《浴血激战》 第〇章. 李未济无辜遭拘禁 寻真相命丧抛石机 李未济现在很烦。任何人遭遇贼喊抓贼都会很烦，更烦的是和平系统对此事没做任何批示。 “已经三十分钟了，你应该再次向系统申报我的情况！”李未济扯着脖子上的电击圈坐立不安，“我是无辜的。这种事，只要和平系统调取监控就能立刻真相大白。” 警员ipz-127声音轻柔，给出标准回复：“请您稍等，本楼的和平系统正在集中资源处理其他案件。” “你们这个警厅怎么回事，分配给你们的运算资源这么少吗！”李未济的声调高涨，电击圈立刻检查到他情绪波动，刺激性电流让他身体酥麻瘫软在座椅上。 警员ipz-127说：“请您不要激动，我们将很快处理您的案件。” 李未济有气无力：“我还有正事要做，麻烦你们快点。实在不行，就向上级申请更多的资源嘛。” ipz-127无视了李未济的话，按设定好的程序，此时此刻，它应该询问嫌疑人是否需要喝水。还没等它将设定好的语句说出来，系统插入高级优先内容：“请问，你是李未济先生吗？” 同样还是那个美貌的机器人，说话的声调却变得颇为正式，李未济知道，和平系统终于来处理自己的案子了。 ipz-127重复问道：“请问，你是李未济先生吗？” 李未济点点头。 ipz-127架着李未济走进旁侧的单间，房门关上，整个房间没有丝毫光亮。在黑暗里走了大约十分钟，李未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李未济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按到了椅子上，一束灯光直接打进他的眼睛里，长久黑暗之后突然的光照让他泪水不停地滚落。 “李未济，男，汉族，二十四周岁，独身，游戏记者。劳动财富：9756423。个人信用：793；信用特征：乐于助人。个人潜力：b++；潜力特征：绘画。职业潜力契合度：53%。”ipz-127一字一句地读着李未济的资料。 李未济还在不停地抹眼泪，当他听到ipz-127报出个人潜力时，心头一紧。个人潜力是公民的高级隐私，除了极少数情况之外，任何机构不得拥有公民的潜力数据。 李未济打断道：“《宪法》第三十八条规定，华夏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自2025年基因评测技术完善之后，为了防止出现基因歧视，《宪法》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修正补充：基因评测数据直属于【深蓝】。该法令完美执行了25年，你今天该不会想要破坏吧？我这个顶天也只是偷盗案，你不应该有这么高的权限，你现在是以哪种级别和我对话？” ipz-127端正了自己的服装，目视李未济，机械地说道：“警员ipz-127现由第25生活区和平系统接管操作，本系统已取得【深蓝】许可，可临时查看您的潜力。本系统将在案件结束后报备【深蓝】并删除与潜力有关的一切内容，请您放心。” “我不明白。这只是普通案件，为什么要越级由生活区的和平系统接管？”李未济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ipz-127答道：“案件属性已发生变化，本大楼的和平系统没有处理权限，只能由我来处理了。接下来我要给您播放一段视频，请您在看完视频后就视频内容回答相关问题。” 房间完全暗下来，李未济的眼睛终于好受点。ipz-127与李未济并排坐着，两道光从它眼睛里射出来，漆黑的房间里有了影像有了声响。 “站住，不要跑，抓小偷啊。”一位长发美女左手拎着高跟鞋右手提着粉色小皮包，急跑着，高喊着，与李未济撞了个满怀。美女把高跟鞋和皮包都塞进李未济手里，向远处跑去。李未济还没反应过来，又来了位身穿蓝色束身裙的短发女人，因为束身裙的原因她跑得并不快，李未济往前迎去，把皮包和高跟鞋放到这个女人手上。“你不要急，我去追。”李未济对这个短发女人说道。谁知道这个短发女人一把抓住李未济的胳膊：“还装。”李未济尚未明白发什么何事，就被警员ipz-127扣住，套上了电击圈。 看到这里，李未济说道：“嗯，这就是全部的事件经过。我就是被那个长头发女人栽赃的。你们直接抓她就好了。” ipz-127道：“我们已经抓到罪犯了，她对偷窃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以往的数据证实你们没有任何交集，的确不是同伙。” 李未济说：“那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你们还关着我做什么？” “因为，有证据显示，你与一桩谋杀案有关。” “开什么玩笑，我是守法的好公民。”李未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ipz-127的手臂伸长扭曲变形，按李未济重新按到椅子上，她说：“你不必紧张。我说的有关是指你或许能为这桩谋杀案提供线索。” “我只是出门买个游戏舱而已。”李未济有点不明就理，“怎么会和谋杀扯上关系？” “还记得画面上这个女人吗？”警员ipz-127的眼睛放光，一位性感的女人定格在李未济的视网膜上。 这个女人身材火辣，穿著暴露，白布裹胸，薄薄的纱裙盖住了下体，光着脚。 “记得。”李未济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还是将前面的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莫笙。”ipz-127说，“是许氏集团请来为《激战》代言的模特。十……十三分钟之前，她坠楼身亡了。你是最后见过她的人。数据显示，你和她在一起大概五分钟，我们想知道这五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你们有监控视频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没有监控视频。” 李未济有点震惊：“还有【深蓝】监管不到的地方？” “目前看起来，至少有一处地方不在监管区。”ipz-127略带戏谑地说，“所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告诉我们，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李未济的记忆力并不好，他总是忘记很多事。听到警员ipz-127的问话，他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回忆了两三遍之后，他只记得莫笙给他烟球这件事，却想不起来半点细节。 “我忘了。”李未济坦诚地说，“当时应该没有发生特殊情况，要不然我肯定会记忆深刻的。” ipz-127微微点头，说道：“嗯，萍水相逢的确不会有深刻的记忆。不过，人类的记忆系统十分特别，它会自动储存你感知到的所有状况。你的记忆区保存了所有影音，但你却无法自由读取大脑中的记录。没关系，我们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随着ipz-127的声音落下，李未济听到不远处传来轴承转动的声响，顺声找去，漆黑中隐约好像升起一块长方体。警员ipz-127将眼睛注视到声音响动的地方，借着ipz-127眼中的光，李未济终于认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我艹。”李未济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表达他的震惊，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激战》游戏舱，而且是最顶级的深蓝版。相比其他版本，深蓝版拥有的附加功能更多，其中的记录功能是做为游戏记者必不可少的。还没等ipz-127有所行动，李未济一个箭步冲到了游戏舱面前，反复地抚摸着舱体外壳，好像是在摩挲宝玉。 “等等。”李未济突然停止了抚摸，“你们该不会是用这个游戏舱让我回忆事情吧？” “那你还不躺进去？”ipz-127笑道，“你说得没错，这个游戏舱原本就使用了脑电波和神经感应技术。只要【深蓝】开放相关的权限，游戏舱就能读取你头脑中特定时间段的记忆，并且将这段记忆安插在游戏中。脱衣服吧。” 进游戏舱需要裸体，李未济是知道的，面对一个机器人，他也不会心理负担，三下五除二，便一丝不挂。等李未济躺进游戏舱，他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个游戏舱是双人的。ipz-127当着李未济的面脱下了制服，女性机械体美艳的身躯展露，李未济下意识咽口水。 黑暗中，李未济问：“你们也能接入游戏么？” ipz-127回答说：“不能。我们不具备接入游戏的生物条件，但我可以通过游戏舱读取你的记忆数据。我要跟你说一下，现实时间与游戏时间是1：12.我们会锁定你和莫笙相遇的那五分钟，换句话说，在游戏里，你有一个小时去找回那段记忆。我会通过外置设备全程检测记录你的脑电波，一旦发现异常，我会给你提示的。还有其他想问的么？” “如果我没找到线索会怎样？” “可能会因为涉嫌谋杀被拘留候审。”ipz-127郑重其事说道，“当然，我们也是非常人道的，你总共有五次机会。” “为什么是五次？” “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来说，重复读取特定记忆会影响该记忆数据的真实度，五次以后，读取到的记忆就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使用。” 思考了片刻，李未济说道：“好了。开始吧。” 游戏舱门闭合，营养液缓缓流出管道，李未济闻到一股异香，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飘着飘着他就离开了地球，只见斗转星移，姹紫嫣红。 你有多渺小，在包容一切的星空中。 你有多伟大，在万籁俱静的宇宙里。 李未济化作万千星辰中的一颗，飞速地移动着，发光发热。突然，星辰偏离了轨道，坠入迷雾，光也被束缚。李未济拨开迷雾，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六角形的白色房子里，像千万只蜜蜂的一员。 “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激战》的宣传语回响在李未济耳中。 “我的先辈们也曾浴血奋战，但自由在哪里？”李未济不敢说出这句心里话，在【深蓝】掌控的世界里，他比羔羊更加温顺。温顺不是一个坏词语，至少，它能让你活下去，甚至活得还不错。 白色房间是《激战》的登陆平台，游戏为玩家提供了一桌一椅一灯。桌子是普通的木质桌，椅子是普通的塑料椅，灯是普通的可调节台灯。这三件东西在白色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简陋，所以游戏提供了增值服务，如果你舍得花钱，这个登陆平台完全可以被打造成最顶级的住所。游戏中也能通过各种手段获取装饰登陆平台的物品，而且游戏中获取的物品是花钱买不到的。毕竟，每次浴血奋战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不是吗？ 李未济早已熟读游戏舱操作指南，他往塑料椅子上一坐，桌上台灯亮起，整个桌面笼罩在柔和的光照中，一行大字出现在桌面上：“欢迎来到登陆平台，通往泰瑞亚的大门目前尚未开启，您可以选择本地模式。”文字下方有两个选项：「网络模式」「本地模式」，「网络模式」呈灰色不可选状态。 这也正常，今天是4月3号，而《激战》的开服日期是5月1号，在没有正式开服之前，玩家只能进行本地模式。所谓的本地模式其实很好理解，正如警员ipz-127之前提到的，游戏舱可以读取玩家的记忆区，【深蓝】会利用这些记忆碎片生成几乎无穷无尽的副本，在无穷无尽的副本中总有某些副本是玩家特别钟爱的，可能是因为剧情感人，可能是因为场景美丽，可能是因为副本适合练习技能……不论基于哪种原因，玩家愿意反复体验这些副本，为了满足玩家的要求，游戏开放了本地模式，玩家可以将经历过的副本下载到本地，当然副本的难度也会自动适配。 作为全球唯一的神经元感应游戏，【深蓝】开放海量权限给《激战》。打个比方说，以往的游戏为了更真实的体验普遍都会加入痛感，但是它们都是使用外界电流刺激，这样的痛感十分生硬，而且对人体并不安全，但《激战》的痛感直接由接入体内的神经元系统提供，在【深蓝】的调控下，这种痛感精准并且安全可靠。【深蓝】开放的权限远不止如此，我们以后遇到了再细说。正因为【深蓝】给予了《激战》最大的支持，导致《激战》的游戏模式太过于新颖，为了让全球玩家都能适应全新的游戏模式，许氏集团提前一个月发售游戏舱，随游戏舱一并发布的还有极为详尽的游戏说明。我们必须要承认一点，世界上总有不看操作说明的人，总有看了也不明白的人，所以本地模式就成了最好的新手训练。 李未济迫不及待地选择了本地模式，桌面上的内容变成了副本列表。列表总共128个条目，意味着玩家最多可以同时储存128个本地副本，如果想要体验更多，请花钱扩充。存有副本的列表由最能代表副本的场景油画和高度概括副本剧情的名称文字组成，反之则是一个空白的长方形框体。 “您可以选择任意副本进行体验。建议您从最基础的自由行动开始训练。”提示文字出现在列表最上方。 李未济的列表中只有初始设定的五个新手训练副本以及三个挑战副本。对于五个新手训练副本，李未济并不在意，他在网络上把游戏说明看了不下十遍，自认为可以直接上手游戏。面对三个挑战副本，李未济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防守要塞，该副本的场景油画由一座城堡、三架投石机和数不清的半人马构成。 长按防守要塞条目5秒，场景油画里投石机转动，一块巨石扑面而来，李未济下意识闭目躲避，黑暗之中，连续听到三声游戏提示： 「副本加载完成。」 「本地模式不提供任何奖励。」 「您的幸运值为3。」 “我竟然还有幸运的时候。”李未济自嘲一笑，但是，他很快就收住笑容，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军事堡垒中，风沙漫卷，眼前昏黄迷糊，耳朵里全是厮杀的呐喊声，兵器撞击的金戈声，飞沙走石的呼啸声，鼻子里充斥着血腥味，焦肉味…… 还没等李未济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划破黄沙刺到了他眼前。 “该死。”李未济明明知道要躲开这一剑，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明明已经把游戏操作看得那么仔细，明明知道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做出相应的动作，但事到临头，他的精神偏偏不能集中，游戏舱无法读取他的真实意图，所以他的游戏角色像是被定格了。 “早知道就先去新手训练。”李未济意识到这款游戏与众不同已经准备好重新挑战，却听到怒吼、马嘶，电光火石间，黄沙里，一位无头士兵，半具人马尸体，血喷如柱。 “还有一个平民，还有一个平民。”一个沙哑急促的声音穿透风沙灌入李未济耳中，“来三个人向我靠拢，护他离开。” 只见风沙中亮起蓝光，千丝万缕的光线交织成半透明的罩子，罩子中隐约有人屈膝挺腰举盾仿佛正承受千均之力。这个人步履维艰向李未济方向行来，挤开风沙，开辟出一条坎坷小径。 风急，沙狂。 眼看着蓝光越来越接近自己，李未济紧张的情绪稍缓，他下意识向蓝光走去，脚抬起来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扶着栏杆，歪歪扭扭小心翼翼地向前跨步。李未济抬起的脚跨了出去，却像踩在空气中，整个人失去重心，四脚朝天跌在地上，地上的碎石硌得后背生疼。还没来得及喊疼，李未济就看到一支箭从天而来，锐利的箭头正对着自己的小腹。 箭悬于顶，李未济这一次没有放弃挣扎，至少要对得起那个丢了头的士兵。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李未济在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但他的念头太多了太杂了，游戏舱接收到的脑波讯号依然无法变成他想要的动作。 李未济现在最需要的是侧滚翻，他明确地知道这点，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游戏里实现这个动作。根据运动学，侧滚翻需要调动肩、背、侧腰部、侧腿部，这个动作完美地避开了人类最脆弱且易受伤的脊椎，在搏斗或其他突发情况时是非常有效的闪避手段。游戏中扩展了这个动作的意义，在非定身状况下，玩家可以消耗耐力值使用侧滚翻闪避一切非症状伤害。简单来说，这个动作就是短暂的无敌状态，假设天上坠落陨石，只要玩家能看准时机做出侧滚翻的动作，哪怕陨石砸在身上，玩家也能毫发无伤，但陨石造成的灼热环境则会产生燃烧伤害。这种设定并不是技术缺陷，仅仅是为了更好的游戏体验。游戏的魅力不正在于此么，让披上床单的小孩成为真正的超人。 就在李未济思考如何侧滚翻的时候，锋利的箭头扎进了他小腹，一滩血化了开来，随着血一同化开的还有疼痛，神经元反馈是如此真实，钻心疼痛让游戏舱中的本体弓腰缩腿，小便失禁。游戏舱立刻启动清理程序，李未济排出的脏物几秒内被清除，一股热流清洗他全身，痛感渐轻。游戏中的李未济死命的按着伤口，但伤口出血量一点也没有少，几秒钟后，箭消失了，伤口也愈合了。除了略感体力不支，李未济仿佛从来没有受过箭伤，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三个身著锁甲手执铁剑的士兵就把他架了起来。 “把他送去安置营。快去快回。”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李未济左边响起，李未济侧头看去，蓝色的光罩中有位金剑金发金盾金甲的将军。 还未等李未济开口说话，三个士兵抬起他走进了茫茫风沙中。 颠簸中，李未济脑子动的飞快：“看来这个剧情是故意安排好的。玩家刚进入剧情肯定不适应，所以系统安排了看似紧张其实毫无危险的情节，利用紧张感迫玩家投入到剧情中，然后让npc保护玩家撤离，之后肯定是让玩家经过短暂的适应再回战场厮杀的剧情。”想到这里，李未济松了口气，脑中杂念顿消，一试手脚，果然，感觉自己能动了。 “放我下来，我能走……” 话音未落，巨石压顶而来。 定睛再看，已回登陆平台。 呆滞良久，李未济选择退出。 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能退出游戏，但谁能退出现实？ 第一章. 风雪中顿悟踏正道 春光里解谜洗冤情 漆黑的房间里，ipz-127与李未济面对面坐着。 李未济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脑子里还是那颗巨石，还是那种突然间被碾碎的不安感。ipz-127不知道从哪里接来一杯温水，李未济手捧水杯，微暖的温度让他逐渐缓和。五六分钟后，李未济缓过神来，开口问道：“死真的是那种感觉吗？” ipz-127像姐姐般轻柔地抚摸李未济的头，说道：“我不知道，机器人是没有死亡概念的。一旦机体到达使用年限，【深蓝】发出报废指令，我们主动走进熔炉工厂，上传最后的数据片段，接受格式化，跳进大熔炉，变成新材料，做成新零件，组成新机器人，按社会需要注入新系统，得到全新的代号，这就是身为机器人的全部流程。你们呢？” “我们就简单了。卵子精子结合，在子宫里或是人造子宫里，受精卵发育十个月，在基因和后天环境的双重影响下，我们健康有序地成长为社会需要的人，这期间我们会贡献卵子或精子，在一些有趣或是无聊的事情中慢慢老去，最终死亡，留下一具遗体。” ipz-127听得很入神，问道：“然后呢？” “没了。” ipz-127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的遗体不会变成其他人身体组织的一部分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ipz-127又问：“那你的数据不会被注入到新的机体中吗？” 李未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有点发愣。数据？人有数据吗？ 仔细想想，记忆或许就是人的数据吧。 李未济摇了摇头，哪怕【深蓝】如此强大，人类的记忆依然无法转移。 ipz-127很自然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延续自己的存在？” 巨石砸下来的时候，李未济也在想这个问题，正是这个问题让他无比的紧张恐慌，紧张到想赶紧娶妻生子。想到自己不堪的初恋，李未济甩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一边，他说：“我们没办法延续个体的存在，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传承知识经验来保持整体的发展进步。” 李未济不等ipz-127插话，又道：“由于我的过失，任务失败，我先道歉，对不起。这个游戏比较特殊，以往的游戏经验完全不起作用，我会进入新手训练好好学习的，等我训练完毕再来读取记忆，能行吗？” ipz-127摇头说道：“程序一旦运行就没办法停止。” “那……会怎么样？” ipz-127耸耸肩，笑道：“不知道。” 前路不明的情况下，李未济回到登陆平台，进入了第一个新手训练，自由行动。 「副本加载完成。」 「本地模式不提供任何奖励。」 「您的幸运值为-7。」 李未济顾不上吐槽负幸运值，因为他正面对着从山顶快速滚落的雪球。崇山峻岭，劲风吹面，雪乱如刀，李未济几乎睁不开眼，但雪球声势浩大，有如雷霆，在本能的驱动下，李未济转身拨腿。山路曲折蜿蜒，李未济左转右挪，艰难前进，身后轰隆声越来越急。李未济不敢回望，专心于脚下，又跑了二十来米，终究比不上雪球的速度，眼见雪球要从自己身上压过，他奋力向左侧跳开就地一滚，雪球擦着他的脚尖消失在风雪中，片刻后是嘈杂巨响，却不知道雪球落在了何处。 李未济长出一口气，顿觉寒彻周身，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暴风雪中，仅有一件薄衣御寒。双臂环抱，李未济在风雪中给自己片刻的温暖，咬着牙向山脚走去，雪越大了，举步维艰。 十来分钟过去，山路越走越宽，地上的雪也越来越浅，就在李未济以为自己快要走出困境的时候，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眼前。这道3米宽的沟把下山路一分为二，想要继续前行必须跨跃它，可眼前，孤山鸟飞绝，雪径人踪灭，草木凋零，无物凭借，唯一的办法只有跳。 李未济读过游戏手册，他清楚地知道，在游戏中不运用技能的情况下，平地跳远可以大致分为两种，立定跳远最大的距离是2.5米，助跑跳远最大距离为7.5米。眼前的这道沟，只要稍微助跑就能跳过去，但李未济却不敢跳，因为他现实中最好的跳远成绩是2米。 游戏通过风雪场景让玩家感受温度、湿度、视线、声音，多方位营造出真实感，又通过滚落的雪球产生紧迫感，两种手段同时进行，玩家瞬间专注精神，下意识就学会了走路、跑步。正是这种真实感和投入感，反而让李未济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跳过的鸿沟面前束手束脚。一方面，李未济的理智告诉他只要助跑跳远就一定可以跳过去；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却本能恐惧，反复强调自己不行。 人类有很多恐惧，但是主要可以划分为两种最基本的恐惧。其一是害怕无法生存，其二是害怕得不到爱，所有其他的恐惧都出自这两者。两种恐惧影响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人类的文化并没有教导如何妥善地面对恐惧，相反地，人们总想否定它以及克服它，同时努力地营造出一个形象，让他人以及自己相信自己是没有恐惧的，甚至为自己的恐惧感到羞愧。多数人对恐惧持负面态度，认为要克服它，战胜它。 此时的李未济正是如此，在深沟前徘徊，他的身体愈加冰冷，脚步踟蹰，眼皮也越来越重，为了自救，他反复揉搓全身，可惜杯水车薪。他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尝试了数十次，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止步。 终于，李未济绝望了。 当人感受到恐惧时，通常会自动作出反应，是无意识的自然反弹，内在的恐惧被各种补偿机制掩盖和压抑下去以后，好似暂时摆脱了它，它却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生活里。比如说焦虑、不耐烦、身体紧绷、判断失误、惊吓、胃疼、性障碍、失禁、丢三落四，等等。 空旷无人的雪山小径，李未济锤地大吼，吼声瞬间被风吹散，雪涌进嘴里，舌头麻木，寒气让他反胃欲吐。 “退出。”李未济默念着退出游戏的关键词。 游戏提示：「请连续默念五遍退出，即可退出游戏。」 “退出。”李未济打了个哆嗦，又默念道。 就在李未济准备第三次默念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束阳光，金色阳光不偏不倚落在对岸，这束阳光冲破了厚厚云层，冲破了阴寒冰冷的雪，落在对岸葱葱绿绿的草地上，仿佛在说，过来啊，过来啊，一切都会暖起来。 “真美。”李未济脱口而出。 李未济的潜力特征是绘画，这意味着他的基因里对构图、颜色、光影、图形有着先天敏感，这也意味着【深蓝】给他的教育全部偏向绘画艺术。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李未济想要按自己的意志而活着，那他多半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想像着这一暗一明的光影变幻，一冷一暖的空间对比，李未济好像飞到极远之外，沟壑如刀劈孤山万仞，飞雪如笼囚苍茫众生，切身如萍畏天地无根，金光如神佑朽木逢春。天地人在此时此地三位一体，绝美的画卷呈现在脑海，艺术与人性瞬间融通，李未济心头澎湃，虽然依旧畏惧眼前沟壑，但他再次站到了鸿沟的边缘。 走出恐惧的第一步是接受和承认它的存在。 稍微活动了手脚，李未济后退十来步，看准阳光所在位置，手臂摆开，脚步轻快，在深沟边缘稳稳一跳。此时的李未济内心是如此平静，他站立在阳光中不动分毫，仿佛是在享受光照，每粒光子都在他皮肤上跳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热量在极速上升。片刻之后，李未济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一扫之前的僵硬阻塞。转动手掌，伸屈手指，原地蹦了几下，全身气力都恢复到最好状态，李未济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兴高采烈。 下山的路就在前方，但李未济不紧不慢地坐在草地上。看着来时的山路，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回味无穷。行走，奔跑，跳跃，翻滚。日常生活中人人都会做的动作，在游戏里又是别有滋味。看着自己的脚，李未济有点不敢相信，两只受力面积不大的脚掌，却支撑起整个身躯的分量，上可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 “难怪先哲们总是喜欢说生活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李未济自言自语，轻松跳回风雪中。 起初，李未济被游戏内容所震惊，忙着逃生，根本无暇思考。等他克服困难得到温暖，脑子便活络起来。按警员ipz-127所说，那五分钟的记忆会被融入游戏中，但刚才那段新手训练从游戏流利设计层面来说并无任何异样，这就说明肯定还有隐藏内容未被发现。隐藏内容会在哪，肯定不会在山下，因为一旦下山这个新手训练就结束了，所以隐藏内容必然在山上。那么大的雪球总应该有个起点吧？ 打开游戏内置的记录功能，趁着上山这段路，李未济要整理自己的思绪，拍摄素材，为之后要写的游戏体验报告做准备，这可能就是身为游戏记者的职业本能吧。 沿着山路往高处走，李未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只剩下雪花点，全世界的色彩都消失了，举目四顾，再无前路。李未济蹲下来，伸手在冰雪里摸索，摸到坚硬的地方就用脚试探着能不能踩，就这样摸索着向前走了百步，眼前突然开朗。仅仅一线之隔，这里好似阳光花园，无一丝风，无半片雪，花团锦簇。李未济看得入神，一道阴影从自己头顶掠过，抬头看去，只见天空飞舞着妖娆的身姿，足不践土的精灵揉雪成团恣意向周边丢去。 李未济哑然，方才滚向自己的雪球竟是这里来的。抬手向天空打招呼，尚未出声，记录功能关闭，眼前泛白，只见一桌一椅一灯，游戏时间到了。 又浪费了一次找回记忆的机会，但李未济并未沮丧，人生不顺十之八九，懂得从中吸取经验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再次进入自由行动场景，李未济迎着雪球就地侧翻滚，雪球压着他的身体滚落进深沟，拍拍身上的雪，对照刚才记录的路线，花了不到十分钟就重回阳光花园。 重开记录功能，李未济对着精灵大喊：“你好啊。” 空中的精灵微微侧目，向李未济飞来。 片刻后，李未济感觉情况不对，急忙向前侧翻滚，只听背后巨响，回身一看，两个庞然大物摧得鲜花零落，仔细分辨，竟是两只脚。 远看轻盈妖娆的精灵落地之后约有十米高，穿著暴露，白布裹胸，薄薄的纱裙盖住了下体，从李未济的视角看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精灵穿着白色的内裤。 精灵顺势投出一颗雪球：“赏你。”精灵音色很甜，但是声若洪钟，震得李未济捂耳欲聋。 哈，李未济想起来了，现实中莫笙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正是如此。 25号生活区，7号大楼，93层，李未济前来购买游戏舱，正好遇上真人模特表演，于是驻足观看。表演结束后，销售尚未开始，李未济便到楼层拐角地方吃烟，一摸口袋，烟吃完了，瘾上心头，焦急难耐，正好遇上同样来吃烟的模特莫笙。 大高个，美人娇，倚着栏杆，从皮包里翻出众多物品，挑出颗绿色的烟，剥开绿纸皮，棕色的烟球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又挑了颗粉色的烟丢给李未济：“赏你。” 探手接烟，急撕纸皮，囫囵咀嚼，片刻后烟瘾消解，李未济这才回道：“谢赏。” 可是，美人掷烟与巨人抛雪完全不同。不过，李未济胸有成竹，他经历过抛石碾压，经历过雪球滚落，如今直面飞来的雪球，他正想试试如何用侧翻滚躲投射物。雪球越来越近，李未济紧盯着，不敢懈怠，眼前的景物逐渐被白色取代，寒气逼人，他微微屈身，右侧小腿发力，整个人向左弹滚出去，巨球落地，阳光照耀，雪融成烟。 李未济没有片刻停留，他转身又回到雪球融化的地方，伸手往地上一摸，从残花之中抓出一颗粉色药丸。略作思考后，李未济顾不得药丸上沾染的草叶，吞进嘴里。药丸进嘴，只觉刚才两次侧滚翻消耗的耐力瞬间补足了，李救济笑道：“谢赏。” 笑容没持续两秒，只见地上斑斑点点多了许多阴影，阴影从小圆点扩大连成一片，整个阳光花园好像都被阴影盖住。 不用想，更多的雪球来了。 李救济看到阴影的瞬间就已经行动起来，他闪转腾挪，在阴影中硬是找出一丝空隙，站在空隙中，听雪球漱漱，看满地尘埃。 “看样子是进入战斗剧情了，刚才掉落的那个药丸应该是特意为玩家补充耐力以应对后续攻击的，可是我没有任何武器和技能，这个大精灵要怎么应对呢？”李未济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游戏提示，但四周除了被雪球砸断的花草之外似乎并无他物。 李未济闲庭信步又躲了几次雪球攻击，正当他为自己的灵巧而自豪时，雪球攻击停止了。 “没招了吧。”李未济暗自得意，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仔细地寻找着所谓的提示。 又一个雪球，而且这雪球比之前更慢，这个巨大的精灵只会这一种攻击方式么？李未济只觉得好笑，很自然地走出阴影覆盖区域，不顾雪球破碎声，他蹲在地上准备一寸寸翻遍草地，刚在找了没两下，背后传来呼啸。地上并没有阴影，背后的呼啸肯定不是雪球。思量之间，李未济的身形一慢，还没来得及站直后脑便被硬物击中，一时间眼花缭乱，晕眩无比。两三秒后，李未济的脑子清明起来，侧身一看，原来是颗小石子。 “还要吗？”原先巨大的精灵此刻已经变成普通身形，手中石子抛接起落，似笑非笑。 李未济生怕这石子向自己飞来，急忙说道：“不要了，不要了。” 两句不要了，李未济会心一笑，原来这又是他和莫笙的对白。 楼层拐角，空间狭小，李未济狠狠解了烟瘾，以为此处装有监控的他习惯性对着墙角摆出微笑表情。 莫笙看在眼里，轻笑道：“1024。” 李未济并不明白莫笙说得是什么意思，他礼貌客气地回答：“小姐姐刚才的表演非常精彩啊。” “讨生活而已。” 李未济心头微动，现代人很少用这种词汇了，因为【深蓝】安排好一切，衣食住行都有最低保障，生活美好，根本不需要向谁讨。眼前的这个模特，明明光鲜亮丽，却沿用旧时代的说辞，顺嘴说的话最接近心声，难道她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李未济挠挠脸颊，暗想：要不要向和平系统汇报？ 犹豫片刻，李未济抬起手腕准备使用神经元网络联系本地的和平系统，耳边传来甜美询问：“还要么？” 仿佛做贼心虚，李未济连忙摆手应道：“不要了，不要了。” 莫笙把刚才翻出来的东西一件件装回皮包，说道：“那我走了。” 本是萍水相逢，何况她还给了自己解瘾的烟，虽然她好像对生活有些许不满，但【深蓝】自会去处理。念及此处，李未济说道：“祝你平安喜乐。”这句话是李未济的常用语，他认为平安喜乐四个字包含了人世间最美的祝福，每当与人分别时都要顺嘴一说。 莫笙已经走到拐角的出口，听到李未济的祝福，特意回转身很认真地对他说了句谢谢，这才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记忆中的莫笙虽然消失了，可游戏中的精灵还在。美丽的精灵拿着石子似笑非笑，李未济总担心这石子会脱手击中自己，眼睛随石子上上下下，不敢分心。 猛然间，李未济脑子里响起ipz-127的声音：“数据采集完毕，你可以退出来了。” 这一秒，李未济心神散乱，精灵手中石子立刻飞出，结结实实打中他下巴。李未济只觉得被人近身肘击，下巴疼，耳朵酸，头晕目眩，失去方向，跌跌撞撞游走在风雪的边缘。 精灵不等李未济稳住身形，以极为轻盈的步伐向他袭来。精灵来势汹汹，李未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使用侧翻滚来闪避攻击，却感觉小腿疲劳，发不出力来。两秒钟后，精灵出现在李未济左后侧，手起手落，李未济脖颈一麻，晕倒在地。 迷迷糊糊，李未济只觉得周围很冷，自己正在快速下落，失重的感觉让膀胱自由奔放。 「自由训练已经完成。」 「您可以随时重复练习。」 「祝您平安喜乐。」 听到游戏提示，李未济猛地坐直身体，才发现已经回到登陆平台，眼前的副本列表光亮照人，刚才的一切如同长梦，唯一真实的只有被游戏舱处理掉的尿液。 意犹未尽，刚才的副本明明还有更多的内容，可惜自己却没能通关。这个副本结合了自己的记忆，明显超出新手训练的范围，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体验了。李未济心中无限感叹与遗憾，怅然若失地退出登陆平台。 穿戴整齐，李未济坐在游戏舱上，漆黑的房间里只有ipz-127眼中微弱的光。 “做得不错。”ipz-127说道，“等记忆数据汇报给【深蓝】之后，这案子或许会有进展。” “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层层通知。”ipz-127说到这里，眼中的光芒散去，头颅低垂，死了一般。 李未济明白这是生活区和平系统离开的征兆，片刻后，警员ipz-127复苏，眼睛里又有了光。 “李先生，您的案件已经完结。感谢您为社区和平做出的贡献，做为回报，刚才使用过的游戏舱随后会通过传输带寄送到您家中。您的信用评分现已更新，具体评价请您在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查看。” 听到这么程式化的语言，李未济心中些许感慨，同样的躯体，仅仅因为操作系统级别不同，给人的感觉却天壤之别。被生活区和平系统控制的ipz-127明显有各种小动作，更为丰富的表情以及恰到好处的语气助词，外在表现上更像活人。一旦失去了高级系统控制，ipz-127就变得生硬，如铁。 “请跟我来。”警员ipz-127打断李未济的思考，“我为您办理结案手续。” 李未济跟在警员ipz-127身后，刚走一步就停下，他感觉自己不太会走路了，这种体验有些怪异，他说不上来具体的变化，但他知道这种变化与游戏有关。又走了一步，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正试图用游戏里的发力方式走路。现实生活中，走路是自然轻松的事，两腿受力均匀；而游戏里，李未济总是下意识准备侧滚翻，所以走路时小腿会更用劲，肌肉绷紧。刚离开游戏舱，头脑却还保持着游戏的念头，身体自然就有些不适应。 “您怎么了？”警员ipz-127问道。 李未济紧走两步追上前去，说道：“没事，继续走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玩游戏不到一小时，自己走路的习惯就产生了变化，而且恐怕再也变不回去了。李未济不停地调整着小腿和脚掌的发力状态，渐渐地适应了新的走路方式。 跟着警员ipz-127在黑暗中走了三四分钟，李未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我就很想问，这房间究竟是做什么的，一片漆黑中好像隐藏着数不清的东西。” 警员ipz-127说道：“抱歉，我没权限回答您的问题。” 李未济闭口不言，又走了五六分钟，只看到ipz-127眼中的光有规律地闪烁着，好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片刻后，黑暗被撕开，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李未济探头一看，竟然是一部电梯。 “结案手续办理完成，您可以通过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调取查看。”警员ipz-127对李未济说，“您可以回家了。” 李未济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他也知道目前没办法得到答案，带着一头雾水，他走进电梯，按下13层。 回家的感觉真好。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半年还是一年？ 是不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是不是想在无人的夜晚声嘶力竭的呐喊？ 家里的饭菜很想吃吧？ 第二章. 孤独人追忆少年梦 维修工变身美女仆 回到家已近中午，李未济懒躺在沙发上，接入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读取自己的个人信息，略微查看了一下，个人信用更新为799分。 2018年，恐怖的瘟疫席卷全球，人类几近灭绝，中国突然研制出抗体拯救人类于水火。为了人类的繁衍，计划生育做为基本国策写入各国宪法，在计划生育的思想指导下：结婚年龄调整为男18岁女16岁。各国多生多产，世界人口数量爆炸式增长。同年，中国宣布超级智能系统深蓝研制成功，各大学科开始极速发展，人类的眼界一再拓宽。次年，深蓝系统在全世界部署，低级劳动逐步被取代，世界人口数量达到深蓝数据指标，生育委员会正式成立。 2020年，在【深蓝】的组织管理下，世界各国合并成华夏共同体，人类第一次打破种族国籍文化的壁垒，进入全面小康社会，生产力得到初步解放。与此同时，神经元网络研发成功，结合生物工程，每个新生儿都可以植入一套直连深蓝数据库的智能辅助系统，人类第一次实现了后天教育环境平等，这几乎摧毁了阶级概念，很长时间内，人人平等的概念被每个人接受并相信着。只要再给【深蓝】一点时间，它一定会彻底弄清人类基因，从而实现先天层面上真正的平等。 2025年，生育委员会宣布基因评测仪正式投入使用，受精卵着床后的第七天，只要一小杯尿液就可以预估出受精卵未来的潜力。世界哗然，却无人可以阻止。人类再次有了阶级概念。优等人，s级，拥有极长的寿命，强健的体魄，惊人的智力。普通人，d到a++级，有几项突出能力但未必能发挥出来。垃圾人，这个词很不好听，但真实存在，d级以下，几乎无任何优点，严重拖累了社会发展，生育手册中注明最好冲入下水道。 与基因潜力对应的是信用评价，每个新生儿都有500点初始信用分，依靠【深蓝】复杂的算法，信用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更新。没人能说明白信用分增减的具体标准，但所有人都知道，有益于社会发展的行为会加信用分，反之则会减分。信用分高低不同得到的社会福利也完全不同，500分为基准线，500以下越低越差，500以上越高越好。 十年来，李未济乐于助人，努力工作，积极参加生活区组织的各类活动，这才好不容易将信用提升到793分，随着他分数越来越高，获取难度也越来越大。这次为谋杀案提供线索得到了6分，离梦想中的800分只有一步之遥，他却发愁了，想来想去，这一分好像没有任何途径能拿到。为什么李未济想把信用分提升到800呢？因为他想要当农民，这是他十年来的企盼。李未济的基因潜力是绘画，所以他接受的教育与环境熏陶都与绘画艺术与关。在【深蓝】规划中，为了社会稳健快速地发展，必须物尽其用，每个人从事的工作也应当与自己的基因潜力相契合，一开始契合度高达80%，随着社会发展愈加稳定，这些年逐步降低到50%，饶是如此，绘画与耕种依然靠不上边。想要成为农民，怎么办？唯一的途径就是努力为社会做贡献积累信用，当信用达到800分便可以自由选择劳动方向，工作内容不再受基因潜力影响。 劳动，听起来就很不讨人喜欢的词汇，在旧时代里劳动意味着资本对个人的剥削，意味着至少每天八小时的卖身契约，意味付出与回报不平等。可是，随着【深蓝】的出现，随着大量智能机器的出现，人类不再被基本生存束缚，劳动的意义也完全变了。每天在家里吃喝玩乐却不用付出任何劳动，这仿佛是人人都追求的梦幻世界。可是【深蓝】并不这样想，它认定劳动是特权。 600分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劳动，800分以上的人才有资格选择劳动方向。 【深蓝】的设定看起来违背直觉违背人性，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种的设定。李未济也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他隐约明白劳动对自己的意义。 十二岁，失去父母的李未济彷徨无助，每日喝可乐吃炸鸡看搞笑剧，却依然无法化解内心的痛苦，他在沙发上打滚，把搞笑的剧情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笑不出来了，又随便打开一个游戏从天黑玩到天亮却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兴趣。看着窗户玻璃投射的虚拟风景，他想破窗而出，他想与这个世界告别。就在这个时候，【深蓝】安排的看护人来接他。他很顺从地跟着看护人走出生活区，走进野外，走入那座香气扑鼻的橘园。 橘，午餐供应中时常出现，甜中带酸的普通水果。李未济并不喜欢吃，总是硬吞下规定的最低数量之后就丢进垃圾传送入口。可是，那天，他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完整的橘子，连皮带叶，黄绿相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味。虽然震惊于这种未尝嗅过的气味，但李未济对橘子依然无动于衷。此后的很多天，李未济一如往常，睡醒就玩，玩累就吃，吃饱就睡。看护人只是每天出入于果园，干着机器人也能干的活，丝毫不管李未济，也不与他交谈。 有天吃晚饭，李未济实在忍不住了，他问：“你每天都做什么？” “施肥，除虫。”看护人很生硬地回答。 “这些事机器人都能干，干得还比你快比你好，为什么不用机器人做？” 看护人说：“用啊。机器人做，我也做，互不影响。” “那你不嫌累吗？” 看护人干涩的嘴唇露出微笑，不再说话，他收拾好碗筷，自顾自地开始洗漱。 “你怎么不回答我？”李未济昂着头。无论谁被人无视都会生气，更不用说处在成长期的孩子。 看护人放下牙刷，一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道：“时间到了，睡觉。任何事，明天再谈。” 李未济不想等明天，今天的疑问必须今天得到答案，他重重地拍着桌子，大叫着：“我不。”紧接着，李未济就闹了起来，他吵嚷着，叫喊着，踢凳子，推桌子。看护人就任由他闹，依旧刷牙洗脸，换睡衣，进自己房间，关门睡觉。 终于，李未济累了，消停了，看着满地狼藉，他觉得无人关怀，无人疼爱，他想一头冲进荒野里让怪兽把自己吃掉。一股子倔脾气上来，他真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与生活区的灯火通明不同，野外几乎没有人造光源，偶尔有几个巡逻飞行器也是一闪而过。夜风冷，走在泥路上的李未济更觉得自己凄惨。完全不看路的他一头撞在橘树上，跌倒，爬起，踢树，咒骂，一气呵成。 “就这样死了算了。就这样死了算了。就这样死了算了。”李未济反复念叨着，向更黑的地方前进。 前路越来越暗，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杂，树木的形状也越来越怪异。冷风一起，树枝摇摆，好像有猛兽要跳出来扑倒自己。李未济害怕了。虽然说了几十遍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恐惧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反而是一点也不想死了。求生的意志让他往回走，他越走越快，因为他总觉得背后有人东西在追他。很快，他回到住所，进屋关门开灯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将整个地狱都甩在了身后。 惊魂甫定，李未济把踢倒的凳子扶好，把推倒的桌子摆正，刷牙洗脸，换上睡衣，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着灯，慢慢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夜晚有位孩童内心深处经历了怎样的起伏。 不对，也许有人知道，因为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护人说：“我不嫌累。你以后不要独自走进那凉夜。”说完这话，看护人又换上工作服，走出住所。思索片刻，李未济放下碗筷，他跟着走进橘园。 橘园很大，看护人左转右移，十分娴熟地避开了所有坑坑洼洼，最终他在一小片与众不同的果树前停了下来。之所以说与众不同是因为这一小片果树更矮小，树型也更丑陋，与机器人伺弄的果树相比，这一小片果树更像是残次品。李未济就在看护人不远处坐着，连接上神经元网络，浏览着最新的热点信息，同时他也想观察一下看护人的劳动过程。 整个上午过去，看护人只是给果树施肥，一棵一棵，动作重复，枯燥至极。 “无聊。”李未济不明白这样重复的劳作有何意义，“机器人早就施完其他的树了。人发明机器不就是提高效率，把时间用来做更伟大的事情吗？” 看护人听到李未济说的话，反问道：“什么是更伟大的事？” “基因工程喽，可控核聚变能源喽，生活区扩张计划喽。”李未济张口就说了三个热点问题。 “你说的这些啊，我只懂名词。”看护人说，“我2000年出生，18岁正是我青春灿烂的好时候，如果不是瘟疫，也许我会考上不错的医学院。可是瘟疫来了，我光活下来就已经很费力了。【深蓝】出现后，为了照顾像我这样的旧时代的遗留，强制我们重新学习，学习着适应超现实科技的生活。可是啊，学来学去，也只学会使用神经元网络，学会适应没有交通工具，学会适应几万人生活在一栋大楼里。与你这样的新生代儿童不一样，我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最伟大的事就是照看好这片橘园，这是唯一能证明我存在价值的方式了。” 看护人说得很平静，那时候的李未济还听不懂平静下的无限悲怆。 那天以后，看护人就要求李未济干活。看护人让他选了一片橘树，就在住所的东北角，一开窗就能看到，大概十来棵。李未济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平时无事，偶尔巡察一下病虫害情况，定期施肥除虫，每周给渔农管理中心写一份果木生长汇报书。这些事对从未干过重活的李未济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尤其是施肥除虫，重复的劳作让人身心俱疲，李未济的手心满是水泡，肩膀上也全是红得发紫的淤血。好几次，他都想把劳作工具丢在一边，却又十分倔强地坚持下来。那段时间里，他养成了定时吃饭定时睡觉的习惯，只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完成工作。 一个月后，晚饭时间，看护人问：“你每天都做什么？” “施肥，除虫。”李未济吃着东西头也不抬。 “这些事机器人都能干，干得还比你快比你好，为什么不用机器人做？” 李未济说：“用啊。机器人做，我也做，互不影响。” “那你不嫌累吗？” 相同的对白，说话人却颠倒过来。李未济觉得好笑，不再说话，他收拾好碗筷，自顾自地开始洗漱。 从那天起，李未济就清晰地记得在橘树下挥汗如雨却充实自得的那种感觉，肌肉酸疼比搞笑剧和游戏更能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地存在。 基因决定你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信用展示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而劳动可以将你塑造成理想中的人。这就是李未济从劳动中领悟的意义。 躺在沙发上的李未济想起了许多往事，正当他准备感叹往事如烟不如嚼一颗的时候，神经元网络提示他有快递到了。 不出意料，是游戏舱。 出乎意料，同游戏舱一起运来的还有ipz-127。 李未济将身穿维修服的ipz-127堵在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奉命为您安装游戏设备。” ipz-127的语调有些调皮，李未济感觉不太对劲，问道：“你现在以什么身份与我对话。” ipz-127一脸不高兴却又不得不正式地回答：“编号ipz-127，现为单身男士家用型优选机器人，诚心诚意为您服务。” “你不当警察了？” “上级指派我来当你的家庭助手，我已经被注入了相应的功能程序喔。” “可是我不需要助手。” “你可以需要。” “我真不需要。” ipz-127歪头撅嘴说道：“反对无效。这是高级指令，必须执行。” “我要投诉。”李未济十分不开心，这种未经允许就擅自指派智能机器的行为严重地侵犯了人身自由权。 ipz-127扑闪扑闪地眨眼，对李未济的威胁毫不在意。 “我要投诉。”李未济重复了一遍。 ipz-127说道：“是啊，我等着呢。” 看到ipz-127这样的态度，李未济真的恼了，他连接上神经元网络，打开和平系统的投诉面板，然后定格在那里。 ipz-127笑嘻嘻地绕过李未济，抗着巨大的游戏舱走进客厅。 “别愣着了，说说游戏舱安装在哪个位置吧。” 李未济看着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发来的通知闷闷不乐，谁能违背【深蓝】的指令呢？不仅不能违背，还不能过问原因。这样的规定让李未济想买把西瓜刀切断ipz-127的电路连接，如果能买到的话。甩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李未济指着客厅背阴的角落说：“就安装在那吧，我昨晚才收拾出来的。” ipz-127毫不迟疑，两眼射出激光精准地在地板上打出四个孔洞，片刻后四个洞各自长出不同的管道，左上角红色管道是电力供应，右上角蓝色管道输入营养液，左下角黄色管道用来处理新陈代谢的脏物，右下角绿色管道是新风系统负责空气进出。 ipz-127蹲在地上检查管道的可用性，确认所有管道都正常运转之后，它的两只手臂变成章鱼触须将硕大的游戏舱悬空，仔细比对位置后轻巧地将游戏舱与管道结合，咔哒一声，游戏舱平稳落地，四根管道缩回地下，整个游戏舱好像直接长在地板上一样。 满天飞舞的章鱼触须又变回白嫩的手臂，纤细的手指捏住维修服的肩角，用力一扯，维修服化作片片碎布漫天飞舞，李未济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是维修工人的ipz-127一瞬间变了模样，精巧的脸型，细边黑框眼镜，长发披肩，略微宽松的白色衬衣包裹着玲珑身形恰到好处地遮掩臀部，修长的腿光洁照人。 李未济看着这诱人的造型，连连后退。 ipz-127的造型绝对符合李未济的审美，他不止一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早上醒来，貌美如花的妻子穿着他的衬衣在客厅忙碌，他在卧房门口观赏。 既然如此，为什么李未济还要后退呢？因为，这一切都太过于符合他的想像。这就意味着，ipz-127的行为是被操纵的，是刻意逢迎的，是虚假的。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喜好被牢牢地掌控着。一瞬间，李未济对妻子穿丈夫衬衣的幻想灰飞烟灭。 ipz-127可不管李未济心里是怎么想的，它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安装完游戏舱后以这副面目出现，所以它拈起衬衣的一角踮着脚尖在李未济面前走了几步，轻娇娇地说道：“马上就是午餐时间喔，我可以为你喜欢吃的午餐投票哟。” 李未济无精打采地摆摆手，说道：“不必，我不挑食。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家庭助手了，那你就去扫扫灰，整理整理杂物，别打扰我就行。” 俏皮可人的ipz-127敬礼道：“是的，长官。”然后就迈开光溜溜地大腿做家务去了。 李未济窝在沙发里，这个突然出现的机器人让他惴惴不安，【深蓝】指派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监视？不至于，全世界都在【深蓝】的监视中，没必要额外安排机器人。 调查？不可能，关于谋杀案自己知道的信息已经全部上报，真的没什么可以调查了。 奖励？也不对，奖励的游戏舱已经到手，而且从来没听说过将警员当成家庭助手作为奖励。 排除了三个最有可能的原因，李未济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 “买个游戏舱惹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事，难道是暗示我这游戏不能玩？”李未济若有所思地看着安装好的游戏舱，漆黑的舱体沉淀着深邃的光，充满了诱惑。 挣扎了十分钟，李未济还是没能抵挡游戏舱的魅力，他连上神经元网络拨通了唯一存储的账号。 “啥事？”简单直接的声音通过骨传导技术反馈到李未济听觉系统。 “来玩游戏。” “等我。” 李未济挂断通讯，继续窝在沙发里，默数着心跳，当数到756下的时候，他解除房门的防盗系统，一个粗壮的大汉推门而入。 大汉叫黎易，是李未济十年来唯一的朋友，比李未济高半个头，浓眉大眼高鼻梁，太阳穴鼓着，腮邦子努着，胳膊四棱子起筋线。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有肌肉无大脑，其实上就是。但是，但是，但是，重要的事要说三遍，与自认世界第一倒霉蛋的李未济相反，黎易简直就是天选之人，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正是因为这种强大无比的气场，连带着李未济竟然也不那么倒霉了。 李未济既不回头，也不起身，重新启动防盗系统，好像客厅里从来没进来过人。 “你说你，给我开放家庭权限多好，省得每次都要关闭防盗系统。”黎易轻车熟路打开客厅的冰箱，翻找了几下，摸出半个猪蹄，二话不说，啃食起来。 “你就别妄想了，我的家庭权限只对老婆孩子开放。”李未济稍微坐直了一点，“给我拿瓶水。叫爸爸就给你家庭权限。” “叫爸爸就给你水。” “孙子。” “孙子叫谁？” 李未济没好气地说：“你咬我啊。” 黎易把水丢给李未济，笑道：“虎毒不食子。” 李未济喝了口水，慢悠悠说道：“你赢两句。现在是3465：3466，我还赢一句。” 黎易也不理会，指着游戏舱问：“你试过了？” “试过了。”李未济说，“带入感极佳，剧本演绎的方法也十分特别，真实又不真实，很难讲明白，吃过午饭，进去一试便知。” 说是吃午饭，其实是由生活区统一供应的套餐，传送带准时运来由大多数居民投票选出来的餐盒，李未济和黎易凭身份编码各领各食，快速解决了午餐问题。食物饱腹，正是睡午觉的好时机。两个男人脱的一丝不挂，钻进游戏舱里，打开睡眠模式，准备在游戏里遨游一番。 看着游戏舱完全闭合，躲在卧室偷窥的ipz-127立刻向【深蓝】汇报工作：“编号ipz-127已接近目标，等待后续指令。” 片刻之后，一抹深蓝色出现在ipz-127眼睛里，它左右张望着，露出得意地笑容。 第三章. 巧破题黎易获自由 窥门径兄弟探密室 李未济和黎易刚进游戏就听到提示：「检测到双人玩家，已自动组队，登陆平台数据叠加完成。」 依然在六角形的白色房间里，还是一桌一灯，却多了一把椅子。 黎易明显没看过操作说明，他四处张望，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未济解释道：“游戏登陆平台，可以自由切换本地模式和网络模式。” 黎易哦了一声，抽出椅子坐下，说道：“那我们要怎么开始？” 看着黎易抽椅子坐下，李未济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登陆平台可以自由行动，游戏里却要重新学习呢？ 之前李未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初次进入游戏时他虽然觉得有些许怪异，但是很快就被游戏冲淡了，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那种感觉来自何处。 “发什么呆呢？”黎易拍了一下李未济的头顶。 李未济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件怪事，但不明白原因。” “说来听听。” “进了游戏之后再说。”李未济打开游戏副本列表，依然是五个新手训练，但是挑战副本却多出来一个，应该是两人数据叠加造成的。 黎易的手指在桌面上划拉，问道：“这都是啥？” 李未济说：“这些是游戏副本。前五个没有图画的是新手训练，后四个有图画的是挑战型副本。” “那还等什么，进啊。” “进哪？”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黎易乱指一通。 有过之前的经验，李未济想劝黎易从新手训练开始，所以他把黎易的手扫开，说道：“我们还是从新手训练开始吧。这游戏有点不同。” “还能有多不同。”黎易显然不同意李未济的说法，“我玩过那么多游戏，哪回不是服务器数一数二的高手。别废话，进。” 李未济长按防守要塞5秒，心想：一会你可别求我去新手训练。 同样还是抛石机转动，巨石扑面，李未济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知道这是进入剧情的过场动画，所以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反观黎易，他倒好，大手一挥，竟然想把巨石扫开。 又来到风沙中，不理会游戏提示，李未济率先侧翻滚，等他站直了才发现意料中同归于尽的半人马和士兵并没有出现。 副本变样了。 疑惑间，李未济发现黎易不见了，他担心黎易会被半人马杀害，眯着眼在风沙里找寻黎易的身影，半分钟不到，只听一声惨叫。李未济心里咯噔一下，寻声望去，黎易的头被长矛刺穿，半人马扬长而去。 游戏提示：「玩家黎易已返回登陆平台。」 默念五次退出，李未济也跟着离开副本。看着发呆的黎易，他就想起当时的自己，应该也是这般，满脑子都是问号和脏话。 “你还好吧。”李未济关切地问。 黎易不作声，眼神迷离。 三四分钟后，黎易长叹一声：“玩新手训练吧。” 新手训练，自由行动。 进入副本，等不及听游戏提示，李未济就迅速微蹲身体准备躲避雪球，但他感觉姿势有点不稳，迟疑了一秒，正当他调整身姿准备侧滚翻的时候，却发现黎易远在二十米之外，仿佛被钉在蓝天白云之中。 副本又变样了。 李未济左右张望，只见远处一群飞鸟盘旋，四周蓝白相间，再无他物。一低头，百米之下波光粼粼，巨大的石柱立于湖中岿然不动。再抬头，李未济这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一块仅供立足的钢板搭在百米高的石柱上，如同跷跷板，两边分别站着李未济与黎易。 “别动。”李未济喊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句话有点多余，和自己初入游戏时一样，黎易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知道黎易不能动之后，李未济暗自祈求，不要有风，不要有鸟。也不知道是李未济的祈求生效了还是新手训练刻意忽略了高空对流问题，总之，他们现在很平稳，只要李未济不乱动，他们绝对摔不下去。 李未济问：“能说话么？” “能。我能说话，但是我动不了，之前我就是因为动不了才被杀的。这种感觉很不爽。”爽字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好，那你听我说，游戏安排这个场景的意图很明显，我们两个必须保持平衡。我刚才仔细观察过，钢板与石柱相连的位置正是石的顶端，那里足够容纳我们两人站立，而且旁边有段台阶不知道通向哪里，有可能是下去的路。我们要慢慢地向石柱顶端靠拢。” “我知道了。但是我要怎样动起来呢？”黎易的声调听起来中气十足。 李未济扯着嗓子说道：“你试试集中精神，想想平时是如何走路的。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动。” 黎易十分听话地冥想着。 李未济也没有闲着，他正在计算保持平衡需要的数据。虽然杠杆平衡是物理学概念，但是李未济的绘画课程中曾经教过平稳之美，为此他还特意去读了达芬奇笔记，恰巧笔记里提及了杠杆平衡的计算方法。杠杆涉及到五个因素，分别是动力，阻力，动力臂，阻力臂和支点，平衡公式可以简单地描述成：动力*动力臂=阻力*阻力臂。简单来说，假设动力是李未济自身的重力，那么阻力就是黎易承受的重力。动力臂则是石柱顶端与李未济之间的垂直距离，阻力臂自然就是石柱顶端与黎易间的垂直距离。 想要得到这些数据并不难，李未济知道自己的体重与步子大小，也知道黎易的体重与步子大小，简单地心算了一下，他立刻得出了行动方案。 有了方案，李未济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他朝黎易大喊：“能动了么？” “不能。”黎易回应道，“是不是方法不对啊。我的意念与肉体好像分离了一样，无论我怎么冥想，行动意念就是传递不到四肢。” “应该不会错，眼前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这只是新手训练，游戏不会特意为难我们的。”李未济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继续呼喊道，“你再试试，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 黎易特别听话，专心致志地想着如何摆动手臂如何挪动脚步，但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丝毫没有起效果。 黎易沉思着，李未济自然不方便打扰，他在心里把行动方案推演了几遍，自觉万无一失，想要快点实施方案的念头如爬虫般掻弄着他的心。不过，此时的黎易依然一动不动，李未济只好继续等待。等待往往都是极为枯燥的，李未济无聊地挤眉弄眼，作各种古怪的表情。现实时间大约过了十分钟，游戏里大约过了两小时，李未济实在忍不了，他开口问道：“好了没？” “没好，没好。你急什么，我就快要成功了。再给我点时间。” 李未济挠挠眉毛，抓抓胳膊，百无聊赖，最后索性在脑子里画起杠杆结构拆分图来。现实时间又过了十分钟，李未济这次是真的要爆炸了，如同春天的种子必定要拱开泥土享受阳光一般，他心中想要快点实施完美方案念头已经压制不住了。 李未济把压抑不住的念头转变成怒吼：“你给我快点。” 只见黎易右手慢悠悠地竖起一个中指，他说：“我现在能控制这根手指了，我已经找到感觉了，再给我点时间。” 啊！李未济短促地叫唤了一下，宣泄掉心中的苦闷。随着李未济的情绪稳定，他突然反应过来，也许这个训练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复杂。仔细回忆在风雪中的训练，李未济发现，游戏往往会选择快速有效的方法让玩家学会自由行动。所以，游戏中其实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二三十分钟都没有结果的新手训练。连接处的台阶或许只是诱导，真正的方法其实就是…… 想到这里，李未济看了看百米之下的水面，汪蓝一片，让人觉得清爽无比。 “如果真正的方法是这样，那这个游戏太恐怖了。”李未济心里嘀咕着，他还有一些事想不明白。 闭上眼，李未济开始回忆进入这个副本后发生的所有事。 “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以为这个副本还是要躲雪球，所以想侧滚翻，只是因为动作不标准，迟疑了片刻，反而发现情况不对，这才没滚出去。假如，假如游戏早就知道我这时候会侧滚翻呢？那么结果就是我破坏了杠杆平衡，我和老易都会掉进水里。” “第二件事就是台阶，台阶摆放的位置十分显眼，好像是故意要把我们往那里领。那里或许也是出口，但前提是钢板两边的都能自由行动。既然已经能自由行动了，那这个训练的意义何在呢？”想到这里，李未济眼睛乱转，最终把目光停在飞鸟上，他注意到，随着时间推移，之前离自己很远的鸟群现在越来越近了。“是这样的么？亏自己还祈求不要有风不要有鸟，原来游戏是这样安排的。” 自嘲一笑，李未济闭眼跳出钢板，耳边风声猎猎，风中夹杂着黎易的骂声：“狗日的，你疯了。艹，我跟你没完。你给老子等着，我要你命。拍烂你头顶。我艹。” 李未济睁眼看向黎易，只见他手舞足蹈，惊恐如狗。 接触水面的瞬间，想像中四分五裂的场景没有出现，李未济知道自己想对了。现实世界从40米高的地方落水就跟直接掉在水泥地上没有区别，游戏显然没有遵从现实，而是沿用了高空落水不死的经典设定。 李未济摆动着身躯防止自己下沉，而黎易一边扑腾一边疯狂咒骂。无奈地叹口气，李未济游到黎易身边拽着他上岸。 一上岸，可了不得，黎易骂得更起劲了，他绕着李未济转圈骂，把心里能想到的恶毒词汇一股脑全倒出来。 李未济捂着耳朵，假装没有听见。他理解黎易，被长矛直接刺死远比不上高空坠落慢慢接近死亡恐怖。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愤怒的叫骂能非常有效地宣泄压力。 黎易骂声渐小，呜咽不清地说：“破游戏，不玩了。诶，我能动了。” 李未济撇撇嘴，说道：“你试试能不能跑，能不能跳。” 黎易蹦跶了几个来回，自我感觉良好，挑着眉毛说：“哈，现在能跑能跳，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项训练了？” 李未济却摇摇头，略有遗憾地说道：“我有点不想玩这个游戏了。” “为什么啊？”黎易不解，“这破游戏难是难了点，而且有点吓人，但玩起来的感觉非常棒，光是一个自由行动的新手训练就让我肾上腺素爆棚。” “你不懂。”李未济坐在沙地上任水浪拍打自己的裤腿，“游戏本身的体验没任何问题，只是我觉得它在操控我。” “不懂。”黎易跟着一起坐下。 “我知道你不懂。”李未济抓起一把沙子抛进水里，“我提前玩过自由行动训练，在我的那个训练中，刚开场就需要躲避巨大的雪球。所以，当我和你再次进入自由行动训练的时候，以为副本要求依然是躲雪球，第一时间就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然后呢？” “刚才我们所处的场景，如果我乱动的话，我们是不是会失去平衡，必然会掉进水里？” “对啊。” “这就是游戏在操控我。”李未济沉吟道，“它利用了我的经验习惯设计出这个副本，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你从高空坠落。你的求生意志迫使你在空中瞎抓乱蹬，全身肌肉都被调动起来，自然而然就唤醒了行动能力。讲真，你乱刨的姿势和狗特别像，下次要注意形象。” “不对啊。”黎易打断道，“事实上，你并没有用什么什么滚，我们也没有失去平衡。” “没错。因为是我当时反应有点慢，所以没滚成，反而维持住了平衡。游戏在这个时候诱导我，它弄了一个特别明显的台阶，误使我以为台阶才是正确的出路。我计算杠杆平衡，想出所谓的完美协同移动方案，其实游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派了一群飞鸟过来，我确信，在游戏认定的最大时间内你还不能动的话，鸟群就会撞击我们，到时候平衡依然会被打破，还是要落入水中。想通这点，我索性就直接跳水了。高空坠落的感觉如何？” “很爽啊，除了有些吓人之外，身体完全解放，心事完全释然。”黎易一本正经地从身体精神两个层面回答了李未济的问题。 李未济鄙视道：“尿了就说尿了，说什么身体解放，你脸皮咋这么厚。” 黎易得意耸肩：“咱这是文化水平高。” 李未济看着风兴水波，低头不语，他在认真地想要不要继续玩这个游戏。 黎易知道老朋友的脾气，也不管他，独自向石柱游去。刚才落水的时候，他就发现石柱底端有个缺口，按以往的游戏经验，这个缺口应该能通往石柱内部，必定是隐藏关卡。钻进水里，绕着石柱转了好几圈，黎易总算找到了入口所在，正当他准备招呼李未济共同探索的时候，李未济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你干嘛呢？我不玩了啊。” 黎易从水里冒出头，说道：“等一等，这里有个隐藏关卡。” 李未济摆摆手，说道：“那你自己玩吧，我先退出了。” “别啊。”黎易赶紧制止，“老济，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就陪我把这个关卡探索完呗。你刚才还说这个副本是根据我们俩的特点来设计，你走了，我一个人肯定不能通关啊。” 李未济想了想，点点头，快速游到黎易身边，问：“关卡入口在哪？” “就在水下。”黎易扎进水里，拨开杂乱的水草，洞口坦露。 李未济看着乱七八糟的水草，夸道：“你行啊你，这也能发现。” 黎易率先钻进入口，抬眼望去，一束束温和的光线交相辉映，一丛丛碧绿的藤蔓爬满墙壁，一段段残破的台阶蜿蜒曲折。看到如此景象，黎易急道：“快来，这地方你肯定喜欢。” 李未济闻言也钻入洞穴。 冒出水面瞬间，李未济同样被石柱内部的精致场景吸引，举头凝望，他想把每个细节都牢牢捕捉。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射入石柱内部的光线在平面上有一个交点，这个交点是如此显眼，就是自己所处位置，恍惚间天地开始旋转，碧绿的藤蔓在旋转中铺成一片欣荣的草原，蜿蜒的台阶在旋转中连成错综复杂的道路。道路尽头有个圆圈，圆圈周围有五个方形小缺口，圈里有只怪兽有个宝箱。一个激灵，李未济睁开眼，幻觉沉入水底。 “老济，咋了？” “游戏给我提示了。”李未济往边缘游去，找了个水浅的位置爬上岸。 黎易跟着上岸，说道：“咋没给我呢。” 李未济压低声音：“这个场景是曲面展开设计，涉及比较多的专业知识，我就不多解释了。你只要知道我在大脑里将整个场景铺平后得到一张通关地图就行。根据通关地图的提示，我们要利用这些看起来很错乱的石梯爬到顶端打开宝箱。” 黎易喜道：“那还等什么，带路啊。” 李未济坐到身边的台阶上，说道：“小声点，终点有只怪兽，别被它发现。容我再思考思考。” 黎易嘟嚷道：“就你想得多。” “如果说这个副本是根据我们本身特点来设计的，那你在这个副本中的作用是什么？” 黎易被问得有些发蒙，好像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的作用就是发现了这个隐藏关卡的入口，他愣愣地说：“我，我发现了入口。” “为什么你能发现了入口？” “这我哪知道去。”黎易靠在石壁上，“游戏安排的吧。可能是我比较重，落水时冲击力比较大，把入口处的水草荡散了，就这样发现的。” 李未济点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到目前为止，我的作用首先是让你学会自由行动，然后得到通关地图。我起了两个作用。那么，讲道理，你除了发现入口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作用。” “什么作用？” “我不知道啊。”李未济坦然说道，“所以我需要思考。” 黎易叹道：“心动不如行动啊。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大不了死回去重来。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有想法就要立刻行动，没想法就瞎也马的乱动。” “好好好，也马的，跟我来。”听到也马的这个词，李未济颇有些感慨。七八年前，那时候的游戏都有屏蔽词库，他妈的自然名列榜首，为了应对屏蔽词库，两人取偏旁摘部首自创了不少词组，其中也马的广为流传，没想到后来也马的竟然也进了屏蔽词库。后来，智能系统发展，屏蔽词库不再使用。如今从黎易口中再次听到这个词，仿佛七八年的时光就在眼前。那时候两人青春燥动，生命中充满了食欲和性渴望。现在吃得不多，女友也没着落。 暗自吐气，李未济扶着石壁踩着石梯一阶阶向上攀爬。 “跟好我，不要乱跑。这些石梯错综复杂，估计会隐藏很多的陷阱。” “不会吧，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啊。” 见黎易不信，李未济捡了个石块小心翼翼地往错误路线上一丢，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黎易轻声笑道：“你看，我就说没陷阱吧。” 李未济轻手轻脚又向其他方位丢了个石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李未济歪头斜眼，脑子里重新构建出通关地图，地图上最粗最直的那条是正确线路，其他多如牛毛的细线都是死路。在李未济的脑子里，这张地图一会儿平面一会儿立体，猛然间，他发现问题所在，两手一合拍碎想像，拍手声把黎易吓了一跳。回荡的声音同样也传到了怪兽耳朵里，但这个声音经过反复折射已经极为细微，怪兽并没有察觉。 黎易瞪着李未济，小声说：“作妖呢。你还叫我小声，自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李未济自豪地说道：“我就说这里有问题，不是陷阱却胜似陷阱，这些石梯高低不同，长短不一，只要我们一步踏错就无法回头，唯一的办法就是跳回水里重新开始。如果不是有地图，我们光是试错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 黎易觉得李未济这个说法靠谱，不再说话。在李未济的带领下，踏准最正确的道路，两人稳步向前。从两人进入副本开始计算，现实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游戏里开始昼夜交替，原来灿烂的光束几乎消失，整个空间不知道何时起充满了星星点点发着绿光蜉蝣。借着绿光，李未济和黎易继续前行。当他们走到一段较为宽敞的石梯，李未济对黎易轻语道：“不能再上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在地图上有殊标记，我估计应该是怪兽的警觉盲区。” “我知道。”黎易指着石梯上一丛小花说道，“一路走来，只有这里长了花。这游戏提示还挺有意思。” 李未济没想到黎易竟然能发现这些小细节，点头赞许：“你眼挺尖的啊。” “那可不。你别忘了，入口也是我发现的。”黎易一脸骄傲，随后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未济拉着黎易坐下，说道：“我们等等看，万一怪兽睡着了呢。” 一坐一等，直到蜉蝣都不再发光，黑夜终于吞没了一切，怪物依然很活跃。 就在这时…… 第四章.谈婚恋未济腹内酸 入圆盘猪怪露真容 李未济和黎易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等了很久，石柱内不再有光，就在这时，一声尖啸入耳，随后气浪翻滚，两人被掀翻在地，骨疼肉痛，好不难受。 “这么大动静，”黎易揉着自己的肩膀，“这怪兽该有多大。” 李未济扶着墙壁站稳身形，说道：“稍等一下，我看看地图的比例尺是多少，估算一下应该能得到有用的数据。” 李未济在脑子里把地图缓缓展开，回想着刚才走过的路程，以自己脚步大小为参考，地图越来越细致，高度宽度长度，直径面积体积，这些数值逐一呈现。 游戏里过了一小时，李未济这才走出沉思，他拍醒打盹的黎易：“有数据了。怪兽所在的那层是直径6米的圆盘，圆盘中心有个直径1米的入口……” 黎易打断道：“你直接说重点。” “重点就是，怪兽的体型并不大，但留给我们的挣扎空间仅仅是条宽2.5米的环形跑道。” “净瞎说，体型不大能弄出掀翻人的气浪？”黎易显然没有把李未济说的数据当回事。 李未济道：“跑道只有2.5米宽，怪兽能有多大？气浪可能是怪兽的技能，也可能是游戏提醒我们不要挂机。其实我们已经解谜到这步了，和通关是一样的。开宝箱的难度太大，我觉得咱们直接退出游戏，宝箱不要了，反正本地模式不提供奖励。” “谁说的。”黎易一下子急了，“我玩游戏从来没有看到宝箱不拿的情况。宝箱就在那里，不拿到宝箱怎么能算通关？再说了，谁告诉你本地模式不提供奖励的？” 本地模式不提供奖励，进入副本时游戏提示了啊，难道没有？带着这个疑问，李未济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听清当前副本的游戏提示内容，事实上，本地模式不提供奖励这句话是上午在警厅试玩时听到的。 考虑到黎易当时是定格状态应该把游戏提示听得很清楚，李未济开口说道：“现在你有第二个作用了。进副本时，你听到的提示是什么？” 黎易说：“啊，就是提示副本加载完成，幸运值10点什么的，其他的一概没说。” 李未济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然是天选之人。 既然有通关奖励，李未济也变得热切起来，立即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结构图。 “往上再走四段台阶就能达到圆盘入口。”李未济在结构图上标了个x，“宝箱就放在背对入口的墙面离地1米的位置。怪兽就守在宝箱前。” 在宝箱位置画了个o，李未济用一条直线将xo连接起来，说道：“入口与宝箱的这段距离或许就是我们能不能拿到宝箱的关键。” 黎易点点头：“嗯，一般游戏都是这样设定的。然后呢？” 李未济望了望头顶，虽然一片漆黑，但是能听到怪兽的脚步声，闭目细听，他发现怪兽正在环形道路上绕圈移动，而且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他说：“怪兽在巡视地盘。通常来说，游戏里的怪物速度都应该经玩家更快才对。” 一阵沉默之后，李未济问道：“我在等你回应呢，你咋不说话？” 黎易说：“我在点头啊。你为什么不说了。” “这黑灯瞎火我能看见你点头吗？”李未济哭笑不得。 黎易嘿嘿笑道：“我同意你的观点。请继续。” “怪兽的速度比玩家更快，那我们就必须在怪兽追上我们之前，拿到宝箱。” 黎易的脑子里出现动面：李未济被怪兽追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拿到宝箱，他把宝箱抛给入口处的自己，自己拿着宝箱一溜烟跑回安全地点，轻松愉快地打开宝箱，宝箱里是把传奇武器，随后就听到一声惨叫，只见李未济的半截身体从高处落下。想到这里，黎易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未济好像知道这笑声背后的画面，他拍着黎易的肩膀说道：“想我被怪兽分尸也要等我们拿到宝箱之后，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首先，我们连怪兽的样子都没见过；其次，天这么黑，行动不便啊。最后，你能不要再笑了么……” 黎易耸耸肩，收住了笑声。他问：“那你就说怎么办吧。” 李未济答道：“休息。怪物不睡，我们就等游戏天亮。” 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黎易趴在地上开始有规律地呼吸着，李未济也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着。 李未济说：“从日夜交替开始到现在，现实中应该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还有整整四十分钟游戏里才会天亮。” 黎易说：“喔。知道了，到时候你叫我。” 李未济不再说话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756，他趴到地上又倒数回1，然后爬起来靠在墙边。还没等李未济靠稳，巨大的气浪再次袭来。 “这气浪究竟是怎么回事？”黎易被原地吹起，又重重落地，胸口生疼，说话声音都有些打颤。 李未济平静地回答：“进入黑夜之后，现实中每过二十分钟游戏里就会出现一次气浪。而且，气浪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看来，这气浪是用来给玩家报时的。” 黎易问道：“你又数心跳了？” 李未济点点头，却不说话。 黎易又问：“你咋不说话？” 李未济说：“我在点头啊。” 黎易哈哈一笑：“你也马故意的。” 李未济啧道：“因为这样干坐着很无聊啊。” 黎易说：“那你选个话题，我陪你聊。” “漆黑的夜里，两个大老爷们紧挨着聊天……你不觉得气氛尴尬吗？”知道气浪没有伤害，李未济心情轻松许多。 黎易靠稳墙头与李未济肩并肩，说道：“我记得上次出现这种场景是某人失恋，痛不欲生，急求开解，三更半夜闯进我家，闷在被子里，号啕大哭……” 没等黎易把话说完李未济一脚踹出正中黎易大腿：“去去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忘了，你也翻出来说。” “哪儿啊。”黎易装腔作势取笑道，“这才过了三年而已，某人当时可说会记一辈子的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该有个对象了。” “我没你那么好的命。”李未济叹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说遇见心上人就遇见心上人，说要跟心上人结婚就跟心上人结婚，说要孩子就有孩子。小畅都五岁了，我孩子还在手纸上呢。” “哎呀，说这些。一会我给你买个单身男士优先型机器人，以后不要用手纸了。” “我艹，重点不在这里好吗。”李未济被气乐了，“现在谈恋爱啊结婚啊，要求太高了。b++的姑娘哪个不把眼睛盯着a+的男人，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喽。” “总有不那么势力眼的嘛。结婚又不是光看基因。” “对。不光看基因，还看信用呢。我上个月通过生育委员会匹配到一个不介意b++的同级女士，人长得也可以，结果人家要求信用999。大哥，我对社会真做不了这么突出的贡献。” 黎易想了想，半天才说出一句：“可是你勤劳能干啊。” “呵呵。” “你也别灰心。我让你嫂子帮你推销推销，她小姐妹多，肯定有合适的。” “大哥，你还记得一月份嫂子给我介绍的那个吗？” 黎易的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连忙说道：“算了算了。感情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的。我和你嫂子就是……” “你打住吧。”李未济不客气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满18岁就想结婚，跑到生育委员会问工作人员这里是不是发老婆啊。结果咧，人家参加工作的小姑娘被你逗乐了，当场就和你交换通讯方式，然后你们就莫名其妙地谈恋爱。” “是吧。我就觉得缘分很重要。缘分到了，基因啊信用啊，都是虚的。你嫂子a++，她就不嫌弃我b+。” 李未济无话可说。他知道好朋友说得对，可是现实中想要遇上天作之合太难，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各种条条框框写清楚，按图索骥未必有得，但也能避免与驴共舞。四年前，不也以为遇到了真爱吗，自己都不介意她是c，处处对她好，谈婚论嫁的时候却还是追着a走了。能怎么办呢？三年来，李未济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这件事，细细思索起来，也许她并不是爱慕a级基因，仅仅是两人的观念和性格差异太大罢了。她喜欢情话绵绵，而自己却太过于生硬，好多赞美的话到了嘴边就收回，只能用图画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她却看不懂图画里的含义。为此，总是争吵，都不低头，都要胜对方一头才肯罢休。结果就是双方都很累，累了就会散的。 李未济想着过去的事情，手指不自觉写下了r=a(1-sinθ)。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气浪在沉默中迸发。 剧烈的震荡结束后，石柱内部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李未济高兴地蹦起来，他借着墙壁上的孔隙向外看，他看到外面风清云淡，出于记者的习惯，他打开记录功能，片刻之后，只见旭日东升，光华万丈。 阳光来得很快很激烈，不多时石柱内部已然敞亮。 黎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冲上头顶的平台夺取宝箱。 李未济伸个懒腰，正准备带好友去圆盘入口，就听到游戏提示：「昼夜更替，气运重塑，您当前的幸运值为2。」 很明显，黎易也收到了游戏提示，他问道：“老济，这个幸运值有什么作用？要怎么增长，为什么总是10？” 李未济现在很想说脏话，但他还是带着一脸笑容对黎易说：“这个幸运值呢，游戏操作手册里只是简单地说会影响玩家的游戏过程，幸运值越高游戏过程会相对轻松。而且幸运值是随机的，游戏里二十四小时变动一次，最高10点，最低-10点。此外，游戏中有非常多的手段能临时改变幸运值。” 黎易看着李未济，良久才憋出一句话：“那你的幸运值……” 李未济深吸一口气：“托你的福，我现在有2点幸运值了。” 黎易咧嘴笑道：“还好还好不是负的。那么，这个幸运值影响物品掉落吗？” 几乎每个玩游戏的人都很在乎这点，打完一个boss，通关一个副本，解开一个谜题……得到奖励的瞬间，我们总期待着能得到神兵宝甲。不过，《激战》更讲究一分付出得到一分回报，十分付出得到十二分回报。所以，李未济回答说：“不影响，幸运值与物品掉落无关。” 黎易点点头：“这样好，这样好，要不然，他们都比不过我。” 听到黎易这么不要脸的话，李未济却深以为然，这七八年来，他和黎易玩过不下十款游戏，不论在哪款游戏里，黎易都能因为强大的运气得到无数的好装备好技能，甚至在某些充值就能强大的游戏里，一掷千金的富豪依然有可能比不过黎易的战斗力。面对黎易的好运，李未济从始自终是服气的，他一直觉得老易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嗯，你这个变态的运气，没什么好说的。”李未济一勾手，“跟好了，前面三段台阶有点窄，别跳错了。” 话虽如此，但在李未济的带领下，两人还是极为轻松地来到圆盘下方。 “我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话，李未济就爬上螺旋状台阶。来到入口处，他下意识地点点头，这个入口的设计简单却精妙。 玩家站在入口处就可以将圆盘内的事物尽收眼底，但怪兽却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玩家的存在，因为这个怪兽是一只50厘米高的猪，视线受到身高限制的猪。说是猪也不对，毕竟猪不会披着满是尖刺的铠甲，猪更不会有蝎子的尾巴。 看过了怪兽，自然就要看宝箱。两米的距离不算远，但宝箱并不大，只能看出来是金色箱子，没有上锁。 李未济拿眼又扫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其他重要的信息，轻手轻脚退回到圆盘下方。 黎易急切地问：“看到了么？” 李未济点点头，和黎易讲了怪兽的样子以及宝箱的情况。 黎易问道：“金色的宝箱在这个游戏里是什么样的级别？” 李未济解释说：“游戏里有五种宝箱，木，铜，银，金以及boss雕像。” 黎易有点不敢相信：“好家伙，我的幸运值真的不影响物品掉落吗，为什么新手训练里就要给我们金色宝箱？” “说实话，我刚看到宝箱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也以为你的运气依然在影响这个游戏，直到我发现圆盘墙壁外围竟然有五门大炮。”李未济卖个关子，故意不说。 黎易十分配合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特别佩服这个游戏，我要当脑残粉。” “你昨天还说不想玩这个游戏。”黎易用了昨天这个词，显然，他完全投入游戏当中，以至于忘了现实时间才过了两小时。 “我不想玩这个游戏是因为我觉得游戏在操控我。既然游戏没有操控我，我为什么不继续玩呢。” “怎么说？”黎易现在一头雾水。 李未济问：“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进入副本时的样子吗？” 黎易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被定在百米高空，突然就急速坠落，吓得屎尿屁齐出，这种记忆肯定会带入坟墓的。 李未济说：“我自作聪明的以为游戏想要利用我的习惯和经验来完成新手训练，其实，这种手段只是副本通关方法之一。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你还想了什么什么移动方案。” “没错。”李未济又露出了自豪脸，“假设你是那种高端玩家，进入副本后就可以自由行动，那么我们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跳水，而是往石柱顶端靠拢。” “尽说废话，直接讲重点。” 李未济加快语速：“两个玩家相互靠拢也是正确方法。石柱顶端就是天窗，透过天窗自然就会看到石柱内的怪兽。有一点我之前说错了，石柱顶端旁边的台阶不是通关的出路，它连通的是石柱外面的五门大炮。严格来说，这个副本的简易通关流程应该是：玩家在钢板上学会走路，走到石柱顶端发现怪兽，然后用大炮杀死怪兽，接着再跳水找到隐藏入口，进入石柱内部，试错出正确的路径，最后轻松拿到宝箱。” 李未济说的有些快，内容有些多，但黎易还是抓住了重点，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通关方法更困难，所以宝箱升级了？” 李未济点点头：“对。你可以这么说。而且，我估计，这个副本的通关方法绝对不止这两种，等我们把新手训练学全再来重复体验，这游戏太有意思了。” 黎易心说：你这没皮没脸的，转变咋这么快呢。当即说道：“没想到牛夫人也能变成小甜甜。” 李未济心中暗笑，嘴上却说：“别管是牛夫人还是小甜甜啦。我的意思是，既然副本有这么多通关方法，那自然就不是刻意操控我。现在我们最缺的数据是猪怪的速度，如果能掌握具体数值，我们的胜算就有九成。” “要不这样，一会我先上去试试他的速度，如果我死于猪怪之手，”黎易紧握双拳，“宝箱里的东西我全要。” 黎易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好像他认定只要自己试出猪怪的速度，李未济就必定能得到宝箱一样。 “行。”李未济对宝箱中的东西倒不是很在意，这七八年倒霉惯了，宝箱从来都没掉落过好东西，他更在意的是开宝箱的感觉，打开一个宝箱就是对自己努力付出的证明。 “就决定是你了，皮卡易。” 李未济看准时机将黎易推入圆盘，猪怪立刻注意到有入侵者，它调转身形高举着蝎子尾巴向黎易奔来。看着寒光闪烁的尖刺铠甲和幽暗阴毒的钩子尾，黎易拨腿就跑，一猪一人你追我逃，但两者距离却越来越近。 看着黎易被追得死去活来，李未济却双目呆滞，他正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不多时，猪怪与黎易不过一拳之隔，李未济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回台阶，就在猪怪铠甲上的尖刺要扎中黎易时，他瞅准台阶位置，一个大跳，平安落地。 “幸好这游戏没有疲劳设定，要不然我早累死了。”黎易对着李未济喘粗气，“怎么样，有数据了吗？” 李未济刚想说话，一道绿色毒液向黎易袭来，没有半分犹豫，他把黎易往旁边一推，自己就地翻滚，毒液擦着肩膀溅落在台阶上，冒起一阵阵青烟。 “好险。”李未济扶墙站稳，听着猪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两人暂时安全了。 “没想到这猪怪还能发射毒液。那它追老易时为何不用这招呢？看台阶的腐蚀程度，这毒液是必杀属性，沾到即死啊。”李未济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内容。 “想什么呢？”黎易拍拍李未济的头顶，“别光想啊，说出来听听。” “有数据了，游戏设定中玩家的奔跑速度是统一值：4.5m/s（每秒4.5米），你刚才沿跑道中线跑了半分钟，总共是135米。猪怪也是沿中线跑，30秒时间，它大约跑了142米，依此推断，它的速度是4.7m/s（每秒4.7米），仅仅比你快那么一丝丝。” 李未济给出了详尽的数据，但黎易好像根本听不懂。他摇摇头，说道：“以后这种数据问题，你还是不要和我说了，我头大。” “那好。我要和你说第二件事。” 李未济便毒液的问题原原本本告诉好友，黎易思索片刻，兴奋地说道：“这么说，金色宝箱里的东西，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任何游戏里，如果能在一击必杀的环境中通关，奖励都必定丰厚得超出想像。 “老易。”李未济严肃说道，“我需要你再去试探一次，但这次……” “行。”黎易不等李未济把话说完，直接答应了。 李未济说道：“你听我说完。这个猪怪的尾巴会喷射毒液，所以你这次一定要更加小心。刚才你说这个游戏没有疲劳设定，其实不全对。游戏中有耐力值，不过，只有某些特殊动作需要消耗耐力，这些特殊动作包括但不限于侧滚翻、滑翔和控制坐骑。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你虽然能走能跑能跳，却并没有掌握侧滚翻的技巧。这个副本想要通关的话，侧滚翻是必不可少的。” 黎易问道：“就是你刚才滚地躲毒液的那个动作？” 李未济点点头。 黎易往地上一滚，站起来，说道：“很简单啊，我看你做一遍就学会了。这动作哪里特殊了？” 李未济心里猛吐三升血，假装淡定地说道：“这个动作可以闪避一切攻击。经过我大量测试，发现只要连续使用两次侧滚翻，小腿就会产生疲劳感，再也滚不动了，这种疲劳感会在16秒后消退。” “说重点。老易，说重点！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关心这些数据的。” “重点，重点，重点。”李未济拉长了语气，“重，点，就，是：为了防止你惨死猪手，请你利用侧滚翻好好活下来。” 随着“就决定是你了，皮卡易”的吼声，李未济再次将黎易推进圆盘。 第五章.历艰险轻松逗猪怪 得宝箱再迎新挑战 黎易虽然不清楚李未济要测试什么，但他一进圆盘就开始疯狂奔跑。 猪怪在身后紧追不舍，10秒不到，他就能清晰地感知到猪怪的呼吸声，不得已，他使用了一次侧滚翻，拉开了些许距离。正当他庆幸自己机智时，呼吸声接踵而至。 黎易不敢回头，他只能凭呼吸声判断猪怪与自己的距离，每当他觉得猪怪快要接近时就向前侧滚翻。 就这样反复了五六次之后，黎易突然变得自信起来。这种感觉非常特别，黎易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找到了某种动态平衡。 只要不松懈，凭借着侧滚翻拉开的距离正好可以弥补自己与猪怪之间的速度差。 显然，李未济也注意到了这点。 在李未济的眼里，黎易每过8秒就翻滚一次，每次都能把猪怪控制在一个固定的距离。只要黎易愿意滚下去，这一人一猪可以生生世世追逐不休。 掌握了这个信息之后，李未济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利用侧滚翻将猪怪杀死？ 这个想法看起来有些诡异，因为侧滚翻并不是伤害技能，但李未济却另有打算，他把目光集中到圆盘中心的缺口。 如果能诱使猪怪从中心的缺口掉下去，宝箱自然就到手了。 侧滚翻是可以自己控制方向的，如果能把猪怪引诱到缺口边缘，突然反方向侧滚翻，猪怪肯定会来不及刹车冲进缺口。 想到这里，李未济低头凝望，百米之下的湖水一览无余。 心中有了主意，李未济出言打断了正滚得起劲的黎易：“回来吧。我有主意了。” 黎易顺着与入口相连的台阶，滋溜一下滚到李未济身边，很自然地立住了身体，他心满意足地问道：“帅不帅？” 才说完话，黎易警觉地转身，果然，一道毒液正向自己飞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见毒液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指宽，他这才闲庭信步懒洋洋在地上打了个滚，毒液落空。 “帅不帅？” 黎易重复问道。 从技术角度来说，黎易的两次侧滚翻的确很帅，翻滚的时机把握得非常恰当，像极了习武之人窥透招式精要，出手时尺寸劲头恰到好处。毫厘之间，尽显风采。 不过，从审美角度来说，在地上打滚实在帅不到哪里去。 为了不伤好友的心，李未济只得模棱两可地说道：“帅得起灰。” “那叫帅得飞起好不好。”黎易怡然自得，“有什么主意，你说吧。” 李未济把心中所想一一告之好友，黎易沉吟道：“可行性有几成？” “十成。”李未济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说说详细的计划吧。” 李未济重新画了一张同心圆结构图，依然在入口处画x，在宝箱处画o，一条直线连接xo，直线与圆盘中心缺口相交与c点。 李未济指着c点说：“这里就是将猪怪诱骗下去的最好位置，你跑到c点附近减速慢行，等它快撞到你时，你瞬间后翻，滚向宝箱位置即可。” 黎易盯着李未济画的图左看右看，点头说道：“我上了。” 黎易上得很果断，铠甲尖刺、剧毒钩尾，他已全然不惧。没什么是一个翻滚躲闪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看着猪怪向自己跑来，黎易甚至觉得它跑得太慢。眼看猪鼻子就要挨到身上，他不慌不忙正对着猪怪翻滚过去，游戏强制性的闪避效果让猪怪的攻击瞬间失效，倾刻间人与猪互换了位置，黎易已然到了猪怪身后。 猪怪不得不停顿转身调头重新锁定黎易的位置，它四蹄乱蹬，气急败坏，大有把黎易刺穿的架势，而黎易早就跑远了，根本不给它任何机会。 “小猪猪，来追我啊。”已经掌握技巧的黎易变得极为大胆与轻松，“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一旁观战的李未济内心崩溃，出言提醒道：“小心它的毒液。” “放心，我有数。”黎易说完话，突然转身直面狂奔而来的猪怪，他加速跑起，冲向猪怪，双臂展开，好像要把猪怪搂进怀中。 猪怪可不会因为黎易的举动就停止攻击，它严格地执行着设定好的程序，微微低头，铠甲上的尖刺竖得更直更挺了。 人猪相撞的刹那，黎易右小腿发力，整个人好像装了弹簧一样，向左射出，撞在石柱内壁上，却毫发无伤。 又一次成功地戏耍了猪怪之后，黎易得意地问道：“我这下表现如何？” 实话实说，黎易的这次闪避无懈可击，李未济情不自禁给他鼓掌，心想：幸好提前开启了记录功能，等我把游戏报告写出来往讨论区一发，老易这翻滚躲怪的操作绝对会成为经典一幕载入《激战》史。 听到李未济的掌声，黎易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他略微收敛气息，重新将精神集中到猪怪身上。 这两次交锋让黎易对猪怪的进攻模式更加清晰，把猪怪引到c点然后诱使它冲进缺口的把握也越来越高。 不断的正面迎敌，不断的试探，十几次之后，黎易终于彻底把握住了战斗节奏，手无寸铁的他反客为主，将猪怪耍得团团转。 李未济见时机成熟，大声喊道：“皮卡易，十万伏特。” 黎易慢跑两步来到c点，猪怪追上前来，一人一猪相距不过20厘米。 猪猛冲，人伫立。 猪再进，人屈膝。 猪已至，人滚出。 猪怪不甘的吼叫声回荡在石柱中，李未济向黎易竖起拇指。 金色的宝箱开启，黎易从中摸出一根小巧的试管，里面跳动着绿色的溶液。 李未济跑向黎易，盯着他手中的试管看了半天，却没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 黎易有点不爽地说道：“这游戏也真是的，连个界面也没有。” 李未济笑道：“有界面多奇怪啊，盯着界面发呆的样子太傻了。” 黎易摇了摇试管，说道：“可是没界面，我也不知道得到的奖励是什么啊。” 李未济不相信游戏会有如此粗糙的设计，他拿着试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他把试管放到阳光下，慢慢旋转，阳光透过试管，在地上留下绿色的影子，仔细一看，竟然有几行小字。 「无尽双头巨人变身药剂」：光有一个脑袋如何与双头巨人恋爱呢。坦尼克·斯脱尔亲笔。 看完文字描述，李未济坏笑道：“敢不敢喝一口？” 黎易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李未济把试管还给黎易，说道：“金色宝箱掉落的东西，肯定不只变身那么简单。你先收好吧。” 黎易把试管握在手里，反问道：“这游戏是不是连背包栏也没有？” 关于这点，李未济也蒙了，熟读游戏操作手册的他并未看到过有关背包栏的说明，只好无奈地对黎易说：“这个我暂时不清楚，你就这样拿着吧。反正我们已经通关了。” 黎易攥着试管说道：“行，那我们退出这关，开始新的训练吧。” 李未济摇摇头：“你先退，我还有点事没想明白。” 黎易知道好友的性格，如果对一件事产生疑惑，那么在疑惑消解之前，他总会茶饭不思。 黎易当即坐在地上说道：“我陪你想。你可得想快点。我六点钟得准时到家吃饭，能玩的时间不长。” 李未济也不回应，他调取出记录功能反复观看，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猪在追逐的过程中不喷毒液呢？ 这的确是个怪现象，整个通关过程中猪怪一共喷过两次毒液，两次都是在黎易钻回台阶时。这样的攻击方式有点马后炮，好像起不到实质的伤害。 相反，如果猪怪在追黎易的时候就喷几发毒液，说不定黎易会因为躲闪不及直接死亡。 李未济把猪怪喷射毒液两个片段反复看了十几次，依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他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比如说喷射时间、喷射距离之类的，但都被一一否决。 “也许，我应该去看看它。”李未济觉得光看视频不如直接去看一下猪怪本身。 不等黎易反应，他猛地跳进圆盘中心的缺口，再次百米跳水，他的心情十分平和。 扑通一声入水，只见猪怪的死尸沉在水底。李未济小心地避开尖刺和蝎尾，把猪怪打捞上岸。就在这时，黎易也落入水中。 “下次有大动作提前和我说一下。万一哪天你跳楼，我也好有个反应时间来救你。”黎易拍着李未济的头顶说道。 李未济嘘声道：“别说话。” 看着专心致致的李未济，黎易走到墙边靠着，不再出声。 李未济将猪怪身上的铠甲脱下，铠甲分成一大一小两截，仔细打量，发现铠甲内部各有一段铭文。 「厄特的头盔」：为你加冕，我的女王。 「伯特的护手」：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没想到猪怪身上的铠甲竟然是两件装备，但这并不是李未济关心的重点，他把两件装备放在一旁，轻轻地拈起猪怪的尾巴。 如果不是这条特殊的尾巴，猪怪与普通的小白猪没有区别。尾巴是被人用三颗铆钉安装在猪身上的，李未济脚踏猪身，手握蝎尾，试图将尾巴从猪身上拽下来，但他又怕用力过猛被蝎尾划伤，所以只能缓慢用力。可是，他反复拉扯了五六下，蝎尾没有分毫松动。 “老易，帮我一下。”李未济出声求援。 听到召唤的黎易助跑起跳，在空中转体360度，轻盈落地，像体操运动员般完美亮相，李未济为之献出潮水般的掌声。 “还有这种操作。”李未济也没想到游戏里竟然可以跳着使用侧滚翻。 黎易打个响指，笑道：“帅出花出来了吧。这镜头你一定要放到游戏体验报告里，肯定会成为招牌动作，然后我就成立个空翻魔教的公会，广招学徒。让空翻在泰瑞亚大陆起舞。我连广告词都想好了，翻出风彩，滚出姿态，我酷故我在。” 李未济按住黎易发散的大脑，请求道：“来，帮我抬一下，我要把它的尾巴弄下来。” 黎易把猪怪抬起来，李未济拿着猪怪的尾巴钩住石柱墙壁的孔隙，两人合力抱着猪怪向后仰倒。 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随着两人跌入水中，猪怪的尾巴终于被分离开来。李未济凑到猪怪尾巴处，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终于找到了猪怪只喷射了两次毒液的原因。 原因十分简单，猪怪的尾巴里只有两枚毒液胶囊。因为这是个两人副本，正好一人一发毒液。 “坑爹啊这是。”李未济大失所望，他还以为有更精密的设定呢。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仅仅是自由行动的新手训练副本，而且两名玩家都不具备战斗能力，游戏不可能安排难度过大的考验。 对于一般玩家来说，猪怪的尖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可是李未济却通过严丝合缝的数据计算将这种危险排除了。而那两发毒液仅仅是出其不意的偷袭式攻击，主要是防止有人利用距离差距偷开宝箱。 话虽如此，但李未济仍有一种费心费力结果却只是自己想多了的沮丧感。 “也许，可能，或许，因为我想太多，所以显得特别倒霉。”李未济呼出一口浊气，用自嘲的方式平复了一下心情。 好在还有两件装备可以弥补落差。 李未济将头盔和护手都塞到黎易手中：“说好了，都是你的，戴上看看。” 黎易可没想到这副本还会出装备，也不管是不是猪穿过的，直接把头盔戴好，护手套上。还别说，这头盔做工精良，倒刺锋利，戴在黎易头上有种虎虎生威的感觉，一看就是件品质上佳的装备。反观护手就不那么显眼了，生皮裁剪而成，除了皮革的光泽外，没什么特别的。 黎易穿着两件装备激动了半天，却又把装备脱了下来：“装备给你。我有药水了。唉，我的药水。” “你的药水怎么了？” “为了跳水追你，我把药水忘在圆盘那了。” 李未济心中泛起感动，七八年了，老易还是这样。记得以前在某个开放野外杀戮的游戏里，自己被人守尸，老易硬是跑了五个地图，把守尸的人杀了个精光。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大公会，为了公会的面子，直接派了五十人把自己和老易杀到了零级，所有物品爆了个精光。杀到最后，两人放声大笑，下线删除游戏，心血东流。 老易对自己的好，总是不顾一切。而自己对老易，却做不到毫无保留。说来有愧。 想到这里，李未济把装备按回黎易手中：“我以后的游戏路线多半还是解谜为主，要写出好的游戏体验报告，必须深度挖掘各种谜题。你显然比我更需要这些装备。” 黎易不再推辞，把装备穿戴好：“走，我们把药水拿了就继续下一个训练。” 漫长的爬台阶过程不必细说，只说两人重新回到圆盘，黎易捡起小绿瓶，正要退出，李未济却拦了他一下。 “我想到了。”李未济有点兴奋，“难怪这个副本有很多和双头巨人相关的东西。” 黎易愣愣地看着李未济，心想：又来了。 李未济自顾自地说道：“从已知的信息来看，我们可以推断：坦尼克·斯脱尔喜欢上某位双头巨人，为了与自己喜欢的对象共结连理，ta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瓶无尽的双头巨人变身药水。那位双头巨人很有可能就是厄特、伯特。至于这只猪怪，它可能就是坦尼克·斯脱尔的守卫，专门看护药剂的。啊……” 李未济发出又长又脆的尖叫声：“天啊。我甚至觉得，进入副本时，我们分别站在钢板的两端，其实就隐藏了双头的含义。” 李未济越说越兴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黎易适时地拍拍李未济的头顶：“醒醒，大白天的，不要做梦。” 李未济回过神来，说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退出，继续……。”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李未济注意到墙壁里的宝箱制作得特别精美，宝箱的造型、雕刻以及镶嵌的宝石，都隐隐透着拜占庭后期的美术风格。 爱美之心极重的李未济把宝箱抱在怀里，仔细地抚摸着。 “别摸了。快退出。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一个放家里。” 黎易的话没能打动李未济，相反他直接把宝箱放到地上，翻转过来，宝箱底部刻着三个大字：储物箱。 黎易笑出声来。 这也行？ 所以，这个小小的副本，直接给了四样奖励：一瓶无尽变身药剂，两件护甲装备，外带一个储物箱子。 李未济一招手：“把东西拿过来。” 黎易乖乖把药水和装备交出，李未济一一放进宝箱。 物品进入宝箱，外观缩小，整齐有序地排列着。 李未济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猪怪的蝎子尾，丢进宝箱里。 排列有序的四件物品占据了宝箱五分之一的空间，从逻辑推理上来说，宝箱应该可以装下二十件物品。 “现在我们可以退出了。”李未济抱着宝箱，一脸满足。 默念五次退出，听到游戏提示： 「自由训练双人模式已完成。」 「您与黎易可随时重复体验此副本。」 「此副本不再提供奖励。」 「祝您平安喜乐。」 回到登陆平台，李未济依然抱着宝箱没有松手。 “喔吼吼吼~”玩了这么多年游戏，李未济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因为物品掉落而兴奋，他踏上桌板又蹦又跳，俨然像个小孩。 黎易笑道：“看把你高兴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现在能不能快点进入下一个训练，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为了照顾黎易不多的游戏时间，李未济只好回到坐位上，他滑动着副本列表，问道：“还有四个新手训练，分别是武器战斗、特性强化、幸运精华以及罪恶净化，你想学习哪个？” “一个一个来呗。”黎易说，“游戏安排的顺序，肯定有玄机。” 黎易的话颇有道理，虽然李未济不是很喜欢在游戏中打架，但无论哪款游戏战斗系统必定是重中之重。 简单的自由行动都能让自己高兴好半天，这个战斗系统还会差吗？ 长按武器战斗5秒，一阵白光闪过，李未济先是听到游戏提示： 「武器战斗训练开始。」 「您的幸运值为：0。」 游戏提示过后，映入眼帘的是……是红润的嘴巴。 李未济连连后退，这才看清眼前人的全貌。 金棕色的侧分短发，淡蓝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薄而红润的嘴唇。娇小的身躯却裹在层层铁甲之下，尤其突出的是她那硕大的与身材不相称的护肩，李未济感觉这护肩就要比她整个人更重。 “愿巴萨泽赐予你力量。”这位女军士的声音十分浑厚，“感谢女王派了两位指挥官来帮助我们，真是太荣幸了。” 看了看身边的黎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李未济这才发现，进入副本之后，两个人已经穿上了全套的制式铠甲。 “您好，尊敬的女士。”李未济向女军士致敬道，“我们匆匆而来，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您是否能为我们简单说明一下目前的问题？” “尊敬的指挥官，您真是太客气了。这里是泥潭镇，我是守卫这里的炽天使下士林德尔，三天前，强盗和半人马分别对周围的村落发动了攻击。对于被强盗和半人马洗劫一空的人来说，像泥潭镇这样有城墙的镇子就如同一个避难所。随着大量的难民涌入，这座小镇子已经有点承受不起了。我们安排了一些人手来训练难民成为民兵，总体效果虽然缓慢但还算是在进步。他们之中有些可怜虫刚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握住剑的哪一端。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烦请你们演示一下高超的战斗技巧，给这些难民做个榜样，鼓舞鼓舞他们的士气。” 林德尔的话让李未济十分为难，虽然他和黎易现在是女王特派指挥官，这个名头听上去就知道战斗经验丰富，但他们的真实情况不必细说大家也都清楚，他们和那些可怜的难民没有区别，同样不知道应该握住剑的哪一端。 “好的。这位美丽的小姐，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这些难民振作起来，勇敢起来。” 不等李未济探听更多的信息，黎易竟然率先答应下来，还答应地这么彻底，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该怎么办？ 第六章.参玄机一剑破格挡 败不馁半盾压利刃 李未济还在沉思如何婉辞林德尔的请求，黎易又主动说道:“那些平民在哪，我来给他们演示一下应该如何战斗。” 林德尔闻言说道:“尊敬的指挥官大人不必心急。你们从神佑之城远道而来，我们还未尽地主之宜。领主艾林和镇长乔林已经为两位大人准备了欢迎晚宴，饮过美酒享过佳肴，在篝火前，在彩灯下，在全镇人民的欢呼声中一展身手，岂不美哉。” 李未济没想到林德尔会主动解围，心中甚喜，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游戏安排好的剧情。抬头看看天，烈阳高挂，已是正午。 看来，游戏预留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给玩家去学习所谓的高超战斗技巧。 念及此处，李未济悄悄对黎易竖了个中指，示意他不要再出声，然后才客气地对林德尔说道:“多谢美意。我俩一路行来，确有疲意，正需要好生休养。泥潭镇的各位费心了。” “哪里的话。指挥官大人出生入死，百忙之中还能到我们这个偏远小镇检察工作。”说到这里，林德尔行了个军礼，“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匆忙之间，李未济也只得有样学样，回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说道:“愿巴萨泽赐予你力量。” 这句话是他听林德尔说的，现在回复给林德尔应该没多大问题。 听到李未济的祝福，林德尔显得很兴奋，她急切地说道:“没想到指挥官大人您也信奉巴萨泽。” 李未济并不知道这句祝福是何含义，只得硬着头皮含糊地嗯了几声，一旁的黎易捂嘴偷笑。 林德尔又说:“镇子里实在来了太多人，唯一的旅店也住满了，只能委屈两位大人到我家中小憩。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李未济说道:“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不必拘礼。” 在林德尔的带领下，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过臭气熏天的家畜饲养圈，绕过几排苹果树，终于在一个风车磨坊前停下来。 “这就是我的家了。”林德尔掏出掏钥匙，“我午休时间已经结束，必须要去巡视镇子周围的情况。军令如山，恕我不能亲手给两位大人倒杯麦酒。” 林德尔整整甲胄，行了个军礼，把钥匙塞到黎易手里，快步跑出风车磨坊下方的小拱门，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这个下士还真是雷厉风行。 林德尔一走，李未济笑着对黎易说:“我和她说了一路的话，最后她却把钥匙给了你。看来你的行事风格更契合她的性情。” 黎易拿钥匙捅开磨坊的门，挥挥手扫开扑面而来的粉尘，说道:“战争，现在是战争时期。战火中的儿女，哪个不是果决勇敢。所以，直接了当，英勇无畏的言行才更能触动她们的心。” 李未济自然知道黎易这话说得没错，但深思熟虑才是自己的本性，如若刻意假装英勇无畏很有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个训练副本估计应该由老易主导，自己只要提供信息就够了。 想到这里，李未济对黎易说道:“这个副本想要通关的话，重点应该在你身上。你只管全力展示自己的长处就行，我会尽量给你提供足够的信息。” 黎易探头往磨坊里看了一眼，转身又把磨坊的门锁住:“别进去了，全是面粉。灰蒙蒙的，空气污染严重。” 李未济说道:“正好。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四处走走看看，多打听点情报，万一运气好在哪里学会了高超的战斗技巧，晚上就好交差了。” 黎易表示赞同。刚进副本的时候他就听到镇子北面有枪声，从小就热爱枪械的他早就有点按捺不住想要一看究竟了。 李未济继续说道:“这个镇子不小，我们或许可以分头行动。我注意到镇子北面有枪声，有呐喊声，还有兵器碰撞的金属声，那里或许就是训练难民的地方，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李未济的话正合心意，黎易心喜，问道:“那你呢？” “我？我去和镇民们瞎聊，多少能探出些信息回来。黄昏时，我们在这里汇合，交换情报。” 两人商量好计划，各自寻路而去。 黎易目标明确，他直奔小镇北面，这才发现，小镇北面入口处，有一座旅店，旅店两侧有三个围栏，每个围栏都挤满了人。 仔细看，第一个围栏中心有三个士兵，各自举盾。衣衫破烂的难民手持木剑围着士兵，好像正在练习如何进攻。 第三个围栏则正好相反，三个士兵拿着木剑，一群难民举着盾，应该是在练习防御。 而正中间的围栏则是黎易最喜欢的步枪射击。十几个稻草人靶子，几十个难民，他们端着简易步枪半跪在地。靶子的后方有个士兵正在喊着口令，但是黎易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楚。 不论哪个围栏，都有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比比划划，估计是在指导难民们如何做正确的动作。 黎易看了十来分钟，围栏里的难民逐一离场，换上一批全新的面孔。 “有了。”黎易脑洞大开，他躲到旅店后面脱掉合全身铠甲，一条蓝色过膝裤显露出来。这条裤子是所有人类男性角色必须要穿的最后遮挡物，虽然它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但不可否认，它确是游戏中不可卸载不可损毁的终极装备。 裸露半身并不显眼，泥潭镇里的难民各色装扮都有，不穿上衣实在算不得什么。 从地上抓了把泥往身上随意抹了抹，黎易很自然就混进难民队伍。 难民们可以自由选择想要训练的方向，黎易最想训练的自然是射击，但是考虑到欢迎晚宴之后的表演，黎易决定还是先训练攻击和防御。 刚走进第一个围栏，黎易就听到声音尖锐的女训练官正略带嘲讽地呐喊着:“加把劲！太慢了！等我防守松懈的时候进行攻击！” 这个女训练官一看就不好惹，因为围在她身边的难民最少，仅有五人。 “小不点，如果你想参加训练，就去拿一把训练用剑。可不能让你伤着别人。” 粗犷地声音从黎易身后传来，长这么大，他可从来没被人叫过小不点，当即回头。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吓一跳，黎易自认为见过的猛男不少，但眼前这位军官的确壮得有些过分，偷偷对比了一下，这位军官的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至少两米三的身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位军官穿的铠甲非常威武，和林德尔下士所穿有些类似，但他武装的部位明显更完整，像是更高一阶的某种制式套装。铠甲前后都有一块镶金边的白色褂布，上面画着金色的花草图案。更为惹人注意的是，军官的头盔包裹严实，只预留一道t字型的缝隙用来观察与呼吸。头盔两侧有一对翅膀，好像雄鹰展翅。 “小不点。想要训练的话，就去围栏边捡把训练用剑。不要发呆，半人马可不会给你发呆的机会。”壮实的军官提醒道。 黎易走上前，微微鞠躬，说道:“我是新来的，半人马毁了我的家乡，我想报仇，可是我对如何攻击一无所知，您可以给我些许指点吗？” 黎易说起谎来丝毫不逊于李未济。 军官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的身体虽然薄弱，但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战斗欲望，你或许是个可造之材。我认为，攻击的精髓在于寻找敌人防御中的漏洞。最佳时机就在敌人防御松懈的时候。你觉得呢？” 黎易捡了把木剑，随意挥了两下，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 试试两个字才出口，黎易爆起，木剑直劈女训练官而去。 黎易的速度很快，木剑的破空声呼呼作响。 但是，一秒钟后，黎易倒下了。 “加把劲！太慢了！”女训练官尖锐的嗓子让人很不舒服。 黎易完全不明白，自己的速度如此之快，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被挡下来了呢？ 黎易专心地盯着女训练官，这位训练官个头中等，全身套在镶鳞铠甲里，丑陋的头盔中露出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如果不是闻声在前，光看这双美丽的眼睛，黎易绝对想像不到她的声音会尖锐到让人反感。 战争真的能摧毁一切，嗓音也不例外。 正当黎易感叹时，一个难民向女训练官发动了攻击，这个难民一看就很虚弱，他的剑软绵绵的刺出，女训练官都不拿正眼看他，只是轻轻将盾牌往剑尖上一送，盾牌与剑碰撞，盾牌的力量后发先至，顺着木剑传递到难民手上，难民虎口一麻，剑落，人倒。 黎易改用双手持剑，趁女训练官分心应付其他难民的时候，猛地朝她背后砍去。 谁知道，一秒后，黎易又倒地了。 这回更惨，他双手握着木剑举过头顶，小腹着地屁股朝天，双腿微微抬起，整个人像一条死状滑稽的旗鱼。 “太慢了！”女训练官好像只会说这句话。 黎易拍拍土，收好剑，他意识到，这个游戏的攻击光靠一通乱砍是没用的。 壮实的军官看到黎易发呆，出言提醒道:“莉亚快如闪电，所以等她放下盾牌的一瞬进行攻击。” 快如闪电这种比喻句黎易在其他的游戏里听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切身体验。 人当然不可能有闪电的速度，任何人都有极限。可眼前这位女训练官，她似乎就拥有闪电的速度，刚才自己从背后偷袭，她明明没有转身，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木剑上突然就传来一股庞大的力量整自己震飞了。 为了看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黎易决定先退出围栏，从远距离观察。这是黎易的习惯，他认为，当人太专注于眼前时，就很容易只窥一斑不见全豹。为了能全面掌握局势，就必须要抽身而出，旁观者清。 带着这个想法，黎易绕过壮实的军官向围栏外走去。 谁知道刚走两步，壮实的军官一只手擒住黎易，将他悬在半空。 军官夺下黎易手中的木剑，说道：“木剑虽轻，却也是炽天使重要的财产，你可不能带走它。” 黎易不好意思地道歉，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棵树下。这棵树的位置不错，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围栏里正在发生的事。 莉亚训练官好像从不会累，她总是半跪着举盾，金色的翼状盾牌将她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掩盖。每当有人向她进攻时，她脚下不动，上身后缩半步，然后足尖发力，整个人都在那一瞬间上窜着向对手进攻的方向靠了上去，剑盾相接的刹那，对手立刻仰面朝天倒地不起。 黎易斜举着左手，反复模拟训练官的这个动作。他发现这个动作颇有把敌人拉过来再推出去的感觉。 是因为她的发力方式吗？ 又看了十来个回合，在很多游戏里打过很多架的黎易渐渐悟出一些门道：莉亚训练官后缩半步将对手来势汹汹的力量卸去大半，同时，半跪的小腿打直，整个人的力量顺着小腿经过腰部贯彻到手臂上，手臂向前一挺，盾牌正好与剑相碰。此时，对手已是攻击收尾阶段，而自己则是力量倾泻之时。以己之强攻彼之衰，胜负早就定下了。 不得不说，黎易确实有惊人的战斗天赋。十来个回合，他没把攻击学会，反而参透了一些防御要义。 心有所感的黎易又走回围栏，拿起木剑直接一剑斩下，斩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收手，训练官却没想到他会收手，整个人还是上窜起来，就在这时，黎易挥剑横切，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木剑与鳞甲的摩擦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鼓掌声。很多很多的鼓掌声。 黎易还沉浸在自己神来之笔的攻击中。他挥剑斩下的时候心中并未多想，只是剑到一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莉亚训练官像猛虎一样扑出，为防止猛虎撕咬，他撤剑回防。这时训练员真的扑出来，他只觉得猛虎爪牙虽利但中门大开，雪白的肚子显露出来，是个下手的好时机，于是挥剑横切，正中虎腹。 “嘿。”壮实的军官又一次把黎易拎了起来，“小不点，我果然没看错你。” 黎易这才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剑有点不可思议。 “自我掌握这个格挡技巧以来，你是第一个用这种方式破解我防御的人，大开眼界。年轻人，你很了不起。”莉亚尖锐的嗓音同样给出赞美。 黎易挣扎了两下，没能从军官手中挣脱，只得企求道：“能不能放我下来。” 周围人笑成一团。 “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 “黎……黎畅……畅。”黎易本来想说自己的真名，但话到嘴边，考虑到晚上的欢迎宴会，于是想编个假名，但情急之下反应略微迟疑，他只好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黎黎畅畅吗？很奇怪的名字，你是凯珊大陆的遗民吗？”莉亚发问道。 黎易显然不知道凯珊大陆是什么，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好了好了。黎黎畅畅。你惊人的战斗技巧让我刮目相看，有没有兴趣参加炽天使？我，炽天使中士，尼尔，可以当你的推荐人。”壮实的军官不失时机地想要拉黎易入伙。 黎易连忙摇头：“尊敬的中士，我现在只想快点掌握各种战斗技巧，好把半人马一网打尽。” 尼尔中士干笑了两声，说道：“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你来报道。” 黎易谢过尼尔的好意，又向莉亚敬礼道：“感谢您的辛苦付出。是您与炽天使的诸位给这个战火中的世界带来了片刻安宁。” 莉亚与尼尔立刻回礼道：“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黎易正欲离开，没走两步，尼尔中士追了上来。这一次，他十分友好地说道：“虽然你表现很棒，但这把剑是炽天使的财产，你真的不能带走他。” 尴尬一笑，黎易把剑还给了尼尔。 “莉亚。他可真是个战斗天才。” “可不是嘛，中士大人，我自认为可以利用技巧蒙蔽人的眼睛，让他们觉得我快如闪电。可是这个年轻人，先是败在我手下两回，然后仅仅通过观察就发现了我技巧的原理。同样是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得不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浪更比一浪强。” 在中士与训练官的感叹中，黎易来到了第三个围栏。 指点第三个围栏的是位女军官，她穿着和尼尔中士一模一样的套装铠甲，但是没戴那个奇怪的头盔。黑褐色的长发盘成鱼骨辫，一双紫色的眼眸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只是脸上的肌肤有些紧缩，好像是吹了太多的风晒了太多的阳光，红润的苹果略显干涩。 这位女军官看到黎易走来，主动打招呼道：“我是炽天使中士莉迪，莉亚的姐姐，你能破解她引以为傲的持盾姿态，这真的让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也许，你能让这些小子学着点。拿面盾牌试试？” 有了之前的经验，黎易直接问道：“您可以给我些许指点吗？” 莉迪中士微笑道：“有效的盾挡需要你有敏锐的直觉和迅速的反应。训练用的木盾虽然不大但是很沉，太过频繁举盾会很快耗尽你的力气，所以你只能举起一小段时间。或许，你可以试试我妹妹的那招，很实用喔。” 黎易从围栏边上挑了一块小圆盾，缓缓走入训练场中心。 正在训练的难民们自动散开，他们也很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表现。 训练场中就只剩下黎易和一位金发齐眉的剑士。 剑士舞了一个剑花，敬礼道：“我是炽天使下士林德诺，你准备好了么？” 黎易深鞠一躬，答道：“显然我还没有，但我可以试试。” 说完话，黎易就学着莉亚的样子，半跪着，把小圆盾挡在胸前。 不得不说，这个圆盾看着不大，但举久了的确让人手臂酸麻。黎易的手渐渐不稳，最终坚持不住，只得把盾沿挨在地上，试图缓解一下手臂的酸痛。就这么一瞬间，林德的剑敲击在黎易的头上。 “你这样是没法儿挡住我的！。你总有累的时候。” 林德诺出言提醒。 第一次往往都不会有很好的表现，所以周围的观众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黎易再次起身。 “受教了。” 自己明明按莉亚的方式做了，却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像莉亚那样长时间举盾么？ 一只手举盾比较累，那两只手呢？ 想到就做。 黎易非常果决地用两只手拿着盾牌，情况一下好转了很多，盾牌的重力被两只手分散，一点也不沉重。黎易相信，自己可以这样举到天荒地老。 只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笑。 不解地看了看周围的人，黎易有点手足无措。 莉迪中士接过黎易的盾牌，和善地说道：“两只手固然可以把盾牌举得很稳，可是战斗的过程中，显然不能只用盾牌。所以……。” 黎易明白了莉迪的意思，他把盾牌重新套在左手上，但这一次他没有把盾牌举起来，而是任由盾牌自然下垂，左手承受的压力小了许多，小圆盾好像变轻了一样。 “我要开始了。” 林德诺下士与黎易拉开一段距离，他想要给黎易一点反应时间。 黎易全身心盯着林德诺，他的步伐，他的手，他的肩膀…… 人在运动的时候，这些部位总是会起明显的变化。 比如说眼下，林德诺的步伐加快了，他的手臂抬起来了，他要进攻了。 黎易连忙举盾格挡，但他还是慢了一步，林德诺的剑已经刺中他的胸膛。 林德诺收剑转身，说道：“很好，有点架势了，但你不应该犹豫。你出手太慢了。” 黎易知道。 所以黎易没有气馁，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声沉气殓地说道：“再来。” 来字一出，林德诺疾风般大跳转身顺劈斩，一气呵成，圆盾裂成两半。黎易重重跌倒在地，吃足了尘土。 “你有敏锐的直觉和迅速的反应吗？”林德诺拉起倒地的黎易，微笑着说。 黎易闭目回想，半晌之后，他张狂一笑：“再来。” 林德诺一剑刺出，黎易躬着身子向前冲了出去，半扇盾牌正好挡在林德诺的剑刃上，黎易冲势不减，盾牌向下猛压，林德诺连连后退，最终脚步不稳，被按倒在地。 “好小子！抵挡攻击就是这样。再来！” 林德诺原地跳起，频繁出剑，但在黎易眼里却只看到肩膀手臂和步伐的运动组合，二十几个回合下来，林德诺再无一剑刺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呐喊着黎易的名字，热火滔天。 “黎黎畅畅。” “黎黎畅畅。” “黎黎畅畅。” 观众的呐喊是如此真诚，黎易是如此的别扭。 带着这个注定要写入激战史的假名字，黎易走向第二个围栏。 “没人能拿着我的装备跑掉。”涉及到炽天使的财产，莉迪中士可一点也不和善，左脚一勾轻松地将黎易打倒在地。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黎易乖乖交出盾牌，迎接他的是一排枪眼。 第七章.听训诫黎易练射击 逼嫌犯卡利舞凤凰 枪炮，男人的浪漫。 说到男人的浪漫，本质上是在说哪些东西能让男人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所以会有人说是“机械”，是“火焰”，是“枪炮”，是“战甲”。 但归根结底，隐藏在这种事物表象之下的，是“强大”，是“征服”。 这就是千万年来亘古不变、深深刻在男人心中的追求，是真正能让男人热血贲张的东西。 强大意味着胜利，意味着可以将想要保护的人紧搂在怀，意味着可以将整个世界盘于掌心。 从我们的祖先挥舞着石斧打倒第一只野兽起，以力量为媒介，追求的强大、宛若能征服一切的感觉，就是男人的浪漫。 受影视作品影响，黎易崇拜指点江山、挥手间百万雄兵咆哮向前的大将，崇拜枪林弹雨间身手敏捷的英雄。无论是大将还是英雄，伴随他们的永远是刺激鼓膜的炸裂声，直击内心的咆哮声，如洪钟般撞击心灵的豪情壮语。与那些弱小但渴望强大从而站起的主角一样要胜利，要变强，要能击败，要能守护，要能征服……这是植根于黎易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这就是他的浪漫。 不过，当一排枪眼对着你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是浪漫。 黑洞洞的枪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当你手握绝对力量的时候你是浪漫的，可当绝对力量指向你时你唯有心生谦卑。 黎易高举着双手向步枪队靠进。 指点步枪射击的军官是个头发稀少但胡须浓密的中年人，他那拱门状的漆黑胡须让黎易想笑却不能笑。 顶着枪眼的压力，黎易终于来到了中间围栏，他客气地向军官打招呼：“您好，我是来接受步枪训练的。” 军官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略有不屑地说道：“我见过很多表现出色的年轻人，他们在攻击与防御的训练中并不比你差，可是他们要么被炸瞎了眼睛要么被炸烂了手指，你会是个例外吗？” 黎易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不需要被人教育，更不需要被人拿枪指着，为了反击这种轻蔑的言论，他豪爽地笑道：“也许是你们的枪太差劲了，所以才总是爆炸。” 军官丢了一把步枪给黎易，冷哼道：“拿起步枪，站到队伍里去。” 原先对准黎易的枪全都转向稻草人靶子，他的心理压力顿时清空，端着枪站到队伍里，心说：打十次十环给你看看，让你瞎也马的瞧不起人。 “上弹。”稻草人靶子后面的步枪训练官高喊口令。 黎易端着步枪发呆，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上弹，他从来没想过游戏中的枪需要上弹。按常理来说，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只要装备好武器就应该有无限弹药的。 身边的难民们整齐划一地完成了上弹动作，黎易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还自信满满地想要打十环，结果连上弹都不会。 那个军官肯定在嘲笑自己吧。 黎易心里想着，侧头回望军官一眼，但军官却没有任何表情。 “自大真是害人不浅。” 黎易收起步枪，老实地走到军官面前，他虚心请教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射击训练，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刚才多有冲撞，请您原谅，还要麻烦您多多指教。” “很好。年轻人心态不错。”军官的语气依然冷淡，“单发步枪的上弹非常简单，把弹药塞进枪膛里，拉上大栓就行了。” 军官边说边做，黎易跟着做了一遍，立刻就学会了。 “你学得很快。”军官适时给予夸赞。 军官端枪瞄准，讲解道：“这类步枪上弹慢，精确度并不高，但是它的杀伤力极大，真正的战斗中，我们只要能命中一两枪就足够敌人受的了。话虽如此，但你还是要练习如何瞄准射击，毕竟，更准就意味着更省。打仗打的不就是物资消耗吗？瞄准就是右眼通视缺口和准星，使准星尖位于缺口中央并与上沿平齐，指向瞄准点。你试试。” 黎易有样学样，但他的动作明显不规范，而且手抖心跳。 “心要稳，呼吸之间，眼准手到。”军官扣下扳机，正中稻草人额头。 黎易向军官表示了感谢。 虽然军官一开始用步枪排“欢迎”自己，随后又说了刺耳的话，但此时此刻的黎易已然明白了，关于射击，他真的一窍不通，没什么可傲的。 军官愿意教自己，感谢是应当的。 想要反击军官之前轻蔑的态度，那可不能光靠嘴巴上的言辞，更应该用实事求是的行为。 最好的行为就是打中靶子。 训练用的弹药都是空包弹，打中就会冒一团红烟。 为了避免打乱其他难民的训练，黎易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他上弹瞄准，扣下扳机，枪声响起，红烟从靶子后面的训练官身上冒起。 哄堂大笑。 训练官倒是一脸平静，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玩笑道：“这位学员下次可以把枪举高点，说不定可以打只鸟下来。” 训练官的话很好的化解了尴尬，黎易又自顾自地练习起来。这一次他倒是稳重了很多，步枪没有上弹，反复举枪端枪瞄准。 这样频繁地练习了半个多小时，黎易自觉端枪的手更稳了。 上好弹药，举枪端枪，沉心静气，瞄准射击，稻草人的胸口炸出一团红烟。 一击得手，更加坚定了黎易的信心，他重复训练着，不急不躁。 又半小时过去，黎易快速上弹瞄准开枪，连续十次，射中七发。 一团团红烟像是礼炮，祝贺着黎易的成功。 军官指着黎易说道：“黎黎畅畅，你的枪法精进不少，现在你可以重新站回队伍中，选定一个目标，并扣住扳机。等待步枪训练官的口令再扣下扳机开火。统一发射对步枪排来说是重中之重。纪律比精准更为重要。” “是的，长官。” 黎易回到队伍中，端着枪，瞄准正前的稻草人靶子。 只听训练官喊道：“上弹。” 上好弹药后，又听训练官喊：“瞄准。” 大家都端枪瞄准，黎易也不例外。 “稳……” 嘣的一声，黎易开火了，打得特别准，他心里美开了花。 只是，只是，周围其他人为什么没开枪？ “光命中目标是不够的！你必须学会在接到命令的时候才开枪！” 黎易耳边响起了军官的训诫，他这才意识到扳机按早了。 “发射。” 黎易马上听到了口令，随后就是整齐的枪耳。 纪律比精准更重要。 黎易懂了。 但是懂了不意味着可以做到。 “上弹。” “稳住” 训练官重复口令，黎易稳稳地扣着扳机没有按下。可是，当人在瞄准的时候，想要按下扳机的冲动总会翻涌上心头，听到的任何语言变得极具诱惑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催促着你快点开枪。 “不错。很好。继续保持。” 黎易听到这个口令有点丧气，为什么就不能快点开枪呢？ 心思摇摆之间，训练官喊了发射口令，黎易果断开枪，子弹脱靶。 看来，服从命令有时候也不那么容易。 人的个性与团队的共性之间总有微妙的差异，想要平衡好两者，就必须要适当地放弃个性，放弃过多的思考。 想明白了这点，黎易再次上弹瞄准。 这一次，他的脑袋空空，除了眼前的目标之外别无他物。 外界传来一声声口令，但他只对发射二字敏感，不听到发射他就绝对不扣扳机。 果然，有了这样的心态之后，黎易次次都能在发射口令结束后开火，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几乎可以十发全中了。 放弃无用的思考，专注眼前的目标，服从统一的口令。 心无旁骛，自然百发百中。 “也许你就是结束这场战争的英雄。黎黎畅畅，我以你为荣。”军官冲黎易行了个军礼，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好像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军官见过太多的年轻士兵，见过太多优秀的年轻士兵，见过太多被无情战火带走的优秀士兵。他很欣慰看到黎易成长，他很心酸这个年轻人可能会死在战场。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励，就是回头不看。 黎易仿佛感受到军官身上散发出来的怜悯与慈悲，他默默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泥潭镇的三个训练给黎易带来很多意外的收获，明明都很简单，却又包含了许多深刻且有效的道理。 带着收获的满足感，黎易绕过行人，绕过难民，绕过行色匆匆的雇佣兵，机敏地来到旅店后面，铠甲却不见了。 进入这个副本之后，莫名其妙被当成了女王特派的指挥官，靠的就是这身铠甲，现在铠甲丢了，身份的象征丢了，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副本无法通关，黎易顿时有些慌张。 “老济在这里就好了，他主意多。” 黎易在放铠甲的周围又寻摸一遍，的确是丢了，他很自然地想到李未济。 “也不知道老济在哪里，这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找他还挺麻烦。是谁拿了我的铠甲呢，这个旅店后面挨着城墙，按理说不会有人往这里走才对。”黎易开动脑筋，“这人拿了我的铠甲会用来冒充指挥官吗？如果他要冒充的话，他最有可能出现在哪呢？啊，对了，他最有可能在镇长或是领主那里。” 黎易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起身想走，却听到头顶传来略显稚嫩的女声：“不找了？” 抬头看去，阳光刺眼，只能依稀分辨出高高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双马尾的姑娘。 这个姑娘慢悠悠地从树上飘下来，金灿灿的阳光沦为她的背景。她缓步走到黎易跟前，金色的头发，金色的耳环，金色的眼睛，金色的唇彩。镶金线的黑色法袍笼罩全身，衬托出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一双小巧的平头牛皮鞋也点缀着金箔，更为夸张的是她手上的短杖，说是短杖倒不如说是放大镜，通体都是黄金打造，中间的透镜流光溢彩，明显不是普通玻璃更像是某种蕴含魔力的宝石。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额前悬浮着一颗菱形火焰宝石。 小姑娘举着短杖敲了敲黎易的脑袋：“快醒醒，不要发呆了，本姑娘有话要问你。” 黎易回过神来，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么，这么黄的姑娘。 “你是谁？”黎易反问道。 小姑娘的短杖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金光四射，晃得黎易直眨眼。 “听好了。本姑娘就是神佑之城的贵族，奥通大臣的女儿，领主费伦的好朋友，德曼修会的荣誉成员。人称名誉斯克鼠，鲲艮……” 小姑娘说了很多头衔，黎易一个也没记住，只好强行打断道：“那么，这位金光灿烂的小姐，你到底叫什么？” 小姑娘很不满有人打断她的谈话，她还有很多头衔没有说完呢。 生气的小姑娘是非常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这个小姑娘拥有法术。 一颗布满岩浆的巨型牙齿悬浮在黎易的头顶，岩浆顺流而下，滴在地上，嗞嗞啦啦的冒烟，黎易见状不好急忙侧翻滚离开了岩浆的伤害范围。 “反应倒是挺灵敏的。”小姑娘大手一挥。巨型牙齿消失不见，地上的岩浆也一并消失。 “女士在说话的时候请认真倾听。”小姑娘再次挥舞了一个圆弧，重复说道：“听好了。本姑娘就是神佑之城的贵族，奥通大臣的女儿，费伦领主的好朋友，德曼修会的荣誉成员。人称名誉斯克鼠，鲲艮之友，穴居人研究员，掘洞人观测者，灵宝必须死公会会长。卡利·奥通是也。” “好的，卡利小姐，现在能驱散你面前的火凤凰吗？我怕它伤到我。”黎易很乖，任何人在火凤凰面前都会很乖。 小姑娘将短杖倒转，火凤凰化作一片红云消散得无影无踪。 “很好。你表现得非常不错。”小姑娘故作老成地说道，“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否则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是是是，您问。” 巨型牙齿与火凤凰给黎易带来巨大的冲击，那灼人的热量实在是有点超出想像。此时此刻他才想起来，《激战》是奇幻类的游戏，剑与魔法无处不在。 “你是我父亲派来抓我吗？” “当然不是。您想想看，我都不认识您，怎么会是来抓您的呢。” 卡利金色大眼睛转了两圈，急促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来这边的任务是什么？你混进难民队伍的目的是什么？说说说，快说。” 在卡利连珠炮式的问题下，黎易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叫，叫，黎黎畅畅。是女王派来支援泥潭镇的。我混进难民队伍只是为了检测他们的训练进度。”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卡利回想了一下，炽天使名单里好像没有这个名字，可是自己亲眼看他脱下了炽天使的高阶铠甲，难道真有人能在一年之内升任指挥官的位置？ 卡利围着黎易转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黎易被看得一惊一乍，左右不是，混身难受。 “洛根队长他还好吗？” 卡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黎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洛根队长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小姑娘显然在试探他。面对这种试探，最害怕的莫过于洛根是编造出来的，那自己怎么说都是错误答案。 “我不知道。”黎易狠心说道，大不了一死。 卡利把短杖戳到黎易眼前，透镜上的光芒五彩缤纷，照得黎易有些想吐。 “洛根队长统领炽天使，他的近况如何，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黎易硬气回应道，“炽天使内部信息，无法对外人透露。” “外人？” 小姑娘听到这个词恼羞成怒，额前宝石火光大盛，凤凰再现，直接就对准黎易冲刺过去。这凤凰把沿途能烧毁的东西全都变作了灰烬，黎易连连后退，退无可退之际，终于想起来还能侧滚翻，小腿发力滚向右侧，堪堪躲过凤凰的攻击。 黎易连忙起身，只见凤凰展翅将自己原先所在的地方炸出一个坑洞，随后凤凰原路返回，最终消散在卡利面前。 说来也怪，凤凰消失之后，原本被烧毁的草木又重新出现，爆炸造成的大坑也逐渐恢复原状。 旅店后面窄小的空间里，除去黎易打了个滚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幻觉？ 不，应该不是幻觉，凤凰外形或许是假的，但这个法术的威力绝对货真价实。 “再敢说我是外人，我就叫洛根哥哥把你倒吊在神佑之城的城门口，用沾水的牛皮鞭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然后给你刷上一层辣椒酱止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黎易回嘴道：“那你用根大铁签把我串起来，再往我伤口上撒些孜然，用你的火凤凰来回烤几圈。香喷喷上桌。多好。”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又不是食人魔。” 卡利这句话说得十分胆怯，她虽然凶，但绝对绝对不会想到吃人这种充满了罪恶的事。 “德薇娜女神在上。如果你再说这种不祥之语，必定会失去双目，永堕黑暗。” 卡利双手合十，小短杖置于虎口，她诚心地祈祷道：“眼前的这个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请女神原谅他的粗鄙之语，愿您的灵给他正确的指引。” 黎易有点搞不懂这个小姑娘了。 她先是拿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用法术攻击自己，逼迫自己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当自己说了某些不好的话，她又诚心诚意地为自己祈求原谅。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样心肠？ 卡利自然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任性，有些淘气。她开朗乐观，放荡不羁，是个非常外向的女孩，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她喜爱钻研和记载泰瑞亚的历史，对一切新鲜事物都表示出极大的好奇。正是这种好奇心促使她离开家庭的温床，她试图用双足丈量这个世界，可是才出神佑之城就被困在女王谷。半人马和强盗带来足够多的灾难与厄运，她试图用学到的元素魔法拯救苦难，可她的力量太单薄了。 一年前，无意中救下一支商队，跟随着商队来到女王谷最偏僻的泥潭镇，稍作休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半人马和强盗又发动了无情的攻击，听着难民的哀嚎声，听着炽天使的号角声，她觉得自己听到了感召，于是决定在这里停留。 今天一大早就听林德尔姐姐说女王特派的指挥官会准时达到泥潭镇，离家太久的她很想知道神佑之城的变化，她想知道父母是否安康，她想知道朋友是否如意，她想知道英勇的洛根哥哥是否已和女王结成连理……她想知道的事太多了，所以她守在泥潭镇的入口。终于，她看到两个指挥官出现在视野里，她看到林德尔姐姐将指挥官迎回镇子，她看着两个指挥官分开，她追着其中之一想要打听那些人那些事，可是她却看到这个指挥官在没人的地方脱光了衣服。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脱下象征炽天使最高荣耀的铠甲，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卡利的火暴脾气让她怒不可止，正当她准备上前将这个不要脸的裸男痛揍一番的时候，这个男人抹了一身的脏泥混进了难民队伍。 卡利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间谍，阴谋……一个个词汇冒出来，她冷静下来，抽身远离，旁观者清。 可是卡利看到的却不是阴谋，她只看到这个男人认真地接受各种训练，并且在训练中表现惊人的战斗天赋。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卡利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她觉得，这件事只有亲自问问这个男人才能知道答案，所以她回到旅店后面，将炽天使的高阶铠甲收了起来，等待着可疑人物自投罗网。 只是，面对魔法威逼，这个可疑人物明明怕得要死却什么情报都没有透露，甚至还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吃人言论。 贵族的礼教让她不得不为这种吃人的言论吟唱祈祷词，可是祈祷过后卡利有点不自信了。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他？他真的是女王特派指挥官？他混进难民队伍真的是为了检测训练进度？ 两个满心疑惑的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就在这两人僵持的时候，黎易突然听到李未济的声音：“老易，你果然在这里。灵宝，你的探测仪还真好用，快来见过你易大哥。” 还未等黎易答话，浴火凤凰浮现，只听卡利一声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受死吧，灵宝。” 凤凰掠过，烈焰灼天。 第八章.小美女怒烧灵宝头 李未济幸得水下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逃离拉塔索姆。我不离家出走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我不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就不会犯那种重大错误……” “行了。武林外传都过去四十多年了，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李未济打断身后小矮子的絮叨，却口是心非地笑了起来。 黎易只得默默听李未济笑完，他完全不懂这句话的笑点在哪。 片刻后，李未济止住笑容，他拉着卡利的小手，亲切友好地说道:“卡利小姐，我替灵宝向你以及所有受害人道歉。如果他以后再敢摸女性的屁股，我就亲自把他塞进永恒炼金术的分解法阵里。” 卡利依然气愤，身为灵宝必须死公会会长，灵宝就在眼前却不能杀他，实在是有愧于公会里20多个姐妹。可是，谁叫眼前这个炽天使指挥官为他作保呢。 十分钟之前。 当李未济说出灵宝这两个字，卡利的火凤凰腾空飞驰，滚滚烈焰扑面而来。 李未济却好像早已经知道卡利会用这招，他先是推开身边的小矮子，然后侧滚翻闪过凤凰的爆炸攻击，当凤凰原路返回时，他双手合十，一柄狭长钢剑从掌心抽出，双手握剑，李未济整个人急速向前飞奔，竟然赶在凤凰之前来到卡利面前，不等卡利有所反应，长剑倒砸，剑柄击打在卡利颈部，卡利当场晕了过去，火凤凰失去魔力支持瞬间无影无踪。 黎易立马扶住卡利，质问道:“你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李未济收剑，回应道:“我知道。这个是技能效果，我还不能控制自如。放心，她马上就会清醒过来。” 话音刚落，卡利清醒过来，打仗一年多，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有人能在躲开凤凰攻击的同时反击自己，洛根哥哥也不过如此。 输给这么强大的对手，卡利必不觉得丢人，相反，她甚至有点高兴，因为女王这次派来的人或许真的可以结束这场长达三年的纷争。 卡利挣开黎易，把手伸向李未济:“您好，我是泥潭镇的驻地元素使，卡利·奥通。您的战斗技巧精湛无比，让人佩服。有你这样伟大的指挥官，我们对打赢这场战争更有信心了。” 李未济握住卡利的手，毫也不客气地说道:“这正是在下的职责。为了女王，为了人类。” 卡利的双眼眨出一串星星。眼前的这个指挥官比起刚才的裸男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真是迷人。 想到裸男，卡利立刻把手中的短杖对准黎易:“你真的是炽天使派来的？可是为什么你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 李未济按住卡利的短杖，说道:“不要误会。他是我最好的战斗伙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所以不能显露自己的战斗能力。” 有了李未济的保证，卡利将信将疑地收起法杖，然后将视线凝聚在李未济身后的小矮子上。 从一开始就躲在李未济身后的小矮子怯生生地，他有着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样貌，黝黑干皱的皮肤，硕大的头颅顶端竖起一排长短适中的黑发，两只耳朵几乎要垂到肩膀，大而空的眼睛仿佛没有灵魂，鼻子总是一耸一耸的好像老鼠在嗅探食物，而且他的大嘴巴刻意紧闭着似乎在隐瞒某些可怕的东西。 再往下看，穿的倒是人类的衣服，但露出来的手脚却异常丑陋。 手掌肥大，手指短粗，指缝间长有些许细毛，指甲厚实枯黄，好像是长期徒手挖泥造成的结果。 双腿更似象脚，只是脚掌两侧各长一趾，而且脚掌皮粗肉厚，显得十分耐磨防扎。 从以上特征可以得出一个浅显的结论，这个小矮子是全新的种族，这个种族应该长期生活在地下。 卡利的注视让小矮子极为惊恐，他死死抱着李未济的大腿，不敢与她对视。 李未济将腿一抬，小矮子被抖了出来，他像只仓鼠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最后缩成一团。 李未济说道:“灵宝已经把他做过的错事都和我说了，你生气是应该的，惩罚他更是应该的。但是，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念在他只有十三岁，而且他对小镇也做出了许多贡献，我想请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卡利把小矮子拎起来放置在阳光下，然后用放大镜将阳光聚焦在小矮子的头发上，片刻之后小矮子的头发被烧了个精光，李未济及时用沙子给他灭火，小矮子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皮厚的他好像根本不怕火烧。 卡利出了一口恶气，说道:“光这样还不行，必须要让他向所有受害人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犯才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逃出拉塔索姆。我不离家出走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我不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就不会犯那种重大错误……” “行了。武林外传都过去四十多年了，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李未济打断灵宝的絮叨，却口是心非地笑了起来。 黎易只得默默听李未济笑完，他完全不懂这句话的笑点在哪。 片刻后，李未济止住笑容，他拉着卡利的小手，亲切友好地说道:“卡利小姐，我替灵宝向你以及所有受害人道歉。如果他以后再敢摸女性的屁股，我就亲自把他塞进永恒炼金术的分解法阵里。” 卡利依然气愤，身为灵宝必须死公会会长，灵宝就在眼前却不能杀他，实在是有愧于公会里20多个姐妹。可是，谁叫眼前这个炽天使指挥官为他作保呢。 李未济像捡小鸡一样把灵宝拽在手里，对卡利说道：“我们现在就挨个去向受害者道歉，还请卡利小姐为我们引路。” 在卡利的带领下，在李未济的协助下，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灵宝必须死公会的所有成员都接受了小矮子的道歉。 “这次算你走运。”卡利用她的金杖指着小矮子的鼻尖，“如果不是这位可敬的指挥官替你求情，我肯定会把你烤成肉串。” 威胁完小矮子，卡利的心情大好，她优雅地向李未济以及黎易行礼，说道：“两位指挥官，卡利先行一步，晚宴再会。” 卡利刚离开，小矮子空洞无神的眼睛灵光一闪，他爬到李未济的肩膀，露出鲨鱼状的尖齿，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这招苦肉计真管用。” 李未济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苦肉计，以后你真的不能再去摸女孩的屁股了。” 小矮子眨巴眼睛，承诺道：“有大哥在，我就用不着摸女孩子了。” “不要胡说。”李未济赶紧制止这种偏离预想的谈话。 久未言语的黎易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矮子是谁？ 李未济为什么能打晕卡利？ 这些问题还得从李未济和黎易分开之后讲起。 李未济在泥潭镇里四处闲逛，炽天使的身份给他带来想像不到的便利，无论他和谁搭话都能问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一小时不到，他就通过聊天大致掌握了泥潭镇以及周边的情况。 萨尔玛公主赢得科瑞塔之战后，泥潭镇便应运而生。在炽天使的帮助下，人们得以在塔马克荒原安居乐业。至于这个萨尔玛公主是谁，李未济并没有打听到。塔马克荒原自然是泥潭镇建立之前，这块土地的名称。 镇长乔林和领主艾林同时管理着这个城镇。镇长是人民选出来的，有行政权；领主是女王封的，有地契。 泥潭镇虽然地处女王谷最偏僻的角落，但各类资源却极为优厚。西临落石瀑布，东有心木森林，背靠凯席斯山，面朝圣坛河溪谷。渔业，木业，农牧业，都有天然的优势。不过，这个城镇最出名的却是打铁，在很久之前，泥潭镇的熔铸锻造业就比同地区的其他地方要发达得多，许多人前此寻求高质量的武器、工具和盔甲，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这些锋利的武器和坚实的盔甲也是保障泥潭镇能与半人马和强盗持续战斗三年的原因之一。 城镇里有一家名叫“苹果和箭”的旅店。旅店的名字来源于城镇创建者之一，灰烬·轻语之风。她是个经验老道的弓箭手，能够一箭把头上的苹果射下来。目前，这家旅店已经满员了，而且会长期满员下去。因为炽天使发布悬赏打击半人马和强盗，所以这个旅店住满了冒险者和雇佣兵。 除了这些基本信息之外，李未济还打听到这城镇有一条秘密河道，不过年深日久，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河道在哪，说不定早就封闭在时间的尘埃里。 可是李未济不死心，他觉得游戏既然给出了这样的信息，那么这个秘密河道说不定会起重大作用，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在城镇的周边勘探起来。 关于河道，他最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城镇西边的落石瀑布。 刚出城镇西侧的小门就能闻到一股玉米的清香，李未济悠哉游哉地行走在黄泥道上，蓝天白云，芳草依依，树木青翠，这种田园之乐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走了不到十分钟，左手边临水的地方出现一座小屋，炊烟正直。 李未济走上前去与渔民们打招呼，迎接他的是位上身短袖下身灯笼裤的白发妇人。看这妇人脸上的皮肤约五十岁以上，身形瘦弱单薄，腰肢却挺拔有力，像是常年做力气活的样子。不过，渔民的实际年龄往往比外表年龄要大些，李未济猜测她最多不过四十五岁。 这个略显年迈的妇女不等李未济开口问话，自顾自地哭泣起来：“天啊，您是炽天使吗？我昨天还向丽莎祈求帮助，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一位炽天使大人。感谢神灵眷顾。亲爱的炽天使大人，我叫伊妮，是这里的渔民。最近湖里出现一只巨大的怪物，但我丈夫还是要我继续在那里捕鱼……” 李未济一听就气了，哪有这样的丈夫，明明水里有怪物还要让老婆去工作。他十分严厉地问道：“你丈夫在哪，我要和他谈谈。” 伊妮被李未济严厉的声音震住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指着小屋那边说：“那个死鬼就在里面，我可不想去招惹他。随便他唠叨去吧，我可不想被怪物啃掉腿。” 李未济当即来到小屋，这小屋真的是破得有些不像话。前后两道门，却没有门板，站在门口就能将屋内情况一览无余。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两张床，一些简易的家具，以及一个大壁炉。 伊妮的丈夫正在壁炉前烤火，他面容发黑，相貌下等，看起来比伊妮大了十几岁。李未济敲打门框试图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但是他好像聋了一般，依然坐在壁炉前纹丝不动。没有办法，李未济只好擅闯，他拍拍男人的肩膀，男人缓慢地站了起来。这个男人的反应还算机警，当他发现自己不认识李未济之后，立刻抽出随身匕首。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匕首，因为他认出李未济穿的衣服。 “炽天使。是什么风把您这样的人物吹到我们这破旧的小窝棚里来的。”男人的表情和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我听说这附近出现了水怪？”李未济没有谈及男人的老婆，“能和我说说水怪的事吗？” “水怪？什么水怪。都是人在作怪。我在这里打渔几十年了，鳞爪，龙蜥，倒是见过不少，可是从来没听过有水怪。” “是吗？可是我听你夫人说，这片区域最近几天出现了个大怪物，你却还要她去捕鱼。你就没想过她的人身安全吗？”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再说，即使真有水怪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把那女人扔进水里。” “你……”李未济指着他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游戏设定玩家无法攻击这些npc，李未济特别想打爆这个男人的头。 狠狠地指了几下，李未济气得无话可说，只得转身离去。 游戏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这个问题萦绕在李未济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他坐在水边发呆，看水面上渔船往来，内心不能平静。 “嘿，你……”一艘小船停在李未济跟前，“你坐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船上说话的是一个戴斗笠的年轻汉子，和之前小屋里的男人长得有点像，二十三四岁，肩膀上有严重的暴晒伤痕。 “你家？你是伊妮的儿子？” “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认识。”李未济顺着年轻汉子的话说下去，“你母亲说这片区域有水怪，身为炽天使，我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全。” “太好了。我叫维科。”年轻的汉子跳下船，他使劲地抹了抹手上的泥，恭敬地说道：“感谢丽莎。感谢女王。我代表杜兰家的所有人感谢您的到访。” 经过短暂交流，李未济终于弄清这是怎样回事。 简单来说，这是一户五口之家，祖孙三代齐全。 冈瑟·杜兰和伊妮生下了维科。 维科和妻子艾丽西亚生下了女儿伊莎拉。 这家人以捕渔为生，这点不必多说。重点是，维科说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坏人，以前父母十分恩爱。可是随着父亲的年龄大了，家庭和事务都落到母亲和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怎地，父亲突然就对母亲很冷漠。最近湖里闹水怪的事其实众人皆知，可是父亲却认为这是母亲想要推卸家庭责任而编造的谎言。 听完维科这番话语，李未济脑筋转动，他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伊妮比冈瑟小十几岁。 老夫少妻，总会产生许许多多意外。 李未济特别想问维科是不是有个姓王的邻居，但是他忍住了，他不认为游戏会安排这种有悖人伦的剧情。 稍加思考，李未济得出一个结论：让这对夫妻和好是这个副本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因为他们的出现很有可能与秘密河道有关。 有了这个结论，李未济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首先，杜兰夫妻不和的原因在于冈瑟不相信有水怪，那么只要把水怪找出来就可以了。 然后，谁能把水怪找出来呢？答案不言自明，伊妮和维科都是专业的捕渔能手，游戏安排他俩出现肯定是有的放矢。 最后，水怪出来后要如何对付呢？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水怪杀掉，可是自己毫无战斗能力，想要杀掉水怪必定不轻松。 综上所述，现在的当务之急要么是自己快速拥有战斗能力，要么是找一群拥有战斗能力的帮手。 李未济很自然地排除了快速学会战斗技巧这项，他把目光投向守门的炽天使，不过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论在哪个时代里，无论在哪种背景下，军人永远都只服从军令，自己无故调兵必违规定，轻则被警告，重则被踢出副本。 思考再三，李未济决定先做相对简单的事。 登上维科的渔船，李未济小声问道：“关于水怪，你知道哪些情况？” 维科摇头说道：“我不太确定，但是它从船下游过好几次了。看上去是被光亮或者闪光的东西吸引了。” 光亮或是闪光的东西？ 正当李未济思考的时候，船身晃动，维科紧张地盯着湖面。 片刻后，船身稳定下来，只有身后的瀑布响如落石。 李未济悄声问道：“是它吗？” 维科回答说：“可能是鳞爪或是龙蜥。那只水怪闹的动静比这大。” 维科的渔船不算大，可是要从水底把这艘渔船弄得晃动，需要的力气绝对不小。 如果那只水怪弄出来的动静比刚才的晃动还大，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水怪的体型大得可怕。 “唉，我要有战斗能力就好了。” 李未济内心由衷感叹，他开始觉得战斗力真是个好东西。 维科的船平平稳稳地行驶在湖面上，李未济坐在船头四处张望，他已经想清问题的关键，却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这种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致使他有些沮丧与消沉。 与李未济心事重重相反，维科倒是显得积极乐观，他与南来北往的其他渔民打招呼，高声谈论着收获。 突然间，李未济有了主意，因为他看到各色渔船上都有两样特别明显的东西，长矛和鱼叉枪。这两样东西自然是常用的捕鱼武器，这些渔民每天下水与大自然搏斗，没准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一招半式呢。 李未济拿起一柄挂着鱼肉的长矛问维科：“嘿，兄弟，你会用这玩意吗？” 维科揉了揉肩膀上的晒伤:“这东西都是常用的，大家都会。” “那你能教我用吗，我可从来没用过呢。” 维科十分主动地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最好下水练习一下，这东西在岸上和在水里是两种感觉。当然，下水之前，我们有必要给这根长矛涂一点毒液。” “毒液？” “是的。通常，我们都会在长矛上涂一种特制的毒液。面对一些大鱼的时候，扎它们两三下，刺穿鳞片，毒液渗透到鱼身里，鱼就死得快一些。不过，别担心，这种毒液经过烹饪之后就会挥发，没有残留。” 李未济点点头，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能用原始但有效的方法捕猎，不失为上上策。 看着维科给长矛涂好毒液，李未济跟着维科跳进水里。 “一般来说，长矛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反复击刺。”维科讲解着，手持长矛在水里猛刺几下，动作并不快。 “不过。”维科话音一转，“我从父亲那里学到一招，有些特别奇妙的作用。” 说完，维科猛地在水里打了个转身，长矛跟着挥动起来，带起一圈圈漩涡。 “对付喷汁的墨鱼或是发射尖刺的小鱼来说，这招很有用，可以通过漩涡把墨汁或是尖刺反射回去。” 维科尽心尽力地演示让李未济叹为观止，这些动作对npc来说只是普通的捕鱼小招术，可是对玩家来说绝对是效用极高的技能。 李未济频繁进出水面，有样学样地练习着击刺和旋转攻击，不到十分钟，游戏突然提示：「您已经学会水下长矛技能。详情请抚摸武器刻纹。」 果然不出所料。 李未济迫不及待上岸，只见原先陈旧的长矛上多了两个刻纹鲜明的图标。 轻抚第一个矛头图标，李未济脑袋里缓缓多出一段信息。 [击刺-猛刺-剧毒打击] [连续打击前方三个敌人，第三次攻击造成6秒中毒。] [中毒：造成毒性伤害，同时降低敌人33%治疗效果。] 这是一个连击技，技能分为三段，每次攻击的具体伤害还有待实战检验，不过最后一击的中毒效果让人期待。 李未济暗自高兴，同时抚摸第二个涡流图标，一段信息闪过。 [漩涡打击] [攻击周围五个敌人，使其承受8秒易伤，同时反射投射物。] [易伤：+5%受到的伤害，+5%受到的症状伤害。] [组合终结技：旋风。] 这个技能有两个非常明显的效果，首先增加敌人承受的伤害，然后是反射投射物。 反射投射物其实很好理解，长矛旋转生成漩涡，漩涡自带的离心力很自然就能把投射物反射回去。 真正让李未济兴奋地是最后一个特殊效果，组合终结技：旋风。 在《激战》众多的宣传片中，让李未济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技能组合，弓箭穿过火焰附带上燃烧效果的那一幕让他兴奋地差点撞上天花板。 （以下说明重要但枯燥，可以不看，我会在后续慢慢讲解） 技能组合，是指两个技能相互作用时，产生附加效果。 可产生组合效果的技能会在其技能描述中标示出“组合技区域”或“组合终结技”。想要产生组合效果，首先需要创造一个组合技区域，之后使用一个或多个终结技与之相互作用便可产生技能组合。大多数的技能组合是通过不同职业的两名玩家合作产生，也有一部分技能组合可以由同一职业的两个玩家产生，甚至单个玩家也可以产生技能组合。 组合技区域，是一种可以创造范围效果的技能。这些技能通常都有一个容易辨认的元素或特点，这些元素或特点决定了终结技与之相互作用后会产生何种效果。例如，一个适合的终结技穿过火墙区域会造成燃烧效果。 组合终结技可以在组合技区域内穿过，或在区域范围内产生。例如玩家可在组合技区域内创造一个投射物，或者旋风，或者跳跃。一个适合的组合技区域可以增加终结技的伤害或者造成额外效果。例如，在火墙区域使用旋风终结技会向四周投射火球。 终结技在同一时间只能和一个组合技区域相互作用，终结技只能和最先出现的组合技区域相互作用。例如，如果一个流水区域覆盖了一个火焰区域，在此区域内产生的旋风终结技不会和流水区域产生组合，只能和火焰区域产生组合而出现火球四射的场景。 （以上） 第一次亲身接触到渴望以久的技能组合，李未济的内心有点澎湃。 可是澎湃过后却又是一阵小失落，这个技能只提供了组合终结技，什么时候才能遇上组合技区域呢？ 亲手施展一套技能组合，那种感觉肯定特别美妙。 带着一丝幻想，李未济嘴角浮现出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稍纵即逝，因为李未济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问题极为严重。 水怪事件还没有正式展开，游戏就大方地送出两个技能，这个水怪该多可怕？ 第九章.肉妇人舍身救幼女 好男儿大义施援手 李未济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他做事总是会考虑很多风险，只有当风险降低到他自认可以控制时才会有所行动。 说好听点，这种做法叫谨慎小心。 黎易却说，这就是因为倒霉不得不养成的毛病。 黎易说得没错。 一个人倒霉久了，自然会处处小心，事事深思。 只是，有时候想太多容易适得其反。 李未济就陷入这种困境中，他不停地在考虑水怪有多可怕，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事很难办成。 午时已过，湖面上的渔船逐渐减少，渔民们撒网收网，不管收获多少，脸上总是洋溢着喜悦，像极了李未济摘下亲手所种橘子时的模样。 “大人，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维科将毫无头绪的李未济唤醒，他麻利地收好渔网，将几十只不大的鱼儿存进仓库。 “大人，今天就在我家吃午饭吧。” 维科边划船边发出邀请。 玩家在游戏中并不需要进食，不过李未济倒是很想尝试一下《激战》的味觉体验。 看游戏操作手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玩家能在游戏中按配方制作食物，食物种类多达五百种，各有味道，各有用途。 回到维科家，屋子里空空的，只有案台上摆着几块面包，一碟鱼肉酱汁，外加一小壶麦酒。 维科擦干肩膀上的水，从案台的角落里找出一小瓶鱼油，极为小心地用食指沾了点油涂抹在肩膀的晒伤，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 微微倒了一点油在面包上，维科讨好式地把面包递给李未济，言语黯然：“自从父母吵架后，我们就没在一起吃过饭。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未济咀嚼着面包，干涩发硬难以下咽，只好蘸点鱼肉酱汁，没想到酱汁是冷的，冷鱼酱腥得让人想吐。他赶紧放下面包，跑到远离小屋的湖边猛吸几口空气，但腥味丝毫没减弱，反而顺着呼吸愈加浓烈。 味觉反馈直接传输到李未济的神经，游戏舱中的他把午饭全吐了出来，清洁系统立刻启动。随着呕吐物被清理干净，游戏里的李未济好受许多。 “这味道，鬼才吃得下去。” 李未济小声诅咒着，只听身旁有女声附和道：“终于有人和我想得一样了。我那可怜的孩子。” 李未济侧头望去，这个女人充满青春活力，厚实的齐额流海，侧扎的马尾辫，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唇略显干瘪却有种独特的美，更不必说她傲人的胸部和红艳艳的腰带。 女人背着木制长弓，颠着胸部跑到李未济面前，她主动伸手打招呼道：“您好，炽天使大人，我叫艾丽西亚。” 这个全身都散发着热气的女人让李未济有些害怕，他轻微握了一下女人的手，赶紧松开，说道：“我认识你丈夫，我和他刚刚调查水怪回来。” 李未济说的话很有分寸，艾丽西亚却不管不顾，贴身上前说道：“我听说您是来帮助我们除掉水怪的。天啊，您可真壮实。” 李未济并不壮实，但炽天使高阶铠甲的独特设计让他看起来孔武有力。艾丽西亚，维科的妻子，这个火一样的女人舔着干瘪的嘴唇将手搭在了铠甲隆起的胸口，她娇媚地说道：“像您这样壮实的人才有能力真正保护我们。” 李未济后退一步，历声道：“我正在执行公务，还请夫人您配合我的工作。” 艾丽西亚并不畏惧，她的手从胸口顺到肩膀，整个人倾倒在李未济身上，她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搔得李未济耳朵发烫。 “当然，当然。我一定全力配合。”女人贴得更近，鼓鼓胀胀的胸部压在铠甲上，“是这样配吗？” 送上门来的女人？ 副本中这出人意表的安排有何用意？ 李未济的脑筋飞速转动，身子一矮，摆脱女人手臂，退到小屋门口。 女人不敢再追上来了，因为小屋里她丈夫刚刚吃完午饭。 此时此刻的李未济已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打乱阵脚。 “明明是关于武器训练的副本，为什么要安排如此风骚的女人来诱惑玩家？” “原因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无意中触发了隐藏剧情。” “游戏操作手册上注明，如果能深度挖掘隐藏剧情，可以为当前副本通关提供巨大的助力。问题是，这个剧情要如何挖掘呢？” “这个剧情涉及到两性关系问题，不如直接从这方面下手。女人不会无端端地想要背叛自己的丈夫。” 李未济在心里自问自答，有了确定的答案之后，他看艾丽西亚的眼神变得邪恶起来。 这一回，他主动扯住了女人的红腰带。 这个动作有些粗野，拉扯间，女人的腰带松动了，女人的身体也松动了，肉滚滚的身体顺势就落入李未济怀抱。 “你的丈夫正在小屋里面，不如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李未济学着影视剧里坏人的样子，用低沉的声音说话。 艾丽西亚轻笑道：“您跟我这边来。” 跟随着艾丽西亚，李未济来了落石瀑布背后。 他可从来没想到，那滔滔如雷的瀑布背后竟然别有洞天。 光线穿过瀑布折射进洞穴，明灭未定。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几块木板拼接成简易的床。看这些木板的颜色，明显是才放进洞穴不久。 瀑布的声响很大，李未济确信，不论洞穴里发出多大的喊叫声都不会被外人听见。 艾丽西亚放下木制长弓，解开胸口的排扣，雪白的肉涌了出来，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好热。大人，你不热吗？” 不等李未济有所回应，这个女人坐到木板床上，又把上衣拉向一边，左侧肩膀完全裸露，胸前的软肉更加直白，她拍了拍木板床：“大人不坐下来小憩片刻吗？” 李未济走到女人身边，他站着，女人坐着，女人一把搂住他的大腿，螓首微侧，正欲贴近呼气，李未济右手一挡，拇食中三指反扣住女人的下巴，笑道：“夫人不必如此，你有难处直管说来。炽天使尽忠职守，不需用此等方法。” 李未济又说：“一路行来，我想了许多。看到这张新床的时候，我才彻底想通。你说，有什么事能让女人背叛自己的丈夫呢？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生活不幸，婚姻无法继续。二嘛……” 李未济卖了个关子，不再说话，他摆脱开女人的缠绕，松开扣住女人的手，坐到女人身边，略有悲伤的说道：“战争有时候真的很可怕。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我能理解孩子失去父母的感受，反过来，我也能理解父母害怕失去孩子的感受。” 李未济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但艾丽西亚却放声大哭。 最难消受美人泪，更别说这美人现在充满了母性。 艾丽西亚哭了十来分钟，她擦拭掉眼泪，整理好衣装，哽咽道：“既然大人已经猜到，那我恳请大人将我女儿带出这鬼地方，带到神佑之城去，给您当备用也好，给您当奴隶也好，总比死在半人马和强盗手里好上百倍。”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未济由衷感叹，“我有几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请说。”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认定我可以把你女儿带出泥潭镇？” “前天，我就收到信息说女王会派两个指挥官来支援泥潭镇。我想，指挥官这么高的级别，定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即使不能终止这场战争，也肯定有办法保全自己，安然回神佑之城去。所以，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通常来说，军队调动的信息不会外漏，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跟我说实话。” 艾丽西亚支支吾吾地说道：“是灵宝告诉我女儿，然后我女儿告诉我的。” “灵宝？”李未济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个人竟然能探听到军队的信息，能力可不简单啊。 艾丽西亚赶紧解释道：“灵宝是我女儿的好朋友，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只是听闻他的名声不太好。” 李未济心中微叹：名声和能力是两回事。 李未济说：“灵宝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问第二个问题，你的丈夫，维科，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我看这木板床虽然是新搭建的，但结构坚实，手艺严谨，是你丈夫帮你做的吗？” 艾丽西亚连忙摇头：“不不不，我的丈夫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想贿赂你，但他不知道我要拿什么贿赂。木板床是灵宝帮我制作的。” 李未济轻敲着板床，说道：“你的丈夫不是个笨蛋，他或许猜到了。能让有权势男人心动的，无非是钱色二字。小渔民家庭，根本拿不出钱，而夫人你的相貌着实出众……” 李未济言尽于此，话峰一转：“你说这木床是灵宝制作的，他难道知道你的计划？” 艾丽西亚还沉浸在李未济刚才的话语中，自己的丈夫虽然不够聪明，但也的确不是笨蛋，他或许真的猜到自己的想法，那自己在他心里岂不是……艾丽西亚不敢细想下去。 李未济看到艾丽西亚在颤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你放心，一会你先回家，然后我会假装很感兴趣地主动请你教我射箭，这时候你再提出带走你女儿的请求，我答应下来。这样就可以打消一切疑惑。” 艾丽西亚连连道谢，满足炽天使大人的射箭兴趣，不也是一种贿赂吗。 李未济心中却另有盘算，这个主意一石三鸟，首先是打消了维科的怀疑，其次是让艾丽西亚摆脱了自责，更重要的是他能学到弓箭技能。 心头得意的李未济把话题引回木床上：“刚才你说木床是灵宝制作的，这是怎么回事。” 艾丽西亚说道：“我只是带着我女儿到这里，然后说希望能有一张床供我们休息。” “你很聪明。这个灵宝对你女儿很好啊。”李未济想到黎易，“有这样一个肯为你付出的朋友，太难得了。” 其实李未济还有一些话没说出口，他很想见见这个灵宝，这个人能打探到军队的信息，而且又有十分严谨的制作手艺，他的能力绝不止于此。 停顿片刻，李未济问出第三个问题：“关于水怪，你知道多少？” 艾丽西亚的眼睛打转，犹豫不决。 李未济警示道：“想想你女儿。” “水怪是五天前出现的。它的体型非常大。喜欢闪亮的东西。” “这些我都知道。”李未济说，“夫人您显然知道更多。” 一咬牙，艾丽西亚和盘托出：“十天前，我女儿说灵宝正在瀑布上游建造试验室，试验室里有很多奇怪的瓶子，她不小心打翻一个，为了不让灵宝发现，她把瓶子和瓶子里的东西丢到瀑布里。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她说的事，我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闹着玩。直到水怪出现，我才意识到这两者可能有关联。后来我问过女儿，但她说那个瓶子很小，瓶子里的东西也很小。” 这个灵宝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感觉他是个百事通呢？ 李未济抹抹鼻子，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也是渔民，你有办法引出水怪吗？” 艾丽西亚摇头又点头，说道：“我没有办法。如果真要说有谁能引出水怪的话，整个渔区里，爸爸的捕捞经验无人可比，但他年纪大了。” 艾丽西亚的话点到为止，但李未济却听明白了，他行礼说道：“愿丽莎保佑你。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来。” 艾丽西亚欠身施礼：“愿梅兰朵指引你。没想到炽天使大人您是丽莎的信徒，我还以为所有军人都信奉巴萨泽呢。那我先回去了。” 李未济默然不语，他哪里知道这些名称是怎么回事，游戏操作手册里没提到过啊。在这之前，他听伊妮和维科说的都是丽莎，还以为杜兰一家人都信丽莎呢，没想到艾丽西亚信的是梅兰朵。 无心多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信仰，李未济现在最想爬到瀑布上游去看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灵宝，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要先解决艾丽西亚的问题。 按计划，李未济回到维科的家，艾丽西亚正在和维科交谈着。 一进门，李未济先是喊了维科，然后才两眼放光地盯着艾丽西亚，喃喃说道：“这位莫不就是你的妻子，可是位美人儿。你真是好福气。” 维科尴尬地笑了两下，说道：“艾丽，快见过炽天使大人。” 艾丽西亚知道现在需要演戏，陌生又胆怯地喊了一声：“大人。” 李未济围着艾丽西亚转了两圈，沉吟说道：“我看你拇食中三指有厚茧，像是射箭练出来的，你懂射箭吗？” 艾丽西亚轻轻嗯道：“从小就练。我的老师是轻语之风的后人。” 李未济心花怒放道：“我自小就热爱射箭，却从来没有好好练习过。你若是愿意教教我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 艾丽西亚对维科使个眼色，说道：“既然大人有意，但试何妨。还请大人先去屋外等我，我先行准备一下。” 李未济知道这是艾丽西亚要和维科交代事情，所以快步退到了小屋外面。片刻之后，艾丽西亚拿着长弓箭筒出来。 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艾丽西亚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积压的心事能稳稳落地，人生幸事。 艾丽西亚领着李未济走到较为空旷的地方，此处只有一块小靶子，一棵大树。 艾丽西亚说道：“这里是我平时练习射箭的地方，比较简陋。弓箭使用起来其实非常难。需要足够的臂力和耐心。正确的射击姿势能让你事半功倍。” 艾丽西亚边讲解没演示：“我会教你两种射击技巧。第一种是普通远程射击。双脚分立，膝盖微曲，重心下沉；左臂持弓，右手后拉，弓张弦满。” “在射箭之前最好带上这个指套，免得你您指皮开肉绽。”艾丽西亚拿出外观古怪的东西套在李未济的手上，“前方大树上有个圆圈，您试试看能不能射中。” 李未济并不会射箭，但是他果断地接过长弓。 这张弓并不重，但是拉力却不小，李未济试着拉弦，没想到一下子就把弓拉成了圆月。 艾丽西亚惊叹道：“炽天使大人真是神力。” 李未济笑道：“一介武夫，仅此而已。” 说着仅此而已，手上一松，羽箭嗖地一声钉在大树上。 艾丽西亚跑到树边用力地把箭拔了下来，她挥着箭说道：“力量很足，但是准头就差了许多。不过，以您的天赋，再练习十几次，射中脑袋上的苹果完全不是问题。您可真是个天才。” 哪里有什么天才，无非是游戏为了让玩家有更好的体验，直接把所有武器的使用难度都降到极低极低的界限。先前在水下练习长矛的时候，李未济就已经意识到这点了。游戏中的武器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都可以算得上陌生。为了消除陌生感，为了让玩家快速融入，游戏肯定会安排一系列看似需要苦练但实际上只要动作像那么回事的教程。 李未济把艾丽西亚教的第一个动作练习了十来次，终于射中树上的圆圈。 游戏提示：「您已经掌握长弓技能。详情请抚摸武器刻纹。」 李未济不加理会，他想等两种射击技巧全学会再看。 艾丽西亚看到李未济射中了圆圈，兴高采烈道：“炽天使大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般天资卓越的学习能力。之前我还怀疑，您这么年轻就能获得炽天使最高军衔是不是走了后门，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既然您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远程射击，那么我相信后面这招对您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说完话，艾丽西亚依然是普通的拿弓姿态，但是突然一跺脚，羽箭又急又快，只听铛地一声，竟然将身边的靶子射飞。 “这个技巧非常有用，以我的力量能把一头黑熊射飞5米远。”艾丽西亚颇为自得，“这个技巧的原理，我分步为您讲解。” 艾丽西亚充满力量的箭术让李未济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艾丽西亚仔细给李未济讲原理，李未济却是一点也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把动作做对，只要动作看起来是对的，游戏就会默认你学会了该技能。 不过这次的动作稍微有点儿难，李未济练习了三十多次才把动作做到标准。 靶子被李未济击飞的时候，不出所料，游戏提示又来了。 艾丽西亚把靶子捡回来，认真地说道：“炽天使大人，伊莎拉就拜托您了。” 李未济点点头，说道：“请你放心，我言出必行。同时，感谢梅兰朵的指引，感谢你的教导，我想深思片刻，消化一下学习到的知识。” 艾丽西亚再次道谢，自动离开李未济的视线。 维科看着他们练箭已有多时，艾丽西亚离开练习场地后，他主动迎上前去：“他怎么说？” 艾丽西亚把戏演到底，兴奋地说道：“大人他同意了。而且他答应我会给伊莎拉找一所学校。天啊，我们的女儿可以读书了。” 维科远远向李未济行礼，然后紧紧抱住妻子。 李未济拿着木制，弓身上多了两个刻纹图标。 抚摸正中心的箭头图标，信息呈现出来。 [远程射击] [从远距离射击你的敌人。最大攻击范围内，箭矢飞行的距离越远，造成的伤害就越高。] [组合终结技：物理投射物（20%机率）] 很有意思的一个技能，除了附带物理投射物的终结技效果之外，竟然是距离越远伤害越高，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伤害数值是多少，如果伤害超高的话，有种狙击枪的感觉，点谁谁死。 李未济把目光集中到弓身右侧，大概两点钟方向，这个图标非常有趣，一道光箭击中小人，小人后仰，感觉要飞出老远。 摸了摸小人，一段信息注入脑海。 [近身平射] [在近距离展开平射，击退敌人。距离越近，击退敌人距离越远。] [组合终结技：物理投射物] 这显然是一个与敌人拉开距离的技能，但是这种能把人打飞的技能，伤害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李未济对这两个技能十分满意，但他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逻辑怪圈。 这个副本训练才进行不到两个小时，现实中也就过去大概10分钟，大大方方给四个技能，高兴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但害怕也是真的害怕。 更让李未济害怕的是，艾丽西亚只留下了弓，没有留下箭。 这叫人怎么玩？ 难道还要做箭不成？ 第十章.入深山细察试验室 李未济初遇阿苏拉 没有箭的弓能用吗？ 现实里肯定不能。 游戏里却有解决之道。 经过一番试验，李未济发现，原来长弓上的刻纹图标可以通过意念移动，只要把想用的技能图标移动到长弓中心，拉动弓弦，箭矢会自动生成。而且，根据使用的技能不同，生成的箭矢也不同。比如说，[远程射击]生成的箭矢就很普通，但是[近身平射]生成的箭矢却有看起来很重的箭头。 这个无中生有的设定说不上有多高明，但至少解决战斗中无箭可用的尴尬。 明白这个设定之后，李未济对着大树来了几次[远程射击]，箭箭中圈。高兴之余，他又对着身旁的靶子使用[近身平射]，把靶子打飞之后，他才发现，[近身平射]的图标变成灰色了。按以往的游戏经验，这应该是技能冷却状态。李未济赶紧读秒，[近身平射]的图标逐渐变亮，十四五秒钟之后，图标恢复正常。 “看来[远程射击]是基础技能，没有冷却。[近身平射]的冷却时间是十五秒左右。” 李未济强记这个数据。 解决了箭矢问题，李未济很自然地把目光转向了落石瀑布。从拿到艾丽西亚的木弓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压着好几个问题。可是这些问题完全没有解答思路，而他目前得到的各种信息都把线索指向了灵宝。没理由不去落石瀑布上游戏看一看。 落石瀑布很美，午后的阳光很温和，眼前偶尔飞过的蒲公英点缀着青山绿水。 行走在山间小路上，野草闲花随风摇曳。抬头看看前方，估计再走五六分钟就能到落石瀑布的上游，李未济整理好背上的木制长弓，稍作停留，准备一鼓作气登顶。 “这山还挺高的。要换成现实里，我早就累得放弃了。一直觉得古人登高望远是愚蠢行径，今日身在高处，方才领略到眼界开阔、一览众生的乐趣。” 李未济倚靠长满苔藓的青山大石，回望来时长路，自言自语。 一只小蜥蜴爬到他肩头，炽天使高阶铠甲成了它可靠的落脚点。小蜥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凸出的眼球，眼球转动，盯上了苔藓里跳动的虫。 这只肥硕的跳虫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生死的考验，它依旧蹦跳着，啃食着最嫩的苔藓。 李未济突然玩心大起，他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打断蜥蜴捕食。为了达到目的，他睁大眼紧盯着小蜥蜴，试图通过蜥蜴的动作来判断它的攻击时机。 一分半钟过去，李未济精神涣散，不得不眨眼，小蜥蜴好像有灵性一般，舌头吐吞，肥虫入腹。 小蜥蜴美美地吃掉一只虫子，它侧头看着李未济，好像故意挑衅式地露出一张小笑脸。 李未济当然知道蜥蜴不会笑，笑脸只是蜥蜴嘴巴弧线造成的假象。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服气，这局输得有些冤枉。 幸好，苔藓里的虫儿还有很多，他还有机会。 一改之前死盯的策略，李未济眨眼的频率高了许多。只要眼睛不累，他确信自己肯定能看清蜥蜴的动作。 事实上，他的确看清楚了。 小蜥蜴的舌头弹射，粘住跳虫，缩回口腔。 当着李未济的面，小蜥蜴咀嚼起来，虫汁四溅。 “有意思。舌头像炮弹一样轰出，却留有余力再将舌头收回。这种纤毫间的力量掌握，的确有很多可取之处。虽然说这是它的捕猎本能，但我未必不能学以自用。” 李未济收起轻蔑心，认真地思考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小蜥蜴又顺利地吃掉五只虫子。 “这么说，你在捕猎时会身体前探喽。”李未济好像在跟小蜥蜴聊天，“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因为……” 刚说到因为两字，李未济肩膀一抖一颤，小蜥蜴舌头一吐一吞，它很自然地咀嚼起来，但嘴里却空无一物。 小蜥蜴不明白，这明明是必中的一击，为什么会落空？ 小蜥蜴不明白的事，李未济自然心中有数。 捕猎是本能，颤抖是计算。 在本能的驱使下，蜥蜴舌头的落点必定是虫子。 在计算的帮助下，肩膀的颤抖恰好与蜥蜴同步。 小蜥蜴攻击虫子时，抖肩，稍微拉开它与虫子的距离。 小蜥蜴收回舌头时，颤肩，即刻还原它和虫子的距离。 这两个小动作短促迅捷，从小蜥蜴的视角来看，它与虫子间的距离根本没有变动过，但它的攻击却失效了。 看着苔藓里蹦跶的小虫子，李未济微微一笑，他托着小蜥蜴，把它放到大石的平坦处，快步向瀑布上游跑去。 李未济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片刻的休息时间，原本只是想逗蜥蜴玩玩，却意外地学到一点点关于力量控制的技巧。这种技巧并非是技能，却能在战斗中发挥微妙的作用。 心情好，步伐也觉得轻快起来，三五分钟不到，李未济就来到瀑布上游。 与湍急的瀑布不同，上游的水涓涓细细，绵绵长长。巨大的圆型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湖泊四周围起大坝，大坝高达数十米，颇有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壮观。 “没想到这地方如此宽广，早知道的话，应该先和伊莎拉套套近乎，打听打听灵宝试验室的具体位置。” 李未济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里可没闲着，他拿着木弓在地上熟练地画圆，回想着泥潭镇的方位，在圆圈外围标注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圆就是湖泊。落石瀑布在湖泊北面，翻过东面的群山应该就可以看到泥潭镇。南面是湖泊的源头，有大坝围着，除非另辟蹊径，否则几乎无法靠近。西边和东边一样，都是山……” 李未济用语言增强记忆，同时用食指沾了点口水竖置在空气中，片刻之后如法炮制，反复五次之后，他在简易地图的西面画了几缕清风。 “从通风要求来说，灵宝把试验室建在西面的概率更大一些。可是从采光角度来说，还是东面更有可能。” 长弓在地图上比划着，李未济犹豫不决。如果换成平常状况，大可以把东西两边都搜寻一番，可是欢迎晚宴并不等人，他剩余的时间并不多，只能选准特定方向探索。 坐在简易地图前，李未济双手抵着长弓顶端，反复地搓着拳头。 “还忽略了什么呢。灵宝建的应该是生物试验室，生物试验室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呢？” 李未济恨不得现在可以直连神经元网络查找相关的信息，不过很可惜，游戏禁止了这项功能。在登陆平台中，玩家可以连接神经元网络浏览任何开放内容。一旦进入游戏之后，网络浏览功能被彻底锁死。因为游戏中的很多谜题在网络上都有相关提示，如果开放网络浏览功能的话，这些谜题就会丧失存在的意义。 “看来还得从老本行出发。说不定游戏为了场景美感，会让灵宝把试验室建得别开生面呢。” 李未济在建筑学和生物学上几乎没有造诣，所以他果断切换了思考路线。 举目遥望，湖泊东面的群山，起伏有序，山尖负雪，好似一排利齿；西面山势平缓，树木繁多，更像是倒扣着的花盆。 “倒扣着的花盆？”灵感袭来，“每个花盆底部都有排水孔。花盆倒扣的话，排水孔不就成了可以进光的天窗嘛？” 想通这一点，李未济当机立断向湖泊西面奔去。 十五分钟过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带天窗的山，在山周围稍加摸索就找到隐藏在杂草里的入口。 入口呈u型，在u字最底部加设钢板地漏用于排水。这个简单实用的设计让李未济拍手称赞，他赞的当然不只是灵宝，更是《激战》这个游戏。这些小设计粗看不以为意，细想来却格外生动。 u型通道低矮窄小，以李未济的体型几乎只能蹲着向前移动，蹲行几步后实在是很不舒服，他索性跪爬着挪动。 爬出u型管道后，李未济看到是一根竖直的钢管。 钢管连接地下，地下正是期待以久的灵宝试验室。 阳光通过山顶缺口射进洞穴，墙壁上贴满密密麻麻、零零碎碎的镜片，通过镜片反射整个洞穴都能享受光照，不过也使得洞穴异常闷热。 身在半空的李未济将整个试验室尽收眼底，参照身高比例估算了一下，试验室呈正方形，边长约有30米，被粗制的矮木栅栏划分成九宫格。 “很好。这个布局清晰明确，钢管下方正好可以当成平面九宫格左上角第一格。”李未济在心里给格子标上号码，“第二格好像是生活区，有食物和床，看起来，这个位置阳光照射并不强烈。第三格靠床的那边是书籍文献，靠墙的那边是玩具，应该是玩具吧，好像有木马之类的……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会享受生活。只是这个床和木马怎么有点、有点像儿童用品，难道是给伊莎拉准备的？” “接下来是第四格，光线暗淡，看不清有哪些东西。然后是中心的第五格，光线不够明亮，只能看到像牛一样的机器正在原地奔跑。” “第六格的光线充足，这一格铺满了鹅卵石，阵列着六个大铁桶，像是麻将牌的六饼。” “第七格，角度不好，只隐约能看到有些试管，需要下到试验室里面再做探查。” “第八格是深水池，游动着成群的小鱼。第九格的光线最充足，有许多的植物，主要以黄色的小花为主。” 李未济反复默念着自己看到的东西，当默念到第三遍的时候，一个被扩音器放大的沙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朋友，记熟方位了吗？” 这句话在洞穴里反复回荡，李未济一下子很难判断出音源所在。 被发现了？ 怎么被发现的？ 自己明明没有任何动作。 李未济还在迟疑，那个沙哑的声音又来了：“趴在那么小的洞里，不累吗，为什么不下来喝杯软泥酒呢。” 看来的确被发现了，不再犹豫，李未济顺着钢管滑到试验室里。 下地之后，他觉得四周明亮了许多。 “请到第二格来，软泥酒早已为你备好。” 李未济走到第二格，床与餐桌之间的小沙发前放置着一杯绿色的液体。 “不要害怕，软泥酒是我精心泡制的。烂葡萄酿造的酒精，再加上一整只清洗干净的软泥怪，泡足七七四十九天，味道香醇无比。” 有点受人摆弄的感觉，但是李未济依然拿起软泥酒一饮而尽。 还别说，这个东西听着很恶心，喝起来更难受。 “一，二，三，吐！” 李未济果然吐了一地。 “你很听话。”那个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听话才能活得长久。为了防止有人乱闯，我在这个试验室里布置了毒气。如果你不喝这杯酒的话，现在或许已经开始抽搐耳鸣了。那么，能帮我清理一下你的呕吐物吗？那毕竟是我的卧室和餐厅。” 拿起扫帚，趁着打扫的时机，李未济小心地张望着，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一无所获。 “很好很好很好。”沙哑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似乎要原地跳起来一样，“事实上，我根本就没布置毒气，因为我买不起制造毒气的材料。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你现在可以玩玩小木马。” 李未济跨过木栅栏坐到第3格的木马上。 “你是在猜想我身在何处吗？不要想了，我在你眼睛里，在你心里，在你脑海里。我是你挥之不去的噩梦！”像是读台词一样，沙哑而空洞的声音快速地念叨着，好像要把气氛往恐怖电影方向发展。片刻之后，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他疯狂地笑着，叫嚷着：“我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把木马摇起来。快摇啊！” 屁股轻挨着木马，脚尖晃动，李未济将木马摇了起来。 锐利的声音重新变回沙哑：“我杀过很多闯入者，你的耐心比他们都要好。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木马控制着墙壁上的热感应激光炮，如果你不摇木马十下的话，激光会把你射穿的。快谢谢我。说，谢谢。” “谢谢。”李未济语气平淡地回应。 “不！”沙哑的怒吼，“我要你热情洋溢，充满感激地说这两个字。” 李未济调整嗓音，充满感激地说道：“这两个字。” 沙哑地声音平静下来：“你变得不听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不过，我不会动怒，仁慈的我总是宽宏大量。再给你一次机会，去第6格，从6个铁桶中选择一个，打开它的龙头，喝三口流出来的东西。” 李未济故意走得很慢，他轻声细语地问道：“我能提前知道铁桶里有什么吗？” “哈。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地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六个铁桶里，有一桶是纯净水。其他的五桶分别是，粘焦油、臭牛粪、人马血、龙蜥尿、鳞爪粉。” 在鹅卵石上来回踱步，李未济试图通过铁桶的外观来辨认铁桶内所盛放的东西，但是这6个铁桶的外观都很整洁，丝毫看不出异样。 李未济问：“允许我敲打铁桶来判断吗？” 沙哑地声音回答：“尽管试试吧。” 挨个敲响铁桶，这些铁桶发出来的声音都完全一样。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反馈的声音都一样？”沙哑地声音来了兴致，“因为它们的厚度并不一样。倒数十秒，如果你再不做选择的话，请你看看头顶。” 头顶，一个巨大的麻布包摇摇欲坠。 “五。四……” 还没等到倒数三秒，李未济直接用嘴裹住右手第一个铁桶的龙头，拧开。不管龙头里流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他狠咽三口，起身说道：“接下来呢？” “没想到你能选对，看来你运气挺不错。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宽宏大量的我决定给你一条生路。你很听话，我今天很高兴，你可以原路返回了。” 李未济却摇了摇头，他拧开旁边的龙头，纯净水哗哗直流。 “在我家乡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李未济把两个水龙头重新关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从你发现我开始，我就一直假装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你的位置。其实不是！我在想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摇木马的时候，我就想通了，镜片可以反射阳光，当然也会反射洞穴的一切，你自然是通过镜片反光发现我的。” 李未济挥挥手，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洞穴墙壁上成千上万的的碎镜片，映射出成千上万个他。 “可是，你能通过镜子看到我的一举一动，我却无法通过镜子看到你。这就说明你在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这个位置没有光源，不会把你暴露出来。” 退回第三3格，李未济把小木马翻转过来，说道:“这就是单纯的玩具木马。根本就不存在激光炮，就如同根本不存在毒气一样。从一开始你就在唬人，但是你的技巧很高明，撒谎又拆穿自己的谎言，如此反复，让人捉摸不透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李未济的眼神明亮起来:“初期我的确被你给迷惑了。不过，在摇木马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件事，你看的书大多跟道德有关。杀人狂魔试图从道德方面寻求内心的平静吗？还是说，你做的试验有很多道德矛盾，需要你从这些书籍中得到开解？不论哪一点，这至少说明，你的内心极度不安。知道这点之后，我就冷静下来。” 从书堆中翻出一本《纯粹理性批判》，李未济拿着这本书走到第二格，冷静客观地说:“多少个日夜，你就坐在这张简陋的小沙发上，借着微弱的光芒，翻开这本书。你的内心波涛汹涌，情绪随书里的微言大义上下起伏，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只好用软泥酒来释放压力。你很聪明，但并不强大，你拥有的资源太少了，所以你只能用一些花招来对付我。” 把书放到小沙发上，李未济盯着第一格的角落，轻声说道:“第一格，最容易被忽略的起点位置。你利用体型优势躲在钢管后面，躲在最背阳光的角落里。现在，可否出面一见？” “有何不可。”伴随着轻亮干净的声音，矮小的身形从阴影中走出，“你比我想像的更有智慧。” “你……”李未济有些说不出话来，通过u型入口、小床、小沙发、小木马，他早就确定灵宝十分矮小，可是他没想到灵宝完全是另一种智慧生命体。 样貌古怪的灵宝大摇大摆地走到李未济身前：“身为指挥官却没见过阿苏拉吗？” 李未济摇头道：“生平第一次。” 灵宝很舒服地躺到他的小沙发上，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对了很多事。不过，有一件事你判断错了，回头看看。” 李未济回头，一道激光照在他脑门。 “我这里真的有激光炮。”灵宝翻身说道，“不过能量消耗巨大，今天就不让你见识了。” 激光消失，李未济转身看着灵宝，这个小矮子正背对着自己抠脚丫。 “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我在自己家。” 李未济无话可说。 灵宝说道：“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那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消灭水怪。那东西已经变异了，我也束手无策。” 李未济沉吟片刻，说道：“你很喜欢伊莎拉吗？” “很喜欢。她很好，对我也很好。” “所以你想让她活着。所以当你知道女王会派指挥官来支援泥潭镇的时候，你就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艾丽西亚，甚至你还帮她造了一张床。” “不仅如此，她去勾引你其实也是我引导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得意，又好像很不开心。” 灵宝继续背对着李未济，稍有迟疑地说道：“救人是件好事，我安排得也很妥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损失一个女人的贞操换取一条鲜活的生命，是无比划算的交易。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钱，对不对？” “对。也不对。生命的价值很难衡量，有时候半个馒头就等于一条命，有时候几车黄金才等于一条命。不过，对我来说，无论你为生命付出何等代价都无可厚非，只要你不付出别人的代价就可以。” 灵宝转身面对着李未济：“你这个说法我在书本里看到过。就当你说得对吧。” “我不是很懂你为什么执着于要拯救那个女孩，不过你既然有这种想法，我愿意帮你。” “怎么帮？” “当然是打到半人马和强盗害怕，让他们再不敢跃雷池半步。” “哼。从我来到泥潭镇开始，战争就没有停歇过。这三年来，炽天使损失了无数的战士，结果也仅仅是维持你来我往的死亡。你凭什么敢说这种话。” 凭什么？当然是凭游戏不会安排无解剧情这个常识啊。 可是李未济不能这样说。 他凝视着灵宝，平静地说道：“凭你我的智慧。” 灵宝又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偌大的试验室里只有机器牛奔跑的声音。 良久之后，灵宝说道：“光凭智慧是不够的，还要有武力。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我们。她的力量加上我的科学发明，我们或许有胜算。不过这个人和我有仇，你得想个办法调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灵宝从床边的书堆里摸出一本书：“这书上的战斗技巧对你或许有用。” 李未济接过书，借着镜片反射的光，他看到书名是《灰烬·轻语之地的巨剑入门指南》。 不等李未济翻开书页，灵宝爬到他的肩膀，贴着耳朵说道：“去第五格，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有些痛。” 痛？ 这些年什么痛没经历过。 第十一章.李未济掌中握乾坤 小灵宝心田念故土 据说拿一把美工刀，把自己的中指从中间切分开来，疼痛指数是9.2。自然分娩，疼痛指数是9.7到9.8。 按这个标准衡量的话，李未济肉体上承受过的最高疼痛大概有8.6，阑尾炎。第二疼的应该就是在防守要塞副本中被箭扎中腹部，约有7.2。 当灵宝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有些痛的时候，李未济并没往心里去，他觉得游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玩家承受过度的痛苦。 可是，当他来到第5格，站到机器奔牛前，游戏破天荒地发出语音警示:「危险处境，已经自动将神经元反馈数值降低至43%。您可以继续下调反馈数值，是否调整？」 系统提示完毕，机器奔牛的双角上浮现一排红色能量槽，上面写着43%。 明显且突兀的提示让李未济不得不谨慎起来，思量了片刻，他还是将数值从43%调整为20%。 「神经元反馈数值已调整至20%，是否继续调整？」 李未济摇摇头，牛角上的红色能量槽消失。 见到李未济摇头，不明所以的灵宝出声问道:“你对它锋利的双角不满意吗？” 李未济说:“我只是好奇这是由什么做的，看起来不是金属，也不是宝石，颜色妖红，让人有点发怵。” “你一下子就看出关键点。实不相瞒，这头牛原本是用来发电的装置。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捡到了几颗石头，石头里有一些诡异的红色粉末。我并不清楚这些石头的属性，但它们看起来充满能量，于是我就把它们打造成牛角。没想到，牛角装上以后，这只牛好像有了生命，无需再烧开水，整个试验室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 李未济轻喔道:“原本第六格放的是蒸气机。” 灵宝说:“没错。后来蒸汽机用不上，我就把那改造成蓄水池了。” “那你说的有些痛是指？” “最近我的一项发明有些进展，你或许可以成为受益者。当然，你需要忍受一点点疼痛。我保证，就一点点。” 李未济心中暗笑:“要不是游戏提前发过警告，说不定我真被你这无辜的大眼睛给骗了。” 见李未济不作声，灵宝指着牛角说:“这项发明是划时代的，你将成为推动时代变革的第一人。这种荣誉可是极为罕见的，炽天使大人，你可要把握时机。” 李未济摆摆手：“先说说你这项发明。” “当然当然。”灵宝骑到机器牛身上，“自从拥有这对牛角，能量供应充足，我就想制造一些听话的可靠的拥有极佳战斗力的小宠物为战争提供助力。事实上，我的确制造出一个，只是它有些不听话。” 李未济知道灵宝指的是水怪，笑道:“不可控等同于失败。” “科学实验总是建立在失败的基础上，不是吗？” “是。”李未济承认，“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放弃了生物工程。生命太奇怪了，似乎毫无规律可言，于是我就把重心放在迷雾空间上。” 迷雾空间？李未济有点不能理解这个名词。 灵宝接着说：“审讯团对迷雾的研究已有数十年，他们通过各种非人道的手段取得不小进展。离开拉塔索姆时，我从某个囚犯手里得到一卷关于迷雾空间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只要能量达到临界值，就能通过永恒炼金术赋予物品超维度空间。这听起来与你们人类的魔法造物类似，但我敢保证，它比魔法造物更为简单，而且可以批量生产。” 李未济不懂审讯团，不懂拉塔索姆，更不明白永恒炼金术是什么。 但是，超维空间？ 李未济听到这个词汇立马就想到打败猪怪后获取的那个豪华储物箱。 震惊之余，李未济问道：“你要批量生产储物设备？” “不不不。”灵宝立刻否认，“单纯的储物设备意义并不明显，虽然可以让军队轻装简行，可是激烈的战斗中，战士们未必有机会打开储物设备。我只是把这个想法推进一步，既然物品可以被赋予空间，人体为什么不行呢？” 这个想法的确很可行。 灵宝拍了拍机器牛的头部，机器牛停止奔跑。 “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贡献，这台机器就展示出惊人的力量。上千次试验，成功率高达97%。” 听着灵宝急切的声音，李未济确信，这项发明的成功率或许只有3%。 灵宝接着说道:“这项发明的意义是如此的重大，以至于我在考虑要不要申请一个斯奈夫奖。” “喂。你不要一脸陶醉的样子好不好。好像你真的得了奖似的。”李未济打断灵宝的幻想，“说了半天，具体要怎么操作？” “很简单。我会让牛跑起来，然后牛角会射出一些光线，你只要把双手放到光线下照射五分钟就可以了。” 灵宝说得很简单，事实上的操作也很简单。 李未济如约把手放进光线里，然后他就失去意识了。 幸好李未济调低了反馈数值，游戏舱中的本体只是短暂休克，游戏舱一口氧气喷出，本体悠悠转醒。 游戏中的李未济也逐渐清醒过来，他发现周边的一切都有所变化，试验室七零八落好像被炸过一样，灵宝躺在第六格的铁桶上奄奄一息。 “快，快让我看看。”灵宝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李未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灵宝跟前，摊开双手。 “阴阳双鱼。”灵宝的眉目舒服开，好像是得到极大的安慰，然后缓缓闭上眼。 还没等李未济反应，灵宝突然从铁桶上跳起来：“你怎么不哭？我看各种小说里，这时候活着的人都会伤心流泪。” 李未济哑然。 他一点也不伤心，他跟灵宝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有感情，虽然眼看他要死了有点过意不去，但确实没上升到悲痛的地步。 事实上，当他看到灵宝闭上眼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也妈的是怎么回事，来个人告诉我啊。 灵宝没有死就意味着心中的诸多疑惑可以得到解答，李未济喜上心头，一把将他抱住。 突然一抱让灵宝鼻子发酸，来人类地盘三年有余，除了伊莎拉不计较自己是另类外，这是头一次享受如此热烈的拥抱。 “好了好了，我没有死。”站在铁桶上的灵宝摸着李未济的脑袋，“试验室的护盾救了我。不过我可怜的试验室啊，它吸收永恒炼金术爆发的能量后基本上就报废了。” “试验室炸了还可以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未济松开灵宝，“究竟发生了什么，手上的这图案是？” “这两个图案组合在一起就是迷雾的标志。迷雾是是万物的根本，是一切的源头，是永恒炼金术不可动摇的基础。”灵宝解释说，“身具这个图案就意味着，你的身体与迷雾连通了。” 李未济还是没明白。 灵宝说：“你身上有大件的东西吗？” 李未济找了找，除了身后的长弓外，只有一本《灰烬·轻语之地的巨剑入门指南》。 “你把它放到双掌之间试试。” 李未济双手一合，书籍不见了。 “现在想着这本书，双手慢慢分开。” 李未济依言操作，两手掌心间出现半截纸页。 “怎么样，神奇吧？” 李未济点点头，他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种体验是从来没有过的，他还在回味。 把书反复地存取，李未济好像是得到玩具的小男孩。 不，严格来说，他就是得到玩具的小男孩。 男人从未长大，只是玩具越来越贵。 习惯了手中取物之后，李未济依然兴奋，他问灵宝：“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 “理论上是的。” “没有容量限制吗？” “理论上没有，但实际上有。这个技术必须用那种红色粉末，可惜，我研究很久，依然不知道这种粉末的来龙去脉。” 李未济开玩笑道：“我可以把你装进去吗？” “理论上可以。”灵宝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没人知道活体进入迷雾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而且，我现在也不太想为科学献身。” “我……” “有问题待会再问吧。”灵宝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就去练习巨剑入门指南，我知道你学东西很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把巨剑来。” 李未济不明白灵宝为什么要强行转变话题，但看他神情严肃的样子，学剑似乎是重大计划中的一环。 解下背后的木弓放入掌心，李未济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铠甲，扎紧腰带。 灵宝捧来一柄钢剑，说是钢剑更像是唐刀，狭直刀身，小镡，可双手握持的长柄。 “我只剩这把巨剑了，你将就着用吧。”灵宝又用试验室的木栅栏弄了几个靶子，“开始练吧。” 李未济接过剑，翻开《灰烬·轻语之地的巨剑入门指南》。 书里一共教了三个技能，李未济按着书上的动作施展几遍，游戏立刻给出学会技能的提示。 不理会游戏提示，李未济直接抚摸剑身上的刻纹图标。 首先是剑尖上的刻纹，这个技能和之前学到的长矛技能有些相似，也是一套三段连击技。 [劈砍-挥斩-猛刺] [连续打击前方三个敌人，猛刺时闪避1秒。] 这三段连击动作非常连贯，劈砍需要0.5秒施展，挥斩同样也是0.5秒，猛刺因为动作比较大，而且动作中带有身形晃动，所以耗时大概在0.75秒左右。按技能说明，猛刺攻击的整个动作期间都是闪避状态。闪避就等于是无敌，这点李未济死也不会忘记。可以看得出来，这套连击如果运用得当，是近身搏斗的利器。 巨剑的第二个刻纹在剑身两侧，是一对翅膀。 [猛扑] [奔跑并向敌人发起跃击，攻击范围内的三个敌人。] [跃击时闪避0.5秒。] [组合终结技：跳跃] 经过亲自试验，李未济发现这个技能约有12秒的冷却时间，技能动作同样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向前奔跑，第二个阶段是靠近目标时跳跃劈砍。 “猛刺时闪避，跃击时也闪避。”李未济沉吟，“难道这个游戏设定为施展技能的动作越大，就越能闪避对方的攻击吗？” 对着不能动的木头靶子试验不出闪避的能力，李未济只好按捺住心绪，抚摸着剑柄上的刻纹。 [剑柄猛击] [用剑柄猛击敌人，使其晕眩。如果你从后面攻击，则会使其昏迷。] 这个技能一看就只能单体攻击，施展起来大约需要0.5秒，但是它附带的两个效果却非常不错。 虽然分不清晕眩和昏迷有什么不同，但是玩过不少游戏的李未济知道，这是一个控制类技能。 控制类技能一般都有较长的冷却时间，李未济对着木头靶子砸了一下，估算出冷却时间大约在25秒左右。 游戏中这些技能说明都不清不楚，很多东西都要靠玩家自己熟记，李未济觉得这不利于玩家上手，当下就决定把这个意见写进游戏体验报告里，希望许氏集团在游戏开服前能做出相关调整。 强忍住对副本难度的怀疑，李未济把剑收回掌心，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灵宝从试验室的废墟里捡了一些能用的东西，统统塞进李未济手里，说道：“下山。” 下山的过程，李未济问了灵宝很多事，尤其是灵宝的身世，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八卦。 打听别人的隐私真的非常非常有意思啊。 从灵宝那半假半真的说法中，李未济了解到，灵宝是阿苏拉审讯团的后代。 阿苏拉最初是个生活在地表下的民族，他们适应了地表深处的洞穴生活。他们逐渐形成了敏锐的感官——他们长长的耳朵，明亮的双眼不会错过任何东西——尖锐的牙齿使他们能够吃下任何东西。他们和人类一样聪明，能运用自身的天赋分析、解决问题。他们很少来到地面上，很少有其他种族见过他们。直到250年前，火焰巨龙开始微动唤醒了住在地底更深处的邪恶生物，毁灭者。 毁灭者蜂拥爬出巢穴，把阿苏拉驱逐出地底，使他们暴露在危险而未知的地表世界。他们来到了一些古代文明的废墟处，在严密防守的区域内搭建了几何形的发电设备，将这片区域确立为他们的首都。形状为一个巨大的，漂浮着的立方体，名唤拉塔索姆。来自废墟的美学灵感反映在现代阿苏拉的建筑中，拉塔索姆原先是被废墟环绕的落脚点，现在是几何学的杰作，见证了阿苏拉不可阻止的发展能力。 为了防止再次遭到地底毁灭者的入侵，阿苏拉使用地能脉冲的科技和悬浮魔法将自己的家园迁移到了万米高空。拉塔索姆随处都能够看到由脉冲电能连接起来的无数小型立方体堆砌成的大型城市，流淌在云层之上的湖泊河流以及通过虚拟触控屏幕操作的自动机械系统。 阿苏拉们信相着永恒炼金术，其观念是指世上所有的生命与魔法，都是一个具有伟大用意的方程式，或者是某种机制中一部分。他们相信一旦完全掌握了永恒炼金术，就能掌握整个泰瑞亚星。永恒炼金术是阿苏拉的思想体系。深信永恒炼金术的人认为，所有生命的存在都是为了某些更伟大的意义，既便人类信仰的真神也如此，就连魔法也只是永恒炼金术的一个齿轮而已。 阿苏拉对永恒炼金术的信仰在城市风格上的体现也非常明显，各种巨大的方块机器让人觉得非常科幻与前卫，在整个泰瑞亚大陆中，遍布着阿苏拉星门，这些传送门连接着各大主要城市，正因如此，阿苏拉与其他种族之间保持着中立关系，虽然在信仰上没有明显的冲突，但他们过度追求智慧与炼金术，让他们变得傲慢起来。这点，从灵宝身上就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 灵宝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阿苏拉和拉塔索姆的事，他似乎很热爱自己的家乡，这更让李未济不解，一个热爱家乡的人为什么会游浪到人类的地盘？ 当李未济这样问的时候，灵宝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许久之后，灵宝才说：“我也不想离开故土啊。可是，谁叫我是审讯团的后代呢。我们阿苏拉研究的方向非常前卫，这也意味着我们会遇到一些道德上的问题。大多数的阿苏拉不愿意去碰触这些边界。可是，科学发展怎么能畏首畏尾呢？于是阿苏拉内部就分裂出一些甘愿尝试更危险更有悖道德的试验者，他们自称为审讯团。事实上，阿苏拉的管理组织内有很多审讯团的成员，这些审讯团成员常被用于去处理一些不受欢迎但必不可少的项目。” 李未济大概明白审讯团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大概也猜到灵宝的父母肯定因为某些不光明的事件而不得不做出牺牲。 灵宝叹口气：“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研究巨龙能量而饱受非议。就在他们的试验有所进展的时候，试验室爆炸了，他们丧生火海。他们的审讯团身份被曝光，我立刻就被孤立。” 灵宝趴在李未济的肩膀上，抹抹眼睛，说道：“然后我就开始流浪，四处被人嫌弃，好在伊莎拉很喜欢我，我便留在这里。” 好在有人喜欢，于是就留了下来。 语气轻松平静，却止不住眼泪。 李未济默默地走着，落石瀑布已在眼前。 “不说这个了。”灵宝呼出一口浊气，“进泥潭镇后，我们可能会有些麻烦，我需要你出面帮我解决一下。炽天使高阶指挥官的身份，应该能摆平这件事。实在不行，你就有武力震服她。” “你说的这个ta是指谁？”李未济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灵宝提起这个人。 “她叫卡利，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但是她掌握了四种元素魔法。我和她有点过节，这其实是个误会。” “什么过节？”李未济刨根问底。 灵宝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某个尴尬的原因，泥潭镇的女人们误认为我是色狼，喜欢抓她们的屁股……所以她们成立了灵宝必须死的公会来狙击我。一年前，卡利来到泥潭镇，我不小心也抓了她的屁股，被她用火烧掉了头发，然后她就成了会长。” 李未济止住脚步，他扭转头，一脸怒气：“你摸人家屁股还说是误会？你是不是故意在骗我？” 灵宝心中坦荡，盯着李未济说道：“你不必管这些，我也没有骗你。现在我要跟你说卡利的能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未济摇头道：“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的。” 灵宝啧了一声，顺着李未济的肩膀溜到地上，伸手在李未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明白了？” 李未济明白了。 灵宝又爬回李未济的肩膀：“卡利虽然掌握了四种元素魔法，但她最擅长的还是火焰魔法。根据我长时间的观察，她的火焰魔法有三种。” 经过灵宝的逐一解释，李未济对卡利的能力有了初步印象，结合自己学到的技能，他很快就想出一套应急作战打法。 李未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件事首先是个误会，我可以帮你解释，但是你也要诚心诚意的道歉。为了保证能顺利沟通，我需要你假装被我折服的样子。以我的身份，再加上你的认错态度，这事完全可以和平解决。除非万不得以，否则我是不会帮你打架的。” 说到打架，李未济突然想起黎易来，自分别以后，已过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到战斗技巧。 念及此处，李未济问道：“你有没有寻人定位的东西，我想找我的战友，他或许能帮我们的忙。” 犹豫片刻，灵宝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状的物体：“有是有。但你可不要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 灵宝揉揉耳朵，说道：“你还记得到达泥潭镇之前，有一小群半人马突袭你们的事吗？那时候，其实我也在场，我趁机在你们的铠甲上放置了定位器，所以我能时时掌握着你们的位置。这也是我能躲在钢管后面吓唬你的原因，我早就知道你在找我了。” 李未济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半人马突袭的事，那时候他和黎易根本还没有进入副本。 不过灵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否认，只得笑着说：“你真是鬼精鬼精的啊，这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为了伊莎拉的幸福，我必须要长远计划。” 就这样，两人来到泥潭镇，找到黎易，正好撞见卡利放出火凤凰。情急之下，李未济用出自己想到的应急作战打法，避开火凤凰，[猛扑]近身，[剑柄猛击]将卡利打晕过去。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黎易听李未济娓娓道来，“可惜，你说了一大堆，我也没记住多少。我现在最关心的事只有一件，灵宝为什么要摸女孩的屁股？为什么他说有了你之后就不用摸女孩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因为他矮。” 李未济偷笑道。 第十二章.阿苏拉故施连环套 李未济机敏辨谎言 矮就可以摸人屁股了？ 黎易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他看着灵宝，这个小矮子的眼睛大而空洞，感受不到丝毫人类的情绪。 黎易跑到李未济面前，指着灵宝说:“老济，你是不是被这个矮子骗了。” 李未济扭头看着灵宝，说道:“他没理由骗我。不过，我也很想知道这起摸屁股事件的起因。” 李未济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所以当灵宝拍他屁股的时候，他立刻明白矮小的身高导致灵宝只要伸手就像是图谋不轨。这种逻辑自洽让李未济非常愉悦，以至于忘了问灵宝事件起因就决定为他辩解，此时黎易提起，李未济才回味过来，自己对灵宝被指责是色狼这件事本身一无所知。 灵宝抓住李未济的肩铠，说道:“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镇。当时，我疲惫不堪，精神涣散，形容枯槁，狼狈异常。我看到有人向我跑来，我就想从ta嘴里打探一些信息。我挥手向ta问好，没想到她确撞到了手上。没错，是她的屁股撞到我的手，但是她却拼命地尖叫起来，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我见人多嘴杂，就找个机会逃开了。” 灵宝顿了顿，接着说:“我本以为这只是件小事，谁知道事情发展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因为他们在那个女人的屁股上发现了我的泥手印。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那个女人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我突然就被误认为是色狼。不过，我当时并不清楚这点，这是我事后调查到的。脱离人群围观离之后，我就到处找安身之地。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找到那个带天窗山洞。那个山洞非常隐蔽，采光通风都是非常适合阿苏拉居住，像极了我在拉塔索姆的家。” 灵宝慢悠悠地讲述着，夕阳余晖将尽，李未济不敢有半步停留，他想在欢迎晚宴开始前处理掉水怪。 “有了家，自然就要好好布置，我便想到城镇里弄些能用得上的东西。”灵宝说得很直白，“我没有钱，只能靠捡破烂来收集一些物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能会偷盗。” 黎易听到这话，撇撇嘴，但也没多说什么。 灵宝继续说道:“我知道偷盗是可耻的行动，但有时候生活所迫，我真的无能为力。” 李未济点头说道:“我理解你。但我不赞同你的做法。” 灵宝搂紧李未济的头，说道:“起先，我并没有进入镇子，而是在镇外的几个垃圾堆填处转悠，那时候的垃圾堆总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尤其是旧衣服，破布头。” 灵宝笑道，“我把这些破布清洗干净，做成了新衣服，你看，现在这身衣服不错吧。” 灵宝身上穿的衣服的确很干净，但是花里胡哨，各种颜色都有。 “这件是半年前做的。三年前做的那件被人撕烂了。”灵宝回忆说，“那段时间，我昼伏夜出，捡了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经过我勤劳的双手改造，这些破烂成了床，成了沙发，成了书架……” 灵宝突然笑了起来:“我感觉自己更像斯克鼠。” 李未济和黎易不明白笑点在哪，尴尬地对视一眼，加快步伐。 “当半人马和强盗发起战争的时候，垃圾堆逐渐缩小，里面能捡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灵宝的语气凝重起来，“有一次，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就想去镇子里碰碰运气。三更半夜溜进一户人家，我在泔水桶旁边捡到半块黄油，还没来得及收好，就被女主人抓个现形。我想向她解释，但当时的我不会说人类的语言，而且她大喊大叫起来。我心虚，很慌张，就想阻止她喊叫，于是我就冲上前，跳起来，抱住她的大腿……” 灵宝摇摇头，叹息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好像又一次摸了女人的屁股。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我仗着自己的形体左挪右闪，逃回山洞。” “这之后，矮子色狼的名号就传开了。”灵宝有点委屈，“在不良名声的影响下，我总是受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试图解释，但没人会相信一个阿苏拉。” 李未济插话道:“老易，你记不记得我被人冤枉是小偷？” 黎易说道:“记得。当时那间学校鱼龙混杂，几十个人同住一层大楼，结果你住的那层大楼遭贼，唯独你的东西没少。” “没错。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小偷，我百般辩解却毫无用处。”李未济把灵宝从左肩换到右肩，“有一回，我看到有个同楼层的人出门，可是他的门没关好，我特别想闯进他房间，把他的东西偷个干净。我当时就在想:他们老冤枉我是贼，索性就当回真小偷。” 灵宝看着李未济说道:“你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大多数智慧生命都会产生类似的情绪。” 李未济点头称是，继而又说:“幸好，老易你突然出现叫我去吃东西，这才没犯错。” “啊？其实，当时，我只是看你站在原地发呆，看上去很难过，所以才叫你一起吃东西的。” “这就是缘份啊。也是从那天起，我们才成了朋友。”李未济感慨道，“灵宝，你呢，被人冤枉后，有没有某个人无意中做了某些事，带给你意料之外的收获？” 灵宝笑道:“没有。” 李未济有点意外，按通常的剧情来说，这个时候不就该引出伊莎拉了吗？ “没有。”灵宝重复道，“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是伊莎拉拯救了我，但这种剧情没发生在我身上。由于前两次的误会，我在镇子里更加寸步难行。直到……” 李未济急切地问:“直到什么？”他对这种预想之外的故事颇感兴趣。 “直到半人马突袭决心营地。镇子东边有片地区叫心木林，泥潭镇的人赖以为生的木柴多数都产自那里。为了保护优质的木料资源，炽天使在那边建造了一处营地。突袭让守卫营地的炽天使措手不及，他们堪堪放了个求救的信号就被冲击得四分五裂。我当时正在附近挖野菜，目睹了整个过程。” “有一位炽天使慌忙中逃到我所在的位置，ta有点像惊弓之鸟，拔出长剑与我对峙。我和ta对视良久，半人马独特的蹄声响起，我和他都吓了一跳。”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我想救这个可怜的士兵。可是我无法与ta对话，只好趁ta分神的时候抱住ta的大腿。ta以为我要发动攻击，举起了长剑。我拼命地比划，指着山崖的高处。ta似乎看懂了，迈开腿向我指的方向小跑着。在我的带领下，利用地形优势，逃出生天。” 灵宝对李未济说:“你手里的那柄钢剑就是ta送给我的礼物。因为我救了炽天使，镇子里的人对我有所改观，他们甚至允许我进城镇自由买卖物品。” “这本来是件好事。没想到福祸相依，因为我的身高原因，长期接触下来，哪怕我万分小心，依然会时不时与各种人发生碰撞。男人倒还好，女人就很尴尬。城镇里的女人们对我多有非议，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几个平时就爱传闲话凑热闹的妇人突然就成立了所谓的灵宝必须死公会。” “这个公会听起来是针对我组建的，实际上只是这几位妇人用来聚会取乐的由头，更是像姐妹乐园。”灵宝平静地说，“随着越来越多的女人加入这个公会，女人们就有点，怎么说呢，似乎有为公会正名的想法。我的厄运就开始了，明面里她们还和往常一样，暗地里就故意往我手上蹭，然后借机发难。当时，我并没有识破她们的计划。” “就这样，我被列为不受欢迎者，永远不能踏足泥潭镇。”灵宝深吸一口气，“这不公平。” 灵宝又说:“我拼命地学习人类语言，想和城镇的人解释。可是，收获甚微。那个公会的人变本加厉，她们开始无中生有，一会儿这个说我在河边摸了她，一会儿那个说我在森林摸了她，越来越多对我不利的谣言。” 黎易叹道:“这就是她们的错了，怎么能陷害人呢。” “是啊。怎么能陷害人呢。”灵宝似乎要哭了，“她们真的很过分。为了反抗，我恶从心头起，决定将这个公会的女人都报复一次。” 灵宝的哭腔逐渐冷酷:“我的计划非常完美。那公会里的二十多个女人都尝到苦果，我在她们屁股上留下印记，一个月后才会消失的那种。这种行为并不理智，相反，它激化了矛盾。” 李未济突然停了下来，林德尔的风车磨坊就在眼前。 “我当初不应该报复的……” 灵宝的话还未说完，李未济摆手道:“稍等一下。” 片刻后，李未济又继续往前走，默不作声。 灵宝问:“怎么了？” 李未济答道:“没事，本来想给林小姐留个信息的，想想还是算了。你继续讲。” “我当初不应该报复的，如果能好好和她们谈谈，这件事说不定早说解决了，更不会因此招惹到卡利。” 黎易搭话道:“卡利的脾气比较火爆，但我感觉她是个好姑娘，你怎么会招惹到她。” 灵宝说:“她是突然来到泥潭镇的。全身金灿灿的她让人为之侧目，我自然也免不了多看几眼。当然，我看的不是她的钱，而是她手杖上的宝石。那种充满魔力的石头，我在拉塔索姆也没见过几块。当时我正为自己的试验室做规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源供应，卡利手上的宝石就是极佳的能量来源。” 黎易反问:“然后你就想弄人家的宝石？” 灵宝摇头:“非也非也，我只是想跟她换。我去找她谈话，把她约到落石瀑布背后的山洞里。我提出用最新发明的太阳能手电筒和她交换宝石，但她拒绝了。” “她拒绝之后，我就……” 黎易突然大笑起来，李未济抬头侧头望他，问道:“你笑什么呢。” 黎易还在笑，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没听他说吗，他说他发明了太阳能手电筒。这手电筒是不是在没有光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亮。” 李未济笑了几下，说道:“你别笑了。让他说完啊。” 黎易好不容易收住笑声，只听灵宝说:“我以为她会对这个新奇的玩具感兴趣，但她表现地很平静，拒绝我之后，她的手杖上爆出一团光，轰隆隆的雷声在山洞里回荡。” “人类的魔法有其神奇之处，我当时被吓得大跳，一下子撞到她身上，将她压倒。我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赶紧起身，把她扶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拉塔索姆……” 灵宝又一次念起这段台词，但李未济却打断道:“说重点。你把她扶起来，然后呢？。” “把她扶起来，我就本能地想给她清理灰尘，于是我就拍了拍她的屁股。” 黎易爆笑。 “可想而知。”灵宝摸着光光的脑袋，“她当场就把我的头发烧光了。再后来，她因为超强的战斗力，成为公会会长，这件事就更解释不清了。”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月亮被云遮盖，天地陡然昏暗。清风送来玉米的清香，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湖面泛着点点灯火。 “时间不多了。”李未济望着远方出神，“你的故事先暂停一下，等你把它讲得更圆润的时候，我或许有兴趣再听一次。”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黎易倍感惊讶，他的脑子有点混乱了。 灵宝却笑嘻嘻地说道:“哟，听出来了？” 黎易一脸问号，他问道:“老济，你们说啥呢？” 李未济摇头说道:“他讲的这个故事有问题。但我目前还没明白问题出在哪，因为他讲故事的水平很高超。首先，他用一个巧合的相撞来引出故事，然后叙述了一下对家乡的感情，有故乡作为共情点，我们就比较容易代入到故事中。” 黎易回想起来，当灵宝说洞穴像拉塔索姆的家时，自己的确有点触动。 李未济又说:“有了感情上的共鸣，我们对故事的怀疑度就会大大降低，然后他突然自曝偷东西的想法，为的就是让我们觉得他很诚实。他能诚实的说出偷东西的想法，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诚实地讲这个故事？” 黎易点点头。 灵宝笑了笑。 李未济接着说道:“有了以上的基础，我们越加相信故事的真实性。然后，他开始讲述闯民宅被发现这件事，特意强调了战争背景。他没有讲宏大的战争场面，也没有讲死了多少人，却从垃圾堆不断减少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侧面反应战争残酷，我当时就有点心酸。” 黎易说道:“我当时并没有细想，但也没由来内心一紧。” 李未济啧道:“是了，这又是一处情绪共鸣。随后他说自己被误解，百般解释却没人相信他，我就联想到自己。我的联想，对你来说就是个明确的信号，是不是？” 灵宝自信地笑道:“没错。你产生了联想，说明你完全投入到我讲的故事中。趁热打铁，我说曾经从半人马手中救过一位炽天使，这件事是真实的，真实的事件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应该会更加相信这个故事才对。然后，我说我报复了那个公会的女人，这点从逻辑或是感情上都能说得通。之后遇到卡利的事，我甚至还用了一个笑料来让故事显得有趣，从叙事角度上说应该不存在破绽。从你这一路的表现来看，在风车磨坊那里，我讲到报复那些女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起疑心了，是不是？” “是。”李未济长出一口气，“听到你报复那些女人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你讲故事的目的并不单纯。我左思右想，却怎么都想不透漏洞在哪。” 灵宝平静地反问:“所以，你只是在诈我？” 李未济点头道:“没错。我想不通关键，就只好诈你一下。本来我是想让你自己把漏洞暴露出来，可是，从你刚才自信满满的表现来看，你似乎根本不在意我识破这场骗局。” 稍微顿了顿，李未济语气凝重地说道:“通常，骗局被识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只有一种可能，你还有更大的局等着我们。” 这一次，李未济没有用骗字。 灵宝伸了个懒腰，嘴角歪笑:“好。仅仅这一点，我为伊莎感到幸运，也为泥潭镇的居民感到幸运。” 李未济停下来，伊妮家就在眼前，火光摇曳。 “我现在猜到你为何要讲这个故事了。” “为何？” “考验我，看我是否有能力和你联手。” 灵宝舔舔自己的牙齿，说道:“你的表现中规中矩。” 李未济已经基本断定灵宝没有恶意，索性就直白问道:“如果我能堪破你故事中的漏洞，你愿意真诚坦白地和我们分享你的想法吗？”。 灵宝道:“看你表现。”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未济悬着的心放下来，“此事暂且搁置，我们先处理水怪的问题。” 黎易对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很反感，他讨厌这些脑回路过多的人，总是藏一半露一半故作高深，让人很不爽快。 李未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现在刚刚天黑，按游……暗幽幽的，应该是6点钟左右。欢迎晚宴8点钟正式开始。我们大概还有90分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晚会出很多很多事。” 李未济有这种预感丝毫不意外，游戏进到这一步，多半是要迎来高潮部分了，不出事才怪。 “我们三个人中，你对水怪最有发言权。”李未济扭头看着灵宝，“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说真话。一定要说真话。我需要情报。三分钟之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伊妮，那时候很多事就不受我控制了。” 李未济的语气很严肃，灵宝却听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控制不住？ 黎易拍拍灵宝的头，说道:“希望你配合我们。”他自然知道李未济说的无法控制是何含义，在游戏中一旦触发剧情，很多内容必然出乎意料。 灵宝斟酌片刻，说道：“关于水怪，我只知道三件事，第一，它是条梭鱼。第二，它受过那种石头的辐射。第三，我给它的基因里注入了叶绿体。” 李未济问道：“能更细致的讲述一下吗？我想知道它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 “优点太多了，它的牙齿特别密集，鳞片也更加厚实。而且根据我之前的研究，它的体型大概有……”灵宝指着黎易说，“大概有五个你那么大。但它的力量可能是你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李未济暗中摇头，灵宝说的数据远远超出他的认识。想要对付这样一只怪鱼，显然不能用蛮力。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李未济问道：“听你这么说，它几乎是完美的。可是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完美的造物，就如同你讲的故事一样，总会有缺点，对不对？” “缺点，缺点，缺点……”灵宝念叨着，月亮从云里钻出来，他光秃秃的脑袋好像一个电量不足的大灯炮。 灵宝摇头又点头：“这几天，我有观察过它，从它的种种表现上来说，它似乎除了不听我的话之外，战斗力方面没有缺点。不过，理论上，它是有缺点的。因为我在它基因里植入了叶绿体，所以它应该也有植物的一面。”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摇头，他们听不懂。 灵宝接着说：“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它可能需要足够的光能才有战斗力。” “难怪维科说它喜欢发光的东西。”李未济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它还是有弱点的。按照你的假设，现在天黑了，我们有机会能打败它。” “或许吧。”灵宝不置可否，“不过，就算我们能打败它，可是我们要怎么把它引出来呢，它藏在湖里面，我们没办法在水里久战。” 李未济把目光投向小渔屋，白天从各处收集到的信息在这一刻显得特别有指示性。现在唯一有办法把怪鱼引出来的人正坐在小渔屋吃晚饭，“享受”着丈夫的冷眼。 整理衣装，扎紧腰带，李未济和黎易各自给对方摆正头盔。 李未济凝视黎易，右中指举天对月，朗声道：“英雄。此一去，风也急，雨也急，风雨之急不灭我们志气。” 黎易凝视李未济，右中指举天对月，朗声道：“壮士。此一去，山也险，水也险，山水之险不敌我们勇敢。” 灵宝实在看不过去，举双手中指，冲他们喊道：“英雄壮士，再你妈见。” 两人不理会灵宝的嘲讽，神情肃穆地将中指交叉成x状，高喊一声：“fxxk。” 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勾肩搭背冲小渔屋走去。 李未济说：“好久没这样做过了。” 黎易附和道：“是啊。这套仪式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傻。” “傻虽然傻，但让人记忆深刻啊。” “也对。当初追杀你的那群皇族狗，肯定记忆犹新。” “哎，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我们被人杀得爆光所有东西，被迫删号下线。可毕竟少年热血，不服啊，又悄悄上线建新号，老老实实升级打装备，苦练杀人技术，制定针对性复仇计划，把杀我们的人一个个爆得精光。这套仪式就是那个时候创造出来的。现在想想，真是年轻，真是冲动，真是沸腾。” “游戏人生，人生游戏。有高潮，有低谷。起起伏伏，岁月不饶人啊。我才二十七呢，玩游戏的心态就平和许多。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轮换一下。你来当老大，我来享受你的照顾。” “得令啊……” 两人的影子被小渔屋的火光照狭长。 第十三章.挖诱饵山洞遇奇险 夜渡船湖心述深谋 劝人去做不想做的事，很难。 除非你能给予足够丰厚的回报或是足够安全的保障。 李未济和黎易显然只能许诺后一种。 女王特派指挥官的身份，高阶炽天使威武的铠甲，似乎还有些份量。 艾丽西亚之前说过，这片区域论捕鱼经验没人比得上她的公公婆婆，但是她公公冈瑟已经老了，唯一能把水怪引出来的只剩下她婆婆伊妮。 看着伊妮单薄的身子，黎易怎么都不相信这位妇人能帮助自己，但李未济却坚信这是唯一的方法。 两人把诱捕水怪的请求一五一十说出来，伊妮望着一脸怒气的丈夫，她稍微犹豫之后就放下食物换上渔民专用的皮衣。 “听你们说，那水怪喜欢发光的东西。” 伊妮收拾得紧陈利落，走进幽暗的夜，李未济三人紧跟其后。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弄到一些发光的鱼饵，但是我需要你们帮助，因为我不敢碰那东西。” 在伊妮的带领下，七拐八扭地走了几段布满荆棘的小路，众人停在一个洞穴前。 洞穴里吹出阵阵阴风，李未济不自觉地联想到暴风雪，下意识环紧双臂。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从来没发现镇子附近有这地方。” 说话的是灵宝，他从李未济肩膀溜下来。 伊妮绕拨开洞穴前的杂草，说道:“不瞒指挥官大人，我就是灰烬轻语之风的后人，这处洞穴曾经是先祖的秘密基地，两百年过去，里面就只剩下些蝙蝠蜘蛛了。” “那我们来这里是为了……” 没等李未济问完，先一步闯进洞穴的灵宝尖叫起来：“夜光苔藓。” 李未济还是第一次见到灵宝如此激动，他紧跟着探进阴冷的洞穴中，只见洞穴的地上墙壁上，四处都长着荧光幽幽的苔藓，整个洞穴有若梦幻。 他语带惊讶地问：“你说的鱼饵就是这些吗？” 伊妮跟在黎易身后走进洞穴，摇头说道:“不。我说的那东西是吃这些苔藓的，它们在泥里，你们仔细看。” 灵宝趴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片刻后，他手脚并用挖开一片泥，从中揪出一条发光的虫子来。 “发光的虫子，喔，通体绿色，和蚂蚁相同的头部，类似蛆虫的身躯，胸腔却长着两对蜘蛛足，犹如萤火虫的尾巴却散发着绿宝石般的光芒。” 虫子在灵宝手上扭动着，灵宝把虫子递给李未济。 “奇特的生命体，我从来没见过这类综合了多种生物特征的虫子。”灵宝轻亮的嗓音回荡在洞穴中，“看来我需要弄一些样本回去研究。” 李未济掌托着虫子，掌心犹如呼吸光一样忽明忽暗。 伊妮掏出一个大布口袋说道：“你们挖吧，多挖点。鱼饵足够的话，我肯定能把那水怪引出来。” 黎易二话不说，捡个小石块，趴在地上翻刨起来。 李未济虽然心有疑问，但也不甘落后，抽出钢剑当成铁锹。 不用说，灵宝自然还是用他的手脚当成掘地工具。 安静地挖了五分钟，三人攒的虫子不过百只，连大布口袋的底都没盖上。 “其实，我很好奇。”黎易开口打破宁静，“你们不觉得这洞穴很奇怪吗，又阴冷，而且还长了会发光的苔藓，还有发光的虫子……” 黎易的疑问其实也是李未济的疑问，只是没有恰当的时机，他开不了口提出问题。如今问题被提出来，他正好听听伊妮会怎么回答。 只听伊妮说道:“我的先祖是一名极为出色的游侠，她精通各种丛林生存的技巧。很长一段时间，她就以这个洞穴为家，白天与洞穴上方的鹰身女妖比拼箭术，晚上与洞穴外的棕熊练习剑法。直到有一天……我本不该说这些的。” 伊妮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愿梅兰朵女神原谅我。有一天，一个身穿红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女人找到先祖，她知道先祖的能力，所以愿意出高价雇佣先祖为她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根据这个女人提供的线索，先祖花费了整整两年时间，西至迈古玛丛林腹地，东至伊沦娜沙漠中心，终于从一群伊斯坦海盗手里找回了女人的孩子。当先祖按照约定回到洞穴准备亲手把孩子交给那个女人的时候，女人掀开兜帽露出真容……” 灵宝插话道:“按剧情要求，这女人一定是梅兰朵女神的化身。” 伊妮十分不满意灵宝对神的轻蔑，她厉声喝道:“请你对我们的信仰放尊重一些。” 灵宝飞了个白眼，不加理会，继续挖着虫子。 伊妮扣下一块苔藓，说道:“先祖只看到孩子变成乌鸦停留在女人的肩头，而后先祖就彻底瞎了，但先祖的心却被照亮了。不用眼睛，她依然能百发百中。先祖认为自己受到神的眷顾，经受住神的考验，得到神的赐福。为了记念这一切，她在这个洞穴的深处修造了神的雕像，然后就离开山洞，四处游历，传播神的福音。再后来，她参加了著名的科瑞塔之战，为泥潭镇打下了坚实的土地。这个洞穴与女神的故事就当家族的秘密世代延续着，每一代继承人都会到这个洞穴瞻仰女神的雕像，体悟先祖的精神。” “等等。”李未济把钢剑插在地上，站直腰说道，“我记得夫人您是信奉丽莎的……” “我的丈夫信奉丽莎，我自然就信奉丽莎。”伊妮平静地说道，“事实上，先祖的技巧传到我这代，几乎已经遗失殆尽了。只剩下些纸面书籍，一鳞半爪，甚为遗憾。好在我的儿媳妇非常有天赋，我把能教的一切，都传给她了。指挥官大人不是向她讨教过几招吗？” 李未济眼睛一转，试探性说道:“维科用来打渔的长矛……” 没等他把话说完，伊妮大方地承认道:“那些方法是我教我丈夫，然后我丈夫教给我儿子的。看来，你也学习到了。” 李未济心中如遇惊雷，他双手握剑，犹如一只雄鹰向伊妮飞奔而去。 黎易大惊，他护在伊妮身前，大喝道:“老济，你干什么？” 雄鹰展翅，李未济双手握剑，手臂运劲，剑身划出一道半圆。剑至半空，李未济跳起，剑身顺势下砸，黎易闪躲不及，钢剑正好砸中他的左臂。炽天使高阶铠甲受到到这沉重一击，当即凹陷变形。 一招使透，李未济连忙丢剑，察看起黎易的情况。 “老易，你没事吧。” “我靠，你疯了。老人家也要打。”黎易拧了拧变形的护臂，“幸好是刀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我只是想演示一下之前学到的招式，这个距离我是计算过的，如果你不挡我在面前，这招原本会落空的。”李未济说道，“夫人，刚才那一招，你可看清了？” “看起来，你的确和我家有缘。”伊妮点点头，“这个招式我曾经见我爷爷用过，之后就失传了。你从何处习得？” 李未济看向灵宝，撒谎道:“无意中从炽天使总部的旧书册中学得，那书册上只有轻语二字，之前并未往心里去。方才听夫人所言，我今日学习到的弓箭和长矛技巧都源自您家祖传，心中一动，自然就联想到之前学的剑术，所以迫不及待想展示给您看。鲁莽至极，深感歉意，还望您原谅。” 这一瞬间，李未济突然想通很多问题，但眼下情况却又不便明说，他只好暗暗对灵宝竖起中指。 灵宝却专心地挖着虫子，仿佛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黎易朝李未济递了一个眼神，李未济右手拇指擦着食指第二关节滑到指尖，黎易点点头，向灵宝的位置挪了过去。 灵宝冲黎易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李未济对伊妮说道:“能学到这些精妙技巧，实属在下三生有幸。” 伊妮摆手道:“炽天使大人见外了，自先祖离开这个洞穴之后，两百年来，没想到她曾经的技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呈现，这或许是女神的安排吧。” 说到这里，伊妮拉住李未济的手说道:“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去女神雕像前举办传承仪式，我家的这些东西通通交给你好了。” 灵宝拍拍手脚上的泥，说道:“我们可以参加这个仪式吗？” 伊妮不太情愿地说道:“那就来吧。” 伊妮和李未济并排走在最前面，灵宝紧跟其后，黎易忽快忽慢地走着，始终与灵宝保持五步距离。 走到洞穴深处，只见一棵大树非常突兀地生长着，些许月光从洞穴墙壁的缝隙中露进来洒在树冠上，郁郁葱葱的树冠与朦朦胧胧的月光完美结合在一起，被四周隐隐约约地荧光衬托得更为静谥。 伊妮在树前停下，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歌谣激荡，树叶沙沙作响。 顷刻间，树冠垂下无数白丝，好似月光凝聚成实体，细看来却吊着无数蜘蛛。 李未济和黎易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灵宝倒是凑上前去，瞪大眼睛。 蜘蛛丝左右摇摆，渐渐拧在一起，竟然若有若无地显现出一尊雕像。 “先祖当年就是在这建造了女神的雕像，谁知道，木制的雕像竟然生根发芽，长出枝叶。尔后开花结果，果实里却全是这种细小的蜘蛛。随后山洞里莫名其妙就有了一汪清泉，连带着山洞里的苔藓变了，吃苔藓的虫子也变了。” “不可思议。”灵宝惊叹道，“永恒炼金术中可从来没提到过这种变化。” “神的力量不可揣度。”伊妮虔诚地说着，“向神献上你的敬意吧。” 李未济摆摆手，十分认真地说道:“很抱歉，我不信仰任何神明。我以为传承仪式是向您致敬呢，如果是向虚无缥缈的神灵，那我做不到。” 蜘蛛丝拧成的神像散去，月光暗淡，生机勃勃地树木瞬间枯萎。 “你触犯了神的威严，必将受到神的制裁。” 这句话伴随着阴风滚滚而来。 阴风穿过洞穴的孔隙，像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带着吓人的凄厉，从远处荷荷滚来，一阵阵地抽打着孤独的枯树，树叶随风四散。 李未济和黎易背靠背倚立，同时大喝:“什么人！” 一团幽绿的光从树冠升起，光团落在枯树枝上，幻化作精壮结实的女人，从相貌上来看，竟然与伊妮有三四分相像。 这女人全身劲装，肌肉线条非常优美，一看就是常年保持体能训练才有的身形。 李未济将手中钢剑交予黎易，抽出木弓，拉开弓弦，[远程射击]蓄势待发。 没等李未济放箭，那树冠上的女人却先他一步，搭弓射箭，眨眼间五支呈扇形的箭已经射到李未济眼前。 不及细想，李未济松开弓弦，推开黎易，顺势向左侧滚翻。李未济的箭矢向树冠飞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换出一柄巨剑，弓步向前，右手紧握剑柄，左臂抵在剑身，。只听“叮”的一声，箭头打在宽厚的剑身，没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黎易也反应过来，他拿起钢剑快跑几步来到树前，剑尖朝上，跳起来猛刺几下，却完全打不中这女人。 “有种你下来。”气急败坏的黎易叫阵道，“躲在树上算什么本事。” 树上的女人用透着寒气的语调缓慢说道:“不学无术之徒，你不是我对手。” 女人一指李未济，说道:“你胆敢侮辱神的光芒，受死吧。” 女人手中巨剑转眼间变成铁胎长弓，手起箭飞，迅捷连贯，普通的十次射击竟然被她运用得好似机关连弩，一浪紧接一浪。 十发箭矢如雷奔袭，丝毫不给李未济反应时间。 急中生智，李未济向山洞左侧靠近黎易的方向快速奔跑，躲开前两箭，第三箭却击中他腿后跟，好在箭头未能扎透铠甲，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脚步踉跄。 身形一慢，第四箭如影随行，锋利地箭头划破他脖子，鲜血外渗。 不管脖子的疼痛，他奋力又跑两步，第五支羽箭“咻”得打中头盔左侧，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敢怠慢，李未济向右侧滚翻，避开第六第七箭。 只听叮叮当当金属落地声，李未济这才觉得脑袋一凉，刚才的第五箭竟然把他的头盔击飞了。 失去了盔甲护体，他顿时紧张起来，第八箭已向眉心飞来，不敢迟疑，他双臂护头，箭矢击穿右手护臂，刺进皮肉。 “啊……”尖叫一声以泄疼痛，李未济拔出护臂上的箭矢，大喊道:“老易……” 未等李未济喊完，第九箭带着破空的尖啸向他喉咙飞来。 电光火石之间，黎易伸开左掌挡在李未济喉咙处，箭透手背，黎易闷哼一声，说道:“老济，快想办法把她从树上弄下来。” 李未济快速起身，凝神静气，[近身平射]瞄准那女人的腰部。 箭若流星，那女人没想到李未济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腰部吃疼，整个人好像被抽飞的陀螺，落到树下。 黎易眼见那女人落地，血脉贲张，正欲提剑追击，第十箭击中第九箭，第九箭透掌而过，黎易大好男儿满身是汗，滚滚落泪。 第十箭取代第九箭的位置，留在黎易手掌中，这一箭龙吟虎啸，他整个人被巨力掀翻躺倒在地，平摊的左掌被死死钉在地面，70厘米长的箭矢只有剩羽尾可见。 “老济。”黎易大吼一声，“老子下回要把疼痛调到最低。” 如同壮士断腕，黎易剑削羽尾，拍地起身，鲜血四溅。强忍着巨痛，他双手握剑，冲到那女人面前，钢剑挥斩。女人换出短弓，后跳避开黎易凶狠的攻击，同时着射出一枚毒针。 这枚毒针无声无息，如若不是反射了些许苔藓的绿光，甚至都不会被人发现。好在，李未济眼尖，他奔跑着撞开黎易，毒针射穿他的耳朵。李未济整个人重重落地，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跌落在地不痛，耳朵被射穿也不痛，手臂也不痛，脖子也不痛。 暗叫一声不好，李未济连忙起身向伊妮喊道:“你家有没有祖传的药剂……” 这个女出现的太突然，这场战斗来得也太突然，伊妮似乎还处于茫然且束手无策的阶段，如今听到李未济呐喊，终于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罐丢给他，答道:“试试这个。” 李未济伸手接药，黎易跳到他身边，钢剑横陈，挡住那女人视线。趁此机会，李未济急忙从药罐中抠出一大块油状物质抹到耳朵上，片刻后火辣辣地疼痛传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易，你涂点，这药有奇效。” 李未济与黎易互换位置，他将长弓拉满，[近身平射]已经冷却好了。 黎易把药涂在破烂的手掌上，手掌竟然快速愈合，除了些许疼痛外，再无异常。 就在黎易高兴的时候，持短弓的女人望着伊妮出神，她收起短弓，绾好散乱的头发，轻声轻气地问道:“你是？” 伊妮毕恭毕敬地答道:“后世不肖子孙见过老祖宗。” “后世？”女人的表情凝重，“现在是什么时代？” 躲在一旁久未出声的灵宝答道:“两百年后。” 女人悠悠叹气道:“一梦百年，要成真了吗？。” 女人的叹气声刚刚结束，一柄铁制匕首落到李未济面前:“如果你真是我要等的人，捡起匕首，接受我的考验。” 李未济心知自己触发剧情，不再犹豫，捡起匕首站到女人面前，他鞠躬致敬道:“灰烬·轻语之风，后学晚辈请您指教。” 灰烬·轻语之风回道:“你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运用匕首，需要我教你几招吗？” 李未济急道:“求之不得。” 灰烬·轻语之风左手持匕首，给李未济演示了两招。 第一招：[追猎之击] [利用弧步闪避攻击，同时刺击你的敌人，使其中毒。] [中毒：造成毒性伤害，同时降低敌人33%治疗效果。] [弧步移动时闪避1.25秒。] 第二招：[致残之爪] [向你的敌人投掷匕首，造成流血和残废。] [流血：伤口破裂，持续损失生命值。] [残废：降低50%移动速度。] [组合终结技：物理投射物。] 这两招看起来都不难，李未济很快就学会了第一招。 学第二招的时候，李未济把匕首丢来丢去，练了有十多分钟，这才准确地打中洞穴顶端倒吊着的蝙蝠。 灰烬·轻语之风拨弄着死蝙蝠，笑道：“看来你学会了。我这两笤左手打法很多人都用不习惯，你的学习天赋很好。” 李未济答道：“谢谢夸奖。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把匕首丢出去要怎么收回呢？如果每次战斗都要特意去捡匕首，那不是很奇怪吗？” 灰烬·轻语之风闻言丢给李未济一副皮护腕，说道：“算你心思缜密。我的匕首都是特制的，尾端有孔可以连接钢丝。我给你的护腕装有发条机簧，机簧中有钢丝索可以连到匕首上。你只需要抖动手腕就可以触动机簧，回收匕首。提前告诉你一声，机簧是自动上弦的，需要15秒时间。” 灰烬·轻语之风的解释非常详细，李未济很快就套好护腕系上钢索，他尝试着抖动手腕，没任何反应。 略加思索，李未济明白是怎么回事，暗自称赞道：“看来这护腕上的机簧只有在匕首飞出之后才能触发，并不会影响平时的正常战斗。” 稍微调整呼吸，李未济尽量放松精神，左手却不自然地紧握着匕首说道：“我准备好了。前辈出题吧。” 灰烬·轻语之风点头说道:“考验很简单。我只用匕首与你战斗。十分钟内，你能逼我更换武器，或是用[致残之爪]击中我一次便算赢。” 李未济闻言立刻搭弓射箭，箭至灰烬·轻语之风面前，她使一招[追猎之击]，箭头被弧步完美闪避。就在女人闪避箭头时，李未济连忙丢弃长弓换出匕首，左手一甩，匕首飞出，正是[致残之爪]。 这应该是必中的一击，李未济学这招的时候就在心里反复推演它的角度变化，他很有自信让匕首打中自己想要的位置。 所以，考验开始的瞬间，他立刻想到先用长弓[远程射击]迫使灰烬·轻语之风弧步闪避，而[致残之爪]的落点正是她弧步闪避后所在的位置。 “这似乎太简单了？”眼看匕首就要刺中时，李未济心头浮上一丝不安。 果然，匕首击空了，因为灰烬·轻语之风并没有出现在李未济想要的位置，利用[追猎之击]的弧步闪避掉箭头之后，她把匕首收起来，强行打断了弧步的位移动作。 在一旁观战的黎易心有所感，想到自己击中莉迪时鬼使神差的一剑。 “你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运用起来也很快。”灰烬·轻语之风把玩着匕首，“但实战经验还差了很多。” 李未济收回掷出的匕首，坦然道:“我从未用过匕首作战，前辈教的两个技巧也只是初学乍练，第一次能用成这样，我自己是十分满意的。” 灵宝暗自点头。 却听灰烬·轻语之风笑道:“我第一次用[致残之爪]就捅穿了一只棕熊的心脏。” 李未济无视言语上的刺激，捡起木弓，[近身平射]的姿势摆开，朗声道:“刚才这招打中了前辈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打中前辈第二次。” 箭声与说话声一同传到灰烬·轻语之风耳朵，她不移不动，左手甩出，轻笑道:“这一箭力量十足，准头端正，换作平常人肯定躲不开。” “说实话，我其实也躲不开。” 甩出的匕首与箭头撞了个满怀，灰烬·轻语之风手腕一抖，匕首倒退着回到她手中。 “还能这样用？” 李未济和黎易异口同声，但两人说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黎易感叹的是竟然能用匕首击中箭头，而李未济感叹的则是手腕上的巧劲，将抛掷出去的东西按原路倒回到发力点，这其中涉及到的力量平衡超乎想像。越是对物理学认识深刻的人，越明白其中的复杂程度。 李未济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从前辈处学到的皮毛都已用尽，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看来我并不是前辈要等的人。” 他的神态泰然，似乎做好了被灰烬·轻语之风击杀，退出副本的准备。 岂料灰烬·轻语之风摆手道:“不必急于承认失败，你还未尽全力，不是吗？” 李未济思索片刻，笑道:“前辈有意指教，这种机会实在不应当错过。不管我是不是前辈要等的人，接我一剑。” 李未济从黎易手中要回钢剑，[猛扑]如鹰，转瞬间已经贴近灰烬·轻语之风。 灰烬·轻语之风做为一个老练的游侠，哪里会给敌人近身的机会，她就地侧翻滚躲开[猛扑]的跃击，却不曾想李未济直接把钢剑丢了过来，无奈之下，她只好使用[追猎之击]闪避钢剑。李未济看准时机，掏出匕首一个弧步上前，左手反刺，只听当当两声，先是钢剑落地，随后匕尖对匕尖撞击出一串火花。李未济当即向后翻滚，与对手拉开一定距离，上好弦的[致残之爪]甩出，怎知对手也是相同的动作，两把匕首又撞在一起。 灰烬·轻语之风面露微笑，手腕抖动，打算回收匕首。 李未济手腕也跟着一抖，却不是收回匕首，而是将匕首又送前半尺。 一收一送间两支匕首缠绕在一起，李未济见计谋得逞，喜从中来，双腿蹬地，以肩膀为支点，压着钢丝索，前滚翻贴近灰烬·轻语之风，顺势捡起丢在一旁的钢剑，[剑柄猛击]，正中她左肩。 左肩受到重创，灰烬·轻语之风吃痛，无力收回匕首，只听身后传来李未济的声音：“前辈，得罪了。” 李未济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右手按住她的右肩，左手同时握住她的左手，如同控制傀儡一般。 手腕抖动，机簧倒转，钢丝收缩，匕首回退。 眼见匕首就要退回掌中，李未济左手用力一横，两支匕首被高高挑飞，匕尖呈45度夹角撞击在一起，却同时打在灰烬·轻语之风的喉咙处，刺出一点鲜红。 灰烬·轻语之风不怒反喜道：“两百年等待，值了。” 李未济可不管值不值，这场战斗来得毫无逻辑，他现在满头雾水急需人答疑解惑。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太追求逻辑与合理，往往什么话都要说得明白，问得明白，答复别人也答复得分明。 “前辈，没想到您两百岁了还是如此矫健有力、美丽动人。”李未济不失时机地夸赞着，同时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果然不出所料，女人总是特别爱听夸赞。 灰烬·轻语之风轻笑道：“哪有人能两百年不老，我这身体只有20岁。” 轻笑过后，她腾空而起，一步步走回枯树顶端。 阴风散去，月光重新播撒，树木眨眼间长出青绿，洞穴中响起轻微但悦耳的泉水叮咚声。 “趁我还未散去，尽管提问吧。”灰烬·轻语之风好像看透了李未济的心思。 “我先来我先来。”灵宝从角落里钻出来，他问出至关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你能存在两百年？” 灰烬·轻语之风打量着灵宝：“阿苏拉？是什么让你跑到地表的？喔，我忘了，火焰巨龙颤动，毁灭者把你们从地底赶出来了。” 灵宝无语，种族黑历史总是让人难堪。 灰烬·轻语之风继续说道：“梅兰朵女神将我的一缕灵魂封印在雕像里，所以我才存在了两百年。” 李未济问道：“女神为什么要把你的灵魂封印在南你里？”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亲口听灰烬·轻语之风证实。 “因为女神说我的后人会把一个不信奉她却能传播她精神的人带到我面前，这个人需要我的引导。” 一句话解开了很多的谜题。 灰烬·轻语之风直言不讳道：“我快死的时候，女神突然降临，她告诉我未来的未来会有一个神奇少年出现，这个人没有任何信仰，反而可以传播最无私的慈悲。命运会安排我的后人将他引到这棵树下，当他说出不信奉任何神明的言论时，我的灵魂就会苏醒。然后我就要给他出一个题目，题目的难易程度由我的心情决定。只要他通过考验，我的灵魂就会消失。” 黎易不合时宜地问道：“那他应该通过考验了，为什么你还没消失。” 灰烬·轻语之风对黎易比划了一个瞄准的姿势，吓得黎易躲到李未济身后。 “小朋友。我还不想这么快消失，不可以吗？”灰烬·轻语之风玩笑着说，“说真的，本来我打算占用你们一点时间，仔细听听这个世界两百年来的变化。不过，看我的后人如此，大致也能想像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好。” 玩笑过后是喃喃自语：“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喃喃自语过后，灰烬·轻语之风捏着下巴，侧看向李未济，问道：“你相信吗？” “信。也不信。”李未济说：“信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行动才能改变世界。不信是因为我不确定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 “期待你对这个世界的行动。”灰烬·轻语之风显得极为轻松，“当我宣布你通过考验的时候，我就会彻底消失。我消失之后，你会得到一个九面骰子，骰子会引导你接下来的旅程。” 说完这话，灰烬·轻语之风面向伊妮，“我的后人，你不趁现在对我说些什么吗？” 伊妮不动声色极为冷静地说道：“愿您安息。” 灰烬·轻语之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叮咚的泉水回荡在洞穴中。 “我以梅兰朵追随者之名宣布……” “等等。”李未济打断道，“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说考验题目是看心情决定的，我想知道你出题目的时候心情是好还是坏。” “啧啧啧……”灰烬·轻语之风拿手点指李未济，“没想到你挺有好胜心的。很可惜地告诉你，我当时心情非常好，给你出的题目是最简单级别。” 李未济无语，他和黎易一番苦战，还以为考验难度比较高呢，没想到只是最简单级别，通关的喜悦被冲淡了一大半。 “好了好了，老奶奶和你开个玩笑。”灰烬·轻语之风捋捋头发，“算是中上难度吧，你的表现很不错。那个小朋友也可圈可点，可惜我没什么好教他的。有朝一日，他若能找到自己的指引者，肯定也大有作为。好了。老奶奶要走了。各位孙子们再见。” 只听灰烬·轻语之风说一句你赢了，风动树叶，活泼有趣的灵魂随月光而去。 一颗骰子滚到李未济脚下。 骰子有九个面，其中八面空无一物，剩一面有类似熊爪的刻纹。 抚摸着熊爪，李未济的脑子里闪过信息。 [游侠·命运骰子] [命运指引你未来的方向，前提是经受住命运的考验。] [学会的越多，越应该谦卑。] [转动骰子转变你的能力。] 李未济转动骰子，什么都没变。 “仿佛在逗我。”李未济嘟囔道。 灵宝插话说：“它没有逗你。你现在只掌握了一种力量，当然无法转换。” 李未济把骰子收进掌心，故意不回应灵宝的话语，转而对伊妮说道：“没想到会引出这样的事端，耽误了许久，我们继续挖虫子吧。” 伊妮指着老树说道：“不必挖虫子了。” 李未济这才注意到，茂密的树冠中有一颗碧绿碧绿的果子。 “这是什么东西，好亮啊。”黎易摘下果子，爱不释手。 伊妮接过果子行进布袋里，解释道：“这是梅兰朵女神的力量凝结。取走之后，这洞穴就再也不会有发光的生物了。不过，有了它，我百分百能把水怪引出来。” 李未济看着伊妮，这个妇人明明有一身惊人的本领，却愿意嫁给普通渔夫终老一生，她是有多爱这个渔夫呢？ 在李未济的催促下，一行人快速回到伊妮家，登上由维科驾驶的渔船。 湖面倒映着天空，船压星梦。 站在船尾的李未济抬头看看天，对黎易说：“我们这一来一回，已经过了将近五十分钟，时间紧张啊。” 黎易站在灵宝身后，说道：“刚才那种战斗我们都能挺住，一只怪物应该没问题吧。” 李未济摇头：“老奶奶那明显是游……有安排。她要是拿出两分本事对付我们，我们敌不过一个回合。” 黎易秉持着一颗平常心说道：“事情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或许是命运看我们付出太多，所以安排老奶奶亲自教你本领，专门让你对付水怪，替天行道。” 李未济心中稍稍轻松些许，最好是老易说的那样。 “你们俩人说话，能不能不要把我夹在中间。尤其是，我仅有你们大腿高，你们不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吗？”灵宝仰起头表示不满。 “如果不是发现你这么狡猾，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李未济没好气地说道，“是你让艾丽西亚背着弓出现在我面前的，对不对？那本巨剑入门指南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对不对？你其实早就知道那个洞穴，对不对？夜光苔藓，嘿，你惊讶的样子还真也马的像啊。” 灵宝咧着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鲨鱼牙齿，贱兮兮地说道：“虽然有点偏差，不过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这么生气呢。” “我的确对那个洞穴有过研究，事实上，注射进梭鱼基因的叶绿体就提取自夜光苔藓。”灵宝正经起来，“前两年，我从泥潭镇编年史里察阅到一些有趣的传说，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洞穴，经过我勤劳的双手挖掘，从一堆破烂中找到那本巨剑入门指南。那本书被人撕去了很多页，只留下三招，我本无心学习战斗技巧就把书束之高阁。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欢把收集到的东西堆放在一起。” 李未济接话道：“你把书和你捡到石头放在一起了？” “嗯。起初，我对那几块石头并不感兴趣。可是，当石头与书放在一起后，书的封面显现出一段神文字。这段话由灰烬·轻语之风亲笔所写，详细地记录了洞穴的秘密。我也是因此才开始研究那几块石头的，能显示神文的物品必定不凡。从记载上看，能触发女神遗赠的人必须有三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学习过伊妮家传技巧的人。第二，必须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第三，必须是个有慈悲心的人。第一点，艾丽西亚满足条件，可是她有自己的信仰。在你们到达镇子之前，从你们的言谈举止来看，你们应该是古兰斯的信徒，我当时就放弃了让你们来解谜的想法。可谁知道，有人告诉我，你信奉巴萨泽……这就很奇怪了，你们人类的信仰往往都很坚定，很少会出现同时信仰两个神的情况，我便对你留心起来。” 李未济突然惊叫起来：“等等。你，我，她……” 三个人称代词，听得黎易莫名其妙。 灵宝笑了一下：“没错。我说过，我曾经救过一个炽天使。林德尔的钢剑用起来还顺手吧？不知道为什么，进入镇子之后，你像变了一个人，种种表现完全不像有信仰的人。为了验证你是不是有慈悲心，我可是费了很多功夫的。事实上，你的心肠还不错，听到伊妮的哭诉就直接跑去质问她丈夫，知道艾丽西亚是为女儿献身就主动出谋划策。没有信仰却有慈悲心的人，你很符合我的要求，我下定决心让你来继承伊妮家的祖传技巧。” “不对。不对。不对。”李未济迅速缕清思路，“艾丽西亚背着弓箭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准备为自己的女儿献身。以你的性格，在你没确定我是不是有慈悲心之前，不可能事先安排她来教我弓箭。” 灵宝竖起拇指称赞道：“这就是我说的偏差。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教你弓箭射击，就如同我不知道维科天天用来打渔的本事原来也是灰烬·轻语之地的技艺。所以，当你我真正见面之后，我才迫不及待地让你学习巨剑入门指南。” 说到这里，灵宝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无比深邃地说道：“在洞穴里，当你展示箭术，并问及维科时……我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计划安排，却好似有另一只更大的看不见的手在推动，我似乎也只是别人计划安排中的一部分。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你们之前的对话，当时你是这么说的：三分钟之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伊妮，那时候很多事就不受我控制了。这句话太古怪了，你们似乎知道事情肯定会起变化。” 李未济连忙接过话头：“这只是一般的战斗直觉，我们参加过很多次特别任务，每到紧要关头，就会生出一种警觉。” “也许吧。”灵宝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你们都提醒了我，也许永恒炼金术早已经把我们每个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只是走上了应该走的那条线路而已。” 李未济突然笑了起来：“我真傻。原来破绽这么明显，我却现在才发现。” 灵宝探到船舷外拨动水面，嘘道：“别说出来，让你朋友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黎易摊手道：“你们俩打哑谜蒙不住我的，因为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破事。什么破绽啊，计划啊，安排啊，对我来说都是虚的。人为的东西再精巧，也比不了上天塞给你的宝贝。” 李未济和灵宝同时点头，深以为然。 没想到黎易话峰一转：“你还是说说吧。他故事的破绽，我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李未济笑道：“他的故事没破绽，也可以说全是破绽。如果顺着他的思路走，整个故事完整自洽，没有破绽。可是我们跳出故事来看，他之所以被人冤枉成摸屁股的色狼，全都因为他无法向别人解释误会。他！也！马！的！何！等！聪！明！人！物！” 黎易这才恍然大悟，对啊，灵宝表现出来的聪明机智比李未济还要高出一筹，他怎么会解释不清一个小小的误会呢？ 李未济又说：“我真傻，会上这种白痴当。” 灵宝道：“有时候，越简单的方法才越有效。” 李未济语气一沉：“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你编造这样一个故事来掩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黎易叹口气，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在这里当傻子了。”转身进船舱，和伊妮聊起家常来。 渔船慢慢驶入湖心，云遮月隐，夜风拂面，说不出的清爽。 灵宝伸了个懒腰，头枕双臂，举目苍穹，惬意道：“这件事现在还不适合对你说，但我保证你迟早会知道的。你很聪明，虽然比我还差一点，但是你有我没有的精神品质，而且你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不错。我觉得，现在开始，我们可以真正的合作了。” 李未济蹲下来说道：“愿闻其详。” “不着急。杀了水怪再说。” 船稳稳停在湖心。 第十四章.斗水怪伊妮显身手 明重点哥俩炸巨鱼 在游戏里杀一个怪物，难吗？ 不难，只要明白怪物的弱点，懂得游戏安排的击杀机制，合理运用自己掌握的技能，就能击败一切怪物。 这是所有游戏的准则。 参考这条准则，李未济飞速地思考着对应的条件。 首先是水怪的弱点。根据之前收集到的各种信息综合分析，水怪的弱点已经暴露无遗，黑暗无光的环境大大削弱了它的力量。 其次是击杀水怪的机制。目前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这点，很明显是要在水怪展露真身之后才能逐步摸清。 最后是技能运用。目前自己掌握的技能太多太杂，运用得还不够得心应手，但经过灰烬·轻语之风的磨砺也有了许多心得。 想到这里，李未济灵光一现:灰烬·轻语之风出现的时机太恰当了，好像是游戏特意安排好的，完全就是为了让自己在对付水怪前有更充足的实战经验。 会心一笑，李未济知道自己踩准了游戏潜在的进度条，只要不出其他意外，对付水怪应该有百分百的胜率。 伊妮和黎易从船舱走出来，伊妮的儿子维科紧跟其后也来到船尾甲板。 五人聚齐，伊妮拿出一个布满倒刺的圆形钢笼，这笼子约有李未济头颅大小，钢条之间的间隙不足5毫米，除了刚孵化的鱼苗之外基本没有其他淡水鱼类能钻到笼中。 伊妮拿根缆绳把钢笼系在船尾的锚钉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将梅兰朵女神的力量凝结放入其中，又轻手轻脚地合上笼子。 “这个笼子是我家祖传的技法，原本是用来捕猎鲨鱼的。笼子上涂了麻痹毒药，毒药进入血液后开始起作用，不过是体型越大的生物，起效越慢。一旦毒药生效，我能保证它在一段时间内彻底失去行动力。具体时长还要看水怪的新陈代谢速度。我曾经用同等剂量同种浓度的毒药在让一只棕熊在十五分钟内毫无反抗能力。”伊妮讲述着自己的光辉历史，黎易听得直竖大拇，但李未济和灵宝更在意的是隐藏在话语中的时间数据。 伊妮接着说道:“一会我把诱饵丢进水里，水下生物肯定会被神力吸引，那水怪也不例外，以它的个头来说，一口吞下这个钢笼不在话下。到时候，我们直接开船，拖着它走直到维科确认毒药生效为止。” 李未济和灵宝点头赞同。 黎易有点没明白，问道:“怎么判断水怪吃下了饵？怎么判断毒药是否生效？” 李未济解释道:“你注意看这个钢笼，发现什么特点了吗？” 黎易盯着钢笼看了看，说道:“很绿。喔，我明白了，看不到水下的绿光就说明钢笼被吞了。” 李未济说道:“不错。水怪吞下诱饵，必定会有所动作，维科大哥就能通过船身的受力情况来判断水怪的中毒情况。” “好。我明白了。继续。”黎易倒颇有不耻下问的风范。 伊妮又说:“一旦我们判定水怪中毒，就要劳烦两位炽天使大人英勇杀敌了。” 黎易一听这话急道:“不行。我不懂在水里打架的方法。” 维科闻言走进船舱，片刻后端着一把鱼叉枪出来，说道:“大人您可以用这把枪在船上射击。” 说罢，维科就给黎易讲解鱼叉枪的用法，然后又实弹演示了一遍。 鱼叉枪与之前练过的步枪并不相同，但是好在射击类武器的原理都很相似，黎易对着渔船的桅杆练了十几下，准确打中桅杆后，他收好鱼叉枪，走到李未济身后低声说道:“学到了一个技能。” 李未济嗯了一声，亦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无限弹药？一会你远程射，我近身打。” 黎易拍拍李未济脑袋，一切尽在不言中。 维科看到黎易在极短时间内学会使用鱼叉枪，佩服道:“大人，你们真不愧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学什么都快。” 黎易心中自然知道这是游戏简化了玩家的操作，但依然开心地回应道:“哪里哪里，是你教的好。” 维科看向伊妮对黎易说道:“都是母亲大人告诉我的经验。” 李未济闻言也看向了伊妮，自从知道这个瘦弱的老妇人是灰烬·轻语之风的后代，他心中总觉得不对劲。 黎易恭敬地向伊妮说道:“多谢老夫人。” 伊妮对维科说道:“孩子，你要把船开稳了，遇到再大的颠簸也不必害怕。丽莎女神会保佑我们。” 维科点头答应道:“母亲大人放心。”说罢说跑回驾驶舱。 伊妮把诱饵缓缓放进水里，四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绿光在水里若有若无。 “来了。”黎易看到绿光完全消失兴奋地叫道，“快开船。” 船只缓缓启动，系着钢笼的缆绳被拉直，湖面水花翻腾。 借着微弱的星光，只看到巨大的鱼鳍如同一柄利刃破开水面。 船身开始摇晃抖动，李未济和黎易紧紧抓住桅杆。 反观伊妮，她的单薄身躯好似钉在甲板上，随水波起伏却稳如泰山。 以渔业为生的人有这样的本事，李未济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灵宝竟然也无所凭借地站着，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 灵宝似乎注意到了李未济的眼神，他抬头看李未济，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还没等李未济细想，一层水浪扑面而来，抱着桅杆的两人被浪花拍个结实，如同被人当头棒喝，脑袋一阵晕眩，视线模糊。 湖面开始汹涌，船摇晃得越来越剧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钢笼上的倒刺扎进水怪的肌肉里，刺痛它了。 又是一道巨浪，李未济和黎易赶紧下蹲，弓着背，低着头，闭上眼睛。惊涛如怒，拍在两人背上，纵然有炽天使的高阶护甲，依然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它发怒了，快躲好。” 伊妮嘴上说着快躲好，却手舞长矛，一团紫色的能量爆发出来形成漩涡，水浪还没来得及浇到她身上就被漩涡吸得一干二净。 李未济和黎易低着头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灵宝却看得万分清楚。 灵宝一步步走到伊妮身边，低声道：“老夫人深藏不露，大开眼界。愿丽莎保佑你。” 伊妮不理会灵宝，手中长矛凌空一劈，与她外形完全一样的幻影顺着长矛所指的方向急速跑到李未济和黎易身前，幻影张开双臂替他们挡下了第三道水浪。幻影破碎，纷飞成紫色的蝴蝶消散在夜空中。 李未济和黎易依然低着头，他们像是风中的落叶，没有定性，没有根源，不知道自己要飘摇多久。 伊妮走到船尾，她仔细地观察着湖面的变化，水怪依然没有现出真身，只有鱼鳍和尾巴时不时露在湖面。 两三分钟后，巨型鱼鳍渐渐沉入水里，湖面慢慢平静，水怪似乎放弃了挣扎。 但是伊妮何等老练，她嘱咐李未济和黎易道：“你们先不要动，那怪物肯定在积蓄力量准备一举击垮我们。” 李未济和黎易刚刚站直身子，闻言又立马蹲好抱紧桅杆，低头闭目。 伊妮朝灵宝招手，灵宝跑到她身边。 伊妮作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灵宝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铁质圆盘，按下圆盘上的机关，圆盘闪烁着红光，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灵宝对伊妮使个眼色，伊妮点点头示意他把圆盘丢进水里。 圆盘落水，伊妮立刻把长矛插入水中，一道水幕升腾而起，无数纤细但明亮的紫光在水幕中流转。 就在这时，沉入水中的圆盘炸了开来，水花堪比烟花绚烂，又化成细雨落回湖中。 猛烈的爆炸彻底激怒了水怪，它一跃而起，尾巴拍打着水面，像颗炮弹一样朝渔船砸来。 眼看水怪就要砸中渔船却突然身形一滞速度大减，现有的冲力无法再拖起它沉重的躯体，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水怪再次沉入水底。 伊妮之前布下的水幕坠落，碎在湖面上形成巨大的紫色蝴蝶图形，一闪而过。 灵宝和伊妮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只听维科喊道：“毒药开始生效了。” 李未济和黎易听到这话立刻起身，李未济抽出长矛，问道：“我要怎么做？” 黎易端着鱼叉枪，紧张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有东西爆炸了。” 李未济看了灵宝一眼，说道：“应该是鱼怪最后的挣扎。” 灵宝冲李未济暗竖拇指，说道：“刚才那鱼怪想要跳起来用身子砸我们，没想到跳在半空的时候就没了力气，直接沉底了，的确像深水炸弹。” 黎易没有多想，他兴高采烈地说道：“这只死鱼，该让它尝尝我们的手段了。” 伊妮说道：“水怪现已沉底，基本失去了攻击能力。你可以下水看看，有机会就直接杀了它。不过，你还是要特别小心，因为我不确定毒药能维持多久。” 李未济略加思考，问道：“毒药还有吗？” 伊妮不知道李未济为什么会这样问，点头答道：“船舱里有的是。” “喔，原来是这样。”李未济自言自语，他明白击杀机制是怎么回事了。 他转头对黎易说道：“我会想办法把钢笼带回来，如果你看到水怪在追我就用鱼叉枪射它，老易，我的命就拜托你了。” 黎易抱拳拱手道：“壮士走好。” 李未济顺着缆绳来到水怪身边，湖底漆黑一片，他根本看不清水怪长什么样子，不过他也不在乎水怪长什么样子，反正都是长矛下的经验。 长矛对准水怪先来一套[击刺-猛刺-剧毒打击]三连击，紧接着[漩涡打击]。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水怪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李未济胆子大起来，他用长矛撬开水怪的嘴巴钻进它口腔，顺着缆绳摸到了伊妮祖传的钢笼陷阱。 钢笼上的倒刺已经完全扎进水怪腹腔肌肉中，经过一番拉扯，水怪的腹腔已经被倒刺钩破了好几处，正在不停地向外渗血。 “没想到游戏会安排这样强大的两个人帮我们通关。” 李未济用长矛划割着水怪腹腔的破损处，把圆形钢笼一点点取出。 水怪轻微颤动着，心道不好，都怪自己刚才太贪功，乱用技能耽误了时间，手下当即加快了速度。 三十秒左右，整个钢笼都被取出，水怪的颤动越加剧烈了。 满怀不舍，李未济对水怪的舌头狠狠用了一次[漩涡打击]，拎着钢笼拽上缆绳，头也不回向湖面游去。 离湖面仅有咫尺距离，李未济依然不敢松懈，他转身察探并未见水怪的踪影，这才心中大定。 游出水面，渔船正以极慢的速度移动，李未济扑腾几下，眼前就要追上渔船，却见黎易端起鱼叉枪。心中了然，他加快速度忽左忽右地游着试图避开水怪的攻击，黎易的鱼叉枪擦着他耳垂飞过。 黎易的这一枪应该是打中了水怪，因为身后水流开始乱湍，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在疯狂拉扯，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快速向吸力中心滑去。 “救我。”李未济高声呼喊着，恐惧正在吞噬他的理智。 命悬一线，但船尾三人除了黎易还在拼命射击外，其他两人都无动于衷。 黎易眼看李未济在水涡里打转正在逐渐被吞没，心中万分焦急，但是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射击试图将水怪打退。 这是李未济临行前交给他的任务，是他唯一能救老友的方法。 或许是鱼叉枪打中水怪的要害，或许是水怪累了，就在李未济放弃希望的时候，吸力突然消失。 惊喜之余，李未济赶紧游到船边。 看着死里逃生的老友，黎易一把将他拉上船，紧紧抱住，呜咽道：“我靠，你命真大。你都不知道，那水怪好几次都要咬中你了，得亏我射得准。” 李未济笑道：“都是托你的福。” 生死间的挣扎在这个游戏中经历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有截然不同的体验。 那种垂死求生的欲望，永远让人后怕，也永远让人热血沸腾。 水怪奔驰，渔船不得不快速载动。 安全的环境让李未济平静下来，他看着伊妮和灵宝，脑子飞转。 水怪吃下诱饵之后应该发生了很多事，都怪自己太紧张没有亲眼看到。 但是至少有两点信息可以利用。 首先是两次轻微但诡异的镜子破碎声。第一次破碎声发生在第二道水浪之后，当时虽然抱着桅杆没敢抬头，但通过船身的摇晃程度来分析，明显还有第三道水浪。可是镜子破碎的轻微异响过后，预想中的第三道水浪消失了。第二次微响发生在水怪沉底之前，在这之前有一段连续拍打水面的噼叭声，像极了现实中鱼尾打水的音效，应该是水怪正在飞速接近船只。但破碎声响起之后，水怪就沉底了。 其次是两次破碎声之间的那场爆炸。爆炸的波动和声响都很真切，不可能是别的情况。当时船尾只有四个人，最有可能搞出这种爆炸的是灵宝，毕竟他的科学试验室里千奇百怪，搞一些炸弹出来不成问题。 结合这些信息不难得出一个浅显结论:有人正在帮自己杀水怪。 有了这个浅显的结论，李未济很快就猜到了游戏的击杀机制，所以他当时才会直接问‘我要做什么’。 可是光有这个浅显的结论还不够，还不能确认究竟是谁在帮自己。灵宝，伊妮，或者两者皆有？所以当黎易怀疑有爆炸的时候，他才会打圆场把问题简单化，他害怕真相暴露会引起杀身之祸。 之后下水打怪，取回钢笼，都只是正常游戏进程的一部分，没什么好说。问题出在取回钢笼被水怪追杀这里。 按之前的推断，当时船上除了黎易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自己，但这个人却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 从游戏角度来说，实力超群的帮手此时不出面是游戏为玩家安排的考验。 从剧情角度来说，帮手不愿当着自己和黎易的面施展手段，必定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李未济一阵烦躁。 刚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他还抱着新手训练应该很简单的想法，单纯地以为镇子里的教官手把手教玩家使用各种武器之后副本就完结了。 可是副本进行到现在，出现的状况越来越多，难度也越来越大，完全超出了新手训练的范畴。 灵宝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没想到伊妮竟然也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按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不敢相像打败水怪之后会引出何种古怪剧情。 犹豫再三，李未济决定耍些心眼。 他把钢笼交到伊妮手里，漫不经心地说道：“麻烦您再涂点毒药，我们要故计重施。” 伊妮拿着钢笼进了船舱，李未济把灵宝拉到一边，小声诈道：“我知道是你们阻止了水怪蓄力一击，告诉我，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事。” 灵宝毫不回避道：“我和你一样纳闷。这渔民比你我相像的要更深沉，我从未见过她，但她好像无比了解我。刚才你们蹲着躲水浪的时候，是我和她联手把水怪从湖里炸出来。事实上，我身上有炸弹这件事，除了我自己之外，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正如你说的，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了。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她施展的幻术精妙绝伦。” 伊妮果然有问题。 李未济盯着灵宝的眼睛，可惜阿苏拉的眼睛空洞无神，丝毫没有半点人类的情绪，他瞧不出任何端倪。 一瞬间，灵宝之前说过的话回响在脑海里。 “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计划安排，却好似有另一只更大的看不见的手在推动，我似乎也只是别人计划安排中的一部分。” 初听这话还以为灵宝意识到自己是游戏中的一部分，可现在看来，灵宝所说的更大的看不见的手并不是指代游戏，而是这个副本中确确实实存在的某个人。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伊妮安排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呢，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未济仔细回想进入副本后发生的事，他惊讶地发现一切的开端正是伊妮。 正是这个看起来年迈的妇人主动求救才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到水怪上，为了对付水怪才上山找灵宝。只是遇到灵宝之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怪事，这个小矮子成功地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加上他主动承认设计让自己去破解灰烬·轻语之风的谜题，所以自己从未怀疑到伊妮身上。 李未济突然明白心中的不对劲源自哪里:灰烬·轻语之风的后人甘愿嫁给一个渔夫，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一身本领完全有能力单独击杀水怪，又何必向他人求助呢。 为了更好的理清诸多事件间的联系，李未济仰头看着星空，天上的星星在他脑子里变成一个个具体的人物形象。 十字星代表瘦弱的老妇人伊妮，小矮星是灵宝，其他的人物暂时用微弱的光点代表。 十字星的一束光线连接到小矮星上，小矮星自转的同时开始公转。 小矮星公转一周，画出完美的圆圈。 圆圈里有李未济、黎易、林德尔、艾丽西亚、卡利、伊莎拉、灵宝必须死公会以及灰烬·轻语之风的秘密基地。 在这个圆圈之外，十字星也公转一周，画了一个更大的圆。 “又在进行高智商对话呢？” 黎易的调侃声音响起，李未济吓了一跳，想象中的星空圆图支离破碎。 李未济故作笑颜：“只是单纯地聊聊星空而已。你看今天的夜空，星稀云厚，平淡无奇，但星云旋转却不失大自然的博大。说起来，学画画的时候，我还专门练过梵高的《星月夜》。梵高先生用夸张的手法，生动地描绘了充满运动和变化的星空。夜晚的天空高又远，大星、小星回旋于夜空，金黄的满月形成巨大的漩涡，星云的短线条纠结、盘旋，仿佛让人们看见时光的流逝。暗绿褐色的柏树像巨大的火焰，是星夜狂欢的响应者。天空下，安睡的村庄那么宁静、安详。淡蓝的色调，动感的线条，给人自由的时空感。可是这些元素交杂在一起，整幅画又好像被一股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激流所吞噬，旋转、躁动、卷曲的星云使夜空变得异常活跃，这些脱离现实的景象无不预示着躁动不安的情感。” 稍作停顿，李未济接着说道：“老易，你觉得今晚的星空如何？” 黎易撇撇嘴，说道：“我不跟你们说这些。伊妮夫人叫你们过去呢，毒药涂好了。” 李未济应道：“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就来。” 看着黎易离去，李未济对着天空边比划边说：“同心圆的圆心是不是一切的关键？” 灵宝顺着李未济的手势看去，天空出现三个圆环，围绕着一点微弱的光各自转动。 伊莎拉，伊莎拉，你是怎么一个女孩，让所有人都围着你打转？ 带着这个疑问，李未济来到伊妮面前。 李未济问：“诱饵投进水里了吗？” 伊妮回答：“妥当了。” 李未济开门见山说道：“风起浪涌的时候，还需前辈鼎力支持。风浪过后，我一定会把伊莎拉照顾的。” 岁月的沉淀在伊妮面庞上犁出沟壑分明的皱纹，此时皱纹完全舒展，每道褶皱里都显露着慈爱的笑容。 李未济被这奇妙表情变化惊呆了。 伊妮的笑容稍纵即逝，她平静地回答说：“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能看出来。很抱歉利用了你，但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你有这样的智慧，又继承了先祖的能力，我相信伊莎拉交到你手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证实了李未济心中所想的事，他用力地点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伊妮和善地提醒道：“多留心那个阿苏拉，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未济嗯了一声，他终于知道这个副本真正的通关要点在哪，心情大好。 “老易，准备好杀怪爆装备了。” 李未济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镇定自若地指挥道：“前辈，还请您再展神技助我一臂之力。灵宝，剩余的炸弹全都给我吧，我们直接把它炸死。” 灵宝背过身，使劲地掏着自己的口袋，那小小的口袋里竟然翻出十多枚圆盘状的炸弹。 “老易，你拿一半，我拿一半，把水怪炸成肉酱。” 此时此刻的黎易目瞪口呆，他一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未济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伊妮前辈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我们能在水浪中活下来全是她的功劳。” 黎易还是不懂。 李未济又说：“其实这个怪物很好打的。我们用诱饵勾引它，它把诱饵吞下去之后会有一次剧烈的反抗，而伊妮前辈会帮我们挡下它的反扑，这时诱饵上的毒药生效，怪物在一段时间内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我们只要在这段时间去攻击它就行。如此反复几次，它是必死的。当然，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贪心。贪心就有可能错过最佳的上船时机，我们就会死在鱼嘴里了。” 黎易听明白了，李未济说的就是游戏安排击杀水怪的机制。 “那灵宝手中的炸弹是怎么回事？” “你就当上天垂怜我们，给我们的额外助力吧。” 黎易点点头：喔，老济触发隐藏剧情得到的奖励。 天生幸运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抱起炸弹喜笑颜开。 接下来事都按李未济所想的方向发展，水怪再次咬上了诱饵，再次准备拼死撞击船只，再次被伊妮用神奇的幻术阻挡下。 李未济和黎易看着那无比壮观的紫色蝴蝶，瞠目结舌。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副本中所有事件都发生得太快，太紧张，李未济至今都没打开记录功能，许多重要的素材都没能收录，同时也错过众多值得反复玩味的细节。 巨鱼沉底，李未济和黎易飞速游到它嘴里，十几个炸弹启动机关，嘀嘀声不绝于耳。 圆盘炸弹的微弱红色指示如同胜利的信号，李未济脸上全是得意地笑容。 “是不是哪里不对？”黎易在水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哪里不对？ 哪里都对啊。 只要炸弹爆炸，水怪死掉，全新剧情即将到来，美好世界值得期待。 等等，炸弹是不是快爆了？ 李未济拉着黎易往外游，堪堪游到水怪上方两米左右，白光暴射，两人瞬间失去知觉。 第十五章.领主阁伊妮述原委 月夜里人马焚泥潭 黎易憨笑道:“当爹的本能。对了，看这情况，我们应该把水怪杀掉了吧，奖励呢？” 李未济答道:“别着急，奖励一会自然送上门来。我们先吃点牛排，这游戏的味觉十分……。”本来想说味觉十分精确，可是一想到之前冷鱼酱汁的腥味，他很自觉地闭上嘴。 黎易不明所以，看到好吃的，食指大动。 两人吃着面包牛排，等待着。 奖励是由伊妮亲手送来的，这也在李未济的预料之中。 丑小孩跟在自己奶奶身后，她倒是一点也不怕人，只是依然用力地瞪眼，似乎眼睛瞪得越大就越可爱。 伊妮把一块红色的石头放到李未济面前，说道:“这是怪鱼死后留下来的，那个阿苏拉拼命想要抢，我就把他打晕了。这东西对你们应该有用。” 李未济接过红色石头用手摸来摸去，期待的游戏提示并没有降临，这红色石头看起来就是个无用品。 “是什么东西？”黎易问。 李未济把红石塞到黎易手里，说道:“可能是妖怪的内丹吧。你收起来。” “胡扯，这又不是修仙游戏。”黎易拿着石头把玩了一会，同样也是毫无头绪，很不甘心地把它收进铠甲口袋里。 李未济看着伊莎拉对伊妮说道:“前辈，是您把我们送回来的？” 伊妮摇头道:“是炽天使守卫。爆炸引起的剧烈反应震惊了所有人，我和阿苏拉把你们救上岸没多久，炽天使就出现了。” 李未济又问:“那阿苏拉呢？” “不知道。回到镇子之后，有个女炽天使守卫把他带出城镇了，现在不知去向。” “我其实很好奇前辈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 伊妮摇头道:“我没那么聪明。我只是发现了那个阿苏拉的计划，然后顺水推舟罢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看到李未济疑惑的表情，伊妮说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事实上，作为灰烬·轻语之风的后人，我一直在默默守护这个镇子。那个阿苏拉一来，我就注意到他了。一开始，我听说他胡作非为乱摸女人屁股，本想教训他的。我跟踪他到心木林，正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救了一个炽天使，通过他和那个炽天使的对话，我才知道这其中有误会，就放过了他。” 李未济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并不惊讶。黎易倒是颇为震动，感叹道:“没想到那矮子差点就死了。” 伊妮接着说:“那小矮子可不简单。我放过他之后，依然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隔三差五就会观察他一次。他行事极为诡密，昼伏夜出，依靠自己的手脚硬生生挖出一个庞大的试验室，这种毅力连我也要敬上三分。再后来，他发现我先祖的基地，从那本巨剑入门指南上解开女神遗赠的谜题。我也是看过他的笔记才知道那洞穴里原来还隐藏着一段古老的秘密。” 略加沉吟，伊妮又道:“作为英雄的后代却不了解自己的祖先，还真是让人心有不甘。为了彻底解开这段尘封的往事，我按谜题的要求培养艾丽西亚。一开始都很顺利，可是，当艾丽西亚的箭术越学越好，意外发生了。她整夜整夜作梦，梦到梅兰朵女神眷顾她。她发生了变化，她对梅兰朵女神深信不疑，她有了信仰。” 有了信仰就不符合谜题的要求。 李未济和黎易静静地听着，伊莎拉时不时弄出些响声，这个丑小孩倒是一点也不怕人。 伊妮接着说道:“自从培养艾丽西亚失败之后，我就一直在物色其他人选，但是，选来选去，也没遇到合适的。三天前，我又一次潜入那个阿苏拉的试验室，得知了你们要来的消息，同时也得知他的详细计划。” “这个阿苏拉聪明到可怕，他写了三种方案来应付不同的情况。事实证明，你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一步步考验你，你一关关通过考验。”伊妮叹了口气，“阿苏拉的考验确保了你是伊莎拉最好的看护人。” “我正是看到他的计划，所以决定顺推波助澜，把你引入其中。”伊妮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符合女神谜题的要求。这是意外的收获。” “既然如此，我应该是你们强大的助力才对。为什么我被水怪追杀的时候，你不出手救我？” “因为他。”伊妮一指黎易，“你通过了考验，但我不确定他是否可靠。” “既然前辈认为他不可靠，为什么此时此刻又要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情况？” 李未济是笑着问的，因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想让伊妮把话说给黎易听，免得他毫不知真相。 伊妮的答案和李未济想的一样，她说:“因为你能当着他的面问我，我自然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实情。” 黎易回味了好半天，长叹道:“喔，其实什么假故事啊，山洞学艺啊，杀水怪啊，都只是灵宝用来考验老济的项目，看他是否有能力成为伊莎拉的看护人？而前辈你提前看过灵宝的计划，你也觉得他的计划可行，所以就暗中做了一些事，促成他的计划，对吗？” 黎易的总结还算到位，基本符合李未济对这件事的看法。 伊妮点点头，说道:“没错。所以我说那个阿苏拉是个天才。” “等等。”黎易突然一脸愤怒，“你们明明有更好的能力，为什么要让老济来看护伊莎拉，孩子留在爸妈身边才是最幸福的啊。” 伊妮看着黎易道:“话虽如此，但战火纷飞小镇随时有覆灭的危险，光靠我个人的力量无法护她周全。”说完这话，伊妮抚着伊莎沙黑褐色的头发，淡淡说道:“我老了。” 老。 所有人都必须向时间臣服。 大英雄刀枪剑戟敌不住暮年垂首。 伊妮脸上的皱纹颤动，慢悠悠说道:“我这孙女乖巧懂事，全家人都希望她能平安喜乐，把她带去神佑之城是最好的出路。听我儿媳妇说，炽天使大人会送她上学，是真的吗？” 李未济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事实上，他从来没向艾丽西亚保证过。这只是个游戏，副本通关后这个世界就消失了，伊莎拉根本就不会存在。对于即将消亡的事物，任何人都无法做出保证。 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奶奶，李未济点点头说道:“对。不光要上学，还要找个好丈夫，生对可爱的儿女。” 伊妮的皱纹舒展，笑容从皱纹里溢出来。 良久过后，伊妮收住笑容，她把伊莎拉郑重其事地交给李未济:“拜托了。” 说完拜托了，伊妮又从怀里拿出几张破纸塞到李未济手里:“这是先祖留下来药物配方，有毒药、麻药、火油和金创药。” “谢谢前辈传授。”李示济拿着破纸翻看几眼，上面的文字半个也不认识，当即把破纸放进掌心，不再理会。 伊妮转头又对黎易说道：“小伙子，你也很优秀，可惜我学的东西都不适合你。” 黎易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和老济不分彼此。” 谁知道伊妮话峰一转，笑道：“我有一句口诀传你，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口诀有何含义，但先祖的回忆录中曾经反复引用过。你听好了：公牛百刃斩。” 毫无头绪的五个字，黎易轻易就记住了。 两个人好像都收到了击杀水怪的奖励，但这奖励似乎半点用也没有。两人却相视一笑，经过这一下午诡谲波澜的经历，他们渐渐觉得游戏的奖励已经不太重要了。 伊妮感叹道：“你们的感情看起来特别好啊。战场上的生死兄弟，确实与众不同。” 李未济本想应承几句，却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猛大腿:“哎呀。不好。”他原地蹦起道:“欢迎晚宴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伊妮应道：“晚宴已经结束了。” “哎，我们还准备在晚宴上表演战斗技巧呢。” 李未济这话是故意说给伊妮听的，他生怕晚宴上的表演是游戏必经阶段，生怕无法通关，所以想从伊妮嘴里探听晚宴的结果。 伊妮却说道：“你们杀了为害一方的水怪，为整个镇子做出巨大贡献，已经是最好的表演了。晚宴上，大家都在称赞你们的英雄壮举，领主特意命人为你们打造了雕像呢。” 听到这样的结果，李未济和黎易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浴血奋战，成效斐然。 正当两人开心的时候，屋外警钟长鸣，只听一阵铜锣声响，有人高声呐喊：“失火了，失火了，失火了……” 李未济推窗向外看去，火光闪耀，无数人奔走呼喊。 原本敲锣喊失火的那人突然尖叫道：“半人马入qi……” 声音戛然而止，火光中人头落地。 第十六章.半人马血洗泥潭镇 丑小鸭安归试验室 该来的终归要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猛烈，这么残酷。 当李未济答应艾丽西亚将伊莎拉带去神佑之城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游戏究竟要如何安排这段剧情。 按一般游戏的套路，玩家想要保护一个人，那么游戏必定会给玩家安排诸多险阻。 一开始，李未济以为游戏安排的险阻是水怪，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让人绞尽脑汁的剧情仅仅是为了引出伊莎拉这个丑小孩，这本身就有点不可思议。 而剧情中灵宝要保她，伊妮也要保她。目前出现的两个最强npc同时央求李未济保护这只丑小鸭，更能说明游戏设置的障碍绝对非同小可。 综合之前探听到的信息，李未济认为在这个副本中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半人马和强盗进攻城镇，只有这种程度的危险才配得上之前让人伤透脑筋的剧情。 果然，半人马来了，带着焚尽一切的火焰，带着斩落一切的长刀。 屋外的呼喊声越来越大，火光越来越明亮，伊妮紧紧搂住自己的孙女，捂住她的耳朵，试图隔绝死亡的声音。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掩耳盗铃从古自今都只是妄想。 想要摆脱妄想唯一的道路就是正视，正视窗外的火，正视火中哒哒的铁蹄声。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活命，李未济不得不分开祖孙二人，他正色道:“前辈，她就交给我了，烦劳您给我们断后。”说罢，他抽出钢剑丢给黎易:“老易，必要的时候你得做出一些牺牲，我保证，通关的奖励全给你。” 黎易接过剑，长笑道:“大丈夫固有一死，或死于鸿毛，或死于泰山……” 李未济知道这是冷笑话，配合地笑了两声，指挥若定:“一会我们直接冲出去，我带着小妹妹走在最前面，老易你跟在我身后，前辈替我们断后。” 伊妮和黎易同时点头。 李未济看了一眼伊莎拉，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生死考验，依然努力瞪大眼睛想要表现出可爱的一面。 屋外的喊杀声已经连成一片，炽天使早已组织兵力开始反击，但半人马显然是有备而来，炽天使正节节败退。 李未济探头看着窗外，箭雨如流星，泥潭镇的中心广场已经落下几支羽箭，半人马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了。 远处突然飞出只凤凰，凤凰一闪而过，淹没在更大的火海中。 哀嚎声，尖叫声，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烟灰味，恶臭味，尸体灼烧的肉香味。 熟悉又不熟悉的画面扑进了李未济的脑子里。 死亡正在城镇里一点点漫延，一点点吞噬人心。 喘了两口粗气，李未济抛开心中的杂念看准时机，装备上灰烬·轻语之风赠予的匕首，又将长弓挎在背后，抱着伊莎拉一跃而出。 一支火箭落在脚下，李未济本以为小女孩会哭，没想到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果然非同一般的孩子。 又一只火箭飞来，李未济左手一扬[致残之爪]打出，匕首与火箭相撞，箭落火熄。 李未济手腕一抖，匕首回到手中。 “跟紧我。”李未济牵起小女孩的手开始向灵宝的试验室方向奔逃。 这是他早已想好的逃跑路线。 跑了不到十步，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镜子破碎声，李未济回头一看，伊妮身边出现两个浅紫色的虚影。 这两个虚影和伊妮一模一样，呈半透明状，伊妮手中长剑挥舞，虚影手中的剑也跟着挥舞。 三柄剑同时刺进一只半人马上身的小腹，两个虚影瞬间粉碎，紫色的蝴蝶没有让人失望，半人马嘶鸣一声，当场毙命。 这只半人马的嘶鸣引起了他同伴的注意，又有两只人马举着砍刀冲将过来。 也不知道伊妮用了什么技能，眨眼间移动到两只人马中间，手中的剑如同长钉将其中一只人马的蹄子刺穿。 这只人马原本跑得极快，突然间蹄子吃痛，紧急制动，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伊妮手腕一挑，长剑顺着人马下身的肋骨细缝扎进人它的第一心脏，这人马倒在地上扑腾两下，没了动静。 “快走。”伊妮如法炮制定住第二只人马，“他们的数量太多了，这个小镇的兵力阻挡不了。快逃。” 一句话说完，又一只人马死在伊妮手上。 这个皱纹满面的妇人此时腰杆挺拔，粗布麻衣上一片鲜红，苍白的发丝也染了半边血色，火海之中虎虎生威。 李未济不敢滞留，再度拔腿，身后的火热血沸全然置之不理。 跑到风车磨坊，眼看就要出小镇城门，李未济转身回头，眼前就只剩下黎易，伊妮已经不知去向。 “前辈呢？”李未济紧张地问。 黎易说道：“她还在与半人马缠斗，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我怕前辈她耗不了多久。” 李未济明白这话的意思，伊妮或许就要死在半人马手中了。 看了看身后的伊莎拉，这个小女孩从始至终都捂着自己的嘴，但是眼睛里却已经满是泪水，她应该是明白了。 一咬牙，一狠心，李未济抱起伊莎拉喊道：“走。” 走。 眼前的这个世界充斥着各种声音，各种颜色，而这一切都与死亡有关，但李未济只想带着伊莎拉活下去。 可是，战争的世界里，好人与坏人都将是死人。 所谓的残忍，大抵就是让好人失去了善意。 明明知道这是游戏，明明知道这都是虚拟的数据，可是这段数据明明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是如此的真切，她为孙女甘愿付出一切的壮举连真人也未必能做到。 一个走字意味着平时乐于助人的他放弃了拯救伊妮的可能，这种直刺良心的拷问让他大汗不止。 李未济很冷静，但不冷酷。 虽然他总是在游戏里牺牲黎易，但那是因为他和黎易的感情已经不分彼此。 “老济，老济。” 黎易的声音将李未济拉回游戏，他停下脚步迷糊地问道：“怎么了？” 黎易向远处一指：“那边有凤凰，应该是卡利，看凤凰出现的位置，她似乎已经逃出镇子了。” 李未济点头道：“那个小女孩的元素魔法威力惊人，加上炽天使守卫的配合，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希望他们能平安吧。” 说罢，李未济看了看伊莎拉，这个小姑娘依然捂着嘴，但脸上的肌肉却有些变形，似乎在憋住某种情绪。 “我们还要继续前进。”李未济边跑边说，“一会我们直接向湖边跑，直接游到落石瀑布脚下，然后再爬瀑布旁边的山路去灵宝试验室。” 黎易跟在李未济身后，问道：“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湖边的渔民……” 没等黎易说完，李未济摆手道：“不必。这边火光冲天，渔民们肯定都已经撤离了。这个地区总是打仗，渔民们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李未济三人很快来到落石爆布附近，果然和李未济说的一样，这地区的渔家已经一个不剩，全都不知去向。 落石瀑布声如落石，在烈火为逃得性命的两人拼命往自己身上泼水。 “活下来了。”黎易索性坐在水里。 “活下来了。”李未济依然站在岸上，他觉得危险并未解除。 李未济的直觉是对的，暗黑中传来了比落石瀑布声响更大的马蹄声。 焦油流淌，火把纷飞，整个湖面连同渔民的住所都浸泡在无边炎狱中。 半人马狂笑着，咆哮着。 三人躲在落石瀑布背后的洞穴中，沉默。 灰飞烟灭，放火的半人马似乎离开了，湖面重归平静。 “老易。”李未济轻声唤道，“现在或许是你牺牲的时候了。” 黎易没有说话而是拍了拍李未济的头顶。 “一会你先冲出去，向镇子方向游，如果半人马还在外面，那你就尽量把他们引得远点。” 黎易再次拍了拍李未济的头顶，好像是在按确定键。 “别再拍我头顶了，我都快秃了。” 黎易嘿笑道：“都说秃了就会更强，等这个副本结束，你去理个光头啊。” 不等李未济答应，黎易一个箭步窜出，扑通落水。 湖面虽然还有火光，但半人马好像真的走了。 黎易没有一丝犹豫，他坚定地执行着李未济的计划向镇子方向游去。刚一上岸，五根木棒从阴暗的角落里砸出，黎易只觉得脑袋一沉，拼尽全力发出的一声惨叫后立刻进入昏睡状态。 听到黎易的惨叫，李未济心头浮现出无数画面。这些画面的主题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黎易舍命救李未济。 听着马蹄声远去，确定半人马这次是真的离开之后李未济抱着伊莎拉淌进湖里。 在半边寒冷半边火焰的湖水里慢慢地游了十来分钟，李未济抓着一根藤蔓爬到上山的小路口。 从此往上，步步平安。 紧张的气氛消除，黎易和伊妮的面容浮现眼前，李未济长叹一声跌坐在泥地上。 沉思片刻，李未济抿嘴说道:“这条路你比我熟悉，跑到灵宝的试验室躲好。我救了朋友就来找你。” “你保证你会回来。” “我保证我会回来。” “好。那我保证会乖乖等你回来。” 一路捂嘴的小女孩表现异常淡定，她二话不说朝落石瀑布的上游去，不多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李未济小跑着，游戏里不会累，他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泥潭镇。 快接近镇子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整个城镇都笼罩在火海之中，没有半点生机。 又是那种熟悉的焦肉香味，让人作呕。 除了木柴化成炭的噼噼啪声外，空气里只剩下死寂。 在火海前伫立良久，李未济突然反应过来，游戏并未提示黎易死亡，自己的老朋友还活着。 想要找到黎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找到灵宝，因为灵宝在他和黎易身上装了定位器。 之前伊妮说过，灵宝和一个炽天使出了小镇不知去向。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炽天使应该就是林德尔。 城镇发生这么大的事，火光冲天，灵宝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城镇出事，又知道伊莎拉在城镇中，按他对伊莎拉的在乎程度来看，他应该会来救伊莎拉。 可是城镇已经一片火海，灵宝不可能干等着，他必定会有所行动。 李未济打了个激灵，自言自语道:“他能给我和老易装定位器，就不能给伊莎拉装吗？” 想通这点，李未济径直往灵宝的试验室跑。 果不其然。 灵宝的试验室有轻微的火光。 伊莎拉坐在破损的木马上，灵宝像一个父亲似地说着宽慰她的话。 篝火摇曳，林德尔正用碎瓦罐烧开水。 灵宝看到李未济并不惊讶，他先开口说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李未济坐到篝火旁，反问道:“你知道他们要来？” 灵宝说:“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调兵遣将，却没想到今天就突然攻来了。看来你们的人有内奸。” 林德尔不敢相信，摇头道:“不不不，炽天使成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民。” 灵宝说:“事实如此。按他们的原定计划，这场进攻至少要在明天下午才发动，到那时候女王派遣的援军早就到泥潭镇了，半人马根本没有优势。可是，你们一开欢迎晚宴，半人马就突然把攻击时间提前了，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林德尔依然不敢相信出生入死的伙伴会出卖镇子，但灵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相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德尔心慌意乱。 李未济看着灵宝，这个小矮子隐瞒了太多事实，但眼下只有他才能找到黎易，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李未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的追踪器还起作用吗？我朋友被半人马抓了，你看看他现在在哪？” 灵宝极为消极地说道:“不用找了，被半人马抓到的人必死无疑。说不定，他现在早就被剥掉了皮，半人马可是非常喜欢把人皮做成手鼓玩具送给自己的后代。” “不。”李未济坚持道，“他一定没死。你找找看他在哪，我或许能把他救出来。” 抵不住李未济的执拗，灵宝掏出之前用过的罗盘，同时展开一张工整的地图。 一阵摆弄之后，灵宝指着心木林营地东北面的菲尼山脊说道:“真是奇怪，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这太的反常了。” 李未济凑到地图上，只见菲尼山脊处亮着三十多个小红点和一个大红点。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朋友还活着，与他一同活着的还有三十四人。”正巧地图的一个小红点消失，灵宝改口道:“现在还有三十三人。” 菲尼山脊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七章.冷雨夜殊死斗人马 暖人心云开现英雄 如果一个人被锁在牢笼中，周边都是磨刀霍霍的半人马，他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挣扎。 发现挣扎是无用功之后就会大喊大叫。 大喊大叫累了就会呆坐着放弃抵抗。 放弃抵抗就会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就会接受现实。 以上过程就是正常人在面临死亡时的五个心理阶段：拒绝、愤怒、妥协、沮丧、接受。 注意，是正常人。 黎易显然有些不正常，因为从他发现被半人马关进牢笼开始，他骂了整整半个小时没有停歇，比他先一步被抓的泥潭镇居民早已经沉默无声进入妥协阶段。 半人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所以任凭黎易如何刻薄地骂娘，看守牢笼的三只半人马充耳不闻。 相反，与黎易关在一起的泥潭镇居民倒是有点听不下去了。 一个黄头发的女人在沉默中爆发出自己的尖叫：“吵死了，能不能闭嘴。” 黎易不屑一顾道：“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多骂几句过过瘾，死也要骂回本。” 说完这话，黎易又开始咒骂起来，把半人马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奇怪的是哪怕黎易骂得极为难听游戏也没有屏蔽他的骂声，游戏似乎默许了玩家对半人马的恶毒言语。 “别泄气啊。沉默是无用的。要在沉默中爆发，要把我们的声音传播到更远的地方，要竭尽所能给对手添乱。”黎易开始鼓动蜷缩在牢笼里的居民，“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不在死前用最恶心的词汇给敌人制造痛苦呢，哪怕是最轻微的痛苦。反抗啊，荆轲刺秦王啊。” 泥潭镇的居民不懂什么是荆轲刺秦王，但他们觉得黎易说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反正要死，为什么不死得声势浩大呢？ 一部分居民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摇晃着铁笼子，身上的镣铐叮当乱响。 镣铐响声给了黎易巨大的鼓舞，他匍匐身子把双手伸到铁笼外，双掌相击打着节拍。 有规律的掌声在菲尼山脊回荡，黎易高声呐喊着:“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慷慨激昂的呐喊在夜空中飘扬，困顿在铁牢中的居民渐渐被这热烈情绪的感染，他们虽然不知道黎易在唱什么，但嘴里也跟着叫喊，嘶吼。 同在一个笼子里的黄头发女人也若有若无地跟着哼唱起来，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色彩。 在黎易被关进来之前，她曾叫喊过，也曾愤怒过，可是寒冷的夜风和流逝的时间让她失去求生欲望。 同为人类的声音让她唤起微弱希望。 居民们的反抗意志在极短时间内被激发，黎易在狭小的笼子里手舞足蹈。 可是，这种亢奋的情绪总有消散的时候。 亢奋的次数越多，亢奋的阈值就越高，根本没办法让所有人永远保持这种状态。 黎易对此心知肚明，他随即想到李未济曾经讲过的故事。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李未济说这个故事出自鲁迅，然而黎易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这个也没有半点好感。他认为这个叫鲁迅的人纯粹是无中生有，编造的故事过于极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悲惨的事呢？ 可眼下此情此景，黎易倒是佩服起鲁迅来，洞若观火。 半人马对人类的叫喊依然无动于衷，他们来回走动着，铁蹄践土。 菲尼山脊下起小雨，营地周围的火把全都被浇熄，三只半人马依然坚守着。 毫无遮掩地营地顷刻间被水珠覆盖，黎易的头发上挂满雨点，雨点成串，滴滴哒哒湿透了炽天使高阶铠甲。 夜雨更冷，原本还在叫嚷的泥潭镇居民渐渐低声，最后偃旗息鼓。 暗夜无声，唯有雨水轻敲树叶，避雨不及的猫头鹰发出凄寒咕叫。 黎易还想说些催人奋进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被雨水冲走。 嘎吱声响，不知道哪个铁笼被打开。 紧接着就听道惶恐地求饶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是半人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无论这求饶声多么真切多么可怜，求饶的人还是死了。 黎易内心里五味杂陈。 被半人马打晕之后，他就莫名其妙这个营地苏醒，从同笼的居民口中得知，这地方叫菲尼山脊，在泥潭镇的东北方，山脊背后是一片沼泽。半人马原本要度过沼泽回到他们的大本营，可是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半人马放弃了回大本营的计划，转而选择在这个低矮的山脊处安营扎寨，又在营寨不远处专门建了这个俘虏营。 这次半人马烧杀抢掠，一共抓了36个俘虏。按以往传统半人马会把俘虏带回大本地，论功行赏之后俘虏将被剥皮抽筋、晒成人干。 换句话说，俘虏到达半人马大本营之前是绝对安全的，把人类当成玩物的半人马不会浪费任何一块好皮子。 可是眼下却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人，半人马打破了自己的传统，这就意味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冷，黎易上牙打下牙，全身都在战栗。 他在战栗中思考如何逃生，可是这铁笼根本无法撼动。 转眼十分钟过去，又是嘎吱一声。 这次求饶的是个女人，她哭得嗓子发干，但于事无补。 这个女人应该是被砍了头，因为黎易借着闪电看到半人马正在雨中踢球。 这三鼐半人马玩得很开心，风雨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阻碍，反而更像是助兴的烈酒。 闪电又来了，黎易闭上眼不敢看。 “噗噗”两声应该是眼珠被踩爆后的异响，“球”被踢坏了。 没关系，笼子里还有很多。 嘎吱。 这次是黎易所在的笼门被打开了。 粗糙的手臂探进笼子，所有人都本能地往后躲，但笼子这么小能躲到哪里去呢。 手臂摸索了几下，轻易就抓到了玩物。 只听到哭喊声：“救救我。” 虽然没有光照但黎易还是认出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尖叫的黄发女人。 手臂开始向外拽，黄发女人紧紧抓着铁笼。 咝拉声响，好像是白纸被人撕破，更像是头发皮被人扯烂。 手臂滑出铁牢，只听半人马咆哮，手臂又探了进来。 死亡就是这样在你生命中探进探出的，有时候你会失去一块头皮，更多时候你会失头颅。 “拼了。就当给老易发讯号了。”黎易自言自语，往手臂上猛撞。 手臂原本又要摸到黄发女人，黎易这么一顶，手臂移位。 趁着手臂还没反应过来，黎易用镣铐捆住手臂，只是没想到这手臂力量奇大，顺势一拉便将黎易带出笼子。 早已准备慷慨赴死的黎易站在大雨中，雨水湿了他的铠甲，鲜红披风也粘在背上无法招展。 闪电照耀天空，炽天使铠甲反射出闪亮的光芒，金光灿灿无比耀眼。 可是这种时候，铠甲越威武，黎易就越狼狈。 英雄气短，马瘦毛长。 摸到黎易的那个半人马像是中了大奖，他举着刀欢呼，与黎易拉开距离。 黎易明白：这半人马脚快手快刀更快，一会他冲锋过来，手起刀落，自己就彻底归他所有了。 长出一口气，黎易缓缓闭上眼，拽紧束缚自己的铁链。 他没有放弃，他在倾听。 蹄声越来越近，寒光乍现，金属相击，雨夜的天空迸出一点火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半人马不敢相信自己的快刀被挡下，他的同伴都在嘲笑他。 发怒的半人马再次挥刀，四蹄如雷，泥水四溅。 风吹过黎易的发梢，吹起粘着的披风。 刀刮过黎易的脸颊，刮起鼻尖的雨滴。 连绵的闪电成为绝佳的背景，刀锋过后，威武的铠甲、飘扬的披风、岿然不动的好男儿。 如果李未济在现场的话，他一定会说这是史诗级的油画。 连续两次刀口逃生，黎易一改之前的颓势，昂首挺胸。 半人马恼羞成怒，他举刀劈砍却脚步凌乱，全然忘记下雨天的战斗步伐。 忘记自己的优势就等于葬送自己的前程。 黎易看准半人马的来势，右小腿发力整个人向左侧滚翻，眨眼间避开毫无章法的砍刀，双腿同时蹬出正中半人马下身小腹。 雨莹泥滑，老马失蹄。 牢笼里的居民看到这一幕，都向前凑了凑。 这个从一开始骂个不停的人，这个带领大家呐喊的人，此时此刻正在重燃生命的火焰。 黎易笑出声来，这笑声极度张狂，比雨声大，比雷声大，比半人马的咆哮声更大。 倒地的半人马被同伴拖到一边，他失去了荣誉，等待他的是部族的死亡审判。 菲尼山脊的雨连成瀑布，从天上直接倾泻下来，砸在每个人身上都沉重无比。 又一只半人马站到黎易面前。 红色的马，红色的长矛。 这只半人马脱掉身上所有护甲，为的就是能在大雨中更轻更快。 相反，黎易手脚被铁链拴着，他无法脱衣，铠甲里积满了水变得比以前更重，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 闪电来了，人与人马同时看清对方的位置。 红色的长矛刺破一层层水浪，直接点到黎易的喉咙。 黎易避开了，避得很轻松。 他第一次玩《激战》就是被半人马用长矛刺穿了头部，那种怪异的压抑感至今挥之不去。自从学会侧滚翻之外，他就一直在脑海里模拟练习躲避长矛穿刺攻击。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虽然铠甲限制了速度，虽然长矛直刺迅猛，但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慢，听到长矛破浪声的一瞬间他极速下蹲，长矛擦着他的头盔击空。 红色半人马一击失手，脚下不乱，快跑几步，与黎易拉开五个身位的距离。只要再来一次闪电，他确信一定能把这个人类的心脏捅烂。 闪电迟迟不来。 红色半人马平举长矛，没有丝毫懈怠。 黎易调整好身形，准备随时发动侧滚翻。 牢笼内的居民们屏气凝神，不愿错过任何可能。 闪电还是没来，雨却骤然停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从大到小的渐变过程，原本瀑布般的雨消失得一干二净。 雨停，云开，月明。 月光如水，红矛如火。 哪怕黎易反应神速，可是他的侧滚翻还未完全施展，火红的长矛已刺进他左肋。 黎易几乎被挑飞，但是他手脚并用顽强地将两根铁链同时缠住长矛。 红色半人马见此情景直接把长矛抛出，不等长矛落地，他的蹄子已经迈开。 马鸣风萧萧。 长矛落地，红色半人马的冲撞接踵而至。 黎易口吐鲜血，手脚俱裂，濒临死亡。 扭转头看着牢笼里原本满心期盼的居民们，黎易略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轻叹道：“对不起，我尽力了。” 他缓缓闭眼，等候屠刀。 他等到的是凤凰的叫声。 他等到的是火焰的热度。 他等到的是可爱的卡利。 与卡利一同到来的还有十几个炽天兵，他们将居民解救出来，又把三个半死不活的半人马塞进牢笼里。 卡利看着躺在地上的黎易，轻轻转动黄金手杖，手杖缓缓流出柔和的水波，水波汇聚到小魔女手中凝结成寒冰三叉戟。 手握三叉戟的卡利摸了摸黎易心脏的位置，确认无误之后高举地冰叉重重一刺。 黎易原本以为卡利会救自己，可是这明晃晃的冰叉显得十分锐利，心中惊诧，一脸呆懵。没想到冰叉在刺中心脏后立刻化成一股暖流分散到四肢百骸。 小魔女得意地笑着，随手帮黎易解开沉重的锁链。 暖流在身体里游走，伤痛立刻清除，每一根骨节都说不出的舒服，黎易站起身来向卡利鞠躬致谢。 卡利立刻回礼。 与此同时，亲眼看到黎易苦苦奋战的33个居民躬身行礼，异口齐声道：“谢谢您。英雄。” 英雄。 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英雄。 只是勇敢了五分钟而已。 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愿全天下的英雄都被温柔以待。 第十八章.指挥官重组难民军 英雄汉单挑半人马 “三年以来，在半人马战争和强盗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两百五十年以来，在种族战争和王权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公元前七百八六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守卫家园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卡利在俘虏营地旁边立起简陋的纪念碑，被半人马杀害的两个无辜居民葬在此地，与这两个居民一同下葬的还有无数可怜灵魂。 一朵鲜花代表怀念。 一声安息代表前行。 我们在怀念中前行。 卡利缓慢而沉重地念着追悼词，众人低头不语。平静而肃穆的追悼仪式结束，所有人围在篝火旁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黎易职位最高，之前突出的表现使他获得所有人认可，自然而然被推到中心，大家都期待他的想法。 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的黎易有些紧张，他模仿影视剧里的人咳嗽几声，算是打开了尴尬的局面。 “首先，很感谢卡利小姐和炽天使军团及时雨般出现拯救了我们。我个人比较好奇，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卡利解释道：“镇子被半人马围攻，我带着他们冲出包围。本打直接跑到圣坛河交易所求救，没想到穿越心木林的时候七弯八拐走错了方向。正当我们找到正确方向的时候，就听到这边有异动，好像有人在喊‘前进，前进，前进’，我想可能是自己人，就跑过来看看。” 没想到呐喊声竟然会引起这种连锁反应，黎易只觉得幸运之神又来眷顾自己，心中倏地有了底气。 咳嗽一声，黎易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来神灵在我们这边，兄弟姐妹们，我们无所畏惧，必将胜利。卡利小姐，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力情况。” 卡利有模有样地回复道：“报告指挥官，加上我一共有十六人。” “我们的战士身经百战，个个都有以一抵二的能力，自然也有以一保二的能力。”黎易试着鼓舞士气，“现在这里有三十三个平民，你们有没有信心保护好他们？” 说实话肯定是没有，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情况。 但军人绝对不说丧气话，铿锵的回答震耳欲聋。 黎易很满意炽天使士兵们斗志昂扬的状态，哪怕他知道这是假装出来的。 以假求真并非不可能。 黎易想起在其他游戏里的经历，当时他作为服务器排名第四的城主，依靠自己得天独厚的幸运武装起一支铁甲精锐四处征战所向披靡，就在他打败了排名第三的城主准备收割战利品的时候，服务器第一城主黄雀在后。一方是刚刚得胜还没来得及休整的疲惫之军，一方蓄势待发精力充沛的虎狼之师，可想而知黎易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敌人就要攻进城池，万分着急之下，黎易对自己的部下撒了一个谎，他说排名第二的城主已经带兵来支援了。这个谎言让部下精神振奋，他们卖力地守城，依靠城池建筑优势竟然让敌人久攻不下，损失不少战力。黎易的部下们看到反击有望，个个全神贯注，发挥出惊人的主观能动性。守城战越打越顺，原本城破人亡的惨剧慢慢扭转…… “啧，如果当时排名第二的城主真的带人来支援，那场仗肯定能打赢，可惜了。” 黎易想到最后还是被人屠城，心中依然遗憾。 不过守城战虽然输了，但是通过这件事他认识到一个道理：只要方法得当假装的斗志也会变得真实有力。 镇民们得到炽天使火热的承诺，一扫之前阴霾，欢欣鼓舞地议论起来。 黎易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方法用对了。 “很好。”黎易摆手示意镇民们安静，“半人马的主营地就在不远处，我们现在尚处劣势，不可直撄其锋。照我看来，迂回才是上策。等我们的的援军到了，再杀光那群畜牲报仇雪恨。” 黎易并不知道有援军，他只是重施故伎，给所有人一点盼头。 卡利把手指伸到火焰中炙烤，她冷不丁问道：“那我们要迂回到哪里去？这附近的人类据点都被烧得一干二净，离我们最近的大据点是北面的圣坛河溪哨所，可是那要走上将近六个小时。” 火焰无法伤害卡利，黎易心中惊讶于元素魔法的神奇，口头上却数落道:“小孩子别玩火，容易尿床。” 众人大笑起来，卡利羞红了脸。 气氛突然轻松起来，这倒是出乎意料。 趁着气氛不错，黎易接着说道:“哨所太远了，这一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何种危险。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只是我不太记得路了。你们有谁知道落石瀑布上游怎么去吗？” “我，我知道。”略带含糊的声音。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半人马扯掉一块头皮的黄发女人。在卡利的水元素魔法修复下，这女人的伤口已经结痂。 女人捂着头，嘴巴不敢轻易张开，生怕牵动头皮引起剧痛。 黎易连忙说道:“你慢点，不着急。” 女人拖着自己的嘴，一字一停，缓慢地说道:“我家就住在落石瀑布附近，上山的路我很熟悉。” 黎易尝试性问道:“山上有个试验室，你清楚它在哪吗？” 女人眼神放光，语速突然快了许多:“大人，你怎么知道山上有个试验室？你是不是见过伊莎拉，她在哪？” “你是？” “我是伊莎拉的母亲，我叫艾丽西亚。”女人全然不顾伤口的疼痛，语气越发急切。 “我见过你女儿，她现在应该很平安，你放心。”黎易先把一个母亲最关心的事讲出来然后才说:“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就在试验室里。” 女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念着梅兰朵女神的名号。 “我们一起上山，”黎易扶起艾丽西亚，擦掉她的眼泪，“团聚。” 坏事中出现一件好事，否极泰来，众人心中善意泛起，夜没那么寒冷了。 “将士们，一带二，三人组，女人小孩优先，小心前进。”黎易下达命令。 队伍开始重新组合。 趁着大家重组的时间，黎易从三只半人马身上搜刮战利品:一把砍刀，一柄长矛，一瓶黄色药水。 长矛比较普通，没有名字，黎易丢在一边没有多看。 砍刀造型古怪，大约有灵宝的身高那么长，刀柄与刀身连接处有镶有红黑相间的武士面具。刀刃呈波浪形，四道浪花组合在一起有锯齿刃的感觉。刀背有四个铁环，铁铁环之下同样开了锋刃。刀背的刃与刀前的刃在刀尖处汇合，使得这把砍刀又可以当成双手剑使用。黎易把砍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在武士面具的眉心发现了两个小字[鬼刃]。 让黎易意外的话，鬼刃刀背第三个铁环处铁环还雕有一个技能刻纹。 [旋风斩] [旋转冲向目标方向，斩击沿途的敌人。] [冲击次数：4。] [闪避：0.75秒。] [组合终结技：旋风。] 说起来，这是黎易学到的第二个技能。 第一个是技能是在渔船上学到的鱼叉枪技能：[水手射击]。 [水手射击]这个技能刻纹就在鱼叉枪的扳机上，只要一直扣板机就可以无限使用。 想到这里，黎易尝试性地按了一下技能刻纹，什么也没发生。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施放技能，不过他没有多想，而是找了块粗布拧成长绳将[鬼刃]系在背上。 收好砍刀，黎易将黄色药水拿在手上端详，这药水装在一个四方瓶中，半人马屠戮药剂几个字清楚地刻在瓶身。 “没想到这些半人马还收藏了这种东西。”卡利的声音在黎易耳边响起。 黎易摇晃着瓶子，问道：“你认识？” 卡利答应：“认识。这种药水对半人马有毒副作用，会使半人马虚弱，是大工艺师萨利姆发明的，我正好向她学过工艺制作。” 黎易点点头，把药水收好。 目光重新聚集到气息微弱的半人马身上，黎易举起砍刀又放了下来，再举起再放下。 在其他游戏里杀过无数人的黎易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明明知道这些半人马是怪物，可是看到他们和人类一样的脸庞就下不去手。 “呼。”黎易收刀入鞘。 卡利一直在注意黎易的行为，黎易收起刀后她有点失望。 别看她年纪小，但她和半人马打了一年的仗，深知半人马的罪恶，恨不得将所有半人马除之后快。 就在卡利失望摇头的时候，黎易突然爆起，砍刀发出轰鸣。 噗噗噗，又快又准的三刀像是扎在气球上，半人马甚至没来得及叫唤就泄气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惊讶过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无与伦比。 黎易瞪大眼，看着天上的新月，久久不能动弹。 杀智慧生物的负罪感让他煎熬。 可煎熬的同时又生出一种生杀予夺的刺激。 队伍重组完成，黎易依然失魂落魄。 卡利拍拍他的肩膀，不合时宜地安慰道:“第一次吗？以后会习惯的。” 黎易惨淡一笑，说道:“谢谢。我从来没杀过人，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卡利摇头道:“我在神佑之城的时候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但你现在的所做所以足以证明一切。是不是真的指挥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拥有指挥官的品质。不必多说，启程吧。” 语罢，卡利甩着金色的放大镜和艾丽西亚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黎易和一位不知名的壮汉走在最后面。 这支五十人的队伍不急不徐地沿着山脊向西南方向进发。 还没等这支队伍走到心木林，黎易就听到身后隐隐约约有整齐的蹄声。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黎易对身边的大汉低声说道:“你通知前面的人加快速度。” 大汉小跑着挨组通知到位，队伍的行军速度加快一倍不止，可是身后的蹄声反而越加清晰了。 “游戏这是要玩死我啊。” 黎易猜到副本意图，他放慢脚步，抽出长刀对身边的大汉说:“你跟着前面那组。不要回头。不要提起我。不要引起骚乱。” 大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听话地追上了前面的三人小组。 “既然是游戏进程的一部分，那肯定有活下来的方法。” 黎易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已是心木林的边缘，树木不算密集，但也三五成行。 “至少半人马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冲锋。”黎易用砍刀试试了树木的结实程度，自我安慰着。 逃难的队伍渐行渐远，半人马的蹄声轰隆作响。 逃难队伍淹没在茂密的心木林中，二十只半人马将黎易团团围住。 “来啊，你们这些畜生。”黎易手握砍刀，张目呲牙。 半人马群传来诡异笑声，好像不拿黎易当一回事。 黎易拿眼睛快速扫视，借着明亮的月光，他发现一只装备精良体型壮硕的黑白半人马，应该是这群半人马的头领。 黎易面向这只头领，叫喊道:“白底黑斑马和黑底白斑马打起来了。” 谜之操作。 黎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冷笑话。 半人马头领发出短促的怪叫，黎易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身后似有风声，不敢细想，黎易当即向前方侧滚翻，一枚棘矢抛落在他头前三寸。 由荆棘藤做成的箭矢极轻，没有多大杀伤力，但荆棘藤的尖刺饱含高浓度麻痹毒素，是用来偷袭的极佳道具。 一击不中，半人马头领显得颇不耐烦，他从旁边的手下那里接过长弓，搭箭拉弦。寒芒一闪，他调头转身向心木林方向追去，在他眼里黎易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他追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同伴的笑声。 百发百中的箭脱靶了。 半人马头领紧急回撤，四蹄张开，两步跨回同伴身边。 那个必死的人类得意洋洋地拎着箭，好像在嘲讽自己。 颜面受损的半人马头领怒吼嘶鸣，他的同伴顿时噤声。 半人马头领缓步来到黎易面前，长剑在手，盾牌平举。 长剑点指黎易，半人马头领傲慢逼人，眼中满是不屑。 黎易横刀胸前，心中敞亮，生死置之度外，不服就干。 见黎易面无惧色，半人马头领当下谨慎渐收轻敌之意。 嗷咔咔，嗷咔咔，围观的半人马群发出有节奏的律动。 半人马头领用长剑敲击盾牌，跺步回应着同伴的节奏。 黎易动了，在躁动的蹄踏声中，举刀向头领小腹砍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第十九章.小头领性命丧黄泉 大丈夫身中荆棘箭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对决。 这本就是一边倒的对决。 所有半人马都相信这个羸（léi）弱的人类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所有半人马都相信头领只要一招就能结果这个愚蠢的人类，他的头颅必将被风干，做成供子孙后代吹奏的里拉琴。 黎易依然在奔跑着，他的速度在半人马头领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半人马头领挥了挥剑，破空声很响。 半人马头领跺了跺脚，抓地力很强。 状若稚鸡的人类终于快接近了，很好，只要对着他的脖子轻轻一划，一切都结束了。 半人马头领把长剑放到预判位置，等着黎易自己往上撞。 黎易毫不在意半人马头领的长剑，他依然坚定的跑着，鬼刃上的铁环乱颤，为寂静的夜色平添不少聒噪。 长剑出手，月夜更添一份凉意。 黎易微调步伐，依然没能躲过这请君入瓮的一剑，原本对准脖子的长剑直接刺进他的右肩。 右肩剧痛，整只右手完全丧失力量，平举的鬼刃自然向右偏斜。 半人马头领正欲抽出长剑，黎易却用力向前挺进，丝毫不给敌人抽剑的机会。 半人马头领急忙挑剑上扬，但黎易死命向下压剑，剑入骨中阻力堪大，一瞬间竟然无法将长剑抽出，也无法将黎易甩开。 长剑越扎越深，黎易咬着牙，猛抬头看向半人马头领，眼中一抹精光，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去死吧。” 黎易向前一跃，长剑已完全扎透他的肩膀，倒向右侧的鬼刃不声不响地捅进半人马头领的下半身。 进入新时代之后，为了统一游戏体验，游戏常见的怪物都采用了【深蓝】制定的唯一身体结构标准。 半人马也不例外。 上身像人，心脏在胸腔中部偏左下方。 下身似马，心脏位于胸纵隔内，左、右两肺之间，略偏左。 黎易在进攻之前已经想到这点，所以他才没有避开那一剑，更利用那一剑钳制半人马头领使其无法脱身，最后水到渠成。 这个计划之所以能行得通完全是因为黎易以前用类似的方法成功过。 不要误会，这里说的成功不是在其他游戏中而是现实里。 那年黎易十八岁正准备和心上人结婚，成亲之前他们决定去远方旅行。 在这个时代居民想要更换生活空间是需要申请的，他们费尽心力组织材料，挖空心思推敲词汇，终于写出一份漂亮旅行申请书。 申请书先是交到本地大楼友爱部，大楼友爱部觉得申请书内容详实文彩斐然，允予批准并转送到更高一级的生活区友爱部。 生活区友爱部仔细检察申请书的内容，最后给出‘行文理据充分，内容生动活泼’的高分评价，允予批准并转送更高一级的时区友爱部。 得益于【深蓝】分享的超级计算能力，大多数公民的生活事务在生活区友爱部就能完美处理，所以时区友爱部很少接到这样的申请书。 时区友爱部反复深入分析申请书，认定该文本不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同时有促进文化交流巩固世界大同的正面意义，允予批准并转送至【深蓝】。 【深蓝】没有看申请书，而是直接读取了两位申请者各方面的数据。经过数据排查，【深蓝】在申请书上盖章同意，申请结果立刻发送到两人神经元网络通知中心。 随申请结果一同到达的还有5000点特定劳动财富，该财富由时区富裕部统一发放，仅用于购买旅行用品。 黎易用这5000点特定劳动财富购买了往返航空运输票据以及野外生存工具包，他未婚妻则买了零食、零食以及零食。 在众多零食的包围下，两人搭乘货运航空工具降落到南半球的第451号生活区。 自2018年那场恐怖的瘟疫过后，人类的生活区就不允许有任何动物存在。但451号生活区是个例外，【深蓝】在此开辟出巨大的空间，利用独特的环境控制系统改造当地面貌，又从全世界挑选出365对动物放养其中。 正因为拥有大量的活体动物，451号生活区格外引人注目，这个生活区自制的诸多亲临视频在网络中心大受欢迎。最受欢迎的自然是熊猫，全世界每天有近百分之一人数加入亲临视频与黑白双滚互动。 黎易和他未婚妻是个例外，他们更喜欢马。 这次旅行就是为了看马。 两人一落地就向马的居住点跑去，他们事先查过资料，451号生活区的365种动物都以华夏居民的身份获取福利住房，马就住在航远站不远的终极答案街42号院。 42号院占地400平方米，按塑料暖棚马圈模式建设。院落外是笔直的马路，马路两旁有观赏性的树木与植被。 两人到达时42号院时，一红一黑两匹马在自己的地盘慢慢地咀嚼着干草，这里温度控制在25度左右，时不时有徐徐清风拂面使人惬意欢喜。 看到此情此景，黎易当下感叹：“我不如它。” 黎易的未婚妻悠道：“不必羡慕。下辈子当牛作马，我拔草给你吃。” 两人说话已经尽量小声调，但红黑双马从来没遇到过陌生人还是受了惊扰。它们一改先前悠然的状态，直接跨出栅栏向两人冲来。 马的速度何其之快，两个普通人哪里能反应过来，当即被撞飞，黎易只觉得胸前一痛，视线短暂模糊。 跌落在地的黎易不管身上伤势，立刻呼喊:“淼淼，你在哪？” 黎易的未婚妻弱声弱气地回应道:“你压着我头发了。” 这句经常在另一种场景才能听到的话让黎易心疼不已，他急忙抱起心爱之人向安全地带跑着。 双马岂肯罢休。 一红一黑两道影子紧跟其后，黎易内心拔凉，手足无措，方寸大乱。 耳听得蹄声越来越近，他用力将未婚妻抛出。 美人落地，黎易也被双马撞得狗吃屎。 “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了？”黎易的未婚妻躲过一劫，她立刻爬起来向黎易跑去。 黎易内脏受到严重颠簸几欲呕吐，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跑来，连忙制止道:“淼淼别过来，这边危险，你快把野外生存包找来给我。”刚说完话，嘴里一甜，猛吐两口鲜血。 黎易未婚妻十分听话，强忍着惊恐与眼泪在四周搜索起来，刚才被马撞了之后生存工具包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黎易捂着胸口艰难起身，两匹马紧盯着他，大有再次冲锋之意。 抹抹嘴角的血，黎易小心翼翼地倒退着，他想退到身后的树下，有树挡着总比不加遮掩好上百倍。 退了没两步，只听远处未婚妻喊道:“找到了，怎么给你？” 黎易刚想说话，深吸一口气，肺部裂痛，额头上冒出一排冷汗。 应该只是肺部肌肉拉伤了。黎易在心里安慰自己，嘴上喊道:“放在原地，我转回去拿。你自己找个安全的位置，我没事。”喊完这话，黎易疼得危些没坐到地上。 黎易未婚妻放下工具包，爬到附近的树上。 看到未婚妻上树，黎易顿时没了后顾之忧，他咬紧牙关，又憋了一口气。趁着这口气，他径直冲向生存工具位置。 一顿狂奔，一口气耗尽，肺部传来炸裂感，黎易痛得有点意识不清，摸了好几次才从生存工具包里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等黎易准备对马儿反击的时候，双马若无其事地吃起路边的鲜花来。 黎易坐在地上，心脏剧烈跳动，却只敢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没事了。”黎易对树上的未婚妻说，“它们平静下来了。” “451的巡警已经过来支援了。老公，你受伤了，不要动。我下去帮你上药。” 黎易看了看吃得正开心的两匹马，摇头道:“你不要下来。我没事。只是有几处骨折，肺部肌肉好像拉伤了。不是大毛病。” “我怕你内出血。”树上的美人眼泪打转焦急万分，“生存工具包里没有抑制出血的药品。都怪我，非要来旅行。” “不怪你，我也吵着要看大马的。”黎易把责任分摊一半转而说道，“旅行不就是为了遇见吗。遇见好的，遇见坏的。好坏都可以填充我们的生活，装点我们的梦。” 树上的可人儿不再说话，她怕黎易疼。 等了约有十分钟，警车出现。 看到巡逻机器人向自己走来，黎易终于彻底放心了。 他走到未婚妻所在的树下，张开双臂，翘首待佳人。 “小心。” 树上的佳人发出警告，同时跳下树枝，她把黎易护在身后，瞪大眼睛看着奔来的黑影。 黎易哪里肯让自己的女人受伤，他跨步到未婚妻身前，直接迎着黑马跑去。 “不。” 身后是未婚妻泣不成声的呼喊，眼前是气势逼人的奔马。 黎易心中早已做了选择。 黑马结实地撞到了黎易，但这次黎易没有被撞飞，相反紧紧抱住了黑马的肚子，整个人都挂在黑马身上。 黑马来势不停，黎易的紧抱虽然减缓了黑马的速度，但依然没能止住黑马的前进的冲劲。 眼看黑马就要撞到淼淼身上，黎易双足落地，巨大的摩擦力把他鞋子蹭飞，脚面磨在马路上，血如泼墨。 “去死吧。” 黑马几近停止，黎易找到了一个着力点，双足蹬地，身体前压，从生存工具包里摸出的电击枪对准黑马胸腔位置用力一按。 “老婆，我爱你。” 迷迷糊糊，黎易在游戏里讲出当年对妻子的告白。 半人马头领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个人类一招毙命，萦绕在他脑子里的只有一问题：这龟孙怎么会知道自己心脏的位置？ 黎易当然知道。为了记住那次意义不凡的旅行，结婚后他第一时间向真理部申请学业进修，主攻的就是动物解剖学。 半人马头领所有的不甘连同他身上的黑白花纹一同融进血水中。 黎易拿着鬼刃环视四周，摇摇晃晃，正气凛然喝道:“还有谁！” 还有谁？ 当然是还有十九只半人马啦。 十九只半人马同时捥箭搭弓。 十九根荆棘箭同时击中黎易。 “艹。” 黎易全身僵硬，连伤口都不疼了。 半人马围到黎易身边，他们叽哩呜啦地讨论着。 片刻后，他们停止讨论，一名轻装半人马离开群体，向心木林方向追去。 其余的半人马依然围着黎易，似乎在做最后决断。 五分钟不到，之前离开群体的半人马折返回来，他比划对着茂密的心木林比划几下，又对着黎易比划几下。 呜咔，呜咔。 在整齐划一的叫声中，半人马们将黎易团团绑好，拖拽着他向主营地跑去。 意识清醒但肉体毫无知觉的黎易看见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快速变幻，一会是泥浆，一会是树林；一会是泥浆，一会是青草；一会是泥浆，一会是灯火。 半人马主营地很大，大到可以容纳240只半人马一同吃草。 不论是人还是人马，不论是吃饭还是吃草，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领导总会有单独的食槽。 主营地正中心的位置，一座巨大的帐篷炊烟袅袅，在月色下格外显眼。 半人马们将黎易拴在门外然后集体走进大帐篷。 片刻后，大帐篷里传来各种响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发怒，怒声中又混了些鞭挞声。 怒声停息，十九个半人马嘴歪眼斜跑出大帐篷，面露委屈。 委屈巴巴的半人马们解开捆绑黎易的绳子，一把将黎易丢进大帐篷。 在大帐篷里打了几个滚，黎易只看到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正朝自己走来。 “你杀了白加黑？” 黎易没想到半人马会说话，更没想到这半人马字正腔圆、音色温润堪比特级播音员。 “原本那个头领叫白加黑啊，怎么不叫感康呢。”黎易在心里吐槽。 见黎易不答话，好听的广播音重复问道:“你杀了白加黑，真的吗？” 黎易心中叫苦连天:“你想让我答话总得把麻药效果给我解开吧，是不是缺心眼啊。” 没人能听到他内心的呼喊。 广播音一改平和的音色，恐吓道:“不要消磨我的耐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杀了白加黑？” 黎易试图眨眼，但眼部肌肉同样僵硬。 铁质重物砸到黎易小腿，他能感觉到小腿骨裂了，但一点也不疼嘢。 “这帮半人马都是傻逼吗，没发现我被麻痹了吗？” 依然没人能听到黎易内心的独白。 “你是条硬汉。”字正腔圆的声音怒极反笑，“我希望你面对钢锯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骨气。” “你是条硬汉。”字正腔圆的声音怒极反笑，“我希望你面对钢锯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骨气。” 随着一声呼喝，黎易只觉得自己被架起，身上的防具被一一解除。 眼前景物再次变化，经过一排排帐篷和火把之后，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飞进一个小小的铁笼里。 黎易借着月光试图看清眼前的事物，他看到一条腿。 只有一条腿。 这条腿穿着绘有翅膀纹饰的鞋子，是炽天使的制式军靴。 不知道是哪个炽天使被半人马扯碎了。 正当黎易疑惑的时候，左手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你吗，黎黎畅畅？” 第二十章.姐妹情深此生不悔 兄弟义长今世无憾 黎畅识别出声音的主人，正是泥潭镇的攻击训练官尼尔中士。 “是你吗，黎黎畅畅？”尼尔中士重复问道，“你怎么也被抓到这来了？” 黎易无法回应，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麻痹效果快点消失。 尼尔中士见黎易一动不动、问话也不回答，关切地问道:“那些畜牲对你做了什么？” 同样是左手边响起尖税的女声:“你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要问吗，半人马肯定把他的舌头割掉了。真是可怜。”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声音属于莉亚，那个拿着盾牌却快如闪电的炽天使。 “这些畜牲毁我家园，伤我同胞，不得好死。”尼尔中士用粗犷的嗓音咒骂着，才骂了一句就剧烈咳嗽起来。 “别说话，好好休息。”熟悉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但黎易无法看到声音主人的样貌，这声音温和中正听起来极为舒服，“好好活着。” “从我加入炽天使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好好活着。”尼尔中士豪迈地说着，却更加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 “行了。”温和的声音说道，“别说这种话，我们等你回来。” 黎易终于想起来，温和的声音正属于莉亚的姐姐莉迪，那个有着紫色眼眸的防御训练官。 莉迪的话才说完，黎易就听到铁门打开的嘎吱声，然后是铁链拖地的叮喽声，接着是尼尔的闷哼声，最后是熟悉的铠甲磨地声，这个声音黎易绝对不会听错，毕竟他就是被半人马一路拖到营地的。 “咋回事？尼尔被人带哪去了？”黎易满心疑惑。 只听利亚说道:“姐姐，你说他能回来吗？” 莉迪宽慰道：“放心吧，他一定能回来的，只是他肯定无法再战了。” “那。”莉亚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由我上吧，我一场也没打过，体力最好，可以多撑些时间。说不定指挥官正在来的路上呢。” “傻妹子，有姐姐在还轮不到你。” “不行。姐姐已经打了两场，撑不住的。” “我没事。之前两场打得很轻松，保存了不少体力。” 莉亚语气略显担忧：“也不知道指挥官看没看到我们的求救信号。” 莉迪安慰道:“放心吧，肯定能看到的。两位指挥官才智过人，连那么大只水怪都能杀掉，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制定作战计划呢。” 莉亚嗯了一声，说道:“真可惜晚宴上没能看到两位指挥官的真容。” 莉迪说道：“等你活着出去，保你看个够。” 莉亚鼻子一酸，想要从这铁笼中活着出去谈何容易。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当时不逞强，或许我们都能逃脱的。” 莉迪轻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身为炽天使，拯救平民是我们的责任。眼看二十几个人命在旦夕却只求自保，那必将使炽天使蒙羞，为天下人不耻。” “可是……” 莉亚还想说什么，莉迪打断道：“傻妹子，不必可是，我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无愧女王，无愧父母，无愧泥潭镇。” “可是我有愧于你。”莉亚抿嘴说道，“从小到大，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你都给我。爸妈早逝，你撑起了我的天。直到我们都长大了，加入炽天使，可你依然像遮风挡雨的山。” “怎么能这样说，明明是你用盾牌替我挡刀剑……” “可你却用身体为我开太平。”莉亚眼里泪水打转，声音哽咽起来。 黎易内心动容，不自觉想起李未济。 黎易今年二十六岁，换句话，他和李未济认识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的冬天，为了与野外的天气同步，各生活区通过环境控制系统虚拟了一场暴雪。 虚拟的雪花，虚拟的苍白。 黎易看着墙上随机生成的白色六棱型物体出神:什么时候才能摸一次真正的雪呢？ 人就怕动念头，念头多了就会转换成行动。 黎易也不例外，他朝思暮想着雪，终于忍不住内心的诱惑，披上长衣往生活区的边缘走去。 机器人严密地看守着通行出入口，没有通行证的黎易在出入口附近徘徊着，他甚至能通过出入口看到野外白茫茫一片。 “要是能在雪里打滚该多过瘾。” 这本是天方夜谭的想法，但黎易的确很幸运，因为他遇到了深夜返城的李未济。 彼时的李未济在果园生活满两年，通过自学他对果树病虫防治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他很想继续这方面的学习，所以向真理部申请了农业深造，但真理部以基因潜力不符为由拒绝了他的申请。为了证明自己学习农业的决心，李未济决定回生活区参加几乎无人通过的课题深造考试。 走了一天的路终于来到通行出入口，摆脱野外苦寒的李未济舒服地伸着懒腰。 趁着李未济伸懒腰的时候，机器人的钳子手掐住他的喉结，李未济乖乖递交电子通行证书。经过对指纹、察瞳孔、验基因等一整套生物安全识别之后，钳子手游走到李未济腰部，一握一提一放，转眼间就完成了身份转变。 黎易看着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孩有点不敢相信。 也难怪黎易不敢相信，因为出入野外的通行证只有两种，一种是补偿给旧时代农民的，一种是在黑市花5亿点劳动财富买的，但这个斯文整洁的男孩是乎与两者都搭不上边。 犹豫良久，眼看男孩就要走远了，黎易冲动难忍，急忙跑到他身边，大喝道:“此树是我栽……” 没等黎易喊完从影视剧里学来的台词，就听男孩笑道:“你也会栽树吗，什么花什么果，几条枝几片叶？” 黎易一头冷汗，这人说的话似乎很有门道，越琢磨越像小说里的黑话暗号，内心不由打起鼓来。 “我要是答错了，他是不是会杀我？” “应该不会。机器人就在边上呢，他没这么大的胆子。” “可小说里都说这种人阴狠毒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死就死吧。” 黎易将手背在身后，一跺脚，咬牙切齿道:“无花果，没枝叶。” 男孩一听连忙摇头道:“不对不对。现在无花果都按五枝四十九片的标准来种植，你兴许是种错了。” “错……错了？”黎易声音有些颤抖，背在身后的手探进衣服里，摸到个坚实的东西，这才平静许多。 “当然错了。” 男孩便从头开始讲述无花果的栽培技术，从定植到修剪养护，从田间管理到病虫防治，一连说了半个小时，说得是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男孩口若悬河，在科学知识中穿插了许多有趣的实例，黎易听得津津有味，双手插兜，全身放松。 待男孩讲完，黎易主动思考并且提出自己的疑问:“按你这么说，我们吃的无花果里都有只死黄蜂？” 男孩说道:“对的。通过之前的讲解，我们都知道无花果是有花的，我们吃的那部分不是果实，正是无花果的花！无花果的花蕊藏在内部，不能靠风力传粉，而帮它传粉的黄蜂需要爬进无花果内部给花授粉。雌性黄蜂通过一个狭窄的小孔钻入无花果，产卵后死去。不久，它的卵会孵化，其中雄性首先孵化，从无花果中飞出，寻找有雌性黄蜂的无花果进入，并与之交配，然后死去。雌性黄蜂携带受精卵和花粉飞走，开始新的循环。无花果则会将死去的黄蜂分解为可被植物吸收的物质。酸甜可口的无花果正因如此才美味啊。” “嘿，没想到大自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哎，不对啊，你是做什么，怎么会对这种事了如指掌。” “我叫李未济，是个农民。” “我，我叫黎易，是个屠夫。” 一个农民，一个屠夫，在温暖的雪夜相识于寂廖的城市边缘。 屠夫的雪梦再次苏醒，他拜托农民出城捧一把雪给他，农民照做了。 农民抱来一衣雪，屠夫惴惴不安地站直，雪花扬起，片片寒冷落钻进脖子，落在屠夫心眼里。 “窸嗖～”黎易打个寒颤，开心地笑了出来。 “先别美，还有好东西给你。”李未济变魔术工地掏出一个简陋的雪人。 “雪人？”如同大多数从出生到死亡都未离开生活区的孩子一样，黎易看到只存在于文字、视频中的雪人大感惊奇。 李未济教唆式地说道:“摸摸看。” 黎易犹犹豫豫伸出手，片刻后，他如同《百年孤独》中奥雷里亚诺初次接触到冰块一样，害怕又兴奋地喊出了那句“他在烧。” “嘿嘿。” “嘿嘿。” 梦想成真的傻笑。 傻笑过后，黎易问:“你深夜返城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 “那你去我家住啊。” “好的。”李未济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李未济又给黎易讲许多果树种植的传奇故事，黎易仿佛看到自己井口有了裂痕。 正当两人畅想着自己可以操控植物征服世界的时候，五个流浪者悄然将他们围住。 这些流浪者是生活区的异类，他们总有办法避开【深蓝】的监控，做着违法的勾当。小到供应额外食材，大到买卖基因身份，他们总有新鲜的生意可做。 黎易并不惧怕这些流浪者，他知道这些流浪者还算有底线，通常不会伤害他人。 李未济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生怕这些行为诡异的人做出什么暴行。 李未济越走越快，黎易不得不加快脚步，五个流浪者也跟着跑了起来。 快走几步之后，李未济似乎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他放慢脚步低声对黎易说道:“一会我拖住他们，你直接跑，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黎易闻言猛然止步，他大笑道:“我对各种文艺作品中描述舍生取义的场景常常嗤之以鼻，今日老兄倒是让我切身体会到了，快哉快哉。” 黎易从后背抽出一柄杀猪刀，朗声道:“兄弟莫怕，他们若有不轨之举，我拼得鱼死网破，也要护你周全。” 五个流浪者追了上来，同时拉开上衣拉链，异口同声问道:“要盘吗？” 黎易笑出声来。 只听耳边有人叫喊:“姐姐姐姐，黎黎畅畅疯了。” 黎易这才反应过来，回忆往事的这段时间里，麻痹效果解除了。 莉迪听到黎易在笑，那么他的舌头就没有被割掉，关切问道:“黎黎畅畅，你还好吗？” “好，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黎易爬起来，喜笑颜开。 “一定要把疼痛感知降到最低啊。” 转眼又变成呲牙咧嘴。 随着麻痹效果逐步解除，黎易全身有伤的地方同时发作，牙齿打颤，好几次险些咬掉舌头。 “你的肩膀受伤了？” “小事，一会就好了。” “这可不是小事。”莉迪说，“你伤口这么深，很容易感染发炎一命呜呼的。可是这里没有金创药。” “不碍事的。我天生体质好，受再重的伤，只要休息一会就愈合了。” 莉亚插话道：“胡说，哪有这种人。” 莉迪倒是语气凝重道：“我倒是听老一辈人提过这种传说，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战斗，他们学习能力强，别人练三年他只要看一眼；身体恢复能力也强，连续作战三四天都不会猝死。” 莉亚说道：“他学习能力倒是挺强的。” 莉迪紫色的眼睛打着转，好一会才说道：“妹妹，你手上是不是还有一块治疗纹章？” 莉亚回应道：“嗯。本来打算给尼尔用的，但是他不要，说是要留给我保命。” 提到尼尔，她的语气瞬间沮丧起来。 结婚一年多，她总是欺负这个大块头，可是他却总是护着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 莉迪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也许我们还有希望。你把治疗纹章给黎黎畅畅吧。” 莉亚没有多想，直接将一块圆形黄泥丢到黎易眼前。 黎易捡起泥块，只见正面印有巨剑图案，背面有几行小字。 [治疗纹章] [被动效果：再生生命。] [主动效果：治疗自身，并获得抗性。] [抗性：你身上现有的症状暂时失效；持续时间可以堆叠。] 看来是个治疗技能无误了。 拿着纹章反复看了几遍，黎易强忍伤痛，尴尬地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莉迪做了个捏碎的动作。 纹章破碎直接在黎易掌心烙下痕印，痕印中激发出一股奇异的能量，这股能量在黎易体内横冲直撞，全身伤势立刻好转。 黎易在笼子里兴奋地叫道：“立竿见影，效果拔群。” “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莉迪加重了说话的声音，命不该绝四个字充满了力量。 第二十一章.天生幸运笼中学技 命运多舛节外生枝 什么叫命不该绝？ 这个问题如果让李未济来回答的话，他多半会说想跳楼却被人发现了。 可这个问题在黎易眼中没有任何意义，他经历过太多命不该绝的事情。 五岁，黎易的爸爸操作杀猪台，一时粗心，亲儿子就放在传送带上。前面的猪被锯成两半，眼看黎易也要步猪的后尘，杀猪场停电了。后面看新闻才知道，25生活区7号楼新生儿增长超过10%，【深蓝】临时停电一分钟对电力系统进行线路改组以保证新生儿的生活质量。 六岁，7号楼和8号楼举行联欢庆典，热闹非凡，人山人海。黎易趁大人不注意，通过窄小的风口爬进大楼的光能控制室。一栋能容纳两三万人共同生活的超级大楼对光有着极为恐怖的需求，【深蓝】利用镜面反射原理加上独特建筑设计成功为每栋大楼带来可调控的光源，光能控制室正是大楼建筑设计的核心部分，所有的光都在此处变换着角度、强度，这就意味着哪怕有【深蓝】精心设计的散热系统，光能控制室的中心依然是个堪比火炉的存在。黎易游走在火炉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跌进中心变成飞灰。正当这傻孩子准备向中心迈步的时候，烟花表演开始，两栋大楼同时隔绝一切光源。天昏地暗时刻，黎易想爸妈了，他退出风口，若无其事回到爸妈身边。 七岁，妈妈生病在家等待医生上门治疗，黎易陪在妈妈身边嘘寒问暖，一会给妈妈倒水一会给妈妈换冰袋，好不勤快。妈妈夸他是个懂事的宝宝，这个懂事的宝宝十分开心，决定做更多事赢得更多夸奖，于是他搬了张凳子站在厨房案板前准备做可乐姜汤。人小手小，切姜不易，一大块姜几经改刀虽然只剩下薄薄几片但也算是功德圆满。高兴之余，他持刀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从凳子上摔下。摔下不要紧，他左挪右转，竟然稳稳落地。人是落地了，刀却被抛在远处。正想要去捡刀，踩中之前乱飞的姜片，脚下一空，整个人扑倒在地向刀尖滑去。眼看刀尖要扎中眼睛，他急中生智双掌张开按在地上，稳稳停在刀尖前。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把刀放回案架，顺手开火，倒可乐，放姜片。可乐姜汤咕噜咕噜地煮着，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投影仪，调到最喜欢的《咯吱咯吱大吃货》，在亲切的咯吱咯吱声中沉沉睡去。用黎易告诉李未济的话来说，如果不是医生上门，他可能就死在可乐姜汤手上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年都要在黎易身上发生几次，但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管生死的阎王，阎王爷恐怕会气急败坏指着黎易的鼻子说:“你怎么死来死去死不了啊。”而黎易肯定会模仿石斑鱼的声音回敬:“因为我的角色性格是比较调皮的，所以我内心的潜在台词是我还不想死。” 正是这种天命所归的幸运让他敢做敢为，生猛异常。 此时此刻听到莉迪说命不访绝，黎易很自然接过话头:“放心吧，有我在，咱们且死不了。” 莉亚心知治疗纹章的效果有限，却没想黎易顷刻间生龙活虎，不禁叹道:“世上竟然真有这种传奇体质。” 黎易暗笑:“要是网络模式开放，全世界的玩家涌进来，个个都是这种体质。”可话不能这么说，只得沉吟道:“估计是老天爷看我父母血海深仇未报，特意给了我一幅好身体。”他倒是挺尊重自己给自己布下的设定。 莉迪说道:“不管老天爷是否可怜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逃出牢笼，杀尽半人马替父母报仇？” “想。” “好。我们来教你怎么打架，然后你下场搏斗，赢了，我们都能活命。” 黎易反问道:“什么搏斗？” 莉迪正准备回答，只听马蹄声响起，“一条腿”准确无误地落在黎易眼前。 仔细一看，不是大腿，是手臂。 比黎易大腿还粗的手臂就这样血淋淋地、如同垃圾一样被人弃之如敝履。 莉亚轻声哭泣，莉迪倒是没有任何动静。 “又杀了两只。” 是尼尔。 他真的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 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他的确还活着。 尼尔的呼吸粗重，有种即将气绝但顽强挣扎的无力感，听得黎易很不是滋味。 “那两只畜牲还想吃我，嘿嘿，我自砍一臂作为诱饵，一刀刺穿了俩，真值。” “你别再说话了。”莉亚心疼无比，她现在有点后悔把治疗文章给一个外人了，如果治疗文章还在，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丈夫的疼痛。 莉迪颇为冷静地分析道：“林德诺打死了三只，我打死了四只，尼尔打死了六只，应该还剩下七只。我现在的体力，还能打两轮，最多只能再杀四只了。” 尼尔气息微弱地说：“我休息一会，积攒点力气，我还有一招怒神附体能跟那群畜牲同归于尽。” 莉亚泣道：“你不能死，你答应我的蜜月还没有……” 莉亚的话没有说完，押送尼尔的半人马猛拍铁笼，呜呜叫唤着。 “该我上了。”莉迪拍铁笼回应，语气淡然道:“我为你们争取时间，你好好教黎黎畅畅战斗技巧。” “姐姐！”莉亚彻底哭出来，泪雨滂沱。 “都成亲的人了。还哭鼻子，让人看笑话。”莉迪说道，“好好活着，如果我们最终胜利了，在我墓前放捧紫荆花。” 莉迪的话戛然而止，半人马将她拖出铁笼，左拐右转，消失在黎易视线里。 “这是怎么回事？” 从尼尔被拖走的时候黎易就想问这个问题。 莉亚抿着嘴，狠狠抹抹眼泪，说道:“这是半人马的传统娱乐。每次抓捕到炽天使，他们就想方设法虐待俘虏为供取乐。这一次他们在这荒山野地搭建帐篷，能玩的东西很少，仅仅二十头灰熊而已。在你被抓进来之前，林德诺，姐姐还有尼尔都下场与熊搏斗过了。林德诺不幸死于熊口，你笼子里那条腿就是他的。” 黎易想了想，反问道:“这么说，就算我们把熊杀光了也难逃一死啊，半人马怎么会放过我们？” 莉亚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和半人马打了许多年的仗，双方的战力损失都非常严重。随着战争的时间越拖越长，我们之间渐渐形成秘而不宣的默契。” “什么默契？” “给对方俘虏活命机会的默契。”莉亚说道，“俘虏们只要能在半人马的虐待娱乐中活下来，就可以见到他们的统率，如果能通过统率设定的考验就会被当场释放。反之亦然。” 黎易注意到莉亚的用词，心中暗想:看来人类对半人马俘虏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这种完全由对手主导控制的活命机会真的存在吗？ 莉亚似乎看出黎易的担心，进一步解释道:“林德诺以前就被半人马抓过，他却拼死杀了出来，只可惜这一次……” 黎易说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尝试。” 莉亚说道:“我本已做好必死的打算，可我的丈夫我的姐姐希望我活着，他们说活着就会有美好的事发生。但是，你来了。你比我更年轻，更有作为，我不必再苟且偷生，我可以与他们并肩赴死了。” 尼尔喘着粗气，似乎颇为焦急，却无法言说。 黎易不可思议的看着莉亚，心想:这种剧情不都是玩家听了npc的话心生正义，决定代替npc出战，然后百战百胜一路晋级的套路吗？为什么这里反过来了？ 莉亚又说:“接下来我会把战斗中总结的经验都告诉你，你能学到多少，就听天由命了。” 莉亚不急不慢地讲述着，黎易听得很入神，在脑中不停模拟莉亚所说的动作诀窍。 莉亚最先讲的是盾牌，除了引以为傲的持盾格档之外她还讲了如何用盾牌击晕目标。 黎易脑子里不停闪过相关画面，片刻之后，他收到游戏提示。 黎易没管技能说明，而是向莉亚请教道:“这个[盾击]靠的是人体冲击力加上盾牌重量，对吗？” 莉亚点头道:“没错，通常我们都是直接跳冲对方，用盾牌上的尖点打击他的脖子心脏或是太阳穴。” “个子小的人没有这种力气吧。” 莉亚补充道:“个子小的人可以旋转跳冲，人体自旋也会带来额外的力量。” 黎易若有所思，点头道:“关于盾牌的运用我明白了。” 莉亚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浅薄见解。盾牌千变万化，你要好好活着见识更广阔的天空，切不可坐井观天。” 黎易心中微颤，他突然发现游戏里的npc正在用他习惯的语言跟他对话。难道npc会根据玩家身份来改变对话风格？ 黎易走神的这一小会，莉亚已经开始讲解单手剑运用了。 “单手剑和盾牌是绝配。”莉亚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在战场上，盾牌为你遮风挡雨，利剑为你披荆斩棘。我在战场上习惯用单手剑给敌人放血然后打残他们，让他们在绝望中等死。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会用力一捅，给敌人致命一击。除此之外，我还看过林德诺经常勇猛地跳冲到敌人面前用剑直劈，每次都能把敌人打得走不动道。这招的技巧我不懂，以前一直想向他请教……” 莉亚捂住嘴，断断续续说道：“我跟你说说用单手剑给敌人放血的手法。” 莉亚的描述非常细致，光出剑角度和剑击位置就讲了有十多分钟，黎易频频点头，他从来没想过游戏技能有这么多讲究，以前的游戏都只要按下技能图标或是意想施放某某技能就可以的。 游戏提示声再度响起，他又学会两个单手剑技能。 “可惜没有武器，如果能亲手施展技能动作那该多好。” 正当黎易有这种幻想的时候，莉迪被半人马拖回来。 她的状态有点不好，全身上下满是抓伤，大腿上好几片肉往外翻，背后也有好几道口子在渗血。 “干掉两只。”莉迪紫色的眼眸格外引人注目，“我发现这些灰熊的弱点了，爬着掌抬不到头以上，直立时掌打不到腰以下。抓住这个弱点打，我们几乎有百分百的胜算。你们教得怎样？” 莉亚答道：“没有实战，一切都只是理论，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黎易看着半人马离开，这才说道：“大体上我都明白了。” 莉迪笑道：“下一场，你上？” “我上就我上。”黎易倒是豪气万丈。 “行。”莉迪没有推让，“半人马敲铁笼的时候，你也跟着敲。愿丽莎保佑你。” 刚说完这话，伤口疼痛翻涌上来，莉迪面容扭曲，她咬着牙硬挺着，一声不吭。 莉亚急切地扑到笼子边，伸手想要抚摸自己的姐姐，可惜手短笼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莉迪脸部肌肉渐渐松弛，整个人平静下来，好半晌她才说道:“休整时间快要结束了，一会他们就来叫人。趁最后这点时间，我再教你一招体术。” “什么叫体术？” 莉迪反问：“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你要如何搏斗？” 没有武器就拳打腿踢呗，还能怎么打？ 黎易毕恭毕敬请教道：“孤陋寡闻，还望指点。” 莉迪说：“身为一名战士，在战斗只不必拘泥于武器，手脚同样可以发挥巨大的力量。我曾经跟随一名体术大师修炼，但那时候年轻幼稚并没有用心学习，诸多精妙的招式我只学会飞踢。飞踢说来简单，无非就是一脚踹出将敌人踢飞。不过，这一脚的角度力度都有不少的技巧。” 莉迪便开始从起手动作说起，如何以自身为支点使每一脚更加有力，如何让对手露出破绽以求踢得更稳更准更狠，如何踢击那些身穿铠甲的敌人……这一讲就是七八分钟，莉迪把她知道的各类细节逐一分析给黎易听，未了又特意嘱咐说：“以你的体格，短时间内最多能连续用三次飞踢。超过这个次数，你的大腿肌肉肯定会很疲惫反而有损你的战斗节奏，你自己要多加注意。当然了，我说的仅仅是个人见识，关于飞踢其实还有诸多运用，你大可不必拘泥于我说的内容。” 黎易连连点头，游戏提示音响起。 【您已经学会体术技能。】 趁着这个机会，黎易想把之前学到的技能都仔细看一遍，可是他找来找去也不知道详情在哪。思考三秒钟，他猛然想起来，这个游戏但凡武器技能都直接刻在对应的武器上，比如说鱼叉枪的技能就刻在扳机上，鱼叉枪丢失之后他就没办法查看鱼叉枪类的技能了。目前虽然学到鱼叉枪、双手剑、盾牌以及单手剑的武器技能，可是身处铁笼之中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用，想查详情也无从看起。 咦，不对。 这个副本的标题明明是武器战斗，可体术显然不属于武器，难道游戏出异常了？ 这要换成李未济非得自找麻烦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是黎易却不会深究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况且鉴于这个游戏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谁也不敢断言这是异常。再者说，通过几个导师的指点，他学到不少技能，同时也知晓如何施放技能，开心还来不及根本没理由为其他小事伤神。 心中疑虑一闪而过，黎易欣然接受自己获得的所有。 马蹄声哒哒而来，半人马疯狂地拍打着铁笼，黎易刚要拍笼回应，没想到莉亚却先一步抢拍。 不等莉迪和尼尔阻拦，半人马将莉亚拖走。 莉迪疯了一样捶打铁笼，咆哮并痛哭着。 人生就是不断放下，而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哭声渐小，莉迪紫色的眼睛微微睁开，她凝视黎易缓缓说道:“我原本打算胡乱教你些东西，然后让你出阵拖延时间，没想我这傻妹妹会错意……” “你想让我送死？” “不可以吗？”莉迪若无其事说道。 黎易无言以对。 “我和尼尔费尽口舌才让她相信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这才阻止了她下场搏斗的冲动。”莉迪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你的一句命不该绝加上你愿意主动教我战斗技巧让她以为我才是最后的希望，所以她才会主动请缨为我拖延时间。”黎易把莉迪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莉迪叹道:“事已至此，只能说伟大的神灵自有安排。这或许就是你的运气吧。我索性成全你，接下来几场都由我们出战，为你扫清障碍。你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半人马统率，通过他的考验，活着出去。” “好。”黎易答应得很痛快。 “你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把你当炮灰用。” “姐姐爱妹妹不是很自然的道理吗？” “可你是外人、是无辜者，我无权牺牲你的性命来保护妹妹。” “同在铁笼中，何必分内外。都是俘虏身，怎能说无辜。你的确无权牺牲我，可我并没有成为你口中所说的炮灰。相反，你妹妹却拼死搏杀去了。”黎易啧道，“又何必恨你呢。” 黎易一点也不怪莉迪，相反他很能理解莉迪的心情，因为他曾经就受到过类似的保护。 皇族公会。 这个名字总是时不时浮现在黎易的心头。 想当年李未济无端被人守尸，黎易连奔带跑横跨五张地图替他复仇，没想到这个狗屁公会非但不承认守尸的事实还四处追杀两人，最后两人被杀得一无所有。不甘心的两人重练小号，制定周密的复仇计划，以眼还眼。虽然大仇得报，却也正式和这个公会结下了深仇大恨。后来这个游戏黄了，两人转战其他游戏，没想到又遇上昔日的冤家对头。 那时候两人才五级，正在野外打怪，身边突然多出二十个陌生人把他们围着水泄不通。 那个游戏不能野外pk，所以李救济和黎易对这二十人视若无睹。 可这二十人却处处抢怪，根本不给两人丝毫升级的机会。 就这样僵持了一天一夜，两人最终抵不住身体疲倦下线睡觉。 再次上线却意外发现自己身处怪堆之中，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野怪群殴致死。 这个游戏唯一的复活方法只有灵魂与尸体重合。 无奈跑尸，可是他们看着尸体却不敢复活，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名字，皇族公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一群怪物聚集在这里。 “老济，怎么办？”黎易向来相信好朋友的智力。 李未济没有回答黎易的话，而是选择了立刻复活。他一复活就向前跑了一步，然后瞬间死掉。 黎易还没反应过来，李未济又跑到尸体边，再次复活，再次向前跑了一步，再次死亡。 黎易当即明白李未济的想法正准备按复活键，李未济密语传音制止道：“不要复活，等我把怪引开。” 黎易松开按键的手，看着李未济一步一步将红名拉远。 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黎易不记得了。 黎易只记得那个该死的游戏为了增加真实度引入电击痛感，死亡一次就要被电击一次。 黎易只记得他复活后立刻下线冲到好友房间，看到向来喜欢把真实度调到最高的李未济像虾米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李未济躬着身子，捂着肚子，露出一个惨绝人寰的笑容：“我要吃橘子。” 黎易哆嗦着拿起橘子剥好塞到李未济嘴里。 泪如雨下。 念及往事，游戏舱中的黎易不知不觉流出眼泪，清洁系统轻抚着他的眼睛。 哒哒马蹄又响，莉亚被重新锁好，半人马飞驰远去。 黎易回过神来，下意识抹了抹眼睛，问道：“你还好吗？” 莉亚答道：“杀了一只。另一只太壮了，半人马给的武器被它一爪拍断，我只好不停地跑。跑了十多分钟，半人马觉得很无趣，就将我绑了回来。” 莉迪细细地看着莉亚，确定莉亚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舒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还有四只，姐姐能对付。” 莉亚摇头道：“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剩下的四只非常奇怪，它们的体型明显更大，而且爪子上有若隐若现的红光。我觉得它们不是一般的野兽，可能是某种魔物。姐姐现在的体能，恐怕无力对付他们。”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横生枝节。 第二十二章.施手段莉亚战灰熊 算时间黎易念未济 众人休息不到十五分钟，半人马又来挑人，莉亚不等姐姐反应率先敲响铁笼回应。 还是熟悉的道路，还是熟悉的山脊，不多时莉亚就被拖到早已布置好的斗兽场。 这斗兽场临山而建，南西北三面大木桩坚实可靠，木桩上插满火把，斗兽场亮如白昼。东面是天然山墙，五米多高的山墙上建了几座观赏台，二十几只装备优良的黑白色半人马头领立于台中。 莉亚拿眼打量北面，半人马饲养的熊正在笼子里呆坐着，好像没有半点攻击力，但熊爪上的红光闪烁怪异非常。 半人马将莉亚推进斗兽场，临时搭建的圆形斗兽场不大，一百平米的场地里满是残肢败肉，折断的武器散乱一地，破损的盔甲肆意堆叠，一地鲜血让人脚下打滑。 莉亚已经来过一次，她轻车熟路从西面的武器架上挑选了趁手的长剑和盾牌。 随着铜锣声响，北面闸门打开，一只灰熊缓缓走出。 长期战斗在第一线的莉亚对灰熊有非常直观的认识，这种大型食肉动物体长180厘米往上，体重至少250千克，时速不低于45公里，咬合力高达800千克，爪击力保守估计4500千克。面对这样随便一击都能致命的凶兽，莉亚却并不紧张，她与灰熊搏斗过，姐姐传授的经验确实有效可行。哪怕是这种红爪变异灰熊依然爬着掌抬不到头以上，直立时掌打不到腰以下。只要利用好这个弱点，就能在这些怪物的攻击下生存下来。 莉亚不想与变异灰熊正面对抗，她仅仅想弄清这些变异灰熊与普通灰熊的差异在哪。 收集情报，了解对手，这是所有战斗人员必备的习惯。 莉亚微微曲膝侧身，左手举盾前倾，右手持剑整个人躲在盾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灰熊的动向。 这只灰熊对莉亚并不在意，它翻找着场内的碎肉咀嚼得咯吱作响，时不时舔舔熊掌上的血糊，怡然自得。 一人一熊并没有搏斗的气氛，东面山墙上的半人马头领当然不满意这种情况，他们吹响号角下达指令。 随着一支火箭升空，正在血泊里打滚的灰熊直立起来，眼瞧着火箭就要落在灰熊身上，灰熊随意一拍，红光乍现，火箭落入血水中，一股臭气嗞嗞冒起。 受到骚扰的灰熊左右张望寻找着火箭的来源，莉亚站在原地屏气凝神。片刻之后，灰熊恢复原状，欢快地踩踏着血水。 半人马头领们齐齐跺脚叫嚷。 更多的箭向灰熊射去，灰熊左扑右拍，红光频繁闪烁，十几支箭纷纷落地，竟然无一能伤到它。 莉亚很想笑但更多的是害怕。 变异灰熊似乎有智力。 举盾的手臂有点酸，莉亚盯着灰熊不敢放松但手臂还是不自觉向下沉。 就在盾牌下沉的瞬间，变异灰熊猛然侧头看向莉亚，她立刻使劲把盾牌抬起来，灰熊像没事发生一般低头觅食。 半人马小兵又射了几轮箭，都一一被灰熊挡下。这只行为古怪的灰熊在斗兽场里走走停停，就是不靠近莉亚。 莉亚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突然，灰熊跑了起来，莉亚急忙向后退，但灰熊却跑到离她七八米远的角落里。 角落里有个头盔，头盔上有对翅膀，一看就是炽天使的制式装备。 灰熊坐在地上把头盔抱在怀里左右颠簸，头盔一丝不苟地在熊掌间跳跃，叮叮作响。 看着若隐若现的红光，莉亚的心沉到谷底。从头盔的跳动轨迹来看，熊掌灵活程度丝毫不落于人类的手掌，而且这只变异灰熊对力量的控制可能比大多数人类更为细致入微。 举盾的手再次下沉，灰熊又一次猛回头。 莉亚赶紧把盾抬起。 心凉。 没办法不心凉。 灰熊第一次回头的时候，莉亚心中就在打鼓，所以她刚才故意把盾牌放下来做试探，结果完全符合她的预期。这只变异灰熊早已锁定她了，之前的表现出来的毫不在意全是假象，只要她稍微放松警戒灰熊就会发起意想不到的进攻。 变异灰熊像是老成的猎人，慢悠悠地等着猎物犯错。 头盔在熊掌间又跳了几个来回，灰熊双掌一合，头盔变成铁片。 半人马好像也发现了灰熊的意图，他们停止射箭转而打起鼓。 牦牛皮鼓的节奏异常奔放，咚咚铛铛，声声点点撞击在莉亚心头，她突然躁热起来，想要战斗的冲动不可遏止。 莉亚死盯着灰熊，这只猛兽玩腻了头盔又扒拉着地上人骨头。挂筋带肉的骨头在泥浆和血水中浸泡许久，黑红黑红的令人作呕。鼓声一起，灰熊半眯着的眼睛暴突，突出的眼球红光激射，灰熊极其不自然地咆哮了一声，震天撼地。莉亚只觉得耳朵里有一百只蜜蜂在飞舞，可是她不能捂耳朵，只能微微张嘴缓解噪音冲击。灰熊的吼声引得关在笼子里的其余三只熊跟着咆哮，看守熊笼的半人马小兵竟然在连绵不断的巨大响声中跪了下来，东面山墙上的半人马头领嘶嘶大笑。 躁动的鼓点没有停歇，灰熊的咆哮声却渐渐小了下来。 斗兽场中的灰熊竟然强行压制住嗜血的冲动。 莉亚有点想放弃战斗了。 心中放弃的念头才起，早已酸涩的手臂不争气地垂了下来，盾牌移位莉亚整个头都暴露出来。 灰熊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七八米的距离四五步便至，一爪拍出。 莉亚眼中满是黑影，黑影之中五丝血红色的诡异光芒直击面门而来。 没有半点犹豫，莉亚将盾牌向前一迎，整个人向后大跳。 血红光芒消失，熊爪堪堪滑过盾牌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莉亚后跳落地急忙将盾牌竖直，单腿跪地整个人缩在盾牌后面。 一击不中，灰熊背对着莉亚大摇大摆、慢慢悠悠向前走着，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发动攻击似的。 东面山墙上的半人马头领们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们为两者惊艳的反应喝彩叫喧，酒肉齐欢。 战斗鼓乐敲完一个篇章，半人马渐渐安静下来，四周只有火把噼哩叭啦的燃烧着。 咣当。 锣声响起，长达二十分钟的回合在人与熊的对峙中结束。 看守熊笼的半人马小兵打开北面闸门，一阵古怪的哨声响起，变异灰熊循着哨声缓慢地向笼子走去。 按之前的经验，回合结束之后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看着渐渐远去的灰熊，莉亚偷偷擦汗，缓慢而有节奏地调整着呼吸，紧绷的心弦终于松驰下来。 就在莉亚重重呼出浊气的瞬间，原本快要走进笼子的灰熊掉转头来，脸颊上的肌肉耸动露出类似嘲讽的笑容。 嘲讽，不屑，轻蔑。 莉亚内心无比恐惧：她在试探熊，熊也在试探她。 思量着灰熊内容丰富的表情，莉亚心知熊对她的实力已经有大概了解，接下来一回合肯定要生死相搏。 想到这里莉亚忙碌起来，她从斗兽场中捡来几件破烂的防具，稍加整理后也不管血污泥秽就往身上套。 多一丝防御就多一丝安全。 “嗷咔咔，嗷咔咔。”东面山墙上的半人马头领们叫唤起来，“雷恰久，雷恰久。” 莉亚侧头探看，山墙上顺下一根麻绳，系着一罐酒。 “雷恰久，雷恰久。”半人马呼唤着。 莉亚将信将疑靠近酒罐，提绳的半人马向她点点头。 酒罐入手，莉亚小尝一口，放在旁边不再理会。 她也想喝得大醉，在麻木中死去。 她也想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一切，就此放松。 可是她不能，她的姐姐、她的丈夫，都需要灰熊的情报。 闸门再度打开，灰熊走出来，莉亚全神戒备。 灰熊一改之前散漫的状态，昂首挺胸毛皮鼓胀，全身肌肉似松还紧，千钧之力皆在举手之间。 还不等开场锣声响起，灰熊已经迈开四肢，只见它鬃毛直立，牙齿龇突，两道红光眨眼间就到莉亚面前。 莉亚不敢硬抗，反身向山墙跑去，灰熊紧追不舍。跑了十来步，山墙已在眼前，莉亚咬银牙一脚踏在光滑的山墙之上，借着军靴上的倒齿硬是在山墙上走了一步。这一步将莉亚抬得比爬着的灰熊高出一个头，她借力旋身后空翻，正好躲过灰熊的爪击。灰熊高举的爪子拍在光滑山墙上，红光迸现，山墙上一个深达5厘米的掌印清晰可见。 莉亚眼见灰熊击中山墙还未转身，利剑出手，飞薄的剑刃划破厚厚的皮毛在灰熊脚踝处留下不长不短极细的伤口。 灰熊吃疼，咆哮反身，右爪拍出。 莉亚举盾，爪盾相击，盾碎爪落。 “啊！”莉亚脖子上青筋突起，灰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哪怕盾牌卸去大部分攻势，可她的左手前臂依然严重骨裂，剧痛一阵阵往脑子里钻。 灰熊歪头露笑，右爪才落地，左爪又起。 莉亚还在剧痛中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凭着本能向后退半步同时将剑横在腰间，灰熊利爪来不及收回被剑割伤但也轻轻扫到莉亚侧腰，娇小但强壮的女战士右腰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触目惊心，她像断线风筝一样飞跌在地。 “嘿。”女战士紧握长剑大喝一声挣扎着爬起站稳身形，不顾腰间的伤痛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武器架前拿起一面更大的盾牌。 灰熊的喉咙里发出阵阵颤音，脚踝和掌间的剑伤丝丝渗血，这种介乎疼与痒之间的感觉让它非常不舒服。 莉亚新拿到的大盾牌由纯钢打造，一只手根本拿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将骨裂的左手硬生生搭在盾牌把手上，疼痛让她不停地哆嗦，可她依然紧盯灰熊跟着它的移动轨迹快速转动盾牌的朝向。 看着盾牌正面十字花纹反射出的金属光泽，灰熊似乎知道这件东西非常坚硬，它围着莉亚转了几圈向熊笼方向爬去。 莉亚心知这是灰熊的懈敌之计不敢大意，可是她腰的血越流越多，视线已经逐渐模糊，思绪开始混乱，各种往事不断涌进脑海。 用力深吸一口气，莉亚强睁大眼，整个人靠在盾牌上站得笔直。 灰熊三步一回头总想找机会进攻，可是屹立不倒的莉亚让它很为难，它不想再受伤了。思考片刻，灰熊索性趴在相距莉亚五米的一滩烂泥里舔着厚实熊掌上的小伤口。常年在山林里奔走的熊经常受伤，它们懂得一些浅显的治伤手段，舔伤口是最为有用的办法。可今天这道剑伤有点不同，血液不停地渗出，越舔就越痒，越痒就越想舔。这种感觉十分古怪。灰熊恨不得把伤口弄大点，把舌头直接探到肉里舔个痛快。 灰熊舔了约有三分钟，如它所愿，这个伤口被它舔大了，越来越多的血往外涌。 莉亚看到此情此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姐姐姐姐，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傻丫头，当然啦。爸爸妈妈不在了，姐姐就是你的守护天使。” “姐姐明天要去参加炽天使考核吗？” “嗯。加入炽天使，我们就有钱了，不用再捡剩面包了。” “可是我听说炽天使总死人……” “不会的，姐姐是去做文职，专门帮着炽天使大人整理作战资料不用上战场的。” “那我也可以去参加考核啊，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才十三岁，还不够考核的最小年龄。” “那我明年去啊。正好姐姐有工作经验，可以教我。” “傻丫头，我们有钱之后当然要去神佑之城学元素魔法。” “我不要，我要陪着姐姐。” “你想想看，挥手就是火球，全身布满坚硬的土元素，高举法杖呼风唤雨，到时候你就可以杀更多的半人马为爸妈报仇，多好啊。” 小女孩仰着头，幻想无数半人马死在自己的火球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十二年前的笑容与此时此刻的笑容叠加到一起，莉亚在眩目的幻想中轰然倒地。 灰熊看到敌人倒地噌一下从烂泥滩里站起来，它正想上前将敌人撕碎可熊掌上的伤口越发痒得厉害，纠结片刻它停在原地舔食着伤口上的血液。舔着舔着灰熊觉得不对劲，不光手掌在痒，脚踝上也开始痒了。它坐回烂泥里用爪子抠脚踝上纤细的口子，这个口子越抠越大，越抠越痒。 一边舔手一边抠脚，灰熊似乎陷入不可自拔的爽快之中。 东西山墙的半人马头领们被眼前的场景弄迷糊了，它们叽叽嗷嗷地讨论着，最终敲响了结束战斗的锣。 铜锣响过，看守熊笼的半人马小兵开始吹哨，灰熊听到哨声不可抗拒地向闸门看去，它抵抗不了从幼年就听到的哨声，可它同样也抵挡不了手脚上的骚痒。左右为难之际，这只猛兽灵机一动，舔着手抠着脚竟然用单腿蹦回到笼子里。笼子就是安全的家，它越加肆无忌惮地舔食着自己。 半人马小兵掀开盾牌拖出莉亚，也不管她的死活一路拖回囚笼。 “妹妹，你饿吗？” 姐姐轻柔的声音唤醒沉浸在痛杀半人马幻想中的小女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却极力摇头道：“我不饿。” 紫色眼眸里点点星光，莉迪抱着莉亚坐在高高的树上，她从系在树枝上的破篮子里掏出一块沾满酱汁的牛肉，用随身带的小刀割下一大块肉放到妹妹手里，笑着说：“吃吧。今天我在街上捡到一袋子银币，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心可暖了。我原本打算把银币偷偷藏起来慢慢用的，可是看到街上走来走去的炽天使，我就忍住了。钱还给失主之后，他就买了一块牛肉给我。全是胡椒酱啊，香不香？” 莉亚顺着牛肉的纹理撕下一小条塞进嘴里，咀嚼着，含糊说道：“香。” 莉迪伸出小指头揩走妹妹嘴角的酱汁，含进嘴里，细细品尝。 莉亚问道：“姐姐，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莉迪说道，“篮子还剩一小块，留着明天吃。” 莉亚正准备往嘴里再塞一小块肉，听到姐姐的话立刻停手，说道：“我吃饱了。” 看着妹妹手上剩下的肉，莉迪笑着说道：“不要省。篮子里还有许多水果，够明天吃的。” 莉亚摇摇头把肉还到莉迪手中，说道：“姐姐明天要参考炽天使的考核，多吃肉才有力气。” 姐姐把妹妹搂进怀里，树上徐徐清风，夜却不再凉了。 莉亚只觉得身上很温暖，她缓缓睁开眼，没有肉，没有树，只有囚笼，自己正枕在姐姐的腿上。 “醒啦。”莉迪抚摸着妹妹的额头轻声细语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莉亚稍作反应，手臂和腰的伤口均已被包扎好。 “好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缩在囚笼一侧的莉迪说：“你被送回来之后，我就朝那半人马大喊大叫，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就把你丢进我的笼子里。你都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我只能帮你简单包扎一下，幸好你意志坚定这才活了过来。别说话，好好休息吧。” 莉亚缓缓闭上眼，享受着姐姐的体温。 “黎黎畅畅。”莉迪轻拍妹妹的后背呼唤道，“我要照顾妹妹，下一场，你上吧。刚才我跟你说的腕劲，你听明白了吗？” 黎易点头回答道：“听明白了。用手腕的巧劲割伤对手，表面看起来是一道细痕，但伤口内部却呈十字花状，可以加大放血的力度又能让敌人掉以轻心。不过我现在恐怕达不到这种程度，毕竟我连剑都没有碰过。” 莉迪说道：“这种手法的确很难，我至今也不过有四成机率做到，我妹妹苦练七年才能百分百成功，你的路还很长。” 黎易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莉迪笑了笑却没有回应。 黎易闭目养神，耳边是尼尔的唉唉声，是莉亚稍显粗重的呼吸声，是莉迪为了给妹妹留出空间不得不缩在角落导致的喘气声。 “现在是晚上几点了？” “这个副本如何结束？” “老济此时此刻在哪？” 这三个问题在黎易脑中盘旋已久，他抬头望天，明月高悬。 “老济要是在这里就好了，他看看这月亮就能推算出现在是几点。”黎易拨弄着囚笼上的铁条，“咦，或许我可以学老济那样推理一下。” “半人马屠城的时候，欢迎宴会应该刚结束不久。宴会通常持续两个小时，那么宴会结束的时候应该在十点左右。为了保护伊莎拉离开，我和老济跑到落石瀑布，这段路程大约有三十分钟。随后我英勇献身引开半人马，被半人马抓到俘虏营，这一路花费的时间未知，就算一个小时吧。再然后我和俘虏营的半人马打架，整个过程应该有二十分钟左右，随后卡利小妹妹出现。这么一算，我在心木林杀死那只黑白色半人马追兵，然后全身挂满毒箭的时间大概就是午夜十二点。” 被抓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这种整点巧合让黎易更加确信自己推断合理。 “如果我是午夜十二点被抓的，那么到达半人马大营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点十分，那么我关进这个囚笼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点二十分钟。被关之后，尼尔向我打招呼，五六分钟之后，他被半人马拖上了斗兽场。按莉迪所说，每个人会在斗兽场中打两场，每场二十分钟，中场休息五分钟，那么尼尔回来的时候就一点零五分左右，就算是一点整吧。” 黎易觉得整数更有魔力，擅自把推断的结果定在一点整。 “如果尼尔回来的时间是一点整，那么莉迪应该是一点十五分被拖走的。” 黎易猛然拍巴掌，自言自语道：“我真笨。不用这么算。两场比赛加上中场休息再加上半人马给的赛后调整时间，其实一场搏斗就是一小时。我艹，那这么说，现在已经午夜三点多了？” 莉迪听到黎易叨叨，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现在的时间三点多了。 “三点一刻啊，怎么了？” 黎易好奇地看着莉迪，问道：“你怎么知道？” 莉迪一指半人马大营中间的主营帐，说道：“看那边的火把，三根大火把代表现在是三点，一根小火把代表现在刚过一刻，这是半人马独特的计时方式，我们炽天使都懂。” 黎易心中暗挑拇指对这个游戏的细节表示惊叹，随后联想到李未济多次解开游戏中的谜题，不由得念道：“如果被关在这的是老济，他肯定早就注意到火把的变动了。老济啊老济，你在哪里？” 半人马小兵踏着黎易的念叨声飞奔而来，赛后调整时间结束，新一轮搏斗马上开始。 黎易收起心神准备回应半人马征选，却见尼尔用头猛撞铁笼，铛铛声不决于耳。 第二十三章.怒神附体荡尽邪魔 神像崩塌风骨永存 半人马主营再添一根小火把，黎易隐隐约约听到铜锣声，尼尔的战斗应该开始了。 “百战沙场碎铁衣，古来征战几人回。” 身在牢笼中的黎易想到那几近残破的高大身躯，不由悲从中来。 莉迪轻拍着妹妹后背，默然不语。 莉亚已经不哭了。 “我应该早点和他结婚。”莉亚平静地说，“四月正好，那时候超级冒险盒子对外开放，他心心念念要去玩的。可我总觉得太幼稚……” “他说超级冒险盒子是阿苏拉的娱乐产品，人人都可以通过一个蓝色立方体进入虚拟世界。那个世界由各种颜色的方块组成，树木草丛的叶子四四方方，树森下有缓慢蠕动的蛇，草丛间有嗡嗡作响的蜜蜂，还有喜欢朝人丢香蕉的猴子……大家拿着木棍、火炬、铲子在这个世界冒险，每打倒一只怪物就会奖励一堆小气泡，小气泡可以换成亮晶晶的装饰。我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他就跟我解释说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带他玩过，但那时候他还太小不会玩，可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勇气打倒了蛇，多次尝试之后打倒了蜜蜂，却总是死在猴子的香蕉下，他好想再去打一回猴子。他说得可起劲了，眉飞色舞，眼睛发光。” 沉默半晌，莉亚重复说：“我应该早点和他结婚。五月也不错，那时候迷城峭壁对外开放，他心心念念要去看的。可我总是推脱说太忙啦，军队有任务啦，不敢用风裔的飞艇啦……” “他说迷城峭壁满是竹子编织的建筑，长长的竹梢在半空中组成一条条奇险无比的道路，内心平静安宁的四风后裔们操纵着天相法术行走在颤颤悠悠的竹子上，如履平地。他们精心地布置着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迷城，清风竹叶好似安眠曲，太阳鲜花有如欢乐颂，闪电流水堪比战魂鼓，红白相间的鲤鱼旗帜翻飞不定，一切都欣欣向荣。” 莉迪摸摸妹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眼中满是温柔。 莉亚微微睁开眼看向夜空，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六月结婚也很好啊。算上年中假有一周时间，我们可以去神佑之城拜访以前的战友，然后在少女的耳语酒馆住下，一边享受大城市的热闹一边过激情的两人世界。他一直想要孩子，我其实也挺想要孩子的，可我总想退役后再生。” “现在想想，其实早生晚生又有何区别。生命中多出一段生命，岁月里绵长一段岁月。从蹒跚学步到健步如飞，从牙牙学语到语出惊人。看他伸出小手要糖吃，听他奶声奶气叫妈妈。也会因他懒惰而着急，也会因为他受伤而揪心。盼望他长大，又害怕长大后必然的离开。才离开便思念，团聚几天又会觉得他烦。思思念念，麻麻烦烦，都是今生缘。” 莉亚的嗓子依然尖锐，黎易却听到千万柔情。 寂夜传来铜锣声，回合结束了。 尼尔一步步走向西侧的武器架，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慢慢挤出，他急需再次止血。 止血的办法还是老一套，火烧。 之前一局为了吸引灰熊的注意力他自断左臂，杀死灰熊之后他遵从炽天使作战手册硬生生用火把烧了伤口三分钟达到止血消毒的效果。这在炽天使部队是极限环境下的常规操作，几乎人人都懂，但未必人人都会这样做。 火烧比流血更痛。 尼尔拿起武器架旁的火把，休息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他顾不上许多，一扭头，火把已置于伤口下方。 烈焰上的勇士一声不吭，他细细回味着刚才的战斗，以便吸取经验应付下一回合。 首先映入脑海的是那只古怪灰熊。 说它古怪不是指红光隐现的爪子，而是它的出场姿势。 正常的灰熊都是爬行出场，然后嗷叫两声，但这只灰熊却是抱着腿舔着掌，硕大的身躯像车轮一样滚出闸门。 这样古怪的出场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也叫人不敢掉以轻心，厚背刀横在胸前严阵以待。失去左臂总觉得难以保持平衡，心中不由紧张。好在那只熊依然专注地舔着手掌对自己不理不采，这才稍稍稳定精神。精神稳定，目光也跟着机敏起来，这才注意到那怪熊并不是在舔手掌，更准确的词语应该是啃。 它似乎在自虐。 为了验证变异灰熊的真实意图，只好向它慢慢靠近，靠得越近看得越清，厚实熊掌上已有几处白骨清晰可见。 变异灰熊对靠近的敌人置若罔闻，它咀嚼着自己的血肉抠着早已能看到韧带的脚踝。 灰熊近在咫尺，厚背刀果断出手，积蓄的体力全部爆发，锋利的刀刃直接划开它背上的毛皮，一道又长又阔的伤口翻了开来，随后就是血喷。 血雾之中灰熊动了，凌厉的回旋转身，带着风声的爪击，妖诡无比的红光正好击中钢刀，钢刀应声而断。 谁能想到带皮连筋的白骨熊爪竟然有这样的威力，匆忙之下连续两次侧滚翻拉开距离。手中的刀还剩大半截，还能用。再次横刀胸前，以防止灰熊有进一步的动作。 灰熊好不容易把手掌上的痒处给啃食干净，没想到背后又受了一刀，心中大怒，圆睁熊眼，双足发力，作势欲扑。可惜它欲扑而不得，因为脚踝处突然痒了。 眼见气势汹汹地灰熊突然席地而坐，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进攻机会，可是一想到那可怕的红光就不敢上前。 僵持十多分钟，回合快要结束的时候，灰熊抠脚踝的爪子松开来，它似乎解脱了。 看着灰熊如释重负的神情，心中不由紧张，手中的断刀握得更紧。 它来了。 它跑来了。 它一瘸一拐地跑来了。 这灰熊刚才抠断了自己的脚筋。 可灰熊毕竟是灰熊，哪怕一瘸一拐却也气势惊人。 被莉亚割伤到现在，它终于有机会完全释放自己，它积攒已久的雷霆之怒终于能宣泄而出。 一掌催心。灰熊极度信任自己的爪子，不敢说能击穿这个人类的背部，但拍烂他的心脏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没想到灰熊竟然知道人类的要害在哪，奔袭而来的致命一击唯有翻滚才可避开。可叹自己身型太壮，剩余的体力完全不足带动这堆筋骨血肉翻滚。 头一次觉得长得太壮也是件坏事。不，如果不是这么壮的话，自己就没机会认识莉亚了。我的可爱，我的亲爱，你的伤好些了吗? 这一分神的功夫，灰熊的骨爪带着红光扑至眼前。 凭借本能地抬手横刀，只听一声脆响，断刀再断，整个人倒退两米站立不稳仰倒在地，定睛一看炽天使盔甲凹出轻微掌印。正欲起身，喉咙一甜，鲜血喷出，心道无力为继，只好闭目等死。 幸好回合结束的锣声响起，已经露出笑齿的灰熊在口哨声中悻悻离开。 三分钟火烧让尼尔止住血，也烧得他出现幻觉。 他看到心爱的女人奔跑而来，于是急忙丢开火把单手将幻影搂住，又急忙推开幻影叫她快跑。 手中一空，幻影消失。 他转忧为喜，心中大定，豪迈狂笑。 看着壮汉状若疯癫的举动，斗兽场东面山墙上欣赏好戏的半人马头领们举杯欢庆。 与这边的热闹不同，囚笼里的三个人听到回合结束锣声后都在竖耳企盼。 他们在企盼新的锣声。 他们在企盼尼尔活着。 五分钟后，锣开鼓响。 心知尼尔在第一回合活了下来，莉亚微睁的眼睛再次泛光。 “姐姐，你记得我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莉迪看看妹妹腰上的伤口，血已止住，心中大慰，嘴上说道：“记得。五年前的冬幕节，那天好大的雪，但泥潭镇张灯结彩、喜乐欢腾，洛根队长亲自带队到泥潭镇为你颁发英勇勋章，尼尔正是洛根队长的随行。你站在炽天使的战旗下，站在女王的雕像下，站在科瑞塔的国旗下，庄严肃穆地行礼。看着你英姿焕发的样子，我好为你骄傲。恰好那天也是你的生日，受勋仪式结束之后我就想送你生日礼物，结果看到你被人拥簇包围缠着要签名，你在人群中不堪其苦，是尼尔仗着自己魁梧的身形分开人群为你化解难题。” 莉亚的眼睛笑出月牙：“我当时可没觉得他魁梧，我只看到他脸上全是伤痕，疙疙瘩瘩的，好吓人。而且我当时并不认识他，他硬拉着我的手，我心里很怕。他生硬地和我说话，介绍着自己，可惜我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记住。第二天他们返回神佑之城，我睡懒觉没有去送。之后半年我几乎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他却突然成走马上任成为女王驻泥潭镇特派员，成了我的上司。” “后来就很俗套。他说对我一见衷情，离开后更是念念不响。”莉亚弯弯的眼睛缓缓闭上，脸部肌肉松软下来，整个人突然变得无精打采。喘了几口粗气后，她接着说：“他说思念会折磨人，以前我不信的，现在我信了。” 思念会折磨人。 淼淼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什么时候说的呢？ 应该是在自己进修动物解剖学的某个夜晚。 被马踢伤之后休养三个月，两人迫不得待在病床上举行婚礼。 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婚纱，激情奔放的夜晚，香气漫漫的房间，软糯可人的身体，触手可及的温柔。 温柔在手掌中变幻成轻声的呢喃，呢喃在唇齿间升华成愉悦的娇羞，娇羞在起伏下凝结成火热的鲜红，鲜红在涌动中舒展成狂暴的欢叫。 沙发，窗台，厨房，浴室……凡是能站着能趴着能躺着的地方都随欢叫沦陷。 最后沦陷的还是那句我爱你。 新欢过后，自己决定进修。进修就意味着分离，分离就意味长长的想念。365个深夜，364个清晨，准时准点准点准时的视频通话是两人固定见面时间，自己负责讲述着在学校的见闻，淼淼负责描绘着对未来的想像。 那个夜晚也像此时一样明亮，窗外是炫目烟花架起的鹊桥，窗内是赤身露体的孤男寡女看着对方的全息投影谈笑风生。说着说着，鹊桥上走来牛郎织女，窗外人声鼎沸。我喜欢你、我爱你、结婚吧……无数美妙的词汇声震屋瓦。 “好磨人哟。” 淼淼的轻语夹杂的热闹中，悄然而逝。 想到淼淼，黎易瞬间来了精神，一句“不能死在这，她还等我吃饭呢”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自己出门不到四个小时，竟然有种漫长的别离感，都怪这个游戏将时间感知放大到12:1。 “哪家的姑娘在等你吃饭？”莉亚听到黎易的话笑着调侃道，“泥潭镇的姑娘我可都认识，没听她们提过啊。” 黎易憨笑道:“是远方的姑娘，你不认识的。” “哟，是甲虫郡的还是神佑之城的？”莉亚耷拉着眼皮依然不忘探听八卦。 “都不是啦。” “那我就猜不到了。我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女王谷，对我来说，全世界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生我养我的泥潭镇，一个是国都神佑之城。” 莉亚说完话开始猛烈咳嗽，莉迪连忙按住她的腰以防伤口崩裂。 “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莉迪劝阻。 “我没事。”莉亚咬牙忍痛道:“索托孩子满月的时候，索托你记得吧，就是教你步枪射击的，胡子像拱门的光头，你别看他是光头，他孩子的头发和他的胡子一样浓密乌黑。我和尼尔是孩子的干亲，为了孩子能健康茁壮成长，我和尼尔走了好远的路到甲虫郡祈福。说起来好可笑，甲虫郡就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你去过甲虫郡吗？。” 黎易静静地听着没有答话。 “黎黎畅畅，你应该去一躺甲虫郡。那里有美丽的豆蔻，用来送女孩子最好不过。我好喜欢豆蔻花啊。”莉亚痴语声越来越低，渐渐睡着了。 莉迪用手测了测妹妹的体温，再次确定她没有发烧之后轻声对黎易说道：“我一直以为她只懂战斗，从来没想过她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黎易压低声音说道：“战争让一切都变得残酷，我们学会隐藏柔弱，我们学会在深夜里不哭。可我们终究有感情，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莉迪淡淡道：“你一定很喜欢那个姑娘，要不然说不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 黎易眨眼说：“你一定也曾在深夜抹过眼泪，要不然理解不了这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 这杀人的夜啊，多少人为你流泪，多少人为你痛下决心。 尼尔倒在血泊中看着天月亮，今天的月亮和下定决心调往泥潭镇那晚一样圆。 多少个昼夜辗转才促使自己有勇气做出那样的决定，毅然决然离开舒适的城市离开父母，马不停蹄向着心中的冲动奔驰，恬不知耻对她死缠烂打却无功而返。 东面那些半人马又在庆祝了，是为我的死开怀畅饮吗？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这些半人马，要不是他们闹事的话我和莉亚也不会一起行动，没有那次行动我肯定没机会与她共患难，不共患难怎么配得上婚礼的彩纸纷飞。 灰熊越来越近，已经无力再站起来，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有点不甘心啊。明明说好要同生共死的，看来我要失约了，我的可爱，我的亲爱，不要怪我啊。 “你没有失约啊，通往迷雾的路，我和你一起走。”心爱的她站在月光下笑靥如花。 “不不不。我的可爱，我的亲爱，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就好。”尼尔猛地从血泊中坐起来，一拳打碎幻觉。 斗兽场四周的火把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尼尔瞪大双眼，两股血从他眼睛里流出，他的世界彻底黑暗了，但他的心却清沏无比。 随眼血一同流出的还有两道金光，金光转眼间布满尼尔全身，这个独臂勇士犹如天神下凡。 [怒神附体] [燃烧太阳之力变身成巨大的神像，减少你受到的伤害，缩短影响移动的症状持续时间。] 变异灰熊没想到这个将死之人竟然可以爆发出这种恐怖的气势，它本能地向后一缩，但尼尔哪容得它逃避，全力[飞踢]一脚，灰熊当即被踹飞两三米。灰熊堪堪起身，庞大的神像[猛冲]过来，欺山赶海的力量正中熊腹。这怪物虽然凶猛但哪里是天神之力的对手，五脏六腑顿时拧成一团，背后的伤口裂得更开了。不等变异灰熊有所反应，尼尔一记[重击]紧接[猛击]，手中的怪物就如同被撕碎的棉花玩偶。 “去死吧。” 尼尔怒吼着，最后一击[上勾拳]全力施展，右拳化成一团火焰。 高涨的火焰顷刻间吞噬灰熊，火焰中激射出灰熊四分五裂的血肉筋骨，带火的碎肉块散布在斗兽场中，荣光夺目。 东面的半人马头领们齐齐敲鼓，酒水四溅。 欢声笑语中，火灭了，拳低垂，神像崩塌。 回合提前结束。 刚刚睡下不久的莉亚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回到二十岁那年的春天，那时候尼尔刚来泥潭镇不久，他总是抓住一切机会示好，但他热情过头实在叫人害怕，只好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 那天艳阳高照，桃树枝头含苞待绽。 尼尔突然收到线报说有一队半人马正在绑架平民，这本是常有的事，所以他立刻组织队伍前去营救。 作为英勇勋章的获得者自己主动要求入队，尼尔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十人小队走到线报所说的地点，四周空荡无依，三十只蹄坚刃利的半人马冲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线报是假的。 尼尔将自己护在身后，他指挥若定，训练有素的炽天使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大锤准备。”尼尔在人群中叫喊，“盾牌注意防守左侧冲击。” 尼尔的话刚说完，五只半人马朝小队左侧发起冲锋，三名手持盾牌的炽天使卫兵紧靠在一起力图挡住这次冲击。 冲锋而来的半人马转瞬就到眼前，尼尔喊道：“砸马腿。” 一柄大锤从盾牌的缝隙中横扫出来，一只半人马躲闪不及被大锤砸中。 一马蹄乱，众马惊慌。五只半人马相互挤撞翻倒在地，眨眼间就被一心求生的炽天使士兵杀死。 一招得胜，炽天使们信心更甚，行动力凝聚力达到巅峰。 几轮刀砍斧剁，几番剑刺弩射。 尼尔指挥着小队进退有序，十几个回合之后，半人马损失过半，十人小队最终以牺牲三名成员的代价奇迹般逃出包围圈。 可是半人马紧追不舍，尼尔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孤身断后。 他矗立的样子，像道光。 光直射进心房，一丝涟漪泛起。 不由自主站到光的身边，不由自主地说：“我和你一起。” 尼尔再次犹豫，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会儿我们可能会死。”尼尔脸上的伤痕挤成一团，“哪怕你讨厌我，我也还要再问你一句，我们能进一步发展吗？” 面对这样直接坦荡的表白，心中那一丝涟漪扩大，咬着嘴唇，思忖良久挤出一句话来：“你会不爱我吗？” “我会不爱你吗？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尼尔抽出刀凝视着面前的半人马追兵。 “那我们进一步发展吧。”鬼使神差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兴奋的尼尔冲到半人马追兵前，他把刀丢在一旁，撕开上身防具，精壮的身躯纹满古怪花纹。 太阳照射着，古怪花纹熠熠生辉。 金光流转，尼尔化作一尊神像。 真正的怒神降临，在无尽的太阳之力加持下，十几只半人马土鸡瓦狗般被大开大阖的神像撕成两截。 金光散去，残存的太阳之力化作血泪，血泪如同岩浆在尼尔脸上烙下伤痕。 看着跪在地上喘息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会冲上前抱他，他好结实啊。 男人的血泪止住，他抬头咧嘴道：“你好哇，莉亚！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 高兴与心疼的泪水喷薄而出。 艳阳依然高照，桃之夭夭。 如果这个梦到此结束那该多好。 为什么梦里会看到神像崩塌。 为什么梦里会看到桃花凋零。 提前到来的锣声让莉亚清醒过来。 这一次，她没哭。 “我的太阳啊，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啊，我的莉亚。” “我会不爱你吗？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 第二十四章.搏熊怪黎易险丧命 失前路未济现真身 尼尔死了。 莉亚从悲痛中挣扎出来，她把自己打探到的情报逐一分析给黎易听。 十分钟后，半人马小兵准时出现在囚笼外，黎易敲响囚笼上铁条，声如丧钟。 跪拜祈祷的莉亚仰头对黎易嘱咐道：“黎黎畅畅，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收殓他的遗体。” 黎易重重点头答应。 出乎黎易意料，半人马小兵直接把他带到主营帐，迎接他的是一团夺目金光。 黎易用右手遮住眼睛，从手指缝向金光看去，金光中幻影闪烁不定。 “人类，我们又见面了。”金光中传来好听的广播音，“告诉我，你的同党现在何处？” 黎易不答反问道：“你是谁？” 金光疑道：“身为炽天使指挥官竟然不认识我？” “我凭什么要认识你？” 金光道：“就凭我和你们断断续续打了十年仗，就凭莫迪尔沃尔格斯的名号。” “无名小卒，没听过。” 金光语气一滞，转而笑道：“没听过也罢，这不是重点。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同党的下落，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老套。” 金光怒中带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金光说话的语气，黎易只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正当黎易疑惑的时候，金光唤来一位半人马小兵，这小兵极为虔诚地跪在金光面前。 金光用半人马的语言对小兵下达指令：“带隔克丢熊，等隔快死个西头放水，之厚摆隔怠都死宁堆里。” 半人马小兵连连点头，抗起黎易来到斗兽场。 云里雾里的黎易被斗兽场中浓烈的血腥味冲得想吐，强压下恶心反胃之后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个斗兽场。 之前被关在囚笼里的时候，莉迪莉亚两姐妹多多少少讲过一些斗兽场的情况，他脑子里已经有个大概印象，如今亲临其中他很快就把脑中的概念与现实结合，第一眼就看向北面闸门。闸门里关着三只灰熊，和莉亚说的情报一样，灰熊爪子上红光显眼。 西面是武器架，粗略一看武器架上有三把单手剑、一面小盾牌、一面大盾牌、还有一张角弓。不过这几样武器都不符合黎易的心意，他看中的是武器架旁边的火炬。 动物怕火是天性。 黎易象征性拿了把单手剑，然后把火炬抄在左手。 一切准备就绪，闸门打开，胸前有v字形白毛的灰熊摇头晃脑朝黎易走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会动的灰熊，与剖解学全息投影的死板形象不同，运动着的庞然大物会产生巨大的无形压力。 黎易心头微颤，握剑的手有些发抖，一股熟悉的感觉翻涌上来。 没错，第一次杀猪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三分紧张，六分害怕，一分渴望。 “来吧。”黎易低喝一声给自己打气，握剑的手稍稍放松，不再抖了。 身穿游戏终极防具——蓝色过膝裤——的黎易侧身站立，双腿微微迈开，全身重心下沉，左手在前火光燎人，右手剑与下巴齐平，目光如电紧盯着熊怪步伐。 这熊怪看起来凶残无比，但黎易自信有办法击败它。 动物剖解不是白学的，熊类生物虽然凶残无比，但它的鼻子，头，眼睛，**全都是弱点。 只要技能运用合理，专门对熊怪的弱点进行攻击，杀死它并非不可能。 而且玩家具备npc没有的优势，治疗技能。 [治疗纹章]在npc手中只是一次性消耗品，在黎易掌心却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熊怪对黎易的凝视不加理采，它蹲坐在黎易面前三米远的地上的玩泥巴。 “不要被它们散漫的假象欺骗，这些怪物其实一开始就盯上你了，只是它们不知道你的实力，所以会故作无所事事来试探你。千万不要冲动，尽量与它僵持，拖到回合结束倘有一线生机。” 莉亚的告诫言犹在耳，黎易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熊怪时不时扭头看黎易，它想不通眼前的人类为什么可以一直保持警戒姿势，他不累吗？ 黎易当然不累，因为《激战》的疲劳系统并不严格。 游戏中，玩家仅有三种情况会感觉到累。 一，耐力消耗一空的时候。 二，使用某些技能的时候。 三，受到剧情影响的时候。 第一种情况之前介绍过，第三种情况以后详细说明，这里主要说说第二种情况。 任何游戏都有技能冷却时间，《激战》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游戏的处理方法有些独特，为了增强玩家的投入感，游戏专门为每个技能都设制了独立的冷却系统。 比如说李未济学到的[致残之爪]，这个技能需要玩家把手中的匕首丢出去，为了保证玩家可以收回匕首游戏巧妙地植入机簧系统，机簧需要15秒钟上弦，这15秒钟就可以看作是[致残之爪]的技能冷却时间。 再比如说黎易学到的[持盾姿态]，这个技能持续格挡攻击3秒钟，冷却时间是25秒。在游戏中就变成举盾3秒后手臂酸涩无法再保持格挡姿势，25秒之后手臂酸涩感消失，技能也就冷却好了。这种设定看似麻烦，却可以融入到玩家的肌肉记忆中。无需依靠额外的冷却警报，每个玩家对自己的技能熟络在心、如臂使指，那种爽快的感觉不言自明。 再次说明，这不是技术缺陷而是为了更好的游戏体验不得不在真实感上做出让步。 大多数人并不喜欢在游戏中跑跑跳跳、摆摆动作就会累的真实。 在黎易一动不动的架势前，熊怪硬是玩了十多分钟的泥巴。 黎易心里其实已经不耐烦了，这样干站着虽然不累，但是真的很无聊啊。 “这么无聊的场面半人马不应该作妖捣乱吗，为什么他们没有动静？” 趁熊怪低头的瞬间黎易快速扭头看向东面的墙，让他震惊的是，观赏台上一支半人马也没有。 这场搏斗没有观众。 这是怎么回事？ 熊怪终于找到了机会，拱腰沉身，后足蹬出，前爪伸长，三米的距离一扑便致。 眼前黑影一闪，黎易心知不好匆忙间已经来不及躲闪，熊怪的双爪齐齐插进了他的锁骨。 巨大的冲击力将黎易撞倒在地，死亡的感觉瞬间冲进脑海，眼前一切都逐渐变成黑色。 他这才知道熊怪有多可怕，自己根本不是它的一合之敌。 熊怪也没想到这个站十几分钟一动不动的男人会这样脆弱，它呲牙一笑，右爪拨出，妖异的红光流转。 黎易闭目等死，心中念叨着：“老济，通关后记得分战利品给我啊。” 古怪的哨声和铜锣声同时响起。 “比赛结束了？二十分钟这么快就到了？不应该啊，明明感觉才过了十几分钟。这是怎么回事？” 恐怖的熊爪终究没有落在黎易身上，熊怪像丢垃圾一样将他甩了出去。 半人马小兵抗起黎易走上陌生的道路。 “这绝对不是回牢笼的路，也不是回主营帐的路，他要带我去哪？” 黎易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半人马小兵将他抛进离斗兽场很远的天然石坑中。 没有火把，没有月光，一片漆黑。 漆黑中是比斗兽场还浓的血腥味。 “料定我无法存活所以把我弃尸在这里吗？” 黎易嘟囔着准备使用[治疗纹章]，却听到有人急切地叫喊：“是谁？是谁？” 声音有一点点熟悉，但黎易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试探性地答道：“我是炽天使指挥官黎易。” 那人喜不自胜说道：“我是炽天使驻女王谷第九中队队长林德诺。女王万岁。” 林德诺？ 他不是死了吗？ 牢笼里还有他的一条腿呢。 “你，你还活着？”黎易将信将疑，这很可能是游戏安排的一个剧情。 林德诺循声向黎易方向爬来，边爬边说：“您认识我？那些畜牲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丢在这个坑里。” “我当然认识你，我还和你打过架呢。”[治疗纹章]一点一滴为黎易注入生命力，被熊怪重创的伤口正在悄无声息的好转，他能感觉到死亡正在远离。 “你是……你是黎黎畅畅，天啊，我就觉得你不简单，原来你就是女王特派的指挥官。”林德诺已经爬到黎易身边，他用冰凉的手抓住黎易激动地叫嚷着：“死之前能见到您，真是不枉此生。为了科瑞塔，为了女王。” 黎易的伤口被林德诺扯得有些疼，他忍痛说道：“你不要激动，让我休息一下，说不定能爬出这个坑。” 林德诺叹气：“这个坑太深了，您受的伤太重，我又只剩下一条腿，我们爬不出去的。” 黎易深吸一口气，说：“不能放弃，活着就有希望。” 林德诺应道：“您说得对。炽天使永不言败。” 黎易躺在地上不再说话，[治疗纹章]的被动效果有点慢，他在犹豫要不要使用主动效果。 “您是独自被抓进起的吗？我是和莉亚他们一起被抓的。为了救几个平民，我们遇到半人马的包围，在尼尔在指挥下我们本来有机会突围的，没想到那些半人马好像很熟悉尼尔的战术，他们用带有麻痹效果的荆棘箭铺天盖地的射击，我们就……” 黎易感受着生命力带来的滋养，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我也是被箭射中了。” “您见到莉亚他们了吗？” 黎易说：“见到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黎易说：“不太好，尼尔死了，莉迪和莉亚都受了重伤。” “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德诺语气焦急，“愿古兰斯引领我的兄弟走完最后一程，愿我的兄弟在迷雾里安息宁静。愿德薇娜女神保佑我的姐妹平安喜乐，愿我的姐妹不再受苦。” 听到林德诺说出平安喜乐四个字，黎易心中一暖：“老济就总说这四个字，平时听烦了，现在却想得紧。” 黎易说：“她们应该不会有事。斗兽场无人观赏，多半不会再有悲剧发生了。” 林德诺疑道：“竟然有这种事。半人马可是最喜欢折磨人类，它们怎么会罢手呢。除非……” “除非什么？” 林德诺连忙否认：“不可能不可能。” 黎易追问：“不可能什么？” 林德诺不得不回答：“一般情况，半人马绝对不会终止他们的兽行，除非他们发现了更有趣的猎物。” “哎呀。”林德诺突然叫了起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您的同伴？” 一语惊醒梦中人。 半人马肯定是发现了老济的行踪，所以倾巢而出。 这可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爬出深坑赶在半人马之前找到老济，可是要怎么爬出去呢？ “看来这是游戏给玩家设定的任务。”黎易心中有了计较，“既然是任务就肯定有完成的方法。这个深坑里就只有我和林德诺两个人，那他肯定就是游戏设定的任务突破口。” 想到这里，黎易问：“你在坑里多久了？” “记不清了，一开始我还记数的，后来腿伤疼得厉害，整个人都迷糊了。” 黎易又问：“这里是专门丢尸体的地方吧？” “对。我下来之前，这里已经堆了不少同伴。我为他们唱了悼词。” 黎易的脑筋转得很快，自己答应过莉亚要找回尼尔的遗体，刚才在斗场兽中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如果这个深坑是专门处理死尸的地方，那么尼尔应该也在这里，看来自己的运气依然不错。 想通这点，黎易说道:“你有心了。这些遇难的同仁不会白死，等我们逃出生天定要那些畜牲血债血偿。” 林德诺惨笑:“我不奢望活着离开，只是好恨死前没多杀几只半人马。” 黎易握了握拳，手上已有些许力气，他抿嘴挤出几个字:“有机会的。” 林德诺有点吃惊的说:“您的声音强健了许多，是某种秘法吗？” 黎易否定道:“不。我的身体天生就有惊人的恢复力，只要我不死就能很快复原。” 林德诺喜道:“这一定是德薇娜女神的眷顾。” 黎易听出这话里有话，问:“怎么讲？” 林德诺说:“我掉下来的时候注意到坑壁上有几株粗壮的藤蔓，可惜藤蔓的位置太高了，我根本够不着。如果您的身体能恢复的话，我们叠到一起肯定可以借藤蔓逃生。” “好。等我。”黎易不再动弹，他放弃了使用「治疗纹章」的想法，因为他不知道[治疗纹章]的冷却时间是多久，如果出去以后遇上更紧急的情况，掌中的治疗纹章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德诺恭敬说道：“您好好休息。” 说完话，林德诺爬到一边自顾自怜叹息：“也不知道我妹妹怎么样了。” 黎易出声问道：“你妹妹是哪位？” 林德诺说道：“您应该认识她的，白天就是她负责接待您的，她叫林德尔。” 黎易想起来，刚进入这个副本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林德诺、林德尔，倒像是兄妹的名字。这游戏还真是古怪。如果我不是东方人的话，这对兄妹应该叫德诺·林和德尔·林吧。” 异想天开的黎易没由来笑出声。 林德诺不明所以，问道：“您为何发笑？” 黎易连忙遮掩说：“想到好事自然就笑了。不必担心，你妹妹现在很平安。” 黎易说的是实话，之前在俘虏营险些被杀的时候，卡利带着一队炽天使救了他，这队炽天使中就有林德尔，只是当时情况有些复杂再加上他对林德尔记忆不深，所以并没有立刻认出她来，现在听林德诺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了印象。 林德诺听到妹妹平安，喜不自胜：“您见过我妹妹？她现在在哪？” “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跟我的同伴在一起。” 林德诺情恳切问道：“真的吗？您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她的？” “几个小时之前吧。我当时被关在俘虏营里险些丧命，是你妹妹救了我，然后她就带着被解救的平民找我同伴会合去了。” “是这样的吗？”林德诺有点不敢相信，“您刚才说半人马终止娱乐，难道他们追踪到我妹妹的行踪？” 黎易道：“应该不会。按行军速度来看，你妹妹两个小时前就应该和我同伴会合了。” “两个小时前？”林德诺疑问道，“她是朝哪个方向去的？会不会是在路上被半人马的探子给发现了？” 黎易突然也担心起来，的确有这种可能。 “她朝落石瀑布方向去的，我同伴就在山里面。按理说……” 黎易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一道火光。 火光中，林德诺站了起来。 林德诺双腿站了起来。 “你……”黎易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指挥官，谢谢您。”林德诺拿着剑举着火把，一步步向黎易走来。 “是不是很奇怪我一点事也没有？” 林德诺凑到黎易身边，用剑在他锁骨伤口上扎了两下，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绽开。 黎易咬牙忍痛，怒喝道：“狗贼！叛徒！” 恐惧到极点就是愤怒。 看着黎易流露出惊慌，林德诺举剑又扎了他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狗贼总比断腿的死人要好。叛徒，这话要从何说起？” 林德诺冷笑道：“我为炽天使拼死卖力一年到头连饭都吃不饱，半人马却能给我养家糊口的钱。不是我叛徒了炽天使，是炽天使对不起我。” 无可争论。 从忠诚道义上讲林德诺当然做错了，但黎易无法用自己的行为标准衡量一个随时有可能丧生于乱世的人。 “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半人马的吗？” 黎易说这话只是想拖延时间，林德诺识破了他的意思，摆手道：“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安心上路吧。古兰斯引领你。” 反派没有多话，利剑缓缓刺进黎易的胸口。 林德诺将剑插在黎易身上举着火把向石坑边缘走去，那里藤蔓密布。 他边走边说：“你不是有惊人的恢复能力吗？我倒想看看是你恢复得快还是血流得快。” 林德诺抓住藤蔓向上爬了几步，背后响起黎易的声音：“你错了。” “身为一个反派，你虽然话不多，但终究不够利落。” “身为一个军人，你虽然下手狠，但终究不够谨慎。” “战士从不放弃自己的武器。” 林德诺回转身来，只见黎易手握利剑腰板笔直，一脸杀气。 火光照耀，黎易那黑洞洞的影子如同恶魔。 “这怎么可能！”林德诺惊骇万分，加紧速度向外攀爬。 黎易哪敢容他逃走，两步就追到藤蔓下方。只可惜林德诺身手的确敏捷，终究还是被他先一步逃出深坑，等黎易重见天日之时，林德诺早已不见。 “糟了。”黎易心道不好，“那狗贼知道老济的位置，肯定回去报信了。都怪我大意，没有防备。” 黎易丢下手中长剑，赶紧向落石瀑布的方向奔跑。 半个小时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地方长满橡树，芳草萋萋，黎易迷失其中，找不到出路。 寻路无果的黎易倚着一棵五人环抱的橡树低声抱怨道：“破游戏连个地图都没有。” “目前看来是没办法赶在半人马前面找到老济了，我以后一定要跑赢半人马。”黎易给自己讲冷笑话解忧，“这坑爹游戏要是有私聊频道就好了。有地图频道也好啊，我喊一声，八百里开外老济就能听到。垃圾游戏，在这方面做得这么真实干什么。” 可是抱怨归抱怨，一想到半人马取乐的手段，一想到自己受过的伤，一想到老济有可能被半人马活捉，黎易不禁焦急起来。 “不，游戏里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死结。” 黎易给自己打气，保持乐观是面对困难最好的方法。 “我失踪了四个多小时，老济不可能不找我。以他的能力应该早就找到我才对，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呢？是被耽误了吗？有什么事能耽误他四个小时？” 一连串的问题在黎易脑海浮现。 “就算他被耽误了，也绝对不可能被耽误这么久。”黎易十分信任李未济的能力，“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但以他的力量无法把我从半人马大营救出，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呢？” 相到这里黎易脸露喜色。 “换句话说，我现在已经从半人马大营逃出来了，那他应该很快出现才对。” 黎易情不自禁喊道：“老济啊老济，你在哪里。” 只听李未济说道：“我在你身后。” 第二十五章.谈笑间未济破谜局 恍然中黎易释疑团 听到李未济的声音，黎易猛地从地上弹起，他一把将李未济抱住，悲怆道:“林德诺是叛徒。” 李未济拍了拍好友的后背，淡定说道:“我知道。你受苦了。快松开，有人在看呢。” 黎易这才注意到李未济身后还站着一排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加起来有七八个，连忙与李未济保持距离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未济答:“说来话来，我们边走边说。” 黎易疑道:“去哪？” 李未济朝东北面一指:“当然是我们的大本营。” 黎易想起莉亚的委托，阻拦说道:“先帮我办件事。” 李未济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指挥道:“卡利跟我走，其他人先回大营。” 小姑娘拿着她的黄金放大镜走上前来，其他人转身离开。 卡利抻了抻镶金黑法袍的裙角，乖巧地问:“亲爱的指挥官有何吩咐？” 李未济同样附和:“亲爱的指挥官有何吩咐？” 黎易也不客气，坦白说:“帮我抗尸。” “前面带路。”卡利和李未济异口同声。 黎易打量着卡利若有所思，这个十五岁大的姑娘对尸体已经见怪不怪，她又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痛呢？ “别对着小姑娘露出这种痴呆的目光，注意法律与道德底线。”李未济出言提示。 黎易摆手道:“你想哪去了。走吧。” 说一声走吧，黎易却尴尬地站在原地没动。 李未济笑着从手掌心拿出一张简易地图，说道:“想去哪，说吧。” 黎易拿着地图看了半天，说道:“看不懂。” 李未济指着地图上的白点说:“这些白点就是你曾经停留过的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白点就越大。这个红点位置是你的铠甲，不过，灵宝说你的铠甲已经被毁了。” 黎易点指地图上的[雄心木地]问道:“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李未济点头。 黎易在地图上比划片刻，指着[雄心林地]东面接近菲尼山脊的白点说道:“去这。” 李未济收起地图，说了一句跟我来便径直走在最前面，卡利一蹦一跳地陪在他身边，黎易跟在两人后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方。 走了约有五六分钟，黎易实在憋不住出声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发生的事吗？” 李未济驻足转身坏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能憋多久。” 黎易没好气说道:“算了，我不说了。” 李未济假装后悔道:“我错了，我求你，快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黎易这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经历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林德诺是叛徒的时候，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林德诺挫骨扬灰。 “都怪我没小心防备，让那狗贼套了话。” 李未济安慰道:“听你这么说，那倒真不怪你。这明显是一个圈套。你和灰熊对决是半人马主帅故意安排的，等你快死的时候，他就把你丢进坑里，林德诺早已在那里等你了。” “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林德诺的出现让你倍感亲切。然后他和你套近乎，用好话恭维你，减轻你的心理压力。接着他又说出平安喜乐这四个字，这明显是我的习惯用语，你听到这么熟悉的话语哪有不为之一动的道理，自然而然就放松警惕。”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橡树林，李未济又说:“得知你有惊人的恢复力后，林德诺不得不加紧套话的速度，他故意说有出口，绝望中有了希望，你肯定百倍高兴，这时候多半就不去再怀疑有诈了。” “他这些话说得非常巧妙，利用人渴望得到安全的心理，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你的警戒心，你根本防不甚防。” 李未济拿出地图校对了一下方位，继续说道:“最后，他假装关心妹妹，利用你的同理心很轻易就达到目的。换作是我也未必能识破，又岂能怪你。” 李未济很自然分析出一大堆内容，消解了黎易的自责。 黎易这才恍然大悟道:“牛哔，连心理学都用上了。” 又走了几步，黎易一拍脑袋:“咦，不对。我刚才和你说林德诺是叛徒，你说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卡利和我会合之后。”李未济解释说，“你我分开之后，我就带着伊莎拉找到了灵宝，然后利用灵宝的定位器找到了你的位置。我本来想去救你的，一出试验室就看到炽天使的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黎易反应了一下，联想到莉迪和莉亚之前提到的话，顺嘴说道:“是莉迪放的。” 李未济显然不知道莉迪是谁，问道:“谁放的？” 黎易说道:“一位可敬的炽天使中士。她和她妹妹现在还被关在半人马大营里，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能让黎易敬佩的人，李未济没由来对这个名字产生好感。他说:“那是当然。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等待援军，救出更多的人。” 黎易听到话中的重点，问道:“援军？” 李未济看了一眼卡利，卡利摊手道:“好吧好吧，军事机密，我不听了。”说完，小姑娘快卡走到前面与李未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看着卡利走远，李未济低声说道:“我是从灵宝嘴里知道的。在我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女王派了两个指挥官和五百炽天使前来增援泥潭镇战事。五百人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较慢，这两个指挥官先行一步到达泥潭镇，正好赶上我们进入副本，游戏就让我们附在这两个指挥官身上。” “这么说，我们马上就可以指挥一支五百人的大部队了？”黎易搓着手，显得特别兴奋，他对指挥战斗有着异常的热情。 李未济摆手道:“目前看来是没这种机会了。我估计，这五百援军到达之时，就是副本通关之际。” 黎易沉吟道:“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李未济答道:“根据灵宝提供的信息，部队大约会在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左右到达泥潭镇。” “这么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了？” “不错。”李未济说，“你有想法？” 黎易道:“我想把莉迪莉亚姐妹救出来。然后手刃林德诺这个叛徒。” “和我想的一样。” 黎易说:“对了，说回林德诺的事，你怎么知道他是叛徒的？” 李未济讪笑道:“通过你铠甲上的定位器，灵宝找到了你的确切位置。本来想去救你，结果一出试验室就看到炽天使的求救信号。灵宝计算了信号位置，发现离你很近。我心知这可能是游戏安排的事件，就和灵宝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准备把你们都救出来。没过多久，我发现你的位置在不稳定地移动，最后你和信号位置重叠到一起了。这一看就是个营救事件。” 李未济说:“为了能把你们救出来，我和灵宝想了很多方案，但都被一一否决。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卡利带着一群平民找到了我们。安置平民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艾丽西亚和她的家人。” “谁？”黎易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却无法与具体的形象对应起来。 李未济说:“艾丽西亚是伊尼的儿媳妇。” 黎易喔了一声，他对伊尼还是印象深刻的。“是她啊。在俘虏营的时候，我问有谁认识去落石瀑布后山的路，她说她认识，我让她带队找你会合了。” 李未济点头道:“队伍里不光有她，还有她公公。半人马屠城的时候，他们看到泥潭镇起火，就第一时间冲到泥潭镇想找伊莎拉和伊尼，结果全被半人马给捉住了。我听艾丽西亚说你带领大家反抗，不顾一切打倒一只半人马，真有你的。” 不等黎易自夸，李未济又道:“还记得我们之前杀的鱼怪吗？” 这哪能不记得。黎易点头如捣蒜。 李未济说:“伊尼和她丈夫就是因为鱼怪闹分歧的。我们杀了鱼怪之后，伊尼的丈夫知道自己错了，就千方百计想找到伊尼向她道歉。结果伊尼为了保护我们消失在火海中，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生。老爷子悲愤，要为妻子报仇，他画了一张秘密河道分布图给我。我这才知道泥潭镇方圆五十里内竟然分布着庞大的地下交通道路。利用秘密河道，我们悄悄到了菲尼山脊的北面。” 李未济叫住卡利，卡利又一蹦一跳回到他身边，俏皮说道:“亲爱的指挥官大人，讲完军事机密了吗？” 李未济拿出地图向右手侧指了指，说:“你走错路了。应该往这边。” 卡利一翻白眼，额前的小装饰闪过一丝电流，只听她大喊一声脚底生风，化作一道闪电冲向远方，空气中全是嗞嗞啦啦的电流，以及她快速移动带起的嫩绿草叶。 李未济接着说:“我们利用秘道跑到菲尼山脊北面的高山上安营扎寨，利用地形优势和灵宝发明的望镜实时观察半人马大营的情况。只看到半人马大营内突然升起一片金光，好像有天神降临一样，但这光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就沉寂了。” 黎易知道这道金光是什么，莉亚和他讲过，尼尔身上秘不示人的力量，他的纹身可以吸引太阳的力量，充分激发太阳之力就可以变身为怒神。但这一招对自身的损伤也极大，因为变身过后多余的太阳之力必须变成血泪才能流出身体，而这血泪就是岩浆，所以尼尔的脸上全是伤痕。 不仅如此，这恐怖的招式同样也可以在没有太阳的时候施展。施术者燃烧自己的生命力，让血变成太阳光，血光浸润纹身，同样也能变身成怒神，但代价就是双目失明，生命损耗。 此时听到李未济说金光，黎易立刻就联想到尼尔燃烧自己与熊怪搏斗，心中不由难过起来。 自古英雄惜英雄。 这种舍己为人的大义让黎易情不自禁落泪。 看到好友落泪，李未济默然不语。 片刻后，黎易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说道:“然后呢？” 李未济说:“金光散去之后，我就看到一个炽天使走出半人马的主营帐。林德尔说那是她哥哥。我觉得不对劲，就让林德尔把她哥哥的事讲给我听。” “她怎么说的？” 李未济停下脚步，拿出地图确定方位没错之后继续前行，边走边说:“她讲了她哥哥对她有好，为了她什么苦都肯吃。她还讲了四年前哥哥被半人马抓走，却英勇地杀出一条血路，在半人马的折磨下逃了出来。她还讲了从那以后，她们的生活就有所改善。” 李未济的话说得很明显，黎易自然也猜到了，他怔怔说道：“四年前……莉亚和尼尔曾经收到过一份假线报，他们因此中了半人马的埋伏。” 黎易没有说下去，李未济却帮他补充道：“线报就是林德诺伪造的。林德尔曾经匆匆一瞥，但她当时还未加入炽天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事后炽天使也组织调查过，但林德诺是从半人马手里逃生的英雄，没人会怀疑他。” 说到这里，黎易心头许多未解的谜豁然开朗。 心情大好的黎易反问李未济：“我不在的这四个小时，你都做了什么？” 李未济笑道：“我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做，也可以说做了很多很多事。” “比方说呢？” 李未济掏出地图看了看，答道：“比方说，我拿到了这张神奇地图，可以实时显示你的位置。比方说，我知道了灵宝必须死公会真正的会长是灵宝，他现在被我关起来了。比方说我知道这个副本中所有人都可以死，伊莎拉必须要活着。” 黎易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未济，李未济歪头坏笑对他说道：“一会再说这些，我们到了。” “卡利。”李未济叫住卡利，“生火。” 卡利额前小装饰变成一团火焰，她举起黄金放大镜，一道烈焰射到李未济手中的火把上，光辉璀璨。 李未济用火把一指不远处的阴影问道：“尼尔的遗体就在里面吗？” 黎易接过李未济的火把跑到阴影处，一个石坑赫然凹陷，藤蔓交织。 “没错，就是这里。” 说完话，黎易一马当先顺着藤蔓滑进石坑中。 李未济慢悠悠地走着，对卡利说道：“他总是这样急。” 卡利却说：“我倒是喜欢这种永远充满干劲的样子。不像你，虽然看起来活力十足，但行为举止间隐隐约约总给人冷淡的感觉。这个世界多多少少让你有些失望，对吗？” 李未济摇头道：“对我来说，这是最后的乐观。” “什么叫最后的乐观？” 卡利小姑娘的一句话就给李未济增添无限烦恼。 没等李未济作答，只听坑中的黎易惊声叫喝：“老济，快来，有宝贝。” 第二十六章.最是深情最动人心 最是谜局最勾人进 游戏中的宝贝有很多种，强大的技能，无敌的道具，厚实的铠甲，锋利的武器，可靠的宠物……千奇百怪的东西随缘掉落给玩家，多少人因此一夜翻身。 李未济印象最深的宝贝是一枚戒指，正是这枚戒指让他暗杀皇族公会的计划得以实施。 这就不得不提到黎易的好运。 两人被皇族公会爆光装备之后，不约而同偷摸重新练号。看到对方在线，两人心照不宣。花了半个月疯狂练满级之后，两人又混迹在各大公会中排活动打副本攒装备。 这段时间对李未济来说是最为难熬的，因为他从来不觉得为一件装备重复打副本是快乐的事。 可是，为了报仇，他能忍。 忍耐让他学会了通过语言和人沟通，学会了听从指挥，学会了各种副本机制，学会了组织公会活动，学会了公会运作的方法。 他不喜欢的东西一点点锤炼着他。 最终，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公会力量。 就那么巧合，黎易顺手砍死一只公鸡得到了那枚戒指。 全游戏唯一的戒指，只有一个功能，一天内携带一名队友传送到任意地点一次。 有了这枚戒指，再加上公会的力量，李未济终于有机会对抗皇族。 他和黎易制定了清晰的刺杀计划。 比如说今天要杀张三，那么就事先把张三的位置确定好，然后让公会的人引开他的手下，最后两人直接传送到张三面前，手起刀落。 这种计划说起来简单，但涉及到具体内容却十分庞杂。如何确定敌人位置，怎么保证敌人在此位置不挪窝，怎样保障我方人员的安全，这些细节必须要一一考虑在内。 针对皇族公会二十五个重要头目，李未济订制了两百套不同的暗杀方案，不多不少，每个头目都死了八回。 皇族公会颜面无存，不得不集体转战其他游戏。 就在皇族公会宣布退出游戏的那天，李未济对黎易说:“这个戒指严重破坏游戏平衡，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绝对不会用这种道具。” 黎易笑着摧毁了人人为之疯狂的宝贝，退出游戏和李未济连吃三大块雪花牛肉，躺在李未济家的沙发上摸着胀胀的肚子打嗝。 通过这件事，李未济一直以为黎易对游戏中的宝贝并不痴狂。 可眼下好友的这声惊讶不由让他心生好奇:什么宝贝能让老易为之动容？ 李未济快步走到石坑旁，他护着卡利下到坑中。 微微火光之中，黎易跪在一尊破碎的石像前。 “老易。”李未济轻声叫唤着，但黎易没有回答。 “老易。”李未济索性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试图唤醒好友。 这一搭不要紧，李未济只感觉星移斗移，整个人穿越千山万水，置身于圆形斗兽场中。一尊神像金光耀目，怒气滔天，小小熊怪在无尽怒气中四分五裂。最后金光散去，神像闭目垂手，两道血泪浇灌，神像凝固。 游戏提示:看神像破，血仍未冷，意更难平。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èn）英雄泪！尼尔史诗般的壮举犹在眼前，您受到感召获得英雄点1个。 李未济从无以名状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只见黎易周身泛起金光，金光交汇于他裸露的上身，印出一道道古怪的秘文，片刻后黎易流出两道血泪。 嫣红的泪水像是擦不去的纹饰，永久在黎易的眼眶周围留下痕迹。 黎易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石像化为齑粉，一枚朴素的银戒指落在他手掌中。 黎易摸着戒指内镶的小字，久久不能平息。 [情人环] [全属性提升] [传奇] [唯一] [最便宜的戒指。最昂贵的礼物。] [我的生命，我的莉亚。] “老济。”黎易的双眼时不时流露出一线金光，“这戒指我要还给莉亚。” 李未济笑道：“当然。” 他知道，能让黎易惊叫的宝贝是尼尔的英雄壮举而不是这枚游戏中最顶级的戒指。 收好戒指，黎易对李未济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李未济说：“接下来有两个选项。一是在我们的大本营里静静等候援军的到来。二是我们冲进半人马大营救出莉迪和莉亚，手刃林德诺。” 黎易说：“你来决定吧。我对这种选项一窍不通。” 李未济解释说：“两个选择各有优缺。如果我们在自己的大本营里静静地等候，那么这个副……” 话说到这里，李未济看了一眼假装漫不经心的卡利，改口说道：“那么我们肯定可以活着回去，但莉迪和莉亚的生死就无法保证了。林德诺从你口中得到我的行踪，半人马几乎倾巢而出，现在半人马大营里除了他们的主帅和几个小兵之外再无其他敌人，计划得当的话，救人的成功率极高。但是谁也不知道半人马主帅究竟有多强，我们的生死就变成未知数。” 黎易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大本营吧。我调整一下状态，这样光着身体也不像回事。” 黎易说完话带头爬出深坑，卡利紧跟其后，李未济去迟迟没有上来。 卡利朝坑里叫喊：“亲爱的指挥官，你没力气爬了吗？” 李未济答道：“稍等一会，我捡点东西。” 从一堆尸体中捡到三小瓶[半人马屠戮药剂]，李未济这才举着火把爬出深坑。 卡利举着黄金放大镜凑到李未济身边，问道:“捡了什么好东西？” 李未济把一瓶药水交到卡利手上，叮嘱道:“拿好，我让你用的时候再用。” 卡利把药水收进腰间的金丝带里，一闪既没。看来这个丝带也是魔法储物道具。 李未济略带宠溺地说道:“前面带路吧。我和你黎叔叔有话说。” 卡利一甩放大镜，火流星般蹿出五六米远。 黎易还不习惯新增的纹身，走起路来左扭右动，很不自在。李未济两步追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技能？” 黎易点头，反问道:“我看你对卡利感情不一般啊。你现在换口味喜欢幼齿了？” 李未济连忙摆手:“不要胡说。我认她当干女儿了。” “你这么怕人际关系还愿意带着她。不正常啊。怎么认的？。” 李未济叹道:“她有些不正常，但我查不出来原因，所以只好把她时时带在身边。” 黎易开玩笑道：“分明是你们之间有暧昧。看看她的小身材，看看她的小红嘴唇，看看她的小嫩手，再看看她黏你的样子，你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发生过不可告人的事了？我说你啊，怎么能沉迷这些虚幻的东西呢……” 听到这种话，李未济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这不是想骗你给我买男士自用型机器人嘛。” 说完话，李未济拿出地图看了两眼，略有不解地说道:“奇怪，为什么半人马主帅凭空消失又出现了。” 黎易也不插嘴问，他知道李未济肯定会讲清楚的。 果不其然，李未济自言自语道:“这张地图由牛皮做成，上面不着一墨，看起来光洁无比，却是件实实在在的宝贝，它能自动收集方圆十里内的地理信息整合成具象地图，还能显示队友的位置。只要收集过的数据，我就可以随时查看。是这个游戏里少有的升华道具。” “什么叫升华道具？”黎易听到陌生名词，忍不住发问。 李未济放慢脚步说:“就是比你的戒指低一个档次的东西。” “你知道我的戒指是什么档次？” 李未济点头:“戒指落到你手上的时候闪过一道紫光，传奇装备无误了。” “眼真尖。” 李未济应道:“要不然怎么解谜。这张地图就是我解开灵宝之谜得来的。” 提起灵宝，黎易喔道:“你之前说灵宝才是灵宝必须死公会的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李未济望向卡利，缓缓说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长话短说。” 李未济一口气说道:“灵宝其实是阿苏拉派来的间谍。他故意在泥潭镇闹事，摸女人的屁股，被他摸屁股的那个女人做为头号受害者顺势成立了灵宝必须死公会，很轻易就打入了人类内部。借由女人天生爱聚会爱闲聊的优势，他探知到的情报比任何人都多。如果不是卡利误打误撞接管了这个公会，灵宝现在说不定已经带着阿苏拉的大军打过来了。” “还有这么曲折的内幕，你是怎么识破他的？” “严格来说，我没有识破他，是他自己暴露的。暴露的有点太巧合了。”李未济看着卡利欢快的背影，一抹温情的笑意挂在嘴角，这个小丫头好像不知道累，永远这么活泼，跟十年前的老易像极了。 “别对着小姑娘露出这种痴呆的目光，注意法律与道德底线。”黎易原话奉还，“就你这表情还敢说对人家没企图。” 李未济坏笑说:“看到她就想起十年前的你。 黎易后退一步，抱紧自己，故作夸张道:“你想做甚？”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想玩雪，我就给你捧了一衣雪，当时的你就和现在的她一样快乐，无忧无虑。” 黎易看着卡利的背影愣神，良久才说:“渡尽劫波才知真欢喜，尝遍磨难方懂真豪情。” 兄弟俩相视一笑，风雨十年，皆在此中。 “差点把话题岔开了，你还是说说灵宝如何自我暴露的吧。”黎易想起谈话的重点，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李未济说:“这就要从卡利说起来。” 卡利，15岁，元素使，灵宝必须死公会会长。随商队进入泥潭镇，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惨烈后决定留在泥潭镇为打击半人马和强盗贡献自己的力量，没想到被灵宝摸了屁股。她舞动着手上的黄金放大镜烧光了灵宝的头发，打得灵宝抱头鼠窜。为民除害的事迹被人宣传开来，原灵宝必须死公会会长迫于外界压力不得不将会长的位置让于卡利。 灵宝为了重新掌控公会多次阴谋设计陷害卡利，没想到卡利元素魔法精深，人也十分机敏，竟然数次化险为夷，更加稳固了自己会长的位置。事已至此，灵宝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暂时放弃对灵宝必须死公会的控制。 “直到你我出现。”李未济说，“灵宝认为这是绝佳的反转机会。他把自己打造成含冤受苦的形象，然后利用一系列事件获取我们的信任，让我们帮他洗清冤屈。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名正言顺取得他想要的资料。”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黎易是真懂还是假懂，只听他嘀咕一句：“卖人设的都没好下场。” “灵宝的计划很成功。我们都上了他的当，都把他当成好人。直到卡利带着难民与我会合，安置难民的时候，我在无意中听到灵宝与一个女人秘谈，这才揭开他的真面目。” 李未济把事情说得很简单，但黎易可以肯定这其中必有更复杂的波折。 “我让卡利把灵宝制服，把他捆绑起来。”李未济说，“可是我总觉得灵宝是故意让我识破他的身份。” 黎易赞同道：“他这么聪明，不可能大意让别人偷听。” “没错，灵宝的心思太多了，我怕他还有更不可告人的阴谋。想不通，一个新手训练副本，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黎易更想不通。自从被林德诺阴了之后，他对这个游戏就只剩下佩服两字。 李未济接着说道：“抓到灵宝之后我对他一番拷问，他的嘴很紧，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我几乎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 黎易立刻抓到李未济的语气重音，配合地问道：“几乎？” 李未济拿出牛皮地图说：“这是唯一的收获。我从灵宝嘴里探听出他的秘室所在。经过一番解谜，我打开秘室的大门，里面就只有这张地图。” 他说得很含糊，拷问灵宝、秘室解谜等重要过程都一句话带过，留给黎易无数想像空间。 正当黎易脑补好友如何与灵宝斗智斗勇之时，只见李未济摊开地图再次疑惑说：“这个半人马主帅真是神出鬼没，他又一次消失并出现了。” 黎易这才想起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跟李未济说，他轻拍李未济肩膀，附耳说道：“我见过半人马主帅，是一团金光，会说人话。” 李未济闻言驻立，眼睛打转，片刻后他叫住远处的卡利：“你又走错了。” 卡利跳着转身，黑色的法袍蓬起像朵云。 她左右张望道：“不可能，上山的路就是这边，我记得路口的这棵橡树。” 李未济说：“我改主意了。我们不上山。” 卡利问道：“那我们去哪？” 李未济说：“半人马大营。” 黑云又至。 ps:书友们，我是达盖尔的旗帜，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二十七章.救同仁副本现异常 杀叛徒良心遭责问 半人马大营门口，李未济坐在地上摆弄地图，用手指丈量地图的比例尺。 卡利不明白李未济在做什么，出声问道:“比来比去，好玩吗？” 李未济也不理她，依然专注地测绘路线。 聚精会神的男人格外有魅力，卡利蹲在李未济身边撑着头端详欣赏起来。 片刻后，卡利还是觉得很无聊，拉着黎易问道:“他在做什么？” 黎易说:“看地图。” “你当我是傻子吗？”卡利的放大镜隐隐有火光。 黎易却不惧卡利，站直身形，双眼闪过一线金光。 “我没把你当傻子，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李未济收好地图:“我在找莉迪和莉亚的位置，顺便规划一下合理的路线。” 黎易心知李未济肯定计划好一切，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卡利却出声问道:“找到了吗？要怎么走？” 李未济点头:“找到了。跟我走。” 李示济大摇大摆走进半人马大营，卡利寸步不离，黎易紧随其后。 绕过了几个半人马小兵，三人来到囚笼所在，只见牢笼中莉迪抱着莉亚静心安眠。 黎易嘘声，蹑手蹑脚靠近铁笼，轻拍莉迪手臂。莉迪从睡梦中惊醒却没敢动弹，她生怕吓着自己的妹妹。 黎易的眼眶周围虽然多了许多纹饰，但相貌并未改变，莉迪稍加反应便认出他来，喜道:“黎黎畅畅。” 李未济笑出声来。 莉迪这才发现还有其他人，疑道:“这位是？” 猜疑之际，莉迪细看李未济身上穿的铠甲，声音由疑转喜却又带着几分不敢相信:“指挥官？” 李未济朝卡利使眼色，放大镜寒光乍现，一道冰箭将铁笼的锁着冻住。只见卡利额头装饰由冰变火，放大镜上生起烈焰，铁锁在熊熊烈火的灼烤下喀嚓一声裂开。 莉迪轻推醒妹妹，温言细语道:“醒醒，拇指官救我们来了。” 莉亚这一晚几经折腾，睡睡醒醒，意识迷糊，此时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听闻指挥官来救自己，更加确定这是梦境，竟然不加理采道:“知道了。请指挥官帮我把牢门打开吧。” 李未济笑道:“感情指挥官只有开门的作用。” 莉亚听到爽朗的笑声，脑中千万思绪汇聚，眼前景象清晰起来，入眼便是黎易身上熟悉的纹路，她脱口而出:“亲爱的。” 黎易尴尬道:“是我。” 莉亚也知道是自己思念过度，不好意思说道:“见笑了。” 众人将莉亚抬出铁笼，莉迪终于伸直手脚，重重吐了口秽气。 人已经救出，李未济扫了一眼地图，脸色凝重。 黎易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李未济没有作答，沉思片刻后，指挥道:“卡利，你带她们回山，等我回来。” 卡利眼睛一转，拒绝说:“不，我要跟着你。” 李未济蹲到卡利身前，轻声道:“我要办一件危险的事，不能带着她们。我们几人之中你最厉害，我只好拜托你，请你照顾好她俩。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话说到这份上，卡利不得不答应:“那好吧。我送他们回山，但你要告诉我，你把伊莎拉藏哪了？” 李未济摇头道:“很抱歉，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卡利冷哼一声帮着莉迪搀扶莉亚，三人正待离开，李未济忙将莉迪拉到一旁，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莉迪不住点头。 两人说完悄悄话，莉迪特意看了一眼卡利，这才带着妹妹和卡利两人按李未济指示的道路离开半人马大营。 黎易看向李未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说吧。” 李未济将地图铺在地上，双手一按，牛皮地图皱起山川，沟壑林立，泥半人马大营周围的地形一清二楚。 黎易指着地图上一个六角形小点说道:“这就是半人马主帅的营帐。” 随着黎易的一指，六角形小点逐渐放大，营帐的细节越来越明确，黎易甚至可以看到营帐外坚的五根火把。 “五点了。”黎易轻声道。 李未济反观黎易，坏笑道:“你戴表了？藏哪了？短裤里？短裤里有能戴表的地方吗？” 黎易模仿于老师的口风笑道:“去你的吧。”接着便把半人马的计时方法讲给李未济听。 李未济连连点头，不停赞叹:“这游戏细节真是丰富。如果我能看破所有的细节暗示，说不定早就通关了。” 黎易道:“别忙着夸了。先说你的想法。” 李未济说:“半人马主帅又不见了，一直都没现身。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什么？” “玩家。”李未济郑重说道，“半人马主帅的行为很像玩家上下线，我怀疑他是人扮演的。” “gm？”黎易大胆猜测。 李未济点头:“不错。现在游戏没有开放网络模式，唯一有可能出现在我们副本中的玩家就只有gm。” gm是gamemaster的简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游戏管理者。他在游戏中执行服务与管理，保证游戏品质，让玩家享受、投入在线游戏的管理人员。 黎易眨眨眼:“我们的副本出错了？” 游戏出现错误并不稀奇，这些年来李未济和黎易遇到类似状况不下十次，所以他们并不惊奇，相反还有点兴奋。 错误副本总会带来非凡的收获。 李未济笑道:“一个新手训练副本，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难度。唯一的解释只有副本出错。如果半人马主帅真是gm，那这一切都能解释通顺。” 黎易不解道:“如果半人马主帅是gm，那他想要修正的副本异常数据是什么呢？” 李未济伸出三个指头:“伊莎拉，灵宝，卡利。三者其一，或者全是。” “怎么讲？” 李未济组织语言说道:“我们之前做的一切事件都围绕伊莎拉展开。这个小姑娘虽然仅仅露了一面，却让我们都陷入无尽的麻烦中。我们的终极目的就是保障她活到援军到来，做为副本的核心，她是异常数据的嫌疑最大。” “其次是灵宝。这个阿苏拉实在太聪明了，诸多举动都表明他很有可能不是副本原有设定，更像是生硬安插在副本中的人物。他最像异常数据，可是他对伊莎拉的爱护却情真意切，我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他俩谁的障眼法。所以，灵宝的嫌疑排在第二位。” “第三位自然是卡利。她的力量太强了，认真打得的话，我们无一人是她的对手。这种至高力量本身就是异常。” 李未济细细分析，黎易频频点头。 等李未济说完话，黎易反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确定这三人的真实身份？” 李未济指地图道:“问他。” 他当做是指半人马主帅，李未济的地图上出现半人马的微缩模型，正在六角营帐中来回走动。 黎易好奇道:“有什么是这地图不显示的吗？” 李未济回答说:“几乎没有。” 李未济错了，这张地图所显示的东西仅仅是游戏中众所周知的内容。玩家在接触有关副本通关的隐藏内容之前，这些信息一点也不会出现在地图上。换句话说，神奇地图除了能自动收集地理信息之外，依然需要玩家探索世界补全内容。等李未济知道这点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游戏内容，甚为可惜。 听到李未济自信的回答，黎易摩拳擦掌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李未济笑问:“什么机会？” 黎易说:“如果他真是gm，我们就可以帮他揪出程序错误，游戏为了回报我们肯定会给我们更多奖励。” 李未济沉吟道:“万一他不是gm，那我们岂不是要命丧此处。而且，就算他是gm，他也完全可以不承认。你别忘了，这个游戏和以往的游戏不太一样。” 听李未济这么一说，黎易瞬间冷静下来:“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把这事想简单了。” 李未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真的？” “如果是智能程序，我或许搞不定。但如果他真是人扮演的，我就有办法。” 李未济收起地图看着黎易说道:“不过，我要先给你弄身衣服，你光着的样子，的确不太雅观。” “哪里有合身的衣服？” 李未济神秘笑道:“随我来，一看便知。” 小心翼翼避开零星的巡逻兵，两人来在一座不起眼的方形帐篷前。 李未济低声说道:“那狗贼就在里面，一会我们冲进去将他乱刀砍死。” 黎易心中了然，爽快应道:“刀呢？” 李未济这才想起来黎易没有武器，双手一合，抽出把奇形怪状的锯齿刀来。 “鬼刃？”黎易认出李未济手中的武器。 李未济闻言说道:“你的？” 黎易说:“俘虏营中斗杀半人马，这把刀是战利品。后来我束手被擒，刀就丢在树林中。你是怎么得到的？” 李未济将鬼刃送到黎易手中，说道:“刀是艾丽西亚捡到的，我本来想自己用。可这刀造型奇特，使着很不舒服。没想到是你的战利品，你们有缘。” 黎易摸了摸刀背上的铁环，微微脆响。 李未济连忙按住刀身，嘘道:“不要惊醒他。我们悄悄进去，我数一二三，刀落尸伏。”说罢便拿出一柄造型古朴的双手剑，顺势掀开四方帐篷的门帘。 这四方帐篷坐落在半人马大营的东南角，东南两面都是山体，是天然的屏障。唯有从半人马大营正门进入，避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巡逻兵才有机会到达此处。 林德诺把自己的营房选在这里也足见得他胆小心细。 李未济和黎易蹑足潜踪，悄声来到林德诺床前。 这叛徒出色的完成了半人马主帅交代的任务，得了大笔金币，足够他逍遥自在的生活很久。躺在自认为安全到无以复加的营房里，他正做着纸醉金迷的美梦，哪里还有半点战士应有的谨慎，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只见烛影晃动，只听刀声纷乱。 李未济捧着穿着染血的炽天使铠甲走出营房，目光凝重。 侧耳细听，黎易还在营房内干呕。 片刻后黎易捂着嘴走出来，两人异口同声道:“我再也不敢在游戏里杀人型生物了。” 在别的游戏中理直气壮暗杀其他玩家的两人第一次对杀人型怪物产生罪恶感。 这是其他游戏无法比拟的感觉。 剑刃落在林德诺脖子上的时候，他瞪大的眼睛以及最后一丝留恋人世的不甘之息让两人深感罪孽，仿佛杀了真人一般。 杀人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随着游戏越做越真实，在游戏中杀人的负罪感只会越加深刻。 难怪这个游戏的新手训练副本中有罪恶净化这个选项。 李未济很想知道《激战》会通过何种方法让玩家释然，他强忍着心中不适对黎易说:“这边通关之后，我要去罪恶净化训练。我心里好难受，我需要正确的指引。” 黎易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回家吃饭了？” “不了。反胃，恶心，心口压得慌。”黎易的内心同样不好受，“我跟淼淼说一声，晚饭就在你这里吃了。” 黎易又干呕几声，坐在地上始终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李未济陪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短短几分钟，两人思绪万千。 黎易想到了他第一次杀猪的时候。 黎家世代杀猪，进入新时代后杀猪工作很自然被自动化取代，但杀猪做为一项观赏手艺却被保留下来。 遵循古法，杀猪前，须先空槽。就是杀猪的前一天不喂食。杀猪时，将捆着四条腿的猪抬上条案，杀猪人一条腿跪在猪身上，一只手搬住猪下巴，用力向后搬直突显出咽喉部位，另一只手握尖刀顺向直捅进去扎到猪心脏，然后将刀翻转一下再拔出来，血立即随刀喷流而出，流在预先接在下边的血盆里，搬住猪下巴的手摇动猪头，压腹部使膛内的猪血流净。 黎易从小练就一身力气，杀猪的程序烂熟于胸，几百次亲眼见证猪的死亡，他认为杀猪并没有任何难度。可手握屠刀面对真猪时，依然三分紧张，六分害怕，一分渴望。 正是凭借最后一丝渴望，他才能将刀攮进猪心。 杀人与杀猪却截然不同，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有半点杀人的渴望。 哪怕林德诺是个叛徒，哪怕他罪无可恕，但自己有什么权力结果他的性命呢？ 黎易怔怔发呆，越想越无法原谅自己，手中鬼刃不自觉往脖子架。 一旁的李未济见状急忙推醒老友，喝道:“老易，镇定。” 鬼刃落地，黎易恍惚道:“我们直接退出吧，这副本不通关也罢。先去净化一下我们的罪恶。要怎么退出？” 能让黎易萌生退意，可见影响之大。 李未济说道:“默念五次退出就可以。” 黎易站在原地发呆，应该是在默念退出。 李未济也不含糊，闭目准备退出。 只听黎易疑声说:“怎么提示无法退出？” 李未济连忙默念五次退出，游戏给出提示:[特殊副本尚在进行中，无法退出，请通关后再行尝试。] “竟敢限制玩家自由，我一定要告到这个公司破产。”李未济忿忿不平。 话虽如此，李未济却也知道，起诉的前提是从游戏中退出。 依目前情况来看，想退出副本就只能通关。 第二十八章.李未济沉迷马里奥 真快乐平复愤怒心 游戏通关对李未济来说是家常便饭。 身为一个游戏记者，他的工作就是尽可能挖掘出游戏更深层次的玩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通常会反复通关，直到穷尽游戏设计者安排的各种玩法、细节、彩蛋和结局。 在李未济看来，游戏通关不光是打boss拿宝藏更是玩家与设计者斗智斗勇的过程。 游戏关卡的精细程度能直观反应游戏设计者的境界。 从业多年，李未济见过简单到极致却精巧到极致的关卡，也见过看似复杂却空洞无物的关卡。 所有关卡中让他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超级马里奥兄弟》。 这个简单的八位像素游戏于1985年9月13日发售，是任天堂针对fc主机全力度身订造的游戏。 这个游戏被赞誉为电子游戏的原始范本，确立了角色、游戏目的、流程分布、操作性、隐藏要素、boss、杂兵等以后通用至今的制作概念。 成为游戏记者的第一天，李未济接到的首个挑战就是写一篇有关这个已经被无数人通关，被无数人研究透彻的史前游戏。 看起来，这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从未玩过这款游戏的李未济自信地进入超级马里奥兄弟的方块世界，从此打开真正的游戏人生。 映入眼帘的是登陆界面。 这个登陆界面可以说是最早期的登陆概念，相比现在的脑波游戏，《超级马里奥兄弟》把游戏模式（单人或双人）作为玩家选择，直接用游戏中的界面作为背景。 看到这简陋的画面，李未济心中多少有些不屑。 稍微拿眼一扫，登陆界面上方分数、金币、关卡进度、通关用时，这些常用的游戏元素倒是一清二楚。 “这种上古时代的游戏，真是，垃圾画质伤眼睛。” 玩过无数拟真游戏的李未济对这种界面实在提不起兴趣，他甚至觉得选择当游戏记者是个明显的错误，还不如当个画家。 在这个粗糙的登陆界面前犹豫着，游戏突然进入动画演示。 登陆界面直接使用了游戏画面，人物向右移动，整体画面变动连续性极强，就连李未济都没觉得有丝毫唐突。 画面中依稀能看到身材矮小，头戴红色帽子，身穿红色背带裤的中年大叔自动向右行走，不用问，这自然是游戏主角马里奥。 随着画面展开，游戏空间被闪亮的问号图形和一看就是砖块的图形分成天空、隔断和地板三层。 与中年大叔齐平的地板层上迎面走来一只眉毛斜立，看起来凶恶无比的蘑菇。李未济事后搜索资料才知道，这个怪物不是蘑菇而是板栗仔。 向前走几步，然后轻微跳起来撞击头顶问号图形，问号图形变成看起来坚硬的方块，一个金币伴随着悦耳的金钱声和200分消失在视野中。 紧接着，中年大叔踩死了价值100分的蘑菇怪，顺势又顶击另一个问号图形，这回可没出金币而是出现了形象可爱的红点蘑菇。 中年大叔用力跳上第二层的砖块，红点蘑菇正好撞在他身上，他变大变粗了。 变粗大的中年大叔试图跳到更高处的问号图形上，但他失败地掉回到地板层被与他齐高的绿色水管挡住去路，中年大叔原地跳起跃过障碍，迎接中午大叔的是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新型绿色水管，中年大叔再次起跳，他又一次成功地跃过障碍。 音乐很轻快，跳跃的声效虽然简单但直击人心。 看着中年大叔连续越过两个比自己更高的障碍，李未济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人到中年还有勇气拼搏挑战自己，真的好难。 接下来是更高的水管外加两只蘑菇怪，不出意外的话，中年大叔肯定要跳过水管踩死蘑菇怪。 可惜画面切换，一切回到初始。 李未济这才发现，他很想看看中年大叔没顶开的两个问号里藏着什么，他很知道更高的水管之后是否有更精彩的世界。 至此，他才意识到这个粗糙的登陆界面看似简单却几乎涵盖了所有重要的游戏元素，并且额外隐藏着一个新手教程。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设计，本身登陆界面并未提供任何教程演示的选项，目的在于游戏设计者希望玩家自行进入游戏进行探索，然而设计了在登陆界面停留一段时间后自动播放教程，其目的是害怕用户因为刚开始游戏的画风不合胃口等其他因素而导致的用户流失的发生。通过教程，能透露接下来游戏的进程，给玩家一个积极的信息反馈。 下意识的，李未济按动开始键。 进入游戏后，整个画面背景变成黑色，保留了登陆界面上方分数、金币、关卡进度、通关用时的信息元素。这个加载界面设计色彩对比强烈，除了再次明确之前四点基本信息之外，还通过彩色的人物与居中的位置向玩家传达最关键的新信息，人物的生命数。 李未济知道，自己有3条命，处在世界1-1。 随后画面转向人物出生初始界面，该界面与刚开始登陆界面几乎一致。 有了之前的新手教程，李未济按动右方向键，原本偏在屏幕左侧的中年大叔缓走几步。 李未济暂停游戏，他未济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玩家跳过新手教程的话，他怎么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他得出结论：只要玩家是个正常人，他一定会往右走。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超级马里奥的角色人物初始位置十分考究。 初生界面的地板层有16个方格，马里奥出生的位置在左起第3格和第4格之间且人物面向朝右。该设计提供大量心理暗示。玩家开始玩游戏时并不会对到底往左还是往右走产生太多的迷茫，绝大部分玩家都会下意识选择向右，保证游戏接下来的机制正常出现。 绝。 李未济恢复游戏，然后向左行走。 他总想做些与众不同的事，但事与愿违，左侧无法通行。 李未济自然明白这是游戏的暗示，他转而进入向右的流程。 几步之后，李未济发现原本偏在左侧的人物始终会保持在屏幕的中间，即第8个方块位置。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李未济心中暗叹，他把人物停在草丛处，眼前的蘑菇怪气势汹汹。 “开始界面极为空旷，玩家拥有极大的自由进行各种尝试，完全不必担心任何陷阱或者敌人造成自己的死亡，可以最快进入操作状态。” 李未济顺手写下这句话，却立刻产生疑问：“没有看过新手教程的玩家，这时候会怎么办？” 首先有一点可以确定，闪亮的问号方块会吸引玩家前去探索。 有了这个前提，那迎面而来的蘑菇怪就好理解了。 玩家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蘑菇怪是阻碍前去探索闪亮问号的敌人。 仔细观察蘑菇怪后，李未济终于发现这种下意识来源何处。 首先这个蘑菇怪有着清晰的表情，眉毛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暗示。 其次是蘑菇怪的移动方向与玩家行动方向成相反，人在潜意识中会把与自己相对立的人或者物默先划归为敌对。 就这样，游戏通过场景设计给玩家一个探索目标和一个可能是敌人的蘑菇怪，成功建立了玩家与游戏互动的基础：玩家需要为了探索问号方块不断地穿过障碍前进。 想明白这点，李未济顶出金币，蘑菇怪缓慢走来。 这又是一个分叉路口。 看过新手教程的李未济自然知道可以踩死这只蘑菇怪，根据马里奥能跳这个事实来分析玩家还可以从蘑菇怪头顶跳过，可是没看过新手教程的玩家，又会面对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未济把矮小的中年大叔停在原地不动，蘑菇怪迈开双脚撞了过来，随着节奏欢脱的音节响起，马里奥好像被岩浆烫到似的，原地蹦起张开手脚快速下落掉出屏幕。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蘑菇怪是不可触碰的敌对角色。”李未济看着游戏界面再次变黑，生命数值变成了2. 还剩下2条命，还能接着做试验。 这一次，李未济直接利用跳跃跨过蘑菇怪，蘑菇怪继续向左走头也不回。 “再加上可以踩蘑菇这个选项，一共有三情况。无论是哪一类情况，玩家都能通过自己的决策获取一定的信息量。而且游戏才刚刚开始，哪怕玩家碰撞到蘑菇怪造成意外死亡，依然可以快速重回游戏，不会产生任何重复疲劳感。”李未济叨咕着，“快速多次尝试的确是玩家建立游戏意识最好的方法。” 回到游戏中，李未济顶出第一个问号处的金币。 游戏上方的金币数量变成01，分数变为000200。 这样的计数方法是不是暗示着当金币变为99或者分数达到99999的时候会有隐藏元素？ 李未济被勾起好奇，心中的小人暗自握拳道：“向金币99出发。” 游戏继续推进，前面出现三个问号，其中两个问号在马里奥头顶，被悬空的三块砖块夹住，另一个问号则在这悬空砖块的更高处。 他没有模仿新手教程顶第二个问号吃红点蘑菇，而是跳起来顶撞砖块，在看新手教程的时候他就很想顶一顶这有别于其他元素的砖块。 砖块被小小的角色顶起又落下，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这个砖块只是装饰。” 李未济只好顶开新手教程中的第二个问号，红点蘑菇冒出向右滑行。 这时候就能看出李未济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他控制小角色快步走到靠近水管的砖块下，红点蘑菇正好滑来，他用力一跳，砖块被顶起，红点蘑菇被砖块顿飞。 李未济笑出声来。 从他知道可以把砖块顶起的时候，他就想利用砖块把红点蘑菇也顶起来。 事实上，他做到了。 梦想成真让人由衷欢笑。 这种笑很单纯。 笑过之后，红点蘑菇撞在绿色水管一角，回弹滑向中年大叔，马里奥不可避免变得粗大。 暂停游戏。 李未济又一次陷入深思：这个蘑菇莫非是必吃的？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重新开始游戏，熟练地吃金币踩怪物，再次顶出红点蘑菇，然后机智地即时存档。 红点蘑菇慢慢悠悠在悬空的砖块道路上滑行，李未济任其自然落下。 可爱的蘑菇落地之后继续向右滑行，撞到绿色水管回弹最终还是来到马里奥大叔面前。 李未济微微一笑读取之前的存档。 红点蘑菇慢慢悠悠在悬空的砖块道路上滑行，李未济任其自然落下。 眼见蘑菇快要接近，他控制角向跳起，小小的角色被头顶砖块绊了一下落回地面，又一次吃到蘑菇。 “不算不算。” 李未济凑到屏幕前摆手叫嚷着像是在对朋友说话，顺手重新读档。 红点蘑菇慢慢悠悠在悬空的砖块道路上滑行，李未济任其自然落下。 这一次李未济小心翼翼地控制人物起跳，他从这个可以让马里奥变大的蘑菇头顶跨了过去。 眼见红点蘑菇即将消失在屏幕左侧，他心生后悔连忙去追赶，但终究还是慢了。 李未济心里一急，立刻重新读档，这一次他主动追上红点蘑菇。 经过短暂的闪烁之后，在咕嘀咕嘀声中马里奥变大。 这个咕嘀咕嘀的声音像是肚子饿时的叫唤，又像是气泡缓缓冒出水面时的脆响。 两者结合，给人吃下东西并且变大的感觉。 看着肚子更挺的马里奥大叔，李未济来回蹦了几下，既没有跳更高也没有跳更远，吃红点蘑菇似乎仅仅是变大而已。 此时界面上依然有一高一低两个问号没有打开。 李未济控制着变大的马里奥先吃了上层的金币，然后跳回地板层准备吃挨着砖块的问号。 就在此时，他灵机一动，控制着变大的角色对着砖块用力一顶。 砖块四散。 变大的马里奥可以破坏砖头。 李未济高兴坏了，他把剩下的一个金币吃掉，然后一口气把其余两块砖全部撞碎。 看着屏幕上方3个金币和1850分，李未济坐在屏幕前发呆，也不管游戏的倒计时。 他思考的依然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看过新手教程的玩家是如何进行游戏的呢？ “假设我从来没有看过新手教程。我看到蘑菇怪之后会本能地害怕向后躲，当我多次尝试然后成功跳过或是踩死它之后，我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交互重点：跳跃。这时候，我看到四个问号方块，第一反应是用跳跃与问号互动。这里的互动就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触碰，碰触后马上就会知道不起任何效果。第二情况是脚踩，在问号上跳起来用力踩，也不会起任何效果。既然从上往下踩行不通，那就只好从上往上顶了。” “哎呀。”李未济拍手道，“其实没有这么复杂，这些砖块都在角色的头顶，跳起来顶问号反而才是最符合直觉的行为。玩家顶问号后出现金币以及悦耳音效，这就完成了游戏中第一个奖励机制的互动。哪怕玩家这个时候不知道金币的用处，没有注意到分数的变化，依然可以给玩家最正面的反馈，同时明确了可以通过撞问号来得到金币这个逻辑。” “紧接着我会看到三个问号方块，很自然地就会想到用顶问号的方式获取奖励。这个时候，我就会去顶第二个问号。结果第二个问号里出来的东西竟然不是金币，而是一个红点蘑菇。这个蘑菇虽然与之前的蘑菇怪有明显差异，但多少会让人觉得紧张。我的第一反应是躲，想要躲就要后退，可是左侧已经没有路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跳起来。可我人在砖块下，很容易就被砖块绊着跳不起来。” 联想到自己做过的试验，李未济不得不承认：玩家很大概率会吃到这个蘑菇。 “一旦吃到这个蘑菇，角色变大，这是极其正面的反馈，玩家会觉得自己变强壮，同时也确定一点：问号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游戏给玩家的奖励。这就侧面加大了玩家探索其他问号的冲动，在探索其他问号的时候，就有可能发现变大可以摔碎砖块的事。” 李未济把自己的心得记下，最后得出结论：通过以上简短有力的游戏过程，设计师已经通过各种设计，让玩家在心理构成了基本的游戏玩法和互动方式。 这就是教科书式的新手引导。 经过短短的新手开局，李未济算是彻底迷上了《超级马里奥兄弟》这个画质粗糙的游戏。 为了写出更好的分析文章，他把自己关在门中开始没日没夜地尝试自认为的各种可能。 三天后，黎易险些认为他死了，特意向和平系统提出暴力破门的申请。 和平系统首先向李未济的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发送警示通知，但李未济沉迷游戏对此置之不理。 无奈之下，和平系统只好暴力破门。 在持盾机器人的帮助下黎易成功进入李未济的房间，只见一片昏暗中有处极亮的光，亮光中一人赤身露体，蓬头垢面，双眼迷离盘坐着，双手放在裆处不停抖动。 黎易连忙驱散持盾机器人，独自向好友走去，才走近一点，一股酸臭味冲鼻而来。 忍着让人作呕的味道，黎易走近细看，这才发现李未济佝偻身形，脊椎骨清晰可见，整个头都快要钻进强光里，更为糟糕的是他那条平角短裤因为来回磨蹭变成三角状露出半边屁股来。 “老济。” 黎易轻拍好友的肩膀，李未济抖肩两下，没有理会身后来人。 忍着刺眼的强光黎易努力看清了里面的内容，这应该是个游戏，游戏里一个模糊的小人正在丑陋的方块世界里蹦蹦跳跳。 在黎易印象中，自己的老友是那种为了追求真实感可以忍受最强痛苦反馈的人，他绝对不可能玩这种垃圾画质的游戏。 所以，黎易的第一反应是李未济被某种邪恶组织洗脑了，他当机立断拔掉了强光的电源。 房间彻底黑了。 黑暗中只听到李未济裆部发出咔哒咔哒的嘈杂声音。 “您好，25号生活区7号楼13层0119室需要急救服务。” “已收到急救请求，请调整环境亮度至270尼特。医疗系统正在申请全息投影权限，是否同意授权？” 黎易赶紧打开灯光，根据指示将李未济房间的光亮调整至指定值，同时回应道：“同意授权。” “授权成功。正在准备全息投影传输，请保持环境高度为270尼特。” 片刻后，医疗系统指派的医生凭空出现。 医生机械地问：“请问是哪一位需要急救服务？” 黎易指向李未济。 医生围着李未济转了几圈，说道：“已经通过神经元网络检测其生命体征，无疾病现象，无需急救。” 黎易赶紧说道：“他现在的状态极其糟糕，而且多日处在无光的状态，体内肯定缺乏维生素d。你给他开一些补充水分、维生素d以及钙、铁、锌、锡微量元素的药品吧。” 医生沉吟片刻答道：“要求合理，相关药品将在十分钟内通过传送带运达，请注意收取。记得带他多晒阳光哟。” 医生消失，李未济也放下了手中的黑色塑料器材。 他闭目伸展双手，全身的骨节同时脆响。 看着黎易无奈的表情，李未济微笑问道：“几天了？” 黎易从乱七八糟的地上翻出衣裤丢给李未济，答道：“三天了。” 李未济接过衣裤也不穿，吐出一口浊气：“真累。好久没这么熬夜了。我去洗个澡，你帮我收拾一下。” 说完径直走出房间向浴室行去，黎易连忙阻止道：“你就不能先缓缓，可别洗着洗着猝死了？” 李未济嘿嘿笑两声：“行，我散个步再洗。”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在客厅里来回踏步。 十来分钟，黎易收拾好屋子将一袋杂物丢进垃圾传送入口，指着倒地的门说道：“你直接给我开个家庭权限，省得这么麻烦。” 李未济摇头：“家庭权限只给老婆孩子子开。这是原则。” 黎易不屑道：“我的家庭权限也只给老婆孩子开放。”说罢就给李未济开放了自己家的通行权限。 李未济笑也不反驳，笑嘻嘻地跑进浴室冲澡。 等李未济披着浴袍出来，门已经重装好了，黎易手中拿着好几袋药水一脸坏笑。 李未济表情扭曲，接过药品袋，闭着眼一饮而尽。 一袋药水入腹，李未济直接跌倒在地，脸色凄惨，双眼翻白，口水顺嘴角流出。 看李未济比不喝药前更像有病的样子，黎易没心没肺笑出声。 好半晌，李未济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直，脸色红润，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 “爽了吧。”李未济从冰箱里翻出可乐丢给黎易，“明知道我口服维生素d过敏，还硬给我开药。” 黎易咕咚一口可乐，坐到李未济身边笑着说：“反正只是流口水而已，你流口水的样子还真是挺，挺傻的。” 李未济挠挠大腿，哎道：“交友不慎。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黎易哪肯挪窝，又来了口可乐，问道：“你憋在屋里三天干嘛呢？” “玩游戏。” “那个蹦来蹦去？” “对。” “好玩？” “为了玩它，我特意从黑市淘了一些古董设备，你说好不好玩？” 黎易想起那个发着强光的玻璃屏幕，还有李未济裆中的黑色器材，问道：“我能玩一会吗？” 黎易不应该问这句话的，因为三天后李未济的门又被撞开了。 这次撞门的自然是淼淼。 淼淼怒气冲冲而来，她看到两个全身冒汗的男人在一片强光中摇头晃脑开怀大笑，不由自主问道：“你们在看*****？” 黎易朝她一招手，李未济一脸不开心给她让出位置并把自己的游戏手柄交到她手上。 只见黎易挨着淼淼稍微耳语两句，淼淼撩裙盘腿，双手在裆前不停抖动。 那天以后，黎易就不用瞒着淼淼玩游戏了。 那天以后，李未济彻底失去他的古董游戏机。 那天以后，李未济当上游戏记者，一干就是五年。 坐在林德诺营帐门口，李未济想起往事。 想起那个为了寻回心爱之人，在复杂多变的世界里蹦蹦跳跳的中年大叔，嘴角全是笑。 回想起来《超级马里奥兄弟》这款游戏虽然从表面上看较为粗糙，但实际上却体现了现在游戏设计中主要部分。 看似简单的关卡设计与地图元素摆放，却融合了很多心理引导在其中。 通过合理的安排让玩家循序渐进的按照游戏设计师思路去一步一步的了解游戏，精通游戏。 《激战》不也是如此吗？ 目前经历的三个新手训练全都遵循并发扬了这种古老而有效的引导方法。 庆幸1985年遇见《超级马里奥兄弟》。 庆幸2050年遇见《激战》。 想到这里，李未济对目前不能退出游戏这件事竟然看淡了。 第二十九章.等待通关突生意外 灵宝现身陈述历史 因为《超级马里奥兄弟》带来的纯真快乐，李未济平复心绪恢复理性。 看着身边还在饱受煎熬的好友，李未济一把将他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黎易为之一暖，他迷蒙的双眼恢复些许亮彩。 “不要怕。”李未济在黎易耳边低语，“相信我。” 黎易使劲咬牙，脸颊两侧青筋毕现。 片刻后，黎易牙关一松，粗声粗气道:“特殊副本无法退出，接下来要怎么办？” 李未济不知道黎易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但他看得出来好友的心情已经平复，立刻回应道:“回山。” “得令。”。 李未济把林德诺的铠甲丢在一旁，说道:“不穿了吧？” 黎易不以为然，捡起铠甲套在身上，说道:“我缓过来了。” 李未济笑着展开地图，脑中规划出一条路线。 两人按着路线不错一步，一路无话走了三十来分钟，等黎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阴冷漆黑之中。 月亮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树木间弥漫着浓雾，冷气森森。 “这是什么地方？”黎易问，“我们的山头？” 李未济摇摇头，抿嘴道:“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有名字。” 黎易心知李未济此举必有深意，也不多问，摸索着坐到粗树下。 草幽树糙，雾冷天黑。 李未济直接躺倒在地，头枕双臂，徐道:“我有事和你说。” “等着呢。” 李未济轻笑道:“如果我们不找死的话，一百分钟后就可以通关副本。” “什么叫找死？” 李未济说:“就是贪图半人马主帅掉落的东西以及基础通关金牌奖励。” “杀boss掉装备，我懂。基础通关金牌奖励是什么意思？” “卡利带着难民和我会合之后，我从难民嘴里听到许多杂七杂八的言论。随后我识破灵宝的身份，破解了他的密码后，我获得了试验室的实际控制权，在废墟中我找到一份详细的炽天使奖罚制度表。最后，我从卡利嘴里探知到泥潭镇对英雄的表彰手段。我把这些纷乱的信息综合整理，经过我仔细筛选对比分析之后，我大致猜到这个游戏的奖罚机制。先说奖励机制。” 李未济清了清嗓子：“游戏过程中，玩家会有意无意遇到很多事件，我们可以选择介入事件或是离开事件。一旦玩家介入事件，那么游戏就会评估玩家的贡献度。比如说我们一开始介入了杀鱼怪的事件，在这个事件中，我的对推进事件有着较高的贡献度，所以得到的奖励也异常丰厚，而你的贡献就比较少，游戏给你的奖励自然也特别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黎易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李未济接着说：“玩家贡献度分为四个级别，用卡利的话来说就是金牌、银牌和铜牌。” “这不是三个级别吗？” “说三就肯定有四。”李未济笑着说，“其实我也是猜，但我敢断定在金牌之上还隐藏着特殊的级别，我个人把这个级别定义为完美。不过，我估计达成完美贡献的条件会非常苛刻。纵观整个副本流程，唯一做符合完美贡献条件的，或许只有我与灰烬轻语之风的那场战斗。” 黎易稍加回忆，想起在山洞里与那个传奇游侠的激烈一战，老济表现的确亮眼，而且他从中获得的奖励也的确让人羡慕。 “说完奖励机制，再说说惩罚机制。这个游戏的惩罚机制非常有趣，一旦玩家阻碍了事件正常进行，事件就会暗中升级难度，玩家稍有不慎会莫名其妙死亡，然后退出副本。可是，如果玩家处理得当，在更高难度下依然完成事件，游戏给出的奖励也会相应增加一些。” 黎易赞道：“付出就有回报，合情合理。” “没错。”李未济停顿片刻，“还记得我从灵宝秘室里得到的神奇地图嘛？这张地图并不是灵宝的天才发明，而是半人马用元素魔法制作的战斗指挥图。” 这信息有点出人意表。 黎易对此十分感兴趣，他蹲走几步凑到李未济身边，问道:“然后呢？” “这张地图上写有半人马作战计划。经过小小的挫折，我破解了半人马的文字。”李未济故作轻松地说，“看懂半人马作战计划书后，我反推出副本通关条件。有三种情况。第一种，在半人马屠村之前带着泥潭镇以及渔村的全体npc疏散到安全地区。这是最优解。” “第二种情况是在半人马屠村过程中，组织炽天使士兵反抗，打退半人马进攻。这是次优解。” “第三种情况要保证副本中最丑的那个人活到援军到。这是基础解。最优解和次优解都要以此为前提。” 听到这么古怪的通关条件，黎易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未济补充道:“在这个副本中，我们遇见过很多人，最丑的就是伊莎拉。” 黎易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记得这个丑小孩，她钻到床底弄了一身灰，当时我就想到了畅崽，还专门为她打理了衣服。” 李未济回想起来，那时黎易的确像个慈父。 “难倒这个游戏的制作者也是颜值正义狗吗？”黎易不解，“为什么要杀最丑的人？” 李未济摇头道:“这就是我想不通的结。” 沉默片刻，李示济说道：“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优通关和次优通关，所以我当时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得到金牌基础解。” 李未济没说完美基础通关，他很有自知之明。 黎易问道：“你想出来了吗？” 李未济从地上坐起，“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筹莫展，现在想出来了。金牌基础通关的条件有五点。第一，得到秘密河道分布图。第二，查出灵宝的阴谋。第三，击杀炽天使叛徒。第四，击杀半人马主帅。第五，保护伊莎拉。” 黎易掰着指头一数：“地图有了。林德诺死了。我们已经达成两项。” 李未济说：“是三项。伊莎拉被我藏在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应该没人能找到她。” “这么说，只要我们查出灵宝的阴谋，然后想办法打倒半人马主帅，就可以得到金牌奖励喽？” 黎易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快，他似乎想要搞点事情。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击杀鱼怪，最后得到的秘密河道分布图目前只发挥了一次作用，这正常吗？灵宝诡计多端，一环套一环，这正常码？半人马军队大动干戈只是想杀掉伊莎拉，这正常吗？半人马主帅很有可能是gm，这正常吗？”李未济长叹一声，“这个副本已经完全乱套了，以你我的智慧根本无法解开这些谜团，所以我才会带你到这个山头来静静等待，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不要贪图boss的掉落也不要想着金牌奖励。” “还有90分钟，炽天使援军就要……我艹，这怎么可能。” 李未济原地蹦起，他不敢相信神奇地图上显示的内容。 李未济不能不惊讶，因为他感应到地图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半人马。 李未济不能不惊讶，因为密密麻麻的半人马中还有副本核心伊莎拉。 这绝对不可能，李未济第一次怀疑自己。 自从知道伊莎拉是整个副本的核心人物之后，他就单独带着这个小女孩去了灰烬轻语之风的秘密基地，那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除非，除非是小女孩自己跑出来了。 李未济勉强找个理由宽慰自己。 黑暗之中的黎易并不知道李未济看到的东西，但他能从李未济的惊讶声中猜想出事件的严重性，这世上除去生死之外，能让好友惊叹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 黎易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未济答道：“半人马军团抓了伊莎拉得胜归来。” 黎易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李未济奇道：“你不在意？” 黎易说：“我在意什么？你刚才说得对，这个副本已经完全乱套，根本不是你我能解决的。通关也好，不通关也罢。他们爱抓谁就抓谁。我刚才细想了一下，其实我们走到了一个误区。” “误区？”李未济没想到黎易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什么误区？” 黎易道：“游戏提示我们无法退出，但没有阻止我们自杀啊。只要我们一死，这个副本就失去存在的意义，我们自然就退出了。” 对啊。 老易说得没错，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想到呢？ 这终归是个游戏，游戏服务的对象是玩家，玩家都不在了，要副本有什么用呢？ 李未济赞同道：“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们自杀吧。” 黎易却阻止道：“自杀前我有件事要做。你告诉我莉亚在哪，我要把戒指还她。” 戒指的事他放在心里很久了，自从救出莉亚之后，他就一直想把戒指还给莉亚，可惜李未济却安排卡利带着莉迪莉亚两姐妹走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已经决定放弃通关副本，他自然想在退出之前完成这个承诺。 李未济知道黎易重诺诚信，当即说道：“我带你去。” 在漆黑的环境里，李未济又一次摊开地图，不用眼睛去看，地图的信息自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完了、完了、完了。” 李未济接二连三地感叹让黎易头皮发麻，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我们的人全部在往半人马大营赶。看他们的行进速度，会比我们先一步到半人马大营。” “还等什么，下山啊。”黎易催促着。 黎易刚说完话，漆黑的深山突然有了一丝亮光。 游戏中的太阳从云端跃出一线。 天亮了。 两人立刻收拾，拔腿迈步，向着半人马大营的方向跑去。 下山总要比上山快一些，趁着天色越来越亮，原本花费30分钟上山的两人只用了20分钟就来到山下。 “还有73分钟。”李未济抬头看天，“我们先找人。” 有神奇地图在手，找人并不难，花了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在半人马大营东北角找到卡利等人。 卡利一见到李未济就急切抱住他，激动地说：“亲爱的指挥官，您竟然还活着。” “怎么回事？” 卡利说道：“我带着莉迪姐妹回营，没过多久就收到情报说你们被半人马抓住，于是我就带着大伙来救你了。” 李未济急道：“谁给你的情报？” 卡利说：“我不清楚，是战鸽传信，没有署名。” 卡利把信纸递给李未济，李未济接过一看，是灵宝的笔迹。 李未济正想骂街，只听身后传来灵宝的声音：“指挥官，别来无恙。” 李未济惊慌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灵宝笑嘻嘻走近：“你很聪明。你设置的秘密密码的确难以破解。可是，你不应该把我关在我的秘密里。” 黎易一拉李未济的手臂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未济回道：“我获取了他密室的控制权，重新设定密码，然后把他关了进去，没想到狡兔三窟，终究被他逃出来。” 卡利手中的放大镜指向灵宝，凝聚的火球随时可以飞出。 灵宝拨开卡利的手杖，依然一幅笑眯眯的样子：“不必紧张。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李未济警惕问道：“什么合作？” “有益于你我双方的合作。”灵宝又爬上李未济的肩头，除在他耳边细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能救出伊莎拉，杀掉半人马主帅。” 昔时灵宝坐在肩头如同兄弟，今日却像毒蛇盘踞。 李未济强忍不快，问道：“什么计划？” 灵宝却故意不答，转而提出一个问题：“你们对人类和半人马的恩怨了解多少？”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句废话，每个科瑞塔人都清楚这段持续了快两百年的仇怨。 李未济眼睛一转，假装动怒道：“人尽皆知之事，何劳你多言饶舌。” 灵宝的嘴咧得特别大，他听出李未济的真实意图，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想。阿苏拉特有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像蛇一样的瞳仁在阳光下散发着寒气，灵宝言道：“你们不想听，我偏偏要说。” 灵宝便当着众人的面，把人类与半人马的历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半人马是一种四蹄的物种，他同时具备人类和马的特征，他们常常以族群的形式在一起生活，现在已知的族群包括五个，他们分别是:莫迪尔、塔米尼、哈拉希以及水晶沙漠的罗沙鲁和伊伦娜的维尔多纳。这些族群下还有许多小的部落，可以说他们是整个泰瑞亚大陆中的一个庞大种族，数量上不亚于人类。由于伊伦娜大陆被完全包围，与世隔绝，因此许多人并不知道那里半人马部落的情况。 可以说半人马以前是泰瑞亚大陆中分部最广的种族之一，随后他们被人类慢慢取代，以前的半人马族群也只有两个而已。在1072ae年中，这两个半人马族群想要结盟，但由于人类的干扰未能成功，也就埋下了战火的种子。那些年中，人类为了扩大自己的领土，不断地和半人马发生战斗。 “在最近的时间段中，莫迪尔半人马的势力达到最高峰，成为了拥有统治地位的族群，他极力催促其他半人马一起攻打人类在科瑞塔的居住地。”灵宝说，“我们面对的就是当代莫迪尔半人马之王，沃尔格斯。” 从灵宝口中得到的资料目前看来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李未济说道：“你讲这些废话又有何用，陈年旧事而已。” 灵宝的蛇瞳舒展开，缓道：“我知道他的弱点。” 听到灵宝这句话，李未济突然觉得这个副本或许并没有失控，一切仍在游戏原来的规划当中。 李未济看向黎易问道：“戒指还了吗？” 黎易点头：“那个矮子说废话的时候，我就还了。” 自杀还是留下，这是个问题。 第三十章.血石魔法浮出水面 副本流程拨云见月 李未济现在很烦。 任何人面对两难选择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很烦。 更烦的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游戏流程。 灵宝的一句话几乎推翻了李未济之前所有的判断。 半人马主帅可以被杀死，这就意味着他并不是gm，如果他不是gm的话，那么这个副本就没有异常数据。 副本没有出现异常，但自己却理不清思路，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还没有掌握足够多的信息。 灵宝为何自暴身份？ 半人马主帅为何在地图上凭空消失又出现？ 伊莎拉为何成为半人马军团的首要目标？ 卡利为何对伊莎拉有种本能的排斥？ 这四个问题反反复复冲击着李未济的脑子，让他头疼欲裂。 李未济看着肩头上趴着的小矮子，无故大叫一声，以宣泄心中的愁苦。 那种向往井井有条却被问题缠身无法挣扎的愁苦。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黎易和卡利同时出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胸中一口闷气吐出，李未济回望身后的众人。 卡利、林德尔、莉迪、莉亚、艾丽西亚、维科和几个身强体健的炽天使，加一起也不过十五人，凭借这十五个人真的可以杀掉半人马主帅救出伊莎拉吗？ 李未济将信将疑地看着灵宝，灵宝仍然不动声色地笑着。 “老易，跟我来。”李未济一咬牙，抗着灵宝离开人群。 黎易紧走几步追上他的脚步。 巨大的橡树下，李未济把灵宝放到橡树枝头。 “说吧，你看出什么来了。” 灵宝从粗糙的脚趾缝里捡出一块小石子，漫不经心说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句话就道破天机。 李未济和黎易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灵宝又说：“万物都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你们能附在其他人身上我并不奇怪，因为我也做过相关的研究，可惜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说完这句话，灵宝长叹一声：“可惜我没机会把你们抓起来做研究了。” “何出此言？” “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灵宝的话说得莫名其妙，李未济和黎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宝从树枝跳到李未济的肩膀，“我还是觉得你的肩膀比较舒服，让我在死前多坐一会吧。对了，你真名叫什么？” “李未济。” “未济？”灵宝似乎回忆起某些东西，“我在一本古老的书籍中看过这两个字。后面接的是‘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李未济没想到游戏中的npc竟然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点头道：“你说得对。” 灵宝说：“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李未济说：“亨是顺利的意思。小狐汔济是说小狐狸将要渡过河，濡其尾是指水打湿了狐狸的尾巴，无攸利就是不吉利的意思。” 灵宝苦笑说：“真是矛盾啊。一会顺利，一会不吉利。” 黎易也是第一次听到李未济解释自己的名字，附和道：“对啊，这不是矛盾了吗？” 李未济点头道：“我也觉得很矛盾，但是我爸妈就要这样取，没办法。我总倒霉，或许就是名字取错了吧。” 灵宝望着西边出神，良久才说：“我叫灵宝。阿苏拉的文明里，这两个字的含义是健康茁壮，目前我倒是很健康很茁壮。” 李未济知道灵宝说这话的意图了，一个快要死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痕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黎易插话道：“那我爸妈给我取名叫易，我的生活处处容易，倒是很贴切。” “哎，哎，哎！”灵宝连叹三声，说道：“李未济，你是我目前见过最聪明的人。能认识你，我不算白活，这个世界终究不孤单。事到如今，我索性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好了。” “我叫灵宝，审讯团后人之子。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研究巨龙能量而饱受非议。就在他们的试验有所进展的时候，试验室爆炸了，他们丧生火海。” “从那以后，我就被人排斥，被人讨厌。可是我对外界的看法并不在意，我很聪明，我自认天下第一聪明，聪明人对流言蜚语总是不屑一顾，你同意我的说法吧？” 李未济点点头。 “我继承父母的研究，成了审讯团的一分子。为了追寻巨龙能量的根源，我发明了一台巨龙能量侦测仪。这绝对是斯奈夫奖级别的发明。”灵宝不忘自夸，“利用这台仪器，我四处搜寻巨龙能量的痕迹，最终来到这个小镇。还记得那种红色的石头吗？” 李未济看着自己的手掌，点头道：“记得。这石头就是巨龙能量吗？” 灵宝摇头道：“石头只是巨龙能量的容器。这事还要从这颗星球的历史以及人类的历史讲起，我尽量说得简单些。” 传说，泰瑞亚大陆从诞生至今已有11000余年的历史了，然而这段古老的岁月大半已被谜团所包围。泰瑞亚之上最早出现的生命形式，是被称为“上古巨龙”的物种，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沉眠之中。 在史前历史的某个时间点上，一些拥有强大力量、知识和魔法的生物开始降临并生息于这片大地之上。在人类的宗教中，他们被称为远古众神，也被称为六真神。 灵宝说：“我就不介绍六真神了，时间不允许。” 李未济和黎易明白这是游戏通过灵宝的嘴来讲述背景故事，只好任由灵他说下去。 在神话里，六真神创造了世界，他们形塑大地，又创造出植物和动物，并将生命的气息赋予众多不同的物种。有人称颂六真神是泰瑞亚的守护者，他们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众多生灵。 “这当然是错的。”灵宝嘲笑道：“六真神给这颗星球带来的唯一产物就是人类。” 人类并不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从诞生起，人类就开始迅速繁衍，征服自己所看到的每一片土地。他们对知识和科技有着天生的渴望，此外还有难以遏制的野心。人类将世界视为囊中之物，他们不断改变着这个世界以适应自己的欲望。很快，人类的城市开始君临大地。 为了各大种族的平衡，为了阻止人类更加变本加厉的战争。六真神缔造了一份神奇的礼物，由智慧之神阿伯顿公平地赐予这世界上所有的种族：其名为元素魔法。 “这当然也是错的。”灵宝再次嘲笑：“事实上，元素魔法就是巨龙能量。人类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崇拜六真神，就把一切都归功于六真神，好让自己也跟着荣耀。六真神‘创造’元素魔法的本意是好的。他们希望元素魔法可以帮助身处生存斗争中众生，为需要的人提供庇护，治愈这个艰苦的世界，同时也让世界变得更稳固。” 说到这里，灵宝看着李未济：“你肯定猜到了后果，对不对？” 李未济点点头。 灵宝接着说：“元素魔法成为致命的武器，这颗星遭到战争和毁灭的摧残。通晓魔法的智慧种族彼此争斗不休。军阀纷纷崛起，征伐众多领土，少有人能幸免于战祸，不少国家都开始争夺霸权。对某些种族来说，这可正是一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而人类则认为自己远远胜过自己的敌人。魔法这股全新的力量导致了极为惨烈的浩劫，某些种族甚至就此灭绝。” “最后，残存的人类城市在多里克国王的努力下联合起来。万般绝望中，多里克前往位于欧尔半岛的圣城亚拉，此处乃是众神的居所。在亚拉，多里克祈求觐见诸神，并恳请他们收回魔法这份礼物，让它成为神灵独有的特权。若没有这一壮举，泰瑞亚将永无和平与安宁之日。” “六真神同意了国王的请求。他们从各个种族中收回了魔法，并将其炼成一块灵石。这块灵石之后被一分为五。其中四块代表着魔法的四种派系保护、毁灭、伤害、抵抗，而最后那一块则是基石。若是少了这块基石，其余四块魔法石将永远不能重合为一体。魔法依然存留于世间，但谁也不能独自一人完全掌控它了。” “由于多里克国王提出了这一请求，他与他的子孙后代将承担起世代保护这些魔法石的使命。多里克用一滴血液封印了这五大灵石，因此，它们也以‘血石’之名为人所知。多里克将血石沉入科瑞塔王国海岸附近的某座火山深处。” 李未济听到这里，插话道：“那些红色石头就是血石？” “血石尘而已。一场惊天的自然灾难引发了巨变。科瑞塔海岸的火山曾被用于封印血石，然而它却喷发了。血石分崩离析被抛射到大陆上，血石尘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开始迅速渗透它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各大种族为之疯狂，他们为了一点点血石尘就能打得天昏地暗。” 说到这里，灵宝话锋一转：“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李未济似懂非懂，犹犹豫豫说道：“伊莎拉跟血石有关？” “她的心脏就是一颗血石。”灵宝说，“说来也是巧合，伊莎拉是心脏早衰儿，她一出生就面临着死亡。伊尼为了拯救自己的孙女开启灰烬·轻语之风留下的传家宝，一袋血石尘。伊尼并不知道这些红色粉末是何物，她擅自将粉末喂给伊莎拉。血石粉末在她心脏处凝结，保住了她的性命，却也改变了她的身体。” 听到这里，李未济明白了许多事。 伊莎拉之所以这么丑，完全是因为血石改变了她的样貌。 半人马要的不是伊莎拉，而是她的血石心脏。 四个无法解释的问题，有了眉目。 既然事情有了眉目，李未济自然不会错过问出更多信息的机会。 他试探说道：“这么说，你也是被她的心脏吸引而来？” “是的。”灵宝大方的承认，“利用仪器侦测到泥潭镇附近有巨大的能量波动，我略施小计建立了灵宝必须死公会来打探信息。” “打探什么信息？” “当然是血石的消息。” “你不是有仪器吗？” “伊莎拉身上的能量太强，我的仪器直接报废了。好在我对巨龙能量有些研究，我知道凡是被巨龙能量影响的生物都会变丑，所以我需要一个组织来帮我打探泥潭镇谁最丑。” 黎易突然插话道：“我见过一种灰熊，双爪隐隐有红光，是不是也被血石影响过？” 灵宝看着黎易，悠悠道：“对。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也会被血石影响？” 黎易和李未济都懵了。 灵宝指了指黎易的眼睛，疑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眼眶周围，明显就是血石的烙印啊。” 李未济解释道：“这是无意中接触到的，我们之前对血石一无所知。” 灵宝在李未济肩头伸个懒腰对黎易说道：“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随后灵宝又说：“通过灵宝必须死公会，我知道了伊莎拉。当我看到伊莎拉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杀她取心的想法。” “为什么？” 面对李未济和黎易异口同声的问话，灵宝蛇瞳一紧，脸上无比沉重：“她太像我妈妈了。” 这句话像颗炸弹，李未济和黎易同时露出惊愕与理解的表情。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血石竟然能将人类的相貌变得和我们阿苏拉一样。恰好，她的身高和我妈妈也差不多。”灵宝再次看向西方，“能再见到妈妈的样子，我好开心。” 这就是灵宝为什么拼死也要保护伊莎拉的原因。 李未济深吸一口气，舔舔嘴唇道：“我明白了。” 黎易附和道：“我也明白了。” 灵宝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明白个屁。我的确因为她的相貌放弃了杀她的想法，但我愿意拼死保护她却不仅这个原因。和她相处下来，我才发现她真是个好孩子，她不够聪明，却总是很关心人。我以前总觉得聪明就可以抵抗流言蜚语，但遇见她之后，我更知道，有人对你好才是抵御一切伤害的良药。你们同意我的说法吧？” 李未济和黎易不得不点头，他们都曾经被人温暖过，明白这种力量的伟大。 灵宝拍拍李未济的头：“心中疑惑解开的感觉如何？” “爽。又不爽。”李未济撇嘴，“解开了一个疑惑，得到了更多的疑惑。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灵宝哈哈大笑，爽朗道：“你尽管问吧。” 李未济可算是等到这个机会，他撸起袖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第一，按你所说，知道伊莎拉心脏是血石这个秘密的人应该只有你才对，为什么半人马会得到这个信息？第二，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阿苏拉的间谍，并且让我发现？第三，你的计划是什么？” 灵宝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先说第一个问题，伊莎拉心脏是血石的秘密是我不小心泄露的。两年前，我发现炽天使中出现叛徒，为了保障伊莎拉的安全，我在暗中调查叛徒的事，但一直没找到相关的证据。直到……十一天前，伊莎拉不小心打翻了我的培养皿，你要知道这些培养皿里可都是血石生物，我担心血石的事被其他人发现，就跳到落石瀑布里想要寻回培养皿中的幼苗，结果我就看到林德诺和半人马在暗中做交易。我本来想把这件事报告给炽天使，可是一想到林德尔，我就忍住了。林德尔也是少有的好人，我不忍心让她知道这么残酷的事实。” 黎易说：“没想到你心还挺好的。” 灵宝说：“对我好的人，我当然会回报。你也一样，不是吗？” 黎易不再说话，灵宝继续说道：“得知林德诺是叛徒后，我就跟踪他到半人马的大本营，结果他却一直知道我在跟踪他。我被他们团团围住，突围之际，慌忙中我遗失了随身携带的血石研究手册。他们就是从我的手册中知道泥潭镇最丑的那个人身上有血石，只是我并没有写上伊莎拉的名字，他们并没有确切的目标。为了寻回手册，我又几次潜入半人马大本营，或多或少探知到他们的屠村计划。我盗取了他们的战斗指挥图，却破译不了其中的内容。保险起见，我用了一些手段向神佑之城申请支援，结果女王就派了五百炽天使和两位指挥官前来。” 听灵宝这么说，李未济稍加回忆，前前后后很多事都能对得上了。 看着李未济不住点头，黎易也跟着点头，假装自己也懂了。 灵宝抬头看看天，说道：“50分钟后是半人马的黎明时刻，他们会在那个时候祭祀太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50分钟后，炽天使的军队应该到了。” 灵宝说：“我们不能完全指望炽天使军队，一定要赶在祭祀前救出伊莎拉。” 灵宝补充道：“我求你们了。” 能让灵宝说出求字，李未济和黎易没理由不答应。 见两人点头，灵宝道：“既然如此，那第二个问题，我就长话短说。卡利见到伊莎拉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想要杀死她，因为卡利抗拒不了血石的吸引。你为了阻止两人的斗争，就悄悄把伊莎拉藏了起来。我知道你会把她藏在哪里，我也觉得那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我自认功得圆满可以全身而退，于是就编造了阿苏拉间谍这个谎言，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稍稍透露密室的信息给你，你果然破解了密室的谜题。你设定的密码很巧妙，你对这个密码很自信。自信就容易自满，自满就容易大意。你一大意，我就如愿以偿被你关进了密室。” 这几句话说得李未面红耳赤。 “等你疏散难民带着卡利他们离开之后，我逃出密室准备回拉塔索姆。回家前，我想再见伊莎拉一眼，可是我到那个秘密基地一看，空无一人。” “我原本想用定位器查找她的下落，可是她身上的能量实在太强了，我无法定位。”灵宝攥拳道，“情急之下，我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你俩身上。找你俩可真不容易啊，我在泥潭镇四处奔走却始终没有找到你们的行踪，反而看到半人马抓住了伊莎拉。知道她的下落，我安心了不少。为了救她，我只好编造假情报，将卡利骗了出来。没想到，你俩竟然也出现了。果然，万物皆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 李未济不得不佩服游戏对副本进程的把握，明明已经走进死胡同的剧情突然云开雾散，有了明朗的走向。 除去半人马主帅为何无故消失之外，其他三个无法解释的问题都有了合理的答案，他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未济眉目舒展:“说说你的计划吧。” 灵宝拿出一张地图，李未济一看，竟然是秘密河道分布图，而且这张图比自己手上的图更加详细。 灵宝也不理会李未济的错愕，直接在地图上描绘线路，讲解着他的计划。 半晌后，灵宝收起地图问道:“我说得可还清楚？” 两人齐齐点头。 灵宝爬下李未济的肩膀，一步步走向为自己设定的终极路线。 慷慨就义，从容赴死。 第三十一章.施连环主帅动欲心 抛谎言未济表忠心 李未济和黎易回到队伍中，卡利急忙跑上前来询问。 她叽叽喳喳的样子，非但不招人烦，反而有种特别的青春活力。 可是李未济心里有事，灵宝和他说的计划必须赶紧执行。 不理会卡利叽叽喳喳，李未济直接扒下黎易的衣服。 身穿蓝色过膝裤的黎易全身布满金色纹路，晨阳照耀在纹路上反射出温暖光线，黎易只觉得身上的血液越来越沸腾， 卡利看到此情此影，不明所以，越加着急道：“亲爱的指挥官，你们想做什么？” 李未济歪头看着卡利，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活泼少女，但现在却不是和她详细解释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 拍了拍卡利的肩膀，李未济拿出秘密河道分布图，他在分布图上画几条红线，又标注上十个特别显眼的带序号的大红点。 地图交到卡利手中，他又从手掌心拿出十瓶[半人马屠戮药剂]和十颗盘状炸弹。 “按顺序，红点位置用魔法点燃炸弹。小心半人马围攻。”李未济下达最简单的命令。 卡利接过地图和炸弹，召集其他战斗人员向1号红点行去。 看着众人远去，李未济和黎易快步跑到半人马大营门口。 李未济凝视黎易，右中指举天，朗声道：“英雄。此一去，风也急，雨也急，风雨之急不灭我们志气。” 黎易凝视李未济，右中指举天，朗声道：“壮士。此一去，山也险，水也险，山水之险不敌我们勇敢。” 每次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他们总要做这样多余且愚蠢到可笑的仪式。 但世人大多烦恼，岂非就因为笑得太少？ 笑，就像是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 你若能令别人笑一笑，纵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 眼见敌人来犯，守门的半人马立刻吹响号角，大营骚动起来，一小队半人马冲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阿里要见乃各佬海。” 李未济嘴里吐出古怪的音节，半人马们你一句我一嘴讨论起来，他们第一次见到会说半人马语言的人类。 “乃系些宁？” 黑白相间的半人马头领上前几步，显然是要与李未济对话。 李未济昂首挺立又说了几句话，只见半人马头领脸色忽喜忽悲。 片刻后，半人马头领一挥手，返回大营。 其他半人马将包围圈缩小，长矛直接顶在两人的胸口。 没过五分钟，半人马头领又回来了，他叫嚷一声，其他半人马收起武器，直接揽着两人奔进大营。 刚进大营，李未济就看到一团金光。 看来半人马主帅的确很在意血石，竟然会出营帐相迎。 李未济对金光说道：“伟大的沃尔格斯，我是来向您投诚的。” 金光盯着黎易看了一会，冷道：“我怎么信你说的话？。” 李未济将黎易往前一推，说道：“且看。” 说了一句且看，黎易双目圆睁，金光闪现。 此时的黎易已经满面通红，他的血管暴起，身上烫得吓人，周身纹路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 金光中伸出一只黑色带色的手，手指微勾，黎易脚下泥土升高。 泥土如托盘，黎易如鱼肉。 鱼肉悬空送到金光前，黑色手指在黎易身上来回的划动。 “货不错。”金光的语调略有上扬，显然对黎易的身体很感兴趣。 “把那个小女孩还给我，这样的货，我每个月都可以给你制造一个。” 金光又把黎易送回李未济身边，好听的广播音不急不徐道：“我不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 李未济把黎易挡在身后，紧快走几步想要接近金光，可惜金光身前似乎有无形的阻力，任他如何使劲也无法靠近金光三米之内。 可是李未济却没有丝毫止步的意图，他在无形的屏障前原地踏步同时展露自己的双掌。 “我的双掌连接迷雾，迷雾中有无尽的元素魔法，只是这个连接口太窄，每次能取回的元素魔法十分有限，但是我们可以积少成多，炼尘为砖。” 李未济说完话双掌一合，一缕红色粉末从他掌中洒下。 灵宝给的血石尘的确好用。 无形阻力突然消失，原地踏步的李未济摔了个狗吃屎。 李未济倒地的瞬间，金光出现在他身边，黑色带毛的手接住了堪比尘埃的红色粉末。 黑手由掌变拳缩回金光中，只听金光里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片刻后，广播音平静道：“我还是不信你。” 想要取得敌人的信任从来都不简单，但李未济并不在乎，他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 抬头看天，李未济心中稍加演算，从灵宝离开队伍独自行动起，已经过了十二分钟。 灵宝还需要十八分钟。 李未济趴在地上假装摔疼了，口齿迟缓道：“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但我们要找，个，隐蔽的，地，方。” 金光显然不上当：“这里都是我的部下，他们绝对忠诚，没什么是他们不能看不能听的，你要是真有东西，直接拿出来吧。” “是吗？希望你不会后悔。”说罢，李未济双掌再合，一个蓝色小罐掉在地上。 李未济嘿嘿冷笑，拿起蓝色小罐往天上一抛。 罐飞油洒，金色的药膏飘落如雨。 雨点还未落地，半人马群已然完全失控，他们纷纷扬头以待。 金光呼喝，半人马群在命令与药膏间挣扎犹豫，一时间嘶鸣声此起彼伏。 药膏洒在半人马身上，沐浴膏雨的半人马集体发出舒畅的吁声。 金光自然也在药膏雨覆盖的范围，他情不自禁打个哆嗦。 李未济没想到灰烬·轻语之风留下的药膏竟然有这种奇效，心中大喜。 欢喜之际，耳边响起好听的广播音：“我还是不信！” 李未济眉毛一挑，金光的语调音色和之前没多大区别，但他还是听出平静中的急切。 敌人上当了。 欲望是任何智慧生物都无法抵挡的毒药。 连环计正是将毒药发挥到极致的巧手段。 内心再坚硬的人也会被一次又一次的诱饵磨去防备。 谁让你动心了呢？ 动心的半人马主帅等着李未济拿出新的投诚证明，李未济却故意不闻不问，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 渔夫总是很有耐心等鱼儿上钩。 李未济料定半人马主帅会忍不住好奇，他悄悄拿余光瞟向金光。 果不其然，金光见李未济没有其他动作，忍不住向李未济移动一小步。 李未济面无表情，内心却乐开了花。 金光微移一步却又立刻退回原地，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暴露了急切的想法。 眼见金光回原地，李未济箭步来到他身边，不等金光的护体无形力场张开，李未济双掌再合说道：“既然你不信，那我手中这个东西对你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 说完话，李未济双掌慢慢拉开，隐约有点红色露出。 金光急道：“且慢，跟我来。” 李未济面不改色，双掌合拢，红色消失。 金光屏(bing)退手下，带着李未济和黎易前往主营帐。 临进帐篷前，李未济抬头看天，心中暗道：“还有十三分钟，灵宝加油啊。” 进入营帐之后，李未济拿眼一扫，他的眼睛像摄像机般快速将营帐内的格局记录。 散点透视法运用，脑海里的立体的营帐一点点变成平面地图。 还没等金光站到主帅的位置，李未济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三个可以躲避冲锋技能的位置，分别是西南角靠近营帐入口的帐篷支撑杆，西北角靠近靠近主帅桌案的大铁柜，东北角深插于地的木桩。 金光哪里知道李未济在想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未济手掌上。 等到金光稳定不动，李未济又找到两个移动视觉盲点，但这两个点想要起作用必须与金光保护73度角才行，李未济很快将它们从首选项中排除。 “这种视角盲点，除非他的蹄子受伤，我的速度加倍，否则决无可能。” 李未济活络的思维丝毫没有耽误他观察金光的动向，等金光不动之后，他主动说道：“我还是那个条件，小女孩还给我，您将得到我最虔诚的敬意。” 金光的广播音没有丝毫波动：“你不应该着急的。掌握血石资源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女孩那么关心呢？除非这个小女孩对你来说有着更大的作用。能让你为之投诚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还给你呢？” 李未济没想到金光会说出这样的话，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她是我女儿。” 广播音依然平衡：“你不应该撒谎的。你们的人已经把所有情报都告诉我了，你没有家人。”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咯噔一下，他们都没有料到半人马主帅竟然能在鱼饵前依然保持冷静与智慧。 “她是我创造的。”李未济连忙改口。 李未济的话说得几乎没有毛病，他的双掌连接迷雾可以取出血石，那心脏中有血石的小女孩的确可能是他创造的。 “你看，你总是不好好听我说话。你们的人已经把所有情报都告诉我了，你没有家人，也没有创造过任何东西，你第一次来泥潭镇。”金光的语气还是那么冷静，“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总喜欢说谎呢？” 缓慢的语速像把带齿的钝刀，一定一句在李未济心脏锯出血。 “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总喜欢说谎呢？” “我没有说谎。我有证据，它就是我创造的。” 十二岁的李未济刚刚失去父母，【深蓝】将他安排进春田花花育儿所。 娱乐时间，李未济悄悄从其他小伙伴那里偷了一只机械蝉。 机械蝉洪亮的声音引起失主的注意，失主找来育母想讨回玩具。 育母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脸横肉，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 育母质问：“你为什么偷东西？” 李未济回答：“我没有偷。它是我创造的。” 育母自然不会相信，她调出监控一查便真相大白。 育母将监控视频摆到李未济面前：“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总喜欢说谎呢？” “我没有说谎。我有证据，它就是我创造的。” 说罢，李未济把机械蝉拆解成零件，近百块精密细小的机械零件散落一地。 在众人越来越惊讶的表情中，李未济手速如飞又将所有零件原封不动拼接到一起。 机械蝉盘旋，发出洪亮的叫声。 李未济说：“东西是我做的，他偷了我做成果，我只是把它拿回来而已。” 失主急道：“不，那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骗人。” 李未济反问：“你说是你妈妈买的，证据呢？” 没有证据，育儿所里全是孤儿。 他们没有妈妈了。 失主愣在原地哭泣，李未济得到鸣蝉。 当夜，失主将李未济捂在被子里用铁棍痛打，李未济没有还手。 育母抱住头破血流的李未济说：“那蝉明明不是你的。” 李未济说：“我妈妈答应给我买只蝉。” 育母说：“那你也不应该偷其他小伙伴的啊。” 李未济说：“我盼蝉盼了整个夏天，我日夜看着它的拆解图入睡，我的梦里全是它的鸣叫。看到它，我就忍不住想要。” 育母不再说话，李未济在柔软的双腿上渐渐沉睡。 等李未济醒来，枕边是全新的蝉。 “不要说谎！” 七年以后，育母的病床前，这四个字是她念念不忘的回响。 只是，李未济从没有停止撒谎。 人人都会撒谎，谎言让生活更轻松。 这是李未济坚持不变的信条。 只是，育母离世后，李未济给这句话加上定语，变成了：人人都会撒谎，不害人的谎言让生活更轻松。 “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总喜欢说谎呢？”金光言犹在耳。 “我没有说谎。我有证据，她就是我创造的。”李未济双掌合十，“你只要把她带到我面前，我可以再现一次给你看。” 金光笑出声：“这种话，我会信吗？” 李未济双掌分开，一柄赤红钢剑在手。 “你必须信。” 刚说完话，李未济只觉得眼前一晃，手中顿空，钢剑已经融入金光中。 “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耍滑头。你们应该清楚我的力量。” 钢剑飞出，赤红色消失殆尽。 第三十二章.李未济回忆解密码 怒天神受难降人间 半人马主帅终于上钩了。 看到金光对营帐外的半人马小兵下达押送命令，李未济按捺下心中狂喜，径直走到钢剑前用力拔出，心疼地抹了抹剑刃。 金光在一旁看着李未济拔剑，并不阻挡。能让潜在的敌人重掌兵器，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有多么自信。 钢剑在手，李未济重新打量着它。 双手可握的剑柄上有浅浅的雄鹰纹饰以增大握持力，朴素的黑色剑身厚重宽大印有林德尔的铭牌，磨得不钝不快的剑刃非常适合长时间作战。 这把剑的主人是林德尔，灵宝救下林德尔后剑就到了灵宝手中，灵宝为了破解灰烬·轻语之风的谜题又将剑送给了李未济。 李未济学会巨剑技能之后，越发觉得巨剑虽然看似沉重却自有一种举重若轻的灵活在里面，于是就一直将它随身携带。 这把剑杀过半人马，打过卡利，砍过灰烬·轻语之风的魂魄，久经沙场考验质量非常可靠。 回想起来，正是这把可靠的巨剑无意中帮着自己破解了灵宝密室之谜。 那时候试验室里很乱。 卡利带着三十多个难民前来投奔，李未济从她嘴里了解到黎易的英勇事迹，越发想要将好友从半人马手中救出。 正准备找灵宝商谈进一步的行动计划，就看到灵宝躲在一个角落里光张嘴不出声。 他的脑子运转飞快，从小苦练的速写能力发挥作用。 形象记忆与默写能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凭借着过硬的基本功，李未济硬生生记下灵宝的一百二十张嘴型。 等到灵宝不再说话，角落里走出一个身穿紫色粗布衣的中年妇女。 李未济认识这个人，他带灵宝给灵宝必须死公会的人道歉时就见过这个女人，她正是灵宝必须死公会的前任会长。 就在看这个女人的片刻功夫，李未济脑子里的嘴型速写消失了好几张。 情急之下李未济顾不得追问这个女人与灵宝的异常关系，找地方赶紧将脑子里的嘴型图画下来。 这一画不要紧，除去略有丢失的部分嘴型外，他从这一组连续的嘴型中解读出灵宝是阿苏拉军事间谍的机密。 为了避免后患，李未济犹豫许久还是让卡利制服灵宝，并用细绳将他悬空吊起。 卡利用元素魔法吓唬灵宝，灵宝不为所动。 李未济设计套路灵宝，灵宝总能提前看穿。 费尽心力的两人都没了手段，伊莎拉突然站出来。 这是卡利第一次见到伊莎拉，李未济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凤凰直接向伊莎拉飞去。 就在这时，灵宝全身喷火，细绳融断。 灵宝落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道具，只见他身后喷出一团黏糊的焦油，借着这股反冲力，他赶在火凤凰之前来到伊莎拉身边。 凤凰结结实实打在灵宝背后，只见他双手手腕、双脚脚踝同时爆出蜂窝状的蓝光。 火凤凰被蓝光阻挡，缩小一大半，但余势不减，依然用力向前猛钻。 这时灵宝的前心后背、额头后脑又爆出更强的蓝色光团。 红蓝交织，整个试验室都笼罩在蒸汽当中。 蒸汽散去，卡利昏睡过去。 伊莎拉毫发无损。 灵宝全身衣物破烂不堪，爆出蓝光的几处更是皮开肉绽。 趴在地上喘气的灵宝十分不甘心地说道：“不要伤害她。你要的东西就在我的密室里。” 听到有密室，李未济来了兴趣，可是他现在并不想解谜，他要最直接的答案。 李未济把钢剑架在伊莎拉脖子上。 “没用的。你下不去手。所以我并不害怕。”灵宝一下子就看穿了李未济的意图，“我给你三个提示，如果你能找到密室打开大门，我无话可说。” 随后灵宝就给了李未济一句话，一张图，一个数字。 得到提示的李未济没有着急解谜而是先将伊莎拉藏到灰烬·轻语之风的山洞基地，确保她万无一失之后才折返试验室。 李未未济回到试验室，卡利已经苏醒，灵宝再次被悬空吊起。 苏醒后的卡利立刻黏住李未济说道：“这家伙的护体装置已经完全报废了，我们还能再威胁他一次。对了，那个小妹妹在哪？” 李未济摆手道：“不用威胁他，我自有办法。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攻击那个小妹妹？” 卡利嘟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身上有种奇特的感觉，好像只要杀了她，我就能变得更强。” 此时的李未济自然不明白是血石在起作用，他只以为卡利修炼元素魔法出现精神异常，当即让艾丽西艾带着她去试验室外巡逻。 没了其他人干扰，李未济开始解谜。 主修绘画的李未济自然先打开灵宝给的图。 图中是六个圆点，形状和麻将牌中的六饼一模一样，只是右边第一个点是红色的。 看到这张图，李未济自然想到他第一次进入试验室看到第六格中的六个铁桶。 当时灵宝还骗他说这六个铁桶中只有一桶是纯净水，其他的五桶分别是，粘焦油、臭牛粪、人马血、龙蜥尿、鳞爪粉。 事后证明，这六个铁桶装的全是纯净水。 李未济举着火把来到试验室的第六格，试验室爆炸后六个铁桶已变成碎片散落满地，好在鹅卵铺就的地板上依然能辨认出铁桶原来的位置。 火把插在一边，他开始动手清理右边第一个铁桶的遗址，十来分钟过去，地上露出圆形湿迹。 “记忆没错的话，我当时就是喝了这个铁桶里的水。” 李未济自言自语敲打着圆形湿迹，试图找到机关入口。 很可惜，整个圆形湿迹看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难道是图拿倒了？莫非是对角线上的那个？” 李未济转身要去找左边第三个铁桶的位置，刚走两步，笑出声来。 “好你个灵宝，故意骗我玩呢。” 李未济将六饼横放，原本出右边第一的红点顿时变成上方第一。 此时再看，红点嫣然是第一格，第二格，第四格，第五格的交汇处。 第一格是试验室的出入口，第二格是灵宝的生活区，第五种是试验室的能源核心，只有第四格因为光线暗淡没有看清具体的布置。 李未济正好借此机会走到第四格。 试验室爆炸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此时第四格只能看到一地木屑，根本无法还原之前的格局。 心中略有遗憾的李未济在第四格的东北角仔细翻查，果然在泥里找到可以输入密码的圆盘。 圆盘像是童话书里出现的电话拨号盘，从0到9外加星号和井号，一共十二个按键。 “我恨你。”这是灵宝留给李未济的那句话。 “你恨我也无法阻止我破解你的密码。” 李未济对着密码盘思索起来。 灵宝没说密码是多少位，这12键任意排列组合有479001600种结果。 这显然不是一个能用暴力破解的谜题。 “17。”李未济坐在地上不停地念叨着这个数字，“17有什么含义呢？” 李未济对密码学一窍不通，但他听过许多破译密码的故事，这些故事中，数字往往都与字数挂钩。 想到这里，他便从最简单的字母顺序开始猜测。 字母表第17位，q。 “七，恰，千，枪，敲，切，亲，青，穷，秋，区，圈，缺，群。” 李未济拼读与q有关的文字，但这些字与我恨你没有半点关系。 “看来这个密码我是破译不了。” 苦思冥想无果，心中好像堵了一块巨石。 无奈之下，李未济好强按下思绪，将目光转向灵宝。 悬吊着的灵宝看到一脸沮丧的李未济，表情有些怪异地说道：“你该不会没破解出来吧？” 之前解谜已经弄得李未济心中不忿，如今听到灵宝话里带针，心中无名火，双掌一合，钢剑直指灵宝心脏。 灵宝复道：“你真的没破解出来？” 李未济气哼一声，没有答话。 火光照耀着灵宝的脸，他的蛇瞳撑满整个眼眶，似乎有无限欢喜。 这眼神分明是直白的蔑视，李未济钢剑往前一送，灵宝蛇瞳紧缩，胸口鲜血滴滴。 灵宝明显很痛，但他没任何挣扎的动作，显然是不想受人摆布的表现。 看到灵宝痛苦的表情，李未济回过神来连忙抽剑，掏出灰烬·轻语之风留下的蓝色小药瓶给灵宝止血。 药膏一抹，伤口立合。 看着灵宝一脸享受的表情，李未济再次拔剑。 他突然有了个坏想法，竟然药膏这么神奇，为什么不多扎灵宝几剑呢？ 谁能受得了这么反复的折磨呢？ 想到这里，他举剑便刺。 就这样刺入抽出抹药，重复了五六次，灵宝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得剑刃弄得钝一些，这样刺起来岂不是更疼？” 李未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钢剑在碎石上乱砍几下，剑刃崩口，好似一把粗锯。 拿着锯齿刃来到灵宝面前，李未济一脸坏笑。 笑着笑着，他突然表情凝重。 倒不是李未济慈悲心泛滥，纯粹上因为他注意到这把钢剑上竟然刻着林德尔的铭牌。 铭牌上不仅有林德尔这几个字，更有sstflqiu这样的字母。 这明显有对应关系。 李未济脑中闪过一道光，急忙唤来林德尔，指着钢剑问道:“这上面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林德尔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未济，不解道:“您不识得炽天使的书写法则吗？” 李未济不想露怯，说谎道:“我这不是在考你嘛。” 林德尔很明显不相信这样的鬼话，眼睛打转:“您是在开玩笑的吧，这是所以炽天使入职时的必修课。” 李未济憨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并没有学过这些。” “这不可能。这些课程不毕业的话根本无法加入炽天使。” 李未济附在林德尔耳边讲了几句，林德尔恍惚大悟道:“原来您竟然救过女王的性命，那倒情有可原。” 李未济反倒迷惑了，道:“我救了女王性命，女王委派我来支援泥潭镇，怎么叫情有可原呢？” 林德尔说道:“这当然是女王让您来刷军功的啊。要不然，您当指挥官岂不是有名无实？” 林德尔的解释让李未济胡编的话合情合理。 林德尔又说:“您能救女王，又帮我们杀了鱼怪，现在还准备带领我们反攻半人马，倒是没有辜负炽天使的名声。我哥说了，炽天使的荣誉永不允许玷污。您这个指挥官，我认了。” 说罢，林德尔就教李未济炽天使的书写法则。 半小时不到，李未济大致掌握了这套法则，他指着钢剑上的字母说道:“所以ss就是林，tfl就是德，qiu就是尔，对不对？” 林德尔称赞道:“您脑子真好使，我当初学了两个礼拜呢。” 李未济笑道:“那，我姓李，拼写起来应该是s……” “sb。”林德尔抢话道。 李未济哭笑不得，谁能想到炽天使拼写法则中李字竟然和现实中常用的脏话相同。 无奈接受了自己是sb这件事之后，李未济立刻将“我恨你”三字折成了qnvewq。 这组密码的开头正是字母表第17位q。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第四格，在密码盘上输入每个字母对应的数字密码:17142252317。 李未济期待的机关并没有打开。 “进行到这一步，应该没错啊。”李未济喃喃自语，“等等，这组密码除了e是字母表的第5位之外，其他几个全是双位数，难道……” 李未济又在密码盘上输入:171422052317。 这下应该对了吧。 李未济紧盯着密码盘，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还不对！我遗漏了什么呢？” 李未济紧盯密码盘，片刻后他拍大腿怪叫一声，当即在密码盘上输入*7*4#205#3*7，密码盘咔咔作响，密室大门应声而开。 *表示十，#表示20，如此简单。 “要是没这把剑，还真不一定能解开谜题，更别说掌控试验室重启能量核心给武器附加血石了。” “哎呀，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灵宝那句‘你该不会没破解出来吧？’并非在嘲笑我。他以为我是炽天使，自然懂炽天使的书写法则，所以我应该很快破解密码才对。可我花费很长时间也没能解开密码，还主动威逼他，他自然就会怀疑我不是真的炽天使。难怪他会说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么说来，灵宝故意给我一个简单的题目，他就是要让我破解密室，然后让我把他关进密室借机逃脱的。” 正当李未济胡思乱想之际，营帐帘卷，伊莎拉被半人马小兵丢到金光身边。 金光中伸出带毛的黑手，黑手在伊莎拉的丑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伊莎拉只吃疼，表情扭曲，显得她更丑了。 金光语调平稳:“你既然投诚于我，我自然要以礼相待。礼尚往来，我们做个君子协定。你随我回大本营，我好生供养你。” 李未济道:“反正我也回不了神佑之城，能跟着您是天大幸事。” 金光挥手将伊莎拉推到李未济身边，反手又将黎易勾到了身边。 “识时务者为俊杰。等会和我一起祭祀太阳吧。” 金光话音落地，只见黎易不一点点融进金光中。 只听黎易异常痛苦地叫嚷道：“老济，记得分我奖励。” 就在这时，李未济突然大喝道：“756。” 这三个数字让黎易浑身一激灵，周身的金色纹路光芒大作，怒神降临人间。 第三十三章.世上岂有无敌金甲 天下怎奈不散筵席 756，多么简单的数字，却意味着李未济感知世界里又流逝了10分钟。 平均心跳756下耗时10分钟。 这是李未济与黎易多次试验后得出的最稳妥数据。 在现实时间与虚拟时间尚未有统一对比标准的年代，各大游戏厂商各有各的时间比例尺。 1:1，1:2，1:6，1:12等等。 混乱的比例尺让玩家无所适从，在不同游戏里来回穿梭的玩家往往因为时间比例产生巨大的时差不适感。 做为一个游戏爱好者，李未济深受其苦。 为了克服混乱的时间比例，李未济决定抛弃游戏定义的尺度，自己强行竖立一个时间感知标准。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李未济找到刚认识不久的黎易。 两人逐一尝试眨眼，呼吸，打响指，数头发，吧唧嘴，舌头数牙齿……各类方法用尽，得到的时间标杆并不明确，总会有各种原因导致严重的误差。 就在两人准备放弃的时候，黎易提议试试心跳数。 李未济却否决了:“心跳数最容易有波动，现实和游戏中能影响心跳的元素太多了。恐怖游戏里的心跳肯定比钓鱼游戏里快。心跳数是最没有参考意义的数据。” 饶是如此，黎易却觉得反正穷途末路，不差多做一次试验。 李未济僵持不过，任由黎易套上检测仪器。 果然如李未济所说，他的心跳总是在波动，每分钟的心跳数根本无法当成可靠的标准。 “我就说吧。”李未济拿着数据报告，“你看，在这个恐怖游戏里，我每分钟心跳慢的时候62，快的时候130。再看看这个射击游戏，只要一开枪，我心跳就上90。还有这个角色扮演游戏，杀只鸡都能让心跳过100。这都……” 李未济突然止住话语，黎易看他表情僵硬以为他死了立刻准备逃跑。 黎易刚跑开一步，李未济蹦跳起身双手紧扣住他的脉门，欣喜若狂道:“再试试。” 黎易从来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静如僵尸，动如僵尸。 看着李未济急切狰狞的表情，长年杀猪的黎易竟然生出一丝胆怯。 “没理由啊。我和他才认识三天，他住了我三天，吃了我三天，睡了我……我没理由会怕他。” 黎易一咬牙推开李未济的手，喝道:“试试就试试。” 李未济被黎易的大喝惊醒，已然知道自己失态，转眼间露出笑脸道:“来吧。” 黎易战战兢兢按李未济所说的方案测绘着数据，两人花了五天时间，将市面上能玩得的各类游戏都体验个遍。 心率数据整整1024gb。 不怎么精通数据分析软件的李未济趴在投影前将这些数据去杂分数，经过十天的整合计算，他终于从一堆混乱的数据中抓到了规律。 “我从来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李未济指着数据投影对黎易说，“我真的不敢相信。” 黎易说:“我也不敢相信，你在我家住快二十天，我爸妈竟然也没问过你的来历，还特意给你买额外的营养餐。他们对我也没这么好过。” “所以你才是亲生的。”李未济说，“你看这数据，美不美？” 黎易哪里看得懂，应声道:“美。可是再美你也不应该用我的财富点数买你喜欢吃的饼干。” “无维牌的饼干不含任何维生素，我的最爱。”李未济说，“你看这些数据难道不惊奇吗？” “惊奇惊奇惊奇~”黎易现在并不关心数据，他更在意李未济买的饼干，“不能口服维d是你的事，但是你花我的财富买东西这是盗窃。” “怎么能说是盗窃呢。每次我问你买不买的时候，你都同意了啊。”李未济从投影仪边上拿了块无维饼干递到黎易手上，“这些数据显示，无论我有什么举动，无论我处在什么环境，我的心脏总是每10分钟跳动756次。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有病。”黎易吃着饼干，“虽然你每次都能说服我买饼干，但是，我总觉得我不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不是自愿的呢。你想想看，我出门在外，原本打算上的课程还没开始。幸好遇到了你这样仗义的朋友，我在你家里住着，和你同吃同睡，简直亲如兄弟，做哥哥的给弟弟买饼干，没毛病啊。”李未济又将一块饼干塞到黎易手里，仿佛想用饼干堵住他的嘴，“最后一块饼干在你手上了，我们要不要再买点？” “行。”黎易咽下饼干，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好关切道:“你的心跳这么规律，真的不用看看吗？” 这么古怪的事当然应该看看，但各种检测下来，李未济的心脏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接受了自己并非超人的事实，他带着这颗稳定的心脏稳定地生活着。 从那以后，李未济和黎易就有了明确的时间标准，无论时间比例尺如何变动，只要李未济在场，两人就能不顾昼夜环境影响，专注在自己的感知世界里。 自从深蓝公布感知延迟系统后，现实时间与虚拟时间终于有了统一标准。 1:12。 现实5分钟，游戏1小时。 当这套系统第一次被某个游戏引进的时候，李未济和黎易特意进入该游戏进行数据测绘。 事实证明，在精准的感知延迟系统下，李未济的心脏依然是精准的记时器。 现实中心跳756次是现实中的10分钟。 游戏里心跳756次是游戏里的10分钟。 从进入半人马主帅的大营那刻起，失去日月星辰推断时间的李未济就一直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他一直在等，等半人马主帅发难。 这几乎是必然的。 游戏副本的高潮往往都是boss战。 只是这个副本的boss强得有些过分，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半人马主帅简直无可匹敌。 单靠自己和老易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抗。 幸好，还有剧情杀。 灵宝将行动时间定在早上7点30分，进入大营时已经是7点17分左右。 进入大营后，几次引诱终于将伊莎拉骗到自己手中，可惜半人马主帅竟然要吞掉老易。 这段时间正好心跳756下，这说明自己和老易要再拖三分钟。 三分钟后，灵宝的布置生效，半人马主帅必败无疑。 只是，真的能拖住三分钟吗？ 李未济眼看黎易要完全掉进金光里，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数字。 756像是暗号，也像是进攻的指令。 黎易突然化作怒神，狂暴的声音在营帐里回响。 金光显然没料到自己要吞噬的人类会有这种惊人的表现，他刚想要撑开护体屏障，怒神却直接将手伸进金光里。 一拉一甩，伴随着肉体与泥地的撞击声以及扬起的滚滚灰尘，李未济终于看到半人主帅的真容。 绝无仅有的丑陋。 李未济见过不少半人马，他们的皮肤装备各有不同，但通常有一张不算差的人脸。如若戴上羊骨面具，穿上皮质战衣，倒也不失威风凛凛。 可是，失去金光半人马主帅真的很丑。 哪怕他全身金灿灿的铠甲，可是他真的很丑。 哪怕他手中明晃晃的砍刀，可是他真的很丑。 哪怕他尾上红通通的绳结，可是他真的很丑。 看到这么丑的主帅，李未济第一反应就是笑。 笑了三下，他立刻止声。 被血石影响的生物会变丑。 想到这里，他急忙握刀，防备着半人马主帅的反攻。 好在黎易并没有受笑声影响，眼见半人马主帅金光消散跌倒在地，巨大化的他原地起跳，[地震跃击]施展，整个人划出一道火红的弧线，双足对准半人马主帅位置，好像要直接将他踩死。 半人马主帅反应甚快，当黎易还在半空之际他已然爬起，虽然没了金光，但他的金甲却是实打实的硬。 四蹄略为分开找好支点，半人马主帅紧架双臂，正好迎上黎易的双足。 李未济只看到一红一金相撞，紧跟着就是金属相撞发出的叮当咣当声。 黎易这一击直接着半人马主帅的黄金护手打碎，半人马主帅连连后退，身形摇摇欲坠。 巨大化的黎易咧嘴大笑，呼吸如风，营帐内似有雷声。 半人马主帅护手破碎，却也毫发无伤，虽然被击退几步，但正好有了喘气反击的机会。 他轻挥砍刀直接向黎易冲来，黎易不拒反迎，一双大手带着破空声扫过李未济的脸颊，震耳欲聋。 黎易的双手在半人马主帅冲锋的路径上交合，巴掌声掀起巨大的气浪，李未济赶紧就地翻滚，躲开气浪，躲到了西北角的铁柜后面。 等风声停息，李未济探头，正看见黎易的双掌夹住半人马主帅的砍刀，半人马主帅被悬在空中，丢刀也不是握刀也不是。 “好。” 趁敌病要敌命，李未济举剑要砍，半人马主帅当机立断，弃刀落地。落地旋身，半人马主帅直接向李未济撞去。 打不过怒神还打不过一个普通的人类吗？ 半人马主帅疾驰而来，李未济心中一慌，向右手侧奔跑，试图靠奔跑逃出半人马主帅的攻击范围。可是他忘了，《激战》中躲技能最好的办法不是拉开距离，而是侧翻滚躲闪。 李未济出于逃跑的本能向右手侧跑了三米不到，刚想躲进东北角的大木桩，只觉得身后一凉，半人马主帅的前蹄已经踢中。幸好黎易单手拦在半人马主帅的马腹处，阻止了他更进一步的攻势，要不然李未济肯定命丧当场。 可就算黎易出手相助，半人马主帅的蹄子毕竟还踢中了李未济，这不大不小的冲击力虽然没有秒杀他，却也将他踢飞在一旁，一时半会起不来。 趴在地上的李未济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力气都被抽取一空，心知短时间内自己无法战斗，于是更加紧张黎易的局势。 此时的黎易意气风发，他击碎主帅的护手，夺了主帅的砍刀，又单手拦了主帅的腰，内心已膨胀至极，一击[重击]打出，半人马主帅的黄金头盔应声而裂。 落地成块的黄金头盔倒映着半人马主帅不敢相信的神情，至今为止，他还是第一次在普通形态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黎易可不管半人马主帅的表情，[飞踢]紧接着[飞踢]，两次飞踢直接将半人马主帅踢出营帐。 布破柱毁，大营摇晃欲塌。 黎易冷笑一声，再次[地震跃击]，破空声起，红色的弧线掠过天际，火流星般对准半人马主帅砸去。 他对自己的这一砸信心百倍，半人马主帅被踢得站都站不稳，这一砸几乎是必中的招式，这一砸绝对可以砸碎半人马主帅身上的铠甲，让他彻底失去防御。 跃至半空的黎易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身后却传来李未济的大叫:“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黎易想不通李未济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他头一次觉得李未济也有出错的时候，心中得意双拳更紧似流星锤。 眼看拳头就要砸中半人马主帅，黎易突然觉得半人马主帅变大了很多。 反观自己的拳头，原本如流星的拳头已经恢复正常大小。 怒神附体的时间结束，太阳的力量消耗一空。 失去力量的黎易跌坐到半人马主帅的后背上，他紧搂着半人马主帅的人身，保持自己不落地。 半人马主帅扭头凝视黎易，黎易从半人马主帅的腋下探头仰望。 两个物种深情对视，黎易顽皮一笑，半人马主帅轻轻一拳。 这一拳正中黎易面门，他整个人倒飞三米远，躺在地上一脸是血，身上纹路彻底失去光芒。 半人马主帅轻蔑一笑，调转马身，四腿肌肉鼓起，显然是要冲撞黎易给他必杀一击。 这种时候李未济怎会放弃黎易，他双手拖着钢剑，[猛扑]至半人马主帅身边。 半人马主帅根本不想理会李未济顺手劈出一掌，转身向黎易走去。 李未济只觉得眼前空气好像被扭曲似的，心知这是冲击波类的技能不可硬接，可是[猛扑]已经发动，他有点控制不住前进的方向，心中略有犹豫。 这一犹豫不要紧，半人马主帅劈出的掌风已经到了李未济眼前，他似乎避无可避。 焦虑之际，李未济只好发动[猛扑]的第二段发动，整个人高高跃起恰好闪过掌风。 “闪避真好用。” 李未济心中大喜，双手向前猛抡，拖在身后的钢剑画个半圆正砸在半人马主帅的尾巴上，将他尾巴上绑的红绳结砍得稀碎。 半人马主帅的注意力全在黎易身上，忽感身后尾毛一松，应该是自己喜欢的红绳结装饰散了，自然知道刚才那个弱小的人类没死。可是半人马主帅并不转身回防，只是扬起右后蹄，好像这随意的一踢就让身后人类毙命。 这一踢的确精巧，正好是李未济落地的位置。 砍中马尾的李未济看到金灿灿的马掌向自己奔来，心知这下是躲无可躲了，只好将钢剑横在胸前。 这原本是个格挡的架式，但李未济并没有学过格挡技能，横着的剑仅仅起到一个缓冲作用，半人马主帅的金马掌狠狠在李未济胸口打出一个u型血印。 李未济像只煮熟的虾米落在地上，捂着胸口，鲜血一股股呕出。 半人马主帅冷哼一声，径直向黎易冲去。 黎易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李未济给他争取的些许时间起到效果。 从无力中解脱出的黎易看到半人马主帅冲来，他怒睁二目，眼眶周围鲜红的烙印似有光芒。 “快翻滚。”李未济的声音传来，“妄动心血必死无疑。” 黎易闻言双手用力抹脸，眼眶周边的光芒隐去。 半人马主帅已在眼前，黎易摆开架式，左小腿的肌肉似松还紧。 左腿是黎易的惯用腿，半人马向他冲来，他自然会左小腿发力。 左小腿一发力，身形自然向右偏。 半人马主帅看在眼里，四蹄稍偏，暗中已将冲撞方向锁定在黎易右边。 黎易看到半人马主帅到来，侧滚翻发动，翻滚无敌的判定让他躲过冲撞。 死里逃生的黎易刚要问李未济的伤势，只觉得后背一紧，整个人都被半人马主帅提至半空中。 “怒神的确很强。” 半人马主帅右手高举黎易，将他扭转至眼前，一人一马面对面。 悬空的黎易露出一个微笑：“是吧，我也觉得很强，要不要我教你？” 半人马主帅不理会黎易的玩笑，冷声道：“我会。” 话音落地，半人马主帅周身的金光再度亮起，他左手反勾，李未济身下的泥土变成浮空托盘，悬浮泥盘托着李未济到半人马主帅面前。 “我先吃你们，再去吃那个小女孩。这个安排，你们喜欢吗？” “你做梦。” 李未济从泥盘上爬起，双手一扬，掌中泥沙扑向金光。 金光不为所动，嘲笑道：“这种把戏有用吗？” 李未济说道：“我自然知道没用。可是我乐意。” “我也乐意。”黎易趁半人马主帅与李未济说话的时候，朝金光吐了口唾沫。 半人马主帅倒是被这两人的举动给逗乐了：“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看着围攻而来的半人马群，李未济和黎易齐齐笑道：“当然怕死，但我们乐意啊。” 看着这两个挤眉弄眼的人类，半人马主帅吐出一句：“冥顽不灵。” 金光大盛，已然要把李未济和黎易吞没。 只听李未济缓缓说道：“3.” 什么3？ 半人马主帅同样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吃人的行为。 可是，三秒后，他不得不停下来。 地震了。 无比擅长土元素魔法的半人马主帅感受到土地在震动。 恐怖的震动好比烦躁的鼓点，轰轰隆隆敲击在半人马主帅两颗心脏上，让他肝胆俱裂。 “不！” 半人马主帅发出绝望的呐喊，金光收缩进他的皮肤里，又猛然从皮肤中暴射出来。 李未济和黎易赶紧闭眼，只觉身上一松，两人齐齐跌落在地。 落地后，李未济依稀听到有一丝游离的嘶吼，随即眼皮上呈现一片苍白。 多强光才能让穿透眼皮？ 待两人再睁眼，围攻的半人马群被强光照射还没缓过神来。 趁此机会两人赶紧跑回主营帐，抱起伊莎拉向半人马大营外冲。 等三人快到大营门口的时候，半人马群终于回过神来，向三人发起冲锋。 两百多只半人马整齐划一，蹄声震天。 可是，这两百多只半人马来到大营门口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五百炽天使的支援军已经在大营门口布置了无数的路障，火箭焦油早已蓄势待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半人马半夜火烧泥潭镇，炽天使白日火烧人马营。 同样的火，毁了两个种族。 这就是战争。 卡利第一时间来到李未济身边，她高兴地说：“成功了，成功了。” 李未济不管卡利如何高兴，径直将伊莎拉交到黎易手中，低声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黎易接过伊莎拉，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收尸。” 收谁的尸？ 自然是灵宝的。 按照灵宝画下的线路图，李未济在半人马大营东侧靠近沼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窄小的入口。 正如灵宝所说，这个入口只有他的身高才能畅通无阻，其他人只能蹲着或是趴着才能进入。李未济矮下身形在浸润着腐臭气味的秘密河道里前进。 非特殊情况下游戏里并不需要玩家呼吸，但大数玩家都会带上自己的呼吸节奏，所以游戏经常利用气味来增加游戏背景世界可信度。 不过，此时的李未济屏气凝神专注地在河道里爬行着，并未受到臭味的影响。 他爬得很慢，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才爬到半人马主帅营帐的正下方。 地表以下没有一丝光，偶尔有看不见的虫蚁从李未济的肢体上爬过。在漆黑的秘洞里摸索好半天，他终于摸到一具矮小的尸体。 大脑袋，大耳朵，尖牙，厚实的脚掌，正是阿苏拉的种族特性。 李未济跪在灵宝的尸体前喃喃自语：“你总说万物都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也不知道你在哪一席。” “我也不知道你们阿苏拉有没有特别的葬礼习俗，就按我家乡的习俗为你举办简单的葬礼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入土为安，你今天入得不错，想必安得也不错。” “我的故乡喜欢用铜钱为死者买路，此地铜钱没有，石子一堆，别嫌重。”李未济摸起一块小石子放到灵宝额头上：“一颗诚心置眉间，夜深无畏盼你不要迷路。” 又捻一颗石子放在灵宝的心脏处，低呤道:“一份真情置胸中，星光总在暗夜中走出路。” 随后轻捏住灵宝皮糙甲厚的左手，正色道：“在夜空中微光之处，没有畏惧、请紧紧握住我手。” 做完这一切，李未济将灵宝的双手叠在胸前。 “我听说一个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朋友和亲人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他在社会中死了，世界上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 李未济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你已经死了两次。等我死后，你就彻底死了。你猜猜我还能活多久？” “60年。”李未济自问自答，“基因评测结果显示我最多能活到84岁，排除我得老年痴呆的情况，你在这个世界至少还能多活60年，是不是有点开心？” “我已经收到游戏提示，这个副本我已经通关了。你知道通关是什么意思吗？通关就意味伊莎拉在这我这个副本里还活着。你的愿望达成了。” “很高兴认识你，明明你只是个智能npc，但你的智慧，你的勇气，都足以让很多人汗颜。”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的智能npc和我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梦，只不过你可以被批量制造，而我的基因却无法复制。” “也许在其他副本里，比我更厉害的玩家可以早早就通关避免你的死亡，你可以好好活着甚至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斯奈夫奖。你喜欢那样的结局吗？” “没人会不喜欢那样的结局吧。” 李未济的声音略有起伏：“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只是我这个副本里的npc而已，只是这段剧情中的一个演员，你的一切行为逻辑都在游戏的规定之中。游戏用你的死亡给玩家带来心灵震撼，可你能得到什么呢？” “你能得到坐在我肩膀上的快乐吗？你能得到听闻伊莎拉平安无事后的喜悦吗？你能得到我对你的尊敬吗？” 答案或许是肯定的。 李未济用手指封住自己的嘴，双目紧闭，向出口爬去。 “你的地图上没有有这段路线。冈瑟老头以为这段河道早就被沼泽吞没了，可事实上山脉下面的秘道依然存在。开头这段距离，你要连续三次右转。这是一段螺旋上升的路途，三个右转弯之后，你离入口其实并不远，可是在空间位置上，你比入口高出一大截，十分接近地表。”灵宝拿起地图，指着半人马大营东侧不远处的大红点图标说道:“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在这个位置打下一根直通地下的魔径引线。你必须让卡利在用魔法在这里点燃我给你的炸弹。” 黎易问:“为什么？” 李未济替灵宝回答:“只有巨龙能量才可以反制巨龙能量。” 灵宝没想到李未济已经猜到这层，他略有吃惊地说道:“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用这么说得这么麻烦了。我直接给你画十个点，你让卡利按顺序点燃就行。” 李未济牵牵记下十个红点的位置，问道:“只要卡利点燃就可以吗？” 灵宝说:“她只是提供能量，还需要我将能量发挥出来。” 李未济问：“怎么发挥？” 灵宝说：“这十个红点收集到的元素魔法最终将汇集在半人马主帅大营的地下，我会在这里安装巨龙能量转换器，所有的元素魔法都会变转变成反土元素魔法。” 黎易问：“什么叫反土元素魔法？” 灵宝说：“你们听说过物质与反物质吗？” 黎易摇头，李未济点头。 灵宝说：“反物质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当正反物质相遇时，双方就会相互湮灭抵消，发生爆炸并产生巨大能量。巨龙能量也是如此。自从火龙苏醒把我们从地下世界赶出来之后，我们阿苏拉种族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杀死巨龙。我的父母千辛万苦研究出逆反巨龙能量的方程式，还没来得及实际运用就遇害了，可是我相信他们的理论是正确的。这些年，我追踪血石，研究元素魔法正是为了验证我父母的猜想。” 灵宝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球，说：“这个装置非常不起眼，可是如果能把它放大一千倍，它就可以吸收巨龙的能量，并且释放出反能量杀死巨龙。现在嘛，它或许能杀死半人马主帅。” 黎易好像听明白了，说道：“你是说，你要把卡利的火元素魔法转变成反土元素魔法，而半人马主帅正好是土元素魔法。正反土元素魔法相碰，他就必死无疑。” 灵宝从李未济的肩膀站起，拍拍黎易的头：“你并不笨。” 总是被黎易拍头的李未济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开心说道：“你确定这样能成？” “我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李未济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问：“代价是什么？” 灵宝坐回李未济的肩膀，伸了个懒腰：“以往数据显示80%机率没有代价，20%机率我会死。” 好吧，灵宝死定了。 李未济扭头看着故作轻松的灵宝，问道：“为什么呢？这个女孩真的值得你救吗？就因为她对你好，她像你妈妈？” 灵宝摆手道：“我只是想验证父母的理论而已。这次如果成功，以后泰瑞亚星球就可以摆脱巨龙造成的灾难了。多好啊。” 李未济忍不住问道：“你会以哪种方式死掉？” 灵宝说：“当然是疼死啦。我要举着这个装置，不停地调整反土元素魔法发射的位置，所有的魔法都要以我的身体为谋介，你说疼不疼？” 李未济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在灵宝试验室被牛角放射出的光线击中时那种痛苦，不禁浑身一颤，疑问道：“你不能给这装置做个挂钩和的精准制导系统吗？” 灵宝说：“天啊，你真聪明。下次一定要提醒我这样做。” 没有下次了。 灵宝就这样死了。 不伟大，不激动人心，在玩家不知道的地方，死了。 就像水融进水里。 李未济紧闭的眼皮出现一丝朦胧的光亮，他睁开眼，褐色的沼泽反射着明媚的阳光。 副本已经通关，但李未济并不准备退出，他还有一些谜题没解开。 径直返回半人马大营，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半人马的尸体也不知道会成为哪些花木的肥料。 按着记忆的路线，李未济来到半人马主帅最后出现的地方。 半人马主帅在这里抓住了他和黎易，然后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按灵宝的理论，半人马主帅会和反土元素魔法相互抵消，但他身上的黄金防具却不应该被抵消。 哪有游戏打boss不掉装备的呢。 可是李未济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任何装备，这就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了。 除非…… 半人马主帅没有死。 李未济的想法很快得到验证，当他返回炽天使军团找到黎易和伊莎拉的时候，伊莎拉告诉他说：“凯席斯山石门卫那边的炽天使发来魔法简讯，他们看到一匹身穿金甲的半人马仓皇逃向哈拉稀腹地，炽天使将他团团围住准备击杀时，他凭空消失随后又出现在包围之外不远处，最终炽天使没能抓住他。” 半人马主帅竟然还会类似闪现的技能，难怪之前他会凭空从神奇地图上消失。 无意中又解开一个心中困惑，李未济伸展双臂，显得十分惬意。 卡利绕到李未济身后，跳起来抱住他的腰：“亲爱的指挥官，这一举歼灭半人马主力，赶跑他们的主帅，全体居民可以好好繁衍生息了。感谢您的辛苦付出。” 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黑色镶金线的法袍里已有不小的起伏，李未济能明显感觉到绵软，他立刻转身将卡利推开，严肃道：“注意你的淑女形象。” 卡利并不恼怒，依然往他身边靠：“亲爱的指挥官，你要随军团一起回神佑之城吗？” 李未济不明白卡利为什么会这样问，说道：“女王派我来支援战斗，这一次打了胜仗，自然要回城述职。” 卡利用少女特有的嗓音黏黏地说道：“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 卡利说：“我想回家。”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由头，李未济只得点头道：“行。你跟着来吧。” 得到李未济的应允，卡利兴高采烈地离开。 黎易立刻带着伊莎拉跑到李未济跟前：“完璧归赵。” 难得黎易使用成语，李未济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夸道：“你这身铠甲不错啊，[鬼刃]又回来了。” 黎易洋洋得意道：“炽天使指挥官专用铠甲，支援军特别预备的。刀是卡利帮我捡回来的，还别说，这刀失而复得好几回，跟我有缘。” 李未济心知这是游戏给玩家的奖励，不再多说。他转而抱起伊莎拉，问黎易道：“炽天使军队什么时候返城？” 黎易说：“吃过午饭后返城。他们现在忙着召集当地的居民，准备重建泥潭镇和渔村。” 李未济点点头，说道：“那一会我们再回来找他们吧。现在跟我去灵宝试验室。” 黎易咦道：“已经通关了，我们不退出？” 李未济瞪眼道：“什么通关，什么退出，身为一个炽天使指挥官必须牢牢记住自己的职务，永远不可懈怠。” 黎易道：“这里就她一个小姑娘，没事的，她听不懂。” 李未济心中略有迟疑。 不可泄露玩家身份是各种虚拟游戏的第一原则，一旦游戏检测到玩家有此举动，必然会根据泄密对游戏的影响程度给予玩家相应的惩罚。 不过目前副本已经通关，这个副本会在两人退出后立刻消失，泄露玩家身份对已经通关的游戏进程应该没有更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李未济点头道：“也对。好了，不扯这些。我们去灵宝试验室，拿一下我们的奖励。” 李未济的话让黎易不明所以，明明在菲尼山脊通关副本，为什么要去落石瀑布拿奖励？ 可是等李未济再度打开灵宝的密室之后，黎易傻眼了。 密室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两箱金币，还有一册写满灵宝研究数据的记事本。 “这么多钱？” 实打实的金币摆在眼前，是人都会为之一动，但黎易发出惊叹之后说的第二句话却是：“如果有玩家通关后没回到这个密室，岂不是失去很多的奖励？” 李未济摇头道：“这些金币对玩家来说可能只是额外的小甜头，得与不得都不影响玩家的正常体验。你想想看，进入副本后你我收获了多少东西。” 黎易沉思片刻，还别说，一套炽天使指挥官专用铠甲，一把[鬼刃]，还有各种技能以及攻击技巧，再加上强到逆天的[怒神附体]，他收获的东西确实丰厚。 除开这些游戏资源之外，他还收获了尼尔的英勇，莉亚与尼尔感人至深的爱情，还有这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的故事。 这种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满足，是难以用语言去表达的。 所以，黎易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我跟莉莉亚姐妹虽然只认识一天，却感觉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退出这个特殊副本之后，不知道能不能重新体验，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她们。有点难过。” “天下总有不散的筵席。”李未济把两箱金币都装进掌心，“说不定以后我们在网络模式里能看到他们呢。记住这个名字，女王谷，泥潭镇。” 黎易眨眼断泪，说道：“得咧。我们晚点再退出，再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就这样，黎易率先离开灵宝试验室回到炽天使军团中，他找到莉迪莉亚姐妹，三人坐在湖边天南海北的聊着。最后，莉亚拿出一个九面骰子交到黎易手中。 这是尼尔留下的遗物，和灰烬·轻语之风给李未济的骰子几乎一模一样。 微有不同在于李未济得到的是[游侠·命运骰子]，而黎易却是[战士·命运骰子]。 李未济抱着伊莎拉和她的家人道别，家长里短无趣到让他心生羡慕。 他也很想与人道别，可是副本中，他熟悉的人，灵宝，伊尼，都没了，他不知道应该向谁说再见。 最终，李未济在伊妮的空墓前三鞠躬，带着伊莎拉爬上泥潭镇南面绿油油的山坡。 风吹草叶，四周平静安宁。 李未济问伊莎拉：“我让你躲在山洞别出来，为什么你四处乱跑？” 伊莎拉说：“因为有东西在追我。” “什么东西？” “就是那团金光喽。”伊莎拉说，“我趴在山洞的大树上睡觉，金光突然出现，我大气不敢出，但金光很快就消失了。” “金光消失之后，我觉得洞里不安全就想去找你，出了山洞我拼命往灵宝的试验室跑，可是……”她的声音委屈起来，“天好黑，到处都是没听过的声音，我慌不择路四处乱转，脚像梨一样酸，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围全是大树……” 伊莎拉丑丑的样子哭起来更加难看，李未济伸手揉了揉她皱巴巴的鼻子安慰道：“是我不好。我给你买大块的糖吃。” “你都不知道，树森里好冷好黑，我害怕的不得了就爬到树尖尖上找月亮，然后金光又出现了，这一次我没有怕。我在高高的树上，他的树下，他怎么都找不到我，很快又消失了。多大块的糖啊？” 李未济笑道：“和你巴掌一样大。” 伊莎拉摊开手掌看了看，又拿起李未济的手比了比，摇头道：“和你巴掌一样大才行。” 李未济点头应允道：“好，买两块。” 伊莎拉抽泣的声音暂止，似乎在回味糖的甘甜。 片刻后，伊莎拉说：“哎呀，要是当时有糖的话，我就坐在树上舔到天亮。不下树的话，那群半人马就捉不到我了。”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李未济轻声重复着。 阳光和煦，绿草地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泥土气味，暖烘烘的光线加上徐徐轻风使人昏昏欲睡。 心情放松下来的伊莎拉倒在李未济肩头打起呼噜，时不时说着关于糖的梦话。 午饭过后，炽天使军团返城。 临行前，李未济从两个炽天使士兵手里弄到一袋糖塞进伊莎拉口袋，算是偿了小姑娘的心愿。 一路上，卡利围着李未济雀跃，她给李未济讲了很多很多神佑之城的事，听得李未济一头雾水。 行至圣坛河渡口，李未济突然立在桥前不再前进。 “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他嘀咕着对黎易说道：“就送到这吧。我们退出。” 黎易依依不舍回望泥潭镇的方向，焦土上人民正在勤奋地重建家园。 “好，退出。” 黎易闭目，默念五次退出，白光掠过，他看到李未济坐在台灯前发呆。 “想什么呢？” 李未济暗自摇头：“我退出时，卡利和伊莎拉都看着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想再进副本看看。” 台灯闪了两下，李未济和黎易同时消失又出现。 “之前的副本不见了。”黎易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未济应道：“特殊副本没办法重复体验吗？” 黎易道：“会不会真如你所说，那个副本其实有数据异常，但是游戏却强行扩展副本的剧情，将一切异常都演绎得很正常。” 李未济不是没想过这种假设，但这终究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激战》这个游戏真的可以实时扩展剧情并且让玩家毫无知觉吗？ 李未济不敢下定论，但他可以确定一点，目前《激战》呈现出的剧情以及剧情演绎方式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很想再次体验这个让人无比投入无比回味的世界。 李未济和黎易爬出游戏舱准备休息再战的同时，许氏集团专属大楼99层——《激战》技术部层——99号房间深蓝款游戏舱门打开，和卡利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走出游戏舱穿戴整齐，她打开通讯投影缓缓说道：“异常数据清除失败。” 第三十四章.黎易突发应激障碍 为除病根再入游戏 从特殊的[武器战斗训练]副本退出之后，李未济和黎易就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休息。 在不同副本里经历了感知上的两天两夜，两人的精神都有些疲倦，他们急需做点其他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没什么比吃颗烟更能让这对认识十年的朋友提神。 吸烟有害健康，但吃烟却不同。 烟球是【深蓝】时代第二伟大的发明，这种味道苦涩的球形物质没有任何毒副作用，八小时生效一次，一次让人振奋十分钟。 李未济从冷冻室的角落里摸出一颗灰色烟球丢给黎易：“给爷含住。” 黎易接住烟球白了李未济一眼：“看来我真的要给你订购一个单身男士家用型优选……。” 黎易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ipz-127。 美丽的机器人穿着围裙光着大腿从里间屋走出来，丝毫不避讳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她甜甜地看着两人，两人不好意思地用沙发靠垫遮住重要部位，盘起腿以便ipz-127打扫卫生。 “谢谢配合。”ipz-127推了推黑边眼镜，盘起长发，秀气晶莹的双足变成章鱼吸盘，只见她双腿轻微的颤抖着，显然是启动了吸尘模式。 看着ipz-127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两个男人紧紧抱着靠垫坐得笔直。 趁ipz-127稍微走远，黎易指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道：“她叫什名字？” 这个问题难住李未济了，他只知道这个机器人之前的代号，根本没给她起过名字。 “我叫ipz-127。”性感保洁员的声音传来，“我的听觉设备源自和平系统，是最高级灵敏度，你们不必说悄悄话。” 李未济无奈道：“那能否关闭听觉系统，我们需要一点隐私。” ipz-127踩着章鱼吸盘走到李未济身边：“当然。主人的命令必须服从。不过，我希望主人能给我取个名字。别的家用机器人都有名字。” 取名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好在李未济写游戏报道的时候为了使故事更加生动特地编造一堆虚假人物，这些虚拟人物各种身份各种经历都有。 大脑中飞速闪过一排汉字，最后定格在“浅蓝”两个字上。 “浅蓝”经常出现在李未济的游戏报道里，是个能文能武，美艳多娇的顶级玩家，她创建的“枪炮玫瑰”公会曾经一度是众多女性玩家的首选归宿。 当然，现实中并不存在“浅蓝”这个人，但“枪炮玫瑰”却因为李未济的宣传声名远播。只是，市面上的“玫瑰军团”都是滥竽充数，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只收女性玩家的“枪炮玫瑰”。 “那你以后就叫浅蓝吧。” ipz-127答道：“不太好吧。我们老大叫深蓝，我叫浅蓝，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这倒是李未济没考虑过的问题，可是印象中外貌和性格都与ipz-127相似的虚假人物就只有浅蓝了。 “ta是ta，你是你。再说了，我就是管你叫深蓝，ta也拿我没办法。” ipz-127摊手道：“姓名数据更新中，请稍候。” 一秒钟不到，美丽的机器人360度转身俏皮地说道：“浅蓝向您问好。正在执行听觉关闭系统指令，请设定关闭时长。” “永久。” “已经永久关闭听觉系统。”浅蓝伴随着发动机轻微的颤抖踏步离开。 李未济终于可以回答黎易的问题了，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她现在叫浅蓝。”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黎易的烟球已经消化了一半，“你们俩在我面前你一句我一句，我当然知道她叫浅蓝了啊。” 李未济摆手道：“你一直盯着她晃动的大腿看，我怕你没听清楚。” 黎易嘿嘿一笑，说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机器人？看她身材相貌和穿衣打扮，跟你梦想中的一模一样的啊。我艹，忘了拍照给淼淼看。” 说完话黎易就掏出通讯仪准备摄影，李未济赶紧阻止道：“住手。这事一言难尽。她不是我买的，是，是，是……” 憋了半天，李未济说不出浅蓝的来历。 要怎么说？ 说浅蓝是自己为一桩跳楼案件提供线索后派发的奖励？ 那老易肯定会问跳楼案的事，到时候就更说不清楚了。 黎易看李未济支吾半天，摸着下巴说道：“老济，你瞒我事了？” 李未济诚实道：“嗯。这事现在讲不清楚，晚上看了新闻联播再说。对了，你不是要跟淼淼说今天在我这吃饭吗？” 黎易一头雾水：“我听过吗？不可能啊。我答应淼淼回家吃饭的。” “你忘了？杀林德……” 话说到一半，李未济突然掀开靠垫将黎易抱住。 此时的黎易全身战栗，双唇紧闭，双眼布满血丝。 “老易，老易，想想淼淼，想想畅畅。”李未济在黎易耳边大喊着，可黎易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淼淼等你回家吃饭。”李未济继续大喊大叫，试图将好友从创伤后应激障碍中唤醒。 就这样不停地重复淼淼和畅畅的名字，三分钟后黎易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瘫软在李未济怀里疯狂呕吐。 浅蓝这时候也发现事情不对，章鱼吸盘恢复成光脚丫，轻巧地滑步到李未济身边。 李未济赶紧命令道：“急救，急救。联系心理医生。” 浅蓝却无动于衷。 李未济这才想起来刚才永久关闭机器人的听觉系统，他举着抖动的手一把拧住浅蓝的耳朵重新激活了她的听觉系统，结结巴巴道：“急救，快，急救。” 不得不说，浅蓝的急救能力十分出色。 她撑开黎易牙齿防止可能出现的癫痫症状，纤纤玉指变成一根通心管插入黎易喉咙帮他吸出呕吐物，呕吐物快速排出，黎易终于恢复呼吸。 黎易大口大口吸气，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李未济胳膊上，湿黏一片。 “老易，老易。”李未济搂着黎易轻拍他的后背，“你好点了吗？” 黎易眨了三次眼，李未济这才露出笑颜。 李未济命令浅蓝撤去通心管，说道：“立刻联系心理医生。” 浅蓝遵从命令走到一旁。 李未济扶着黎易的肩膀说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办法对淼淼交待。” 由于插管和呕吐的原因，黎易的喉咙现在极度不舒服，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没事。不要告诉淼淼。” 浅蓝走回来报告说：“心理医生将在两小时后到达。” 李未济可等不了两个小时，黎易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创伤后应激障碍随时有可能复发。 他依然搂着黎易的头，生怕好友有半点闪失。 “这垃圾游戏我们以后再也不玩了。” “垃圾游戏。”黎易轻声附和道，“不玩了。” 浅蓝再次变身保洁员，快速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剩水，同时语音播报道：“根据病人当前状态，建议将室温升至28度，光亮调节至180尼特。” “接受建议。”李未济无力说道，“随便拿一床石墨烯被来。” 原来敞亮的房间暗淡些许，趁着浅蓝进屋拿被子的时间，李未济将黎易放平到沙发上，又用沙发靠垫将他的头垫高防止再次呕吐，然后快速穿好衣物。 浅蓝拿着一床白色的薄被盖在黎易身上，李未济坐到旁边的沙发关切地问道：“喝热水吗？” 浅蓝阻止道：“他现在不合适饮用热水。” 看着唇色惨白双眼迷蒙的黎易，李未济抱头抓发，强压着心中的急躁，柔声问道：“那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浅蓝说道：“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室温逐渐升高，李未济满头大汗，但他却死死盯着黎易不敢动弹半步。 “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自语，“如果我不提……他肯定没事。” 浅蓝并不了解李未济说得是什么，只能陪在他身边，说着程序设定好的能安慰人的语句。 此时浅蓝的嗓音并不甜相反还有一丝沙哑，这种微弱的沙哑声说出安慰语句异常有效，李未济紧张的心神逐步平缓下来。 石墨烯薄被提供的热量让黎易觉得舒服许多，体温回升的他也出声安慰道：“我没事，不要担心。闪回而已，我以前杀猪的时候也遇到过，只是没这次这么强烈。”看到好友能流畅说话，李未济专注的精神终于得到解放，他仰面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言语。 好半天李未济才重新坐直，他调整呼吸，客气地对浅蓝说道：“谢谢你的帮助。” 浅蓝解开盘着的长发，稍稍拉了拉衣角，正色回答道：“我应该做的。” 李未济重新打量眼前的机器人，长发，细黑边眼镜，诱人的脸型，宽大的白衬衣，修长双腿不着一物，性感入骨，完全是想像中最完美的妻子形象。 可是越完美就越说明【深蓝】对他的把控已深至性幻想。 做为时时刻刻渴望自由的人，他对这种把控深恶痛绝，连带着对浅蓝也十分不满。 可是，她单膝跪地有条不紊替黎易急救的样子好似轻鸿踏沙印在他心里。 极美的外貌，极美的姿势，极美的神态。 不得不说，李未济对浅蓝的排斥松动了。 李未济邀请浅蓝坐到自己身边，说道：“连接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我需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信息。请用投影的方式展示相关案例。” 浅蓝大方地坐到李未济旁边，双腿交叠，未能被衬衣包裹住的臀部露出一抹浅蓝色，李未济伸手将她的衣角拉平盖住裸露的部分。 浅蓝笑了笑，双眼放光。 通过浅蓝的展示，李未济快速浏览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相关内容。 他第一次知道看护人口中所说的词汇竟然如此可怕。 说起来，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词这还是十五岁的事。 当时李未济在生活区学习农业深造刚满一年，他磨蹭到大半夜才回到在果园，还没来得及给看护人惊喜，就看到看护人在烧粗糙的黄色纸张。 漆黑的冬夜，看护人跪在木叶凋零的果园里，跪在一堆火焰前，喃喃自语。 “三十三载人犹在，至今不敢思故园。” 这是李未济唯一听清的话，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一个民族的悲痛。 他只知道看护人当时四十一岁，三十三前看护人仅有八岁，正好是2008年。 关于2008年，李未济所学的历史课本仅用“多难兴邦”四个字概括。 多什么难，兴什么邦，他全然不清楚。 看护人发现李未济的身影，急忙扑灭火焰关切地问:“怎么大半夜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到吗？” 李未济笑道:“给你个惊喜。” 看护人不再说话，伴着李未济回到住所。 住所开着灯，开着暖气，李未济迫不及待脱掉外衣冲进自己房间换好睡衣，又忙不迭跑回大厅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交到看护人手中。 “新年礼物。”李未济稚嫩的脸庞高扬，眼睛里开出花来。 看护人打开铁盒，一盏红灯微微发亮。 “这个地震预警系统是目前最灵敏的仪器，有了它你就不必每天倒竖酒瓶睡觉啦。”李未济抢过铁盒，使劲一按，红灯高亮闪烁，警报声不绝于耳。 李未济只是想给看护人演示铁盒的功能，他万万没想到看护人会因此手足无措。 看护人全身都在颤抖，他急跑到墙角寻找躲避，呼喊着李未济的名字，好几次想冲出墙角抓住李未济却又害怕地往回缩，时不时抬头似乎很害怕房顶坍陷。 李未济赶紧关闭铁盒，本能地将看护人抱住，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李有悔，李有悔，不要怕，是我，我是你儿子。” 这句话重复上百遍，看护人这才慢慢放松。 “好孩子。”看护人缓缓从地上站起，“我没事。刚才犯病了而已。” 李未济心疼道:“什么病啊，现在医疗这么先进，咱们去治啊。” 看护人笑着说:“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很早就看过医生了，这么多年没有复发，我还以为自己好了呢。今天听到这铃声加红灯，似乎又回到了那天。” “哪天啊？” 看护人摸着李未济的头并未回答，仅仅是看着窗外出神。 良久，看护人叹道:“我没事了，放心吧，早睡，明天除夕，我们爷俩一起打猎去。” 打猎的确是非常愉快，年少的李未济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谁都没想到，九年后相似的场景会再次发生。 黎易突然失常，症状与看护人极其相似。李未济瞬间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如法炮制，用拥抱与呼喊将他从精神崩溃边缘拯救回来。 身边两个重要的人都陷入这种病状，李未济自然会格外重视。 浅蓝一共展示二十个案例，每个案例都浓缩成三分钟的视频。 李未济不错眼珠看了整整一小时，视频结束后，他坐到黎易身边紧紧抓住好友的手。 此时黎易已经熟睡，李未济小声问道:“在医生来之前，我还能做些什么？” 浅蓝答道:“某种意义上，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无须画蛇添足。如果非要有所作为的话，我建议您进入游戏舱，试试[净化罪恶]……” “妄想，这垃圾游戏害得老易还不够嘛，你赶紧把游戏舱丢出去。” 李未济想到黎易犯病时的样子，心火不打一处来，他现在对《激战》半点好感也没有。 浅蓝变成维护工人，头戴印有m字样的红帽子，身穿红色t恤外加蓝色牛仔背带裤。她重复问道:“是否拆装并丢弃游戏舱？” 典型的马里奥装扮让李未济心情好了一点，但丝毫没有影响他对游戏舱的反感。 “丢丢丢，越快越好。” 这话说得很急促却很小声，他极怕惊醒黎易。 收到命令的浅蓝向游戏舱走了两步，却听李未济细声问:“你刚才说的方法真的有效？” 浅蓝止步道:“我刚才查询医疗中心的数据发现，自四月一号游戏舱发售以来，短短三天，全世界范围内突增十七万起疑似创伤后应激障碍病例。” 李未济插话说:“所以，【深蓝】为什么要批准这种垃圾游戏上市？” 浅蓝答道:“因为【深蓝】判定游戏内置的[净化罪恶]副本是目前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最有效的手段。只需十分钟，游戏两小时却可以极大程度缓解病患的痛苦。十七万起疑似病例目前已经治愈了94.5%。” 浅蓝的回答让李未济冷静下来。 李未济虽然讨厌被【深蓝】实时掌控的感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深蓝】目前没有做错任何事，在它的掌控下世界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换句话说如果【深蓝】认为[净化邪恶]有效果，那就必然可以治疗黎易。 要不要进入那个该死的游戏呢？ 看着熟睡的黎易，李未济凝神思索，衡量评判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他想得越多越觉得是一团难以理清的乱麻。 乱麻只有快刀能斩。 对李未济来说，世界上最快的刀就在黎易手上。 对黎易来说，世界上最快的刀莫过于淼淼的手。 就在李未济犹豫不决的时候，淼淼的通话请求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未济叮嘱浅蓝照看黎易，自己则跑到光线更好的里屋。 “喂，小济啊，饭做好了，一起上来吃嘛。” 听着淼淼西南人独特的口音，李未济提心吊胆道:“嫂子，老易说晚上不回去吃了。” “打游戏上瘾喽？” “嘿嘿，尝新。”李未济强笑道，“有点沉迷。” “我晓得喽。再给你们半小时，我带畅畅和饭菜下楼，你们做好准备。” “得令。” 李未济赶紧结束通话回到客厅，一身纯蓝色连衣裙的浅蓝正在给黎易做体外测量。 “情况如何？” 浅蓝答道:“心率正常，脉搏正常，体温37.8，偶发颤抖，目前无大碍。” “心理医生还有多久能到？” “以传送带目前的速度来看，大约45分钟后到达。” “能改约吗？” “请重述并明确问题。” “能将心理医生改约到其他时间吗？” “可以。请陈述改约时间。” “明天早上8点。” “改约成功。” 听到浅蓝这么机械的对白，李未济有点纳闷，这机器人好像时灵时不灵。 不过眼下并非纠结机器人的时候，淼淼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老易患病这事要不要跟她说呢？ 还没等李未济纠结出答案，黎易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老婆，你在哪？” 等黎易看清周围环境，又道:“艹，吓死我了，做梦和你嫂子晒月亮呢，翻身摸空，还以为你嫂子不见了。” 听黎易说话的口气的精神状态，他似乎完全正常了。 “老济，你盯着我干嘛？” 黎易在李未济眼前摆手，李未济回神过来，说道:“看你帅。” “少来。你相貌分85，我才78。帅不过你。” 黎易的这句话让李未济很不安，他略加沉吟直白道：“嫂子还有二十七分钟到达，你的事要不要说予她听？” “淼淼要来吗？我怎么不知道。”黎易微笑说，“不要。我不想她担心。” “可是你随时复发，她肯定会看出端倪。” “我能忍住。”黎易倔强说道，“游戏的虚拟人物而已，我不怕。” 看着黎易坚毅的眼神，李未济终于狠下心打开游戏舱，说道：“进来。” 黎易左右张望，动作迟缓躺到游戏舱中，疑惑道:“做什么？” 游戏舱门缓缓合上，李未济躺在黎易身边，轻道:“治病。” “什么？” 黎易的话被宇宙星辰吞没，两人穿过层层迷雾又一次出现在登陆空间。 登陆空间已有些许变化，原本空白的地面零乱散放着几件武器，桌案上铺着几张药膏的配方，用来压药方的是整整两箱金币。 李未济横扫桌面，金币四散洒落，清脆悦耳的钱币声在空荡的登陆空间回响。 “老济，进游戏做什么？。”黎易任由金币四处乱滚，盘腿坐到地方，语气轻松道:“只剩下二十分钟，没什么好玩的，吃饭要紧，退出吧。” 李未济正色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听我说，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你要记住，你还有我，还有淼淼，还有畅畅。” 原本正常的黎易顷刻垮台，一脸颓容无精打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认识的黎易从来不承认我比他帅。” 黎易有气无力说:“我真的好难受。有一万个林德诺围着我。” “我知道。”李未济按了按黎易的肩膀，“我知道你害怕进这个游戏舱，我知道你害怕接触跟林德诺有关的东西，这也是无奈之举。还有二十三分钟，我们都不希望淼淼看到你现在这个状态。刚才浅蓝和我说，这个副本只要十分钟就能缓解你的痛苦，值得一试。” 想着淼淼皱眉的样子，黎易咬牙道:“开始吧。” 从天而降的金色光柱将两人分别笼罩，模糊不清的字词弥漫，庄严神圣的背景音乐响起，迷雾渐渐撕开裂口。 「接受净化吧。」 简短的开场白后，李未济发现自己被埋在碎石破木堆下。 ps:书友们，我是达盖尔的旗帜，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三十五章.幻觉梦境混乱不堪 时空逻辑重回正轨 身在碎石中的李未济很快摸清状况，左大腿被断石死死压着，暂时还有痛感。 有十几束微光从瓦砾的缝隙中照射进来，随光线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粉尘。 鼻子喉咙不自觉地干涩难受，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更重要的是，黎易就在不远处，同样也被石块压着，昏迷不醒。 这是什么地方？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李未济只觉得身下的土地在轻微颤抖，原本支撑碎石破木废墟的几个重要支点顷刻间移位。 沉重的大理石块，犬牙交错的木头，还有清不数的淡蓝色粉末同时铺到身上。 李未济眼前一黑，耳朵只听到凄厉的哭声，恐惧的叫喊声，愤怒的吼声。 男女老少，富贵贫贱。 世间种种好似都进入黑洞，一点点消失在无法挣脱的沉重里。 “不！” 李未济拼死发出最后的吼声，整个人瞬间惊起。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可梦醒后的世界依然是微光、粉尘以及乱七八糟的呐喊。 微光是菱形灯具散发的，李未济从没见过这种造型的灯具，不用通电，也没有丝毫热量，蓝色光芒幽幽冷冷。 “你醒了？” 幽冷的背后传来同样幽冷的声音。 从音色判定这应该是位女性，李未济手持灯具缓缓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嘿，看这里。” 幽冷的声音从李未济腰部以下位置传来，李未济低头寻声，映入眼帘的是硕大的蓝色蝴蝶结。 仔细一看才发现蝴蝶结下盘着粉色的头发，粉发之下是……是很像灵宝的生物。 “阿苏拉？”李未济瞬间想起自己在游戏中，不禁问道:“你是谁？” “人类都是这样没礼貌的吗？”女性阿苏拉用淡紫色眼睛盯着李未济，“作为你的救命恩人，你应该先将自己的名字告诉我。” 救命恩人？是副本剧情安排吗？ “我叫李未济。” 女性阿苏拉将一杯热水递至李未济面前，说道:“我叫苏丝。” 李未济蹲下身子接过热水，浅尝一口，还别说，因为粉尘而干涩的嘴唇咽喉立马得到滋润，整个口腔都异常舒服起来。 “这是哪？”李未济开口问道。 苏丝走到离李未济五米远的一张试验桌前，语气不冷不热道:“这是天才阿苏拉的灾后避难所。” “什么灾后？” 苏丝站在试验桌前摆弄着李未济看不懂的工具，说道:“当然是来自火焰巨龙的灾难。” 看到李未济没有出声，苏丝又道:“看来你对火焰巨龙一无所知，可怜的人类，我建议你立刻马上回到神佑之城以免丧生于此。”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看不出来吗？火焰巨龙要醒了，大地正在颤抖。” 火焰巨龙要醒了？ 一道灵光击穿李未济的头颅，他脱口而出:“两百五十年前？” 苏丝说道:“虽然你的语气表现得很惊讶，可惜我并不是一个时空逆转理论的支持者。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好吗，我的人类朋友。” “好吧。活下当下。可当下是哪年来着？” “按你们人类的历法来算，现在是1078ae。如果你真的要扮演来自两百五十年后的穿越者，至少，至少穿得讲究点，而不是随便用块兽皮当衣服。你总不能说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整个星球的生活水平倒退了吧。”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吓吓你。总之，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 “你应该谢谢你的同伴，如果不是他奋力把你从塌方的矿井里救出来，你肯定没机会在这里吓我。” 李未济连拍脑门。游戏安排被困场景，多种感觉同时作用，恍如真实。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此刻听到苏丝说起同伴这才想起黎易。 心中懊恼的李未济急道:“我同伴怎样了？” 苏丝道:“大地裂开，岩浆外涌，可能已经化成灰了吧。” 游戏没有提示黎易死亡，李未济自然不会相信苏丝的话，他急跑到苏丝面前，用灯具的棱角指着她说道:“你说谎。” 苏丝不怒不恼，幽幽道:“好吧。其实我只是想吓吓你。” 李未济立刻明白眼前的阿苏拉并不比灵宝好对付，他放下灯具，诚恳道:“千言万语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的莽撞。求你告之我同伴的情况。” 苏丝微微点头，说道:“你的同伴现处深度昏迷中，我已经把他安置在恒温箱里。跟我来。” 苏丝顺手拿起试验桌边的木杖，慢悠悠向东边走着。李未济紧跟其后，借着微光试图将周围的环境看清楚。可惜，除了偶尔照射进的光线外，满世界只有粉尘。 五分钟后，李未济停下脚步，气急败坏道:“你为什么要带着我绕圈？” “已经反应过来了吗？”苏丝平静地说，“以往数据显示，你们人类至少要八分钟才能分辨出黑暗中的路径路线。你似乎比其他人要机敏许多。” 李未济双掌一合想要取出钢剑，却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苏丝转身做了个鬼脸，笑道:“要拜谢我吗？” 李未济维持双掌合十的姿势，强压心头急躁情绪，尴尬道:“我的同伴究竟在哪？” 苏丝打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回荡开来，原本漆黑的世界突然有了光。 李未济闭眼再睁眼，慢慢适应了强光的世界。 整个世界素白干净，没有半点灰尘颗粒。 布满菱形岩石的试验室，李未济第一眼就看到躺在石床上的老友，他正戴着一副突出的黑色眼镜表情严肃。 浅紫色的光影闪过，苏丝眨眼间坐到玻璃罩上，只留李未济原地发呆。 “咋回事？”李未济席地而坐，“能解释一下吗？” 苏丝笑道:“你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除了梦中被压死之外，还应该记得别的事吗？ 李未济迷糊不解。 “你忘了。你和你的同伴一起到矿井探险，结果地下世界开始颤抖，你们拼命的跑啊跑啊，可最终还是被坍塌的山石给压住了。你们大喊大叫期待有人来营救，可是你的大腿被压住了，肌肉接近坏死。为了救你，你的同伴突然变大打出一条通道，你们逃出来后就遇到了我。” 李未济颤声道:“我的同伴现在怎么样了？” 苏丝答道:“他体力消耗一空，陷入昏迷状态，我试图治疗他，但他好像被某种幻觉困住了。” 李未济指着黎易脸上的黑色眼镜问道:“那是什么？” 苏丝解释道:“情绪示波器。” “什么作用？” 苏丝从身后掏出同样的黑色眼镜说道：“躺下，戴上。” 李未济有点不情愿躺到石床戴上眼镜，光线瞬间暗下来，他不安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被埋在瓦砾之下。 左大腿被断梁死死压着，依然还有痛感。 十几束微光从瓦砾的缝隙中照射进来，随光线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粉尘。 鼻子喉咙干涩难受，呼吸却不再急促了。 黎易依然昏迷不醒。 一切好像回到原点，但李未济想明白了很多事。 刚才的种种都是游戏用来迷惑玩家的幻觉梦境，真实的游戏场景只有一个，自己和老易的确被压在废墟之中。 这句话有点矛盾，有点可笑，毕竟游戏全都是虚拟的，又何谈真实。 可是李未济能切身感受到那种真实，更准确的用词应该是可信度。 虚假的塌方场景调用所有触觉反馈让玩家瞬间入戏，紧接着又用更夸张更离奇场景让玩家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玩家从幻觉梦境中恢复过来，原本虚假的塌方场景就显得无比可信。 “还真有意思。这个副本为了建立投入感想尽方法让玩家忘记身在游戏中，当玩家投入之后会很自然地想要逃离这个废墟，一旦玩家想要逃离就会瞬间记起自己正在游戏当中，但玩家却不会有丝毫介意。这就意味着，幻觉梦境成功将玩家移情至游戏，彻底达到玩家带着感情玩游戏的终极效果。” 身为游戏记者的李未济有模有样的分析着，随后开始思考副本的用意。 “老易和我在一起，这就意味副本需要双人协同合作才能通关。” “我的左大腿被压，目前尚有知觉。按经验与常识来推断，我必须在大腿失去知觉前拯救自己。这条腿其实是当前事件的报时器。” “这狭小空间里我能挪动的范围有限，那就说明能帮助我们逃离的资源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未济伸手四处寻摸。 片刻后他手里多了三样东西，小碎石块，中碎石块，大碎石块。 “日你个仙人板板。”李未济说着从淼淼那里学来的脏话。 副本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除了碎石之外废墟里没有其他的资源。 “哪里出错了呢？” 李未济思考着，却没得到任何结果。 时间流逝，他的左腿终于没了知觉。 一道白光破开黑暗，李未济只觉得自己轻飘飘飞进白光中，身后是自己的尸体。 “你醒了？。”苏丝捡起被李未济甩飞的眼镜说道，“感觉如何？” 李未济缓慢地张望四周，自己的确又回到了苏丝的灾后避难所。 幻觉梦境是连续的？ 这么说，幻境也是游戏流程的一部分？ 所以，这个副本其实分为塌方世界和灾后避难所世界？ 李未济涣散无神的状态引起苏丝的不满，她用力跺脚惊醒道：“人类，请拿出你应有的教养来好好听我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混乱。”李未济立刻道歉，同时追问道：“你刚才说我同伴被幻觉困住，是什么意思？” 苏丝指着不远处正在吱吱作响的仪器说道：“看我提取出来的数据波。” 李未济凑到仪器前，仪器上的指针快速摆动着，一排排的数字飞快闪过。 “看不懂。”李未济坦言道。 “这个情绪示波器比较简陋，暂时只能通过波形来判断你们的精神状态。”苏丝说，“正常人的情绪稳定在-0.5至1之间，波形舒缓平静。” 有了参考值，李未济很快就明白数据波的含义。 其实很好懂，毕竟这段数据波又急又密，而且数值一直维持在8至10之间。 这代表黎易极度激烈亢奋。 看李未济若有所思的样子，苏丝笑道：“没想到你同伴还有梦中杀人的喜好。” “何出此言？” 苏丝道：“我研究过三千只斯克鼠的大脑，统计学结果显示，但凡与你同伴相似的波形，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梦到了杀戮场面。” 这句话点醒李未济，如果灾难避免所是自己的幻觉梦境，那老易莫非也在做梦？ 等等，这岂不是说…… 假设塌方世界是最根本的游戏世界。 塌方世界之上是灾后避难所世界。 避难所世界之上是黎易杀林德诺的幻觉世界。 “盗梦空间。”李未济下意识说出这四个字。 游戏提示：「玩家堪破游戏世界观，梦境穿梭机启动。」 极少出现的提示声让李未济精神一震，只听苏丝笑吟吟说道：“你终于记起来了。” 灾后避难所的墙壁上闪烁两下，一段全息投影展现在李未济面前。 看过漫长的投影后，李未济这才知道，游戏中自己和黎易是生死相依的冒险伙伴，多少次生死边缘的挣扎让他们活得很痛苦，正巧阿苏拉研究出可以减轻心理痛苦的筑梦机，所以他们跋山涉水赶到阿苏拉的主城拉塔索姆进行尝试，研究员苏丝为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场梦。 “这么说。我们的身体其实还在拉塔索姆，灾后避难所是你们设计出来的第1层梦境？” 苏丝点头道：“答对了。” “这么说，我看到的塌方世界是第2层？” “严格来说是专属于你的第2层。” 李未济沉默不说话，他有很多内容需要消化。 游戏提示不可能骗玩家，那就说明游戏提示之后看到的全息投影内容是真实可靠的信息。 “我错了。”李未济自言自语，“这的确是盗梦空间的模式，但之前种种推测几乎全是错误的，副本真正的时空顺序应该是……” 他坐在地上拿手比划着。 “我和老易来到拉塔索姆寻求治疗，苏丝为了我们设计梦境。” “梦境的第1层是灾后避难所，我和老易分别躺在灾后避难所的玻璃罩中，各自进入更高一层的梦世界。” “游戏刚开始我就出现在塌方世界，这是游戏故意用错乱的时间线干扰玩家。” “塌方世界很快发生地震，我被杂物压死后回到灾后避难所。死亡就返回上一层梦境，这很符合盗梦空间的设定。可惜当时我没反应过来。” “随后，我再次进入塌方世界，这一次没有地震，但是我左腿失去知觉后又立刻回到灾后避难所。这就表明有一点我是对的，左腿痛感的确是游戏提醒玩家的手段。” 花费好大力气终于建立正确的时空顺序，混乱不堪的世界再次恢复理智。 李未济抱头狂笑。 ps:书友们，我是达盖尔的旗帜，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三十六章.未济三入尸山血海 黎易轻松克服阴影 笑过之后，李未济挺直腰板，伸展四肢，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苏丝出言提醒道：“既然你的意识已经清醒，那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进入自己的梦境解脱自己。二，进入你同伴的梦境，帮助他克服心理障碍。” 李未济毫不犹豫道：“我心中并无挂碍，无需解脱。我要帮我的同伴。” 苏丝善意解释 《浴血激战》第三十六章.未济三入尸山血海 黎易轻松克服阴影 第三十七章.日常生活融融泄泄 晓梦迷蝶受诸苦恼 放弃治疗的李未济率先从游戏舱出来，抬头看表，现实中竟然只过了七分钟。 套上浅蓝准备的睡衣，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李未济说了几个涉及林德诺的问题，黎易的表现非常平静，虽然偶有反应迟钝，但也是一闪而过。 看来黎易真的克服了在游戏中杀人的心理障碍。 “虽然这个副本非常有效果，但是我依然要投诉，没理由让玩家经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李未济义正辞严，黎易却笑嘻嘻的替游戏辩解道：“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副本比较特殊，所以才……” 黎易的话提醒了李未济，他唤过浅蓝问道：“有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具体数据？我想知道最近几天病症的发作主要时间段以及治愈时间段。” 浅蓝回答说：“本来是没有数据的。不过你似乎很幸运，在你们进入游戏舱之后的，许氏集团召开关于《游戏舱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简短新闻发布会，根据发布会提供的详细信息可知，创伤后应激障碍集中出现在玩家第一次进入[净化罪恶]副本，当玩家按照游戏说明再次进入[净化罪恶]副本之后，大部分病患都被治愈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游戏有意引起玩家心理障碍，然后治愈玩家心理障碍。 李未济自动忽略幸运这个词，脑筋一转就明白了关键。 【深蓝】给予的高级权限让玩家在游戏中的五感极端真实，当玩家进入游戏后不可避免会出现心理障碍。既然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那索性就用训练副本将它引爆，然后再治愈它。这样一来，当「网络模式」正式开放的时候，玩家便不会有心理负担，可以心安理得在游戏里杀怪了。 这么说来，除去[净化罪恶]这个副本之外，其他四个正常的新手训练中并不会对玩家产生不良影响。 “不行，我还是要投诉。为什么我们会碰上特殊副本，活该我们倒霉吗？”李未济依然不能平静，涉及到黎易的事，他总是比较激动。 黎易不知道李未济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事，他完全不明白老友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反倒是浅蓝接过李未济的话头，她说：“三分钟前，我接许氏集团发给你的信息，信息中提及特殊副本以及事后补偿。具体详细请观看视频。” 浅蓝的眼睛放光，三分钟短视频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视频中与卡利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李未济直拍大腿：“我就知道副本有问题，我就知道副本有问题。” 女孩首先向李未济道歉，然后陈述特殊副本的形成原因，最后说明补偿事项。 李未济对100万劳动财富没有任何兴趣，顺手就转给黎易。 他更关心特殊副本形成的原因，可是视频中的解释夹杂着大量的技术名词，他几乎没有听懂。 正想重播视频，黎易的通讯仪闪动，是淼淼。 黎易赶紧接听：“亲亲老婆，你们下楼了吗？”随后忙不跌点头。 通讯挂断，黎易立刻活分起来，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又把沙发上的被子搬进里屋。 “愣着干嘛，快去洗漱，你嫂子马上到。”黎易对着镜子整理唏嘘的胡渣，立图在爱人和儿子面前展现得精神饱满一些。 李未济耸耸肩，放弃重看视频的想法。 按时间来算，淼淼至少还要十五分钟才会到，他完全有时间慢慢来。 刮胡洗脸，疲惫不显。 换上灰色短衣短裤，稍稍打理钢针般的头发，李未济整体看上去利落许多。 浅蓝已遵从李未济的指令铺好饭桌，套好垃圾袋。 李未济拿出两双新拖鞋放在门口，顺手解开房门安全锁。 黎易坐在饭桌前，摇头晃脑，一脸期待。 老婆孩子，温床热饭，人生极致。 李未济倒是显得很平静，吃饭对他来说是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瘟疫灾后重建的前几年，在【深蓝】的管理下物质生活逐渐有了保障，但食物却一直很紧张。 为了保障食物供应，世界人民通过【深蓝】制订了一套餐饮法案。 每晚8点，人人都可能为自己最想吃的食物投票，得票最高的三餐食谱进入加工流程，第二天饭点一到，食物通过传送带准时定量出现，从无例外。 这个方案施行之初人们很乐意为自己钟爱的食物投票，可惜时间流逝，单一重复的食谱让喜欢吃的东西也乏味起来。 而且你喜欢吃的未必是别人喜欢吃的，所以你有可能一年才能吃上一次喜欢的东西。 过于漫长的等待让许多期盼变得可笑。 试想一下年头想吃的红烧肉直到年尾才吃上的感觉吧。 就在人们逐渐失去口腹之欲的时候，【深蓝】突然公告，非单身人士拥有自主做饭权。 这个公告极大促进了当时的结婚生子率，提高了基因的多样性。 餐饮法案延用至今，整个世界都习以为常。 一向自张自由选择的李未济对此却毫无怨言，不用想每餐吃什么菜其实是件幸福的事情。 更何况吃统一配送的食物虽然很无趣，但是健康。 时钟指向5点25分，封闭在抗震砖墙内的传送带启动，一盒盒包装精美的晚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等候被吃。 李未济凭身份编号领取晚餐，餐盒分成两部分，左边是米饭套装，右边是水果套装。 米饭套装里面有半片培根，十九粒青豆，两朵小云耳，七块食指大的麻婆豆腐以及一两米饭。 水果套装里有五颗葡萄，一根青香蕉，两个橘子，半边红龙果。 李未济将水果拼盘摆在桌子，果香渐溢。 时钟指向5点30分，一位丽人拎包携子推门而入。 这个人身高170cm，长发披肩，白色套裙突显身量苗条，一双丹凤三角眼彰示精明干练，两弯柳叶掉梢眉传递少妇风情，像极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来人自然是淼淼，与淼淼一同来的还有黎易的儿子小畅。 小畅今年五岁，粉妆玉砌的眉宇间已有父亲的凶猛，但眼睛却更像母亲，扑闪扑闪，甚为可爱。 淼淼帮小畅换好拖鞋，小畅飞奔扎进黎易的怀抱，黎易把小畅举高高，父子俩喜笑颜开。 浅蓝接过淼淼拎的食物包，依次放上饭桌。 “洗干净手，准备开饭。” 淼淼丝毫没有惊诧浅蓝的存在，拉开桌椅，呼唤着。 众人落坐，浅蓝站着。 淼淼招呼道：“坐下一起。” 浅蓝回道：“剩余电量67%。” 淼淼牵起浅蓝的手说道：“我给你充电。” 浅蓝浅笑。 接上充电线，浅蓝乖乖坐好。 水煮肉片，回锅肉，鱼香肉丝以及李未济最爱的肉沫茄子，道道喷香。 淼淼的厨艺很好，基因评分高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我就知道你会赖在这里不走。”淼淼白了黎易一眼，顺手给李未济夹菜：“小弟快尝尝，这次味道肯定对口。” 淼淼知道黎易会沉迷游戏，所以特意做了李未济爱吃的茄子，逻辑满分。 一个月前，李未济无意中说想吃肉沫茄子，淼淼知道后就动手炒了一盘，盐放多了，很咸。如今再吃，味道正好。 小畅吵着要喝可乐，黎易嘴上说着不许却还是从李未济的冰箱里拿出一瓶。 “只许一小口。”他给儿子倒满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淼淼骂他：“你不要害儿子长蛀牙。” 黎易反驳说：“要换牙的，没事。” 听到要换牙，小畅嚎啕大哭起来。 淼淼一边埋怨黎易一边哄着小畅，在妈妈的安抚下，小畅痛快地喝完一杯冰可乐。 李未济眯眼笑看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浅蓝眼睛闪过一抹深蓝光芒，她支吾道：“我能尝一口吗？” 李未济没想到浅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着。 淼淼拿出一副新碗筷，夹了点饭菜放到浅蓝面前。 机器人没有味觉，也没有进食设备，严格来说它们不具备吃东西的条件，但是硬往嘴里塞点饭菜也不是问题。 浅蓝塞了两口，实在无法吞咽，连忙吐到排水池中。 “看来我无福消受。” 浅蓝用俏皮的语调说着，房间充满欢声笑语。 吃过饭，黎易抱着孩子牵着老婆回家了，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李未济一个人。 林语堂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李未济却无这般文雅，他多半会对着空气吼一声去你也马的孤独，然后投进工作室将自己暴露在嘈杂的游戏素材中。 这个工作室很特别，是他花了很多很多劳动财富换来的。 里有最先进的素材编辑系统，有梦境抓捕系统，还有一般人偶尔尝试的绘月系统。 这些史无前例的技术交织，让整个工作室变得特别适合睡觉。 饭后发困是李未济的常态，所以送走黎易夫妻后，他就钻进工作室里，打开收集的所有游戏素材，任由它们吵闹。 在吵闹声，李未济调暗灯光，为月亮画上滑稽表情。 看着经久不衰的滑稽表情，李未济会心一笑连上梦境抓捕系统开始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 李未济常做的梦有三种。 第一种梦跟基因评级有关。 这种梦多半从李未济被人追杀开始，他会慌不择路失足落山。山腰有个秘洞，洞里有具长着白胡子的尸骨。是的，长白胡子的尸骨。尸骨下是明黄色的莆团，上面写着“叩首千遍，供我驱使”八个小字。李未济诚心叩首，千次过后，莆团破碎，露出一管绿色试剂。喝下试剂，李未济的身体膨胀变大，周身只剩一条短裤，皮肤也变成深绿色。力大无穷的李未济爬出深坑，回到生活区，重新抽检血样，基因评分变sss级。兴奋的绿巨人高喊一声“lok’tarogar”。 第二种梦跟信用评分有关。 这种梦从一束明媚的阳光开始，阳光下是一所普通的学校，学校某个教室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李未济，旁边就是他最喜欢的校花。所有人都妒忌他跟校学同桌，所有人都嘲笑他一无所有。可是这些人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因为校花当着众人的面狠嘬了李未济一口。这时候肯定会有一位社会地位比较高的帅公子凭空出现，他会指着李未济的鼻子疯狂甩狠话。但李未济哪里在乎这些，收拾书本准备回家。帅公子不依不饶，李未济无可奈何，挽起衣袖，亮出9999信用评分，在众人不敢相信的尖叫中搂着校花消失在众人视线。 第三种梦只有一个主题，坍塌。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全世界都在抖动，只要李未济触碰过的地方就会立刻粉碎掉入黑暗，唯一不受影响的是只蓝色蝴蝶。他不停奔跑避免被黑暗吞噬，蝴蝶陪他踏遍整个地球，最终无处落脚…… 很不幸，李未济今天做的就是第三种梦。 不到一小时，他就从梦里急醒了。 “下次一定要换种奔跑路线。”李未济伸懒腰自言自语道，“上次看到的那个球面寻径算法或许有用。是哪本书上写的来着……” 寻思半天，李未济还真记起了那本名叫《狄克斯特拉算法》的书，当即让浅蓝下单购买。 虽然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但的确从身理层面赶走了疲惫。 稍微活动手脚，李未济兴致勃勃打开素材编辑器，开始撰写2050年4月3号的《游戏见闻实寻》（详情关注作品相关更新），忙到大半夜，三易其稿，总算有个满意版本，顺手就发表在《激战》的游戏论坛上。 期待有人回应的李未济刷新论坛，文章沉底消失。 “我靠，大半夜还有这么多人水贴。” 李未济心有不满，撇嘴睡下。 他可忘了，地球是圆的，其他时区现在正是白天。 他更不知道这篇文章在网络上抛起了多大的风浪。 第三十八章.山雨欲来狂风满楼 净化罪恶治愈心灵 旧时代，人们喜欢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比喻局势将有重大变化前夕的迹象和气氛，可是生活区的雨向来毫无征兆。 天气预报说明天上午10点15分下雨，那明天10点15分就一定会突然下雨。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持续45分钟，那这场雨必定会在11点结束。 所以，李未济一直无法理解雨前风满楼的引申含义。 现在，他体会到了。 一觉睡到9点半，神经元网络管理中心弹出近百万条通知，被热醒的李未济瞬间觉得心凉。 青山小楼，孤人独立。 狂风吹面，暴雨将至。 面对近百万条通知，李未济无法平静，手微颤，心狂跳。 心跳加快，更多的血液与氧气供应至大脑，大脑这才有足够有力量应对突发情况。 李未济很快就理清当前状态，心跳不自不觉慢下来，维持在10分钟756下。 打开通知筛选功能，过滤掉低于50字的评论后，通知减少至20万条。 想了想，他又将带脏话的评论过滤，通知瞬间减少至1万7千条。 “带脏话的评论要么是惊叹要么是诅咒，看来这篇文章的争议很大啊。” 李未济思忖着将所有非中文评论过滤，通知只剩下400条。 花费两个小时看完400条长评，李未济大概掌握了全世界人民对20500403版《游戏见闻寻》的看法。 这些看法被李未济划分为三大派系。 硬核派认为这个游戏引导设计精良，剧情编排合理，场景细节丰富，游戏流程颇具挑战性，而且出乎意料的特殊副本能带来更多惊喜，非常值得深度体验。 休闲派则认为虽然游戏看起来很好，但似乎有点太难了，新手玩家很难在游戏中找到乐趣。文章中展现的内容大多涉及解谜和战斗，没有看风景，采集，钓鱼，打牌……这种轻松的娱乐项目。总体来说，是一个看直播比亲身体验更有意思的游戏。 体验派都是提前买了游戏舱的玩家，他们针对硬核派和休闲派提出的疑问做出相关解答。内容比较杂乱，但李未济通过这些解答收集到许多信息。 比如，名叫“金昆”的玩家针对轻松娱乐项目的疑问给出有图有真相的回应。通过金昆的回应，李未济这才发现原来新手训练中也存在非常多娱乐项目，只是他玩游戏时注意力不在于此故而没有发现。 “所以说，这个游戏其实安排了大量内容，不同类型的玩家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句话是金昆的结语，李未济深以为然。 有理由相信，当网络模式开放的时候，《激战》会变成全世界玩家的舞台，每个人都有机会绽放光芒。 回复了几个针对特殊副本的疑问，李未济毅然关闭通知页，将数百万条言论强行抛在脑后走出工作室瘫在沙发上，一脸痴呆。 发呆就是放空自己。 大多数男人似乎很喜欢这种状态，独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任由时间消逝。 浅蓝就陪在他身边，非常安静。 半时候后，已近中午饭点，李未济饿得回过神来。 昨天忘了给喜欢吃的东西投票，鬼知道今天的食谱是什么内容。 稍适洗漱，不抱希望的李未济等着传送带启动。 让人欣喜的是今天的食物中有李未济最爱的茄子，可惜统一配送的茄子不如淼淼做得可口，但他还是愉快地饱餐一顿。 饭后，李未济浏览工作计划表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清明节。 春分后十五日，为清明。 万物生长此时，清洁而明净。 清明一到，大地呈现春和景明之象。 在这吐故纳新的日子里，【深蓝】适当调高了对应时区内所有生活圈的总体温度。 “难怪会被热醒。”李未济嘟嚷着吩咐浅蓝道，“买一斤黄酒，两卷黄纸。” 浅蓝答道:“我已经买好了，连同昨天买的书，都在饭桌上。” “挺会办事的啊。”李未济不满道:“【深蓝】授权了多少行为数据给你？” 浅蓝答道:“68%日常行为，35%特殊行为，12%隐私行为。” 浅蓝说的数据低于法律标准，李未济无奈冷笑一声，我安慰道:“算了，反正每年都买这两样祭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完话，李未济消耗1000劳动财富更换掉游戏舱内的营养液。 事实上，这种营养液至少可以连续使用一周，但李未济无法忍受任何隔夜的液体。 隔夜的水有虫卵。 隔夜的可乐太甜没气。 隔夜的解毒剂导致看护人至今未醒。 营养液一点点变满，李未济定好两小时闹钟，躺进游戏舱内。 登陆平台又变为单人状态，属于黎易的物品都被游戏自动分割，看不到半点踪影。 划拉着本地模式列表，剩下两个新手训练和三个挑战副本没有体验，但李未济却盯着「净化罪恶」副本犹豫不决。 这个副本帮助黎易缓解了创作后应激障碍，但他们退出的时候并没有收到通关信息，这就说明副本并未结束。 “要不要继续玩这个副本呢？” 李未济轻敲登案桌，最终还是长按「净化罪恶」3秒。 「副本已经自动切换至单人游戏状态」 「当前副本具有舒缓身心作用，请谨遵游戏流程提示」 亲切友好的提示声与昨天完全不同。 “游戏公司偷偷更新了提示语音不成？” 李未济在塌方世界胡思乱想，任凭身下的土地颤抖，丝毫不惧。 左右摸索了一下，身边依然只有石块，依然无法从这狭小的黑暗中逃生。 “这游戏的通关条件需要玩家自己挖掘，不利于新人上手，负五分。”李未济不急不恼，注视黑暗，开始用普通玩家的视角给游戏打分。 “最好在玩家进入副本后就立刻告诉玩家通关条件，让玩家不至于迷茫。” 李未济的话刚说完，耳边就响起苏丝的声音:“还有十五分钟，找到离开塌方世界的办法了吗？” 李未济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哪来的，只好隔空喊话道:“没有。先把我传送出去。” 「梦境穿梭机启动」 光亮无比的灾后避难所内，李未济摘下眼镜，只见苏丝正在观察情绪示波器。 “数据显示你很平静。”苏丝摘下单眼放大镜，“看来，我有必要用其他方法翘开封闭你心房的硬壳。” “先等一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苏丝说:“这才第二百五十次试验而已，你不应该忘记现实状况的。” 李未济说道:“我的确忘了。” “自己看全息投影吧。”苏丝摇头道，“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全息投影展示: 黎易痊愈后，李未济折返拉塔索姆请求苏丝给他单独治疗。苏丝针对李未济的状况重新启动灾后避难所，李未济已经在塌方世界死过整整二百五十次了。 “副本的连续性倒是说得过去，可我怎么知道自己被治愈了呢？” 带着这个疑惑，李未济张口问道:“是不是我从塌方世界逃出来，就算被治愈了？” 苏丝爬到试验桌上，奋力踮起脚尖，伸用抚摸李未济的额头，不可置信说道:“没发烧为什么要说胡话？是否治愈当然是依靠你自己的感觉啊，跟逃不逃出塌方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呃。 这是啥意思？ 我觉得我被治好了，就可以通关？ 这么无厘头的通关条件自然不能说服李未济，他追问道:“难道不是情绪示波给出某种数据，才算成功吗？” 苏丝说道:“首先，心理治疗不会有任何进度提示。其次，你自己看吧。” 李未济接过苏丝递来的波形记录纸带，波形平稳，频率适中，看起来非常优美。 “似乎没什么问题。”李未济瞧不出任何毛病。 苏丝说道:“正常人在塌方时，会有焦虑，紧张，不安，愤怒，挣扎，绝望等等情绪起伏，波形一定是混乱无章的。可是你在塌方世界里，无所畏惧，气定神闲，一点情绪变化也没有，冷静得可怕。” 话止于此，苏丝没有多说，李未济自然明白。 “你同伴的应激障碍主要表现为极力回避与创伤经历有关的事件或情境，拒绝参加有关的活动，回避创伤的地点或与创伤有关的人或事。所以我采用了暴露疗法，让他不停地经历引起症状的场景。重复经历使你朋友逐渐适应并认清了这件事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可怕，自然而然得到缓解。” “我原本以为你和你同伴的症状相同，所以也想让你重复经历深埋在内心的痛苦。塌方世界就是你内心不可磨灭的痛。” “可是我错了。重复经历对你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你……”苏丝叹气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压制这段情绪。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完全将自己抽离出来，冷眼旁观。你可以看着自己被压死而无动于衷。这让我无从下手。” 李未济知道苏丝说得全对，笑道:“这么说来，我这是不治之症喽。” 苏丝猛扇李未济一耳光:“我就讨厌你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越是不在意就越是封闭自我。” 李未济皱眉道:“你不是npc。” 苏丝气道:“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骗你。这个副本是游戏专门设立的。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学家，生物学家，社会学家，数学家以及文学家。加上深蓝全程辅助，建立了两万七千四百二十种数据模型，几乎能针对所有病患给出治疗方案。我当然是npc，只是我拥有的权限极高，可以获取超出你想像的信息量。目前为止，你是第三例无法完全治愈的患者。” 李未济很感激苏丝没有骗他，他意识觉得这是个自救的机会，急忙说道：“我愿意配合治疗。请告诉我要怎么做。” 苏丝说：“你在其他方面都有正常的感情，唯独面对坍塌场景时绝对冷静，我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我注意到你对同伴非常在意，那我们索性让你的同伴置身于坍塌中，用他的性命来勾起你的情绪波动。一旦你的情绪被点燃，我们或许有办法拿下一城。” 李未济反驳道：“这不可能。我完全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游戏中，在游戏里我并不害怕失去同伴。” 苏丝点头承认李未济说得没错。 片刻后苏丝说道：“我已经把你的数据回传至【深蓝】。三天后，你再进副本，到时我们或许会给你一个更好的方案。记得带上你的同伴。” “谢谢。” 李未济返回登陆平台，把玩着桌子上的台灯。 谁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游戏与现实通过病症温情地连接在一起。 不得不佩服这种心有大爱的设计者。 我攻破一个又一个游戏谜题，始终破不开被压碎的心。 我打倒一个又一个守关boss，始终打不穿那倾倒的墙。 谜题的奖励暂时填补了我空虚的大脑。 boss掉落的装备暂时武装了我的勇气。 可以我依然我困在黑暗里。 孤立无助。 等候一道光。 李未济一边抒发着矫情的感慨一边清算着特殊副本的通关奖励。 1，配方五张，分别是[蜘蛛毒液]、[鳞爪毒液]、[冰蜥毒液]、[噬蝎毒液]、[石蜥毒液]。（具体的效果现在不贴，以后用到再说。） 2，金币两箱共一百枚。 3，一把钢剑、一支匕首、一杆鱼叉、一张木弓。 4，神奇地图。 除开这些有形之物外，掌中连接迷雾空间的阴阳双鱼实为最大的收获。 按灵宝的说法，掌中空间可以用血石拓展。 看来，在以后在游戏中要时刻关注血石的动向了。 打量着自己变异的双手，李未济双掌合十，一个蓝色小罐掉出。 这瓶让半人马趋之若鹜的东西名唤[巨魔药膏]，不知道是什么配方，活死人肉白骨，非常霸道。 而且这瓶药膏好像怎么都用不完，之前在引诱半人马的时候撤了大半罐，现在却满满当当。 看着种类丰富的奖励，李未济情不自禁笑道：“哈，我好像不倒霉了。” 笑嘻嘻把配方和金币放进储物箱，其他东西则收到掌中，李未济重新扫动本地列表。 “特性强化，幸运精华，该玩哪个呢？” 第三十九章.新手训练正常呈现 特殊副本技术浅析 按道理来说，李未济不应该纠结玩哪个副本。 特性强化出现在幸运精华前面，玩家只要顺从游戏安排即可。 可“幸运”两个字对他来说有别样的吸引力。 犹豫许久李未济终于还是选择了幸运精华副本。 这个副本非常简单，李未济进入游戏之后就听到提示： 「当前幸运值999999」 「道具不可带出副本」 「您可以为所欲为」 什么叫为所欲为呢？ 李未济站在空旷的草原上思索着，没等他想出结果，眼前无端刷新出身形巨大的蜥蜴。 这蜥蜴混身漆黑发亮的鳞片，背脊上长满尖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血红的眼睛，像极了老式游戏里的终极boss。 李未济乐出声：“好敷衍的怪物刷新。” “哎呀，新手训练啦，我主要是告诉你幸运值的作用，不要计较其他问题。”蜥蜴说话了。 李未济往后一缩，害怕道：“你，什么鬼。” 蜥蜴说：“我是你导师。” 这副本好像很随意的样子，李未济反而有点不适应。 蜥蜴又说话了：“正常游戏中幸运值最高是10点，幸运值越高游戏体验越轻松简单。注意，轻松简单未必是好事。为了让你有直观的感受，这个副本我们做得比较夸张。现在给你个任务，打倒我。在幸运值999999的情况下，打倒我。” “怎么才能打倒你呢？” 蜥蜴说：“你用手指弹我一下” 李未济曲指弹向蜥蜴，蜥蜴嗷的一声就倒下了。 「恭喜你打倒大魔王。」 蜥蜴翻身爬起来说道：“是不是超级爽？” 李示济摇头道：“说实话，秒杀对我来说没挑战性，我不觉得爽。” 蜥蜴笑嘻嘻道：“嗯，有些玩家喜欢轻松的游戏过程，有些玩家喜欢有挑战性的过程。既然你不觉得爽，那我们把幸运值调到10点，然后你再想办法打倒我。你放心，我不会还手。” 听完游戏提示，李未济手中多了一把钢剑。 他拿着钢剑砍了几下，蜥蜴纹丝不动。 李未济收剑问道：“你现在有多少血量？” 蜥蜴说：“和刚才一样啊，1点血。” “那我为什么砍不死你？” “因为你没打中我的要害。”蜥蜴说，“一个致命孢子正在我身体里四处流动，如果你击中这个孢子，我就会倒下。” 李未济这才反应过来，幸运值999999的情况下自己随便一击都能打中这个孢子，但是幸运值10的情况下想打中这个孢子就变得比较困难。 想了想，李未济问道：“孢子长什么样？” 蜥蜴说：“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幸运值有10点，游戏会间接给你很多提示。” 李未济后退两步，将蜥蜴尽收眼底。 阳光照在蜥蜴身上，一点明显的绿色在漆黑的鳞片上游走着。 李未济对准绿点劈砍，蜥蜴倒下。 「恭喜你打倒大魔王，获得魔王宝箱。」 与之前的提示不同，这次有宝箱奖励。 由于道具不可带出副本，所以李未济并未开启宝箱。 蜥蜴重新爬起，说道：“发现不同了吧。” 李未济点点头，疑问道：“如果幸运值-10，会怎么样？” 原本明媚的天空骤然阴暗，雷鸣闪电，狂风暴雨。 蜥蜴说：“打倒我。” 漆黑的环境，漆黑的蜥蜴，没有阳光反射，李未济看不到它鳞片上的绿点，一时间无从下手。 看到李未济束手无策，蜥蜴解释说：“哪怕幸运值-10，游戏依然会给很多的提示，但这些提示更短，更隐蔽。” 李未济恍惚大悟，天上划过一道闪电，他借着闪电的光看到绿点所在，可是闪电消失之后绿点也跟着不见。 知晓问题关键，李未济绕着蜥蜴转圈，等着那一闪而过的光。 五十次闪电之后，他终于找到绿点的流动规律。 漆黑之中，一剑刺出，蜥蜴倒地，天光大亮。 「恭喜你打倒大魔王，获得魔王洞窟地图。」 又是不一样的提示，而且洞窟地图明显比宝箱更有价值。 “这么说，游戏过程更难，得到的奖励越好？” 蜥蜴点头道：“那是自然。更多付出更多回报，天经地义。” 到此，李未济终于明白幸运值在这个游戏中的定位。 高幸运值能降低游戏难度，但也会降低收益，而且会让玩家错过很多有意思的挑战。 低幸运值则正好相反，玩家会遭遇意想不到的情况，成功解决困难就会得到更为丰厚的回报，但这种困难往往不好解决，很容易导致玩家任务失败。 “不对啊。”李未济眼睛打转，“如果有玩家一直幸运值超低，但是他的游戏技术非常高超，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比其他玩家更强？这会导致不平衡啊。” 蜥蜴笑道：“目前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网络模式开启之后，你自然一清二楚。” “所以，这个副本结束了？” 蜥蜴说：“结束了。你可以随时重新体验。” 坐在登陆平台的破椅子上，李未济撑头凝视着空白的墙面。 “幸运值跟难度和奖励挂钩，越不幸就越有可能获得好东西。游戏为什么要采用如此明显不合理的设定呢？” “之前和老易在自由行动训练里好像听过‘昼夜更替，气运重塑’之类的话，而且游戏手册也提到幸运值可以通过多种手段改变，莫非游戏是利用动态变化来维持最终平衡？” “这么说来，我这个不幸儿在游戏里反而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事？” “这对我写《游戏见闻录》有帮助啊。” 李未济心满意足长按特性强化3秒。 「小邋遢1.0欢迎勇者大人，请输入你想了解的问题。」 黑色空间掉出来一个白色对话框，锯齿感极强的字体让李未济回到8位像素游戏时代。 李未济在自己的对话框上写道：“什么叫特性强化？” 伴随着滴滴哒哒的打字声，白色对话框中逐渐出现内容：「玩家可以在游戏中获取多种手段获取种类繁多的特性碎片，装备特性碎片可增强战斗力和生存力。」 “能否用示例展现特性碎片的作用？” 「示例生成中，战斗准备。」 画面一晃，李未济眼前出现雪花点，一个全身锯齿的小人踩着轻快的电子战斗音乐向他走来。 「请注意头顶的伤害数字。」 游戏提示结束，锯齿小人挥剑劈砍，李未济只觉得脸上被轻风扫过，头顶冒出-50的红色字样。 「请再次注意头顶伤害数字。」 锯齿小人将一块方形物体嵌入到右手手肘关节处，再次挥剑，这次的剑风强烈些许，李未济头顶冒出-55的红色字样。 「示例结束。」 画面又变回对话框模式。 李未济输入：“示例中的方形物体是什么？” 「特性碎片：双手训练。提升巨剑和长矛的伤害，缩短冷却时间，让敌人无法移动时获得激怒。」 李未济这才明白，所谓的特性强化其实就是天赋树的变种。 “再见。” 这个副本实在无聊。 对话框缓缓出字：「小邋遢1.0欢迎勇者大人随时提问。」 默念五次退出，李未济返回登陆平台。 “难道这才是正常的新手训练？” 刚才的两个新手训练简单直白，丝毫没有挑战感。 想起昨天经历的特殊副本，李未济有点惆怅：“看来并不是每个副本都有惊喜。” 失去兴致的李未济提前离开游戏舱，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阳光充足，窗明几净，浅蓝小心翼翼经历李未济面前，丝毫没有打扰到他发呆。 时间流逝，光线偏转，生活区迎来美丽的黄昏。 玻璃窗上投射着夕阳残照，清风吹动棕榈树叶，海鸥掠过水面，拍岸的潮水沙沙作响，一切都分外宁静。 很少有人能像李未济这样发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有【深蓝】授予的行为数据做基础，浅蓝很想呼叫医生。 “啊，好无聊。”李未济尖叫着从沙发上蹦起，“为什么要放假。” 清明节三天假期，从清明节当天开始算起。 今天是周一，还有两天无需工作的日子，烦。 无所事事的李未济在房间里躁动不安有走着。 在阳台回收烘干衣物的浅蓝看着“静若瘫痪，动若癫痫”的主人，摇头叹气。 被紫光线照射过的衣物有股特别香味，以前人们觉得这是阳光的味道，后来又说是螨虫被晒干后的味道，李未济可不管这些，他非常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浅蓝手捧衣物走回客厅的时候，他一头扎到浅蓝胸怀里，类肤硅胶的触感弹性惊人。 “怎么还有股六神花露水的味道……”李未济急忙避开，喝道：“【深蓝】没告诉你我不喜欢花露水吗？” 浅蓝一脸无辜道：“行为数据中没有这项禁止。” 李未济不停用手扇走气味：“加上加上，以后不许用这种东西。” 浅蓝举着衣服说道：“那这些衣服……” “重洗重洗。”李未济屏气冲到卫生间反复冲洗鼻子。 对镜洗鼻的时候，李未济恍然想起来还有近百万条评论没有处理，他颤颤巍巍打开通知页，评论数增长到四百万。 “艹。”这个数字实在有点恐怖，李未济害怕自己无法承受复杂的评论内容，诅咒一声，直接屏蔽20500403《游戏见闻录》的通知提醒。 第一种，自由至上主义乌托邦，人类和人工智能由于确立产权而和平共处。地球被三分天下，机器区，人类区以及混合区。机器区完全由超人工智能控制，在这里人工智能互相合作竞争，探索宇宙的奥秘，开发最先进的技术；人类区完全由人类控制，除了生活更加便利富裕，其他与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大差别；混合区生存着人工智能、人类以及这两者的混合物，许多人在不同程度上将自己升格为半机械人，比如将自己的大脑上传到硬件上。在这个地球上，只有一个规则，保护私有产权。人类区在成立的时候就达成了内部协议，禁止任何人向非人类区出售地产。所以即使超人工智能各项水平都高于人类，但人类区和混合区能够不被秒杀而保留下来。 第二种，仁慈独裁者，有一个仁慈的超人工智能统治人类社会，法令严明，最大化人类幸福，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拥护。在这里，人类消除了贫困疾病等问题，所有人都享受着天堂般的奢华休闲生活。只要有人违反这里的规则，超人工智能独裁者将对其进行严格的惩罚。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人工智能的统治下，但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人类可以快速抵达任何区域，包括知识区、艺术区、享乐区、宗教区、游戏区等等，在这些区域中，人类找到快乐，充实生活。但如果人类想要更大的自由，不想被人工智能来定义自己的社会，在这里将无法实现，因为这种想法挑战了这个超人工智能的权威，将不被独裁者所认可。 第三种，平等主义乌托邦，人类和人工智能由于废除了私有产权和保证收入而和平共处。这种模式借鉴了开源软件运动的一个核心思想，如果软件可以自由复制，那么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更多的软件，那么产权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根据供求关系，如果供应无穷大，那么价格就可以忽略不计。在未来，无产权的理念不仅仅使用与信息产品，也使用于房屋、汽车等物质产品，这些产品都是以特定的方式重新排列的院子，而原子是不会短缺的。每当有人想要特定的产品时，人工智能就可以使用一个开源为它免费进行构建；每当有人厌倦了他的物品时，人工会找你就可以将原子重新排列组合成别的东西。为了避免有人囤积过多的东西，每个人都可以从政府获取基本的月收入，这部分收入能够满足合理的日常需求。 第四种，守夜人，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只有必需的情况下做最小程度的干涉，仅有一个简单的目标，防止出现另一类人工智能。对于这类人工智能，它对于人类正在遭受的苦难将置之不理，对于人类发展超人工智能技术的任何可能性都会进行扼杀，这将不利于技术的进步。 第四十章.焚纸祭亲扣信罚金 闻香诱病胆颤心惊 做为华夏文明生活区内成长的年轻人，李未济从看护人那里继承了一些不被现代社会容许的习俗。 烧纸钱正是其一。 高承《事物纪原》卷九记载：“汉以来，葬者皆有瘗（yi）钱”，《史记·酷吏列传》中也记载：“会人有盗发孝文园瘗（yi）钱”。据考证魏晋南朝齐时，人们已普遍以纸钱祭灵。 看护人讲过关于烧纸钱的传说，这个故事很市侩。 据说东汉时，蔡伦改良造纸术后，生意兴隆，赚钱很多。哥哥蔡莫嫂嫂慧娘颇为嫉妒，二人便商定发财之法。一日，哥哥大哭，言说妻子昨晚暴毙，已装棺材。等人们聚拢，听棺材有声，大家打开，慧娘跳了出来，说到了阴间，阎王让她推磨。因丈夫烧了很多钱，小鬼们都争抢代替她，她又把钱送给阎王，阎王就放她回来了。蔡莫故意问：“我没给你钱啊？”慧娘指着燃烧的火堆：“那就是钱！阴间是以纸当钱的。”蔡莫马上抱两捆纸来烧，说让阴间的爹娘少受点苦。消息传开后，不几天，蔡莫家的纸都卖光了。 李未济自然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编造，但这完全不妨碍他跪在249层大楼天台，不顾和平系统警告点火烧纸。 谁都知道黄纸到不了阴间，谁都知道青烟上不去天堂。 可是看着这堆火，看着成灰的纸，他能看到爸妈的脸。 生而为人，不可避免存在感情薄弱的环节，人人都渴望可以安全停靠的码头。 我们需要一个仪式，将自己无处安放的心与精神世界中最稳固的码头连接在一起。 黄纸燃尽，黄酒洒尽，李未济向等在不远处的警员投案自首。 这是每年都会发生来的事，八年来无一例外。 清明节禁止烧纸钱。 想要祭奠先人可以在【深蓝】开辟的虚拟灵堂上香。 很简单的操作，在神经元网络中心输入先人的身份编码，先人影像自动弹出，手点影像前香炉，红光亮起，上香完成。 扣除1点信用分，交了500罚款和1000清理费后，李未济回到住所，浅蓝及时递来一杯牛奶。 在浅蓝的陪伴下李未济熬到凌晨4点，最终在浅蓝大腿上呼呼睡去。 凌晨4点的生活区并不安静，至少【深蓝】的监控数据中，几乎每家每户的娱乐设备都在疯狂运转。 正像李未济感叹的那样，在不工作的情况下，现实世界无聊且匮乏，所以虚拟的娱乐世界才会大行其道。 多少人投身电影世界假装自己是主角，多少人被迷幻的音乐包裹仿佛身在天堂，多少人情愿在游戏里重复又重复的升级打装备。 李未济这一觉睡得很死，直到黎易拍门求救。 这世上能迫使黎易喊救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畅。 不必多想，肯定又是小畅假扮大侠铲奸除恶，小人黎易死于利剑的亲情故事。 睡眼惺忪的李未济打着哈欠开门，只见黎易从头到脚都是红色染料，眼睛都被糊得睁不开。 “那娘俩玩疯了。我下来躲躲。” 谴责了黎易不承担父亲责任后，李未济吩咐浅蓝放满热水，又从里间屋找出换洗衣物丢在沙发上。 不要问李未济家为什么有黎易的衣服。 黎易泡在浴池里，李未济站在卫生间外。 “老易，有个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 “之前那个[净化罪恶]的副本效果如何？” “非常好啊。” “我想试试。” 黎易顶着一身沐浴露的泡泡跑到李未济面前：“你咋了？” 看到李未济欲言又止的模样，黎易抹干净脸上水渍，重新问道：“老济，你出什么事了？” “别紧张。你先洗，我组织一下语言。” 借着黎易换衣服的时间，李未济在脑海里把想说的话反复理了几遍，终于选出一组不会引起剧烈反应的语序。 在李未济井井有条的叙述下，黎易安安静静听完前因后果。 饶是李未济用词尽量平和，但黎易还是听哭了。 “我一直以为伯父伯母是自然离世。” “那只是我欺骗自己的说法。” “假期结束后是吗？行，我向厂里请一天假。” “这事，你不能和淼淼说。” 黎易点头道：“我晓得。” 黎易留下脏衣服离开，李未济又瘫在沙发上如同只死鱼。 刚才和黎易重述父母的死因让他心力交瘁，他试着深呼吸缓解压力，鼻子里却充满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我警告过你不要用花露水洗衣服。” 李未济对着浅蓝咆哮，浅蓝机械说道：“我没有。” 机器人不会说谎，它没用花露水洗衣服，鼻子里的花露水味道是12年前的。 李未济只觉得喉咙干涩起来，无数的灰尘扑进了呼吸道，他扼住自己的脖颈，捂住鼻子，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吸气。 浅蓝走到李未济身边，机械询问：“是否呼叫急救中心？” 李未济哪有时间回答，他捂着嘴缩到饭桌下，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四周，像只受惊的老鼠。 片刻后，他把头探出饭桌，确定整个世界并没有颤抖，这才恢复正常。 创伤后应激障碍，连气味都能重新感受的深层障碍。 来得快，压制得也快。 “你能压塌我的家，压死我的父母，却压不垮我李未济。” 像是得胜者宣言，更像是不得不撑起的脊梁。 无聊的假期过得很慢，听了整整36小时相声，李未济这才熬到周四。 和苏丝约定的日子到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黎易鬼鬼祟祟敲开李未济家门。 “没来晚吗？”黎易换下屠夫工作衣，“你眼为啥这么红？没睡觉？” 李未济摇头说：“别提了，睡不着，听了36小时相声。一会进游戏开睡眠模式吧。” 黎易说：“我跟淼淼说今天出差，但也要在晚上8点之前回去。” 李未济看看表，2050年4月7号，5点23分。 “先吃早饭，6点准时进游戏。排除容错时间，我们大约可以玩13个小时，游戏里将近6天。做好心理准备。” 黎易盯着李未济，李未济盯着黎易。 “看啥？” “早饭呢？” 第四十一章.众人浏览拉塔索姆 未济陈述大楼塌方 几片面包下肚，李未济将单独进入[净化罪恶]副本的事陈述一遍。 黎易心中有数后，两人躺进游戏舱中。 万米高空的巨大魔方建筑内，苏丝已恭候多时。 “欢迎来到拉塔索姆。”苏丝带着另外两位阿苏拉迎上前，“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维托，筑梦师。这位是卓加，前哨者。” 维托有着红色卷发和硕大的红鼻子，表情内敛，时不时抬头观察李未济，赤红色的眼睛灵光闪现，给人沉静可靠的印象。 卓加则是个光头，身穿蓝底金边的长袖，右臂装备阿苏拉特制的机械设备，闪动着排列有序的蓝光，一架造型古怪的机器人紧跟其后。 李未济无法从外貌分辨阿苏拉的性别，只好统一打招呼道：“感谢两位前来相助。” 苏丝接话道：“我们先讨论一下你的病情，再根据你的病情设计治疗方案，你看如何？” “悉听尊便。” 苏丝点头说道：“我们需要获取你的病因，首先请你开放记忆权限我们直接读取你脑海中的记忆，然后由你亲口讲述致使患病的事件经过。” 黎易急忙阻止道：“昨天他对我说过一遍，我来告诉你们便好，不要让再他回忆起这件事。” “没事，我可以。”李未济十分冷静地问道：“既然可以直接读取记忆为什么还要我口述经过？” 苏丝解释道：“直接读取记忆虽然方便，但我们无法识别你对这段记忆的真实感受。可是，如果由你亲口讲述的话，我们又怕你刻意隐瞒。所以，需要将两者结合起来。” “可以。你们申请权限吧。” 「《激战》正在向您申请记忆权限，是否授权？」 “授权。” 「授权成功，请设定读取记忆时间段。」 “2038年，6月1日，03点22分至15点22分。” 「记忆读取中，请稍候。」 李未济直直地站着，黎易静静地候着。 拉塔索姆的清晨很美，风轻云淡。 拉塔索姆的正午很美，流光潋滟。 拉塔索姆的黄昏很美，细雨凝露。 黎易在游戏里静候12小时，寸步未动。 没人能在现实里站着这么久，因为肉体会用酸疼提醒我们自己有多疲劳。 游戏中虽然没有肉体疲劳感，但12小时一动不动，这种精神枯燥比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千杂念上头，从吃喝拉撒到生老病死，黎易靠着无数锁事硬撑了12小时，他太害怕李未济有突发意外。 等李未济清醒的时候，拉塔索姆表层结满冰霜。 “你有一个很好的同伴。”苏丝等人打着哈欠走来，“他站了12个小时，我三番五次他去休息，他都不肯。到现在为止，饭都没吃。” “等我好了请你去何处小店吃饭。” 黎易笑道：“值了。” 苏丝说：“你们的感情很好啊。” 李未济道：“生死莫逆。” 黎易不以为然道：“狗屁，连家庭权限都不给我开放。” 李未济就和他争辩起来，又是除了妻儿不给权限之类的老话，冻结的拉塔索姆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着两人吵嘴，光头卓加突然出声叹道：“那时我们也很好。” 听声音，卓加竟然是名女性。 那时我们也很好，如今物是人非都不在。 李未济不知道卓加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有意转移话题道：“你们收到我的记忆数据了吗？” 苏丝答道：“我们无权查看你的记忆数据，【深蓝】正在加紧处理中。趁此机会，让我们边走边吃，随便参观一下拉塔索姆。” 听完苏丝冗长的介绍，李未济渐渐对拉塔索姆有了基础印象。 拉塔苏姆是阿苏拉的大学城，同时也是阿苏拉的首都。形状为一个巨大的，漂浮着的立方体。 两百五十年前，也就是1078ae，火焰巨龙派莫德斯苏醒，巨龙的仆从终极破坏者将阿苏拉赶出泰瑞亚深处，他们来到了一些古代文明的废墟处，在严密防守的区域内搭建了几何形的发电设备，将这片区域确立为他们的首都。 来自这些废墟的美学灵感反映在现代阿苏拉的建筑中。拉塔苏姆原先是被废墟环绕的落脚点，现在是几何学的杰作，见证了阿苏拉不可阻止的发展能力。 为了防止再次遭到地底毁灭者的入侵，阿苏拉使用地能脉冲的科技和悬浮魔法将自己的家园迁移到了万米高空。 阿苏拉对永恒炼金术的信仰在主城风格上的体现非常明显，各种巨大的方块机器让人觉得非常科幻与前卫，在整个泰瑞亚大陆中，遍布着阿苏拉之门，这些传送门连接着各大主要城市，正因如此，阿苏拉与其他种族之间保持着中立关系，虽然在信仰上没有明显的冲突，但他们过度追求智慧与炼金术，让他们变得傲慢起来。 在苏丝的带领下，李未济和黎易游遍拉塔索姆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除[秘法议会总部]外。 18个值得探索的特别地点，9个传送点外加5个由阿苏拉选出的风景欣赏点，一路走来，他看到由脉冲电能连接起来的无数小型立方体堆砌成的大型建筑，他看到流淌在云层之上的湖泊河流以及通过虚拟触控屏幕操作的自动机械系统。 一切的一切，李未济只觉得自己沉浸在魔法与科技的交相辉映中。 回想起泥潭镇遇到的人类炽天使和半人马，他不禁感叹道：“我很惊讶，阿苏拉竟然不是这个星球的主宰。” 苏丝解释道：“游戏设定中，我们阿苏拉虽然是身高上的矮子却是智力上的巨人。我们的优胜劣汰取决于智慧而非体魄。我们坚信众生都将臣服于阿苏拉。可事实上，其他种族的发展优势不可小觑，再加上我们忙于永恒炼金术的研究，根本没时间去挑起不必要的战争。” 李未济沉思道：“这么说来，网络模式开放的时候，玩家可以选不同的种族？” “我无法泄露这方面的信息。”苏丝避开李未济的问题，“你们总是很心急。” 李未济没能探知到想要的信息有些失落，漫不经心向前走着，一头撞在坚硬的魔像上。 这个魔像有点特殊，它发红光。 魔像是阿苏拉结合魔法制造的机器人，型号不同外观不同，有的敦实可爱，有的怪异暴力，但不论哪种魔像都有一颗蓝色的能量核心，比如卓加身后的魔像，它的能量核心集中在头部，胸部以及四肢。 眼前这台颜色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魔像引起李未济的好奇，他问苏丝道：“这台魔像好像很特别。” 苏丝说：“这台魔像是维托的，你直接问他吧。” 不动李未济开口，维托说道：“我是审讯团的。” 审讯团？李未济对这个名词印象深刻，灵宝就来自审讯团。 维托说：“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必须做一些极端的事情。你懂的。” 结合灵宝提供的信息，李未济懂了，审讯团就是阿苏拉中突破道德限制的研究员。 转念一想，李未济恍然大悟，官方设定中正面阿苏拉的魔像是安静蓝色，而不那么正面的审讯团则是红色，方便玩家区分阵营。 红色魔像给维托送来一份报告，维托看过报告后表情凝重地对李未济说道：“【深蓝】认为你的病情非常严重，要采取长期治疗方案，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苏丝带着众人就近来到协同学院。 协同学院是阿苏拉三大学院之一。 在协同学院内，阿苏拉都从事构建能量和创建联系。 在这里你能找到更多的魔法思考者，这些人研究魔法本身的原始因素，摒弃固态的物质世界。 他们的学术通常更具哲理，也更习惯于处理政治和社会理论。 这些阿苏拉的兴趣在于模式是如何形成的，误差是如何传播的，以及杂乱无章如何变成理性的系统。然而，专注于学习心理学也使得他们更加神秘——即便对于阿苏拉来说，他们也太神秘了——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知道别人的思维是如何运作的……更知道如何捕获这些思维！ “我是协同学院的一员，我学习能量如何聚合成形以及炼金魔法因素如何变化发展。在我们学院以外，很少有人能理解我们所关注的事物中所蕴含的哲学和神秘的复杂性。我们全身心投入对永恒炼金术实质的研究之中。”苏丝骄傲地说道，“由我来主持心理治疗非常符合游戏设定喔。” 许久不作声的黎易问道：“那其他两位呢？也符合设定吗？” 维托说：“我是静力学院出身。静力学院的成员主要是工人和建筑师，我们的目标是让建筑永存于世。有些人黎我们是保守派，但是我们擅长设计革新。我们为旧有材料开发新的使用方法，扩大已知魔法的实际应用范围。所以，由来我来筑梦也非常符合设定。” “你呢？”黎易问卓加道。 卓加沉默片刻，这才作答：“我原属动力学院。动力学院云集无数非凡的发明家，能量充沛，热忱进取是我们最好的品质。我们相信世界万物均是可以利用的消耗品。就算实验样品爆炸了，我们也不会称之为失败品，除非你没从虽吸取教训。我是元素使，战斗力还可以，由我担任前哨者替你清扫梦境中可能出现的障碍勉强说得过去吧。” 李未济注意到原属一词，小心翼翼问道：“你换学院了吗？” “是的。”卓加抚摸自己的光头，蓝金相间的长袍掩盖她的脸。 阿苏拉从不轻易改换自己的科研方向，这是一个有隐藏故事的npc。 李未济在心里将注意力天秤偏向卓加。 众人坐在协同学院的长椅上，一红一蓝两台魔像守卫着出入口。 苏丝说道：“你可以随时开始口述。我们会记录最真实的反应。” 李未济重组语言，缓缓说道：“2038年，6月1日，03点22分，第19生活区89号大楼塌方。” “当时我12岁，本命年，从年头就换上红内裤的我依然犯了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我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世事难料。” “深夜，大楼开始坍塌的时候，我爸妈第一时间警觉地叫醒我，抱着我往楼外奔跑。可是，大楼坍塌的速度非常快。我们全家被困在13层，无路可走。” “爸妈抱着我躲在所谓的三角安全区，这并没有任何实质作用。大楼疯狂颤抖，一切稳固形状都被抖散。我很害怕，我的爸妈也很害怕。妈妈也在哭，只是声音很小，她怕哭声让我不安。爸爸试图找出口，越找越绝望。我看过很多科普知识，其实已经想到了很多结局。我抱着妈妈，安慰她。妈妈说我是坚强的宝宝，她反搂住我，在妈妈怀里我觉得很安全。” “爸爸没有放弃，他呐喊着试图连接神经元网络，可是一切都断了。” “不久后，塌方中止。四周的哭泣与呼救声混着浓烈烟灰涌到我眼耳口鼻。妈妈捂着我的耳朵，不让我去听。” “爸爸笑着对我说‘好了，没事了，大楼不晃了，一会就有人来救我们。’我安心不少，但爸爸的笑容转瞬即逝，他对自己的无能很不满意。” “更多的灰尘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那狭小的空间里几乎不能呼吸。爸妈用衣袖掩着鼻子呼气，然后将稍微干净的空气嘴对嘴传递给我。我当时觉得这种做法很傻，因为我完全可以自己掩着鼻子，自己吸气。后来我才知道，建筑材料断裂时会释放很多有毒分子，普通的布料根本无法过滤这些小分子气体。他们用自己的肺给我当空气过滤器。” “我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种经验。”李未济好像在嘲笑他的父母，又好像在嘲笑自己：“正常人谁会知道这些啊。” “再后来，我们就等着【深蓝】救援。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楼又开始摇晃。” “这样更剧烈，晃啊晃啊，我爸被掉落的水泥块压死了。” “我和我妈就彻底哭出声。” “大楼继续摇晃，有一大块东西向我们倒来，我妈把我推开，她就被倾筋扎穿了。” “钢筋扎穿我妈之后还扎穿了一瓶花露水，花露水溅得我一脸都是。” “我就……” “我就看到自己缩在夹角里，不哭不闹，任由灰尘把爸妈盖住。” “我以为我死了呢。”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躺在干净整洁的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什么都没了。” “【深蓝】给出的事后调查显示大楼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引起大楼塌方的原因是地壳不规律运动，我不得不相信。” 李未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就是全部事件经过。” 游戏舱中的黎易眼泪纵横，之前李未济给他说的版本用词生硬几乎不含感情，他并未有太深的触动，此时李未济换了一种讲述方式，虽然语调冷静克制但情感却悲切入骨，焉能不泣。 良久后，苏丝站起身来，说道：“真实反应已记录完成，等待【深蓝】最终决策。” 这一次【深蓝】的决策来得很快，只有六个字：解禁所有权限。 黎易替李未济问道：“什么叫解禁所有权限？” 苏丝解释说： “你的情感长期处于压制状态，以至于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没事。所以，我们必须让你正视自己的问题。正如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用你同伴来引爆你的情绪。可是，你也说过，普通的副本设计骗不了你。所以【深蓝】决定开放当前副本所有权限，我们会协助你创建全新的副本内容来进行尝试性治疗。” 黎易问：“为什么？” 李未济说：“因为我对自己最了解，我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我设计的副本内容更有可能欺骗成功。” 苏丝、维托和卓加同时点头。 维托的魔像又送来一份报告，维托拿起报告念道：“公民李勿用、胡再甜，李有悔，512地震亲历生还者。” 第四十二章.自研副本终有眉目 一切妥当等待开服 很多事消散在历史的尘烟里，很多人从此没了名姓。 唯独统计数字的分母中有他们一席之地。 李未济从没想过父母与看护人之间竟然有这种联系，旧事纠缠，有了因果。 维托收起报告，说道:“我们开始设计副本吧。首先从场景构造开始。” 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李未济率先说道:“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与现实差别极大，游戏场景一看就不是现实世界，极容易看出端倪。” 维托说道:“这好办，有两个方法，一是构建现实场景，二是让你移情至游戏场景。” “我不认同构建现实场景的做法。”苏丝阻挡道，“这有悖于《激战》的初心理念。” 维托争辩说:“【深蓝】既然开放了所有权限，我们大可不必拘泥。” 苏丝说:“我们完全有能力做出让他移情的场景。不破坏游戏流畅感是副本设计的第一原则。” 维托反驳道:“我们当前的第一要务是让他忘记自己在游戏中。构建现实场景是最稳妥，最直接的方法。移情游戏场景始终隔了一层，随时可能出现破绽。” 两人就自己的想法提出有理有据的分析，李未济快速思索着两和理论的优缺点，终于拍板道:“移情吧。当我进入游戏的时候，我脑子里肯定有‘我在游戏中’的意识，这时候出现现实场景，我肯定会产生排斥心理。相反，如果我知道自己在游戏中，反而不会排斥，这时候引导我将感情转移到游戏场景，成功率更高。” 维托听到自己的方案被否决，嘟嚷道:“伟大的计划总是缺少有魄力的执行者。” 苏丝高兴道:“如果我们成功将你的感情转移至游戏中，那你希望用什么方法来激活你对塌方的情绪呢？” 李未济摇头道:“我没想好。” 因为李未济一句没想好，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苏丝提议用死亡恐惧法，她认为人对死亡有着天然的恐惧，只要将场景设计成生死一线，李未济必定能产生一些情绪波动。 维托指责苏丝不用大脑，他说:“我们的当事人已经在塌方世界活了下来，他曾经亲临死亡，再用死亡吓他几乎不会起作用。” 苏丝吼道:“当然不是他死。我早就说过，他对他的同伴非常重视，我们完全可以将他的同伴吊死……” 黎易只觉得脖子一紧，他嘿笑道:“能换个死法吗？我对吊死有点过敏。” 苏丝说:“那我们就安排一头巨龙，让巨龙把你抓走。再让他来救你。等他救你的时候，龙窟塌方……” 黎易说:“你不怕这个桥段有版权问题吗？我不是碧池公主，他也不是马里奥，更不会有那么专情的库巴。” 苏丝说:“许氏集团已经和任天堂达成了版权协议，双方共享一切虚拟形象版权。” 李未济双眼放光:“这么说，《激战》中会出现任天堂游戏内容？” 苏丝笑而不语。 维托提醒道:“我们在讨论怎么在塌方情景下激活你的情绪，请不要岔开话题。” 李未济说:“我有一个大致的想法，你们听看看是否可行。” 李未济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认为想要在特定场景激活一个人的情绪，无非就是铺垫，升华，转折，压抑，释放五步曲。 苏丝从心理学的角度对此表示认可，追问道:“然后呢？具体怎么施行？” 这就把众人都难住了。 这么短的时间，谁都不可能想得那么具体。 “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但也起到了大纲的作用。暂定为合理发展方向。”维托不失时机接过话题，“天才阿苏拉有必要给你上一课，就先从铺垫开始吧。” “假设你已移情至游戏中，我们自然要铺垫你和你同伴遇到的不幸，通过困难加深你们的友情。” 苏丝立刻提出异议:“为什么是困难？我反而认为轻松愉快更具优势。试想一下，他们一开始生活得很快乐，然后快乐的生活被巨龙破坏，为了重新寻回快乐生活，必须打败巨龙。你瞧，这样才有行为动机。所以，我主张前期疯狂铺垫幸福场景。” 一直没有说话的卓加插话话:“为什么不能两者同时进行。正常的生活总是喜忧参半，平凡中带着细腻的感情。我们其实只要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即可。” 苏丝和维托同时否定道:“不行。这样缺乏史诗感。” 他们说得没错。 极致的幸福或极致的不幸都会为生活蒙上一层凡人羡慕的光环，是脱离平庸的，让人膜拜的史诗。 人们会迷恋这种不真实，会不自觉把自己带入到英雄史诗视角中，他们俨然成了挥斥方遒的大人物，瞬间拥有世间至极的美好事物。 可是，书本合上，电影结束，尘埃落地，我们依然要直面真实。 李未济是个愿意活在真实中的人。 “我赞同卓加的说法。”李未济说，“不必轰轰烈烈，不必惊涛骇浪，从一茶一饭开始，结尾是杀神还是屠龙反而不重要。” “好吧。我会思认真考如何构建茶饭之乐场景。”维托并不心悦诚服，但他只能听从李未济的意见。 苏丝说：“既然开局铺垫幸福，那自然要升华幸福。我觉得可以通过一些娱乐事件达到这个目的。比如说，跳跳乐。” 关于跳跳乐的介绍，游戏手册上只有一句话：当你在泰瑞亚大陆冒险时，若是发现了一个神秘洞口，那就赶紧进去吧，里面有可能是别有洞天。 此时听苏丝提起，李未济联想到之前和黎易上高塔杀猪怪的事情，莫非那就是跳跳乐？ 没等李未济开口问，维托插话道：“跳跳疯有什么可玩的，不如酒桶大战。” 两个阿苏拉就娱乐项目再次展开争吵，说得全是李未济知道但是没亲眼看过的名词，一时间让他头疼不已。 “住嘴。”李未济分开争吵的两人，“这个待定。接下来讨论转折这一步。转折做为游戏的高潮点之一，必须要在好玩的同时保证我无法通关，致使我的情绪转变。我认为最好玩的就是解谜，但是我同伴对解谜完全没兴趣。所以这一步，我需要设计精良的谜题和适合我同伴的内容。具体怎么设计，我相信【深蓝】完全能做得出来。” 众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黎易说道：“经过转折点，老济的情绪直线下降，这时候继续给他施加其他压力，让他一直处于被打压的低潮期。这时候就需要我做出牺牲，你们可以用任何方法折腾我，折磨我。” “完美。”苏丝拍手叫道，“你受尽辛酸，他心疼能忍，最终找到一丝反抗的机会。在一个随时有可能崩塌的世界里，你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他奋力救你，可惜败了巨龙，你落入火焰中变成烤猪，他发出痛彻心扉的呐喊成功释放了自己的情绪。” “听起来可行。” 李未济知道这只是粗略的创意，想要具体施行还有大量细节工作要完成，当即又从世界观构建开始重新讨论，力图细化问题。 一行人反复讨论着可能出现的变化与可能会引起怀疑的细节设定，期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争吵与动武的情况，就连黎易这个平时不怎么带大脑的人都参与了这次头脑风暴，他从一个战斗玩家的角度提出了许多有建设性的问题，大多数都被添加进世界观构建中。 不知不觉游戏里过去6天，众人依然有很多问题没能解决。 眼看游戏时间既然结束，李未济将暂定的《世界观构建细化方案第六版》收录保存，对苏丝等人说道：“我们的游戏的时间快到了，今天不得不提前结束讨论。我们的讨论结果已经初见成效，我手中的的世界观构建图只剩下很小一部分需要修改，能否请各位明天继续帮我？” 苏丝答道：“这也是我们想告诉你的。我们并非单独为你服务的npc，【深蓝】规定从今以后，每天下午五点，我们有一小时讨论时间。今天的讨论很有趣，等我们完善世界观构建方案后，就可以讨论剧情五步曲方案了。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道了谢，道了别，李未济和黎易重返现实。 黎易快速换好屠夫工作服，说了一句“没想到能亲自设计一个副本，真也妈爽”就回家了。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亲自设计一个游戏副本，你想要实现哪些乐趣？ 李未济躺在沙发上，脑子里浮现诸多幻想。 第一个幻想是绝世神兵。 一根木棍，最不起眼的木棍，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木棍。 当皇族公会对着终极boss疯狂输出的时候，他用这根木棍捅穿了一个又一个对手。 尸横遍野，boss咆哮如雷。 木棍又出手了，对准boss的舌头，直接捅穿它的天灵盖。 没人知道皇族公会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boss是怎么死的，但所有玩家心中从此多了一根木棍。 第二幻想是绝对防御。 一套铠甲，最华丽的铠甲，任何人看一眼都会无地自容的铠甲。 当皇族公会集合了上万人攻城的时候，他穿着这套铠甲慵懒地走出城池。 数不清的技能打在他身上，数不清的刀剑落在他身上，可是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穿过拥挤的人群，分开一个又一个为钱而来的皇族公会成员，他淡然走到城外买了个鸡蛋灌饼。 从此，鸡蛋灌饼成为所有游戏玩家的标配早餐。 第三个幻想是绝世美人。 一个女人，天下闻名的女人，凡夫俗子望而却步的女人。 当皇族公会围住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拿着木棍穿着铠甲出现，但是他并不主动出击。 等这个女人腹背受敌的时候，他动了，他轻巧地格开砍来的剑，将一块鸡蛋灌饼喂进女人嘴里。 女人当然不愿意吃这种下等食物，吐在地上。 他轻笑，搂着女人的腰肢，硬挨几刀，又将一块鸡蛋灌饼喂进女人嘴里。 这次女人没有吐，因为她发现这鸡蛋灌饼是天下最好的伤药。 两人就这样相识，相知，却始终未能相好。 又是一天阴雨，女人被皇族公会五花大绑，皇族会长以女人为筹码逼迫他交出木棍和铠甲。 他照做了。 我能屠一城，我能灭一国，我也为你放下这根棍。 最终，他死了，女人笑嘻嘻依偎在皇族会长身边。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未济被第三个幻想吓醒，暗自骂道：“靠，为什么把自己的结局想得这么惨。” 浅蓝说道：“可能是因为你总觉得自己很倒霉，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吧。” 李未济心中有所触动却故意不理这句话，直接吩咐道：“最近我会比较忙，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凡是找我打广告的一律不接。” 浅蓝点点头，却没有用语音回答李未济的指令。 安排好要做的事已是晚上十点，李未济泡在浴池里连接上神经元网络，静静地浏览着新闻要闻。 这几天最大的新闻不是《激战》如何火爆全球，而是莫笙的死讯。 非正常死亡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这起事故引发世界争议。 争议的核心问题只有一个：在【深蓝】管理的美好时代里，为什么会出现非正常死亡？ 李未济无暇统计全世界人民的看法，但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直接。 “为什么不呢？这个时代很美好，可始终变得不属于人类了啊。” 其实他心里明白，人类的时代总会有结束的一天，硅机生命与碳机生命最终是要融合。 时代的大潮势不可挡。 李未济关闭神经元网络，拉开栓塞，浴池里的水漩转而下。 “真是奇怪，已经五天了，【深蓝】依然没公布莫笙的死因。” 念叨着不能理解的问题，李未济钻进工作室开始撰写20500407版《游戏见闻录》（具体内容请等待作品相关更新）。 此后的许多天，李未济又重新体验了许多次五个新手训练副本，把他能找到的彩蛋都做成体感视频免费供人查阅。 同时，他也用不同的方法通关三个挑战副本。 用李未济的话来说：“不要怀疑这个游戏的难度，也不要高估这个游戏的难度。在这三个挑战副本里，你可以杀光所有怪物通关，也可以避开所有战斗通关。你是哪种人，你看到的世界就会呈现出你想看到的样子。” 除去正常的工作和游戏时间外，李未济投入时间最多的自然是与苏丝他们沟通交流副本设计问题。 耗时20天，游戏里240个小时，众人终于把世界观构建和情感释放五步曲的思路彻底细化。 只等【深蓝】综合各方力量再用恐怖的运算能力将这个全新的[净化罪恶]副本做出来，一切就大功告成。 此时离《激战》开服只剩下3天。 李未济正好借此机会外出，他想给看护人送一份礼物。 看护人躺在27生活区的特殊病房里，李未济每两个月就会来看望一次。 25号生活区到27号生活区相隔不算远，以他的脚程要走9个小时。 是的，走。 除去【深蓝】直接控制的种种传送带和货运设备外，本世纪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行走。 脚上有水泡的李未济对看护人说了很多话，留下一台《激战》游戏舱。 如果许氏集团的宣传没有虚假，这台游戏舱能让两人在泰瑞亚相遇。 脚上水泡干瘪的李未济洗漱干净，为游戏舱换好营养液，等待开服。 第四十三章.焦急等待迷雾飞旋 三言两语任务开始 许氏集团选择5月1号开服的原因很简单，劳动节加母亲节一共八天假期，给足了玩家游戏时间。 李未济和黎易早早就组好队，只等零点到来。 “老济，你说开服时间定在东八区零点，是不是对其他时区不友好？” “不论在地球的哪一面，不管是白夜黑夜，全球至少五亿人在期盼此时此刻，对玩家来说，能玩才是最重要的，哪会在意开服时间。” “我就怕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玩家，服务器受不了。” “多虑了。许氏集团说过，每台游戏舱都是独立的服务器，所有运算先在游戏舱中完成然后交换至【深蓝】的数据中心，保证流畅。” “如果有人破解了游戏舱呢，那岂不是可以打造外挂？” “这个问题暂时未知。”李未济摆弄着登陆平台的台灯，期待着「网络模式」由灰变亮。 黎易穿戴好之前奖励的所有装备，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李未济劝说道：“我觉得你不必穿这些装备，游戏刚开服，肯定会禁止你使用额外道具的，这对其他玩家不公平。” 黎易摇头道：“我不管，我就要穿，我还要带点金币在身上。如果真的不让用，到时候我再脱。如果让用的话，我不就领先了吗。” 李未济点头称是，双手连拍把之前得到的所有物品全部塞进掌心。 眼看时间一点点逼近，李未济和黎易都莫名紧张起来。 玩过这么多虚拟游戏，早就习以为常的两人突然找回了初次玩游戏的那种热情。 “游戏舱中的本体估计已经手心出汗了。” 李未济不停地点击「网络模式」按钮，调侃道：“我以前看游戏幻想，里常有这种情节，点某个按钮一万下，给特殊奖励。” “金手指。”黎易笑道，“不带金手指没人看。” 李未济依然疯狂点击按钮，嘴上说道：“各有所好吧。我就喜欢看……” 话没说完，李未济只觉得一层雾气将自己包裹。 「欢迎各位来到泰瑞亚大陆。请选择初始地图。」 雾气中出现五张风格迥异的地图。 第一张图：[女王谷]。黄昏夕照，倦鸟归巢。城堡高矗，村庄静谧。 第二张图：[旅者丘陵]。寒冬微日，苍茫沉浮。人兽对立，野性彰显。 第三张图：[卡顿勒之森]。绿植成屋，红花妆点。巨藤缠绕，希望田野。 第四张图：[阿什福德平原]。断壁残垣，战旗飘飘。一望无际，独木难支。 第五张图：[度量领域]。岩石造就，耸入云霄。接引天雷，勾动地火。 “女王谷，女王谷。”不等李未济做出选择，黎易在旁大叫着：“原来女王谷是新手地图啊。快进这里，我们去泥潭镇。” 泥潭镇的确有太多感情加成，李未济的手不自觉点在[女王谷]上。 “算了，选女王谷没优势。”李未济选中[度量领域]，“这些天我总是在套苏丝他们的话，度量领域一看就是阿苏拉的建筑风格，选这里开局更有优势。” “好。”黎易从来不质疑李未济的决策。 飞旋的雾气逐渐收拢，正六边形岩石铺成的平台出现在两人眼前。 李未济扫视四周，身边全是阿苏拉。 这些阿苏拉规矩地站在六边形岩石地砖上，每个人的神情都大不相同，有高兴，有迷茫。 再看右手边，这个阿苏拉比其他人高出一头，细看他的面貌竟然与黎易有七八分相似。 “老易？”李未济低声问道。 右手边的高个阿苏拉四处张望，确定是黎易无疑。 “看来在这个地图里，所有玩家都变成阿苏拉的模样。” “这个平台横竖都是50块地砖，每个玩家占一块地砖，也就是说连我带老易在内，当前地图一共有250名玩家。” 李未济快速分析信息。 “后代，我在训话的时候禁止出声，除非你举手示意。” 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李未济这才注意到平台最前方还有一个阿苏拉，他扎着冲天鬏，发色灰白，墨绿色的眼睛，硕大的鼻子，脸上皱纹堆叠，看起来十分严肃。尤其是这个npc背上还挂着一把步枪，更让人望而生畏。 “做为你们的接待员，本人阿比克，有必要强调一点，你们能来到索兰德拉，真是三生有幸。这里已经是宇宙的中心，或者说，至少是真正有价值的那部分宇宙的中心。” 玩家群里明显有接触过这个地图的人，他举手提问道：“那拉塔索姆算什么？” 李未济寻声打量说话的人，这人灰黑色皮肤，几道平行的浅灰色纹路从他的大光头上蔓延至后背，边缘不齐的大耳朵低垂至肩膀，裸露的上身胸口有灰色倒三角印记。 “后代，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倒三角兄回答道：“亲爱的接待员，我叫履霜。” “听起来不是阿苏拉的名字，你的父母连正常的名字都不会起，可见他们是有多愚蠢。” 阿比克直接攻击玩家父母，这让李未济多少有点不快，但履霜似乎并不介意，他接话道：“所以我才会来到索兰德拉寻求更高等的智慧。” 阿比克满意点头道：“拉塔索姆和那三个学院不过是训练场，所有我们最聪明的人都逃到这里寻找与他们拥有同等智慧的天才。别误会我，拉塔索姆是个不错的起点。” “那宇宙中心又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李未济说的，他不想让履霜一直掌握主动权。 “喜欢打岔的后代，真是个糟糕的习惯。”阿比克流露出一丝嫌弃，“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每个重要的阿苏拉实验室都在这附近几步之遥的地方：水能开发团，焚化实验室，光学研究所，地能实验室，空气动力实验室，pr&t，斯普罗格秘室。未来就在他们的墙壁内成形。” 原本各怀心思的玩家们此刻都反应过来：这个阶段要主动与npc说话加深npc对自己的印象。 一只只小手举高高，杂乱无章的声音顿时掩盖一切。 “嘣。” 阿比克用步枪示警：“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有爹妈生没爹妈管的蠢货。” “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们上堂课，告诉你们什么才叫真正的智慧。”阿比克收起步枪，“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必须先加入一个克鲁组织。给你们五个小时，拿到克鲁徽章后过来找我，我会给你们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无须额外的提示，无须多余的界面，游戏任务自然展开。 第四十四章.一剑击晕新手接待 逃离平台势成水火 （这章节有问题，暂时不要阅读，等我更新完全，放心，字数只多不少。） 阿比克的刻薄语言让李未济反感，但其他玩家似乎并不介意。 平台限制解开，其他玩家作鸟兽散，他们急着做任务。 李未济心里也急，但他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看到好友不动，黎易心急道：“老易，一会他们抢先了。” “你知道什么叫克鲁吗？”李未济一句话就把黎易给问住了。 黎易连连摇头，李未济拿手一指履霜：“他就知道。” 顺着李未济的手指看去，只见倒三角胸纹阿苏拉被十几个人围住。 从蓝色过膝裤和粉色抹胸裙来看，这些人有男有女。 李未济说道：“他显然在本地模式中玩过这个地图，刚才平台限制解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向广场的东北角跑，只是其他玩家也不傻，有些人看出他的底细，所以立刻缠上了他。他一定在纠结是带着这群人共同完成任务还是避开这群独自完成任务。” 黎易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跟上去啊。” 李未济摆手道：“不着急。这是大家接触的第一个任务，不可能会很难，游戏给了我们五个小时，完全可以做点别的。” “比如说？” “比如说，找找计时器在哪。” 这句话说得没有由来，但黎易的确听懂了。 他转身向四周看去，才发现自己在大理石堆砌成的广场上。 平台正前方是几座三角形的石拱门映入眼帘，不知其用。 右前方有六根黄色的光柱，应该是充当路灯作用。 黄色光柱更远处有块散发蓝色微光的菱形岩石，这岩石悬浮半空，缓慢旋转着。 黎易注意到，每当玩家靠近这块浮空岩石，岩石就会扩散出一圈蓝色的能量光波。 再向更远处看去，只有依稀可见的树叶和灰蒙蒙的天空。 “这附近好像没有提醒时间的摆设。”黎易的确没有找到类似半人马大营火把那种可以指示时间的东西。 李未济一拍黎易右肩：“你看这边。” 黎易右转，正前方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大中小的全息投影之花。 “没明白。你直说吧。” 李未济搓手道：“阿苏拉喜欢用科技装点生活，他们的世界里除了有真实花朵之外，也有全息投影之花。苏丝告诉我，这些花会依红、黄、蓝、绿、紫、黑的顺序变颜色。” “喔。这样的话，只要看花色，我们就知道自己在哪个时间段。”黎易听明白了。 李未济点头道：“大花10分钟变色一次，6次后中花变色，中花变色6次后小花变色。” 听到这里黎易觉得不对了，他问道：“那这三朵花的颜色都走完一轮，岂不是36小时？” “对的。这是阿苏拉的计时习惯，不影响正常太阳周期。”李未济说着话往全息投影之花走去，“现在三朵花的颜色从小到大排列顺序是黄红红。” 黎易立马跟上道：“这么说，小花变蓝的时候，这个任务时间就到了？” 李未济摇头，比个噤声的手势，他悄悄绕到阿比克身后，双掌一合，钢剑在手，[剑柄猛击]将阿比克击晕在地。 “这是什么操作？”李未济的举动让黎易大吃一惊，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你能击晕npc。” 李未济低语道：“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他。一开始他隐藏得特别好，直到他拿出步枪示警，我才凭借对颜色的敏锐抓到破绽……” 没等李未济说完话，身边传来尖叫：“他杀了任务npc。” “明明没人注意这边的。”李未济心中郁闷，刚才故意等很久，等其他玩家都走远才出手，没想到还是被人注意了。 暗道一声倒霉，李未济拉起黎易往东跑，绕过黄色光柱，经过悬浮岩石，连闯两道三角石拱门，彻底离开广场，离开人群，来到两棵大树下。 “完了。”李未济靠着树干，“这下要和他们对立了。” 黎易傻傻看着好友：“究竟怎么回事？” 李未济拿眼回望索兰德拉，那群玩家并没有追过来，看来阿比克已经醒来了。 1325ae，凤凰季第12日 我到血石这边来做瓦利斯的学徒。能加入对教团如此关键的工程实在是我的荣耀，尽管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导师有点……古怪。 天才们总是有点古怪，所以我带着极大的热情和乐观精神加入了工程之中。 1325ae，凤凰季第16日 我必须承认我曾经希望自己的任命会更……怎么说呢，更具有科学性。 但是我并没有参与到实际的研究中，相反，我一直干着仆人一样的工作，例如端茶送水，传递信件以及为守卫准备午餐。 我开始认为如果我想完成自己的研究，我需要利用日常工作结束后的时间，而且得积攒他们所说的“真实社会的工作经验”。 1325ae，凤凰季第29日 我向无形之神起誓，如果那些装腔作势的争论者要求我再为他们搬一本布满灰尘的巨大书册，我就把这个营地全烧了！ 他们在争论到底是伪神、先知、还是埃德伯恩国王的祖祖祖叔父的猫创造了这个石头，我只能在晚上才能进行我自己的研究。 当然，就算我发现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开始把自己的研究书页掺进研究队伍的笔记内。 我确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研究据为己有。一群恶心的混球！ 1325ae，凤凰季第45日 和我猜测的一样，马屁精菲尔很快就剽窃了我的那份关于联结在血石上的灵魂的研究，他似乎是情不自禁地这么做了。 很难想像死在血石下的人会被血石的魔法永远地束缚在它的周围。克玛里之门的受选者在获得自由后，肯定回来了。 是什么样的目的或困惑强迫他们返回自己被献祭的地方呢？是什么把他们束缚在这里？血石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一种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毒品。 他们的能量被添加进环绕在血石周围的魔法涡流之中。为了无形之神的荣光，他们必须用死来献祭，但不管怎样，这是个让人羞愧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剑匕潜行顺手牵羊 步枪工程空投补给 这世上让人闻之不忘的嗓子确实不多，说出“错，是四个”这话的人绝对是其中之一。 每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石头，石头硬生生把声带挤开，从舌头上一点点摩擦而过，最后烫肿嘴唇，重重砸在地上。 李未济从来没听过这么折磨人的嗓音，耳膜胀疼。 说话人凭空出现在李未济眼前，正确的说法是出现在李未济和顾含章之间。 面对突然而至的怪嗓音，李未济眉头紧急，因为他发现这个人长得和履霜一模一样，头上的纹路，胸前的倒三角，位置完全吻合。 坏嗓音男阿苏拉似乎看出李未济的疑惑，他主动解释道:“我叫坚冰至，是履霜的双胞胎弟弟。” 履霜，坚冰至。 李未济使劲摇头。 刚才平台未解锁时，他曾经粗略打量视线范围内的其他玩家，坚冰至并没有在履霜身边，难道组队玩家并非都在一起吗？ 持有怀疑态度的李未济尝试性问道:“你是怎么看出问题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坚冰至说道:“我和哥哥玩过这个副本的一部分，当时我们都被骗了。如今重玩，我就不想再次上当，但哥哥和我产生分歧，他觉得早一步拿到任务奖励对自己更有利，所以他依然选择了审讯团。” 坚冰至的声音实在难听，看起来涵养很好的顾含章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尽量与他拉开距离。 黎易倒是没动，他直接捂上耳朵。 就在黎易捂上耳朵的瞬间，坚冰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羽毛，只见他羽毛往地上一丢，羽毛嘣的一声变成阵阵烟雾。 烟雾散去，坚冰至也没了踪影。 “我就是这样突然出现的。” 坚冰至的声音依然在李未济眼前，李未济伸手一戳，透明空气里有坚硬的实体。 “隐身？”李未济低语道，“怎么做到的？” 唰的一声，竖冰至显形说道:“暂时不能透露。” “秘密不说也罢。”李未济自己也有很多秘密，所以他从来不强迫别人坦诚。 坚冰至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原本是跟着他来的，没想到你更让我意外。” 这个他自然是指黎易。 也难怪黎易会被人盯上，别的玩家都穿着游戏默认的最后防御(男性蓝色过膝裤，女性粉色抹胸连衣裤)，唯独他头戴钢盔手缠铁腕，有心人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他的不同之处。 “这么说，我们的对话你全听见了？”李未济有点害怕这个能悄无声息接近的人。 坚冰至笑道:“你们打晕阿比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朋友有些特别，一路尾随至此，本来想显身与他打招呼，却不曾想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游戏高手。” 坚冰至的笑声更加难听，原来专注对话的李未济再次皱眉。 高手一词并没有让他开心，被人全程偷听的感觉让他有点炸毛。 现实里被【深蓝】监控，游戏里被玩家监控，无论哪一种都让人生厌。 “既然你已经知道事实真相，我们也不耽误你做的宝贵时间，这边走好。”李未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坚冰至离开。 坚冰至却出人意料地赖道:“我知道审讯团将其他阿苏拉关在哪。” 他显然是想留下来。 坚冰至提供的信息对后续任务很有帮助，李未济看着顾含章和黎易，犹豫不决。 看到李未济没有作声，顾含章笑眯眯对坚冰至说道:“你这个是潜行技能吧，好帅。” 坚冰至却不理会顾含章，他的眼睛随李未济的表情转动着。 眼见李未济的表情定下来，坚冰至宽大的嘴巴流露出微笑:“你想好了。” “我们应该团结。”李未济说出预设的开场白，“审讯团为了招纳新人肯定会放宽考核条件，取得审讯团的克鲁徽章应该不是件难事，他们的先手优势极大。” “不。”坚冰至摇头道，“游戏设定，阿苏拉非常看中智力水平，所以审讯团的考核题目并不简单。我之前花费三个多小时才通过最低级考核，而我能通过考核并非水平够格，纯粹是因为用隐身偷看了答案。” 这是个好信息。 好到足以让李未济放松心情，游戏果然处处给玩家生路。 “这么说来，如果能救出被绑架的阿苏拉，我们反而能后发先至。” “为什么这样说？我们后手，不是劣势吗？” 问话人是顾含章，她因为受不了坚冰至嗓音，此时此刻已经坐到树杈上，丝毫没有原先的仪态。 李未济解释道:“如果审讯团的题目很难，许多玩家就会出现卡任务的状况。在这段时间内，肯定有部分玩家会慢慢发现真相，在这些玩家心里审讯团就变成反面角色。” 李未济话锋一转，问顾含章道:“你会加入反面组织吗？” 顾含章摇头道:“不敢。” 不敢，这个用词非常准确。 人或多或少有想过加入邪恶阵营的时候，但受限于法律和道德，真正付诸行动的人少之又少。 “这就对了。”李未济说，“当玩家潜意识觉得阵营不对的时候，他们必然渴望寻找到对的组织。这时候我们如果能横空出世，加入我们的人还会少吗？”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心悦诚服。 坚冰至挑拇指说道:“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李未济心说:真正聪明的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找到被绑架的阿苏拉了。 无视这种不必要的夸奖，李未济顺着刚才的话说道:“既然我们有这种后手优势，那我们更要团结起来。我有个不情之请，两位都能看出现阶段问题，肯定还有过人之处，我想请两位再透点底。” 说到这里，李未济拉过黎易低语几句，黎易频频点头。 片刻后黎易一声断喝，血气上涌，青筋虬结，原本就比其他人高出一头的身形更显壮大，他一拳[猛地]在树上，直接将顾含章震落在地。 顾含章落地的瞬间，好像地雷爆炸式的冲击波从她脚下扩散出来。尘土飞扬的混浊空气里，顾含章手端步枪缓步走来。 坚冰至没想到黎易会突然发难，愣的原地忘了潜行。 黎易向他[飞踢]一脚，大脚将至，坚冰至反应过来，只见他右手微动，消失在黎易眼前，转瞬出现在顾含章身边，右手持剑，左手持匕。 黎易没想到这一脚会踢空，失去目标的他立刻四顾张望，隐约只听得头顶有呼啸声，急忙连续两次翻滚，离开原来位置来到李未济身边。 但见黎易原先站立的位置浓烟滚滚，烟雾里三架造型各异的炮台嗞嗞冒火。 “好极了。”李未济拍手称赞，“两位真是深藏不露。” “没想到顾小姐这么有本事，是我冒犯了。”坚冰至变得极为客气起来。 笑眯眯的顾含章回敬道:“坚冰先生也是大大出人意表，带晕眩效果的暗影步我可是头一回遇上。” “我就知道这个副本的玩家不简单。”李未济直白道:“两位，说说吧。” 坚冰至拱手道：“[顺手牵羊]，施展暗影疾步，从敌人身上找寻能为己所用的资源，并获得相应的技能。同时使目标晕眩。雕虫小技，贻笑大方。” 顾含章收起笑脸，正色道：“[空投补给]，炮台类技能。请求空投炮台，炮台落地时砸昏范围内敌人2秒。同时炮台处于过载状态，可随时引爆炮台，提供爆炸组合终结技。” 黎易站到两人面前，先道歉，然后才说：“[怒神附体]，燃烧太阳之力变身成巨大的神像，减少受到的伤害，缩短影响移动的症状持续时间。” 李未济走上前来，厚颜无耻道：“既然我们已有初步了解，不如组个队吧。” 坚冰至和顾含章同时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呢”。 李未济摆手道：“一张牌换一张牌。等你们想展示第二牌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我的情况。” 四人小队就这样成立了，没有队名，没有队徽，没有宣言，十分平凡。 平凡人总能做出非凡事。 第四十六章.另类组队互相伤害 有缘相遇别来无恙 从时间轨迹来看，功标青史的大事往往早有痕迹却难以追溯源头。 李未济也没想到今日的偶然碰面、临时组队竟会成就激战英雄史中不败的神话。 目标一至的四人对树起誓，同时向游戏递交组队盟约。游戏提示四人组队成功，坚冰至潜行摸到李未济身后，左手铁质匕首连捅他三下。 匕首没进李未济身体，痛彻心扉，但没造成实质性伤害。 “我的反馈感是100。”李未济扭头看着坚冰至:“做甚？” 被人无缘无故捅了三刀，谁都会恼火。 坚冰至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开满反馈，他看着李未济拧在一起的五官连连道歉。 好在疼痛反馈极速消失，李未济很快恢复正常。 “解释一下吧。”缓过劲的李未济扶着树低声说道。 坚冰至却不解释，只是将匕首交至李未济手中，严肃说道:“换你捅我三刀了。” 李未济推开匕首:“别胡闹。” 坚冰至说道:“你不捅，我就退出队伍。” “原因呢？”李未济问。 原因很简单，坚冰至说他玩其他游戏的时候被游友伤害过，所以他立下规矩，凡在游戏中交朋结友时，必要先互相伤害一次，以免分道扬镳时恩怨难偿。 这不是好做法，更不是好理由，但李未济同意了。 被顾未济捅了三刀的坚冰至如法炮制走到黎易面前，黎易甚为豪爽坦露胸口说道:“扎心吧，老铁。” 坚冰至对着黎易的屁股来了三下，黎易很不高兴地用鬼刃回敬。 轮到顾含章了，李未济很想看看这笑眯眯的女性玩家会如何应对。 只见顾含章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偏头说道:“在手掌上轻轻割三下就好了。” 坚冰至如她所愿，轻划三下。 “该我了吗？”顾含章回头问道，“是不是该我了？” 坚冰至点头。 “有时候不应该立奇怪的规矩。”行走的队伍前面的坚冰至感叹说，“因为轻划三下换三颗步枪子弹很不划算。” 李未济憋笑道:“30反馈值就能把你疼到原地打滚，又何必装得如此中二。还有多久到你说的地方？” “快了，再走10分钟左右。”坚冰至作哽咽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变态，100反馈感。” 跟在李未济身后的顾含章停下来说道:“我也是100反馈感。早知如此，我应该把反馈感降到10，这样就不用听你的破嗓子。” 黎易踢到顾含章的腿后跟，止步说道:“我也是100反馈感。进游戏前忘调了。” “变态。”坚冰至低地声说道，“满反馈有什么好的，被树枝扫一下也会火辣辣地疼，严重影响游戏内的操作反应。前面左转。” 李未济跟着坚冰至左转，几棵大树挡住去路。 “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顾含章看着大树说道，“总不能叫我们爬树吧。” “跟紧。” 说了一声跟紧，坚冰至径直向大树走去，整个人淹没在树干里。 阿苏拉欺骗眼睛的技术，高分辨率全息投影。 “走过这段树根下的通道，我们离目标人物就不远了。” 坚冰至开始给众人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 “目标人物叫朵拉，是个魔像师。阿苏拉的高层——秘法议会——指派他来索兰德拉追踪所有魔像的规格和记录。” “他拥有这片区域最全的记录数据，找到他就能找到审讯团的监牢在哪。” “这个npc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星点失误就会让他胡言乱语，所以等下由我来和他对话。” 有熟练工出手相助，李未济乐得清闲，把注意力集中到沿途的风景。 其实这段路的风景并不好看，因为他们全程都在大树的根茎之下。 这些树木的根并未深扎在泥土里，相反，壮硕的根部像一条条腿将大树支在地表。 发达的根系交结缠绕，形成天然的隐蔽通道，一般人极难发现。 在九曲十八弯的根下通道走了三四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金字塔型的建筑呼之欲出。 “前面就是，跟我来。” “别急。”李未济阻拦道，“先看看情况，可能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 三人齐看向李未济。 李未济解释道:“我全程开着摄录功能，意外发现在我前面有两组脚印。一组是老冰的，另一组可能是朵拉的，也可能是其他玩家的。” 坚冰至说道:“要不，我潜行过去看看？” 这是个好主意。 李未济就等他开口。 象征性嘱咐坚冰至几句，看着他隐身成半透明的轮廓走向金字塔建筑，李未济转头对顾含章说:“一会我叫你空投补给的时候，你就往我身上放技能。” 顾含章不明白李未济为什么要这样说，却立刻点头道:“没问题。” 黎易凑上前来问道:“有什么要我做的？” 李未济摇头道:“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坐好不要出声，我有些话和她说。” 看了看顾含章，看了李未济，想到孤男寡女在树林里，黎易甩了个我懂的眼神，找了棵背阴的大树乖乖坐好。 确定四周没人，李未济这才开口说道:“27天前，有个女人往我怀里塞了一包东西。” 听到这话顾含章笑眯眯说道:“这么巧，27天前，我正好往一个男人怀里塞了一包东西。” 李未济干笑两声:“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们原本的相貌叠加在阿苏拉种族上实在不好分辨。好在，你鼻子上的红斑没变。” 顾含章摸了摸鼻子:“我早就说过有明显身体特征的人不能当小偷，就是没人相信。” “我很好奇你现在……” “我在牢里待着呢。多次偷窃加诬陷，数罪并罚，五年。” “监牢就是剥夺你自由的地方，为什么允许你玩游戏？” “这是监狱分配的工作，具体我不能透露。”顾含章说道，“一天十八个小时不允许开睡眠模式，你不会喜欢这种自由。” “说真的，自从被你偷后之后，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当小偷呢？【深蓝】给予你一切，完全没必要偷。”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深蓝】给不了偷窃时属于我自己的情绪。” 李未济点点头，不再多问。 无聊世界，为了那偶尔一现的火热，什么都值得尝试。 尝试不代表正确。 第四十七章.帮助朵拉研究魔像 试图破解监牢大门 相对无言的李未济和顾含章干坐着，不多时，半透明的坚冰至返身回来:“浪费我十多根羽毛，没见其他人啊，黎易呢？你俩……” 既然没有其他人，李未济放开声喊道:“老易。” 黎易滋溜一声跑到李未济身边:“搞，做，呃，聊完了？” “别瞎想了。”李未济拍拍手，“找朵拉吧。” 坚冰至依然走在前头带路，依然是半透明的样子，谁都没觉得奇怪。 隐身单位对非盟友不可见，对盟友呈半透明状态，这是当世游戏的通用设计。 走过厚实树叶铺成的道路，走过长满青苔的石阶，一行人来到金字塔内，只见破铜烂铁堆上坐着发色苍白的阿苏拉。 “留在这里等我。” 坚冰至恢复实体，轻悄悄走到破铜烂铁山下。 “你正在进行什么魔像学？”坚说至开口说话，激活npc。 “我正在做着许多事情。实在太多了，除非你真的感兴趣也愿意支持我，我才能解释给你听。” “我愿意帮你的忙。” “我正在做实验：让魔像待机以便修理，制造富有个性的魔像助手，还有制造魔像焊接工来帮我微调我的发明。但是，有一些魔像失去控制了。” “跟我说说待机魔像。” “维护魔像最好的时机就在它待机的时候。经过革命性的研发，我已经成功设计出魔像内容工作的模块系统，这些模块能随时被移除，交换，或者重新组合。” “跟我说说魔像助手。” “pm-450b型出问题了。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障，变得富有敌意。用力敲几下通常可以解决问题。” “跟我说说魔像焊接工。” “魔像焊接工的工作是为新造出的魔像编码，但不幸的是，它们的能源调节控制面板失灵了，导致它们自动关闭。” “我该怎么做才能把它们修好？” “修理魔像焊接工的控制面板。敲打pm-450b型魔像助手。在srv-3296型处于待机模式时展开测试。” 背书式的问话得到像背书式的回答。 坚冰至走回队伍:“好了，任务激活。我去给待机的魔像做测试。修理控制面板的请走左边，敲打pm-450b型的请走右边，你们自己分配。” 坚冰至带着他难听的嗓音走上金字塔二楼，顾含章真个人都轻松下来，她说:“我去修理控制面板。我以前在工地上摆弄过类似的东西。” 眼见顾含章走远，黎易一拱李未济的腰窝:“我看她处事镇定自若，可能是你喜欢的类型啊，发展发展。” “不劳您费心心。”李未济推开黎易说，“去敲打pm-450b吧。” “行，我去，我去。” 所谓的敲打其实就是战斗。 黎易迈开步子，却发现李未济没跟上来，转身问道:“你不跟我一起？” 李未济摆手道:“我有其他事。” 上到二楼，坚冰至正摆弄着类似罒w罒状的魔像。 “领导视察呢？”坚冰至没停下手中的活。 李未济说道:“我们进朵拉试验前，我注意到这附近有很多奇怪的方格。方格用玻璃围着，里面有红蓝两台微型魔像在缓慢移动，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眼真尖。” 坚冰至把魔像翻倒在上，扯出一根红线一根蓝线连接到一起，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一定能成功。” 没有神回应他的祈祷，srv-3296型魔像当场瓦解。 “算了。运气没在我这边。”坚冰至这才停手说道，“那是朵拉研究的rc魔像棋，属于额外挑战选项。这一个月来，我试了不下50回，从来没成功过。” 李未济点头，随后说道：“反正我也闲着，你告诉魔像棋的玩法吧。” 坚冰至走到金字塔建筑的边缘，透过绿色玻璃往楼下一指：“方格上有红蓝两台微型魔像，如果激活这个任务，你就会变成其中的蓝魔像。” “然后呢？”李未济追问。 “然后红魔像和你交替行动，每次走一格，不能走对方走过的格子，当其中一方无路可走的时候，另一方就胜利了。” 看着李未济无语的样子，坚冰至抿嘴笑道：“激活任务的语句是，跟我说说rc魔像棋。” 李未济知道指令后先跑到外面的方格前仔细观察一番，对整个棋盘方格数有了清晰的认知后，这才返回朵拉的试验室。 此时顾含章已经修理好焊接魔像工的控制面板，试验室内时不时亮起电焊的强光，她注视着李未济，想知道他有何举动。 朵拉依旧坐在它的破铜烂铁上，如同一个深邃的沉思者。 “跟我说说rc魔像棋。”李未济激活任务。 npc朵拉眼神一亮，站起来说道:“啊哈，看来我的天才发明终于有人懂得欣赏了。不过，你是真的理解还是投机取巧呢？戴上这个操控器，我们一试便知。” 朵拉说的操控器是个戒指，带上戒指后，李未济的视线里出现棋盘选项。 棋盘可选项的类型有9格，36格，81格，李未济当即选了81格。 朵拉身下的破铜烂铁飞速分离重组，空旷的试验室内多了一块9x9的棋盘。 有了棋盘自然要有棋子，李未济做为蓝魔像出现在方格的右下角，左上对角线处自然是由朵拉操控的红魔像。 从李未济的朝向来看，红魔像向右移动一步。 李未济露出微笑，对朵拉说道:“我赢了。” 朵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含章也不相信。 唯一相信李未济的只有黎易。 此时黎易已经好好敲打过pm-450b型魔像助手，原本充满敌意的蟹形魔像乖乖站在他身后。听到李未济宣布获胜，他卖力鼓掌庆贺。 “瞎拍什么。”顾含章打断黎易道，“这才走了第一步。” 黎易故意多拍两下，说道:“老济说赢就肯定赢。” 顾含章说道:“这种规则下，先手优势那么明显，怎么可能赢。” 黎易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单纯相信李未济而已。 李未济摘下戒指走到朵拉面前，低声耳语几句，朵拉宣布:“是你赢了。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天才。” 坚冰至刚好从二楼下来，看来srv-3296型魔像的待机测试也已经完成了。 “你赢了？怎么赢的？” 李未济嘘道:“先听朵拉说。” 众人安静，朵拉说道:“看来各位的确对魔像有些研究，我很高兴能遇上你们这些博学多才的后代。我的使命已经达成，即将返回拉塔索姆，日后监管索兰德拉的重担就交给你们五个了。传送门启动，有缘再见。” 原本变成棋盘的破铜烂铁再次重组，一个带有底座的圆环矗立在试验室内，圆环中心散射着蓝色粒子，朵拉穿过圆环消失不见。 事情的发展有些快，快到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啊。”坚冰至糊涂了，眼下发生的事，之前并未经历过。 李未济说:“除了设定好的题目之外，其他事往往多变，没有唯一解。” 说完话，他带着众人来到二楼，坚冰至发现原本不能碰触的诸多设备都可以随意使用了。 “看来，我们取得了这个实验室的控制权。”坚冰至抚摸着一台台精密的仪器，感叹着。 李未济问道：“之前，你做这个剧情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坚冰至回答说：“我只做了三个帮助选项，朵拉告诉我在近有三个审讯团据点，任何一个据点都可能是监牢。我本来想打听具体的信息，但他就不理我了。最后，我也没找到据点，因为我哥拉着我加入审讯团，副本就结束了。” 李未济点亮身边的仪器，稍加查看后说道：“有了这个试验室，我们就能通过魔像数据分析出审讯团的活跃范围，找到据点并不是难事。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做事啊。” 顾含章笑着问道：“我们都在好奇你是怎么一步打败朵拉的。” “这个问题《狄克斯特拉算法》里有讲解，最近我正好在看这本书。”李未济如实说道，“平面寻径是一个很复杂的算法，具体内容我就不跟你们讲了。游戏提供了三种棋盘，9格棋盘下红魔像先手优势，蓝魔像没有胜算。36格棋盘，红魔像的先手优势并不明显，走到12步后会出现一个关键点，如果红魔像走了这个关键点，蓝魔必输无疑。唯独81格棋盘，无论红魔像怎么走，蓝魔像都可以用后手退格的办法将红魔像控制在既定的路线上，只要不错步，蓝魔像有必胜的路线。”（这段是我编的，不要相信。） 虽然听不懂，但众人齐齐点头：“哇，你好厉害。” 这么明显的调侃李未济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正如李未济所说，朵拉的试验室里有完整的魔像活动记录，众人花了一些时间将数据筛选出来，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平面地图上标注着荒火洞窟的位置。 “这个地方短时间内有大量活动记录，而且记录很快中止。我猜想，审讯团把其他阿苏拉驱赶到这里，然后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所以试验室的监控仪器无法读取到后续记录。” “那还等什么，救人啊。”黎易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含章和坚冰至却看着李未济，好像在等他的指示。 李未济咂嘴说道：“你们别看我，我这人有选择困难，只适合提供意见，不适合做决策。” “所以，你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是吗？” 问话人是顾含章，但坚冰至神情同样表露出这层意思。 李未济说：“发现了也没用啊。刚才老冰说了这里没有其他人。那我能怎么办。” 黎易懵道：“你们能不能用正常语言交流？又有哪里不对了？” 坚冰至说道：“刚才朵拉临走前说，这里交给我们五个，可是我们只有四个人。” 黎易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有人和你一样会潜行？” 坚冰至否决道：“不可能，这游戏无法长时间潜行。想要潜行必须有道具或是使用组合技，没人可以潜这么久。”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顾含章也不笑了，“的确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而且这人在我们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离开。” 李未济摊手道：“所以，你们不要看着我，我肯定跟老易去荒火洞窟。” 顾含章和坚冰至交换眼神，统一口径道：“我们也去。” 有了确切目标，这支执行力还不错的小队马上调整方向。 黎易走在队伍最前面，俨然队长模样。 李未济跟在黎易后面，时不时回看身后的顾含章。 顾含章被频频回头的李未济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默不作声的走着。 坚冰至倒是很警觉，他四处张望，生怕所谓的第五个人突然杀出来。 在黎易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荒火洞窟。 这个洞窟的入口挂着很多枯黄的藤蔓，与山体裸露的岩石同种色调，好在地图指示的位置明确，否则一般人未必能发现。 挥手扫开沿途的闪萤飞虫，黎易撩开藤蔓，探头向洞窟里面张望，里面竟然比外面还要亮上许多，不远处一道红色闸门紧锁。 “老济，你的强项来了，又是解谜。” 审讯团似乎对这道闸门非常有信心，根本没派人看守这个地方。 闸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但附近没有任何提示，想要破解这种密码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未济贴耳靠近闸门，里面有叹气声。 “里面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谁？” “我是和平制造者，来营救诸位的。你呢？”李未济说着从苏丝嘴里听来的词，和平制造者是阿苏拉的武装力量。 “我是焚化实验室的查特，感谢永恒炼金术，访死的秘法议会总算做了件正事。” “我要怎么救你们出来，直接砸门吗？” “天啊，秘法议会只会差遣这些傻瓜吗。”查特痛心疾首道，“用用你硕大的脑子想想，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个查特只会说废话，根本没给任何提示，李未济有些头疼。 “伟大的天才，我也想打开大门，可是我没有审讯团的密码。”顾含章直白说道。 “你和刚才那个小子一笨。”查特的语气里充满嫌弃，“密码不会自动掉出来，但会从审讯团的口袋里掉出来。” 看来要抓个审讯团问问了。 第四十八章.有惊无险秒杀卫兵 提示不足任务受阻 审讯团特别好找，索兰德拉到处都是。 几人爬上离索兰德拉最近的三角拱门，躲在拱门的夹道里远眺。 眼看全息投影之花已经变成黄黄蓝，离审讯团的招募结束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黎易有点按捺不住，出声问道:“我们在等什么？直接跳下去，打晕一个，拖起就跑啊。” 李未济指着远处比划道:“东南角的防守从四人变成了六人，西南角从六人增至八人，原本无人的东北角也多了两人防守，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下手，都有暴露的风险。” “那你说怎么办？” 李未济闭目不答。 三角拱门的位置很高，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索兰德拉，李未济在脑海中用描边的方式快速抽离出索兰德拉的平面图。 一个个代表敌人的红点出现在平面图上，这些红点有的原地不动，有的四处游走毫无规律。 “难道不是这样？”李未济睁开眼，他试图找到卫兵的行动规律，却没有得到想要答案。 顾含章说道:“要不，让老冰潜行进去，暗杀。” 坚冰至立刻援手道:“不行。一旦发动攻击，隐身立刻失效。” 李未济右手抵着下巴，中指背不停轻弹嘴唇，目光呆滞，一副游离出神的状态。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说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硬来吧。我有一招能击晕敌人，含章的[空投补给]同样可以砸晕敌人，老冰你的[顺手牵羊]也有晕眩效果，如果我们配合好，可以在对方全程晕迷的情况下完成击杀，这样就不会暴露。” 顾含章细想一下，说道:“恐怕很难。他们兵力最薄弱的东南角也有两个人。如果我们同时击晕两个人，技能无法接力，空窗期太长，任何一个人醒来都会立刻暴露我们的位置。除非我们有秒杀对方的能力。” 说完话，顾含章将目光投向黎易。 黎易忙道:“我不确定怒神是否有这样的杀伤力。” 坚冰至插话道:“应该没问题。我之前玩这个副本的时候，审讯团并不是很强，而且你们别忘了，这游戏的大部分怪物都有致命弱点。阿苏拉这种生物和人类差不多，我估计他们的致命弱点不在头部还在胸部，你直接往这两个地方打，能成。” 李未济再次闭目，在脑海中规划着如何接近东南角卫兵的路线，片刻后他睁眼道:“冒险一试。跟我走。” 按着李未济的路线，众人轻而易举来到东南角卫兵的视觉盲区。 “含章，你的空投补给能砸到卫兵的位置吗？” 得到顾含章的肯定回答之后，李未济颇感庆幸，这个视觉盲区看来是游戏有意设计的，这就说明当下的计划的确可行。 “你直接空投将他们砸晕，这样我们就有时间接近他们。然后，我打左边这个，老冰打右边这个。老易配合老冰，争取一击功成。” 李未济说完行动方案，回头问道:“都清楚自己的职责吗？” 众人点头。 “行动。” 李未济一声令下，顾含章的炮台从天而降，两个审讯团卫兵当场晕眩。 李未济挥舞钢剑，快速位移到左手边卫兵身前，[剑柄猛击]，卫兵再次晕眩。 与此同时，坚冰至已经发动[顺手牵羊]，暗影步瞬移到右手边卫兵身后，该卫兵眼冒金星。 “怒神。”李未济喊道。 只是，黎易没有位移技能，此时的他还在半路上。 看着卖力奔跑的黎易，李未济顿感失策。 卫兵的晕迷时间快到了，而黎易离卫兵依然有段距离，李未济只觉得前功尽弃甚为可惜。 刚想叫同伴撤离，却只先后两声枪响，这两个卫兵竟然再次被晕住了。 李未济扭头向枪声方向看去，只见坚冰至对着手枪枪口吹气。 坚冰至眉毛一挑，对李未济说道：“欠我一张牌。” 黎易终于接近卫兵了。 怒神附体，他[猛冲]到坚冰至身边，对准审讯团卫兵的头部挥拳，只听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眼前见剩下无头的躯干。 “我靠，这么血腥暴力吗？”黎易也没想到这一拳竟然会把卫兵的头打飞，本能地后退一步，不敢再看。 “什么血腥？”坚冰至的反馈感只有30，从他的视角来看，卫兵只是平静地死掉而已。 李未济出言提醒道：“别发呆，还有一个，快。” 黎易转身[地震跃击]，高大的神像直接将李未济眼前的卫兵砸成一滩肉泥。 有惊无险杀掉两个卫兵，李未济立刻检索卫兵的尸体。 除了两套审讯团的衣服外，还有两把镶嵌着红色能量核心一看就是审讯团风格的单手剑。 顾含章看到这边的战斗结束，快速跑来问道：“找到密码提示了吗？” 李未济看着这个女人，她一点也不怕地上的无头尸体和肉泥。 “好强的心理素质。”李未济心中暗自佩服起来。 “出了几件装备，我们先分配一下。”李未济将护甲和兵器收拢摆在众人面前，“正好有两套护甲，老冰和含章一人一套。至少单手剑嘛，我看老冰是用单手剑的，给他一把，没意见吧？” 众人都不作声，表示默认。 “还剩下一把单手剑，含章，你要吗？” 顾含章摇头道：“我不能使用单手剑。” 黎易同时摇头道：“我之前用过单手剑，但是我不太喜欢这种武器，你自己留着吧。” 李未济知道黎易的心思，但他对单手剑实在一窍不通，当即说道：“我没学过如何使用用单手剑，暂时先留着吧，实在不行就丢黑狮交易所，卖了钱大家分。好歹是个优质级武器，游戏刚开服，应该能值点钱。” 分配好装备，顾含章和坚冰至立刻换上护甲。 还别说，这套护甲设计得非常细致，完美贴合阿苏拉的身形，换上装备的两人立刻神采奕奕。 “人靠衣装马靠鞍。”黎易由衷感叹，“看得我都想再打死几个卫兵了。” 顾含章扶了扶头盔，笑道：“就是这大耳朵夹在头盔里有点不习惯，要是能把耳朵露在外面就好了。” “耳朵露在外面，别人对着你耳朵来一下，那还要头盔有什么用。”坚冰至很满意这套衣服，把自己裹严实非常有安全感。 “行了，看你们得意的样子。”李未济拿出一块红色晶片，“这也是从卫兵身上掉落的，晶片上刻着[口袋密令]，应该就是我们要的密码提示无误。” 黎易兴奋道：“快看看有什么提示。” 李未济端详晶片30秒，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众人忙问：“有麻烦？” “麻烦还不小。晶片上显示着一组数字，但这组数字有6位，而荒火洞窟的密码输入器上只需要4位数。” 坚冰至哀叹一声，坐在地上：“这游戏为什么没有任务指引，好也妈的烦。” 听到也妈的，李未济和黎易相视一笑。 李未济说道：“如果什么都有指示，就没劲了。” “可是没提示就没目标，就玩不下去啊，更没劲。” “话不能这么说。”李未济胸有成竹道，“这个游戏不是没有提示，而是提示比较隐蔽，至少，我已经知道要去哪破解晶卡的秘密了。” “哪？”顾含章的笑容永远不会缺席。 第四十九章.疑云惊觉五号玩家 换牌明示不再藏拙 能解开晶片的地方自然是朵拉实验室，方才整理魔像记录数据的时候，李未济曾经匆匆一瞥审讯团的相关记录，里面有张插图正好是晶片的模样。 众人原路返回来到树根通道前，黎易正想往里深入，顾含章却一把将他拉住，说道:“有人抢先了。” 顾含章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未济看向顾含章，问道:“有哪里不对吗？” 顾含章趴在地上从倒伏的绿草上捡出几颗石子，说道:“这些石子一看就是流纹岩，与周围的地质环境有出入，应该是被人夹带到这里的。这个人，去过荒火洞窟。” 李未济似懂非懂，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顾含章极有耐心地解释道:“纵观我们遇到的所有阿苏拉建筑，大家就会发现这种建筑的主要材料是大理石。建筑往往是就地取材，所以索拉德拉这块区域的主要地层基质绝对是大理石。” 粉斑鼻阿苏拉稍作停留，等待其他人消化这点信息，直到黎易问出然后呢，她才接着说道:“我们去过的几片重要地点，只有荒火洞窟非常另外。我在那附近闻到了浓重的硫磺味，而且那里的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高，我断定那很有可能是火山喷发点，而火山喷山处最不缺的就是我手上这种流层岩。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事实。荒火洞窟正在于活跃状态，如果里面真的是火山，那我们最好快点，以免我们的任务目标被岩浆吞噬。” 很有趣，从完全不同的专业角度看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看来这个副本的玩家并非随机分配而是游戏有意挑选过。 顾含章提供的线索立刻让众人的心情紧绷起来，当前阶段副本用非常规的手段逼迫玩家尽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而横亘在任务面前的除了晶片之外，还有神秘的第五号玩家。 李未济让众人在入口等待，独自探进通道，片刻后他返身咂嘴道:“通道里除去我们有进有出的脚印外，只剩下一开始那排只进不出的不知道属于谁的脚印……” 黎易插话道：“他难道会飞不成？” 李未济摇手道：“非也。他不会飞，他只一步不错踩着原来的脚印走进去了而已。我刚才仔细看过了，从叠层顺序的先后关系来看，那人的第一次走进去的脚印在最下层，我们走进去的脚印盖在上面，之后我们出来的脚印盖在我们进去的脚印上。但是，从最上层脚印和最下层脚印重叠部分来看，我分不出最上层脚印是进还是出。” 李未济的话说得非常抽象，其他三人都没有他那么好的空间结构感，一脸迷茫。 “呃，这要怎么解释呢……”李未济发现自己无法用直白的语言解释这个问题，搔耳捶胸，急躁万分。 “这么说吧。”李未济咬着牙重组语言，“首先有人比我们先到实验室，而我们到实验室却没发现他的踪迹。随后我们完成帮助朵拉的任务获得实验室的控制权，这时候那人就在我们身边。他应该全程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而且，等我们离开实验室之后，他才跟着离开。随后，他跟着我们到荒火洞窟。至于他是否看我们秒杀卫兵，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比我们先一步回到实验室。甚至，他现在依然待在实验室里。” 顾含章顺着李未济的讲述在脑子里模拟出一段行走动画，立刻明白他表达的意思，张嘴说道：“这么说，他可能比我们更早硬解荒火洞窟的密码？” 李未济揉着太阳穴摇头道：“这个人应该不是解谜型玩家，否则他没必要等我们激活任务。但有一点要以肯定，这个人的记忆力非常可怕。这段树根通道全程需要五分钟左右，至少400步，能记忆400个脚印不错一步，我自问做不到。” 众人缘跌坐在入口，扶额无语。 一直没说话的坚冰至打破沉默道：“李未济，对吧。明牌。” 听到如此正式的称呼，李未济知道自己无法再藏拙，坦言道：“两张。” 坚冰至抿嘴摇头，并不满意。 “再加老易一张。” 坚冰至依然摇头。 “我无法替别人作主。”李未济咂嘴说道，“含章，你愿意出牌吗？” 顾含章笑着点头。 得到顾含章确定的回应，李未济站起身，摊开手说道：“一张。” 双手拍合，拿出一份[噬蝎毒液]配方：“两张。送你了。” 黎易手持鬼刃，对准旁边的大树。 此时的鬼刃整体袖珍许多，但依然与阿苏拉的身材不相配。 矮小的黎易拿着硕大的刀，显得非常滑稽。 黎易却不在乎这些，他抡着大刀，整个人向旋转着冲向大树，刀峰卷过，寸草不生。 旋转惯性停止，黎易好像有点找不着方向，愣了一下，这才走回李未济身边。 “第一次用，这[旋风斩]，头晕。” 坚冰至扫开被旋风斩砍飞的草屑，叹道：“我进副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有优势……看来游戏把平衡做绝了。” 话音落地，三位男士看向顾含章。 顾含章用尖锐的食指刮着鼻子，一脸笑意地说道：“现丑了。” 的确很丑。 顾含章右手拿着一串黑漆漆状若葡萄的东西，某种角度看去，很像**。 只见她摘下一颗葡萄向远处扔出，一颗变三颗，三颗落地黑烟滚起，烟中飞出许多金属碎片。 “[破片手雷]。投掷三枚手雷，爆炸时伴随大量弹片，造成流血效果。”顾含章收起葡萄对坚冰至说道，“换你出牌了。” 坚冰至拍手叫好，却丝毫没有展示自己的意图。 他拿着李未济给的配方，缓缓念道：“[噬蝎毒液]。毒液类技能。30秒内，两次攻击使敌人定身无法移动，每次定身1秒。你知道这张配方值多少钱吗？” 李未济说道：“不管多少钱，现在它属于你。换你出牌了。” 坚冰至伸展手脚，关节咯吱作响。 第五十章.坚冰至设双重陷阱 黄无吉成囊中之物 “你们知道怎么迫使隐身者现形吗？” 坚冰至右手摊张，手腕射出一把钢针。钢针略有金属光泽，密麻的针头非常显眼。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上色。” 坚冰至唤来李未济说道:“踩上去试试。别怕，我们组队了，陷阱不会伤害队友。” 李未济大胆踩在钢针上，除了略感扎脚外，别无其他。 坚冰至说道:“这个是[针刺陷阱]，触发后使敌人定身、中毒以及流血。无法格挡。大家都知道，游戏里中毒的人会蒙上一层绿色，只要那人踩中，我们就必定可以发现他。” “那我们岂不是要等他经过？”李未济离开钢针，坐在一旁提出异议，“他的行程法无确定，万一他长时间躲在实验室里，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坚冰至点头道:“这点我清楚，所以需要有人深入实验室，将隐身的那家伙骗出来。进入副本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以我哥的能力，此时此刻他应该拿到审讯团最强克鲁的徽章了。” 坚冰至叹气:“我之前一直担心这点，我以为我们能在2小时内救出被困的阿苏拉。如果我哥如愿以偿，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插手其他玩家的考核，接下来一小时，审讯团的人数会快速增长。” 李未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对履霜完全不了解，在没有足够信息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做出合理的推断。 此时听坚冰至说起，李未济心头微动，抓取关键词问道:“为什么是一小时？” 坚冰至的手腕又是一抖，但这次射出来的不是钢针，而是黑色粉末。 黑包粉末如雾，红雾笼罩在钢针上，原本闪有金属光泽的钢针顿时没了光华。 “因为一小时后，他就会带人歼灭我们。”坚冰至用指肚轻按钢针，确保钢针的坚固性，“我哥对游戏的胜负很在意，他肯定会用帮助其他玩家加入审讯团。在进游戏之前他就和我说过，如果我走营救路线，他最多只给我三小时。过后就会不择手段减少对手数量。” 每根钢针都被坚冰至按了一遍，他小心翼翼起身说道:“搞定。” 李未济向针刺陷阱看去，以他独特的绘画视角来说，钢针几乎完全融入环境，但这把钢针射得太整齐，整个陷阱有清晰的圆形边缘。 “会不会太圆了？”李未济就自己看到的东西发表意见。 顾含章和黎易反复看过后，同时问道:“什么圆？” 李未济手指在陷阱上方绕圈:“就是这里，太圆了，太整齐，太刻意。” 顾含章眨眼说道:“我看不出来有边缘。” 黎易附和:“我也看不出来。” 李未济明白每个人看到的世界并不相同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无法对清晰的边缘视而不见，只得强迫自己看其他地方。 李济无法宁静，哪怕眼前是树枝是绿叶，可那个圆就在他心里。 好几次欲言又止，李未济索性踩着铜针往树根通道钻。 “你要做什么？我们不在这等那家伙出现吗？” 坚冰至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一直在盼李未济出手。 李未济也不回头，按捺住破坏圆形的冲动，回答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去把那人骗出来。” 行走在狭小的树根通道，李未济总算有时间把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好好想清楚。 他首先想到的是游戏本身的设定。 游戏不提供任务列表，当前有哪些任务，任务内容是什么，如何完成任务，全要靠玩家用心去记。 这很不方便，却有真实感。 不过，大多数玩家未必能接受这种模式。 并非每个玩家都像他这样热爱解谜，热爱钻研。 人有时候总希望有个明确的目标，进度条一满立刻拿到奖励。 所以，游戏要怎么满足非自我驱动型的玩家的基本要求呢？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李未济猜想解决方案应该有两种。 第一种是直接给这类玩家语音提示，第二种是给他们可以随时查看任务进度的道具。 “也许游戏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也不一定。”李未济自言自语，脚下一旋，特意将那组不知名的脚印擦去一部分。 眼看通道已经走了一半，李未济背着手像个老领导，继续向前。 “顾含章，女性，年龄未知。地质工程专家，小偷，目前监禁中。” 李未济轻拍眉心，回想着他看到的顾含章。 这个顾含章一直笑眯眯的，用步枪打坚冰至却毫不手软。通过几块岩石就能分析出诸多信息，谈到地质问题，神态自信，语气从容，显然有过硬的专业知识。 明明有潜力方向，明明可以好好生活，却为了满足刺激的情绪当小偷。 “这点与我很像，不甘于被安排好的生活。为了哪怕一丁点可能，也要付出代价去尝试。”李未济并没有因为顾含章曾经陷害过他而心生讨厌，“从她直接丢包给我这点来看，应变能力并不突出，而且做事没有计划。” 在心里给顾含章打上几个标签，李未济将她放在一边，脑海中自动浮现坚冰至的模样。 “兄弟？真的是兄弟吗？他的声音实在太难听，难听到让我总觉得他是故意变声隐藏身份。” 头顶灰色纹路，胸前倒三角印记。履霜与坚冰至的形象完全重合，没有任何分别。 “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李未济在脑海里给坚冰至打上问号，“这个人看似不停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却也成功套出我和老易的牌。他的举动合情合理，全都有充足的行为动机而，做作所为皆有益任务进展，目前贡献最大的就是他。” 沉吟着，他将脑海中的问号抹掉。 相信队友。 李未济强行中断自己的疑虑，走出树根通道，站在朵拉实验室前。 朵拉实验室依然保持着众人离开时的状态。 魔像焊接工嗞出点点火星。 srv-3296型魔像已经从待机状态中苏醒，迈着敦实的大腿，按朵拉设定的行走程序，循环往复行走在由深灰色大理石和绿色玻璃铺就的大路上。 pm-450b型魔像高举金色机械爪，守在实验室大门，寸步不离。 太阳已经升起，原本灰蒙的天一扫阴霾，金黄的光束穿过树叶照在实验室大门的台阶，台阶两边藤蔓郁郁葱葱。 罗生密叶交绿蔓，欲布清阴垂紫蕤。 已带朝光暖，犹含轻露滋。 甚为喜人。 “老易一定能执行好我的计划。” 李未济自我暗示着，踏进实验室，爬上二楼。 二楼是实验室的数据中心，魔像监控仪器也集中在此，李未济从来不碰监控设备，他不喜欢被人监控，自然也不喜欢监控别人。 抚摸着一台台数据主机，李未济自言自语道:“终于把那几个傻瓜甩掉了。” 说着话，李未济快速按着数据主机上电钮，十几道蓝光从数据主机上射出，蓝光在二楼的阳台交汇于一点。 耀眼的蓝点徐徐展开，足足五米高的srv-3296型魔像虚影立在阳台上。 李未济不露声色走进虚影，左看右看，作恍然大悟状说道:“没想到破解[口袋密令]的方法这么简单，只要把srv-3296的行走程序逆转……” 装模作样在桌上画着歪七八扭的线条，一顿乱画之后，桌上出现四个清楚的数字，李未济高声笑道:“老子领先。” 高兴劲消失，李未济抹去桌上的数据，关掉数据主机射出的光线，缓慢向树根通道方向走去。用极慢的速度在树根通道走了一段距离，他低头查看，原本故意擦掉的那个脚印重新出现。 “成了。”李未济立在原地不动，静待通道外的声响。 外面非常热闹。 坚冰至布下陷阱后带着黎易和顾含章躲到远处的大树下，以免暴露。 黎易问:“这么远，就算他中了你的陷阱，我们也未必有时间赶过去。” 坚冰至胸有成竹让黎易不要担心，他自有妙法。 等待之余，坚冰至随口闲聊道:“你叫黎易啊，名字不错啊，听上去就觉得你的人生一帆风顺。” 黎易大方点头:“还真没遇上过难事。” “你朋友呢，运气也很好？” 黎易知道李未济的运气向来不好，所以很忌讳别人问这方面的事，语气不变，含糊回答道:“他，一般。” 坚冰至轻笑道:“你们的感情肯定特别好。” “这倒是。”黎易直言道，“他在我家白吃了三年，能不好吗。” “你说他能把那人骗出来吗？” “肯定能啊。老济言出必行。” 坚冰至点点头，心中有数。 顾含章却不放过黎易，她看似无心地问道:“我听他说被人陷害过，是真的吗？” “哪次？” 黎易的话让其他两人稍微颤动，这该多倒霉才会让好朋友说出哪次这种话。 “就最近，被人塞包的事。” “喔，这事啊。咳，说起来都快一个月了。无缘无故被人塞包，还牵扯进一桩自杀案，差点没出来。” 顾含章面色一紧。 偷窃被发现后，她其实打算放弃逃跑束手就擒。可是一想到自己从没被发现过，也没逃跑过，追求心理刺激的她这才奔跑。 当时只是正好撞见李未济，出于本能将包塞到他手里，并非有意栽脏。 如今听说因为塞包的事他竟然牵扯更严重的自杀案，顾含章心生惭愧，自露愁容。 粉斑鼻阿苏拉的表情变化落在坚冰至眼中，他瞬间猜到顾含章可能就是塞包之人。 “好在【深蓝】洞悉一切，老济无惊无险。”黎易滔滔不绝地说着，“自杀案你们知道吧。目前为止，【深蓝】都没给出具体的报告，这事不简单啊。” 说起自杀案，坚冰至来了兴趣，他问道:“是不是《激战》的模特，莫笙？” 黎易点头。 “我可喜欢她了，买过很多她代言的商品。”坚冰至摸嘴说道，“看新闻，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活泼阳光的女孩，怎么会自杀呢。” 顾含章连忙摇头道:“活在这样的世界，不想自杀才怪。” “这样的世界怎么了，一切都能得到满足，现实中不用过度竞争，平平安安过一生，多好。” “动物才求平安。”顾含章突然激动，“因为野外有暴龙兽会随时要它们的命。” 空气顿时紧张，火药味十足。 是真正的火药味，因为顾含章拿出一串铁葡萄。 看着这串炸雷，坚冰至悻道:“我错了。” 求生欲极强的坚冰至成功逗笑顾含章，她收起炸弹，嘴角弯弯道:“怎么还不来，难道他失……” 败字没出口，坚冰至已经出现在树根通道旁，左手的匕首架在绿色人形的脖子处。 “哇。”顾含章率先跑来，“你怎么做到的。” 坚冰至也不隐瞒，说道:“布在钢针上的黑烟是[暗影陷阱]。首个触发陷阱的敌人将被标记，我可以用暗影追击来接近被标记的敌人。这个陷阱同样无法格挡。” 顾含挑大拇指:“厉害。” 黎易紧跟顾含章，他一把捏住绿人，喝道:“妖怪，还不现形。” 只听绿人悠悠说道:“莫非你还要赏我一棒不成？” 声音非常稚嫩，应该刚满14岁，还没进入变声期。 “小孩儿？”身为人父的黎易本能松手，“你没事吧。” 绿人道:“1层流血，3层中毒，现在每秒掉血412点，同时降低治疗效果33%，你说有事没事。”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黎易很担心这小孩受伤，他的原始反应就是让小孩先治疗自己。 坚冰至对小孩说的数据非常惊讶，这一个月来，他极尽努力摸索《激战》的数据结构，可除了游戏偶尔一闪而过的提示之外，《激战》的数据非常模糊，时有时无。 比如说[针刺陷阱]这个技能，钢针肯定有初始伤害，流血状态会造成伤害，中毒也会造成伤害，但具体的伤害数据无从可知。 坚冰至也试过反复杀怪确定伤害值，但他测来测去，唯一的确定就是:怪不同，针刺陷阱的伤害也不同。 最终，他放弃了确定伤害数据的想法。 如今有人能清楚地说出数据，倒是意外的惊喜。 顾含章却另有所思，这小孩说出数据却丝毫不畏，这就表明他肯定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中毒持续时间结束，原本蒙在小孩身上的绿色褪去，坚冰至只觉得左手一松。 “休想。”坚冰至夹紧左手，却彻底夹空，小孩已经逃脱。 “看法宝。”黎易大手一泼，深绿色的汁液洒出，片刻后丑陋的双头巨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顾含章对准双头巨人开枪，一张渔网将双头巨人罩住。 “还留了一手呢？”坚冰至踩住渔网似笑非笑看着顾含章，“别跑了，咱们合作。” 小孩挣扎两下，实在挣脱不开，气愤道:“我黄元吉就是死，死网里，烂成泥，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李未济钻出树根通道，把晶片甩在黄元吉面前:“再说一遍。” 名叫黄元吉的小孩扁嘴道:“我合作。” 第五十一章.破解晶片打开牢门 逐步推进制造和平 朵拉实验室，二楼，数据主机的蓝光再次射出，五米高的srv-3296型魔像虚影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黄元吉毕竟年龄小，见识浅，这一路上没少被其他四人套话，十来分钟不到，李未济对这个小朋友已经有个大概了解。 三天前，黄元吉刚满14岁，在爸妈的陪同下购买了游戏舱。 《激战》是他接触过的第一款游戏，此前没有任何游戏经验。 这三天，他一直泡在游戏中，凭借着a＋＋的基因，他用极短时间适应新手训练，然后连破三大挑战副本，竟然被他拿到[幻术·命运骰子]。 幻术同样拥有大量的潜行技能，与坚冰至使用羽毛隐身不同，幻术隐身依靠的是魔法。 “黄元吉小朋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李未济将晶片塞到黄元吉手中，“来，解开晶片工作原理，得到正确密码，就当你的投名状。”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心机不深的小男孩颇为喜爱。 “你只是碰巧胜了我，别得意。我暂时跟你合作，不代表我会一直和你们合作。”一脸不服的黄元吉提出疑问，“什么叫投名状？” “对啊，什么叫投名状？”同样不理解这个词的还有坚冰至。 李未济只是随口说出这个词，他刚要解释，却听顾含章说道:“这个词比较生僻，出自《水浒传》。我记得是，是林冲和谁来者。” 顾含章支吾一会，终于想起来，拍手道:“是林冲和王伦。当时林冲犯死罪，他逃出来之后要加入王伦的组织。王伦就让他纳投名状。林冲不懂投名状是什么，王伦就叫林冲下山杀人，将人头献上，这就是投名状。” 坚冰至喔道:“什么破书，杀人犯还能逃。” “就是。还割人头。血腥暴力。【深蓝】为什么不把这个故事屏蔽？”黄元吉也跟着不满。 《水浒传》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过于久远，故事中传达的诸多理念已经不符合现代生活，除去专业的文字工作者，现在几乎没人会看这本书，李未济没想到顾含章竟然知道这个词的典故，心中暗竖拇指。 面对坚冰至和黄元吉对故事的质疑，为了缓解尴尬，李未济干笑两声说道:“我只是借用这个词的引申含义。” 黄元吉拿着晶片看了两遍，确认道:“晶片真的和这个虚影有关？” 李未济道:“对，在左腿位置，给你十分钟。” 游戏中的十分钟很快过去，黄元吉拿着晶片急得挤眉弄眼。 “奇怪。”李未济嘟囔一声，拿回晶片，插到虚影魔像左腿踝关节处。 蓝光透过晶片，在地上折射出四个数字:9527。 “不应该啊。”李未济看着黄元吉，“你能记住400步脚印，为什么解不开这么明显的谜？” 黄元吉反驳道:“记性好和能不能解谜没有任何关系。我记性好是天生的。但是我从来没玩过其他游戏，根本不知道要怎样解谜。” 这句话解释了很多问题，难怪他无法激活朵拉实验室的相关任务。 “你不是说游戏会直接给你任务提示吗？游戏没提示你怎么解谜？”李未济关闭数据主机，“走，救人去。” 一行人跟在李未济身后，缕缕航航。 “游戏是看我年龄小，也没有经验，所以才给我任务地点提示，但解谜是游戏玩法内容，当然不会提示我。”黄元吉据理力争，“比如现在，我知道密码，游戏立刻提示我去荒火洞窟救人，还有20分钟，那边的火山即将喷发。” 黎易替黄元吉拨开路上的杂草，羡慕道:“为什么不给我这么方便的指示？” 李未济笑着说:“你就别想了。明显的任务提示简直破坏游戏体验。咦？喔。咳！” 三个语气词引人注目。 “咋了，别一惊一乍卖关了。”走在李未济身后的坚冰至明显被勾起好奇心。 “就是，有话直说，少发感慨。”顾含章踩着坚冰至的脚步回头对黄元吉说，“小吉，你以后可不要学他。” 李未济走出树根通道，重见天日，伸展手脚，答道:“这个任务由审讯团发布，但元吉得到的提示却是到朵拉实验室找寻真相，这就意味着，游戏认定审讯团有先手优势，所以安排元吉来平衡。” 众人恍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想到我还是游戏中的重要人物，你们以后可要听我的。”黄元吉一脸灿烂，阿苏拉特有的包子脸更显可爱。 几人说笑着来到荒火洞窟，李未济让黄元吉输入密码。 9527输入，牢门打开，一股热浪破门而出，门外几人连连后退。 荒火洞窟走出五队人马，一共145人。 看这五队人马身上的服饰，李未济结合朵拉实验室看到的资料快速分辨出来，他们正是阿比克之前提过的:水能开发团，焚化实验室，光学研究所，地能实验室，空气动力实验室。 自诩天才的阿苏拉们全然不顾救命恩人在场，相互推卸责任吵得不可开交，乌央乌央烦死个人。 顾含章实在没办法，向远处丢出一颗炸雷，爆炸声暂时压住争吵声。 被救的阿苏拉们暂时闭嘴，他们看着顾含章眼中满是不屑，片刻后145张嘴再次鼓噪，人声顶肺(人声鼎沸)。 “没治了。”连炸弹都不怕，顾含章无能为力看向李未济。 面对这种杂乱的情况，李未济也想不出好主意，他问黄元吉道:“有新提示吗？” 黄元吉咧嘴一笑:“求我。” “小屁孩。”李未济也不生气，求道:“大爷，有新指示没？” 黄元吉可没想到李未济真的会求自己，顿时对眼前这人高看一眼，懂得为目标折腰的人从来都不好惹，这是他从书上学到的知识。 “最新指示，以和平制造者的身份帮助五个阿苏拉克鲁夺回自己的试验室。” 有明确指示，任务简单许多，李未济眼睛一转，高喊道:“朵拉委托我向诸位问好。” 听到朵拉的名字，所有阿苏拉瞬间安静。 果然没错，朵拉是议会委员会派来监控索兰德拉的官员，他的名头在这里管用。 “审讯团已经占领各位的实验室，各位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和我们一起夺回自己的地盘。”李未济不失时机抛出橄榄枝。 “是你。年轻的和平制造者，我听得出你的声音，是你解开密码救了我们，我相信你。焚化试验室的研究员们，那群审讯团抢走了我们的试验室，烧死他们。” 李未济回忆起来，眼前满头红火卷发的阿苏拉正是查特。 焚化试验室起到表率作用，其他四队人马也纷纷响应。 动员生效，阿苏拉们排列整齐，李未济欣喜万分道:“为了确保时间足够，我们兵分五路，每人带一支队伍，可行？” 众人点头。 坚冰至抢先道:“我要带空气动力实验室。” “我当然还是喜欢地能实验室。”顾含章表态。 黄元吉眨眼说:“光学研究所。” 李未济问道:“老易，你呢？” 黎易反问:“剩下的两个是啥？” 李未济指着火红卷发的查特说:“焚化实验室。” 又指旁边低头不语，一直比较安静的蓝色双马尾阿苏拉说道:“水能开发团。” 黎易看向水能开发团，发现这组女性居多，脑中闪过淼淼的俏脸，当即说道:“我带焚化实验室。” 队伍分配完毕，李未济双掌一合，从迷雾空间拿出四个类似钮扣的东西分给其他人。 “保持联系。” 第五十二章.各安其事各得其所 登高远见庞然大物 李未济带着水能开发团的29位成员浩浩荡荡向他们的实验室奔去，与他并行的是水能开发团的领队——水蓝色双马尾阿苏拉——卢卡。 卢卡来不善言辞，李未济试图从她嘴里询问资讯却没能得到正面反馈。 “这个npc怎么不和我说话？” 李未济暗自嘀咕，触摸别在耳朵上的钮扣，低声说道：“我是李未济，你们目前进展如何？” 耳中突然出现李未济的声音，各自行事的几人都愣在原地。稍加反应才想起来李未济给他们的钮扣，纷纷手抵钮扣与他建立通话。 “一切正常，刚刚与坚冰至分手，正在向光能实验室进发。”最先开口的是黄元吉，他的语气欢脱，听起来非常惬意。 顾含章说：“你这个钮扣哪弄来的，只要用手一摸就能聊天，还挺方便。我目前遇到一些麻烦，地能实验室挨着索兰德拉，非常容易被人发现，我正在想办法把审讯团从实验室里引出来。” 李未济回答道：“钮扣是朵拉实验室里找到的，典型的阿苏拉通讯工具。我已提前为各位设定好频道，以后就可以用这个工具互通信息。” 顾含章说：“我一直以为这游戏没有聊天频道呢，原来换了一种表现方法。” 李未济刚想说话，只听一声惨中带爽的嗷叫，嗷叫后是坚冰至的声音：“我已经将空气动力实验室的审讯团清理干净，目前正在帮他们重新激活实验室。激活实验室的任务非常有趣，这个实验室附近有非常多由电力构成的魔法生物，我需要携带光导电球杀死这些电力生物，电力生物的电就会通过光导电球转移到我身上……” 坚冰至又嗷一声，估计是被电了。 众人皆笑。 “你们笑啥，我跟你们讲，你们有机会一定要试试，这电击的感觉非常暧昧。”坚冰至用暧昧这个词汇，暧昧地表达出他对电击的喜好。 众人又笑。 坚冰至叹道：“笑吧笑吧，以后总有你们求着被电的时候。不和你们瞎聊，我先把电力转移到实验室的能源储存槽。能源槽装满，实验室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坚冰至的嗷叫声彻底消失，李未济问道：“老易，你情况如何？” 黎易却没有作声。 黄元吉说道：“他应该没事，我和坚冰至帮他清理完焚化实验室之后才离开的。” 李未济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喊黎易的名字两声，依然没得到回应。 “糟糕，难道老易出事了？”眼看即将抵达水能开发团的实验室，李未济却萌生拆返的念头。 他走到卢卡面前，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勘察周围的环境。” 借故想要离开的李未济刚走三步，耳中响起黎易的声音：“老济，我和焚化实验室的人正在尝试中止荒火洞窟的火山喷发。刚才在打架，没及时回复，不用担心。我先挂断，还有架要打。” 得知黎易平安无事，李未济舒心道：“好。诸位也要多加小心。虽然说网络模式可以重生复活，但我隐隐觉得，死亡次数过多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不用隐隐觉得了。”黄元吉稚嫩的声音响起，“和平制造者和审讯团各有200次重生机会，次数先到的一方无法参与最终任务，只能得到最低奖励。目前，和平制造者的死亡数为5，审讯团为18。” 李未济心里一震，己方有5次死亡，这说明除了自己这个小队之外，还有其他人看破审讯团的阴谋。这是个好信息。 假设两方玩家的游戏水平不分上下，从死亡比例来看，审讯团比是平制造者的三倍有余。这是个坏信息。 坏信息呈现的仅仅是大概数据，却能反应两方人数的巨大差异。 如果一直保持现在的人数比例，等到副本进程后期，审讯团足以凭借人数优势，以命换命将和平制造者踢出局。 想到这里，李未济又记起坚冰至的话，他曾经说过履霜会给他三个小时，三小时一到，履霜就会减少竞争对手的数量。 当时他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联系黄元吉提供的游戏规则，可以得出明显的结论：履霜和坚冰至一开始就知道游戏规则，而坚冰至却没把规则说出来，他显然有所隐瞒。 电光火石之间，李未济在脑海中重新给坚冰至打上问号，随后向黄元吉咨询道：“最终任务是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游戏提示吗？”黄元吉总能找到反击李未济的由头，“没有。我不知道最终任务是什么。好了，不聊了，我要大开杀戒了。” 黄元吉一走，聊天频道里只剩下顾含章和李未济两人。 顾含章问：“你情况如何？” 李未济答：“情况一般，有15个审讯团的人守在实验室里，我正想办法逐一击破。” 顾含章说道：“那你多加小心。我这边依然没有突破口。如果你先完成任务，过来帮我一下。” 李未济张望四周，除了npc之外没有其他人，他从掌心中拿出神奇地图扫一眼，重新建立通话连接：“可以。” 神奇地图具有自动收集地理信息的功能，第一次接近朵拉实验室时，神奇地图就把数据主机中记录的地理信息完全吸收。 不得不说，朵拉实验室真是个大宝藏，如果不是任务时间紧迫，李未济一定会把它隐藏的秘密都挖掘出来。 此时此刻，只要李未济愿意，他可以随时察看索兰德拉区域的每个地方。 刚才查看地图，李未济发现水能开发团与地能实验室相距甚近，所以才答应顾含章的要求。 与顾含章互道小心，李未济松开抵住钮扣的手，退出聊天频道。 “该做点正事了。” 摩拳擦掌一番，李未济打开神奇地图，将地图放大至水能开发团的实验室。 地图上清晰地显示着十五个代表审讯团的红点以及一个四周灰黄中间呈蓝色的菱形传送点，但这些都不是李未济想要的信息，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观察地点。 对着神奇地图仔细检索，很快就在实验室正前方45度角位置发现一处外形别致的建筑。 呈y字型的三条斜坡拔地而起，斜坡交汇处是圆形平台，平台上方悬浮着三块?型玻璃罩顶，每块玻璃罩顶旁边各漂着两块立方体，不知名的紫色藤蔓从立方体垂至圆形平台，煞是好看。 李未济顺着斜坡走上圆形平台，拨开挡在眼前的紫色藤草，勉强可以看到实验室的入口。 这一看不要紧，实验室里除了15个审讯团之外，竟然还有神奇地图也未曾显示的庞然大物。 第五十三章.火爆天才平息混乱 联手卓加击溃x魔 实验室门口的庞然大物有五米高，目前只有内部结构框架没有外壳，无法确定最后成品的模样。 红色的能量核心遍布主要关节，典型的审讯团作品。 李未济在脑海里试图给框架套上外衣，但这个框架实在过于简陋可以搭配的外形千姿百态，五六十套外壳闪过，莫衷一是。 他在地板上画着简单的示意图，暗自沉思道：“这个结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两条超长手臂。莫非审讯团要做战争机器？” 正想着，只见实验室走出三个手持红色光球的审讯团，他们将光球对准庞然大物，三道扭曲的射线将其托起。 这三个审讯团步调一致，轻而易举将五米高的巨物抬起，自东向西远去。 李未济打开神奇地图，根据审讯团的移动方向测绘出一条直线，很不幸，这条直线穿过顾含章所处的地能实验室。 手抵耳中钮扣，李未济呼叫顾含章道：“有三个审讯团抬着一个大家朝你的方向去了，保护好自己，尽量收集更多的信息。” 顾含章短促有力地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只听黄元吉突然说道：“最新游戏提示。如果我们能重新激活五个实验室，我们就有权力使用朵拉监察站的地图广播系统。还有一个小道信息，审讯团正在研究战争机器，具体情况未知。”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条小道信息的？”李未济心中似有所感。 黄元吉嘿笑道：“老规矩，求我。” 李未济并不搭理，严肃道：“正事。快说。” 黄元吉说：“98秒钟之前。” 李未济微加推算，98秒钟之前差不多是自己猜测审讯团制造战争机器的时间。 看来，这个小道信息并不是正确的游戏提示，仅仅玩家想法的侧面反馈而已。 想通这点，李未济说道：“目前，小道信息可信度很低，不必在意。各位激活试验室的进度如何了？” “百分之零。”顾含章的声音略显沮丧。 黄元吉些有疲惫的说道：“百分五十吧，也可能是四十。这些废弃的魔像太难清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感觉很无聊，这游戏没想像中的好玩。” 坚冰至出声答道：“90%，再杀死五个电力体就能收集满能量。我觉得这游戏很有趣，电击一级棒。” 最后回应的总黎易，他说：“焚化实验室的人非常有才华，他们用魔像吸收绝大部分地热能量，火山喷发的可能性已经减少至10%，再有五六分钟，我们就可以平安返回，然后用火山能量激活实验室。” 听到好友讲数据，李未济心中一紧，灵宝的形象浮上心头。 阿苏拉的数据并不可信。 刚想嘱咐黎易要随机应变，却听黎易咒一声，吼道：“你们这群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能让黎易说出成语的事，不多。 聊天频道与黎易失去联系。 “靠。”李未济死命按住钮扣，“黄大爷，我们这边的死亡次数有增长吗？” 黄元吉说道：“没有。你这么紧张他，主动叫我大爷，你们是伴侣啊？不必瞎操心，这游戏死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这话点醒李未济，现在是游戏，可以复活，不必过分担心。 松开钮扣，李未济咦道：“我刚才好像突然忘了自己在游戏中，可是这周围的建筑风格一看就知道不是现实，为什么我会淡忘这个事实呢？” 联想到自定义[净化罪恶]副本，李未济突然冒出模糊不定的念头，这个念头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关，可惜它一闪而过，没能及时捕捉，顿时心空神散。 注意力重回游戏，除去顾含章因为地理原因没有夺回实验室之外，其他三人都已进入激活实验室的阶段。 “看来我的进度是最慢的。”嘴上这么说，李未济却并不着急，他已经想好如何对付12个审讯团。 离开圆形平台，李未济找到隐藏在远处的水能开发团。 “刚才隔得远，我注意到你们实验室旁边有座小桥，可我没看到水体反光，这是怎么回事？” 水能开发团的领队卢卡回答道：“实验室后面就是河流，准确来说雨季是红树林，旱季是沼泽。我们水能开发团向来依水而居，如果不是大旱的话，我们的魔像肯定有足够的水动力，审讯团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关键词，大旱。 火山喷发，大旱，听起来好像有联系。 可是，荒火洞窟在西南面，河流在东北面，两地相隔甚远，真有要强行关联吗？ 李未济将这个想法标注上小小的问号放置一旁不再追思，继续开口问道：“现在离实验室最近的水域在哪？” 卢卡生硬地回答道：“在蛇妖或是哈克蛙手中。” 两个全新的种族，李未济从苏丝嘴里听到过只言片语，但此时此刻显然不应该与它们有所牵连。 “我是说，正常的，没被其他种族占领的水域。你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 “好吧好吧，有一处。可是你绝对不想去那里。没人敢惹ta，蛇妖不敢，哈克蛙不敢，审讯团也不敢。”卢卡的眼神闪烁，稍有惧意。 李未济追问道：“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卓加。” 提到卓加的名字，周围的阿苏拉都不由自主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有人窃窃私语道：“卓加，卓加她到这里来了吗？我们要不要离开？” 阿苏拉们似乎很怕卓加，可是李未济对卓加的印象却非常不错。 身为女性，卓加却是光头，常年不换的蓝底金边长袖，右臂机械设备闪动着排列有序的蓝光，名为火花先生的魔像时时陪伴她左右。 同时，她是元素使，拥有不俗的战斗力，所以游戏安排她当哨兵，负责帮李未济清理自定义[净化罪恶]副本中出现的意外。 在《激战》开服之前的那一个月里，李未济没少和她沟通交流，也亲眼见她用过诸多神奇的魔法，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今日npc突然提起卓加，而且这些npc很害怕卓加的样子，这倒大大出乎李未济的预料。 “难道是同名同姓？” 事实证明，卓加只有一个。 李未济按卢卡的指示来到水能开发团实验室东北方的浮石桥。 这座桥由断断续续的浮空石块组成，石块上方长满绿草、下方垂着植物根须，有几块漂浮不定的石头上还长着低矮的灌木。 行至桥边，李未济还以为是这是阿苏拉反重力装置的杰作，可仔细一看却没发现任何与科技有关的东西。 这些漂浮石块完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才像个魔幻游戏嘛。”李未济跳上浮空石块，“在阿苏拉的世界待久了，我还以为在玩科幻游戏呢。” 石块之间相距不远，李未济轻跳着假装自己在空中漫步，十分钟不到，眼前一片蔚蓝。 “卢卡说这附近有个[海湾传送点]，我怎么没……” 李未济展开神奇地图，并没有发现所谓的传送点，他只看到蔚蓝色的水域中心有间草屋，明显与阿苏拉石头建筑不同。 看仔细一看，草屋旁边悬浮着一块菱形大理石，大理石中空，有微弱的蓝光从石头内部向外扩散，正是传送点无误。 传送点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经年累月的探索与研究，阿苏拉发现在星球表面有许多魔法振幅非常强烈的地点。他们使用永恒炼金术制造的仪器测量特殊地点的振幅指数，最终凭借魔法频率共振的特性研究出阿苏拉星门与传送点。 只要携带共振石靠近星门或传送点，共振石就会自动记录振幅指数。当你想传送的时候，只要将共振石的振幅指数调整到相应数值，神奇的魔法就可以带你快速穿越整个星球。 值得一提，阿苏拉免费给其他友好种族供应共振石。 是的，这群矮子免费送的共振石一片空白，所有数值都要玩家自己收集。 当然，这群聪明的矮子也卖传送点振幅指数，每组振幅指数只要999劳动财富。 李未济手中的共振石自然是卢卡友情赠送，他带着这块仅有拇指大的菱形石头蹑足潜踪靠近传送点，蓝色的光圈扩散，掌心微动，振幅指数记录成功。 双掌轻合，阴阳交汇，李未济取出共振石转动指针，[海湾传送点]五个字逐步显现。 正当他想按下共振石的蓝色核心，准备切身体验传送效果的时候，草屋飞出一只火凤凰。 凤鸣。 火热。 李未济当机立断向右侧滚翻，火凤凰擦脸而过。 草屋里钻出一个光头。 “是你？”卓加先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在这个副本？” “我不应该在这吗？” “度量领域有18万个位面，这么巧遇上你。”卓加收起手杖，“你来这里做什么？” “18万个位面是什么意思？” 卓加说：“就是说有4千万玩家选择度量领域开局，这些玩家被随机分散在18万个看起来完全一样的度量领域中，但每个度量领域发生的事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么说，其他位面里也有你的存在？” 卓加摇头道：“我就是我，其他位面都是我的复制品。所以我才说这么巧，因为我正打算去其他位面看看。你若晚来一步，看到的可就不是我本人了。” “也许其他位面的你也这么想。”但这句话李未济没有说出口，他转移话题道：“我这边正在进行夺回实验室的任务，需要借这片水域一用。” 卓加沉默片刻，说道：“从你进入副本到现在已过去三个小时，你还停留在夺回实验室这个阶段？这可不是你的水准，我有些失望。” 李未济刚想辩解，卓加又说：“算了。既然我们有缘，我索性帮帮你。说吧，你要夺回个哪实验室？” 没想到卓加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李未济立刻怀疑这是不是游戏对玩家的考验，拒绝道：“我还是自己来吧，自己玩有乐趣。” “各位各位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好信息，游戏刚刚提示有位传奇英雄加入我们阵营。”黄元吉的声音宛如天籁。 “谁啊？” “什么传奇英雄？” “该不会又是小道信息吧？” 聊天频道瞬间爆炸。 游戏提示明确，李未济不再怀疑，他建立通话说道：“在我这里。含章，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过去帮你。你们不要问，以后细说。” 一句话成功封死其他人的嘴。 本来想用水域淹死审讯团的李未济带着卓加回到水能开发团队伍，水能开发团的成员自动退避三舍，仅有卢卡怯生生跟在卓加身后。 传奇英雄的确传奇，看守水能实验室的12个审讯团连惨叫都没发出，当场被覆盖整个实验室的[寒冰碎石]冻成冰坨。 原本需要大费周章才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卓加出手犹如吹灰。 成功夺回水能开发团实验室，李未济又帮他们用以太示波器收集微风水母的水动力，任务过程非常简单，不必细说。 攒够水动力重新激活实验室能源核心，在水能开发团的感谢声中，李未济带着卓加马不停蹄赶向顾含章的位置。 李未济建立通话连接：“含章，你那边情况如何？” 顾含章答道：“非常不妙。审讯团运来一台巨大的机器，他们利用伊达制造的魔量轴结点给机器充能，现在这台机器有一层厚厚的土元素外壳。这是五分钟前的信息，我再去打探一下，你稍等。” 两分钟后，顾含章说道：“机器已经充能完毕，外壳坚如磐石，审讯团带着机器去了索兰德拉。” 一切又绕回原点。 “我正在往索兰德拉赶。”坚冰至插话道：“空气动力实验室带着他们自研的aer-0000型魔像打算给审讯团一个教训。” “我这边也是。光学研究所的def-1250型魔像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黎易模仿电子机械音说道：“焚化ka-1080启动复仇模式。” 几个实验室的后续任务完美同步，统一指向反攻审讯团。 李未济仿佛看到几支大军如狼似虎朝索兰德拉涌来。 顾含章就在眼前，只要帮她清理掉审讯团看守，收集能源重新激活实验室，整个事件就将告一段落。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顾含章朝李未济挥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未济没有作答，而是让卓加快速无声地干掉审讯团守卫，他钻进草丛，坐地抱头，试图理清发生的一切。 目前看来，这个任务的流程应该是审讯团发布假任务，玩家选择加入审讯团或是识破审讯团的计谋离开索兰德拉。 离开的玩家会遇上各种事件，这些事件目标明确：以和平制造者的身份救出被困的阿苏拉npc，然后帮助他们夺回被审讯团侵占的实验室。 夺回实验室后，收集能量重新激活实验室。 激活实验室后，阿苏拉npc会制造出各种魔像，他们会带着这些魔像反攻索兰德拉。 有头有尾，看起来无比合理。 “可是，这个副本一共有250名玩家，除去老易之外，我从头到尾只遇见了顾含章、坚冰至、黄元吉……其他玩家在哪呢？坚冰至口中那个三小时后会清理竞争对手的大哥履霜，现在游戏时间已过三小时，他又在哪呢？” 之前沉浸在任务事件进展顺利的喜悦中，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察觉，李未济轻拍脸蛋警醒自己：“这是个网络游戏，任务不可能围着我转。除非……” 想到唯一的那种可能，李未济拍拍屁股，将蓝色过膝短裤整理好。 “黄元吉，现在两个阵营的死亡比是多少？” “审讯团20。我艹，和平制造者的死亡数突然变成90了。” 黄元吉破口大骂，片刻后又说：“最新游戏提示：联手传奇英雄击溃可怕的x魔像原型机。” 果然如此，李未济胸口一闷，到底还是上了别人的当。 他对卓加耳语两句，转身向朵拉监察站走去。 第五十四章.层层揭露履霜心机 合力破坏审讯毒计 {现在这个小故事接昨天的。真正的内容等我更新，不会低于4200字，辛苦各位等待。} 我说，江湖好手如云，不说别人，可能连我都比桌子更强。 丁应声道，你是西瓜，你有金刚不坏神功，你的金刚不坏神功只能用五次，但是你已经用了三次，不，也许是四次。 我沉默不语。他们不是来交换情报的，他们就是来盯着我的，可是我一个外来者，有什么值得他们特别注意的呢？惊雷乍响，我突然明白过来，依靠椅子的情报，桌子已经掌握了江湖上所有的人武功弱点，想要一统江湖并不是难事，但是我这个外来者破坏了他的想法，所以他才让椅子们密切关注我。这里的江湖，风起云涌。 甲说，我看阁下额上有伤，用此灵药轻敷便可。 甲给我的是一块白底镶红边的细网格状纱布，纱布上有些许的粉末。我不敢伸手相接，犹豫之际，乙接过纱布对我说道，此乃是江湖中洗字门的疗伤奇药，纱布名早洗碗布，药粉名曰咖啡，有生津止渴，清神醒脑之妙用。兄台，让我来给你敷上可好？ 此刻我命在他手，又怎能说不好，只得任他得纱布包裹在我的额头，却没想这药粉果然神奇，虽然苦涩难堪却快速溶入伤口进入血脉，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我问，洗字门是什么？ 丙说，洗字门很庞大，他们拥有很高的医术研究，分布在江湖的各大区域，最擅长的是解毒，但也有一路偏门是专门收拾残局的。比如说在厨房区，洗洁精，洗手液两个分院就很强势，洗洁精专门对付食物中的毒素，洗手液更偏向于人体毒素。而在厕所区，洗厕剂分院几乎是一家独大，但是洗手液分院也有一席之地。 我问，那个偏门是什么？ 丁说，偏门说是的洗衣机以及他的一帮小弟，虽然是打着洗字门的旗号，但做的事却比较的阴暗，江湖上常年有厮杀，有厮杀就有死人，洗衣机看到了财路，专门给死人入殓。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他手下却有扫把、吸尘器两员干将。这二人发现，与其等死者家属送货上门，不如直接抢走死尸等家属上门。多少让人非议，所以洗衣机这个分院基本不被洗字门承认。 我问，这扫把、吸尘器是什么？ 丁说，是让人不得不弯腰的家伙。一个手动党，一个半自动党。 我说，我听说江湖还有一个区域，叫餐厅区，那是什么地方？ 丙说，真正龙蛇混杂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在餐厅区。这里一直是我表哥的地盘，如果不是这座客栈的建立，我表哥早已经凭借餐厅区的资源优势，气吞山河，一统江湖，千秋万载，日月长明。 我正想问关于客栈的事，却听到粉碎之声。在椅子们的协助下我来到了事发地点，我看到的是蒜末茄死尸满地。抬望眼，客栈大门敞开，灯火通明，有飞虫萦萦不绝。 乙说，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客栈里窜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问，那是什么？ 甲说，飞天鼠。原来一直窥探冰箱的是它。 我问，什么是飞天鼠，什么是冰箱？ 甲说，飞天鼠是传说中的偷儿，擅毒擅隐，轻功卓绝，从来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可是，他至少消失了五年，江湖人已经将他淡忘了。至于冰箱，那就是客栈的名字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客栈的深处的一块千年寒冰，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气，这种寒气对习武之人来说是至宝，寒气每炼化一分内功就要精进一分，可以大大推迟身躯腐朽的速度。 我一想，不对啊，这客栈表面几乎与山壁一样平整，我相信世界绝对没有如何高深的轻功。 乙说，飞天鼠没有长翅膀，但他的确有凌空飞渡的本事。曾经三盗九龙杯，他靠的全是这门不传之秘，我们做了大量的研究，分析现场，最终发现一种可能。 我急切道，什么可能？ 丙说，蛛丝。黏性韧度极高的蛛丝。蛛丝细小，无乎不可觉察，在另外一个山头远远喷射而出，在两山之间架起桥梁，飞天鼠就是依靠这宝贝才能进入客栈，如果不出意料，他把那块千年寒冰给盗走了。 我说，蒜末茄是他杀的吗？ 丁摇摇头，飞天鼠从不杀人，可能是慌乱之中，蒜末茄失足跌出了客栈也说不定。 我说，客栈已经毁了，餐厅区只有桌子一家独大，你们什么时候将整个江湖拿下呢？ 丁说，没那么容易的。客栈毁了，这只会激怒客栈的主人，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强大。不过，客栈的主人中毒了。 客栈的主人有多强大我很清楚，他一只手就可以破了我的金刚不坏神功。可是，什么人能让他中毒呢，这可是大新闻啊。 我问，你们知道是谁下的毒么？ 丙说，今天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肯定是飞天鼠。 我又问，那这毒有解么？ 乙说，有的，客栈的主人已经远走外域疗毒，只要五六天时间，这毒自然就解了。 难怪他没来取我的性命。 桌子不是要统治江湖吗，他提防我，那我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打消他的疑虑呢？想到这里，我对甲示意道，我想加入你们。 甲说，加入我们没什么问题，但你要经过一个考验。菜刀有位师弟，一直帮着菜刀做事，最为菜刀器重，你懂吗，投名状。 我懂，我要打败菜刀的师弟，拿下他的第一滴血。 我问，菜刀的师弟叫什么名字？ 甲说，水果刀。 连夜，在椅子兄弟的看管下我被送到了厨房区。 乙指着一个高台对我说，瞧见了没，那里就是决斗场。 我疑问，如果你要杀一个政治对手，暗杀不是更加高明么？ 丙不知道从哪里沏了一杯茶来，饮了茶才慢悠悠的说，你还不是我们一伙的。 我这才恍然，这件事如果成了我就是他们的功臣，如果败了却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暗杀会挑起不必要的势力猜测，但是决斗场中生死由天，我的身份也是清白的，菜刀想要查也查不到桌子身上。 椅子兄弟把我安置在决斗台，天色越深，他们的夜意里悄然隐去。 黎明，阳光，还是异常的沸腾。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围满了看客，盐、糖、鸡精、淀粉，酱油、米醋、料酒，干辣椒、花椒、大料、黄酱……还有一位六必居的隐士甜面酱。又有粟米油、花生油、橄榄油、山茶油、棕榈油、芥花子油、葵花子油、大豆油、芝麻油、亚麻籽油、葡萄籽油、玉米油、核桃油，猪油、牛油、羊油、鸡油、鸭油等一帮官府捕快。再回头，发现洗字门也派了不少人分驻左右。 这是什么情况？ 嘈杂里我听到了一些关键词，挑战书，摆台，生死状，官府公证，不怕死，新人想出头……紧接着就是欢呼声，震天震地，余光中只觉得白光一闪，一个纤瘦的男人飞身向我飘来，我连连后滚闪避。如此丑陋的滚翻和如此英俊的落地，一天一地的对比，我赢得了满堂的嘲笑。 你就是那个向我下挑战书的人？你那额头上包着的是什么东西，受了伤还要跟我打么？他风度翩翩，话语里明明满是不屑却丝毫没有戾气，让人如沐春风。决斗台铺着光洁的青石砖，方格相印，晨光打在青砖反射到他的脸，明晃晃光亮亮，纤薄的身子彰显锋利。 我说不出话来，我是个内向的人，无法在这么多的人前面流畅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不想和他打，我感觉只要轻轻一碰，他就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好像，他天生就是克我的，是宿命，是无解，是业障。我明白了很多事，椅子兄弟替我写了战书，并且把战书转到了水果刀手里，水果刀或是菜刀很重视这次挑战，他们请了各方的侠士来观战，官府也得知了这个信息害怕我们这些江湖人趁机作乱就派出了捕快镇场。 水果刀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我怯生生地说，我叫西瓜。 摆擂台。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只见人影幢幢，不多时，决斗台上搭起了一块木质擂台。看这擂台，长三十宽十五，片片都是上好的皂角木，条纹清晰优美，还有淡淡果香味，又看这皂角木的年轮均是百年老树，又坚又韧，上面虽然满是刀砍斧剁的痕迹，却只添古朴不损其庄肃穆。见一枚掌印，显然是深厚内力一拍而成，然则这皂角木却未从中折断，可见其神奇。不曾想，右下角有一处小小缺口，天下间竟有这样兵器或是武功可以将这皂角木一角平平削去，细思恐极。细端详，在擂台左边宽边处钉有一个大铜环，赤金紫铜上镶十九口五爪龙，张牙舞爪之势，森森欲食人。 请。水果刀一扬手，示意我上擂台。请字才说完，他已经拔身而起，电光火石便已然立在擂台右侧。我不懂轻功，只要强催着真气向后暗拍一掌，借着反震之力才勉强立站在了擂台左侧。 生死状。隐士甜面酱念道，今日，西瓜与水果刀相约比武，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事后两不追究。两位可愿意当堂再次承认？ 我认。水果刀先声夺人。 我，我也认吧。 甜面酱向捕快们看了一眼，又向洗字门的急救大夫看了一眼，然后敲响铜锣，比武开始。 横切式。铜锣声到传到我耳朵里，水果刀的第一式已经发动，拦腰而来，我缩头也不是，跳高也不是，慌乱之中，一个懒驴打滚从刀锋之下险险脱生，可是腰上衣衫却已被划去些许。水果刀一式未果，去势一变，由横切化作回旋斩向我足踝砍来，懒驴打滚已经不再好使，眼看他的刀越来越近，我灵机一动来了个霸王举鼎。这是两败俱伤的一抬，他若是砍到我的腿，也必定会被我正中前心。先不说他是否会受重伤，光是被我结实打中一拳便已是不太好看，会让多少观点的女士大失所望，所以水果刀不愿意冒这个险，单腿猛击地板一招鸿鹄迎露倒退五步，立而不动。 这个时候应该起风，但这里却起了烟，很辣的烟，炝鼻，窒息。是毒雾，决斗场上的观众都快速运功屏息防止吸入更多的毒气。风起了，毒雾淡去。众人这才从龟息中转醒过来，很快，官府的人发现他们的一名捕快小磨香油不见了。决斗不得不中止，大家分散开来寻找线索。 找寻良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方面很生气，他们抛下了一句狠话，从今日起江湖人士一切举动都要上报官府，不得越界，如有违令，普天下海捕文书让你无处可逃。众看客散去，唯留我在决斗场中沉思。 如果说一件事有结尾，那这件事就应该有个原因。可是这起决斗场绑架捕快的案子，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江湖不太平，如果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头绪，那就该想想这件事对谁有好处。 首先，这件事发生在厨房区，对菜刀绝无好处。桌子想要一统江湖，他不会让官府插手江湖的事。而厕所区只不过是小角色的杂居处，根本起不了风浪。还有谁想要从中得到好处呢？ 烈日当空之时，我被椅子兄弟带到桌子面前。 桌子很有威严，四平八稳地端坐着，不动声色却随时可以给我雷霆一击。 你们下去吧。桌子吩咐手下来离开，大厅里便只剩下我俩。 桌子说，你全程目击了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没有。最好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在混乱的江湖里，你成也好败好都会有人抓住你的把柄，但是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那你肯定是安全的。 我被安排坐下，其实就是软禁。烈日渐消，黄昏昏黄。突然有探子来报，菜刀以及一众亲信都被人枭首，尸体或悬或挂或播于夹缝或弃在荒野，十分惨烈。批刀、砍刀、切肉刀、剔骨，削皮，柳刃刀，无一幸免。紧接着探子再报，椅子四兄弟已被人绑架，目前不知所踪。十分钟后探子得到信息，椅子四兄弟出现在偏远东南方的阳台之上，被人脚踩臀骑，受尽了侮辱。 第五十五章.捋清游戏流程思路 团结一切力量备战 传送门出来的并不是朵拉，而是朵拉的投影。 这个投影趾高气扬，似乎报了八百年的深仇大恨。 “控制所有的魔像变得越来越难。人人都觉得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伟大的魔像师，但是真正出人头地的只有朵拉一个！秘法议会指派我来索兰德拉追踪这里所有魔像的规格和记录，他们愚蠢地认为让我做这些文书工作就能让我出局。我得让他们见识见识，和平制造者也好，审讯团也好，都不过如此。” 投影有板有眼地控诉着，眉毛鼻子拧在一处，表情凶狠。 “现在，加入我的游戏，审讯团也好，和平制造者也好，通通听我的。” 朵拉的声音拉长，听我的三个字显得格外有力。 “去魔像秘法学院决斗吧。” 投影朵拉消失，一张通往魔像秘法学院的地图徐徐展开。 [联手传奇英雄战胜x魔像原型机。] 清晰的任务指示如雷惯耳。 其他四人从二楼冲下来，看他们也收到游戏提示。 看到李未济在发愣，黎易急忙问道“老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游戏提示突然变朵拉的声音？” 李未济摇头道：“我只能推测一个大概，但逻辑并不严密，你们真的要听吗？” 众人点头。 李未济说：“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朵拉被秘法议会针对，议会给他安排的工作没有前途。朵拉认为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决定反抗。于是，他根据rc魔像棋设计了一个真人版游戏。他鼓动审讯团占领索兰德拉，甚至他是如何做到这点，我不清楚。总之，审讯团在朵拉的鼓动或者帮助下，成功占领索兰德拉。随后，我们这些玩家以阿苏拉后代的身份进入游戏。审讯团就趁机招纳我们，但是，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啊？别卖关子。”黄元吉一脸不爽。 李未济喘口气说道：“朵拉为了棋局双方势均力敌，故意给和平制造者们留下了许多线索。按正常的游戏流程，应该会有很多玩家慢慢发现索兰德拉的阿苏拉是审讯团。可是，履霜却凭借领先的副本经验强行将玩家划分成两波，并且囚禁了不愿意加入审讯团的玩家。正因如此，审讯团成功利用五大实验室的能量制造出可怕的x魔像原型机。” 顾含章眼睛一转，说道：“这是审讯团的棋子。那我们的棋子呢？” 李未济指着二楼说道：“我们棋子的图纸在上面，是台巨大的srv-3296型魔像，可惜我们已经没机会造了。” “为什么？”坚冰至难听的噪音出现。 “按正常游戏流程，和平制造者的数量与审讯团的数量是相当的，我们双方会反复争夺五大实验室的控制权。谁控制实验室，谁就能利用实验室能量制造自己的棋子，最终双方都会把棋子做好。” 顾含章喔了一声，不再说话。 黄元吉喔了一声，不再说话。 坚说至喔了一声，不再说话。 黎易喔了一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因为履霜把和平制造者全都抓了起来，我们这边人手不足，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出棋子。” “我擦泪。那要怎么办？” 李未济看着远处索兰德拉广场被人围住的卓加说道：“所以，游戏为了平衡，从天而降一个传奇英雄。” 话音落地，李未济又对黄元吉道：“一会你负责发地图广播，将我们的人都派到魔像秘法学院。这是场硬仗，我们可能会打得很难。” 黄元吉道：“为什么是我？” 李未济说：“因为我们五个当中，只有你可以做到近乎无限隐身。我要你利用这个特点，通过地图广播时时给我们的人传递类似游戏提示的信息。我要让他们相信，他们做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黄元吉没明白李未济的话，不满道：“我也要去打架。刚才在索兰德拉打得可爽了，你都不知道，各种光啊火啊电啊，噼里啪啦，非常带感。” 李未济扶额，心想：“小孩子玩游戏果然更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可转念一想，14岁的时候，自己也很喜欢各种闪闪发光亮晶晶的装备啊。 每个年龄段的取乐方法都各有不同，无所谓高低之分。 无论是花哨的装备，夸张的衣服颜色，风格独特的发型，亮瞎狗眼的技能特效……还是枸杞泡红枣，能带来快乐的东西都值得你为之庆幸。 不要因为曲高和寡而看扁下里巴人，也不要因为浅白易懂就讽刺需要门槛才能欣赏的事物。 多一点包容，多一点热爱。 微笑着，李未济解释道：“你的任务非常重要。你可以无限隐身，而其他人不知道地图广播究竟是什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两点信息不对等，创造地图广播就是系统提示的假象。一会去魔像秘法学院打架的时候，我可以针对现场的环境不停调整我们的战斗方法。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这么短的时间我无法取得其他玩家信任，我说的话他们未必会听。” “喔。”听到这里黄元吉明白了，“那这次我听你的。” 李未济抬眼看了一下全息投影之花，从小到大的花朵颜色排序已经变成黄黑黑，而神奇地图上显示索拉德拉聚集有75名玩家。 75+5，目前一共有80名和平制造者现身，还有10位不见踪影，要等人齐吗？ 李未济正想着，全息投影之花的颜色变成蓝红红，只听轰隆隆巨响，朵拉监察站东南方，靠近荒火洞窟的位置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发布地图广播：亲爱的和平制造者，你们好，通往魔像秘法学院的传送门已经打开，请跟随传奇英雄卓加前往该处。” 李未济一字一句教给黄元吉，黄元吉一丝不苟传达出去。 “做好战斗准备。”李未济抽出手中长剑对其余三人说道，“找卓加去。” 其他三人搓手松腿，早已跃跃欲试。 卓加看到李未济走来，招呼道：“做得不错。” 李未济笑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卓加不再说话走在队伍最前方，后面五个实验室的人马整齐划一，玩家们自动分组跟着五个实验室。 连玩家带npc，231个阿苏拉向火光行去。 第五十六章.四对情侣各有风情 五支队伍各显其能 {本章至少四千六百字，等我更新吧。先分享四个小故事给大家看。} 一 从前有一只狐狸，她努力地修仙。 真正的仙人告诉狐狸，你们狐狸每修仙一千年就长出一条尾巴，等你们长出九条尾巴的时候，你们就会成仙，但是，当你们长出第八条尾巴的时候，你们会遇到一个特殊的人，你们需要帮助他实现一个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你们的八条尾巴都会消失。 傻狐狸整整修炼了八千年，然后遇到了那个特殊的人。 「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吧。」狐狸变成了女人问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说：「我现在财也有了，身体也算强壮，只是我老婆实在太丑了，你能做我的小情人吗？」 狐狸答应了中年人，失去了八条尾巴之后，狐狸成了中年人的小老婆。中年人死去之后，狐狸又变回了狐狸，又开始了新的修行。 又是整整八千年，狐狸遇到了第二个特殊的人，是个二十出头刚离开学校不久的姑娘。姑娘心中宏大的志愿没能现实，爱情也枯萎了，正是人生低谷的时候。 狐狸问：「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姑娘说：「我的梦想破灭了，我的爱人也走了，我好凄凉，我想要成功，我想要真爱。」 狐狸说：「你只能选一样。」 姑娘想了想：「我要成功的爱情。」 狐狸便答应了，失去了八条尾巴之后，狐狸成了爱惜姑娘的才俊。狐狸帮着姑娘成功，并且给了她幸福的一生。姑娘死后，狐狸又成了狐狸，依然是八千年的修行。 这一次，狐狸遇到了垂死的老人。 「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你看，我有钱，有个幸福的家庭。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狐狸失去了八条尾巴，让老人生机焕发。狐狸变成了狐狸，陪在老人身边。可是，老人的生意失败钱财耗尽，那个爱着老人老人也爱着的老夫人被岁月无情有带走。人财两空的老人选择了自杀，狐狸又开始了八千年的修行。 「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狐狸问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 「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付出什么吗？」 狐狸便把仙人产过的话说了一遍。 「所以，只要我许愿，你就会成全我，但你却没办法成仙？」 「是这样的。」 「那好吧，我希望你长出第九条尾巴。」 狐狸就在孩子的愿望中成了仙，然后把孩子吃掉了。 二 「想要成仙吗？」仙子问花猫。 花猫自然是想的。 仙子对花花猫说：「上天对你们猫有厚爱，所以给了你们九条命，但是生命是成仙的业障，所以若你要成仙的话得不停地舍弃。」 花猫便开始了他的修行。 第一命花猫给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的老公在外面有了小三，夫人斗不过那小三，夫人便想到了死。在夫人跳楼的时候，花猫代替了她。夫人便一直好好的活着，看着老公死去小三消失。 第二条命花猫给了一位因为车祸而自爆自弃的小男孩，事实上，小男孩是花猫这一世的主人，小男孩陪花猫玩耍。花猫把球撞到了街上，小男孩去捡，然后车来了……因为距离太远，花猫没能阻止车祸。出院之后小男孩想到了死，花猫终于代替了他。 第三世花猫是被黑帮老大用子弹打死的，那是一次意外，花猫是无意经过那里的，警察与黑帮火拼，黑帮老大的子弹走火打死了花猫。 第四条命花猫给了一位梦想破灭的女人。那天花猫正在家里练习直立行走，女人一言不发的回到家里，衣衫不整。花猫知道，昨天她本来是要去谈一笔生意的，但看来情况并不好。女人拿起剪刀向自己的脖子扎去，花猫跳了起来。 第五次转生，花猫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女人，它偷偷回到了女人的家里。女人正过着不错的生活，老公十分的疼惜她，孩子也活泼可爱。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浪费的花猫决定贡献出第五条命，它在城市里游荡挑选合适的目标，不幸的，它被城市里流浪动物收容所给逮捕了。在收容所里，花猫遇到了收养它的一对情侣。可能是运气真的不好，突如其来的地震将两个人同时困住。花猫听了两个人在绝境中的求生念头，最后花猫用死亡换来了女生的存活。 第六次花猫是代替一位老人死去的，这位老人有很多钱，家庭也幸福美满。 第七次的死让花猫怀疑自己的死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因为花猫为一位瘾君子贡献了自己的生命。 第八世的时候，花猫看到了瘾君子还在吸毒，最后死在了毒品里。花猫想，我得千万千万选一个值得我去死的对象。事实上，花猫找到了。这对夫妻十分的恩爱，他们对花猫也是疼爱有加，但他们却没能有一个孩子。终于，妻子有一个孩子，但临盆的时候却是难产。花猫遵从了女主人的愿望，保住了女主人腹中的胎儿。 当花猫第九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狐狸，那只狐狸开口对他说：「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吗？」 「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付出什么吗？」 狐狸说：「仙人告诉我，我们狐狸要成仙的话需要长齐九条尾巴，但长到八条尾巴的时候，我们需要实现其他人的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会让我们的八条尾巴全部消失。」 「所以，只要我许愿，你就会成全我，但你却没办法成仙？」 「是这样的。」 「那好吧，我希望你长出第九条尾巴。」 狐狸成了仙，一口咬死了小男孩。 ———— 上面两个故事互有关联，是一个整体。 ———— 三 故事发生在一个普通在家庭，这家有三口人，妈妈，哥哥，弟弟。当时正值夏天，妈妈外出务农，与泥巴打交道的日子并不好过。哥哥的年纪已经可以帮妈妈干农活了，但是为了照顾弟弟，妈妈只好让他们留在家中。每当看到弟弟胡闹，哥哥就会想起爸爸在世时的日子。 那时候，爸爸是一家的支柱，顶天立地的男人。哥哥很喜欢看爸爸的眼眼，那仿佛是日月的光明，更喜欢趴在爸爸的背上，如山般可靠。爸爸死于体力不支，他做了太多太多的活，为这个家开荒了一块田地，建起了一处住房，可是他还没享受，就倒下了。 嘭的一声，弟弟把一只碗给打碎了，哥哥从回想中被惊醒，他骂了弟弟几句，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弟弟不理解，一个碗而已，有什么好骂的呢。他生了闷气。哥哥把碎片掩埋起来，把弟弟叫到跟前，轻拍着弟弟的脑袋叫他不要胡闹。这本来是兄长对弟弟的嘱咐，但弟弟因为生着气，把这又当了责骂。他心里紧张害怕同时也更加气愤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哥生火做饭。弟弟就在院子里乱跑，一块石头拌了他的脚，他摔倒了，有些疼。该死的石头，你为什么要绊我。弟弟把怨气撒到了石头上，他狠狠把石头丢了出去，别看弟弟年纪小，力气可真大，石头飞啊飞啊，落在院子外的小溪旁。 弟弟，水缸里没水了，去小溪?那里接一小桶来。哥哥要淘米，可是水不够了。弟弟正玩的高兴，根本不想去接水。可是，他没办法违抗哥哥的命令，硬着头皮拎着泥桶来到小溪边。他心不在焉，走路根本不看脚下，十分不幸地踩到了他刚才丢弃的石块上，石块一松，他连人带桶滚进了小溪里。 溪水不深，弟弟爬了起来，可是用来装水的小泥桶却破了。这个泥桶是妈妈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做好，暴晒而成的，对家里的意义非常，弟弟感到一丝恐惧，好像是看到了妈妈凶猛的脸。 弟弟想要逃走，于是也顾不上湿身就向森林深处跑去。哥哥见弟弟去了很久没回，就去找弟弟，灶房里的火还在猛烈的烧着。哥哥大声喊弟弟的名字，可是没人回应。妈妈回到家的时候，灶房里的火已经蔓延开来，她想灭火，可是水缸里没水，又发现泥桶也不见了。?熊熊的大火的把灶房烧了个干净，黑烟浓浓，直冲云霄。哥哥看到了浓烟，急忙回家，就看到妈妈坐在灶房废墟外面哽咽。 看到大儿子安然无恙，妈妈又喜又气，一把搂过他，死死地抱着，不敢松手。 你弟呢？片刻后，妈妈想到了弟弟。 哥哥就如实说，弟弟丢了。 母子二人就去找弟弟。 天渐渐黑了，弟弟在森林里很害怕，他多希望有人在找他，又害怕有人找到他。带着这种?矛盾的想法，弟弟向森林里的圣山跑去。圣山尖上有一颗圆滑的巨大石头，任风吹雨打，这石头就立在小小的山尖上，纹丝不动。正是这样的奇迹，人们说这石头是有灵性的，这里也被称为圣山。在圣山的大石下，弟弟安心地睡着。 在月光的是照耀下，妈妈和哥哥发现了大石下的弟弟。他们轻轻走到弟弟身边，妈妈正在抱起弟弟的时候，弟弟忽然醒来，他看到哥哥拿着一根竹杖，那其实是妈妈登山用的工具，但他误以为妈妈和哥哥要教训他，他害怕极了，双腿一蹬。 山尖不动的大石向西北滚去，那里正是他们家的方向。大石从住房滚过，妈妈只觉得天也塌了。弟弟知道自己犯了错，痛哭。妈妈为弟弟擦干眼泪。爸爸建起来的屋子，妈妈能再建一次。 母子三人准备重建房子，可是，好像受到了诅咒一样，房子建到一半就必然倒塌。乡亲们说这是圣山大石对他们的惩罚。妈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找到那颗大石，试图的把它推回山尖。可是，?那大石好像生了根一样。妈妈又借来十匹马，大石依然不动。妈妈累极了，双手全是血，脚上都是水泡，她看着巨大的石头，感到无力。无力的妈妈在大石下哭了起来，眼泪沾到大石的时候，大石缩小了一分。妈妈哭了整整一夜，大石缩小成一颗钻石，闪闪发光。 拿着这颗钻石，小心翼翼安放在山尖，钻石又一下子变成了大石。新房总算建了起来，母子三人放鞭炮庆祝。哥哥与弟弟看到了妈妈慈爱的笑容，烟雾当中的她好像神仙。 “祝融，共工，你们兄弟以后要和睦相处，不要再闯祸了，更不要去不周山，明白了吗？”女娲叮嘱着，又下地干活去了，与泥巴打交道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辛苦。 ———— 四 那个小伙子，你是第一天来市场买菜吧，左看看右瞧瞧想要假装是行家？ 看我做什么，我是一个卖猪肉的，你要来几斤？ 还看，真想要买的话，过来问价啊。排骨17，瘦肉14。敢不敢过来问价。 好吧，你去买白菜，买吧。那个摊子的菜新鲜，就是贵了点，看你会不会挑。嘿，还真挑了，不讲价就付钱了，行咧，一会买猪肉的时候我肯定好好招待招待你。 那家土豆不好吃，太面。真要买土豆啊，要去他对面的摊子买。帮你削出皮，水里泡着，泡出多余的淀粉，不管是你是炸啊还是炒，都好吃。那家的小土豆也好，焖着吃，特香。 看你学生模样，才出来工作吧，每个月拿到手里的钱应该不多，但是又害羞不知道怎么开口讲价，是不是很苦恼和不甘心啊。都一样，人啊，脸皮厚点，心黑点，你才能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生一个出来。 嘿，我都说那家的土豆不好了，还买。买就买吧，少买点，还能买那么多，你吃得完吗？哟，还专门捡大个的土豆买，那就更不好吃了。是不是不会切啊，所以买大点的，怕切到手。 好了好了，不看你了，我玩我的手机。这个新闻挺的意思的，大学生买到假鸡蛋要维权。鸡蛋哪有什么真假，那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外行人。鸡蛋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有的五分真，有的八分真，怎能能说是假的呢。还维权，一个鸡蛋八毛块一块钱，你维权要花多少，你知道不？没事找事做。影响市场繁荣。 唉，哪去了，这孩子刚才还在眼前，看了下手机怎么没了呢？喔，在那里买卤菜，那家好，放得料多，拌起来香，下饭。对对对，就要买他们家的猪耳朵。你别看他们的招牌是牛肉，但这猪耳朵才是真好吃。会买，会买。 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土豆，白菜，辣椒，芹菜，番茄，西兰花，洋葱，皮蛋……这都是什么啊，这些菜要怎么配到一起吃？嘿，不会是水煮西兰花，番茄皮蛋汤之类的吧。肯定是要买肉的，没有肉，这些菜不就白废了吗。 「这个排骨怎么卖的，肉呢？」 「排骨19，肉15.」 「这么贵啊，便宜一点吗。」 「看你长得帅，两斤排骨往上，18.肉可不能少，成本都收不回来。」 「好，给我两斤排骨，一斤肉。」 「肉一斤一两，你要不要？」 「要。」 第五十七章.男女老少互助共进 身躯不倒战斗不休 {本章至少2200字，请等我明天更新。同时明天会多更新一章，谢谢大家支持。同样还是先分享一个小故事给大家看看。} 1. 尾巴断时，紫霞用如来花液为我治疗。 于是知道，世间有种花，开在佛陀的头上，从佛陀茂密的卷发中钻出来。 佛陀睡懒觉的时候，紫霞就爬上佛陀的手掌，顺着胳膊攀到肩头，然后揪着佛陀的耳垂，沿着耳廓慢慢地走，最后跳到佛陀蓬松的头发里，在一片黑色漩涡里，找到那硕大的绿色植物，连根拔起。 风来的时候，紫霞就朝空旷的地方跳。如来花就在风中打转，紫霞抱着花茎，也跟着转，有时候转三十圈，有时候转二十七圈，平安落地。如若没有风，紫霞就会扯佛陀的卷发，佛陀的卷发弹性十足，像是柔软的滑梯，嗞溜一下就到家。 可是啊，可是啊，更多的时候，佛陀会举起他的肉掌托着紫霞，把她送到天堂的中心广场。 紫霞说，佛陀的指纹比居天崖还深。 紫霞说，佛陀的头发比大脚鸭还暖。 紫霞说，佛陀的…… 紫霞讲很多关于佛陀的事，可我只记得紫霞说这些话时，指纹摩挲，黑发直顺。 2. 尾巴长好时，已是初夏。紫霞来看我，带着我最喜欢的尖牙番茄。尖牙番茄看着我，露出它的小尖牙。我看着尖牙番茄，露出我的尖牙。这场牙齿的比试，我是冠军。轻轻地在番茄表皮咬出两个小孔，插上吸管，我和紫霞一左一右，把饱满吸成干瘪，从中午吸到黄昏。 帮我个忙呗。紫霞抬起头，金黄的光打在她发梢。 什么事啊。我挑眼看，又接着吸。 紫霞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导航，输入五指山。喏，这，有个朋友被困，我们去救他吧。 我认真地看地图。这地方有些偏啊，飞机能到？要不要转车？要不要改乘小毛驴？ 紫霞说不用，她已经雇好龙，可以直达。 打扫一地番茄皮，把小木屋收拾整齐，在日落之前倒垃圾。 龙背上月明星稀，胖蓝问我有没有巧克力，紫霞拉开雪碧。 3. 山如五指。当我看到紫霞的朋友，心生纳闷，是不是每只猴子的生命中都要得罪一个佛陀。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孙悟空。 很好，只要我把五指山上的佛偈撕下来，他就可以挣脱，然后保护我去取经。 呃，为什么要去取经呢？ 我问紫霞，他也被判五百年么？ 紫霞不说话，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一把花生，花生一粒粒喂给猴子，猴子把果壳吐得满地。紫霞不说话，把果壳一一捡起，丢进纸袋里。 胖蓝问我花生好不好吃，我说没毛豆好吃。胖蓝问我没有毛豆，我说没有。胖蓝就生气，它扇动翅膀，引来狂风，风把山云都吹跑，云跑到佛陀那里告状，漫天的星光扭曲，描绘佛陀的头像，一闪一闪的，如同佛陀发来的qq信息。 4. 值得吗？佛陀这样问。 5. 这些年，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比如说，有一回，我和小队执行侦察任务，队员们被牛妖抓走，我去救他们，结果牛妖把我捆成粽子，还剃光我的毛，刷上厚厚的酱油，撒十七种香料，腌制。最可气的是，牛妖和牛妖夫人在摆满蘸碟的石桌前争论要不要放香菜。同一个蒸笼的队员问我，值得吗？ 再比如说，有一回，我独自上不周山去采还魂草，看守还魂草的仙鹤钎得我满身是洞，幸好它的主人南极仙翁及时赶到，我才没被戳瞎。南极仙翁问我，为不相干的蛇精弄得遍体鳞伤，值得吗？ 还有一回，我带胖蓝到烈息沙漠吃大餐，但胖蓝却迎来蝶生第一次蜕皮，吃与被吃瞬间就调换角色。骷髅象野蛮奔走，我捧着胖蓝躲在仙人掌里。生命气息向外扩散，骷髅象寻径而来。像很多很多老套的故事一样，我决定引开骷髅象，背对胖蓝的时候，胖蓝问，值得吗？ 6. 紫霞说，不值得啊。可谁叫我从小就收养它呢。 佛陀言道，这只顽皮猴在天堂大闹一番，意外服下太多天晶，随时有爆体而亡之忧，我将它镇压于此，凭我法力，五百年后，它依然可以是只快乐的小猴子。 紫霞便问猴子，你没跟我说实话？ 猴子吱吱叫唤，却不作声。 7. 紫霞说， 你从小顽劣，我每每以身作责，事事教你向善向美，可你处处逆反。我只当你成长时期，不谙世事，依然日日督促，耐心有加。可是，到今天，你都没学会把瓜果皮壳放进垃圾袋里。 你要学法术，我就把你送到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须菩提老师那里，每年学费近十万，你偷懒不上进，隐身术挂科，变身术也挂科，老师打你的头以示惩戒，结果你半夜三更对老师恶作剧，弄到要被开除，我处处找关系替你求情。毕业那天，老师甚至都不愿意认你这个学生。 毕业后也没找到正经的工作，传销诈骗你玩得风生水起，拉帮结派好似你的本能。我对你这些行为从来没有容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管之以严，然而你是怎么回馈我的？从陆地打到水底，抢人鱼族的擎天柱。你打伤多少人鱼，你让多少人鱼种群面临灭绝，你根本不关心这些，你只在意自己的得失。人鱼女王与我交好，在起诉你之前，将此事告之于我。我质问你，你却洋洋得意，说甚么天大地大，你本事最大，有种叫他们打死你。哼，如果不是我求情，你的小命哪里还有？赔钱，道歉，给你争取减刑，你可有体谅我的辛苦？ 在看守所，还不安分，结交牛妖、蛟妖、鹏妖、狮妖、猕猴妖、禺狨妖，竟然还敢叫七圣盟，你圣在不学无术？你圣在自为以是？你圣在欺凌弱小？ 因为不想有轮回，为一己之私利，就攻击生死薄主机，导致各种数据异常，六道众生的因果都受到影响，我辛苦三年，一项项把数据修正过来，我怪过你么？ 你自以为天大本事，那你可找到过正经的工作？心高气傲，眼高手低。我教导你要脚踏实地，你却夸夸其谈，非万人之上的工作不做。好啊，我安排你看守墓地。本意是想你有处清净之地，能痛思己过，能斩断罪孽，可你不理我苦心，反怪我大材小用，火烧天堂墓园，毁坏英雄纪念碑，是谁给你这样任意妄为的权力？ 玉帝命我捉拿你，你东躲西藏，你的结拜兄弟可有伸出一次援手？ 我原以为你再次入狱，心中会有所思变。可我出差不过十日，你又惹下这等塌天大祸，还骗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来问你，这个世界究竟欠你什么，你要这样的报复社会？ 8. 猴子闷声不响，半天才说，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 第五十八章.男女老少互助共进 身躯不倒战斗不休 想要在接近500人的混战中发现一根箭并不容易，尤其是背对敌人，心不在焉的时候。 李未济虽然听到黎易的呼喊，可是周围的声音太杂了，各种技能的光影效果也太强了，等他聚精会神的时候，翠绿的淬毒之箭已经在眉心20厘米前。 对于急速的弓箭来说，这连眨眼距离都算不上。 他刚想侧滚，大腿传来无力感，之前连续两次侧滚消耗的耐力还没回复。 李未济举剑欲劈飞矢，但剑尚未上提，利矢却至眉心。然而他并没有死，因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罩子恰好盖住了他的身形。 淬毒箭击打在圆形罩子上，啵的一声，滑落在地。 “小伙子，别分心。”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李未济左侧，但见之前遇到的老爷爷半跪在地上，左手举着一面不大的盾牌，盾牌中心扩散出浅蓝光芒，这些如同水波的光芒交织成一个圆顶，圆顶扩散，将周围的敌人弹开，同时也挡下了致命一箭。 不等李未济感谢，老爷爷收盾站直，右手抄起狼牙锤对准旁边正在欺负老奶奶的审讯团敲去。 带钉的小锤舞得很慢，而且没打中要害。 左一下，右一下，审讯团玩家硬接两锤，依然对老奶奶不依不饶。 老奶奶的动作也很慢，她拿的是一根枯木法杖，只是她施展魔法的时候，圆顶法杖头上多出一弯黑色刀影，让整个法杖看起来像把大镰刀。 手握镰刀的老奶奶打得很吃力，手要抬到胸前再向前平推，法杖中才会射出带有黑影的爪状魔法。 黑影爪子打中她眼前的目标，却没有消失，依然慢悠悠沿直线推进，又打中了其他四名审讯成员。 老奶奶眼前的审讯团玩家装备比较精良，估计也有被动加血的技能，他连吃老爷爷两锤和老奶奶一爪却没露损伤之相。 李未济提剑走到这名审讯团玩家身边，正欲[劈砍]，老爷爷原来一左一右的狼牙锤忽然向上抬起，满是钉刺的锤子打在审讯团玩家下巴处，钉锤顶端淡蓝色水雾散开。 审讯团玩家被钉锤打中下巴，手中动作慢了一拍，老奶奶的第二发鬼爪穿胸而过，敌人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真羡慕这些年轻人，手腿利落。”老奶奶得有喘息之机，忍不住对老爷爷念叨起来。 老爷爷笑着说:“我们打得慢，但是有效果，刚才的水雾给周围的队友加血了呢。” 李未济这才想起来要感谢老爷爷，话到嘴边，老爷爷却先说道:“小伙子，你可要当心啊，我这个技能冷却时间比较长，未必每次都能救你。” 李未济赶紧点头谢过，客气说道:“那我就陪着您两位，永远躲在您的庇护下。” 老爷爷正色道:“游戏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哪能永远躲在别人技能光环下。” 李未济笑着点头道:“您说得对。那就换我保护二老。” 老奶奶拍拍他肩膀，慈祥道:“我用不着你保护，你大爷会保护我的。快忙你的去吧。争取给我们队……” 话未说完，三道宛若龙爪的火焰透体而过，老奶奶离开战场。 李未济提剑追向火焰源头，却见老爷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技能突然出现在凶手身边，手中钉锤再次击出，直接砸在对方胸前。 这凶手不慌不退，右手匕首划出，又是三道龙爪火焰。 老爷爷似乎想躲龙爪，但是微屈的膝盖还没打直，三道龙爪火焰同时打中他的面门，老爷爷追随老奶奶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到李未济措手不及。 他慌乱中将钢剑刺出，眼看正要扎进对方的心脏，岂料对方匕首冒火，整个人反向他冲来。 这人胆子极大，显然是有备而来。 钢剑触及对方的瞬间，对方的身影略有晃动，竟然将这一剑闪避过去。 更让人吃惊的是，对方冲撞时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火痕，火痕立刻灼烧周围玩家，李未济不得不忍受烧伤的疼痛走出火痕范围。 被火烧过，李未济神经紧张起来，注意力瞬间集中在眼前对手身上。 “三道酷似龙爪的火焰，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技能。”李未济紧盯着对手，缓步后退，试图与对手拉开距离。 却见对方诡异一笑，李未济心知不好，硬着头皮[猛冲]向前方，借着[猛冲]自带的闪避躲过审讯团潜行者偷袭。 “含章。”李未济赶紧连接队伍频道，“我面前这个人不好对付，你帮我看着背后，防止有人偷袭。如果有机会的话，打黑枪。” 也不等顾含章回应，李未济双手一合，钢剑换成木弓。 对面显然没想到李未济还有这种手段，吃惊的表情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成专注的战斗神态。 “这人如此小心，但出手果断，之前为什么看到他发威呢？”李未济脑中飞速运转。 “他是元素使！拿匕首的元素使。”李未济终于想起对方用的技能，之前那对年轻的小情侣曾经提到过。 三道火爪，正是[巨龙之爪]的技能效果。 思考之际，李未济下意识跟着对方的位置走动，始终与他保持正视姿态。 “这么说来，他可能还会[龙蜥吐息]这个技能。”李未济联想着小情侣的话，“那他刚才冲向我的，又是什么技能呢？他的技能都带燃烧伤害，要不要找光明队的人帮我清下症状？” 正想着，却见对方又是嘴角上扬。 “李未济，我看不到你的背后了。”耳中传来顾含章的声音。 该死，他是故意走动的。 为时以晚，李未济已无有闪避伤害的技能，他只好用掉刚刚恢复的耐力进行侧滚。 等李未济起身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真正上当了。 身后什么都没有，对方就是为了浪费他的耐力值，故布疑阵。 这次对方真的笑了，红色的审讯团套装带着红色的火焰撞向毫无自保能力的李未济。 李未济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他将弓弦拉至胸前，瞄准对方的心脏，准备临死一击。 其实，他知道这一击必定会落空。 对手的火焰冲击自带闪避效果，所以这一箭无论多准都会因为游戏设定的规则强行偏移。 可李未济还是想战，他已融入周围的呐喊声，他已经融入绚烂多姿的技能光效，他的血热了。 “来啊。” 大喝一声给自己提气，李未济左手一松，果然如他所料，箭尖擦过敌人的胸口火，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敌人不偏不倚冲撞在李未济胸口，紧身的皮质时装被火烤过后发出恶臭，刺鼻的气味与灼人的热浪将他包裹。 咳嗽一声，李未济正想掏出续命的蓝色小药罐，却见头顶洒下一团绿色药雾，火焰当场被药雾熄灭。 又听耳边枪响，原本与自己交战的审讯团变作白光离去。 李未济向声源看去，只见顾含章已经将枪口对准其他敌人，而自己左侧有位身著粉色婚纱的阿苏拉正端着装满液体类似步枪的东西四处喷射。 这个副本中只有两位女性玩家购买了婚礼时装，其中一位的婚纱白中带金，而另一位与新婚丈夫吵架的女性玩家正是粉色婚纱。 李未济对这名玩家很有印象，不仅是因为她和丈夫吵架，更因为这对小夫妻提到过可以加幸运值的草药。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问草药的事，但他与小夫妻并不熟识并没有找到问话的机会。 此时她出手相助倒是给了一个接触的突破口，奈何眼下全是敌人并非问话时机，李未济简单道谢后，再次游走在人群之外，以便更好观察整个局势。 这一看就让他心脏猛跳，因为履霜竟然不在人群之中。 第五十九章.男女老少互助共进 身躯不倒战斗不休 两军交战，对方主帅死亡，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信息。 可李未济不这样认为，他与履霜在朵拉监察站有过短暂的交锋，他看得出来履霜是个热爱胜利的人，一个热爱胜利的人怎会放弃优势战局呢？ “老冰，你哥呢？”李未济退到战场外围，靠着墙躲在离顾含章不远的位置。 “被我杀了啊。”坚冰至看准一名]吹奏号角的审讯团，[顺手牵羊]瞬间到达那人身后，左手匕首直接插入他的颈动脉。 李未济急道:“什么时候？” 坚冰至丢出羽毛隐去身形，悄然走到使用火炬作武器的审讯团身后，右手长剑挑出，剑尖钻进背脊，从第四、第五根肋骨的缝隙穿出。 杀完人，坚冰至再次隐身，这才说道:“大概十分钟之前吧。闸门打开后，他朝我丢了一包毒液，我就一手枪把他嘣了。” “杀哥哥也能这么轻松吗？”顾含章不失时机插话。 坚冰至笑道:“游戏而已啊。而且他是阿苏拉的样子，丝毫没有亲切感。红色都是怪。我俩在别的游戏也经常杀来杀去的。皇朝公会知道不，我哥是那个公会的成员，我为了和他在游戏里打架经常加入皇朝的敌对公会。” 听到这话，李未济重新打量起坚冰至，看他闪来闪去十步杀一人的风采。 李未济试图捕捉坚冰至的每个动作，同时在脑海中用骨面重塑法还原坚冰至的相貌，去除阿苏拉种族加成后，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这张脸很陌生，并不是曾经的战友。 李未济松口气，说道:“十分钟前，战斗才刚开始。你哥做为对面的核心人物，应该被重重保护才对。可他却引你注意，最后死在你手中，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坚冰至又杀了一个审讯，“我俩经常这样啊。我还能怀疑我哥不成。” 完了。 李未济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立刻问道:“元吉，现在死亡数是多少？” 黄元吉回复道:“我正想问你们呢，你们怎么不杀人了呢？对面的死亡数据一直保持在105没动过。” 坚冰至疑道:“怎么可能，我刚才至少杀了三个人。” 黎易连接队伍聊天，吼道:“我就说不对劲，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对面已经没有活人，全是npc。” 李未济抬头向魔像秘法学院的天花板看去，光束从硕大的圆形开口照入，他的思维顺着光束爬到开口之外，只见封闭的魔像秘法学院如同一只布袋，自己像落入袋中的老鼠。 老鼠因为眼前微小的胜利洋洋自得，丝毫没有注意布袋即将收口。 从死亡数据来看，对方250人中只有31名玩家，除去履霜这个不得不出现的核心人物外，真正应战的只有30人。 这30人中只有与李未济搏斗的匕首元素使实力突出，其他人简直就是来故意送人头的。 当然，为了避免送人头过于明显，特意安排九个潜行者干扰视线。 而这一切的策划者早早就通过死亡的方法离开了战场。 价值31个人头的计划，李未济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蹲在地上气得发抖。 这么明显的圈套，却直钩钩往里钻了。 原因在哪？ 李未济抱头反省，脑中思绪穿梭如电，每个大脑突触都被激活，心脏为了给大脑供氧本能地快起来。 “如果不是过于相信游戏提示的话，我也许能发现这其中的漏洞。”氧气充足的大脑让李未济冷静下来，“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我掉以轻心。游戏提示是好的，但不能被它局限，凡是还应该多留个心眼。” 站起身来，李未济环视四周，审讯团玩家已被完全清理，审讯团npc还剩下四十几个;己方玩家剩余73人，npc有105个。 必须要速战速决，赶紧离开魔像秘法学院，调查清楚履霜的真实目标。 可是想要速战速决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审讯团还有个大家伙没出动，游戏提示中的x魔像原型机至今还没有露面。 “老易。”李未济声调低沉，“杀光这剩余的敌人还要多久？” “30秒。” 话音落地，黎易举起手中长刀大声喊道:“所有技能，全往我身上砸。” 铺天盖地的技能瞬间淹没黎易，他周围的审讯团成片成片倒下。 27秒，魔像秘法学院再无审讯团踪影。 顾含章吃惊道:“同时调动这么多玩家，你怎么做到的？” 黎易嘿笑却没有回答。 李未济刚想开口，坚冰至却插话道:“是他的个人魅力，是他战无不胜的身姿，是他坚韧不拔的意志。” “啥玩意？”黄元吉小朋友口吐方言。 坚冰至对顾含章道:“你躲在角落里打黑枪，所以感不受到战场内的激情，也感受不到黎易带来的热血，实在可惜。更可惜的是，我竟然忘了把这段战斗录下来。” 李未济坏笑道:“我录了。等我上传到论坛，5劳动财富观看一次。” 坚冰至假装羡慕道:“那你岂不是要成为千万富翁。” 黄元吉提出发人深思的问题:“劳动财富有用吗？” 李未济松手离开聊天频道，可耳朵里依然回荡着“劳动财富有用吗”这句话。 带着些许失落与不安，李未济看向老友。 此刻的黎易被团团围住，许多人向他打听巨剑战士的战斗技巧。 刚才与审讯团的搏斗中，黎易充分展现了英勇战士该有的一切品格。 他无畏，他勇敢，他以身作则，他永远冲在最前头，他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砍出救急的一刀，他会在腹背受敌时站直身躯纠纠烈烈。 在他连咆哮带怒吼的感染下，玩家越来越投入热血的厮杀，也越来越认可黎易的将领地位。 在战斗中打出气势打出风格，自然而然成为战场中的大旗，玩家就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沸腾，燃烧。 幸运的热血汉子，简直就是幻想主角的不二人选。 看到好友受人喜爱，李未济紧皱的眉渐渐舒展。 卓加上前问道:“嫉妒吗？” 李未济指指黎易又指指自己的心脏，说道:“嫉妒。高兴。” 卓加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嫉妒也别高兴，因为我收到游戏提示，x魔像原型还有5秒抵达战场。” 第六十章.历艰辛摧毁x魔像 寻线索援助哈克蛙 {今天生病挂点滴，分享一下本故事中曾经提到过的“何处餐厅”的起源。正经的故事等我明天更新吧，实在是抱歉。本章至少4600字，多出的600字是白送的。} “注意，对方的信用度评价为保持距离。”中年妇女与何处擦身而过的时候便收到了系统的提示，中年妇女知道何处不是坏人，但还是本能的避让了一下。等到中年妇女意识到自己粗鲁之后，她回头对何处友善地笑了。何处是没有看到这个笑容的，他心里有事，低着头沉声闷气地向前走着。 “注意，对方的信用度评价为保持距离。”有人路过何处的身边立即收到了警告，何处苦笑了一声，自从信用度降到保持距离之后，第十生活区便将何处列入了警告表。第十生活区的党支部已经找过何处几次了，但何处所作所为并不违规。没有哪种条例禁止普通人食用桔子皮。 何处苦笑了一声便把橘子皮在鼻子上擦了擦，这些培养皿里栽植出来的桔子就是差一些感觉，虽然说味道上与土壤栽培的并无二致，但何处是一个讲究精细的人。只是想到这颗桔子不是经过风吹雨淋，不是经过虫蛀蚁咬，不是有人修剪施肥，更不是通过人手亲自摘下，何处便觉得这颗桔子差了一万分。 回到了家里，何处开始为搬家做准备。搬家是一个繁琐的过程，政府通常认定一个正常人是不会轻易搬家的，成年人想要搬家需要的手续十分复杂，复杂到办着办着就让人忘了想搬家这件事。 不过，何处并不害怕搬家，他可是搬家的小能手。何处从懂事起就在流浪，他的人生旅途从来就没有安稳过，经历赋予了何处经验。除去今天办理的资料转档，何处只差最后一道手续便可以获得迁户许可。 何处很高兴，他一高兴就会给自己做好吃的。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牛排已经age了20天，正是吃它的好时候。这块牛肉是何处经过精选的，肉质红白完美相间，像大理石一样。这样的牛肉在烤炙过程中，脂肪受热融化成为肉汁，多汁的牛肉入口才叫好吃。 所谓的age是指把新鲜的牛肉在冰箱中放置一段时间，让肉中的酶在低温环境下慢慢分解肌肉组织，让牛肉变软的过程。另一方面，因为酶的作用，牛肉会产生很复杂的香味，而味道复杂则是在烹饪中所追求的高境界之一。通常来说，如果某家餐厅的牛肉售价700信用点以上，那肯定是经过age化的。超市里通常没有age过的牛肉卖，因为不新鲜。 何处的牛肉是从农场直接购买回来的，只是简单的用厨房纸擦拭过便放上了烤架。烤架正文2到5厘米处撒了大把的粗盐，整个烤架直接放入了冰箱冷藏。何处没用什么好盐，因为放盐的目的只是为了吸收牛肉和冰箱中的水分，在盐的作用下，牛肉会变干但又不会腐败。每隔七天就要给牛肉翻一次面，这可是一项长期的工程，想要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间是最大的对手。 按何处的理论，他认为牛肉age20天左右便进入了理想的可食阶段。这个阶段下整块牛肉外表看起来发黑发硬，好像是一种硬化了的牛粪，丝毫惹不起人的食欲。不过何处知道，好吃的东西正藏在不起眼处。 切去了硬又黑牛肉的外表，何处并不着急去烹饪，而是静等着牛肉回到室温，这是一个关键的步骤。从冰箱里直接拿出来的牛肉最少要放置半个小时。一来在入锅时会让锅内温度迅速下降，二是牛肉纤维组织还没有打开，没法在高温下表层迅速收缩锁住肉汁，三是容易造成受热不均匀，外面糊了，里面还是全生的。所以这一步非常重要。 这么关键的等候何处自然像是礼拜一样端坐着。换成了平常人，这半个小时里一定会接入网络或是去忙其他的事。但他可是何处，何处对食物的执著是病态的，这点已经无需过度说明了。 端坐的这半个小时里，前十分何处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因为这个时候人的思维是活跃的，会胡思乱想不够专注。中间那十分钟何处的思维已经平息下来，集中到了牛肉与烹饪牛肉上。 最后十分钟是空白的，何处已经相好了关于牛肉的一切，他已经无需再去思考什么。 半个小时过去，何处呼出浊气。大火将带槽的铁锅烧得滚烫，何处观摩着火的艺术。 有人在吃过何处做的牛排之后问过何处，为什么要用带槽的铁锅来烹饪牛排。何处本来不屑于回答这种门外汉的问题，但那一次店里还有一位漂亮的女顾客。可以说是何处动了心，所以何处便向门外汉解释了这个问题。 “之所以要有槽，主要原因是在加热过程中，牛肉中的血会渗出，如果是平底锅，牛肉就会被泡在这些肉汁中，导致不能高温受热，或者受热不均，因为水的沸点只有100度，这样一下就降低了泡在酱汁中的牛排的受热温度。所以有槽的话，肉汁就会被引开，脱离和牛排表层的接触。另外有槽的话，也可以烧出好看的焦条痕渍增加美感。” 何处见那位女顾客也在用耳倾听，便着重了语气说：“用生铁锅也是同样的道理，为了保证高温。牛排的肉汁是其最宝贵的酱汁，所以一切烹饪方法都围绕着如何锁住酱汁，高温煎其表面让其迅速固化，有利于把肉汁锁住。生铁锅比一般的涂层锅要更厚，蓄热能力强，食材下去后对于锅内温度的改变小。而且生铁锅是天然的不粘锅。” 何处的解释让食客们连连惊叹，原来这小小的牛排还有如此多的门道。何处却在一旁冷笑，心说：“你们这就吃惊了，背后多少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让这块牛排看起来平平淡淡。” 何处用手拂过铁锅的上方，铁锅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温度。这个温度亦是很重要的，何处做过试验，如果铁锅的温度没有达到一个阀值，那么成品始终会有一种酸涩的味道，普通人自然尝不出来，但何处这是做给自己吃的东西，要求是不一样的。 刚入门的学徒在判断铁锅温度的时候通常会施一些植物油，等到植物油开始冒烟才能认准温度的阀值，但何处是不需要的，他对温度已经有了本能的反应。 铁锅已经热，接下来便是放油，与大多数厨师的选橄榄油不同，何处倒入锅中的正是牛油。曾经很多同行取笑过何处这一点，他说何处对食物极致的追求都是假的，因为动物油脂带着强烈的味道会掩盖肉本身。 但何处却说：“所有的植物油，包括橄榄油，在高温煎烤中都会产生有害物质，反式脂肪酸。而动物油总体来说耐热度明显高于植物油，所以更适合高温烹饪。并且，牛肉不是鱼类，如果是鱼类的话，油的味道甚至是放黑胡椒还是白胡椒都要仔细斟酌。可是牛肉本身的味道已经十分浓郁，讲究用无味油对最终的成品并无提高。” 煎牛排并不是一件难事，星级厨师们追求20秒给牛肉翻一次面，但何处通常是两分钟才翻一次。这一点倒不是星级厨师们错了，纯粹是何处为了追求更好看的焦条痕渍。 何处用来给牛排调味的东西很简单，十几粒黑胡椒，还有一些大炷盐。黑胡椒泛着金属光泽的研磨机里一点点粉身碎骨跌进了牛肉，大粒的盐随手便附在了牛肉身上。但凡是一个厨师都知道，牛排一定要用大粒盐来烹饪，因为大颗粒的盐不会迅速溶解，也不会在肉表面分布得特别均匀，这样最后吃的时候才有惊喜感，有层次感。 一口下去，哦~这儿是牛肉味儿~哦~这儿有点鲜味~哦~这儿有点咸味。保持不断有咸味刺激味蕾，但要让其断断续续，才能真正体会到牛肉的味道。 如果用细盐，精盐，则味道无趣，如同吃咖喱一般，没有层次感。 何处喜欢吃三成熟的，翻了三次面后便关了火。对于牛肉成熟度的判断，何处用的方法与别人都不同，这个方法他在朋友圈的信息里无私的分享过。左手拇指和是指捏在一起，然后右手按压左手拇指根部那块肉，那个感觉就是一成熟；拇指与中指、无名指、小指在一起，分别是三成熟，五成熟，和九成熟。 不过何处也特别说明过，方法因人而异，所以很多人都在这条信息下评论何处是个骗子。 何处站在锅前等了约有六分钟，肉眼可见的是牛肉一点点把汁液给吸收锁住了。静待收汁的这六分钟十分之必要，何处曾经看过一个视频，收过汁的牛排哪怕是用脚踩也踩不出汁液来。没收过汁的，只需要一切肉汁便漏了，纯粹浪费。 何处不会浪费美味，所以何处没有选择任何的佐酱。华夏帝国的人吃牛排总是喜欢倾泄黑椒汁，何处对这种舍本求末的作法不屑一顾。好的酱汁应该要充分挖掘食物本身的味道，而不是盖过其味。而这个味，包括气味和香味。 做过牛排都应该知道，就算只有盐和黑胡椒，煎完以后的牛排都是香的不行的。如果用浓汁，则破坏了香氛，当然更破坏了口味。也因此，牛排的酱汁完全来自于牛血、肉中的水分、脂肪。这三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酱汁。 品尝过好吃到升天的牛排之后，何处照例给自己来了一块桔子皮。这个时候的桔子皮便不再是什么虚弱圣药了，何处需要利用桔子皮的清爽去除油腻，而且桔子皮与肉汁的化学作用会让口腔变得清甜，有利接吻。在知道这个方法之前，何处与女孩子接吻前总是含着生橄榄。 说起好吃到升天，何处就想到两天前在朋友圈上看到的一则笑话。 提问：“求好吃到升天的低热量食物。” 回答：“同时满足好吃，升天，低热量的只有毒蘑菇了。” 漱过口后，何处用最懒的姿态躺了在沙发上。他喜欢沙发多过喜欢床，床只是他用来爱爱的地方，沙发是用来睡的。因为搬家的原因，【深蓝】已经将这套房子的投影设备移除，下一任屋主没来之前天花板不可能有什么颜色。 苍白给了何处描绘的地方，何处便在天花板上幻想起来。何处通常只幻想两件事，一是回忆这生遇见的众多女人，二是可以回到那次实验之前。 有段时间他也幻想过自己做出的菜品广受欢迎，成为一方名家，但这个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他发现真正懂得欣赏美食的人并不多。 人人都自称是吃货，他们只是吃得多而已。 何处既然不愿意迎合大众的口味，那么大众自然也不会买何处的账。 所以，何处是小众的，属于那些不怕死还愿意尝试的灵魂。 他很快进入了幻想的状态，只是这一次的幻想纯粹是脑部运动，可以将幻想导出成视频的服务也被【深蓝】暂停了。 首先，天花板上有了花，一开始是水墨风格的花，但一转眼就成了光影斑驳的写实风格。是黄昏的蒲公英，青绿色的梗，白色的绒，还有橙黄明灭的光。风摇起了碎碎的绒，何处化身作风流的公子在一片青白中缓慢行走。 然后，姑娘来了，胸大腿长的。姑娘好像很野蛮，一把便将他的头埋在胸怀里。他艰难探出眼睛，低头正好看到修长的双腿，顺滑如玉。他将姑娘抱住开始亲吻，从嘴唇到牙齿，从牙齿到舌尖，又从舌尖滑到鼻头，顺鼻梁而上吻住眉心。 接着，以前遇见的所有女性踩着蒲公英花绒走来，花绒降下将他们牢牢包裹。 最后，何处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他开始给梦中的女人们挨个打电话。可惜的时候，上百个号码过去，竟然无一个人愿意与他说会话。 “这不是一种必然吗？”何处这样安慰自己，“哪个女人会为我这样的浪子多留一处空地。” 第六十一章.历艰辛摧毁x魔像 寻线索援助哈克蛙 {本来打算在11点半之前写完，但感觉有点吃力。本章正文将在明天更新，依然超出现有字数的故事，保证各位物有所值。以下内容接着昨天何处的故事。} “这不是一种必然吗？”何处这样安慰自己，“哪个女人会为我这样的浪子多留一处空地。” 何处寂寞的时候便会想到女人，他寻找了几位性工作者的信息，然后向她们发出交易申请。但是【深蓝】却拒绝了何处的申请，何处提交的资料并无问题，有问题是何处快要搬家了。对于【深蓝】来说，跨生活区处理***案件是浪费社会资源的，出于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先决条件，【深蓝】做出了最粗暴的决策。 “五姑娘，你还好吗？”何处问自己的左手。 “状态不好，别来烦我。”何处自己回答。 由于五姑娘的状态不好，何处放弃了自撸一发的选择。 “难道又要去某个不知名的酒吧喝个烂醉，然后再被某个不知名的女人捡到床上？”何处不是在问自己，因为何处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 第十区第三幢第八十八层，何处在名为aiting的连锁酒吧里猛给自己灌酒。 来酒吧买醉的女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不难看的家伙，几个女人先后到了何处的身边又先后离开。她们都收到了来自系统的信用评价警告，出于人身安全考虑，这些女人退却了。 在何处吐了一地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皮衣的女人把何处捡走了。这个女人没有害怕信用度评价，甚至无视了【深蓝】随后给出的何处搬家信息。女人的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深蓝】的重视，生活区里的监控设备将这两个标记为红色。 【深蓝】飞快的处理着数据，它一直在判断是否需要出去警力将两人制服。 “执行……”【深蓝】的命令没有下达，橙小酱观察这个代号为890604的人有段时间了，当她从监控器中看到何处被标红的时候便随时准备为他解除警报。橙小酱通过【深蓝】的监控看了现场直播，这种场面对橙小酱来说是家常便饭。 橙小酱并没有看很久，她觉得很乏味，好像男人与女人之间再不会有新的花样产生了。橙小酱将何处的这段视频从【深蓝】的数据中删除，因为这段视频并无数据值得挖掘。但无论如何橙小酱还是会在【深蓝】的数据库里记录上一点：890604连避孕套也要用橘子皮味。 那个穿白色皮衣的女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何处要如此的坚持用他自己带来的避孕套，可是看着何处诱人的体魄女人便屈服。何处带完避孕套之后便不再动弹了，倒不是他真的醉了，只是何处在想，为什么今天系统没有进行非法性交的警告。 何处还在想问题的时候，女人已经自动了。女人在情欲中完全沉浸，她可不会想那么多为什么。由于何处的不专心，女人反而获得了更长的快感，女人对何处很满意。何处最终还是先女人一步，但女人已经得到了满足。 看着侧卧在沙发上入睡的何处，女人握着何处的手想要付何处一笔小费。何处在睡梦中自然不会应答，女人一连操作了三次，三次之后系统自动接管了何处的信用点交易，女人的小费成功到账。看着钱已经转给了何处，女人穿上衣服睡到了何处的身边。 “床上用来爱爱的，沙发才是用来睡觉。”女人说着和何处一样的话，然后便睡了。 何处醒来的时候亲吻了女人的脸便走了，洗漱了一番之后，何处踏上了去深蓝大楼的征途。 漫长是行走是何处不愿意的，他的身体较之常人要更加脆弱，但他的灵魂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媲美。但我们都知道，走路是不需要灵魂指引的，这又不是2010年代的轻。 深蓝大楼很大，有多大呢，何处说不出来。何处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数据，二百四十九层，电梯需要六次转轨加压才能顺利登顶。楼呈金字塔形，生活区的行政管理都集中于此。一般人不会来深蓝大楼，因为大多数的问题在生活区域内和平支部就可以解决。 何处的问题也属于大多数人的问题，因为大多数人都有过搬家的念头。但何处的问题又不属于大多数人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了跨区域行动。 社会对于自由迁徙保持不支持态度，经过【深蓝】的算法，哪些人能住在一起是经过周密安排的，一个人员的迁徙有可能就要牵动十几个人的生活。这也是何处不明白的一个地方，言论可以自由，性可以自由，为什么却害怕人积聚在一起呢？普通人能有什么力量颠覆呢，武器不是还掌握在【深蓝】的手里吗？ 与其他大多数的建筑不同，人还是这里的主力。何处同样想不通，很多事明明【深蓝】就可以处理，但却偏偏在深蓝大楼里设立了人公办理的窗口，一道手续除了【深蓝】的电子签证之后还额外需要公务人员的背书。 深蓝大楼里很冷清，也很热闹。说冷清是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办理业务，说热闹是何处知道那些公务员们正通过网络玩得不亦乐乎。看到这种情况，何处可以想到一点，那就是公务人员正是消耗大量的社会资源。何处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深蓝】会允许这种消耗出现，但他知道自己窥探到了一个隐蔽的世界。当何处知道自己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之后，何处将这些事遗忘了。 正确，是一种本能。 迁户申请资料传递到了工作人员的数据库里，工作人员从数据中拿出了何处的信息随意地看了两眼。 “行了，你走吧。” “啊？” “啊什么啊，叫你走就走呗。三天后来取结果。” “今天不能办完吗？” “不能不能不能，快走快走快走。” 何处无奈离开，用何处自己的话来说，他是走过了千山万水，踏破了日月星辰，最终死在了党的手里。 可是，何处还没走到门口，那个工作人员追了上来。 “唉，您的迁户申请。” 两手一碰，完成了资料交接，何处看到申请上已经有了工作人员的背书。他很奇怪，工作人员更奇怪。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竟然会让系统破坏规则直接批准了申请。破坏规则的不是【深蓝】，而是橙小酱。 很晚才醒来的橙小酱是习惯性打开了890604的代号正好看到他的难处，橙小酱便直接向系统下达了批准的指令。【深蓝】是抗拒这个指令的，因为【深蓝】觉得这个指令违反了十三项基本原则。橙小酱不得不和【深蓝】进入了谈判，橙小酱付出了一些代价，何处得到特许批准。 这份意外的批准让何处恨不得马上回家给自己做好吃的，只是等何处走回家的时候，何处只想一件事，睡觉，太他妈的累了。何处觉得人生可能真的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了，除了睡觉之外竟然没有了任何想法。 和大多数一样，何处也必须在梦里回忆起过去。值得何处回忆的过去只有一个，那就是十年前参加的那次虚拟试验。2038年，何处得了病毒性感冒，由于何处的非法身份，他并没有在一出生就注射超级疫苗，所以何处命命悬一线。这种不在程式设定之内的病毒是机械无法处理的，所以只能出动医生。 可是，我们都知道医生已经不是那么专业了，所以医生们对何处也束手无策。大约是造物主很喜欢何处，他的身体里产生了抗体，何处的病奇迹般地好了。医生们把功劳归为自己，【深蓝】也对医生做出了奖励，但【深蓝】知道这肯定另有原因。一直想要实施的造神计划出现了转机，【深蓝】继续执行设定好的程序，然后这个程序不得不借助华夏帝国的力量。所以，【深蓝】编造了一个理由，岂同时给予华夏帝国更大的权限。 工作人员接受了【深蓝】的想法，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专门及来研究那些没的注射超级疫苗的病人。但这个计划很快陷入了尴尬的地方，因为当初执行超级疫苗计划的时候十分强力，华夏帝国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例外可供研究了。 【深蓝】经过漫长的筛选之后确定了十二个人，何处并不在这份名单之上。当时负责【深蓝】维护的四名骑士收到名单之后便立刻与华夏帝国进行了跨区域的黑色行动，所谓的黑色行动其实就是用黑头套把名单上的人带到一个私密的地方。十二名试验者很快在实验中死去，【深蓝】的想法破产了。 【深蓝】的第一次计划破产之后，好像是经过了华夏帝国高层的参与，这一次华夏帝国的高层相要得到更加高级的权限，【深蓝】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了下来。第二次计划的对象是未成年人，可想而知，华夏帝国隐瞒了一次恐怖的未成年人失踪案件。 “所以，只要我接受这个试验，你们便会安葬我的母亲？”何处没有想到这种卖身葬亲的情节会发生在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 “我们保证请最好的入殓师为她安葬。” 得到了确认之后，何处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试验室。试验室把何处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里根本不像是个冰冷阴暗的试验室，这里更像是游乐园。五彩缤纷，精致食物，游乐玩具应有尽有。何处与另外十二个小伙伴们在这里吃得开心，玩的幸福。可是，何处发现小伙伴们越来越少了。最终，偌大的试验室里便剩下了何处一个人。 “来跟我玩啊。” 无人回应。 “一起吃吧。” 无人回应。 何处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怖，他开始绻缩着，在一个角落里，抱膝孤坐。几乎是打着哆嗦的何处开始用另类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试验室，他看到隐藏在空气里无数的病毒。豪华有房子在一瞬间破败，玩具间挂起了蛛网，食物上爬满了蠕虫，垃圾桶里巨大的老鼠闪烁着红色的眼光。 何处又往墙根缩了缩。 一般来讲，何处梦到这里的时候就会被吓醒。然而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何处受到了惊吓，却没有醒，只是冷汗湿了身体。梦境还在继续，黑色的头套又一次蒙蔽了双眼，也蒙蔽了天。 待何处再现光明，他看到了山青水秀鸟语花香，但这些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却又不美了，因为何处随时都能从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里看出灰暗来，何处觉得一切美好的地方必定有阴谋，何处第一次见识到扭曲的灵魂是何等模样。 “你好，我叫飞龙。”何处被吓醒了，凌晨四点的天格外的冷。 那些埋在心里的东西不管是美是丑最终都会腐烂生荆，何处在荆棘里血泪淋漓。 搬家吧。何处收拾了随身的东西便赶往第五区，八点正是苏醒的时候，何处一个人行在街上接受着各种广告的洗礼。可能是无聊了，何处一把将行李箱滑出十米远。疯了一样，何处发足向前跑，一头撞在了广告投影上与女模特来了一次接吻。竟然是感觉到了唇的柔软，何处回头看了广告，又记下了这个模样的联系方式，希望有机会可以与她ons。 第五区第九幢，一层和平支部，黄三正喝着茶，晚班可真不是人上的。抬头望了一眼，离交班还有半个小时，黄三没了精神，趴在桌子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黄三听到有人响门，不太敢相信的他竖耳又听了，果然是有人响门。 “什么人啊，电子眼也不会用。”黄三边说着边看向监控器，“咦，是个搬家的。” 黄三的心思活跃起来，一个能办理搬家的必定有其不简单的地方。带着笑脸，黄三打开了门。 “我是来报道的。” “喔，来喝茶，喝茶。不急，现在天还早。外面冷起来了，喝杯茶暖暖。” 何处在和平支部与黄三交接着资料，黄三依据系统的安排把何处带到了二十层7号房。 “你看看这里可合适？” 何处随意扫了两眼，重点放在了厨房与沙发上。厨房的设备对于何处来说自然是不够齐全的，但何处可以自添。问题在沙发上，这间房的沙发不够软，不够暖。 “要不换一间？”黄三是如何的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何处的不满。 “不必了。”何处把行李箱靠墙放着，立刻就趴在了沙发上。“就这样吧，我走了很久，有点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谢谢你了。” “不客气，有困难找支部。”说着话黄三就离开了。 何处稍稍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好像是梦想的驱使，他打挺似的站了起来。坐着电梯上了七十五层，何处需要给自己置办一家餐厅。一路看下来，何处在八十二层的餐饮部找到了一个小却合适的位置。 何处第一时间向系统递交了购买申请，【深蓝】也立刻回应了申请。付过了钱之后，何处把招牌立在了店门口。其他的桌椅之类，何处是在网上购买的，运输线把桌椅远来的时候，何处又睡醒了一次。 是的，这样的世界充满了娱乐内容，但何处只想睡觉。 餐厅在黄昏开张，何处用铁灰色整点着了餐厅，好几个客人因为这样压抑的环境放弃了用餐的打算。第五区第九幢八十二层何处餐厅的第一位顾客终于在晚上八点出现，这位顾客正是何处亲吻过的那位模特。 第六十二章.历艰辛摧毁x魔像 寻线索援助哈克蛙 李未济转头一看，原来是婚礼套装夫妻。 稍加回忆，这才想起来男的叫孚威，女的却不知道名姓。 “兄弟，你要步枪啊？”孚威笑容满面。 “孚威兄，你好。” “我老婆刚好有一把不用的步枪，你拿去用吧。” 孚威对身边的妻子说道：“老婆，把步枪给李兄。” 身穿白色婚纱的女士撩起裙摆，露出阿苏拉粗糙难看的大腿。大腿上绑着一根丝带，这是女式婚纱特有的设计。 女士侧身低头从短小的丝带里掏出一杆步枪，把李未济吓了一跳，用丝带做背包还真是别有风趣。 这把步枪应该是件上档次的装备，因为它的外壳似有岩浆涌动，拿在手上却冰冷无比。 “什么价？”李未济可不想占别人便宜。 “交个朋友。送你的。” 李未济摇头道：“东西我很喜欢，但一码归一码，朋友能做，钱也要给。” 见李未济说得这么僵硬，孚威说道：“既然如此50个金币吧。” 孚威说这话其实是想将李未济的军，他刚刚收到信息，黑市上游戏币与劳动财富兑换已被炒到0.01：1。换句话说，1劳动财富只能换到1个银币，50金币已经足够在游戏商城买心灵之眼了。而且游戏刚开，普通人手中怎么可能会有50个金币，孚威纯粹是想出个难题，好让李未济接受自己的好意。 李未济数出50个金币放到孚威手中，拿起步枪二话不说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孚威还想搭话，他老婆却伸手一拦：“不必了，他似乎在防着我们。” 其实李未济倒不是有心要防他们，只是这对夫妻拿出的东西过于贵重，一向谨小慎微的他自然不想与他们有更深的接触。 拿人家的手短，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黎易一眼就看到李未济手中的岩浆步枪，媚笑道：“我瞅瞅？” 李未济把枪递过去，黎易连看带比划，又瞄又端，兴奋道：“送我的？” “嗯。” 黎易扣动扳机，带着火的子弹打在天花板上，冒出青烟。 坚冰至好奇道：“什么品质？” 黎易拿着枪翻看，只见枪托位置有暗金色的铭文。 [派莫德斯步枪]：特异步枪，使用后灵魂绑定。 特异品质，仅比升华低一个档次。 “运气不错。”坚冰至羡慕道，“真是好东西，现在这种品质的装备，黑狮交易所有价无市，你出价99999金币也有富豪会买。” 黎易又开了一枪，笑道：“卖不了喽。灵魂绑定。” “什么灵魂绑定？”队伍频道传来顾含章的声音。 “你上线了？刚才出什么事了？”李未济把黑石步枪递到顾含章眼前。 顾含章没回答李未济的问题，接过步枪，反问道：“送我的？” 李未济点头。 坚冰至凑上去问道：“看看是什么品质的。” “对，看看是什么品质的。”黎易现在特别想炫耀他的新玩具。 顾含章瞅了瞅，说道：“特异的。” 又是特异装备，李未济突然觉得自己欠了桃之和子归很大的情，想到这对小夫妻明显不协调的装扮，他心中起疑：“难道子归真的很有钱？” 正疑惑着，耳中传来尖叫。 向来笑眯眯的顾含章用女性特有嗓音兴奋尖叫。 “咋？” 顾含章恢复正常，用平静地语气说道：“[狩猎]：特异步枪，使用后灵魂绑定。这件武器可以用来制作传奇武器猎杀。” “艹。” “靠。” “日。” “晕。” 队伍频道瞬间炸了。 传奇武器，游戏最顶级的装备，可以随主人需要变换属性，有明显的攻击特效，有明显的携带特效，有明显的脚印特效。 传奇一出，天下尽知。 看来，子归是真有钱。 不理会队友的惊叹，顾含章将[狩猎]灵魂绑定，眉开眼笑。 高兴之余，顾含章反身开了一枪，这一枪威力巨大将她炸出数米远，正好落在x魔像原型机的残骸上。 坐在残骸上，举枪朝天的顾含章俨然像个女王。 看着玩家一个个离开魔像秘法学院，想到履霜可能正在搞大事，李未济的担心又浮现上来。 黎易在队伍频道发问：“元吉小朋友，有新的游戏提示吗？” “有是有，但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们。” “有什么难处吗？” “没难处。”黄元吉说，“只是，这个阶段的任务做完了，boss也打完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们继续组队。” 李未济刚想劝说黄元吉，却听顾含章先说道：“我们五个合作这么好，当然要继续组队啊。有你的任务提示，我们肯定如虎添翼。你简直就是我们的救星，我们需要你。” 黄元吉很是受用，得意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再和你们玩一会。任务提示：帮助布洛普，阻止审讯团使用哈克蛙的毒素。” 布洛普是谁，不知道。 哈克蛙在哪，不知道。 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李未济知道谁有资料。 “卓加大神，给点任务方向呗。” “我没有剧透的权限。”卓加对李未济受搭不理。 “那你肯定知道布洛普是谁，肯定知道哈克蛙在哪。” “当然知道。”卓加扭脸一笑，“想知道吗？拿东西来换。” “哼。休想。” 李未济摆出臭脸，其实他不是不想，纯粹因为红色粉末没有了。 “这个血石粉尘，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是个npc就喜欢要。”李未济暗自嘀咕。 卓加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货？那就对不起了。任务结束，我回搭塔索姆去了。有货再会。” 说罢，卓加带着众多npc离开，偌大的魔像秘法学院只留下李未济四人。 “接下来去哪？没任务了，好像有点找不到方向。”坚冰至率先发问。 李未济答道：“按理说，游戏不会让玩家无事可做。可是到现在为止，除了黄元吉有明确的任务提示之外，其他玩家似乎都没得到任何下一步的信息。这不合理。” 黎易插话道：“不是。其他玩家知道任务信息的。” “啥？” 黎易道：“我刚才没来得及说。捡宝箱的时候，我周围好几个玩家都从宝箱里捡到碎纸片，他们看到纸片后就匆匆离开这里了。我估计那纸片上就是任务提示。” “那我为什么没捡到？” “我也没捡到。” “什么宝箱？”问话人自然是掉线的顾含章。 “地上的宝箱啊，满地都是。”黎易回答。 顾含章道：“地上只有碎石。” “哈哈哈哈哈哈，你掉线了，没奖励。”黎易放声大笑。 这不太可能，顾含章全程参与了这个任务，不可能没有奖励。 李未济走到顾含章身边，提醒道：“你看看屁股下。” 顾含章拿手一摸，从x魔像原型机的残骸中摸到一把石刻钥匙。 [布洛普数据主机钥匙]：用于开启存放于朵拉实验室的布洛普数据主机。 想吃冰下雹子，游戏早就安排好了。 第六十三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可合适？” 何处随意扫了两眼，重点放在了厨房与沙发上。厨房的设备对于何处来说自然是不够齐全的，但何处可以自添。问题在沙发上，这间房的沙发不够软，不够暖。 “要不换一间？”黄三是如何的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何处的不满。 “不必了。”何处把行李箱靠墙放着，立刻就趴在了沙发上。“就这样吧，我走了很久，有点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谢谢你了。” “不客气，有困难找支部。”说着话黄三就离开了。 何处稍稍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好像是梦想的驱使，他打挺似的站了起来。坐着电梯上了七十五层，何处需要给自己置办一家餐厅。一路看下来，何处在八十二层的餐饮部找到了一个小却合适的位置。 何处第一时间向系统递交了购买申请，深蓝也立刻回应了申请。付过了钱之后，何处把招牌立在了店门口。其他的桌椅之类，何处是在网上购买的，运输线把桌椅远来的时候，何处又睡醒了一次。 是的，这样的世界充满了娱乐内容，但何处只想睡觉。 餐厅在黄昏开张，何处用铁灰色整点着了餐厅，好几个客人因为这样压抑的环境放弃了用餐的打算。第五区第九幢八十二层何处餐厅的第一位顾客终于在晚上八点出现，这位顾客正是何处亲吻过的那位模特。 第六十四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这章至少2400字，等我明天更新，保证各位不吃亏。现在分享《激战》的初代制作人的故事。} 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不同是出生后六十四周，四月，春光灿烂。 病房里，医生都围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父母道歉。由于实习生错误操作，本该完美无暇的她出生后被确诊左眼内斜视。医院第一时间开除实习生，准备了七千万信用点赔偿，可是她家里并不缺钱。 他们很吵，挤挤攮攮，我从摇篮缝隙里看了她一眼，她对我笑。很快，她被抱走，据说是要去做眼球矫正手术，病房里又只剩我。 我？ 出生448天，不会说话，举不起手，走三步路就会呼吸困难，基因判定我30岁有97%的机率死于心脏病。如果不是我母亲强烈要求生育，计划生育委员会早在胚胎时期就应该把我冲进下水道。如果知道之后生活会如此艰难，也许当时被冲进下水道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那里每年都有将近20万兄弟陪我。 我妈相信奇迹，相信她的爱会治愈好我基因上的缺陷。然而并没有。我严格按照基因决定律生长，该生病生病，该弱小弱小。哪怕自强不息每天参照最优训练法锻炼身体，二十多年后，依然举不起超过20公斤的东西。 越来越相信会在30岁死掉，这就是我无可奈何的一生么？ 于是我不争气地开始想她。 《激战》与许氏集团达成销售协议的那晚，一起工作了三年的合作伙伴松了口气，他说我们一定会功成名就，享不尽人间富贵，意气风发后他提议订一份外卖来庆祝，我翻看手腕，还剩下200信用点，只够去八十二楼吃最便宜的套餐。 从十三层到八十二层，电梯经过一次加压提速后稳稳地停在名为“何处”的小餐厅对面。老板何处比我大三四岁，深沉的双眼仿佛洞悉一切。他老婆在小店里周旋来回，身姿曼妙，缕缕风情。这家夫妻店晚上十二点才开张，让我们这些午夜狗不至于饿昏头，灵魂和胃都应该有个好的归宿。 200的套餐还是那些东西，西兰花，蘑菇，青椒，土豆，排骨，一大碗米饭。我的合伙人一边吃一边说有了钱之后要如何如何挥霍，买最好的，用最贵的，玩最刺激的，干最漂亮的……他不停地说着最最最最，醉了一样。 “一杯奶昔。”她风尘仆仆进来，靠在厨台上，撑着头，曲线从肩膀蜿蜒到脚踝，美得惊心动魄。 “老是喝这个对胃不好。”老板娘好像和她很熟悉，嘴上说着不好，却给她盛了满满一杯。 “好累~”她说，“写太久，脑子乱，静一下。” 的确是要静一下。这些年我时不时会幻想医院里那个女孩，幻想着她长大，她的身体，她的脸，她的喜好，她的经历……而现在，她就出现在我面前，幻想中的身体，幻想中的脸。 “刚才我拿到一个有意思的游戏，里面预设的人类女性角色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喔，好神奇。”她停了停，“除了眼睛。”她和老板娘聊着，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激战》。 能从许氏集团拿到未上架游戏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栋偏远的大楼，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餐厅，更不应该穿着这么普通的衣服，这不符合常识。更不符合常识的是，合作伙伴始终没有注意到他背后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看过很多约会秘籍，书上说这个时候应该优雅地上前与姑娘搭讪，说说天气说说美食接着非常自然地说起性…… 看过很多性爱宝典，书上说先要让女人的耳朵高潮，然后让她的身体发烫，最后让她化成水…… 看过很多育儿圣经，书上说培养宝宝最好的方法是言传身教，激发他的探索欲，满足他的好奇心，鼓励他胆大心细地看约会秘籍…… 当我已经想好要和她一起白头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已经走了。 合伙人回家用手排解他的寂寞，我则追着姑娘的味道上了天台。 天台上年轻男女装饰着自己的月亮，情意绵绵，恩爱对单身狗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伤害。隔着防护玻璃，我看向远方，妄图从灯光的尽头找到她的样子，空无一物，失望至极。神经元系统在我还没感知前便替我发出求救轰鸣，那些玩月亮的情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冲到了我身边把我放平，跪在地上握着我的手。 “放松，不要紧张，越紧张越严重。”她叮嘱，“吸足气，憋住。” 我很听话，吸足气憋住直至不能坚持屏气为止，然后用力呼气。她轻声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有规律地按压我的胸腔。她的急救手法很熟练而且比人型护士机更加温柔，心跳在她的安抚下平稳。 我看着她，带着无数淫秽与纯洁交织的幻想。 “你不疼么？”她问我。 我应该疼！ 可是，基因不好，病痛缠身，痛得嚎叫，嚎叫声据说让整栋大楼的宜居指数下降，委居会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委居会带着一堆机器人闯了进来，他们给我糖吃，我上当了，吃下了疼痛神经阻断器。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宜居指数史无前例地突破到22，满分100。 “疼啊，疼得我都呆住了。”其实是看到她呆住的，真漂亮，让人不含而立。 她用洁白的手绢给我擦鼻血，然后托着我下巴。 她比我高三厘米，托下巴这个动作变得很挑逗。亲我的话就是神展开了，我想。 她说：“你这样的身体素质，里都活不到第二章。” 我问：“好心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红。” “喔，我叫小明。” 她就笑，身体乱颤，托着我下巴的手却稳如泰山。 就这样，我知道那年医院里的她叫小红，她对我则没有任何印象。 “小红，今天月色好美喔。”我看到的是她的额头，光洁如月。 “小明，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有家餐厅不错，想请我吃饭啊。” “小红，你真聪明。”我被看穿了心事，“请你吃饭之后，还应该请你到我家坐坐。” “小明，那你家是不是有一张大大软软的床，正好可以躺下两个人啊。” “小红，我从来都是睡沙发喔。” 托下巴的手松了一下，她说：“应该好了，小明，你快回家吧，千万别让妈妈担心。” 我用力低头压住她的手，我说：“已经好了，小红，我要回家了，以后还能一起玩吗？” 她皱眉，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第六十五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双十一活动，店里生意忙，明天更新。现在这章依然讲《激战》初代制作人。} 吃饭的时候妈说认识了一位很好的姑娘，让我去认识认识。我满口答应下来，便这样认识了小梅。 和我想得一样，小梅开门见山：潜力评估多少？ 我诚实地回答：d。 她咬牙又问：年收入多少？ 我诚实地回答：税后7亿点。 她显然不信：哟，这么年轻的富翁啊，那你是做什么的啊，这么赚钱。 我诚实地回：玩游戏。 她抿了一口咖啡：那你…… 欲言又止，我想她没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那你还有脸来见我。 我指着咖啡厅的宣传屏说：我就是在玩这款游戏，很好玩的。 她显然对游戏没有兴趣但又很有礼貌：听人说过，没玩过，很好玩么，还能一年赚到7亿，那我得去试试。 好啊。我表现地热情高涨：晚上来我家，我有顶级的游戏舱，可以带你一起玩的。 她不屑的眼神一闪而过：行啊，我今天上中班，晚八点来接我吧，我好去见见阿姨，阿姨人可好了。 我去结账，然后送她到公司门口，正准备再见，她却说：我公司怎么样，还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能在这层租下办公楼至少也是高等信任级别的公司。 小梅对我脸上羡慕的表情很满意。 早回去吧，记得来接我。小梅说得很自然，好像是对男友的叮嘱与期盼。 妈问我对那个姑娘的印象如何，我把她夸了一遍，说她如何得体，如何漂亮，如何细心。 妈说：行了，没看上就没看上呗，改天再给你寻一个。 我赶紧道：别，我试试。 整个下午都在试新的游戏床，初始调配需要反复的检测调整才能与身体达协调。登陆游戏，置身于宁静的夏摩尔村中，人来人往，时不时听到脚底生风的呐喊。我拉动弓弦对着太阳射了一箭，满满的力量感快意十足，宠物猎隼冲天而起，破空鸣啼。 随意加入一场竞技比赛，与陌生人在虚拟的世界里追逐角力。在这里，我的身体素质与其他人一样好。炼狱的遣产，检查好箭袋，我跃出保护平台，直奔中间墓地而去，双方在这里打得不可开交，我听到队友不停地喊，晕眩他，定身，定身，给我一个流水区域…… 我赶到的时候，一眼就在混乱的场面中发现了对方濒临死亡的幻术师，弓弦拉满，百步穿杨，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向那人飞去，穿过我方元素施放的火圈，带着火焰的箭眼看就要击中的时候，敌方战士抡转着双手剑挡在了幻术师面前，箭狠狠地扎进了战士的肩膀。与此同时，早已高高飞起的猎隼从天而降，钢猛的爪子撕开了敌方元素使的防御罩。猎隼铁喙连点，敌方元素本能地闭上眼，准备施放的龙蜥吐息打空。敌方幻术师眼疾手快，紫色的能量圈浮起，早已经准备的传送门将对方的人全部送到了安全的地点。 不，也许不是那么安全，我方魂武者用无情突击跟着对方的传送门一起过去了。传奇刺客白影田胜的绝技，暗影疾步的加持下，对方五人无一幸免，全都乖乖躺在地上进入濒死状态。 队友们趁机占据了两侧阵地，落后的比分一点点地追赶上来。10分钟后我们还是输了，比赛嘛，个人的努力很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对方的整体水平的确是比我们高出一截。大家聚扰一起说着刚才的失误与精彩之处，积极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妈叫我吃晚饭，我说去接小梅，妈一脸欣慰。 妈说：多带人家姑娘逛逛，她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 我满口答应，坐电梯来到何处的餐厅。这里每天都差不多，固定的桌椅，相同的面孔，一对恩爱满满的夫妻老板。 何处问：怎么有空来？ 我说：有个约会。 何处说：给你准备套餐。 我说：8点我就来。 何处说：放心。 我当然放心，这里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回忆） “你为什么总喜欢到这来吃东西啊。”我问。 “因为这里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小红说，“你呢，为什么也来这里。” “便宜喽。”虽然与许氏集团签了《激战》，但许氏集团却一压再压，游戏并没有上架，我和我的合伙人依然贫穷，依然只能在这家小餐厅里吃200元的套餐。 小红眨着眼：“雪儿，来一份豪华大餐。”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老板娘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食物可以这么单纯地美。 “开动喽。”小红双手合十，祈祷着。 我就问小红：“你是教徒么？” 小红说：“不是啊，我只是让食物有心理准备。” 她俏皮的笑，眼睛眯成缝，依然有些内斜视，但美得惨绝人寰。小红吃东西的样子和我一样，狼吞虎咽，兴趣盎然。 “好吃好吃好吃。”重要的事她说了三遍，像个小孩手舞足蹈。 满桌的东西吃完，老板娘端上来柠檬姜汤，她反复叮嘱小红要喝完。小红就喝，大口大口的。老板娘倚着柜台笑，风情万种的身段里满是对小红的溺爱。 “小明。”小红喊，“小明。”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我，我反问：“什么事？” 小红就说：“你上次不是问我可不可以一起玩么，那我正式的回答你，可以。” 我就问：“那我们去哪里玩呢？” 小红说：“我介绍款游戏给你玩吧。” 于是我和小红进了游戏厅，躺到同一张游戏舱上。 多年以后，我脱下小梅的衣服，记忆里却是和小红并肩坐在达琳水泵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女王谷阳光明媚，蒲公英飞舞，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的卵石洁白光滑，河岸上的闪电龙蜥蓄势待发…… 小红说：“我很喜欢这个游戏。” 我说：“我也很喜欢。” 小红就笑：“你都没玩过，何谈喜欢？对待一个人，一件事，一样东西，至少你要去相处，去理解，去尝试，这样你才能有所评价。” 我说：“这里风景如画，看一眼也醉了，自然就喜欢。” 小红说：“那你要是看到糟糕恐怖恶心的呢，就不喜欢了么？” 我看小红的眼睛。 小红说：“你明白我为什么喜欢这个游戏吗，在这里，我是正常的，我会死……我和其他人的起点一样，后天的成就全凭自己的努力，这让我心安。” 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神佑之城，高大的城墙隔绝了半人马的入侵，延续着人类最后的火种。 第六十六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面对几乎没有弱点的对手，四人小队面面相觑。 黎易叼根水草，问道：“老济，你收集的资料里没提过哈克蛙的弱点吗？” 李未济摇头。 “垃圾游戏，没有提示，玩起来真麻烦。”坚说至总是这么说，但脸上却并不烦恼。 李未济心中一动，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游戏经验越多的玩家，能看到的游戏提示或是游戏界面越少。” 黎易反问：“是这样吗？” 坚冰至赞同道：“好像是。” “肯定不是。”顾含章说，“我能看到背包按钮，你们看不到，难道说我比你们的游戏经验少？” “除了背包按钮外，你能看到其他界面吗？” “看不到。” “那你背包里有什么？” “有[空投补给]的炮塔，有手榴弹弹药。” “没了？” “没了。其他的东西放不进去，工程师协会可能发了个假背包给我。” “你的背包是工程师协会发的？” “是啊。我做武器训练副本的时候，一直练习步枪射击，然后有个工程师协会的人看中我，邀请我加入。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加入了。然后他就发了背包给我，说是工程师必备的工具包。他把这个工具包说得非常牛，什么人类魔法啊，什么阿苏拉永恒炼金术啊，还有夏尔的工业设计，反正我是没听懂。” 李未济眉头一皱，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其实不是背包，而是工程师专用的工具包？你在武器训练副本中得到这件道具，说不定它是专属于工程师的武器呢？” 顾含章一时语塞，片刻后，她突然说道：“你提醒我了。我可能发现乌卡的弱点了。之前在山里探矿的时候，每到夜晚山里总有青蛙出没，我就特别喜欢用工具包里强光手电照他们，只要有强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会发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从工具包联想到探矿，从探矿联想到手电照青蛙，不得不佩服顾含章思维活络。 “听你这么说，我在果园工作的时候好像也注意到这个现象，为什么会这样？”同样思维活络的还有李未济。 顾含章解释说：“因为光线的强弱反差之下，青蛙的视觉神经系统捕捉不到移动物体的影像。这个时候青蛙基本上丧失视觉感官，所以它们被光照着不能动。” 黎易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弱点，而且我们这边也没有强光啊。” 李未济摇头道：“重点不是强光，是青蛙的视觉系统。虽然这个游戏不完全拟真，但是在生物习性上却非常严谨，这就说明，哈克蛙其实看不到静止的东西。” “喔~”李未济摇头变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的土房子门口都有转动的齿轮，原来是为了方便找门回家。” “这么说，我们以定格的方式接近他，不就可以了？” “试试看吧。”李未济也不确定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事实上，一点也不可行。 乌卡虽然看不到静止的东西，可李未济他们终究不是石头人，他们定格的时候却依然有轻微的晃动，乌卡总是目不转睛盯着他们。 尝试失败，看来无法捕捉静物这个弱点暂时用不上。 众人退回鳄皮身后，两个阵营再次对峙。 “所以说，还是按我的想法，直接上去打败他。”黎易永远简单直接，“玩游戏嘛，不打怪怎么可能。” 顾含章附和道：“这次我赞同黎易的说法。我也觉得，我们过于小心了。其实这只是个游戏而已，不会有那么复杂的设定。” 李未济没有说话，他转头看向坚冰至。 坚冰至说道：“试试吧，不行再想办法。” “那你隐身先上，枪声一响，老易就变怒神，我和含章在旁边帮你掠阵。能打就打，不能打立刻退。” 李未济安排下去，坚冰至丢出一团羽毛变作半透明模样，他快速向前移动，[顺手牵羊]第一时间出手，然而他却留在原地没能瞬移到乌卡身边。 乌卡虽然看不到隐身的目标，但战斗本能还在，他似乎感应到有敌人靠近，下意识后跳躲过了坚冰至的[顺手牵羊]。 不仅如此，坚冰至虽然没能击中敌人，但游戏判定他已发动攻击，潜行立破。 “糟了。”他暗骂一声，急忙侧滚。 饶是坚冰至如此快速反应，可是三道连珠毒箭如同有眼睛一般向他追来。 侧滚躲开的第一根箭落地，绿色箭头触碰到沼泽水草，水草瞬间枯萎。 “老冰。” 黎易转动[鬼刃]，刀背的铁环叮当作响，借着[旋风斩]的快速移动效果第一时间来到坚冰至身边，替他挡下第二根毒箭。 毒箭击穿黎易大腿，同时造成残废、中毒两个负面效果。恐怖的毒素顷刻间遍布全身，黎易通体浓绿，口干舌燥，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失。 他不敢多想，立刻捏爆手心的[治疗纹章]，纹章迸发出五色光晕，这些象征着生命的光钻进身体，短暂压制住毒素。 [治疗纹章] [主动效果：治疗自身并获得抗性。] [抗性：你身上现有的症状暂时失效；持续时间可以堆叠。] 第三根毒箭如同尖哨，嗖的一下擦着黎易的头顶飞向还未起身的坚冰至。 坚冰至已经听到箭啸声，他本想再次侧滚，可是身体并未调整至最佳状态，慌乱中他看准远处一块空地，用所有游戏中盗贼类职业必备的[暗影疾步]技能瞬移出去。 这一切只不过短短三秒钟，李未济虽然将整个过程牢牢看在眼里，但大脑的反应与身体动作始终是慢一拍。等黎易中箭后，他才清醒过来，急忙奔至黎易身边，拿出蓝色药瓶想给好友上药。 “不必。”黎易知道李未济的药很管用，但他的治疗纹章效果也不错。 乌卡箭上的毒素效果虽然猛烈但持续时间很短，短到[治疗纹章]提供的[抗性]还没结束，毒素就先消失了。 在李未济的搀扶下黎易拖着[鬼刃]走回鳄皮身边，坚冰至也用[暗影疾步]的第二阶段[暗影回归]返回队伍。 “腿没事吧？” “没事。时间一到，毒箭自动消失了。” 虽然不真实但这确实是很方便的设计，完全不会影响玩家游戏流畅度。 这次短暂的试探再次终结了四人的幻想，李未济分析道：“按现在状况来看，我们唯一能打败他的方式只有集体隐身。” “可是我们不会隐身啊。” 李未济啧道：“既然游戏有此安排，那我们必然是满足任务要求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群体隐身的方法而已。” 坚冰至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们谁有组合终结技：爆炸？” “我有我有，怎么了？”顾含章换出手榴弹说道，“[手雷包]，装备一组工程师组件，可以将我的武器技能变成手雷技能。一共有五种手雷，分别是[普通手雷]、[破片手雷]、[闪光手雷]、[冰冻手雷]和[毒气手雷]。每种手雷都有爆炸效果。” 坚冰至没见过顾含章的手雷，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人问过啊。”顾含章回应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别磨叽。” 坚冰至对李未济说道：“你跟酋长说说看，我们能不能先撤到安全的地方。群体隐身需要时间练习。” 李未济便找到鳄皮说出暂时撤离的想法，鳄皮酋长自然无法阻挡玩家离开，可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领地，同时又害怕玩家离开后乌卡会发动攻击伤害族人。心中焦虑，蛙脸上满是凝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把酋长的表情刻画得太细致，李未济感受到这只蛙内心的变化，他安抚酋长说道：“我们还能反攻回来。” 酋长无奈点头，吹响权力的号角，带领着正常蛙退出部落领地。 这回合，乌卡与审讯团胜。 第六十七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鳄皮酋长对自己的领地依依不舍，但李未济一直劝说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让他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您说得对。您比我们的祭司更加聪明。”鳄皮酋长被李未济说明，由衷称赞。 李未济知道已赢得哈克蛙的好感，正好退回卓加住所还需要点时间，他借此机会忙不跌搜刮肚肠从鳄皮嘴里不停地探取哈克蛙的种族信息。 结合布洛普的研究资料和鳄皮酋长的口述，李未济对哈克蛙总算有个大概的了解。 哈克蛙是泰瑞亚的蛙人。 哈克曾经是某个部落的名字，现在成为了称呼蛙人的通用说法。 蛙人自己也接收了“哈克”这个名称作为他们种族的名字，尽管他们也有自己的部落名字来与其他部落相区分。 随着席瓦雪山的暖和，泰瑞亚大陆的水势上涨，诸多陆地演变成沼泽，这些地方成为了哈克蛙的主要区域，他们在此扩张和繁衍。 哈克蛙所选的繁衍地往往充斥着敌人，蛇妖、海盗、贪婪的鳞怪和泽坦的仆从都威胁着他们的定居点。 为了更好的延续基因，他们不得不进化更强的繁殖力，不过寿命却非常短暂，他们通常都死于战争或饥饿，而且很少有能够活到四十岁的哈克蛙存在。 哈克蛙出生时是个几乎无助的蝌蚪，一窝蝌蚪往往成百上千。当一窝蝌蚪到达成熟期，哈克蛙举行了一场成年庆典。在这个庆典上，年轻的哈克蛙彼此竞争，展示着他们的技术和对部落的价值。他们在这个庆典上的表演决定了他们的一生，是保卫部落的战士，还是与外来者相处的商人。部落的年长者通常都不太关心小哈克蛙的成长，他们认为在残酷的自然中只有自力更生才能够拥有活下去的能力。 哈克蛙按照身体的颜色分为多个部落，他们的肤色也大致能指示出他们毒性的强弱，那些生产致命毒素的部落对于外来者来说也是最富有侵略性的和最危险的。 一个部落的成员可能包括几十到几百只哈克蛙，每个部落都由一名有着独家和绝对权威的哈克蛙酋长统治。 他们会保卫自己的领地，所以每个部落之间都是单独的一个群体，有时候他们会为了一块领地而互相开战，至死方休。 来自友好部落的哈克蛙商人经常力图去把他们有较弱毒性的混合物作为商品和稀有材料进行贸易，与周围的种族创造一种经济价值。 他们通过交换加强钢铁或者治疗的药剂而从其他种族的铁匠那里获得最大多数的武器和装备。 许多有先进文明的种族的炼金术士招募哈克蛙作为“学徒”，这样他们可以用知识来交换知识学会他们的东西。 哈克蛙也感激这些炼金术士，把学到的东西转变成他们自己的，并扩大了他们部落可以提供的商品和服务。 他们不相信神的存在，他们把太阳当做神圣的象征，对哈克蛙来说，太阳既维持着生命、是丰饶的象征，又是干旱和饥荒的源泉。 他们在每年的二月中旬都举办庆典，庆祝白昼的渐长或渐短。 每个部落都至少有一名祭司。这些祭司会按照他们对太阳和天空的解读来预测天气的变化，知晓什么时候会下雨，干旱会持续多久。 在哈克蛙的部落中，是否有可以解读太阳的祭司成为一个哈克蛙部落能否繁荣的最重要因素。 一个成功的酋长总会与祭司长者协商，顺应天时管理自己的部族。 从鳄皮酋长对坚石部落的描述来看，如果没有审讯团从中作怪，这些蛙人应该拥有非常美好的发展前景。 “我们和布洛普教授进行了友好的相互学习，他的炼金知识对我们非常有用。结合他的知识，我们试图改进以前炼制的毒药。但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这种新毒药连我们自己也不能免疫。” 说完话，鳄皮酋长指着卓加住所问道：“你确定那位伟大的阿苏拉不在吗？” 李未济点头道：“酋长放心，她回拉塔索姆了。你们可以在这里暂时休养，等我们准备充足，再帮你们夺回家园。” 鳄皮便组织蛙人在卓加住所外面休息，李未济四人则走到悬浮石桥边练习群体隐身。 坚冰至将匕首交至右手，左手微抖凭空出现一把枪，说道：“做为潜行者，隐身是必备的技能。可是，正如黄元吉所说，手枪的声音非常大，显然对潜行者不利。可是这个游戏的设计非常特别，手枪对潜行者来是快速高效的中远程攻击手段，所以手枪武器并没有直接给出隐身技能以免潜行者的隐身过多造成输出不平衡。” “没有直接给出隐身技能是什么意思？”李未济瞬间抓住重点。 坚冰至崩直左手对准地面开出一枪，随枪声扩散开来的还有一圈黑烟。 只见坚冰至反持匕首，整个人高高跃起从黑烟中窜出，一瞬间变为半透明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黎易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坚冰至说道：“这就是组合技。我的左手枪可以打出[火药喷射]，这个技能会喷射出一团黑烟，同时射出一颗子弹。在技能说明中，子弹属于组合终结技：物理投射，黑烟则是组合区域技：烟雾。当子弹穿过烟雾时，我的子弹带上黑雾，击中敌人时黑雾会蒙蔽他的眼睛，对他成目肓的效果。” 李未济心中一动，换出长弓问道：“我的弓箭也是物理投射，也会有相同的效果吗？” 坚冰至又开了一枪，说道：“你站进来试试。” 站在黑烟当中，李未济开弓射箭，飞出的箭尖上果然有一丝浓雾。 顾含章也站到黑烟中，刚想开枪，黑烟消失了。 “黑烟只有4秒，所以你速度要快点。” 坚冰至扣动板机，黑烟再现。 顾含章端起步枪打出一击，但飞出去的子弹并没有带烟雾。 李未济问道：“难道步枪子弹不算物理投射吗？” 顾含章摇头，又开了一枪，这次步枪子弹上带烟雾了。 “我这个技能没有冷却时间，我估计游戏为了限制组合技的频率，所以判定它只有20%几率会产生物理投射效果。” 黎易对组合技也异常感兴趣，他催促坚冰至再放一个烟圈，自己站到烟雾中施展[旋风斩]，整个人从烟雾中快速转出。 “什么效果，什么效果。”黎易像只充满能量的哈士奇，蹦到队友面前急切想知道旋风加烟雾产生的组合效果。 李未济按捺住心中兴奋，平静答道：“一股旋风把烟雾吹得向外飞射。” “还有呢？” “没了。” “什么鬼。” 李未济终于绷不住，叫道：“物理投射加烟雾是单体目肓，你这个旋风把烟雾吹得到处乱飞，应该是范围目肓效果。” “耶耶夜。”黎易扭动腰肢，炫耀自己的组合技比其他人更强。 快乐得很单纯。 男人真是长不大。顾含章内心猛烈吐槽。 第六十八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我所在的神圣帝国大约占据半个大陆，教皇是神圣帝国最伟大的领袖，而神教则是教皇用来维持帝国稳定的工具。教皇之下有九名银袍长老，他们拥有比肩教皇的权力。帝国，神教的附属产物而已。 我居住在帝国的首都，很小的时候看到过一次大屠杀，听说有一千多人死在那场屠杀当中。那时我很懵懂，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大人。大人们探头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如同是一群被人捏住脖子往上提起的鸭子。还有比我大一点已经开始上学的小孩，他们很高兴，他们高兴的原因是因为死的都是书本里说的坏人。 看着一颗颗人头挂在城墙往下滴着血，我没有害怕，小孩是不懂害怕的。那些人头都睁着眼，怨毒地盯着这个世界，盯着我们的冷漠。我很疑惑，为什么有人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命，不是说人人生而平等吗？我把这个问题交给父亲，他很恐慌。他恐慌地告诉我不允许思考这些，因为一思考就会碰触到权力之墙，而权力是很危险的东西，随时都会要了我的命。 我并不怕死，所以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反复地问父亲。终于有一天父亲被我问烦了，他严肃地指着我的额头说道：人人平等，有些人更平等。你想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就必须记住，不要思考；如果思考了，不要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了，不要写下来；如果写下来了，不要签名；如果签名了，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讶。 我不知道思考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我为那一千多名无故丧生的人感到遗憾，但我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早已经自觉地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不管我怎么问他们，他们都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屠杀，从来没有把人头挂在城墙上这种做法。我变得更加疑惑，明明父亲就记得那次屠杀，难道我跟邻居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吗？后来，直到我上学之后我才知道，不是我跟邻居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而是我的邻居们比我更早的掌握了双重思想。屠杀很危险，知道有屠杀这件事却更加危险。因为神教是仁慈的，而仁慈的神教怎么会杀生呢？ 六岁那年我被送进了真理部的附属学校，真理部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学部同时也是神教的文化和教育总部。我的天赋够不上神教的招生标准，但贪婪足以腐蚀标准。父亲为了送我进这所附属学校花了不少心思，送了不少的钱给校长。父亲说只要进了这所学校就等于跨进了上等人的生活，他吩咐我要在学校好好表现以图将来能进入真理部工作。 我有十年时间是在学院中度过的，学院把学生分为三等，不是按天赋来分的，而是按家庭背景来分的。神教教徒的子女为一等，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有钱人的子女是二等，学校会加强对他们的教育；从偏远贫穷地区出来的孩子是三等，几乎像是被遗弃一般。但也有例外，学校每年都会特意从三等人中选出一两个榜样，这一两个人要么天赋卓越要么勤奋刻苦。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学校为了安抚三等人的形式，学校用这一两个的人成功告诉那些三等人你们要是肯努力的话也会有成功的一天。三等人都被这种假象冲昏了头脑，他们热情洋溢的学习知识练习卡牌技巧。 我经常看到一些勤学苦练的三等人，他们自卑却又极端自负。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些富家子弟，同时他们也瞧不起自己。他们坚信只要通过努力也会成为上等人，他们用这种信念不断的麻痹自己，他们相信有一天会把一等人和二等人踩在脚下，可惜等待他们的往往是深深的绝望。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我记得有一个三等人曾经向我挑衅，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说他早晚会打败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很自豪地说他坐在精英专座，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我了解精英专座，那是一种特殊的荣耀，不管是一等人、二等人还是三等人都有一张属于精英的专座，那个座位离教师最近。我上学期间，一等人的精英专座长期被某银袍长老的女儿占据着，二等人的精英专座则由第一富豪的儿子占据，至于三等人谁会去关心呢？ 我真不知道挑战者哪里来的这种勇气，这些三等人哪怕是坐上了精英专座也比不过二等人的末流。他们练习的卡牌技巧也是末流的，虽然比学部外面的技巧要精妙但跟我们的技巧比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我嘲笑了那个人，我说除非是他遇到奇迹才能打败我。事实上，奇迹哪有那么容易遇上呢？ 他很不服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约战。我答应了他的挑战，我要让他认清事实，让他死了那颗高傲的心。在教师的指引下，我进行了人生中第一场卡牌战斗。以前学习过的技巧与规则都真正出现在我们面前。 巨大的棋盘上我和他对面而立，我看着他摆好了战斗需要的东西，一组卡牌，一套用来计算生命点数的纸笔，一杯用来饮用的清水。看着他拿出来的清水我哭笑不得，我们在练习的时候饮用的是红炎果汁，教师说过红炎果汁可以暂时提高思维能力补充更多的养分。卡牌战斗分为两种，一种是契约战，一种是自由战。契约战是一种传统的战斗方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自由战非常受欢迎，因为这种战斗方式摆脱了卡牌单调的外形，在自由战中可以将卡牌幻化成对应的武器或是防具，自由度更大也更刺激。自由战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是自由搏杀能给人的感官带来更大的刺激，久处和平的富贵人群需要这种刺激。 我把器具摆放好，我明显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羡慕嫉妒甚至是恨意。不说那杯红炎果汁，就连我用来装卡牌的卡套也华光溢彩。他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幻想自己拥有这套器具时的风光。 第六十九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昨天的章节更新好了，今天分享的故事也与卡牌有关} 我遇见很多人，最后，一一说了再见。 “李先，束手就擒吧。”一身银色的长袍，一把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势的长剑，中年人冷酷无比。 “囡囡，怕不怕？”父亲抚着我的头顶问。父亲的袍袖上一缕缕的嫣红，剑已经砍出了裂痕。 对面黑压压的士卒手舞着长枪整齐列阵，油亮的铠甲上反射着阴寒的阳光。 “我怕。” “囡囡别怕。”父亲将剑横在胸前，一朵浪花在剑尖上翻涌。 “该死。”中年人喝道，“后退，后退。” 中年人说着话，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剑。他的嘴唇不停的颤动，古怪的风将他包裹起来，天空的云好像被烧红了一样，滚滚的沙尘结成了一堵厚实的墙。 父亲轻巧地将剑尖上的浪花甩了出去，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从天而降的巨浪将土墙碾回尘埃，无根无垠的水倾泄而出，那些士兵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唯有那个中年人在大浪中毅立不倒，古怪的风将水分隔了。 火烧云里落下燃烧的石块，火焰与潮水碰击，无声无息，只有蒸腾的水气弥漫。水在一瞬间干透了，天空也恢复了常态。古怪的风呼呼地吹着，沙尘又起，一条蟒在沙尘中张着血盆大口打着滚向我们滑来。 我望着父亲，他的左手快速地变幻着，右手的长剑上浮起一只吐信的绿蛇。随着左手的变幻，这只绿蛇一点点爬到了剑尖，然后从剑上滑落到地。绿蛇沾地而大，几乎与蟒同等大小。两只爬虫嘶咬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我相交多年，今日兵戈相向，惜哉。”中年人说。 “我的女儿长大了，我不能让她生活在这样的炼狱里。”父亲说。 “这世间哪里不是炼狱？你是令人尊敬的银袍长老，我答应你，下一任教皇非你莫属，你在女儿有这样的环境如何不好？” “不错。”父亲肯定地说，“在这个世间里，你我可以是长老，是教皇，但你我都不是人，一个正常的人。” 中年人笑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这些事不是早就知道清楚明白的么？既然走到这一步，哪里还有做人的资格。” 父亲看了我一眼，又说：“我们做个交易，你可以带我走，放过我的女儿。” 两只大蛇嘶嘶的吼叫着，然后对撞在一起。剧烈的碰撞之下，蟒化为沙粒，绿蛇化成了树叶。沙子扑通通滴落，树叶轻飘飘翻转。 中年人说道：“我们切磋了这么多年，局局都是平手，这次依然不分胜负。” 父亲说：“为了避免共归于尽，你我都落不着好处，不如我们做这个交易如何？” 中年人说：“你有了女儿之后天真了不少。” 父亲叹气，不再说话。 中年人说：“你走吧，带着你的女儿走得越远越好。下次再见，必定是你的死期。” “谢谢。” “不必谢我，我不杀你仅仅是因为我还不想死。”中年人手中的剑慢慢消失，他背对着我们一步步走远了。 “爹爹，我们去哪？”看着中年人离开，我问。 夕阳下的寞路，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走进了山的深处。 我又一次想起往事，父亲的容貌已经越来越暗淡，反而是那个中年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不清晰也是不可能的。影像卡牌里，旗帜上，口号里，钱币上，思想里，精神上，他的样子无处不在，深邃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这个世界。神在审视着你，用教皇的眼睛。幼年时面对的敌人竟然教皇，谁会想到呢。 在我还没出生之前，父亲和中年人是利益结盟的关系。那时候中年人还不是教皇，也没有现在这么老。 中年人一直有当教皇的意愿，做为盟友的父亲当然愿意帮助它。 在神教的原则里，教皇的任期是十年，最高可连任四次。 几乎，每一位教皇都是做满四十年的，当然也有不幸儿死得太早，或死于斗争，或死于疾病。 新一任的推举就要开始了，中年人并没有重大的功绩值得称赞，为了能顺利被推举，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便开始了。听父亲口述过，有一千两百二十七名异端被捕接着便被绞死在城墙上，这场屠杀之后，中年人便正式戴上皇冠掌握着权杖。 与以往其他的教皇不同，神指点了中年人许多东西，在神的指点下，中年人的相貌便无处不在。 这是一种有效的统治手段，树立一个坚定不可磨灭的形象，集全人类的美好于一身，反对这个形象就是反对美好，反对自己，反对世界。 那一场屠杀真正的策划人却是我的父亲，但他后悔了，他后悔的原因是有了我，有了亲情。所以父亲决定从这个肮脏的地方脱离，众所周知这是堪比蹬天的难事。你不可能从你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泥浆里全身而退，这是父亲的原话。 “思春了？”四五一姐姐取笑说。 “想事。”我说。 “行，你慢慢想。天黑了，明天早上给你买肉包。”四五一姐姐说。 四五一，一个代号。 “姐姐，你为什么叫四五一？”我把四五一姐姐从饥寒中拯救回来，虚弱的她面色苍白。这是我初次遇见四五一，和我一样孤苦无依。 “姐姐以前的号码就是四五一，真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四五一姐姐说。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她是鸡女，她觉得说起自己的名字是对家人的侮辱，索性便用个代号。 我不知道四五一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我还是收留了她。我靠写情色为生，一个人生活已经十分拮据，多一个她并不是一件幸事。四五一姐姐休养了一段时间，当她得知我没钱的时候，她毅然投身于卖笑的行列。生活反转过来，她成了主要经济来源，为了方便她还在工作场所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也算有个安定的地方工作。 第七十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明天至少四千字，打乌卡的情节告一段落。分享的新故事与卡牌有关。} 战争即和平，奴役即自由，无知即力量。亘古的不变的声音将永远流传下去，洗涤每一个人的心灵，为了神，为了神教，为了帝国，千秋万载。我以虔诚的心为神灵奉献，奉献青春，奉献热血，奉献头脑。以上都是狗屁。 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知道我与其他人不同，我有最优秀的血统，我是十二始祖的唯一嫡传血脉。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登上教皇之位，不过呢，做教皇实在太无趣了。乏味，简直就是灾难。 “昊儿，读书读得怎样了？”老师问。 “还行。没什么意思，看一遍就懂。”我如实回答。 “想不想去找些有趣的东西？”老师又问。 “去哪？” “天牢。” 这两字对我来说应该是福音，谁会想到我这一生最有趣的朋友就在这个地方。那该是多年幼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五岁还是七岁？生铁铸造的大门缓缓拉开，乌黑铠甲的士兵向我致礼，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天牢里比想像中的要干净，没有异味，也没有大的响声。也许是这群人知道我要来，事先收拾好了。 “昊儿，来，试试你的力量，向那个犯人进攻，用最强的招术进攻。”老师指点道。 一团柔和的力量在我的手中盘旋，我像抛铁球一样将这团能量丢了出去，那个犯人在牢里上窜下跳，真的好有意思。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可能是第一次攻击人形东西，有点兴奋而已，以前只杀野兽，没有智慧的东西杀起来也没有乐趣可言。人则不同，人有思想，消灭或是改造一个人的思想那才是最有趣的。 “喂。不许你欺负别人。” 我拿眼望去，一个比我矮小的家伙正看着我。随行的士兵将鞭子抽了过去，那个家伙躲闪不及，疼得叫出声来。我看着这个家伙，他孤单单的，那单薄而瘦弱的身躯好像只需要一鞭子就能将他打死。又一鞭子抽了过去，但他却奇迹般地活着， “你叫什么名字？”我走到那个家伙面前。 他诡异地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我叫木透。” 肮脏的手，但我莫名其妙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你好，我叫许昊。” 他笑着说道：“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一个很奇怪的词语，字典里给朋友的解释是：志同道合。很明显，这个家伙跟我可没有相同之处，他是个随时都会被杀的囚犯，我是可以随时杀人的贵族。我瞪大眼睛想知道这个家伙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很不幸，我看到的只有他专注的眼神。 我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答：“从一出生就在这里了。” 我问：“想出去吗？” 他答：“想。” 我问：“你做我的仆人就能出去了，你愿意吗？” 他答：“不，我希望我是自由的。” 我说：“你成为我的仆人之后，你就自由了。” 他说：“不。我的心还不自由，所以不管去哪都是被奴役的。” 这个家伙才多大，看他的身形有五岁还是六岁，他说的话却这样的老练，简直与我有的一比。我沉思了半晌，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人，一个有趣的人是不应该在牢狱里等死的，一个有趣的人至少应该享受到外面无限的阳光。 “给我打，打到他愿意做我的仆人为止。” 牢门打开，士卒将他吊了起来，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着。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特别有意思。这应该会是怎么的疼痛，我体会不到，也不想体会。他这么倔强，未必是件好事。只要做我的仆人，他便能从牢狱中解脱出来，为什么不呢？ “愿不愿意？” “不。” 这个家伙还真是倔强，我拿起小刀割他的大腿，他全身都缩在了一块。一滴滴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汗水泪水血水在地上混成一滩。士卒们立刻用抹布将地面清洗干净，他们知道我并不喜欢血腥的东西。 “愿不愿意？” “不。” 我举着刀逼近他的眼睛，只要我轻轻一划，他那双专注的眼睛便什么都瞧不见了。他闭上眼，我想他肯定很害怕，一个弱小的家伙不可能不害怕。 “愿不愿意？” “不。” 我把刀丢在一旁，这个家伙还真是有意思。 老师说道：“昊儿，杀了他吧。若有一日，他逃得出去，恐怕是风起云涌。” “不。”我头一次拒绝我的老师，“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我要留着他下次再来玩。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我下次来的时候，他少了点什么，我要你们的狗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对他动手，教皇也不行。” 士卒们把他放了下来，我用手贴着他的伤口，仁慈的力量遍布他的全身，他冲我笑了笑。伤口很快就好了，不过他好像很是虚弱。士卒把他关了起来，他跌倒在地上，仰着头看我。 “下次再来。”我向他挥了挥手。 他艰难地露出牙齿，然后昏厥了。 “昊儿啊，你当真是糊涂了么？”老师叹气说道，“此子必定是乱国灭教之人。” “乱国或许，灭教绝无可能，神教只会被神教自己毁灭。”我说，“他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 “迟早有一天，小兽会长大，笼子太小。” “那就让他出来闹个天翻地覆好了，不是很有意思么？” 老师沉声说道：“昊儿，自三岁起，你识文断字这几年时间，到如今已经是苍老不堪。我知道你天赋异禀，可是你所知所学不过是前人之言，丝毫不是亲身所历。诚然，在很多方面已经远超过老师，可以你的心思总在有趣二字，老师是想你治国安邦以慰先贤啊。” 我回应道：“十二先贤立国，神灵守护天下。先贤怕后继无人，凝无上大道于龙蛋。后，天下大乱，神灵突生灵智，天下便归于神灵之手。话说来，这龙蛋与神灵同出于十二先贤之手，本是同根同源，只可惜龙蛋千年不破，所以神灵便安稳了数百年。龙蛋辗转来到许家，机缘巧合之下，龙蛋孵化……” “昊儿，你又在想自己的身世了。”老师说，“七年前，你从蛋中孵化而出，神灵特来道贺，当时情境，历历在目。” “这七年来，除去懵懂的岁月，我无一例外不在吸收思考。我脑子里装了千年来积攒的智慧，随着识文断字，这些智慧便不断涌现。我这七岁身躯，恐已有百年心酸。这些年来，老师你长伴左右，督促昊儿勤学展进。我却是真有些累了，不如，给我点时间，让我享受一下七岁孩童的乐趣，如何？” “唉。我想再劝你一番，惜语无可用之言。”老师悲怆说道，“我知死期已近，昊儿可否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老师，你不必再说，我对振国兴邦没有兴趣。”我说，“你且离开吧，我给你三年时间，好好享受生活。” “小心教皇，你的存在是他的肉中之刺。”老师在跨过门槛之前如是说。 我道了一声珍重，老师挥着长袖离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体里装有数千年的智慧，心智过早的成熟未必是件好事，童年于便是传说。自从无意显露出智慧之后，教皇每便惴惴不安，唯恐我会抢夺他的地位。他亦是可怜人，被神灵推到世人面前，集美好智慧大德武功于一身，丝毫不能有半点错误。他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可以被世人感知的符号，不像神那样空洞，也不像神教那样虚无。这样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是得利的，一是神教，一是神，其他人都是畜牧，大家互相监督，互相利用，互相伤害。神教不是具体的某个人，但只要这个组织存在，它就会源源不断地从民众那里吸取所需的金钱与物质。教皇会死，教徒会死，但神教不会衰落，永世不会。神，呵呵。 这两年来，我受到的暗杀不下百次。这完全可以理解，想杀我的人无非是两种，一是教皇，一是想成为教皇的人。教皇要杀我是因为他害怕我随时夺去他的地位，失去了教皇的头衔，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死亡。想要成为教皇的人更要杀我，因为他们十分确信下一任教皇的位置非我莫属。不管是哪种人，都是蠢蛋，他们既不了解神，更不了解我。神不会容许挑战者出现，我对这些毫无兴趣。 从高楼向窗外看，民众如蝼蚁。一声巨响传来，又不知道哪里发生了爆炸，蝼蚁们吓得动弹不得。这样的爆炸时有发生，对外宣称是异端混入人群们制造混乱，爆炸是异端向帝国宣战的指示。当然，我们都知道，异端或许已经混进了首都，但绝无可能制造出大规模的恐慌，真正制造这些爆炸的便是我们自己。时不时地对这些蝼蚁来上一点恐慌，让他们对自己绝望到极点，接着神教出兵平乱，让蝼蚁们对神教产生无限的希望。控制便初步形成了。想要逃脱神教的控制几无可能，身在漩涡之中只有随波逐流。卫队用最大的声音发出了警示，蝼蚁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帝国的和平由战争开始，帝国的战争因为和平结束。 窗外高耸的千叶塔正在默默地记录一切，它不能言语，但我相信它已经将整个时代印刻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呢，这起不到什么用处，历史可以被修改，思想可以被改造，肉体可以被消灭，物质当然也会永久消失。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自己活在哪天，时间的快慢完全由神教说了算，只要神教愿意，时间甚至可以倒流。 千叶塔的东边，一座实际上比千叶塔还高的建筑正散发着低沉的气息。没有人知道这栋建筑真正有多在，哪怕是我也不知道。据说，这栋建筑在地面上有三千间屋子，在地面下的结构相等。千叶塔和这栋建筑的存在使周围的建筑仿佛小巫见了大巫，这栋建筑没有确切的名字，每当有人提及的时候，总是很晦涩地说“那栋建筑”。这栋建筑里有众所周知的四个部门，真理部、和平部、友爱部、富裕部。这栋建筑的外墙上用巨大的字体写着神教不变的口号：战争即和平，奴役即自由，无知即力量。 我看那栋建筑出神，突然意识到我竟然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给我安排马车，我要去那栋建筑看看。”我吩咐人准备，这样做是有必要的，一来是通知那栋建筑里的人做好接待我的准备，二来是我得确保自己不会走在那条街上突然被爆炸炸死。 我要出行的意图很快被传达到各个机构——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这是肯定的——不同机构很快安排好了一切。不出我所料，这条街今天本来应该发生一起卡牌击杀平民的事件，由于我的出行，这个安排被消灭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囚犯成功避免了一次死亡。 马车缓缓驶过，被卫队阻拦的人群看到马车到来都虔诚地注视着马车。对于这些平民来说，向马车上的神教标志和帝国标志致敬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才能展示他们对神教的热爱对帝国的热爱。人群中肯定有人对这个世界心存不满，但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表露出来烂在肚子里，烂一千年烂一万年都没有问题。若是有人稍稍表露出一点点的情绪，他身旁的人肯定会举报他的所作所为。举报一个思想罪犯能获得神教的嘉许，还有得到两个金币的赏金。 “传播神的福音。”真理部的入口处有一行小小的标语，说它小是因为不认真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当然，没有人敢忽视它的存在，每个来真理部的人都必须以瞻仰的心态来观看这行字，因为这行字是永远伟大的永远光荣的永远正确的教皇亲手书写的。以上都是狗屁，真理部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创造谣言。 第七十一章.迟来一步毒素蔓延 组合特技战胜乌卡 {本来昨天那章就要结束战胜乌卡的剧情，但是我发现章节故事中有些内容不够仔细，所以加了一部剧情，导致战胜乌卡的剧情延后至本章。等我更新正式内容。同样再分享卡牌的故事给你，沐下同学。} 十二岁的那年冬天，我迎来了本命年，家里特意煮了红鸡蛋庆祝。经过四五年学习我俨然成了做农活的一把好手，长期劳作的影响下身体也颇为壮实，本命年对我来说更像是成人礼。为了感受到成人的责任，父亲决定今年土地分配抓阄大会让我去参加。 村里的土地并不属于某个人，我有了解过关于土地的历史，都是父亲讲给我听的。父亲说在古老的年代里，君主拥有一切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切，君主征收大量的赋税，人民苦不堪言。后来神教以土地私有为口号鼓动人民反抗君主，很多人都被吸引，在力量与人数的交锋当中神教取得了胜利，神教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将土地分给了农民。但是，大约在二十几年前，神教突然做出了一系列的决策，把土地的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土地的所有权归为神教，在使用权上，变过去无偿、无限期使用为有偿、有限期使用，农民依赖生产的土地突然成为了买卖的商品。这段历史有一个矛盾的地方，君主拥有土地便是错误的，神教拥有土地便是正确的。这点我怎么都想不通，后来我想通了，我们是被教皇带领的以神的信念为指导力量的神教从邪恶异端的恐怖统治中解救出来的，但我们天性低劣所以需要伟大的神教来统治。这很明显又是一个相互矛盾的想法，但我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便有煽动颠覆神教的罪名，这个罪名至少要被判五年监禁并且被没收一切财产。 村长和几位神职人员已经划分好了土地区域，全村人集中到一起开始轮流抓取盆中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土地区域的编码，从一到两百代表着从良田沃土到贫瘠不毛。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前五十号纸条早已落入了村长亲戚和神职人员亲戚手里，五十一到八十号则留给了那些送出贿赂的人。抓阄之前，我一直幻想手气不错能抓到九十号以下。抓阄之后，幻想破灭了，一百三十七号，父亲看到这个号码只能无声地叹息。 选好了土地，神职人员开始征求土地使用费。土地使用费比土地税好听，同样是收钱，税字就恐怖的多，这是新语言伟大之一。往年也是要交这笔钱的，按人头算，每个人需要缴纳三斤盐。在我们这个地区，盐井颇多，盐的产量均衡，而且是生活用品，所以盐在交易过程中发挥了货币的作用。村子里的盐币，每块直径十分，厚四分，凡三十枚重一斤，每三十枚盐币可换八枚银币。三斤盐的土地使用费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量，所以我们也乐于交纳。可是今年却大有不同，神职人员说边境战乱，帝国需要大量的军饷物质，所以今年的土地使用费上涨到每人十斤盐，哪怕刚生下来的小孩也计算在内。 土地使用费涨了三倍多，立刻引起了非议，大家都纷纷表示不满，坚持抗议拒缴。抓阄大会一片沸腾，争吵声不断。我看见村长偷偷和他的亲戚讲了几句，然后亲戚就站出来发表自己看法，他先是把帝国保卫人民这件事说的很重要，然后强调了军饷对军人的重要性，最后自己带头交纳了全家的盐币四十斤。大伙一看有人带头缴纳，于是又有一些人主动缴纳了土地使用费，因为十斤盐也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但剩下的许多人都没有这个缴纳能力，局面一下子僵持下来。神职人员不断地说着狠话，诸如要带领军队扫平村子之类的。村长则不断哀求，说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过折腾。就这样软磨硬逼，又有一些人咬紧牙关交了使用费，这些人里面也包括我们家。我们都在祈祷今年就打完仗然后下调土地使用费，但这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批人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盐币了，他们又急又气。 “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喽，土地分到是最差的，收成又不好，没得钱嘛。” “不管。要么交钱，要么退地。自由选择。” “没得钱嘛。交了钱我们全家还没等到打谷子就全饿死喽，你可怜可怜我们嘛。” “不管。要么交钱，要么退地。自由选择。” “不得行嘛，退了地，我们哪样吃饭喔，也是要饿死的嘛，你可怜可怜我们嘛，给你跪下喽。” 就是这样，不管是小小的老师还是大大的神职人员，他们都会宣称给你自由的选择，但肯定不会给你选择的自由。这就是强盗与无赖的逻辑，可怕的是强盗与无赖都为这种逻辑感到自豪，更可怕的是被抢劫者也夸赞这种逻辑。 在要么交钱要么退地的自由选择当中，迫于无奈，这些人选择拿生活用具抵押土地使用费。一块本来要给农民带来生机的土地提前将农民的生机抽取了一部分，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接着这样沉默下去，明年的土地使用费肯定还会上涨。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为了活着而买地，为了买地而艰苦活着的恶性循环。突然之间，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帝国需要我们保持贫穷。我在十二岁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不知道根本原因，但我就是懂得这个道理。一旦懂得，我便开始害怕，并且想着出逃，不顾一切的远离贫穷与无知。 冬天远去，春天到来。插秧时节开始，我几乎没有直过一天腰，就连睡觉都是弯着的，一挺直腰板就传来阵阵酸疼。每天躺在床上我脑子都在想一件事情，等到插秧结束，我就离开这个家，什么都不带，趁着天黑向城市的方向跑。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父母，在无人知晓的夜晚，带着那张残缺的卡牌，奔向了拥有无数美丽传说的城市。我幻想高楼、快马、机械、卡牌、金钱、美人、荣耀正在张开双臂欢迎我，但真正张开双臂欢迎我的只有外出觅食的野兽。野兽的吼声瞬间就将我的幻想粉碎，我吓得尿了裤子，傻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大概是我运气好，野兽并没有跑过来吃我，有可能是它已经吃饱了，也有可能是我太分量太少，它看了我两眼便离开了。 第七十二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曾经是奴隶的女人，该如何坚守爱情，这是个问题。 “你期许肩上叶，我欺山赶海赴约。相思写满书页，纷飞成蝶，酒暖了一切。抚三千长夜，泪眼为谁决，倾泄。回望千堆雪，朵朵是伤别。”我这样唱道，然后就是意料之中的鞭子抽打，很疼。我流下了眼泪，但我没哭。眼泪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一种东西，而不是情绪。眼泪有很多作用，比如说那些喜欢暴力的客人，他们最喜欢看着身下的女人流眼泪。 “贱种，你再唱不好就把你关进狗屋。”那个凶狠的婆娘从来说得出做得到，根本不能想像她会是我亲娘。 我想起了狗屋里那条黑褐的狗，也许不是黑褐色的只是沾染了太多人的血。只需要一点点刺激，狗就会和男人一样。屈辱，不，在这里，屈辱是给死人准备的。 我微笑着唱道：“你期许肩上叶，我欺山赶海赴约。相思写满书页，纷飞成蝶，酒暖了一切。抚三千长夜，泪眼为谁决，倾泄。回望千堆雪，朵朵是伤别，别。” “明天就有人来买你了，给我好好表现表现，多换几个钱才没白生你这赔钱货。”她用鞭子抽打着地板，转身就走了。 “小姐，该洗浴了。”几个粗手粗脚的老妈子围了上来，她们手指上粗糙有皮肤弄得我生疼，比鞭子抽打还疼。 转过屏风，木桶里依旧是热气腾腾的羊奶。自五岁起，十年不断，每天都要以羊奶洗浴身体，既可以消去鞭子抽打的伤痕又能沉淀泪水。 “滚。”我把那些老妈子打发走，她们像球一样滚着走了。 解去红罗衫，抽开同命结，脱下莲花兜，抬起金玉足，沉入羊脂汤。只抬望：胭脂台上胭脂镜，胭脂镜里胭脂妆，胭脂妆挂胭脂泪，胭脂泪含胭脂血。这个时候不需要思考将来如何报复，只需要将疼痛化成眼泪一滴滴挤进羊奶里。 洗净了难过，我侧卧在牙床上胡思乱想着。 “姐姐，你又惹娘生气了。”门自开来，声自响，声声响响似铃铛。 “小铃铛，来给姐姐揉一揉背，我够不着。”我对小铃铛总是很亲切的，她是这里唯一还关心我的人。 “姐姐，你为什么要惹娘生气呢？你看，娘每天都给你好吃好喝还有漂亮的衣服，还有昂贵的羊奶，你看娘对你多好啊，你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呢？”小铃铛一边揉着一边问。 “小铃铛听话么？” “我听。因为等我长大了，娘也会给我好吃的好喝的漂亮的衣服和羊奶，娘还说要帮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只要我乖乖听娘的话，以后什么都会有。” 我不知道怎么跟小铃铛解释嫁人与买卖之间的关系，她还小，还有几年的快乐时光。曾几何时，我也如她一样：对自己充满了绝望，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是错的，同时又对娘亲充满了无限的希望，觉得有娘亲在才能获得幸福。 小铃铛见我不说话，又问：“娘跟我说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对吗？” “对。”我闭上眼。十二万金币，这个价钱比那个婆娘十年付出的总和高了五十倍不止，绝对是暴利了。 小铃铛又说：“明天，姐姐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然后她又补充道：“不，姐姐永远是最美的新娘。” 我摸了摸小铃铛的头，笑道：“小铃铛真会说话，开晚膳的时候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留着。” 小铃铛拍手说道：“我要吃麦香鱼，我要吃烤松茸，我还要饴糖。” “都依你，我去跟厨房吩咐，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回来，姐姐一会给你讲故事。”我披上若隐若现的衣服走出了大门。 “哟哟哟，我们的金花舍得出门来瞧一眼普罗大众了，还真是稀奇，新鲜。”绣花蒲扇掩樱唇，开声却是不饶人。 “瞧花姐姐说的，像姐姐你这般，那一张巧嘴竟然也有说话的时候，那才是稀奇，新鲜。”我顺口反击道。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花姐不甘示弱，冷笑道：“明日卖于他人货，长腿不抵嘴半张。” 我径直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红口两瓣含着，白牙三十嘶磨，毒舌上下来回，你是什么东西。” 花姐心头一怒，哼了一声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花姐也是那个婆娘一手调教出来的，只可惜天生是个石女，只能靠着一张嘴过活，大家对她的事心知肚明。看热闹的众人悻悻而去，对于她们来说，研究如何服侍别人比研究如何看热闹更有意义。 吩咐好厨房做菜，又要了点酒，我便径直往房间回走，半道上突然就听到一声哨响，整栋楼的女人迅速收起了媚笑，哄哄的声音当中，一排排的织机翻转上来，这些个靠卖肉为生的女人转眼就成了织女。不一会，一队人马闯了进来，那个婆娘往领头的手中塞了一个布包，领头的掂了掂分量满意地带人走了。这样的事每十天就要发生一回，不管是神教还是我们，大家都心里有数，除非是发生了特别重大的事故，通常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我记得唯一一次大动干戈已经是几年前了，那还是因为神教的某个长官爆死在一个妓女的床上。 回到了房间，小铃铛害怕地躲进了被子里，刚才那些士兵的突袭吓着她了。 我安慰道：“小铃铛不要怕，那些人已经走了。”边说着边把小铃铛从被子里来拉了出来，这床从来都只有我能睡。 小铃铛问：“为什么那些凶凶的人总是来跟娘亲要钱？” 我说：“因为那些凶凶的人自己赚不到钱，所以只好跟别人要喽。” 小铃铛又问：“他们不是很有力气么，为什么不去工作呢。” 我说：“跟别人要钱就是他们的工作啊。” 小铃铛说：“那我们不要给他们钱就好了。” 我说：“那可不行，他们有大刀长枪，有可怕的卡牌，还有更可怕的权力。” 小铃铛问：“权力是什么？” 我说：“权力就是他们可以支配我们的一切。” 小铃铛问：“我们没有权力么？” 我苦笑道：“一开始我们也有，但后来，我们自己放弃了，这些放弃的权力就被他们拿到了，所以他们就越来越凶了。” 小铃铛点了点头，说道：“也越来越丑了。” 我扑嗤一声乐了，小铃铛说得对极了。 第七十三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送走了黄三，老李打开了屏幕，选择了网络接入。老李还有看微博的习惯，虽然已经没什么人在写微博了，但微博对老李很重要，那是他窥探这个世界的一个窗口。微博上又有人骂了几句政府不公平不正义，老李还是看得胆颤心惊，他总是害怕小秘书出现把这个人的帖子删除，或是这个人被国宝叫去喝茶。 不，严格来说老李虽然担心出现上述情况，但他更渴望上述情况。因为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说明政府还是那个独裁极权专制可怕的那个政府，他生活的世界并没有改变。然而没有，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对政府进行批评仿佛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老李对着屏幕笑了笑，想要摆一个好的表情传递给正在监控他的深蓝系统。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同，李老并不觉得屏幕背后是深蓝系统，而是一些活生生的人，如同1984里那样。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整个华夏帝国都在政府严密的监控之下，经过这么多年的习惯，人们对监控又爱又恨。 爱的理由也无需过多的重复，无非就是治安会好很多，财产与生命都可以得到更大保障。恨当是恨监控限制了自由，只要一想到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那总是不舒服的，虽然政府反复强调是深蓝在监控一切，他们无法从深蓝中得到任何数据。好在这些年也没有因为监控而出现什么隐私侵犯案，所以，渐渐地，仿佛，人们已经习惯了监控的存在，那它就不存在了。 时钟走到了七点，一天一度的新闻联播开始，主持人青春靓丽，穿着简单清凉的服饰主持着今天的新闻。李老以前对新闻联播是不屑的，但自从深蓝系统接管传媒之后，每天在屏幕上出现的主持人都不相同，而且都貌美无比，给出的新闻也大为丰富。不管是国家丑闻还是民生小事，深蓝总是那么准确犀利。二十二年来，新闻联播一点一点恢复了它的公信力与魅力。 貌美的主持人自然是深蓝合成的，不过喜欢这些主持人的观众还为主持人举行了好几界的文化祭。有一些出众的主持人已经成为年青人幻想的对象，而政府也借着这个机会让深蓝保留了几个常驻的主持人形象，依据这几个形象生产出来的一些周边大获好评。 听了几段对党主席的调侃之后，李老已经笑得不行了。很快，新闻联播结束，李老有点怅然了，以前都是烦新闻联播的，现在却希望它播放的时间长一点。 七点四十分，老李在天气预报女孩的陪伴下匆忙吃了晚饭。他准备到七十七层去逛一逛，那里鸟语花香，还有各式的娱乐活动，晚上总是很热闹的。孤独的人总需要一点热闹来分散自己对孤独的注意力，虽然热闹过后是更加的孤独。 穿好加厚的衣服，老李准备出来，但运输线却转到了他的门口，他在呼叫机上预立的东西已经到了。扫描了虹膜核定了声音之后，老李卸下了自己的货物。稍稍整理了一下，时间竟然八点了，老李连说自己是真的老了。 乘坐着电梯来到七十七层，电梯的速度慢了很多，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电梯才会出现过载现象。电梯门打开，老李看到了密密麻麻站立不动的人。和往常一样，毫无区别，老李迅速给自己找了一个位置，然后保持站立的姿势。“ok，nlue”老李说着便启动了七十七层的虚拟设备。 选择了和昨天同年的场景，一股冷意袭来。这个虚拟场景模拟的是深秋叶落的时节，老李在落满了枫叶的长道上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有人与他相对而过。这些人也是同样选择了这个场景的人，老李算是这个场景里的老人了，有些刚选这个场景的人往往会误把老李当成这个场景的一部分。 与老李相识的几位老人家跑了过来，他们摆开棋局对弈，又端起茶壶喝水，谈笑风声。这是老李为数不多可以获得笑容的地方……有人问老李的桔子卖得怎么样，老李便说今天卖得不错，有个年轻人一下子把桔子都买走了之类的。 下了两局棋，有人说：“我昨天做了手术……” 老李说：“心脏搭桥手术？” “不是，不是。是神经元植入手术。” 老李说：“你不是发誓说不会植入的吗？” “我也老了，眼看快不行了。以前啊，我总是害怕植入了设备之后大脑被控制，现在我是明白了，我是错过了多好的东西。你们都不能想像，那个感觉，嘿，我跟你说啊，植入了那个系统之后会让你感觉年轻十几岁。眼睛也看得清了，体力也更胜从前了……好东西啊。” 老李不再说话了，在他的心里只觉得又一个人沦陷了。在老李眼前有六个差不多岁数的人，他们一开始都不愿意进行植入手术，但渐渐的有些人接受了。到今天为止，只剩下老李还在坚持着。老李想，这些人都是叛徒，背叛了坚持的意志与生活。 想到了这里，老李落了一颗棋子，方才说话的那人也落了一棋然后便宣布自己赢了。老李对着棋盘看了一会，终于是输了。老李的棋艺是这群人当中最高的，而与老李下棋的这位比老李差一点。按通常的结果来说，老李应该获胜无疑。老李让出了棋盘，然后在一旁观看着。几局下来，老李发现这位常年的对手棋力变高了许多，老李没有想过这是别人练习的结果，只觉得他是植入了神经网络之后利用系统的运算能力战胜了他。 叹了口气，老李退出了虚拟场景。摇了摇头，老李发誓再也不会来七十七层的，他那仅剩的快乐也被剥夺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老李发现原来才八点半钟，这么早，老李睡不着。可是不睡的话又不知道可以去做什么，一种寂寞萦绕在心头。想了想了，老李走到了卫生间，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苍井老师的海报，狠狠地撸了一发。人老了，撸也没那么激情了，但苍井老师的光辉却是不可磨灭的。 撸了一发之后，老李觉得累了，可以睡了。只是，排遣了寂寞之后，恐怖的孤单感涌了上来。这才是真正让老李害怕的东西，想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他的眼泪顺着皱纹流了下来。 “警告，警告……”身理诊察器发出警示音提醒老李的心跳不稳定，李老侧躺在床上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警示声消除。终于，睡意袭了上来，强睁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 第七十四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出入境许可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并没什么用，这些人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钱去申请这种无用的证书，他们不能理解有钱人为了那一点点自由而做出的牺牲。老李却是可以理解，可以想像一下，在一株没有监视器的桔子树下，举手投足都是一种哲学意义上自由。 来到了那棵没有监控的桔子树下，老李抚了抚叶子，灰蒙蒙的天只有惨淡的月色。老李在这棵树下坐了下来，颤抖着将手伸到了裤裆，一边幻想着苍井老师，茂密的桔树叶巧妙地遮蔽了一切。 可能是李老累了或是老了，苍井老师带来的激情并不持久，而老李在没有发射前就失去了欲望。 紧了紧皮带，老李走到了简易的窝棚。 巡逻机的探照灯从老李身上扫过，但仅仅是扫过。在郊外的巡逻机与生活区内的巡逻机执行的是不同的程序。在郊外，只要没有明显的恶意举动，巡逻机会完全无视你的存在。这片果园要比其他的郊外安全一些，在果园不远处有一座大型的工厂，工厂生产着人类必须的物质。工厂是政府的财产，为了保护政府财产不受侵害所以这一片的巡逻机数量远超正常郊外水准。 老李钻到窝棚里，这里电力并不稳定，但网络是正常的。 老李使用着老式的，一种称为手机的东西连接入了互联网。 他在互联网里看着新闻，寻找可以让自己产生情绪的东西，然而没有。 互联网的新闻只有某个明星离了，某个明星结了。 而充斥在娱乐新闻中间更多的是政府今年做了什么伟大的工程，深蓝又向哪个方向进化了一小步，人们又可以享受到深蓝带来的某个生活改变…… 看着自己手中的老式机器，老李想不通为什么深蓝会允许它接入网络。 滑动着屏幕，老李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新闻资讯，然后在屏幕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则有点意思的新闻，一位名为黎畅的医生研制出了脚气水。 老李记得脚气真菌早已经被超级疫苗给抹杀了，这脚气水是什么？ 带着疑惑，老李点开了新闻。 细看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黎医生研制出的脚气水是可以让人产生类似脚气状态与反应但不会被系统判定为病菌携带者……想到脚气发作然后狠狠搔挠的快感，那种比爱爱还爽的感觉，老李意识到这位医生要发财了。 “还真有人做这些无聊的事。”李老把手机盖到胸前自言自语。 让眼睛休息了一下，李老恢复了一丝精神，苍井老师的写真就放在床头随手可得，但李老没有去拿，而是点亮了手机的屏幕在一个名为“悦读客”的手机应用上找到了一直在追看的作者。 老李很喜欢这个名叫君阿狸的作者，她写的文章总是那样的入情入理，可以挑动人的欲望。老李算是君阿狸的固定读者，从《儿子，你轻点》追到了现在最新的《总裁，你轻点》，轻点五部曲的第四部。可以这么说，在老李心中只有君阿狸写的情色才是情色。 打开了简介，入老李目的是一段描述文字。 ｛女朋友的背叛，那一夜酒后失控他要了她。 他的补偿却被她嘲笑，“一夜情的游戏，我还是玩得起的。” 却不知，那是她宝贵的初夜。 男朋友出轨，勾引的却是她的好朋友。 婚事无戏，父亲骤然重病，药费对于普通家庭的夏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勉为其难开口向他讨要那一夜的小费，他却残忍的说，已经过期。 为了得到钱，她恳求地向他预支五年的工资，而他却说，“做我半年的情人，我给你五年的工资。” 生活所迫，母亲的眼泪，亲人的排斥，她答应了。 半年期限过了，在一个两情相愿的夜里，而她却怀上他的骨肉。 那一晚，他用力践踏着她的尊严，而她向他索要了百万代价，他随手甩了一张支票，却冷淡的让她离开。 他，富家少爷，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唯独游戏人间，不肯安分，直到遇到了她，打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被女性无视的前例，可眼前这个长相不怎么样，脾气差到极点的女人，不但鄙视他，而且，竟敢当众污辱他，士可杀不可辱，心高气傲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她的机会。 可是，执意的玩弄，沉沦的是谁？ “在你转身的那一瞬，我却一头栽了下去，走不出来了。”他说。｝ 老李一字不差地把简介细细品味完，老李知道君阿狸的写作习惯，她会在简介里透露了许多信息，只有资深的读者才能敏锐地抓住这些。看完简介，老李知道这绝对又一部奇才之作，点选了购买章节之后，老李怀着虔诚的心阅读着，仿佛要从字眼里读出君阿狸写作时的形态。 老李看得入了神，伤了心。老李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网络上还流行着诸如高富帅、屌丝、女神这样的字眼。老李自然是屌丝，而每个屌丝心里都有一个纯洁的女神，而每个纯洁的女神臀后都有一个草她草得想吐的高富帅，而每个高富帅身边都有一个屌丝。 “毅种循环。”老李的脑子里闪现出了这四个字。老李长叹了一声，哽咽里是屋外呼啸而过的警笛声。 无奈之余，老李终于熟睡。女神蹦跳着来到了梦里，屌丝欢快地向女神奔跑。就在快要相拥的瞬间，高富帅的豪车驾到。屌丝的脸埋在了油腻的头发里，松垮垮的衣衫反衬出了他的瘦弱。 看着纤细的女神被强壮的高富帅按进了车里，屌心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他们车震的画面。软软的呻吟声从车窗里荡漾，屌丝想听又不敢听的神态被蓝天白云突现。 终于，他还是在女声的呻吟声中狠狠地撸了一次。屌丝仿佛得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胜利，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自己上了女神。 如果不是高富帅下车踢了他一脚的话，屌丝会快乐很久很久。 高富帅的一脚踢来，屌丝的鼻血立刻就落了下来，再抬眼的时候，屌丝才发现，高富帅竟然是白天见过的橙公子。 老李坐了起来，一身的冷汗。 开了灯，看着稍显苍白的头发，老李抱头痛哭。 不是说初恋之所以美好是是因为它告诉我们会有更多的下一次恋爱吗，可我为什么念念不忘。 不是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可我什么已经眼昏耳浊。 “李，你看这颗桔子，黄黄的，看起来好好吃喔。”她的长发差点及腰，轻轻扫来，细腻如帛。 “那我以后承包一片果园，专门种桔子，你说好不好？” “好啊。你有那么多钱买地吗？” “会有的。” 她的唇凑了上来。老李打了个哆嗦，止住了泪。 “来追我啊。”她在雪地里奔跑，绒绒的长靴，印出一朵朵花。 “我……”心里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计划好的钱没有到账，马上就要交下半年的房租了，可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看着她那么快乐，突然不想对她说出实事，只想一个人去想办法。 “你怎么了？”她掬起一捧雪，向天泼洒。 “我有点胃疼。”找个借口离开这个冷冷的环境，花点时间将焦虑压制下来。 “那我们回去吧，给你做碗姜汤。” 姜汤的热量从脚底传来，老李的背后却是一凉，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呆若木鸡。 “你为什么骗我？”终于，那笔钱还是没有凑齐，她把自己的存着想要买电脑的钱拿出来付了房租。 “我……”依然是支吾不敢言语。 “下次不许了，两个人事就要一起解决。”如雪中的炭火，她的包容融化了他的骄傲。 老李摸了摸左脸，那里有亲吻的痕迹。 “我们明年结婚吧。”她突然说。 “行啊。”满口答应下来，但心里却在盘算着，结婚的种种花费不是自己可以支付的。 “我想买个房子。”她说，“有个房子有个固定的家。” “可以，我先向家里借点钱，付个首付。” “嗯，我家里也是这么说的，两家人一起拿出个四十来万，足够了。” 四十万这个数字好像是冰水浇头，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钱，哪怕是一半也拿不出来啊。可是，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表情，又一次沉默。 老李也沉默起来，如果当时就把货款给办了，两个人一定会在一起，哪怕是艰辛，但一定会在一起。 “你说，我们明年六月结婚还是十月结婚？”她问。 “十月吧。”能拖几月是几月，总会有办法的。 “为什么啊，人家想早点。” “十月好，有假，还可以递出红色炸弹。” 她大笑了起来，说：“那好，就十月。不过，如果我们明年十月结婚，那四五月的时候就要去拍婚纱照了。” “行。你看着办吧。”婚纱照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拍来拍去就是那么回事，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沉迷于这些虚无的浪漫。哎，说来说去还是没钱，有钱的话给她拍一百套也愿意啊。 老李又把手机点亮，相册里一张精致的脸，婚纱款款，但终究是跟别人。 “先生，小姐，请看，我们这里的婚纱摄影有……”客服热情地介绍起来，她聚精会神地听着看着。 “你看这款怎么样，我觉得我穿起来会比较显瘦。”她侧过脸来咨询意见。 “好看。”敷衍的话已经说了好多次，多说一次又何妨，女人不就是爱听这些。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难道你不喜欢？”她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很好，只是不想拍婚纱照。” “不是说好的吗？”她的心沉了下来，“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我不喜欢在这里拍，要走很远，我又晕车。”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要是你决定在这里拍，那你最好找其他人。”脱口而出的话格外的绝决，不是他不喜欢这家婚纱摄影，而是这里的所需的花费已经超出了他的预算。 独自一人在婚纱店外，车来车往。想到了车，老李只觉得自己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老老的时光，远远的过去。 “我们分手吧。” “好啊。”她竟然直接就答应了。 “我还需要些时间找起的房子，给借沙发给我往几天吗？” “好啊。” “对不起。” “好啊。”说着好啊，她笑着滴下了眼泪。 说好的十月结婚，五月拍婚纱照，但四月就分了手。觉得自己失败到了极点，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但没有为自己的错误负起应有的责任。最终选择了一走了之，在老家拿了几块薄地，过起了可有可无的生活。 老李心想，这辈子那么多的决定，买下那几块地是最正确的。 “你好，我是婚纱摄影的小李，李先生，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拍照？” “对不起，我们分手了。” 在老家小小的院子里，喝着闭时茶，赏着午时景，老李被这个电话惊扰了时光。原来沉在心底的是隐隐作痛。 “我，我结婚了。”她的来电如惊鸿似炸雷。 “恭喜。”所有想好的台词都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给你寄了一张婚纱照。” “恭喜。”又重复了一次，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挂了。” “恭……”话没说完，嘟声便起。 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应该过得比我好。老李擦了擦手机的屏幕，她的样子还像是十八岁。 安稳的生活随着可怖的瘟疫而打破，随着深蓝的出现，生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那些老旧的记忆仿佛都已经成了幻想。看看如今的世界，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痕迹。而她恐怕早已经死在了瘟疫之中。 手机的电量消耗一空，老李还想看她一眼，慌忙找出备用的电池。 “真的是老了啊。”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老李双手合十，好像是在认真地道别。“多少年，我欠下了那么多，却始终没有一个偿还的机会。你要的果园，你喜欢的桔子，你看到了吗？” 天亮的时候，老李终于睡着了。 第七十五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公元2050年，这个世界只有死亡与性值得欢呼。君阿狸如是说。 君阿狸只是她的一个昵称，却是千万读者的女神。情色写到入魔，君阿狸是空前的。一袭锦衣，她懒在摇椅上呼吸着过滤好的檀香，在细挑的眉眼里是淡淡的愁。化不开的秋天在君阿狸的身上落了一片叶，惊扰了她的梦。抬眼远眺，入目是可惜可怜可恨的天空，浮动着每个人的想像，却独独没在一朵闲闲的云。 午后的阳光照射，棕色的葡萄藤顺着若有铜绿的栏杆蜿蜒而上在顶棚铺出一片清新，君阿狸探身出阳台不安分地与阳光接吻。闭上眼，好像是吻到了热烈与温柔。君阿狸便希望自己瞎了，不会看到这个世界最本质的丑陋。 你看，是这样，现在这个世界人类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在工厂里做工的是机械，在农场里耕种喂养的是机械，在市场里贩卖的是机械，除了政府机构之外，还有什么不是机械呢？人类啊，困在超级大楼里，只不过是装点这个世界的一种饰品。他们假装很忙碌，打电话联系客户，写收益报表，可能还要到处开会下达各种指示。他们可不知道，这些其实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打发人类那无处可去的激情，用打发也许不太合适，得用消磨才行，但又不能让人类觉察到这是一种消磨，得让人类相信他们的努力会有好的结果，得让人类相信是他们的决策与计划还有行动力改变了这个世界。 要让人类相信，医疗机械代替医生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我们要的不是豪斯医生而是身体健康；要让人类相信，超级大楼的是一种飞越性的设计，因为我们要的不是高级住所而是便捷生活；要让人类相信，取消交通工具比登月更有意义，因为我们要的不是高速公路而是节约时间…… 如何让人类相信这些呢，或许就得从人类的思维改造开始。至于如何改造人类思维，君阿狸不知道也无从知道。阿狸的眸子反射着阳光，她思考着本来不该她思考的东西，很快她又将思考的结果遗忘。 正确是一种本能，但什么是正确，群阿狸并不是特别清楚。只觉得头顶有一把剑，若是自己做错了，说错了，想错了，那把剑就会掉下来。明白什么是正确不容易，但要摸清错误的边缘并不难。 想了一下时间，君阿狸需要确定自己的行程，因为下午三点钟有一个签售会经纪人已经反复叮嘱君阿狸要准时到场。事实上，现在才两点不到，君阿狸对所谓的签售会并不是很在意，相同的活动已经参加过无数次，流程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只要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再写上一个漂亮的签名，说一句祝你平安喜乐，将以上的动作重复几百次就够了。 行程安排得太紧了，签售会有三个小时那么长，君阿狸很怕来不及。也许是为了发泄内心积压的闷气，她换了运动服奔跑起来。高昂的室内虚拟系统模拟出清晨微光适合晨跑的场景，君阿狸在满是霜埃的乡间小道上跑着，寒气逼人。 “我们这么早起来跑步，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傻逼啊？”君阿狸一边系着鞋带一边对小雪说。 小雪拍着君阿狸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觉得我们是傻逼的人不会起这么早。” 君阿狸扎起马尾，说：“看起来精神不？” 小雪说：“你真漂亮。” 君阿狸当然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出于友谊，她亦对小雪说：“你真精神。” 小雪自然知道长得不如君阿狸，但那又怎样呢，有些事是根本无法选择。看着君阿狸有大把的人追求，甚至有人通过接近小雪来接近君阿狸，小雪又能怎样呢。君阿狸可是小雪最好的朋友了，对小雪是那么的真诚。你看，君阿狸从来不会违心说小雪漂亮。而且，怎么说呢，小雪照镜子的时候时常会觉得自己在很多地方跟君阿狸都十分相似呢，比如说鼻子都是一样的玲珑，比如说眼睛都是一样的明亮，哈，君阿狸还是对子眼呢，就这点来说小雪反而更好看呢……总之啊，五官单独拿出来说好像都挺像的，但谁叫君阿狸的五官比例更加协调呢。 “走吧，看看四点钟的世界与九点钟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君阿狸牵起了小雪的手。 事实上，小雪才是那个长跑者。君阿狸问过小雪为什么要坚持长跑，小雪说，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支持起写作的梦想。君阿狸便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了小雪隐藏着的微弱的梦，在这之前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梦想这种东西。 关闭了虚拟系统，换下了运动服，洗去了汗水，装扮好容颜。优雅如天鹅的君阿狸准时出现在了签售会上，已经好几百人聚在一起，二十四个机械保安不紧不松地将几百人都保护在圈子里。 君阿狸的熟练地招手，微笑，看着闪烁的镜头，落座。落座的时候必须要慢，要露出一些乳沟，还要按紧裙底。落座之后一定要讲个笑话，笑话的内容并不重要，但一定要凸显出急智与内涵。事实上，笑话在来的路上君阿狸已经准备好了。 “不好意思，晚到了一会，因为我在一家名为多米诺的连锁店吃了颗冰激凌，不过我始终觉得多米诺不适合做连锁店的名字。” 由于这个笑话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所以并没有立即引起大笑，当所有人都明白笑点后，君阿狸对身边的经纪人微笑了一下，经纪点头暗许。 经纪人站起来说：“各位，签售会现在开始。让我们的总裁，今天重一点。”同样是讨巧的话，很好的将《总裁，你轻点》的主题衬托出来。 按部就班，君阿狸给粉丝读者们一一签名并随机加上不同的鼓励性话语。在心灵鸡汤与偶像崇拜的双重作用下，每个人粉丝都兴高采烈。 第七十六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好黑啊。”清晨四点的世界确实很黑，君阿狸有些害怕地向小雪靠拢。 小雪哈了一口气，说：“来吧，先绕着大楼跑一圈。” 君阿狸觉得冷风吹面，有点不愿意跑，但小雪已经在跑了，为了避免孤单君阿狸便跟在了小雪后面。君阿狸跑很快，一看就知道没有长跑过。小雪一拉她的手，说：“慢点，这是长跑，不是比赛。没有起跑线，更不会有终点。” 君阿狸问：“写作对你那么重要吗？” “应该是吧，我妈妈在小时候给我看了一本书，我真的很喜欢那本书，我觉得那本书让我遇见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见识到不可能见的花朵。我便觉得那是人世间最好的东西，将你一步步带到天堂。我也想拥有那样的能力啊，可以带给人平安喜乐。” 君阿狸问：“那你现在有什么作品吗？” “还没有呢，虽然写了一些小故事，但拿不出手呢。” 君阿狸问：“能讲几个给我听吗？” “跑完了再说吧。” 君阿狸便认真的跑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只是君阿狸从来没有奔跑过，那真是很累的一件事。可能是二十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反正君阿狸觉得过了很久，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长跑的意义是什么？”君阿狸停在了原地，“我真的好累，不想跑啊。” 小雪陪在君阿狸身边，说：“不想跑就是长跑的意义；不想写就是写作的意义；不想笑就是笑的意义。” 小雪说着高深的话，君阿狸似懂非懂。或许是受到了小雪长跑意义的感染，君阿狸又走了起来，小雪陪着她走。君阿狸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学？” 小雪说：“我妈想让我有个可以谋生的能力，所以就到这里来读书了，你呢？” 君阿狸说：“我爸觉得我太野了，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管教管教。” “可是你一来就在睡懒觉。” “哈哈，我才不要他们管教我，那些机器人太死板了，一点也不好玩。”君阿狸说，“其实，能跟你做室友，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 “想想看，开学十天，你天天四点准时离开，五点十分准时回来，然后丁丁咚咚把我吵醒，害我只能在被窝里不停地刷google+，没想到六点你又准时给做好了早餐，还真是……” “所以，你就好奇要来跟我长跑？” “是啊。”君阿狸说，“我就是想看看有什么东西比被窝更吸引女人。” 小雪却问道：“你说的google+是什么？” 君阿狸说：“你没有植入神经元网络吗？” 小雪说：“那个好贵。”说出这句话之后，小雪便有一点点后悔，毕竟，好像有那么一点比不上君阿狸的感觉，好像会被嘲笑一样。 君阿狸说：“这个好办，我中午的时候叫老爸给我转点过来，要是google+多了你这么可爱的人，那一定会更加温暖。” 小雪说了谢谢之后，问：“你休息好了吗？” 君阿狸说：“试试吧。” 两个人又跑了起来，过了没多久，君阿狸喊停。 小雪问：“你是不是耳朵疼？” 君阿狸说：“嗯，好像是风跑到了耳朵里，又阴又冷。” 小雪就用手捂住君阿狸的耳朵：“前几次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君阿狸说：“那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接着跑？” 小雪说：“我一定要跑够一个小时。” 君阿狸说：“我没事，稍等一下就可以接着跑了。” 事实上，稍等一下之后君阿狸的耳朵更加的疼了，但她还是要求小雪在前面领跑。小雪岂会不知道，但她看到君阿狸这么用心，便在前面接着跑。君阿狸不停地调整着呼吸，小雪时不时地说着鼓励的话，君阿狸没办法回答，只能不停地嗯着。 君阿狸第一次知道满身大汗是什么滋味，回到了寝室，她近乎麻木地站在床边。 君阿狸问：“真的不能坐下吗？” “不能。”小雪一边说话一边帮阿狸按压腿部的肌肉，“休息十分钟左右，一会泡下热水，会舒服一点。”浴室里有一只大浴缸，那是君阿狸买的，君阿狸喜欢泡在浴缸里看看小腐文。浴缸里放满水，小雪撒了一把盐在水里，然后让君阿狸躺了进去。 君阿狸习惯性地抽出口袋书阅读，但她立刻意识到小雪。 君阿狸问：“你呢？” “我等你洗好。” 君阿狸说：“一起吧。反正这么大，你也舒服地躺一会。” 从来寝室的那天起小雪就很羡慕这君阿狸有个浴缸，也的确是十分想尝试一下泡在浴缸里被水流按摩的感觉，但奈何君阿狸没有发出邀请所以她也不敢妄动。既然君阿狸在今天发出了邀请，小雪当然不会错过。 不管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小雪都没有表示客气，她迅速脱下衣服与君阿狸面对面躺着。水循环系统滋润着女孩们的肌肤，小雪第一次发现了有钱的好处。是的，小雪以前只知道没钱的难处，但那种难是可以凭借毅力抗拒，有钱的享受却是抗拒不了的。 “真舒服。” 君阿狸说：“那你以后天天洗。” “我可以吗？” 君阿狸说：“当然，我们是好姐妹嘛。” “你看什么书呢？” 君阿狸说：“喔，《迷》。” “没听过呢，好看吗？” 君阿狸说：“还好吧，我爸收藏的书，我偷偷拿出来的。” “讲了什么内容？” 君阿狸说：“救了无用的书生与最好的女人一起拯救世界。好老套的故事啦，但看起来挺舒服的，缓缓的，和水一样。你呢，你平时看什么书？” “我看得书很杂的，乱七八糟都有。” 君阿狸说：“你看不看肉文？” “什么是肉文？” 君阿狸说：“就是那种，那种。” “我年龄不够，买不到。” 君阿狸说：“我这里有，你要不要？” “你怎么买到的？” 君阿狸说：“我怎么可能买得到，是别人送我的。” “那，那你推荐一本给我看吧。” 君阿狸闭着眼在书库里选了选，然后用投影将书库展示出来。“我觉得这本可以，你试试。” 小雪看到封面上有一个赤裸的美少年，没由来的脸红了一下。“我去做饭。” 第七十七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传播神的福音。”真理部的入口处有一行小小的标语，说它小是因为不认真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当然，没有人敢忽视它的存在，每个来真理部的人都必须以瞻仰的心态来观看这行字，因为这行字是永远伟大的永远光荣的永远正确的教皇亲手书写的。以上都是狗屁，真理部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创造谣言。 比如说，帝国前几个月修的大桥突然垮塌，我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平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们不能让平民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理部存在的意义便凸显出来了，一段长长的影像，所有关于修桥的记录——当然是伪造的纪录——只要反复播放，人们便不得不信以为真。 我赶到真理部的时候，他们正在对大桥垮塌事件做相关的报道。我随手拿起一篇稿子，上面这样写道：事故发生后，执政官及时快速做出反应，第一时间召集运输部主要官员以及建筑学大师到现场查勘并召开会议，做出查找安全隐患、全面整改工作部署。执政官强调，必须牢固树立幸福发展理念，时刻把安全工作放在首要位置。必须要站在对人民安全负责、对事业负责的高度，对事故原因不能就事论事，要就事论标准，就事论疏漏，就事论管理，要实事求是分析原因，全面排查，彻底整治，消除安全隐患。同时找出症结，严肃问责，举一反三，坚决杜绝类似事故再度发生，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增强城市的安全感幸福感。 这是绝好的一篇文章，明明是一篇有关于桥梁倒塌的文章，但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找到那个桥字。这篇文章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这些字加到一起我却完全不明白它的意思。所以我说这是一篇绝好的文章，连我都读不懂的文章，更何况那些无知百姓乎？只有这样的文章才是最受欢迎的文章，它充分地利用了双重思想的魅力，它不仅成功地对事件进行了表态而且不会引起民众丝毫的不满。大桥倒塌的真相是什么完全由我们说了算，不过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帝国又有理由向民众征税了，因为大桥是被异端给弄塌的。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看到文章的落款，一笔锋利的字迹让我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把这个人给我叫过来。”我指着文章的落款说道。 不稍片刻，一个身穿大衣的男人被押解过来。他的眼神里满上恐惧，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猜得出来，当我的手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定是特别害怕的，他肯定以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不过，我马上就发现这只是一种假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成功地欺骗了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支开手下，然后关闭了监视卡牌。 他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吼道：“你到底是谁？” “你猜猜看。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的。”我眨着眼睛说道。 “你是那个人。”他又坐回椅子上，“你一定是，孩童的身躯，教皇的权力，你只可能是那个人。” “你果然知道很多。”我坐在高大的椅子上，就和他面对面地坐着。我在仔细观察这个人，我很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可能出现在真理部，他更应该出现在友爱部，当然是被拷打审问的对象。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今天遇见了你，心情特别的好。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你放心，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讲。” 他说：“我这个人不太会讲故事，不如这样，你想知道什么便提问好了。” 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我指着文章的落款问道：“这是你的本名？” “是的。” 我问：“你的文章好过了头，那些愚昧的东西当然不知道问题的所在，但你瞒不了我，想要写出这样的文章，你必须对真理部甚至对整个神教的运行方法都有深入了解，可是，我瞧你身上的衣服，你连个基础教徒都还算不上。能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他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样，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看出问题来的。实不相瞒，我以前以写字为生，不过我写的东西都是反神教反帝国的。” “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呢？害怕被神教抓住？”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一点也不怕被抓，甚至我还有点希望被抓。不过，我肯定他们不会来抓我。” 我一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我说：“你倒是挺乐观的，确实，你被抓了就真能成为某些人心中的英雄么？” 他想了片刻说道：“不能。我以前是这样以为的，只要我被神教抓捕了，私下里我的名声就大了，愿意看我文章的人便会增多，从而能唤醒更多的人。进到真理部之后我才发现这个想法过于幼稚，三等人就是三等人，他们只会关心吃喝拉撒睡。虽然他们看起来特别愚蠢，但实际却十分精明，他们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们有正确的本能，所以他们才能幸福的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当然，你我都知道，也正是这种精明，这个世界才越来越糟糕。严格来说，这或许不叫精明，而叫冷漠。凡是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统统都是小事，可以心安理得看着别人的利益被侵占。” 我竖起食指对他点指了两下，说道：“你啊你啊，真应该被送到友爱部去改造思想。你为什么肯定我们不会去抓你？” 他说：“第一，我这种小打小闹，你们还不会放在眼里；第二，我的存在，跟我类似的人存在，对你们来说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对外宣称这个国家还有言论的自由；第三，你们其实也害怕万一抓了我之后会造就一个‘英雄’。”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最后一点你说的不对。我们从来不害怕造就任何东西，因为我们能制造出来便同样也能毁灭。” 第七十八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父母，在无人知晓的夜晚，带着那张残缺的卡牌，奔向了拥有无数美丽传说的城市。我幻想高楼、快马、机械、卡牌、金钱、美人、荣耀正在张开双臂欢迎我，但真正张开双臂欢迎我的只有外出觅食的野兽。野兽的吼声瞬间就将我的幻想粉碎，我吓得尿了裤子，傻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大概是我运气好，野兽并没有跑过来吃我，有可能是它已经吃饱了，也有可能是我太分量太少，它看了我两眼便离开了。 在极度的侥幸之下，我花费了十天的工夫从农村走到了城市，但这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地，父母很有可能会来这里找我，我必须去更远更大的城市，这座小城只是我的暂时落脚点。城市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愿意付出劳动力便不会饿死，我迫切的想得到一份工作，为此却吃了大亏。 我一开始都去做搬运工，因为我觉得我的力气不错。在我表演完单手提麻袋包之后，工头还是拒绝招收我工作，因为我没有相关的工作证书也没有推荐信。出了招工地点我有点沮丧，一位知心大姐模样的人出现在我身旁，她殷切地说可以帮我伪造假的推荐信，当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她得知我身无分文的时候，她又堆满笑脸说可以先伪造后付钱，不过价钱就高了许多。我觉得她的笑容很真诚，不会骗我，于是就在她拿出来的一张契约上签了名字。那张契约我没有细看，而且绝大多数的字我都不认识。签完契约之后，她带我去了一个隐蔽的场所，几分钟之后我就拿到了一封工作推荐信。她还热情地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证书或是推荐信根本就没人敢收，如果以后还想要推荐信可以继续找她。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可以管她叫张姐，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姐姐。 我拿着推荐信回到搬运工那里立刻就被录取了，工头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心思灵活。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只拿到可怜的十枚银币，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十枚银币带来的快乐便被张姐以违约起诉，案子很快就下了判决，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了，张姐给我的那张契约根本就是一张卖身契。我成了张姐的奴隶，判决强制执行。那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我的父母能找到我，但是没有。 想要自由很简单，在工厂积攒三十万点积分就能赎回自由。这是一家奇怪的工厂，有很多工人，但没人知道它在生产什么。有人说是在制造全新的卡牌，也有人说是在制造军械。工厂里有很多职位，职位不同导致取得的积分不同。工厂里没有薪酬这样的说法，一切都以积分为准，这样便可以将工人牢牢套在工厂，因为积分一出工厂就毫无用处。工厂很大，各种东西都很齐全，吃的穿的用的，都可以用积分换到。每个工人都有一张专属的卡牌，卡牌存储了积分信息，收入与支出全都在这张卡牌里。 我在工厂的第一天是熟悉工作环境，了解各个职位的不同，并且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积分卡牌，有意思的是卡牌里预先存好了五百分，这几乎是笔巨款，因为一点积分就能换到四颗鸡蛋。当天夜里，我便用五十积分兑换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食物。每个工人都有一间小小的卧房，卧房顶上有一张用来监视的卡牌。卧房虽小，但对我来说确够豪华，因为床上铺的竟然是棉花而不是稻秸。至于那张监视卡牌，我真觉得没有必要，有这样的环境谁还愿意走啊。我傻乎乎的兴奋地度过了自己在城市的第一晚，我不停的想，这就是城市，这就是城市，一切美好的开始。很自然的，我梦里便出现了彩虹与花朵，出现了阳光与温暖。 我在刺耳的钟声中起来，我没敢赖床，立刻穿戴好衣服飞奔到了集合点。工作就要开始了，头领要给我们这些新人宣讲一下工厂的规矩和行事要点，凡是头领讲的话都是很重要的，必须毕恭毕敬的听从，而且很多有价值的经验都会从宣讲中流露出来，对新人来说有莫大的好处。虽然我没发现好处在哪，但头领说有好处，那肯定是有好处的。 头领讲完话，我们热烈鼓掌。头领讲了大概几百句话，每一句话拆分出来我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话集中在一起我根本就听不懂。头领在热烈的掌声当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给我们按编号，工厂是不允许有名字的。 “梵涛，你是一百二十号。”头领说道。 我突然想起抓阄时拿到的一百三十七，鬼使神差地说道：“头儿，我想要一百三十七号。” 头领看了我两眼，显然很不满意我这个妄想忤逆他意的新人。头领抹了抹嘴，说道：“看你新人的份上，那你就一百三十七号吧。” 我接过印有一百三十七号的制服，脸向阳光微笑。父亲母亲，孩子找到长久稳定的工作了，说不定将来还能更有出息。我这样想着，便跟着人群走着。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人被分配到一间特殊的屋子，屋子里全是古怪的座位。 几位老工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给我们讲解这些座位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坐上去，双只脚不停的踩着座位两边的踏板就行。这份工作没有固定的积分，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不干不得。据我昨天的了解，清洁部的清洁员每天可以拿到固定的十五点积分，除去日常花销，每天能有五到八点积分剩余，所以清洁员想要自由的话可能要做上一百年不止。我们劳作部的劳作员是按次数赚取积分的，每踩一千次踏板便能获得一点积分。我这样的壮丁一天能踩五万次，但为此需要的体能补充至少花费三十五点积分，每天最多只能剩余十五点积分，想要自由需要踩上五六十年，这还是理想情况，不考虑我会年老力衰。 我用了一段时间去计算收入与开支的平衡点，最终我发现每天踩踏四万一千次是最为合理的方案。在这个方案下，收入四十一点，开支二十点，离自由更近十年。我规划好一个作息时间表，每天都严格地按照时间表进行活动，我渴望自由。每天准时准点的工作被头领视为表现良好，头领在表彰大会上特意奖励了我五百点积分，我像个英雄一样接受所有的人掌声。 拿到五百点积分的奖赏，平时跟我要好的几个工友都要求我请客吃饭。我自然是答应了，那天晚饭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着闲天，不知道怎么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假如有一天升官发财了会怎样。大家都说会好吃好喝，绝对不亏待自己。我站起来说要是哪里升官了绝对不敢记住众位兄弟，一定带领众位兄弟跟平时欺压我们的头领对着干。 “痴人说梦吧，你。”其他人嘲笑道。 “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借用欧老师最喜欢说的一句古话回敬道。 为了实现大志，我不顾其他的反对，我要学习。不长的接触当中，我发现五十七号拥有相当广博的知识与阅历，识文断句不在话下，偶尔还能听到他吟诵几句诗词。我决定找他做我的老师，这五百点积分就是学费。跟五十七的交易很成功，五百点积分买到了一年的学习时间。说是一年，其实只是午饭时间挤出来的片刻。这一年的时光里，我像台机械一样生活，麻木而准确。这一年的时光里，我学会了音形意，虽然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但我学会了翻看字典。五十七号在最后一堂课上建议我去兑换一本字典，像字典这种带有文字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兑换的，不光花费的积分巨大，而且有可能被叫去谈话，但我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我兴高彩列地花了一千点积分兑换字典，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头领叫去谈话。头领的意思很明确，像我这样的苦工是不需要学习的，生命的字典里应该只有“勤劳工作”这个词语。头领很喜欢夸赞我们勤劳，但我知道，我们这其实不是勤劳而是挣命，不做就得死。真正的勤劳应该是在生命得到充分的保障之下依然热爱工作，但我想帝国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我想反驳头领的话，但我又害怕头领的威严。头领显然看到了我的害怕，他得意的笑了笑。 “虽然苦工不需要学习，但管理人员却是需要知识的。”头领话锋一转，“我看你兢兢业业，表现一直良好，所以我决定升你为我的副手。只是你的年龄还太小了，恐怕不能服众。我计划计划，你到时配合着演出好戏让那些蠢蛋们看看。” 头领说完便打发我离开，我满心欢喜，马上要变成领导者了，这种身份的转变多少有点不敢相信。成为领导者首先要做点什么，我的心思立刻活跃起来，字典都扔在一边没去使用。先要好好整一整经常欺负我的三十八号，这是我经过长久思考之后得出的想法。 头领很快就策划了一出好戏，我积极配合努力表现，当着全厂人的面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头领的计划很绝妙，他先是把机械内部的零件拆松，机械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停止工作。头领故意大发雷霆，然后又悬赏说谁能修好机械谁就能升官。许多人跃跃欲试，但他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故障出在哪。等到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我闪亮登场，轻巧地在故障处画了一道横线。头领命令人沿着横线所示的地方进行修理，果然机械便重新恢复了工作，我也成功地获得了副手这个职业。 很多人表现不满，他们说我只是画了一道横线就升职，这不公平。头领回应说，画一道横线不算什么，知道在哪画线才是本事。众人哗然，都不敢再有反对声。大家看我的眼光也变得不同，从轻视立刻就转为佩服。 “三十八号。”刚荣升为副手，我便想给这群工人一个下马威，而三十八号就是我最好的下手对象，整个工厂的人都知道他跟我有仇。三十八号自己也知道，所以当我念到他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肉在不停的颤动。 “三十八号。”我又重复了一遍。 “到。”他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由于人员调配问题，清洁部那边还暂缺一个人手，你明天便去清洁部那边报道，为期一个月。”我随意编造道。 “我……”他想表达抗议。 “厂员一家亲嘛，清洁部和我们劳作部都是一家人，你去清洁部只是暂时的，这种调配也是厂里内部需要，身为工厂的一员，要为了工厂的事业奋斗终身，难道你不愿意吗？”我说了堆自己也不爱听的话。 “我愿意。”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敢反对，反对就是背叛工厂。 将三十八号赶走，我心中的快意还没来得及填满，头领又把我喊去谈话。 “听说你把三十八号调到清洁部了？”头领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摸不准头领说这话的内在含义，只能如实回答道：“是。” 头领突然笑了，说道：“做的不错。我还在想帮你巩固地位，没想到你先我一步杀鸡儆猴，做的好，有前途。小伙子年龄虽然小，有头脑。” 头领把我一顿猛夸，我摸着头不由笑得更加灿烂。“全是头领的栽培，全是头领的栽培。”我点头哈腰的说道。 “胡说。”头领声色一紧但立刻又松弛下来，“应该说全是工厂栽培。” “是是是……”我连忙说道，“全靠工厂对我的栽培，全是头领对我知遇有加。” 头领满意地喝了口茶。 其实成为副手并没有特别大的权力，依然要每天踩踏板赚积分，但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出厂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是普通工人所不能想像的。升了副手之后，我的住房也扩大了一点，再也不是那种一转身就能碰到墙的小单间，现在的房间够转两次身了。 第七十九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猛回头，乡野村内酒旗飘，随风上下摇。我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遇上最爱的那个人，我决定打倒一切阻碍与她相恋。我坚信我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会给她带去幸福与快乐。我许诺会让她衣食无忧，我许诺会让她高于周围所有女人，我许诺会给她无尽的爱。我放弃写作，开始拼命的工作赚钱，但是，我惊讶地发现，不管我如何努力，我得到的回报始终只够我艰难的生存。到这个时候我才彻底理解了那本书中的一句话：保持贫穷，保持饥饿。让大多数人在生存线上挣扎，不能给三等人享受生活的时间，一旦他们有了对生活的见解，他们便会觉察到神教的不必要性，他们便会起来推翻神教。” “我又重新拿起了纸笔，我要给这个世界留一下东西。我的爱人，她是多么的伟大，明知道我在做着极度危险的事情，她依旧默默地支持我。两个人的世界里，经济重担便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我只是偶尔依靠帮着别人写点家书才能换点零钱。有一天，她问我为什么要写作。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欺骗她说，为了将来能更好。天真的她轻易地就相信了我。” “我为什么写作？我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段悠久的话语好像穿透了时空在我的脑子里回荡起来：回头看看我的全部作品，我看到在我缺乏政治目的时，写出来的书总无一例外地没有生气，蜕化成华而不实的段落、无意义的句子和装饰性形容词，而且总的说来，是自欺欺人之作。这个理念如同是一剂强力的药水，让我心安理得和花起她的钱写着所谓的反抗。” “我自豪地把自己比作是孤身对抗整个世界的战士，她亦说我是这样的战士，她从来没的抱怨过我没有为我们的幸福出力。我经常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经济走到了尽头，那我就要去监狱里写作，我一定要将所知所感都诚实地记录下来。其实，这已经是不诚实了，我知道的，只要真正进了监狱，像我这样的人肯定会被改造思想，然后化为乌有。谎言，让我们安心一点。” “因为生存压力，所以我接受了一本八万字以上的写作任务，对方给出的价格是千字五银币。我一天就能写一万字，加上修改与琢磨，一本八万字的书顶多半个月就能写完。千字五银币对我来说的简直就是个天价。然后我就开始写了，与之前我写的书不同，这本书没有什么政治目的，就像是改写一些神话，为那些被人熟知的故事加上新的元素，情色。我一天写三章，每章三千字左右。很快我就写完了八万字，但回头来看，我就觉得这本书是垃圾。” “我拿到了一笔巨款，她亦为我高兴。文字总算给我带来了一点好处，我给她买了许多东西，都是她一直想要却没钱买的东西。她那天开心好久，我们甚至点上了过节才会用的红烛。风轻摇着烛灯火，美人怀里酒微醺。她说她好幸福，所有的坚持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她醉红了脸，我抱着她在天上盘旋。那是美好的一个夜晚，我们睡得是如此安祥。” 我翻了一页，纸面上褶皱不平，像是被水浸湿过一般，有些字都化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文字一直只是我用来谋生的工具而已，我并不高尚。我借用着唤醒世人的借口一直写着，最终只是为了自己谋求利益。我开始转变了写作的风格，我发现情色内容相当受欢迎，甚至有一些神秘人士专门收集大量的情色作品。后来我才得知，这些情色作品最终都流进了真理部的色科，色科的人需要大量的稿件，这些稿件经过色科的人审批之后秘密封装分发到各大城市。这些作品最终流落到了普通民众的手里，因为只能生育一胎，所以普通民众的生理需求被无限压缩，这些情色作品满足了他们对情欲的幻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一直这样写下去，直到将自己的生命耗尽。只有不停的写作，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才能给她买更多的东西，才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每每我埋头写作的时候，她总是善解人意地给我安排好一切生活所需。” “有一天，她拿出一篇文稿问道，这篇文章为什么没有写下去？我把文稿拿过来瞧了两眼，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稿子了，文章的内容是指责神教与帝国的。我回答说，这样的稿子太危险了，又没人看，赚不到什么钱的。她疑惑地问道，难道你现在写的稿子不是这种类型？我回答说，我现在写的是情色内容。我不想骗她，但我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那样大。一个响亮的耳光，她怒道：我当初愿意跟你就是看中了你有理想有报负，我希望你能完成你的理想，把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都客观地写下来，你得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东西。我不要有什么钱，哪怕现在你身无分文，我相信以后也会有。可是，你现在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东西上，你把自己的梦想丢在了一边。这样的你，我不高兴。我不安地说道，可是，如果我不写这些，我们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下去了。她打断道，你努力写吧，我们还攒了一点钱，加上我的工作，够我们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话语像是酷暑中的冰雪，我重新把视角转向了对这个世界的关怀。我开始虚构一个个人物，他们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挣扎着，最终都被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同化。审核如此严格的世界里，我只有将故事背景投射到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要么用新手法写传统的故事，要么用传统的手法写新故事，如果两者都新，读者不能接受。我希望用这样的故事告诉每个人：假若能，我们便改变世界；假若不能，我们便阻止世界改变我们。可惜，我错得太离谱了，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像一台绞肉的机械，活生生的人进去，一瘫死肉出来。可怕的并不是这台绞肉机，可怕的是冷漠的我们正是这台绞肉机上的零件。” 第八十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十六岁如期而至，只是没人为我庆祝生日。我花了四百多积分兑换了一块甜甜的蛋糕，独自在食堂吃着。没有蜡烛，没有祝福，没有愿望，只有蛋糕本身的甜味。我尽量地把蛋糕分成许多份，假装有许多人在陪我一起过。我闭上眼许愿，祈祷有人还愿意和我这狗一样的人做朋友。我睁开眼，一个姑娘坐在我面前，她友好地向我笑了笑。 “生日快乐。”她说。 我确定我不认识她，或许是新来的吧。“谢谢你，一起吃吧。”我说。我没有问她的名字，没有这个必要，工厂里没有名字只有号码，她的号码清晰地写在胸前，四五一。她的胸也不错，虽然身材瘦小，但胸部凸起的弧度与我的掌型正好贴合，我下意识地进行了判断。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在揣测她的胸部，拿起蛋糕便往嘴里放。“好甜。”她笑着说，“我第一次吃到蛋糕，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过。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指了指胸前的号码说：“我是一三七。” 姑娘反应过来，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四五一。” 我就这样和四五一认识了，她和我一样是来自贫穷农村，不一样的是我是被骗到工厂来的，她是自愿来的。她来工厂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里能吃饱饭。外面又开始在闹饥荒了，成片成片的人死于饥饿。我不知道父母能否免除于饥饿，但我知道帝国今年的粮食产量达到了一亿吨，整个帝国也不过只有五千万人口而已。 四五一成了我的好朋友，她不知道我的副手身份，甚至说她没有等级观念。她像个野丫头，不被任何人驯化。或许是这仅有的一点纯真感染了我，我在她面前完全放下了架子，一起笑一起大笑。我会刻意照顾四五一，给她带一些工厂外面才能买到的有颜色的小玩意。她总是问我这些东西哪里才有兑换，她也想兑换一些回报我。 四五一没能兑换到有颜色的东西，于是她决定自己做一个。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很丑，但我很喜欢。我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踩踏，在一起聊，就差在一起睡觉。但是，与四五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加担心，这种担心随着四五一胸部的增大而增大。 我渐渐感觉到事情正在向不妙的方向发展，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问她：“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她说。 “那你能和我睡觉吗？”我很直白的问道。 或许是我的直白吓到了她，她不停的摇头然后快速的跑开了。她这一跑就消失了三天，三天后她回到劳作部，眼里都快哭瞎了。她看到我之后又开始哭，紧紧抱着我，嘴着呜呜地说着话。她说的很模糊，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一猜就猜到了，我预想中不妙的事还是发生了，头领对四五一发动了“初夜权”。我的心好像被人扎了一刀，很疼，但又不敢疼。 “我想离开这里。”她说。 我也想让她离开这里，但是离开的代价是三十万积分，我和她的积分加起来都远远不够。“我会让你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我欺骗道。 那晚我用丰富的技巧让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或许是神灵真的看到了我们的苦难于是降下福祉，神教公开召选会唱歌会跳舞的女性，听说是要组建文艺兵。文艺兵据说有很多好处，可以宣传鼓动，可以振奋军威，可以活跃军队文化氛围，可以加强军队交往……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文艺兵也可以给军队慰安。 我用光了所有积分兑换现银，然后傻乎乎地替四五一报名。想要报名有三个方式，一是有相关工作的证书，二是处子身还在，三是交纳足够多的报名费，第三种方法并不存在于任何规定或是文献。我把三年所得的积分一下子全都换成了银币，然后花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进了火坑。 我看着她在舞台上歌唱，然后用歌声震惊了所有人。她已经双脚迈进了神教的大门，我激动的都要哭出来。考官也站起来为她喝彩，她以最耀眼的姿态离开了我的世界。我又回到了每天踩踏的生活，生命中没了四五一也并不可怕，至少她会在另一个地方过的很好。我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不久之后我在播放的影像看到了四五一，她那副震惊世人的嗓音已经完全沙哑，当她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 我第一次明白了用积分跳过影像的意义，我深深的被头领的睿智折服。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那段梦魇一样的影像不断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断地用积分将它跳过。直到有一天积分耗光了，影像避无可避。我闭上眼不看，但耳朵里全是她那沙哑的叫床声，到处都是。 头领把我叫到他的工作室，工作室里播放着那段影像。我闭上眼不看，但头领一把扭住我的脖子把我贴到影像面前，他把我的眼皮拨开，影像里的画面源源不断的印到我的脑子里。我的女神正跪在别的男人脚旁，而我连逃避的权力都没有。眼睛里有些东西不断的打转，一会儿，世界就模糊了。 “跟着我干。”头领说，“这样的女人要多少你有多少，哭个蛋啊。” 在英明神武的头领带领下，我在十七岁那年当上了劳作部的头领。真正掌握权力，可以任意呼喝每个工人，可以任意睡每个女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使“初夜权”。只是，再多的女人再多的初夜都换不回四五一，我把四五一这个号码保留在自己的小盒子里。我能看着四五一的影像笑而不语，但真正的四五一已经永远留在我的盒子里。 成为头领就意味着能掌握更多的信息，虽然我的级别依然不能知道工厂的具体动作，但凭借着对信息的敏锐我依然猜到了工厂所做的那些事。工厂是神教的一个秘密机构，主要负责配合上头的一些研究。据我目前的了解，上头的研究只有两种，一是如何在违背一个人本人意愿情况下发现他在想些什么，二是如何在几秒钟之内未加警告就杀死好几万人。很不幸，我们工厂配合的是第二个研究。劳作不断的踩踏会积累巨大的能量，卡牌制作师会收集并且封印这些能量，巨大的能量被封印在一张单薄的卡牌里，然后，只要把卡牌往人群里一扔就会产生大爆炸，一下子杀死几万人并不是难事。目前还算幸运的是，这种做法只存在于理论当中，还没有哪个卡牌制作师能将如此巨大且不稳定的能量封印到卡牌里。 成为头领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能接触到卡牌制作的书籍。这对我来说无疑拥有巨大的吸引力，我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张战斗卡牌，我要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每一个。这种报复的信念支撑着我，我几乎摒弃了一切容易动摇信念的东西，摒弃女奴，摒弃欢愉……我唯一不能摒弃就是贿赂，我需要大量的积分换钱，我需要钱购买制作卡牌的材料。 我本来以为制作卡牌会很难，但那些入门教科书上的符号排列我一学就会，我能以最快的速度明白每一种符号排列的意思。随着学习的深入，我脑子里的某些东西被唤醒了，一组组精致到了极点的符号排列，一刀刀刻在脊椎上的雕纹，那张卡牌上的东西一下子就汹涌出来。我这才真正意识到，神灵早已经将宝藏埋在我的身体里，神早已经选我为救世的英雄。 我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两年时间我已经成为卡牌制作大师。每一张卡牌，我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它的原理，天下好像都在掌握之中。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时间，冲击神匠也完全没有问题。我没有向任何人显露，这种成长必需是隐蔽的，悄无声息的，无人知晓。我需要一个绽放的机会，在所有人都束手的时候，只有我，只有我如同救世的英雄一样出现，所有人都为我欢呼，所有人都为了震惊。然而，我没能等到这个绽放的机会。 上头突然决定不再做任何研究，工厂在第一时间关闭，所有的契约全部毁掉。大家一下子就自由了，很可怕的自由。积分被清空，什么都没有了，连带着地下钱庄也倒了。很多长期呆在工厂里的人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们已经完全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这些人坐在工厂外面哭，自由在这一个瞬间等同于绝望。这些人有的疯了有的自杀了，但不管是疯了还是自杀了，他们身上仅有的一点物品都被抢夺一空。 我被人打了一顿，理由是我做头领的时候不停的欺压他们。我身上拥有一千三百张可以瞬间杀死这些暴民的卡牌，但我没有还手，跟蝼蚁不能一般见识。自由就意味着我有机会去接触到上等世界，一个从小就梦想进入的世界，我要用最夺目的姿态给世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不想回家，或者说我没有家了，六年，那个名为故乡的地方恐怕早已经被饥荒侵噬。 我问自己要去哪，我指了指天涯。 天涯比想像中的远一米，那一米我如何都跨不过去。我要完成最后的修行，我要为自己赢得神匠名号。我终于到了天涯的尽头，一片汪洋的海。我在海边居住下来，捕鱼，煮盐。当我生活稳定之后，我开始尝试修复那张残缺的卡牌。卡牌的符号排列很完整，只是雕纹完全模糊了。我需要做的就是修复雕纹，但雕纹太细致了，想修复雕纹需要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和耐心，不仅要手法细腻，并且身体必须保持最大程度的静止才行。 经过长时间的实验，我终于找到了那相对静止的刹那，在两次心跳之间。为了将自己的心跳频率减少到每分钟三十次，我每天都会坚持游泳一万米，潜泳三十分钟。我坚持了七个月终于达到自己的标准，但修复工作依然缓慢。我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工作，并且要将右臂绑在椅子的扶手上。我在实验用的卡牌上雕刻，二百七十八道雕纹，一道都不能出错。我浪费了一百七十多张卡牌，历时三个月终于修复了那张残缺的卡牌。 那张卡牌被修复的时候，海上掀起了巨浪。我想都没想就把卡牌贴在了脊椎上，我能感觉到海浪在我身体里肆虐，肌肉与筋骨被彻底分开，血管被海水绞成一段段。这些我都能感受到，但我感受不到痛。海水对我很温柔，卡牌对我也很温柔，可能是卡牌跟了我太久，可能是我修复它，所以它在回报我。 我像水一样柔软，我像冰一样坚硬。 制衡，这张卡牌的名字。只要我默想一下这个名字脊椎上就隐隐作疼，这就是本命卡牌的烙印。这张卡牌真的是宝藏，拥有恐怖到可以瞬间杀死万人的力量，我想做任何事都没人能阻挡。我觉得，该是我绽放光芒的时候了，该是我接受万众欢呼的时候了，该是我报复一切的时候了。我是被神选中的人，我才是有能力掌控一切的人。我要让世人震动，世人太愚蠢太麻木。我要让世人觉醒，世人太可怜太可恨。 我把头发剪短，我沐浴焚香，我换了一身最朴素的衣服，我光着脚又开始了行走。这一次的目标明确，首都，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获得神匠的资格认证。有了这个认证，我必定会成为神教最炙热的人物，名利和女人都会滚滚而来。从海边到首都需要走很久，我不打算坐车，我就这样走着，终有一天，被我踩过的那片土地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发光，因为那是神匠走过的路。 前面有一座村子，我已然想好了，这个村子就会是神匠光辉的第一站。我低着头向村子的中心走去，那些忙忙碌碌庸庸无为的村民都被我吸引了，他们跟在我后面像是在为英雄行注目礼。我在村子的中心停下，村民把我围了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真是烦人啊。我把头抬了起来，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我的脸，让每个人都能记住我的脸。 第八十一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这几天都会是四千字以上内容。} 制衡，这张卡牌的名字。只要我默想一下这个名字脊椎上就隐隐作疼，这就是本命卡牌的烙印。这张卡牌真的是宝藏，拥有恐怖到可以瞬间杀死万人的力量，我想做任何事都没人能阻挡。我觉得，该是我绽放光芒的时候了，该是我接受万众欢呼的时候了，该是我报复一切的时候了。我是被神选中的人，我才是有能力掌控一切的人。我要让世人震动，世人太愚蠢太麻木。我要让世人觉醒，世人太可怜太可恨。 我把头发剪短，我沐浴焚香，我换了一身最朴素的衣服，我光着脚又开始了行走。这一次的目标明确，首都，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获得神匠的资格认证。有了这个认证，我必定会成为神教最炙热的人物，名利和女人都会滚滚而来。从海边到首都需要走很久，我不打算坐车，我就这样走着，终有一天，被我踩过的那片土地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发光，因为那是神匠走过的路。 前面有一座村子，我已然想好了，这个村子就会是神匠光辉的第一站。我低着头向村子的中心走去，那些忙忙碌碌庸庸无为的村民都被我吸引了，他们跟在我后面像是在为英雄行注目礼。我在村子的中心停下，村民把我围了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真是烦人啊。我把头抬了起来，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我的脸，让每个人都能记住我的脸。 “记住我。”我说，“这是你们的荣耀。”我说完就用力踩了一下，土地龟裂，我的足印便留在了这个村子的中心。无知的村民被我的力量吓到了，四散到不远处继续指指点点。我低下头，继续前行。我想，等我名动天下的时候，村民们一定会把这个足印当成圣物，到时候人人都会以踩我的足印为荣。大家都会相信，刚出生的小孩踩一踩能沾上英雄的好运，少年人踩一踩能心想事成，老年人踩一踩会身体健康。 快要出村子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小孩正在打架，我上前将他们分开。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我问。 身穿破烂衣服的小个子说道：“他欺负我，他让我帮他挖蚯蚓，我不干，他就扇我耳光。” 衣着干净的大个子说道：“我爸是村长，我让你做点小事怎么了？你现在还敢告状，我一定要让我爸好好收拾你们家。” 我笑着对小个子说道：“他爸是村长，你爸什么都不是。你天生低他一等，他要你做什么都可以。看清楚点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能反抗便只有忍受或是享受。小子，看清这个世界。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强者为尊，懂吗？”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小个子挺胸说着也不知哪听来的俗语。 我拍了拍小个子的脸，冷笑道：“你不是少年穷，你是天生贱。骨子里就是贱的，认清这点，你才能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你就要有自己的觉悟，别想着做官发财，别发梦出人头地，你的一生已被掌握。” 小个子哇一声就哭了，他显然明白了贱这个词的含义。我继续低着头向前走，世道就是这个样子，只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才能安稳地活着。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我这样的奇遇，我是被神选中的。从欧老师说出那句“神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开始，神就安排好了一切，神一步步地将我指引到了正确的方向，虽然困难重重，但我最终完成了神的愿意。 走了很久，走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的足印。首都就是在眼前，一排排守城的士兵坚挺地站立着，气势昂扬。这只这样气派的城市才会有这样气势的兵卒，首都将威严展现在每一个细节里。一想到我能在这样气派的城池里接受最高的荣耀，我的心不禁飘了起来。 “站住。”守城的士兵把我拦了下来，他们要搜我的身。我是完全配合的，这是他们的职责。搜身是为了保障城里每一个人的安全，为了城里每个人的安全，我甘愿放弃自己的权力。我老实地站着，任由士兵在我身上摸索。 他们摸走了我的金币，这可以理解，金币上教皇的头像，他们是出于对教皇的尊重才摸走金币的。他们摸走了我的水壶，这可以理解，士兵们有点渴了。他们摸了我的雕刀，这可以理解，雕刀毕竟太锋利了，士兵是想帮我保管。 “你可以走了。”士兵们说。 你瞧，士兵们没有为难我，轻松地就将我放行了。所以说，身为帝国的一份子都应该尽力配合帝国的要求，只有帝国顺利了，普通的百姓才会幸福。像我这样身怀绝世力量被神选中的人更应该体谅他们的辛苦，是他们每天在流血流汗保卫着每一个普通的人安全啊。 我边往城里边思考着，身后传来了几声惨叫。我回头一看，几个高大的士兵把一个瘦小的汉子压在身下。想都不用想，那个瘦小的男人一定是帝国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哪怕他伪装的很像一个快要饿死的穷人。我又走了几步，身后又传了惨叫，这一次我头都没回，我真佩服我们的士兵慧眼如炬啊。 我在城里转了几圈，首都就是大，大到找不到北。我问好好多人才找到卡牌制作师的认证点，两扇画满符号的大门紧锁着。那真是美丽到了极点的符号，虽然我没能看出这些符号排列的意义，但这些符号一定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走到大门外，高耸的大门依然紧锁着并没有出现我想像中的大门自动打开的情景。我暗嘲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于是叩响了门环。沾满铜绿的门环有节奏地敲击在大门上，声音清脆悦耳。 “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敲敲敲，敲敲敲……”一阵聒噪的声音从大门那头传了出来，这声音让我有打人的冲动。 门分左右，一个半睡不醒的老头站在当中。“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再来。”老头说完话利索地把门关上了。 我想这可能是神给我最后的一个考验，考验我是不是尊重他人的权益，于是我决定两个小时之后再来，反正我也不急在一时。我又想起来身上的金币被守城的士兵拿走了，万一认证的需要交纳高额的报名费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趁着还有两个小时，应该去城里赚一点钱来。 想要赚钱其实简单，尤其是神给了你无尽力量的时候。我从储物卡牌里把以前制作的赋有我奇思妙想的生活卡牌全拿了出来，我只要在街上摆个小摊就能赚到足够多的钱。想到就要做到，于是我快速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摊位。随着我的高声吆喝，人群立刻就围拢了。大家都觉得我的卡牌很有意思，哈哈，首都的人就是有眼光。 卖了几张卡牌，我正在高兴之中，人群突然就散了。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巡逻兵走了过来，他们一把掀翻了我的摊子，轻薄的卡牌随着风四散飞走。我刚要解释，一个巡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中了我的小腹，身体里的能量自动防御将这个巡逻兵弹开老远。 “哎哟，还敢反抗。兄弟拿家伙。” 随着这一声呼喊，几个巡逻兵都抽出了随身佩带的短刀。短刀明晃晃亮晶晶，看起来是锋利无比。我摆手喊道：“我就是摆个摊，没有恶意。” “呀呵，还是个外地土老冒，胆子还挺肥的啊，告诉你，在这块儿摆摊就是对帝国不敬，对教皇不敬，对神教不敬，对神不敬。摆摊就是充满恶意的行为。不过嘛，看你这个外乡人是第一次进城吧，肯定不知道这些个规矩。也好办，我们哥几个正好渴了，你要是懂事，请我们哥几个喝杯茶的话，我们哥几个眼眼一亮，心里一亮，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些人的嘴脸还真是恶心，我真想动手把他们都杀光。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是我不懂规矩，他们也是照章办事。这件事错在我，不在他们。请他们喝杯茶也不是难事，刚才正好卖了几张卡牌，喝一杯茶的钱还是有的。 “几位大人，天热浮躁啊。小弟刚才无知，还请原谅。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几位大人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哈哈哈哈哈，懂事，懂事。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懂事的良民了，前面正好有家不错的茶楼，我们不如到那里去做朋友？” “几位哥哥带路，小弟这就准备。”说着话我就弯腰把散落在地的卡牌一张张捡起来。 “你瞧，他弯着腰在地上转来转去，好像一条狗啊。哈哈哈哈……”巡逻兵又笑了起来。 我闭上耳朵隔绝外面的嘲笑声，一边捡着卡牌一边想：哎，神的考验并不轻松啊。卡牌收拾好，我很随手地把卡牌放到储物卡牌里。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个举动引起了巡逻兵的怀疑，他们把手中的短刀直接指向了我。 “哥几个，不是说去喝茶么？”我疑惑地问。 “别，我们可不是你的哥们。喝茶？哼！我看你是要去吃牢饭吧。”巡逻兵把我围了起来，恶狠狠地说。 “怎么了？”我反问。 “你手上那张卡牌哪里偷盗来的？如实招来，不然要你好看。” “你说这个？”我把储物卡牌扬了扬，“这是我自己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巡逻兵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自己制作的储物卡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以为他是制作大师呢。哎哟，我肚子都笑疼了。” 他们的话越说越奇怪，这么简单的储物卡牌我在普通级别就能制作了，可听他们口气好像只有大师才能制作似的，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问题，巡逻兵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才是最大的问题。 “乖乖伏法，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士兵喊道。 我觉得这些士兵太过分，我决定教训一下他们。制衡，冰霜怒。我冥想着，一圈圈的冰环以我为中心向外扩展出去，几个士兵在瞬间就被凝固在原地。炎天日当中，霜地人不动。巡逻兵傻傻地看着我，显然他们没有想到我的力量如此恐怖。我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们烤烤太阳吧。 我刚要移步离开，马上就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向我靠近。 “谁？”我问。 “好身手。”那个人拍着手一步步向我走来，尘土不溅，气息不紊。 “你是？”我问。 “认识一下，我叫许昊。”他说，“你呢？” “梵涛。”我说。 “我请你喝茶啊。”他说。 “他们怎么办？”我问。 “让他们烤烤太阳吧。”他说。 我和他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你常到首都来么？”许昊捏着茶杯问我。 “常来。”我撒谎道，我不想在朋友面前丢面子。 “喔。那你知道千叶塔么？”许昊问。 “知道啊。”我的确知道千叶塔，我在来首都之前特意看了首都的名胜风景。千叶塔是我第一个看到的地方，钢铁铸造，高耸入云。 “千叶塔又叫千叶铁塔。从神圣历八百八十七年一月二十六日起建，分为三楼，分别在离地面五十七米、一百一十五米和二百七十六米处，其中一、二楼设有餐馆，第三楼建有观景台，从塔座到塔顶共有一千七百一十一级阶梯，共用去钢铁七千吨，一万两千个金属部件，二百五十万只铆钉，模仿人体的骨头为建，极为壮观。”我背书一样说道。 许昊笑了笑。 “我说错了么？”我问。 “没有。你说的很对。”许昊说道。 “神圣历八百八十九年五月一五日，铁塔的设计师许千叶亲手将帝国国旗升上铁塔的三百米高空，由此，人们为了纪念他对帝国和首都的贡献，特别还在塔下为他塑造了一座半身铜像。在塔的四个面上，总共铭刻了七十二个建筑家的名字，都是为了保护铁塔不被摧毁而从事研究的英雄。铁塔正对着首都广场。在铁塔的顶端可以看到神教的宫殿，宫殿前面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胜利’二字，表达了人们美好的愿。” 许昊笑了笑。 “我说错了么？”我又问。 “没有。你说的很对。”许昊说道，“只是，你说起铁塔的时候好像很兴奋，要是一个人经常到首都来，他应该会很平淡地看待这些，所以，我猜你其实是第一次来吧？” 许昊一下子就戳破了我的谎言，我本想长点面子，结果面子全无。 “你身上的力量我很熟悉，所以我才现身与你相见。我以为你是个大人物呢，现在想来是我走眼了。你的运气不错，竟然能获得卡牌的认可。不过，你最好小心点，首都藏龙卧虎，尽量不要显露你的力量，很危险。”许昊放下茶杯，然后放了一枚金币在桌子上。 第八十二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在很长时期里，一等人的权力似乎颇为巩固，但迟早总有这样一个时候，他们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或者对他们进行有效统治的能力丧失了信心，或者对两者都丧失了信心。他们就被二等人所推翻，因为二等人标榜自己为自由和正义而奋斗，把三等人争取到自己一边来。二等人一旦达到目的就把三等人重新推回到原来的被奴役地位，自己变成了一等人。” “这三类人中只有三等人从来没有实现过自己的目标，哪怕是暂时实现自己的目标。若说整个历史从来没有物质方面的进步，那不免言之过甚。即使在今天这个衰亡时期，一般人在物质上也要比几百年前好一些。但是不论财富的增长，或态度的缓和，或制度的进步，都没有使人类接近平等一步。从三等人的观点来看，历史若有变化，大不了是主子名字改变而已。” 书写到这里便开始讲起了大陆的历史，讲起神教还没建立之前的世界。那是一段被修改过的历史，甚至在纪录司都没有如此完整的历史叙述。我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同样是一个糟糕的世界，人吃人，虽然没有等级制度，但卡牌的强弱却决定了生死。在漫长的纷乱当中，天意，这种空洞的东西逐渐被遗忘。有十二个人聚集到一起决定创造一个大同的世界，一个人人友爱相处的人间天堂，既没有法律，也没有畜生一般的劳动。这十二个人用自己强大的力量征服了这个世界，世界便按照他们的规则运行着。这种统一让大陆得到了短暂的进步，但很快新的纷争又来了。 十二人口中所说的大同世界并没有成功，取而代之的是由十二人的欲望所建立的有等级制度的世界。这种等级制度严格地规范了权力的范围，为了获得更高的等级人人都撕破了最后的伪装。权力的争斗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有能力的卡牌师死在了这场斗争之中，卡牌世界进入了大倒退的阶段。这正是十二人希望的，只有把这些强大的卡牌师都清除才能保障他们权力的稳固。 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组织起来，同样用公平正义这些口号去诱惑那些三等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声称是天意的传承者。那个时候天意并不像现在这样是禁忌之事，天意的信奉者依然众多。这伙人挑起了战争，差点就成事了。危难时刻，十二人用本命力量制造出了一个强大但无意识的物体，这个物体被十二人称之为命运。十二人又将本命卡牌强行灌注到命运的体内让命运有了意识，十二人就这样死去了。命运成了十二人的继承者，它拥有更加恐怖的力量，无与伦比的智慧。在命运的领导下很快就平息了战火，命运自称为神。很快，神教也跟着建立了。这段辛秘的历史一直被神教隐藏着，除了银袍长老与教皇之外，无人可知。 与以往的政权不同，神教这些人几乎出身自二等人和一等人，他们拥有更多的知识，更加知道如何控制人心。同过去时代的对手相比，他们在贪婪和奢侈方面稍逊，但权力欲更强，尤其是对于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有自觉，更是一心一意要打垮反对者。 “与今天的神教相比，以前的所有利益集团都不够彻底，软弱无能。过去的统治者总受到自由思想的感染，到处都留有空子漏洞，只注意公开的动静，不注意老百姓在想些什么。从现在标准来看，甚至由十二人建立的世界也是宽宏大量的。部分原因在于过去任何统治者都没有力量把它的人民置于不断监视之下。但是由于监视卡牌的发明，操纵舆论就比较容易了，当监视卡牌遍布的时候，私生活就宣告结束。对于每一个人，或者至少每一个值得注意的人，都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他置于友爱部的监视之下，让他听到真理部的宣传，其他一切交往渠道则统统加以掐断。” “现在终于第一次有了可能，不仅可以强使全体老百姓完全顺从国家的意志，而且可以强使全体老百姓舆论完全划一。” “神教建立之后，像过去一样又重新划分为一等人、二等人、三等人。不过新的这类一等人同它的前辈不同，不是凭直觉行事，他们知道怎样来保卫他们的地位。” “神教统治的真义不在于个人的私私相授，而是某种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持久延续。这是一种死人控制活人的制度。统治集团之所以为统治集团，就是因为它有权提名继承人。神教无意保留谁的命脉，它只要保全自己的生命。只要等级结构保持不变，谁掌权都无关紧要。” “他们早已认识到，神教统治的唯一可靠基础是集体统治。财富和特权如为集体共同所有，则最容易保卫。近些年神教提出的所谓“取消私有制”，实际上意味着把财产集中到比以前更少得多的一批人手中；不同的只是：新主人是神教本身，而不是教皇。” 我把书封印起来思考了很久，这些话解开了一个长期困扰我的疑惑。以前，我总觉得教皇拥有最大的权力，他的权力无所不能。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在很多涉及整个神教的利益事件中教皇都曾经放弃自己个人的决定。这种古怪的现象让我迷惑，无所不能的教皇明显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压力是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压力就是神教本身。真正统治这个世界的不是教皇，而是神教。我相信，只要教皇敢做出有违神教利益的事，他教皇的身份会被立刻罢免。由谁掌握权力并不重要，只要等级结构保持不变。 将近吃午饭的时候上司还没有回来，我隐觉得出了问题。当我准备点兵准入探查的时候，几十名伤兵相扶着返回了营地。他们带回来的还有上司的头颅，圆睁双目死有不甘。我问伤兵发现了何事，伤兵说他们中了异端者的埋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经所剩无几了。木透分明骗了我，他说那里会有十个异端等待我们去抓捕的，原来却是他一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如果这件事被别人发觉，那我肯定脱不了干系。看着上司的头颅，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编造了一段上司意图里通卖国被我发现并斩首的故事。我相信，只要和平部的人看完这个故事肯定会表彰我的英勇与智慧，这样我便能升职获得更大的享受。至于手下的这些士兵，给他们一点蝇头小利就足以封平他们的嘴。 和平部很快就传回了信息，我被暂时任命为大统领，掌管这个哨卡所有军事力量。接到任命的第一时间我就去了战俘营，大统领拥有优先选择奴隶的权力。我扫了一眼，却没发现有精灵奴隶。想来也是，这种边境地区物少人稀，能抓到十几个精灵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这十几个精灵被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分肯定不会有所剩余。无奈之下我只好选了两名豹女，虽然模样并不是上等，但好在野性十足，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等待正式任命的日子里，我又收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木透真的名动天下了，他拐跑了伊薇娅。从流言蜚语中我依稀了解到，伊薇娅在即将成为圣女的前一天突然背叛了神的意愿，她跟着一个神秘人逃离了首都。教皇大为震怒，他命令大贤良师要亲手将二者的人头奉上。流言把这个男子说的很神秘，但我依然从白头发这一点猜到了是木透。至于伊薇娅为什么会背叛神教，这是一个众所周知但不能说的秘密。 军营里的士卒同样也收到了这个信息，他们兴奋地开始议论。这些三等人的议论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抓到伊薇娅领赏，一种是把伊薇娅骑在跨下。但无论怎么议论，他们连伊薇娅长什么样也没有见过。 我很快就见到了伊薇娅，当然还有木透。必须要承认，如果一个人发生改变，那么你看他时所感受的气息也是不同的。现在的伊薇娅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嚣张跋扈，如同是一汪清泉水，静谧纯美。木透也是，那不经意表露出的愉悦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虽然伊薇娅是出逃，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一等人与二等人之间的差距，单单拿出的一张存储卡牌就让人黯然失色。这种存储卡牌是一等人特有的，卡牌里一个不小的空间可以存放食物、水以及药品。据我所知，药品是一等人必须配置的，神教需要用最好的药品保证一等人的生命安全。这些药品的研究生产当然全由富裕部统一调配，用于研究生产的物资当然是从税收中取得。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我依旧在边境巡逻，身后跟着三个小兵。温暖的太阳照射，人困马懒，我们慢悠悠地在长满野草的小道上挪动。突然有一个小兵兴奋地喊了出来，他说他从来没看到过这样漂亮的女人，他要把那女人抢来。其他几个小兵也跟着附和说要去抢人，我当时并没有抬头去看那个女人，太阳真的很舒服，我在马背上都快睡着了。 我任由那三个小兵去抢人，然后闭着眼继续打瞌睡。小兵纷乱的步伐声越来越少，我心里还在想着这些家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很快，我就听到了他们死前的哀号，泣厉的声音在的山头来回重复。 我在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翻身下马手中紧执着厚背刀。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我心中的紧张就平复了，看第二眼时才又紧张起来，因为我认出了她就是伊薇娅。果不其然，她旁边还站着木透，他的白头发反射着阳光。伊薇娅实在是太突出了，以至于我的眼睛自动将木透忽略了。 当木透走近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小的匕首，这把匕首暗淡无光并不是卡牌幻化的。他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我找不到准确的词去形容这个微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微笑让人舒服。他在微笑中把匕首收了回去，以示没有恶意。 “老公。”伊薇娅说话了，“这个家伙看起来很古怪，要不要连他一起杀了？” 伊薇娅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着实吓得不轻，因为她已经举起了一张散发着火焰气息的弓。木透伸手按在那张弓上面，弓身上的火焰跳动着好像要吞噬他的手，但火焰失败了，木透的手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他的动作又一次打破了我对卡牌的认识，不管是哪本教科书上都明确表示，人的肉体不具备抗衡卡牌攻击的能力。伊薇娅收起了弓，火焰气息快速收缩，一张印有凤凰图案的卡牌隐进了她身体里。这张凤凰卡竟然是她的本命卡牌，却不知道这张卡牌有没有专属的名称。 我在一瞬间动了很多念头，但我却没说话。木透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真的，一个比我矮的人做出这个动作是非常滑稽的，这种高低的反差让我们都自然的笑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这个简单的动作瓦解了我对他的防范心理。 “我们要找的就是他。”木透这样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吧，我们真的需要你。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很久了，主要的几个人我差不多都找齐了，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感激不尽。” 我想起了木透说的斩首计划，他给我分配的任务就是不断的立下功勋，神教很赏识这种功勋卓越的人。如果一个人的功勋值足够多，教皇甚至可以答应他一个特别的请求。木透需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希望我能单独与教皇会面，然后杀死教皇。一个统治者的死亡未必会给神教带来太大的打击，但那些三等人得知了教皇的死讯肯定会有一番动作。只要合理利用这个机会，加上隐藏在神教内部的异端者里应外合，神教的覆灭渐渐可期。 “如果我答应加入这个危险的计划，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就想让我送死，这万万不可能。 木透明显是在沉思，半晌之后才说：“暂时没什么好处，如果你非要好处的话需要你自己去取。我知道你还没有本命卡牌，而我恰恰知道一张强大的本命卡牌所在。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们可以帮你。” 一张强大的本命卡牌对我确实有吸引力，这些年我都没找到合适的卡牌进行本命炼化。每当我拿到一张不算差的卡牌想要炼化时，我总想着会有一张更好的卡牌在等我，就这样拖延着到今天也没能找到那张更好的。 “它叫什么？”我问。一张能力强大的卡牌肯定会有自己独特的名字，而这个名字也必定在卡牌的历史上留下光彩的一笔。 “正义。”木透吐出了这个词语。 第八十三章.寻履霜结识斯克鼠 化干戈平息火元素 我的心跳个不停，《寡》对于大陆历史的介绍中提到过这张卡牌，它曾经的主人是对抗十二人的中坚力量。正义是七美德卡牌之一，其力量比肩十二人中的任何一位。但是，书上说正义的主人最后战死，正义也随着消失，一张已经消失的卡牌难道会复生不成？ 木透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释道：“传说多少有点错误，七美德卡全都被传承了下来，刚才你看到的那张弓就是七美德之贞洁。” “你哪里弄到的？” “凤凰的埋骨之地，本来打算留给我妹妹的，但有特别的原因以至于她不能炼化这个卡牌，所以正好给了小娅。” “正义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帮我拿来？” “不能。正义卡一旦离开那个地方就会消失，所以你必须亲自去那里，并且当场炼化卡牌。而且，最后能不能取得卡牌完全靠你自己，因为最后的关卡只允许一个人进入。我曾经探索过那里，但我失败了。我们只能祝你好运。” 我不知道该不该冒险，如果背叛了神教我的家人一定没有好下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随时都会被权力吞没。“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我开始松动了，虽然还不有正式答复他们，但我知道终有一天会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那也好，记住，下一次我会在一个没有黑暗的地方与你见面。我们要走了，去边境的另一头。”木透说，“你驻守边境有见识过边境另一面的风光么？” 我说：“没有，神教的守则不允许我们窥探另一面的世界。” 木透说：“那真是可惜，不过有机会的。再见。” 伊薇娅说：“再见。” 我说：“再见。” 我看着他们手牵手一起穿过森林，消失在目光不及的远方。他们越过了那道边境线，去了一个我每天都可以眺望却不能到达的地方。教科书上说那是异端与怪兽共同占有的地方，那里每天都会有大量婴儿因为饥饿而死亡，那里每天都会发生怪兽吃人的惨状，那里的人光着脚走路，那里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那里的人经常死于卡牌的攻击。虽然教科书上这么说，但我知道每年都有大量的三等人二等人甚至是一等人去了那头。 我萌生了去那头看一眼的冲动，在原始的好奇心驱使下我来到了边境线的旁边。一道红色的线条将完整的土地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正在被神审视，另一边则暗淡无华。我把头探出了红线之外，我甚至做好了被乱箭射死的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周围寂静无比。 我把脚小心翼翼地跨到红线外，那是一种激动无比的情绪，冲破了压抑，冲破了禁忌，找寻到自我。我莫名其妙的开始兴奋，我来回地把脚伸出收回。我产生了错觉，好像每伸出一次腿就多得到一份解脱。我当然不满足这一小步的享受，两只脚全都踏进了那个世界。一望无际的空旷，绿草油油。我吐出一口沉重的浊气，盘腿坐地开始冥思。我把感知放到最大，我想让自己完全融入进这个不有禁忌的世界。 “什么人，胆敢在神圣帝国的边境作祟。”两个小兵用长矛指着我的后背。 “放肆，见了本统领竟然如此不敬，都活腻了吗？”我站起转身面对他们，一脸严肃。 两个小兵怕得要死，连忙跪地求饶。 “哼！本帅眼见有贼子想要闯入边境，与那贼子厮杀了几个回合将他打跑，不料想他暗中使计，本帅受了小伤，刚才正在调息，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差点没把本帅给害死。不过，念在你们是为了边境安全，饶过你们性命罢了，跟我回去受十军棍的惩罚便是。” 回到营帐我便不安分起来，那种挣脱牢笼的感觉比玩弄奴隶要更舒爽刺激。为了延续这种刺激我同时剥光了两只豹女的衣服，我在她们身上奋力耕耘，她们用婉转的吼声回应。这些豹女与精灵不同，她们的骨子里就透着对自由的向往，她们总是用最粗野的方式反抗。当初为了收服这两只豹女，足足饿了她们七天。把她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用饥饿折磨她们，忍耐到了极限便互相嘶咬，鲜血让她们记得了无脑反抗没有好下场。 虽然我拼命挺动着腰肢竭力想要延续这种刺激，可是我越来越空虚。豹女瘫软在床上，看着她们花纹繁错的身躯、丰硕的**、修长而有力的双腿，我明明应该欢喜却心生厌恶。两种矛盾的思想在我的脑海里斗争，那种对自由的向往隐隐占了上风。 我穿好衣服带着那本名叫《寡》的书籍走到了营帐之外，我想重读这本书。我已经是这片区域里最有权力的人，但我依然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监视卡牌。我得带上这本书去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阅读，去一个飞鸟啼啼绿叶扫扫的地方，那里至少要有阵阵清风，那里至少要有蓝蓝天空。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在许多个夜里我都曾经在那个地方看过天上的星星，当然也在那里玩弄过不少的奴隶，但不得不说那是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我向士兵下达了一些简单的命令，然后向着心中的圣地行去。我走的同样也很小心，我得防范士兵的监视。 终于，我来到了那里。一棵繁茂的大树支撑出一片阴凉，大树的另一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我背靠着树干，随意翻开了某一页。细腻的触感如同悬崖，我跌落进去便再也爬不出来。我在书里坠落，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心跳。明明已经害怕到想死，但非要过一把死亡的瘾。 “我们时代的一切信念、习惯、趣味、感情、思想状态，其目的都是为了要保持神教的神秘，防止有人看穿目前世界的本质。目前不可能实际发生造反，或者造反的先声。从三等人那里，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你不去惹他们，他们就会一代又一代地做工、繁殖、死亡，不仅没有造反的冲动，而且也没有能力理解可以有一个不同于目前世界的世界。只有在生产技术的发展使得你必须给他们以较高的教育的时候，他们才会具有危险性；但是由于军事和商业竞争已不复重要，民众教育水平实际已趋下降。在群众不具备武力的条件下，群众有什么看法，或者没有什么看法，已被视为无足轻重的事。因为他们没有智力，所以不妨给予学术自由。而在一个教徒身上，哪怕在最无足轻重的问题上都不容有丝毫的不同意见。” “对于教徒，不要求他有私人的感情，也不允许他有热情的减退。他应该生活在对外敌内奸感到仇恨、对胜利感到得意、对神教的力量和英明感到五体投地的那种狂热情绪之中。他对简单乏味的生活所产生的不满，被有意识地引导到向外发泄出来，消失在两分钟仇恨这样的花样上。至于可能引起怀疑或造反倾向的思想，则用他早期受到的内心纪律训练而事先就加以扼杀了。” “这种训练的最初和最简单的一个阶段，新语言叫做犯罪停止，在孩子们很小的时候就可以进行。犯罪停止的意思就是指在产生任何危险思想之前出于本能地悬崖勒马的能力。这种能力还包括不能理解类比，不能看到逻辑错误，不能正确了解与神教训言不一致的最简单的论点、对于任何可以朝异端方向发展的思路感到厌倦、厌恶。总而言之，犯罪停止意味着起保护作用的愚蠢。但光是愚蠢还不够，还要保持充分正统，这就要求对自己的思维过程能加以控制，就像卡牌师熟练操纵卡牌一样。神圣帝国的根本信念是，教皇是全能的，神教一贯正确。但由于在现实生活中教皇并不全能，神教也并不一贯正确。这就需要在处理事实时要始终不懈地、时时刻刻地保持灵活性。” “当敌人将显而易见的黑硬说成白，你便会大骂敌人的无耻行径；当神教需要你把黑说成白，那你便自觉地把黑说成白，并且你会找出各种理由为神教辩护，你可以说服自己对神教展现无比的忠诚。” 我在这样的语言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思想飞跃，不得不承认，写出这本书的人洞悉了这个世界。我的许多想法都与他接近，但他的表述更为完整系统，世界在他的眼里已经剥离成细碎的凶残的人性与神性的冲突。 就这样过了许多天，我终于把那本书彻底读完了，然后我把书扔进了悬崖。如同书中所说的，书只是给了我一个引导，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则完全由我自己决定。这本书里当然也有很多臆想之处，在某些地方刻意夸大了神教的恶行，但这依然不妨碍它成为一本好书，因为它时刻在惊醒着我。如果不去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么书中的幻想即将成为现实。我终于决定背叛神教，神教二十年来给予的教育被一点点瓦解，除了背叛它我想不到还有别的方式。 一个满身流脓的家伙披上了一套漂亮的外衣，他还利用这套外衣将你欺骗了二十年，当你撕开他真面目的时候，要么远离他要么忍受他，稍微有点良知的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可惜的是仍然有大量的无知者围绕在他身边，无知者并不是没有良心，他们仅仅是被剥夺了发现良心的意识。可恨的是那些已经洞悉了真相却依旧为他唱赞歌的家伙，这些家伙已经做稳了奴隶，做的欢喜与自豪，不光他们自己要做奴隶而且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人也做奴隶。这些家伙不会逼你做奴隶，他们看起来很仁慈，他们用花言巧语述说着做奴隶的美妙，他们用恶词劣句描绘着反抗的悲惨，只需要这样简单的罗列利害关系就自然有人上当。这些家伙熟练地运用双重思想催眠自己：我是在为神服务，神的荣耀与我同在。只要这样一想，这些家伙便觉得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都是正义的指引，他们的罪孽感便渐渐消失以至于良心也跟着不见了。 我开始寻找木透的踪迹，在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留下种种记号，我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一个月亮圆满的晚上，我独身坐在营房里思考着问题。自从放走那些奴隶之后，我便只能依靠自己的脑子而不是笔记本，我必须反复地把一件事在脑海中回放以阻止被遗忘。 “你准备好献出生命了吗？”营房内突然响了这句话，我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监视卡牌就在我的上方，这么大的声音绝对会被监控到。 “别担心，我已经将监视卡牌给重组了，他们只能看到一些幻影。”木透从空气中走了出来，仿佛那里有一道门。“你准备好献出生命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是的。” “好。”木透说，“接下来的三十天，我会从你的营地一路向南，我会故意显露身形引起神教的注意，你要做的就是跟踪着调查我追杀我，最终我会在正义的埋藏之地停下来，你便可以在那里将我杀死。把我的人头献给神教，这是你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追捕现在开始……”木透说完开始就奔出了营房，我提刀便追了出去。 木透故意打翻了几个火盆，向士兵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白色的头发特别显眼，士兵们立刻就想到了神教的通缉。这些士兵求财心切，纷纷向木透发起了攻击。木透的演技非常好，有几次都差点被士兵伤到。他跳出包围圈的时候挑衅地骂了几句，士兵们都被激怒了，我知道该我上场了。 “兄弟们，这个狗贼实在欺人太甚，待我将他拿下领了赏钱分与众位喝酒，有哪位愿意与我一同捉拿逃犯？”我的演技同样不错，正义凛然。 第六十章.李未济垂死找不同 顾含章轻松破百关 有十个士兵立刻报上了名号，我又装模作样的将这十个人夸赞了一番。“神圣帝国的未来由我们来守护，神教的光辉由我们来点亮，神的伟大由我们来捍卫。你们的勇敢让我赞叹，你们的无畏让我感动，你们的坚毅让我钦佩。以吾之名，你们的名字将被永久载入历史。为了更新更美的生活，为了明天的太阳，为了教皇。” “为了更新更美的生活，为了明天的太阳，为了教皇。”营地里的士兵都自发的喊了起来，好像认可了自己的伟大。三等人就是这样，稍微给点甜头都甘愿做条听话的狗。但这怪不了他们，他们只是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 出发前我特别任命了一个副统率，他将拥有和我对等的权力，他的职责就是替我应付日常工作汇报。我带着十个小兵追了出去，追了大概十里地，这些小兵便都中了陷阱昏厥过去。木透把他们一字排开，然后在周围点上篝火。 “这还属于你们巡逻的地界，明天他们就应该会被人发现，我现在点着篝火防御野兽，你赶紧写几行字在旁边，就说你们中了陷阱，士兵受了伤，你为了继续追捕我所以把他们留在这。”木透把一根棍子交到我手上，我依他所说写好了留言。 “来吧。”木透说。 “来干什么？”我问。 “打一场啊，演戏要下功夫的。”他说完这句就向我发动了攻击，拳头从我面前扫了去。“你为什么不躲？”他问。 “你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如实回答。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忘记这些技巧已经超出你们的卡牌规则了，不好意思。既然不能自由战的话，那就契约战吧。虽然速度慢一点，但好在可以签定不伤害契约。我们只要制造出战斗痕迹就行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凭空写着契约，一个个金颜色的字在月光下分外好看，这种写契约的方法依然超出了我的认知。 契约签定好之后，战场开启，骰子和硬币也同时出现。我注意到一个细微的动作，木透双手合十向骰子和硬币轻轻点头，十分的恭敬。 我问：“你为什么向骰子和硬币朝拜，那可是神意的直接体现啊，不是跟你的信仰相反吗？” 他笑道：“骰子和硬币是真正的天意体现，神没办法把这样两样东西从规则中摘除便把这两样东西说成是自己规则的一部分。你们所接受的教育、历史都是被篡改过的。一切为了神的利益嘛。” 木透摆好防御架式，说道：“发动你独有的卡牌向我攻击，越独特越好。” 我将经常在士兵面前展露过的卡牌都使用了一遍，一些特有的痕迹留在了战斗现场。木透站在那一动不动，我所有的攻击都被他轻松抵挡，更重要的是我没看到他运用任何卡牌力量。对这点我一直很好奇，可惜没有机会问他。 就这样，在单方面的攻击之下，我们一路来到了帝国的南方。神教对这件事十分重视，随着木透现身次数的增多，教皇把悬赏的层次不断增加。这三十天里，我眼见木透的人头从十万金币提升到三百万金币。这样数量庞大的悬赏不但吸引了赏金猎人还吸引了无知的三等人，他们都梦想拿到这笔钱。细算起来，我们这一路碰到的赏金猎人不下百余，大多都被木透打跑，当然也有不识趣的死在了木透的手下。 随着追逐的深入，我的名字也被传得越来越响，因为许多人都亲眼目睹过我与木透的战斗，同样的技巧精湛，同样的不可思议。这三十天木透教了我不少的战斗技巧，这些技巧都突破了神的规则。以前使用卡牌无非是用咒语或是命令调动卡牌的力量，厉害一点的也只是将卡牌幻化成实物。但卡牌在木透手里就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指挥家，他几乎熟悉大陆上存在的每一张卡牌的特性，不管是战斗卡牌还是民用卡牌，他统统了然于心。他能凭借卡牌与周围空气的律动就轻易避开卡牌的攻击，我第一次发现卡牌还能这样运用。当然，这些技巧是不能显露在别人面前的。 好消息是我的父亲死了，严格来说是被死亡。木透精心安排了一次刺杀，我的父亲死在了火堆里。死亡当然只是制造出来的假象，父亲已经跨越边境线去了安全的住所，这让我少了后顾之忧，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追杀木透的更好的理由。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教皇承诺亲自接见击杀木透的英雄，并且无条件满足英雄一个请求。 一阵强烈的光芒闪过，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中的大刀将他的头颅斩下，我拎着他的头在街上行走，后面跟着长长的人群。他们欢呼，叫嚣，呐喊，歌唱，呻吟，他们做出了一切应该做出的表情。在一片喧闹中，他们歌颂了教皇的伟大。 木透的头颅被冰封着送去了首都，我则在当地暂作休息。无人之夜，我赶赴当地最有名的鬼怪之地，一道冒着凉气的地缝不知道通向何方。木透已经在地缝的入口处等待了，他笑嘻嘻地吃着甜食。这是我对木透最直观的了解，爱笑爱吃甜食。据木透自己说，他生下来就在一个没有快乐没有甜蜜的世界，所以他必须用用笑容用甜食来驱赶童年的阴影。 木透当然没死，这些天的追逐游戏里我们都有意无意地向大众透露一个信息：木透有一头白发。久而久之，大众的心里便会生出一个不可逆转的印象：有白发的就是木透。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制造一次假死并不难。 “你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我们的人已经全都在首都等待。如果你成功了，我们便一起去首都；如果你失败了，就把我忘记，好好活下去。”木透说的很关切，这三十天来我和他成了好朋友。这家伙很简单直接，你把心交给他他就把心交给你。 顺着地缝走，沿途遇到不少的怪兽，但这些怪兽都在木透的安抚之下离开了。甚至，我看到他和一些怪兽说话，那些怪兽好像也是他的朋友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最终还是来到了正义的埋藏之地。一个狭小的洞口，我必须弓着身子才能钻进去。 “一切都靠你自己了，天亮你还没出来我便会离开。记得，好好活下去。”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两个人的身高又一次促成了笑声。这也许是我最后的笑声了吧，我这样想着就钻进了洞穴里。我好像感觉到大地轻轻晃动了一下，身后已经模糊不清。 我在潮湿的洞穴里爬行，湿粘的泥土挂满了全身。这里的泥土有一股恶臭，像动物粪便与腐尸的杂合气味。我只好捏着鼻子减少换气的时间，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依然往我的鼻孔里钻，真不知道木透当初是怎么坚持过去的。越是靠近出口，气味就越是浓重，我的涎液分泌也越加迅速，我几乎是流着口水爬到出口的。 很难说清那里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空气中全是绿色的不知名的气体，刺鼻刺眼。这里淤积了千年的岁月，腐尸与粪便的气味凝而不散。呼吸逐渐困难，外面的空气好像进不来似的。我把头控回窄小的洞穴，那里的空气虽然难闻，但确实要比洞内好一千倍。 木透告诉我这个洞**有一只骷髅獬豸，獬豸是异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俗称独角兽。它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独角兽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甚至会将罪该万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在远古时期獬豸就成了执法公正的化身。 在新语言还没有普及之前，“法”字写作“灋”，而“廌”即为獬豸。神教特意改造了“灋”字，因为神教害怕有人通过这个字联想到这只异兽，更害怕人们联想到公正。虽然神教口口声声自称是公正的代表，但最害怕公正的莫过于神教本身了。神圣帝国除了教规之外的确有法律，还有所谓的法官与法学院。教皇说法律高于一切，但神圣帝国的人都知道教规才高于一切。法律的主要用途是解决民事纠纷与刑事案件，更重要的用途是用来扼杀三等人，毕竟，你有没有犯法完全由神教来说了算。比如说，法律规定不允许过量服食致幻药品，三等人服食一毫克便是过量，二等人服食一千克才叫过量，一等人因为教规限定是完全不允许服食致幻药品的。 獬豸追随着正义卡牌而生，为了守护正义卡牌，它便驻守在这个洞穴里。千年的岁月，獬豸早已经死去，只是它坚守公正的信念不灭，肉身虽然没了，但还有一具枯骨可依。獬豸将自己坚守公正的信念附着在自己的尸骸上，岁月侵噬之下，枯骨已经冥顽没了灵性，有的只是对不公的怒火，公正俨然成为暴力。 在这样的环境下与獬豸作战几乎没有胜算，哪怕木透告诉了我獬豸的致命弱点。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依然没有想到如何有效的呼吸。如果是木透，他会怎么做？我正在思考方法，浓绿的空气里却闪过两点红光，我知道是獬豸来了。 咯吱咯吱的骨头撞击声尤为刺耳，红光越来越亮。我抓紧最后的机会吸了一口还算新鲜的空气，立刻将卡牌幻化成厚背刀。幻化刚刚完成我就觉察到了危险，身体迅速地向右翻滚，但依旧被击中了。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獬豸的骨头也是绿色的，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极难发觉，若不是它空无一物的眼眶中闪烁的红光，我甚至不能确定它的位置。 “闪，一直闪避，只有一直闪避，你才能活下去。”这是木透告诉我的作战方式，他说獬豸的角无可匹敌，只要被角击中就必死无疑，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停的闪避。我屏气凝神，将视线紧盯着红光，我想依靠红光的移动判断獬豸的攻击，但这很难。我连獬豸的外形如何都不清楚，这样的环境里想要判断攻击就必须先挨打。挨打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好像不值得。 我正在思量着值与不值的时候，獬豸对我发动了攻击，我的前心被打个正着，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战斗的本能控制我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卸去了一些力量，我在地上滚了好几米才稳定下来。我摸了摸胸口，并没有外伤。獬豸可能也是试探性的攻击，所以没有用上那根一触既死的角。 为了生存，我开始呼吸浓绿的空气，那个味道比烧焦的牛皮臭一百倍，我的胃里已经翻涌不断。獬豸追逐着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角攻击到，随着我的闪避次数更多，獬豸也越来越暴跌。它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比之前更强，它的奔跑让整个洞穴都在颤动。我迫使专注地闪避，精神紧张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空气的恶臭，我竟然就这样适应这里的环境。 “你必须杀死獬豸，它的脊椎骨就是打开宝盒的钥匙。你已经知道了獬豸的致命弱点，但你只有一次机会，它的角抵触你之前，你必须将刀子送进它的嘴里。嘴连接着脑壳，那里凝结着它的信念，你只需要引爆你的力量就行。”我想起了木透的话，手中的厚背刀正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獬豸只有在用角攻击里才会轻微地把嘴张开一点，机会迟迟不来。 獬豸的攻击越来越快，但我已经适应了，我能轻松地闪避它的攻击。獬豸毕竟是没有了灵智的死物，它的攻击只有固定的模式。让我奇怪的是，虽然我在不停的闪避却没有精疲力竭的感觉，有一种奇怪的能量正在往我身体里钻。我便一直思考这种能量的来源，以致于有好几次可以反击獬豸的机会都错过了。但我觉得错过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种奇怪的能量多多益善。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弄清了能量的来源，是这些绿色的空气。一开始空气中的绿色太浓所以并没有发觉，但随着呼吸次数增加，空气中的绿色越来越淡，获得的能量也越来越少，我便联想了空气。这能量或许就是正义卡牌的能量，虽然卡牌被封印在宝盒里但能量却弥漫在空气当中，时间推移，加上洞内几乎密封的情况，能量便与空气结合到一起。事实上尸气是有毒的，但我没想到正义卡牌的能量将毒性解除了，所以洞里的空气除了恶臭之外非但没有害处反而饱含了能量。 眼瞧着绿色的气体越来越淡，身体里积压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再与獬豸周旋下去也无多少益处，我便趁獬豸又一次张口之时将厚背刀斩进了它的嘴里，刀光一触即没，随后便是一声声骨头剥离落地。 我捡起那根刻着复杂花纹的脊椎骨，将它插入洞穴当中的宝盒内。盒子打开，一只麒麟向我奔跑而来，闷哼一声，麒麟已经奔跑进了我的身体里，我能感觉到它在我身体里肆意破坏，筋骨被一寸寸地打断，但我感觉不到疼，只有热，无比的热，只想着能把胸中的一团火吐出来才好。我这样想着，便真的吐了一团火出来，那几乎是透明的火焰，我面前的岩石立刻就成了熔浆。 随着这一团火焰的喷涌，身体总算安静下来。我耗尽了体力，瘫软在地。我尝试着与卡牌交流，脊椎骨产生了轻微的疼痛，我知道我成功了。卡牌幻化，左臂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麒麟臂么？又一次深呼吸，我便安然入睡，我真的需要休息。我应该没睡多久，因为我从洞穴出来的时候天只是微微亮，木透睡在一块岩石之上。 “成功了。”木透突然坐起来说道，“很强大的力量，一股子火焰的气息，比凤凰还要浓烈。” “我现在却好奇你的本命卡牌，应该也是七美德之一吧，是什么？”我问。 “真诚。”木透回答道。 第六十一章.往事与蘑菇的缠绕 灵宝与朵拉的纠葛(上)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上一章正在努力更新中。} 我跟着许昊来到了贫民窟，又脏又臭。我没想过要在这样的地方和女人上床，想想都觉得恶心。许昊丝毫不介意，他把一个女人按倒在身前，那个女人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正对着许昊。看着许昊的模样，我突然好开心，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不能享受女人，还真是好笑呢。 几个女人走了上来，她们卖弄着风骚，但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致，我拿出枚金币想打发她们走人，但她们丝毫不为所动。不是她们不喜欢钱，而是因为钱不如食物来得实在，相比金币她们更喜欢肉更喜欢大米更喜欢牛奶更喜欢青菜…… 许昊带着那个女人进了屋，他显然不想当着我的面做那事。我依旧站在门外，任由那些女人在我身上摸索。我突然想起了四五一，她的身材还真是不错，嗓音也好听，只是不知道她正在哪个男人的身体下。想到这里，我抿着嘴把那些讨厌的女人赶到一旁，她们被我爆发的力量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半个小时之后，被许昊选中的那个女人一丝不挂地从房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那个女人对我说：“嘿。他让你先离开，你随便找家旅店住下，他到时会去找你。这本书是他给你的，他吩咐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看。”我喔了一声就离开了。 一家便宜旅店，我在硬木板床上躺着。浮生如梦一般在我脑海里闪过，从小到大的每一件小事都按捺不住要往我的思绪里挤占。爹娘的脸都记得不甚清楚，反而是欧老师印象深刻。如今我已经有了杀他千万次的能力，可是我已经没有杀他千万次的心了，英雄怎么能跟蝼蚁一般见识呢？ 天花板上的监视卡牌好像闪起了光，我随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便将监视卡牌屏蔽了，我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人对我行注目礼，注目礼应该等到白天万人欢呼的时候再行。我本想立刻进入睡眠，但好像有石头压在我心上一般，我只能辗转。 我想了许昊给我的那本书，或许可以用来催眠吧，我想。我把书找了出来，用牛皮纸做的封面，皮纸上是烫金的名字，《一等人的自我修养》。我翻开书开始默念起来，仅仅一个开头就将我吸引了。 “很高兴你得到了一等人的认可，在你即将进入一等人的世界之前，不妨先看看这本自我修养。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身份，但你必须要知道，自从卡牌文明开始，世上就有三种人，即一等人、二等人、三等人。如果这种分类刺痛到你的话，请不要难过，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一等人了，已经是最高级别了。”我从书里读到了一丝不平凡的地方，于是我坐了起来开始认真阅读。 “一等人的世界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也是一个完全虚伪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知道所有的真相，但你必须知道哪些东西可以被当成真相。这不需要你有强大的判断力，只需要你有本能的直觉。想要在一等人的世界里活好，那么你就必须懂得一等人内部的事宜，不能对二等人和三等人透露的事宜。” “一等人是最不同的一个阶层，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也有与尊贵相匹配的涵养。想要完全融入一等人的世界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但这本书可以教你一些速成的方法。下面，本书将从文学、艺术、餐饮、娱乐、着装、言谈、卡牌工具等许多方面为你讲解一等人入门基础。” “在讲解这些基础之前，我们不妨来看看最低贱的三等人都有哪些特质，这既能让各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也能让各位更好的理解一等人的生活状态。首先我们要说的是，三等人和牲口一样自由。如果你以前的身份是三等人的话，希望这句话不会让你把书撕掉。三等人和牲口一样自由，这是显而易见的。在帝国里，二等人与一等人都生活在监视卡牌之下，唯独三等人可以豁免。这并不是帝国对三等人的优厚待遇，完全是因为帝国知道三等人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三等人和牲口一样，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反抗，它们拥有惊人的忍耐力。三等人辛苦劳作是为了吃饱饭和供养一等人，但是三等人的后代奋斗一生也抵不过一等人的后代什么都不做。” “三等人不应该有梦想，如果非要有的话，梦想只能是出现一个完美无缺的救世英雄。但是，三等人很爱幻想自己成为一等人之后如何蹂躏其他的三等人。三等人翻身后往往依靠外界的刺激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例如名贵的药草，例如漂亮的女人，例如珍稀的食物，例如高大的房子，这些在一等人眼中平淡无奇的事物都会成为三等人炫耀的资本。三等人需要用超乎一切的自信来掩饰自卑，所以他们往往不能接受失败。” “三等人生产，二等人买卖，一等人分配。比如说，三等人收割十粒麦子，自己得二粒，二等人得七粒，一等人看似只得一粒，但他们拥有麦子的分配权。三等人明白权力的重要性，但三等人不明白如何控制权力。” “三等人中有大量的天才，为了帝国的稳定必须将大部分天才驯化成庸人。帝国的稳定压倒一切，三等人就是一切。驯化三等人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保持三等人贫穷，让三等人挣扎于生存，这样一来，三等人就没时间思考公正、自由、平等这些问题，所以他们至今挣扎于生存。三等人是很容易被驯化的，因为三等人无条件接受一等人灌输的一切，包括这句。” 看到这里，我不知道是应该愤怒还是自嘲。我有足够的理由愤怒，因为这本该死的书用寥寥数语就将我剖析的一清二楚。因为这本书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我也有足够的理由自嘲。一时之间，我竟然拿这本毫无力量的书没有办法，丢也不是看也不是。 无奈之下我只好要了两瓶酒将自己灌醉，酒很苦，用来酿酒的粮食估计也很苦，人生也苦。 第六十一章.往事与蘑菇的缠绕 灵宝与朵拉的纠葛(下) {正式章节明天连同上一章一起更新。不要问什么，因为我沉迷激战2的赛车小游戏了。} 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在旅店里了，房间里檀香冉冉。我打着哈气坐了起来，这个地方陌生无比，四周看起来都很简朴，唯独的一抹亮彩便是桌上阵列的千叶塔，一尊小小的千叶铁塔。我瞬间就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不明白许昊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他家来。 “醒了？”许昊推门进来，又说，“跟我来，我想跟你谈点事。” 我跟着许昊进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被卡牌隔绝着，外人根本不会发现，这样的地下室就意味着可以彻底逃避监视卡牌。地下宝的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珠子，我说不上它的名字，反正是会发出幽幽的光芒，我猜应该很值钱。 “昨天，我去见了一个人。他好像对你很有兴趣，所以他委托我跟你谈一谈。”许昊开口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大逆不道，所以我要确定你不会听完之后就向神教检举揭发我，可以先发个誓么？” “我发誓今天所听所讲皆属绝密，永不外泄。”我不知道许昊为什么要这样严肃，但我觉得他不会害我，所以我便发誓了。誓言的效力来源于心的约束，只有卑鄙无耻的人才会去违反，尤其是那些自作聪明的把誓言当成手段的家伙。 “昨天我带你去贫民窟，我和那个家伙一直在观察你。很奇怪，明明你眼里充满了欲火，却能很好的克制。你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那个家伙觉得你或许是同道之人，所以他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与神教为敌。”许昊一开口说让我震惊了。 “为敌？”我沉吟道，“是指放弃即将到手的荣华跟神教为敌么？” “没错。”许昊确定道。 “不愿意。”我连一天好日子都还没过，我真的不愿意。我反问许昊：“你在神教中的地位应该很高吧，为什么会反叛神教呢？” “因为兴趣爱好。”许昊回答说，“我天生就喜欢与众不同，我觉得反抗神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更何况那个家伙也很有趣。” “你嘴里的那个家伙是指？”我问。 “他啊，哈哈，你在人群中应该很容易发现他。虽然长相普通，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可是能让人过目难忘啊。那真是一种绝佳的气质，内敛到了极致，从极静中生出无限的灵动。”许昊自顾自地说。 “那个家伙没名字么？”我问。 “木透。”许昊说。 “他与神教对抗的理由是什么？” 许昊想了想，说道：“按那个家伙的说的理由，是为了创建一个更美好的时代，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应有的权力，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活得的尊严……” “还真是痴心妄想的家伙。”我打断许昊的话。 “没错。”许昊却对我表示了赞同，“我也觉得那个家伙是痴心妄想。但那个家伙真的很有趣，这件事本身也很有趣，万一要是成功了的话，那就更有趣了。” “神教如此庞大，你们怎么可能成功。”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本能地和许昊划清了界线。 许昊显然听出了我的话外音，他说：“我们呢，应该不会成功，那个家伙的斩首计划或许很容易实现，但真正要推翻神教的统治可不是斩首那样简单的，还需要大部分的民众配合造反。只可惜，三等人，低贱无知到心甘情愿被统治。除非他们觉醒才可能暴动，但他们不暴动就没可能觉醒。所以呢，民众怕是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反抗神教的。” “你明知道不会成功还跟着他干，更何况你在神教拥有这么大的权力？”我有些不能理解许昊的所作所为。 “我说过了啊，全是因为有趣嘛。至于权力，那有什么用呢？权力的确能让人随心所欲，可是权力却换不来有趣。我从出生到长大就拥有这种权力，我能轻易地让一个人或是一群人死掉，我能大把大把地扯教皇的胡须，但这太无趣了，因为我不能让死人复活，我不能让胡须重生，真是没有意思。”许昊说着奇怪的话，我依然不太能理解。仅仅凭着有趣在行事，这种人应该很恐怖吧。 “我不能同意。”我肯定地回答。 “那好吧，也许以后你会改变主意的。”许昊说，“现在，跟我去见教皇吧。记得你刚才发过的誓。” “当然。” 我跟着许昊前往神教的宫殿，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了那块刻有“胜利”二字的石碑，于是我上前去轻轻抚摸。以往的英雄都是要抚摸这块石碑的，我仿佛能从石碑上感受到那些英雄的气息，我差点就想跪倒在石碑前向英雄致敬。 “好了，别摸了，又不是女人。”许昊说，“把掩盖力量的卡牌贴在脊椎上。如若不然，你便踏上了反叛的道路。” 许昊的话提醒了我，我才想起来身上背负着与神教敌对的力量。我赶忙拿出黑色的卡牌将自己的力量掩盖，脊椎上一片冰凉。 “一会见到教皇你只能说关于卡牌制作方面的事情，教皇一定会以最高的礼遇邀请你进入神教，你答应便是，我看得出来你很渴望这点。答应之后，教皇会给你颁发荣誉勋章，你无需客气虔诚的收下便是。太客气的话教皇会认为你对神灵不忠，你要记得，在神教里，真正的罪行不是你错了，而是你对得跟神教不一致。”许昊说了一句绕口的话，我还没有完全明白。 我听说见教皇需要三十九道检查手续，但在许昊的带领下我们畅行无阻。可见许昊在神教拥有何等的地位，于是我更加想不通许昊为何要反叛神教。但这些事都不应该是我去思考的，我现在更应该想想拿了举世嘱目的荣誉之后如何去享受。 “神在审视着你，我的孩子。”教皇亲切地说道，此时的教皇完全没有金币浮雕头像上的锐气。 我虔诚的低下头接受教皇的抚顶洗礼，教皇手上传来柔和的力量使人昏昏欲睡。我迷糊地呻吟了一声，发出畅快的表达。我知道教皇在使什么计策，这种柔和的力量让人失去了躁动的想法，只有无限的臣服。教皇的力量进入我的体内便被吞噬，但我必须假装受到了他的感染。 第六十二章.坚冰至英勇度雷劫 战巨蜥联手救黎易(上) （正式章节请等明天） “我的孩子，听昊儿说你已经达成了神匠的认证，那真是亘古以来帝国最大的一件喜事。你可否接受我的邀请加入神圣的教会，为了神的意志而战斗到永远？” “我愿意。” “亲爱的孩子。神的荣光与你同在，愿神的灵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教皇在我的额间比划了一个手势，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指尖上的法阵，渊面黑暗。 教皇又拿出勋章要给我佩戴，我本能地想要谦虚拒绝或者说是虚伪的推辞一番，但我想起了许昊的话，我先低头向教皇表示感谢然后挺胸等待教皇给我佩戴勋章。勋章佩戴好之后，教皇说要让天下人共享这件喜事，于是安排真理部的人给我作传立书并且将我的影像传播到帝国的每个角落，教皇说这次的事件要让每一个村民都能知晓。 教皇的一声令下，我便立刻赶往真理部。那里有最出色的写作者，他们能轻易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坏的说成好的，他们的脑子里装了最美丽的形容词，他们的笔下流淌过一个又一个英雄的传说。在他们的臆造之下，我，毫无特点的我，在没成为英雄之前就已经具有了英雄的气质，比如说我出生的时候天边的云彩是紫色的。我把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了那些写作者，然后又去了影像录制室，录制室里全是些美丽的姑娘，她们要求我摆弄姿势，一定是那种让人见了就尖叫的姿势，我一开始怎么都摆不来，三等人骨子里便是自卑的。摆弄了很久，依然没有效果。姑娘们终于便出了绝招，一位个子矮小的姑娘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她平躺在地面上，任我欣赏。我眼睛发直，全身都爆发出可怕的气势，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女人就地正法。就在这样的诱惑之下，我完成了第一天的影像录制。当晚，我欲火难耐，但十分可惜，首都真的没有红衣馆。 那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忙碌的几天，忙得我都忘记了二十岁的生日。在家乡，二十岁的到来有一个特别的说法，那是该娶妻的时候了。而且父母通常会在孩子二十岁的时候办一次酒席，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酒席过半的时候，父母便会向亲朋好友借钱，这钱是用来给孩子成亲用的，亲朋好友一般都会借个三瓜两枣。所以，在我的家乡，二十岁的生日席也叫借妻席。只是如今，我已然二十岁了，但没有父母，没有亲朋好友，更没有妻子。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拥有这些。 如同我设想的一样，帝国因我震动，神教因我震动。教皇决定为我举办一个盛大的庆典，与其说是庆典不如说是争夺战，神教内部的各大势力均想拉拢我，教皇需要给这些势力一个机会。我对这个宴会有一定的期待，因为我想校验《一等人的自我修养》的正确性。我花了点时间研习这本一等人速成的书，其中的关键便是慢，一等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慢或者说很优雅。三等人行事总是急躁无比，因为他们忙着生存，不得不快、更快。二等人也忙，他们忙着如何巴结一等人，虽然偶尔能悠闲片刻，但他们劳心。只有一等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悠哉游哉，因为他们掌握着让别人忙碌的权力。 那次的宴会我见到了伊薇娅，但她显然没有看到我。宴会上络绎不决的人向我碰杯，有的暗示有的明说，大抵都是讲加入他们的势力有多少多少好处之类的，他们还不敢威逼我。我依从许昊的指示，都是面带微笑地表示要考虑考虑，这是最为低劣但最有效的辞令。 伊薇娅出现的时候全场动容，首先是她的美，其次是她父亲的地位，最后是她刚著的那本《对神的义务》。神教没有世袭这种说法，想要在神教内获得更高的地位就必须要有更大的贡献。伊薇娅的那本书看起来普通无比却十分有利于神教的统治，这种巨大的效果并不是显而易见而是潜移默化的。 许昊说伊薇娅是个冷美人，她的一生都将奉献给神，她愚蠢无比。我不知道许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昊像是洞悉一切的人，但他说的话总是神神秘秘，或许跟他要反叛神教有关吧。宴会结束的时候，许昊突然对我说，如果有人能改变伊薇娅的话，那个家伙或许是唯一的。许昊所指的那个家伙当然是木透，许昊好像很喜欢用那个家伙来称呼木透，我越发对这个人好奇起来。有时候，好奇真的会害死猫，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好奇，或许我的人生就索然无味了吧。 我以为成为神匠之后会有大展所长的机会，但帝国好像并不重视卡牌制作，我存在的价值仅仅是因为我的出现佐证了神教的光辉伟大正确。没人关心我能制造出如何惊才绝艳的卡牌，没人关心我的卡牌如何强大，他们仅仅关心我是神匠这件事本身。 真理部要求我每个星期都要进行一次影像录制，录制的影像多数是一些对话内容，由一个主持人问我一些白痴的问题，然后我假装高深的回答一番。这样录制出来的影像卡牌有很多购买者，我为帝国为神教贡献不少的金钱。随着我的身影频繁出现，我的大陆上的名气越加上升，但仅限于此，我真正想被人关心的从来没人关心过。 “梵先生，众所周知卡牌拥有恐怖的力量，您能为我们假设一下吗，您觉得下一次与异端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将动用什么级别的力量？”又一次，主持人问出了白痴问题。 我先要咳嗽两声，然后机智地说道：“我不知道下次战争会动用什么级别的力量，但我知道下下次肯定是使用木棒与石头。” 主持人便说：“感谢神匠的幽默与智慧，各位观众，本期节目就到这里结束了。” 节目结束之后，我能拿到天文数字的金钱，但几乎没什么用处。钱什么也买不到，真正能买到东西的是权力。录制完节目，我急忙忙往家里赶，今天有件特别的事在等我处理，因为前些天我委托许昊帮我找四五一，今天她来了。 第六十二章.坚冰至英勇度雷劫 战巨蜥联手救黎易(上)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 神匠的府邸并不大，但好在是神教免费赠送的。府邸里到处都是监视卡牌，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在监视卡牌下生活久了便会产生屏蔽它的本能。我兴冲冲地推门进屋，四五一就坐在客厅里等我。四五一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绾着头发，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到我走来，她赶忙站起来向我施礼，她没能认出我。情有可原，现在的我与以前的黑瘦有着强烈的反差。 “大人，不知道您找小女子有何事？”四五一的声音很轻。 “你叫什么名字？”我故意问道。 “大人，你说小女子叫什么，小女子便叫什么。”四五一依然抵声说着，不敢抬头看我。 “那你叫四五一如何？”我一把将四五一搂在怀里。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我们到房间里去吧。”四五一开口说。 我把四五一推开，我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四五一愣了，然后就没有理由地大笑起来。她笑着流出了眼泪，然后妩媚地把泪水擦干，扭着腰肢贴到我的身上，发出让人冲动的喘息。她用手摸着我的敏感位置，用腿盘绕在我的腰上，用舌头舔我的耳垂，她卖力地表现出一个红衣女应有的素质。 我看着天花板说不出话来，一切都与我想像的不同。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纯净的四五一，今天的她看起来清纯无比，但我知道那只是她千万种风格之一。也许是我太笨了，总想改变一些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四五一嘴辰移到我面前，探出舌头拨弄我的嘴唇。我的脑子全乱了，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我把四五一按在地上，撒光了她的衣服。她娴熟地张开腿，把我的头按到她的胸前。我没由来的哭了，泣不成声。 “你走吧。”我叹气说道。 四五一什么也没说，光着身子离开了府邸。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突然有人说话，声音平淡真诚。 又一个能轻易接近我而不被察觉的人，我问：“是谁？”。 他走了出来，整个人隐匿在长长的披风下，黑色的兜帽里垂出一缕银白色的头发。正如许昊说的，他的确是非常好认的一个家伙。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问。 木透说：“我来送本书给你，不过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看看。”我说。 木透拿出一张卡牌，说：“书封印在卡牌里，原因你懂的。解封的方法肯定难不倒你这个神匠。对了，帮我转达一个消息给许昊。你就说我要找我妹妹，暂不能去四季山。还真是奇怪，制衡竟然会被你所掌握……” 我接过卡牌，木透向我微笑接着便渐渐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看了一眼卡牌上的封印，挺简单的纹路，在的脑海里至少有十七种方法破解。我非常暴力地用刻刀将封印的纹路挑断，一本书跳了出来，我随手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大陆分成两个阵营是可以预见的事实，早在十二人出现之前就已经有大量的人准备放弃对天意的追寻了。十二人的出现只是点燃了某个火种，然后星火便燎原了。这不是说十二人所做所为一定正确，只能说，那个时候人们太渴望一种可以被凡人所掌握的东西，毕竟天意太飘渺了。” “目前，帝国与异端的边界，有些地方是任意划定的，另外一些地方视战争的一时胜负而有变化，但是总的来说，按地理界线而划分。帝国占据大陆的中央部分，异端则散落在边缘。更重要的是，神圣帝国已经完成了权力的高度集中，而异端更像一盘散沙，异端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或许也应该选出一个领袖。只有武力才是强权者能听懂的语言……” “此时的战争已不再是那种的你死我活的毁灭性斗争，而是交战双方之间的目标有限的交锋，因为双方都没有能力打败对方，也没有打仗的物质原因。如果非要给战争一个理由，异端者的理由是争取自由，神教的理由是巩固权力，当然对外宣称的则是为了帝国的和平稳定。” “异端或许并不想挑起任何争斗，但神圣帝国需要战争。更可怕的是，战争的残酷性已经开始改变许多人的信仰了，我之所见，战争歇斯底里是长期持续、普遍存在的，象强奸、抢劫、杀戮儿童、奴役人民、对战俘进行报复，甚至烧死活埋，这样的事情都被视为家常便饭。在帝国普通人眼里，如果以上的事是异端者所为，那就是残忍与邪恶的；如果这些事是由帝国军人做作，那普通民众便会认为军人是在为国尽忠，为民立功。实际上，战争影响所及只有少量的人，大多是有高度训练的士兵，相对地来说，造成的伤亡较少。若有战争发生，一般都在遥远的边界，确切的地点一般人只能猜测而已，通常我们会在无人的沙漠或是无垠的海面上战斗。” “在文明的中心，战争的意义不过是货物长期发生短缺。偶而使用大型的法术，造成几十人死亡，如此而已。事实上，战争已经改变了性质。确切地说，进行战争的原因的重要性次序已经改变。” “要了解目前的战争的性质，我们首先必须认识到，这场战争是打不出一个结局来的。异端者不可能打败神圣帝国，帝国也摧毁不了异端者的意志。异端者在卡牌的运用上保持更大的优势，但神圣帝国却拥有更加富饶的土地。从物质意义上来说，已不再有打仗的动机。由于双方建立了自给自足的经济，生产与消费互相配合，争夺市场原来是以前战争的主要原因，现在已告结束，争夺原料也不再是生死攸关的事。在神圣帝国里，凡是所需资源几乎都可以在本国疆界之内获得。如果战争还有什么直接经济目的的话，那就是争夺劳力和矿藏。在那些边缘地带，这些地区的居民多多少少已经毫不掩饰地沦为奴隶，不断地在双方中间换手，当作植物或动物一样使用，为的是要制作更多的战斗卡牌，占领更多的领土，控制更多的劳力，再制作更多的战斗卡牌，占领更多的领土，控制更多的劳动力，如此周而复始，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下去，永无休止。” 第六十三章.装备属性重要与否 全新困局出路何在 (上) {正式章节明天更新，还是那句老话，正式章节永远物超所值。} 黄三洗好了澡，茶水也准备好了。 两夫妻裹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看着很老很老的言情片，那可是第一次约会时看过的电影。 电影讲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末日就要来临，有人钱纷纷上了诺亚方舟。但方舟上有一个名叫罗丝的女孩因未婚夫卡罗特没能准时登船而自暴自弃，想要跳海，被杰克所救。杰克带她参加下等舱的舞会，给她画像……他们两人很快坠入情网。“赢下那张船票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杰克这样说。后来，罗丝得知杰克原来是个穷小子，而杰克的船票正是从卡罗特那里赢来的，罗丝就开始密谋要杀害杰克。谋杀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艘伟大的方舟撞上了末日冰山，大家同归于尽了。杰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火车上。 黄三夫妻两人并没有很认真地在看电影，他们一直在说着话，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时而会说黄三怎么用心思营造浪漫的气氛，时而会说两个人受穷的时候怎么一起度过，也讲到了黄三在政治漩涡里打转时妻子有多担心，还说到了儿子出世时当爸爸的自豪，说到了儿子成家时的欣慰……说了很多很多，电影已经出现了字幕。 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黄三接听了通讯。 “老黄啊，今天让你去入户调查，你做好了吗，我刚才看报告怎么没有啊。” 黄三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做，连忙对孙队长说：“队长，你看，我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了。这就去这就去，半个小时后把报告给你，你看行不行？” 孙队长还能怎么办呢，只得程式化地叮嘱黄三工作要认真负责之类。 随意扫了一眼何处的资料，黄三立刻就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份资料是伪造的。 什么人这么大的来头，竟然可以伪造一份资料而且不被深蓝揭发？ 黄三的第一反应是去了解这个秘密，马上他就抑制住了好奇心转而想要与何处搞好关系。 与何处的对话很轻松，一看就知道何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黄三整理了一下报告，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事实，将报告发给孙队长之后到商城里给自己买了一份生日礼物。 回到家里，妻子还在等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 黄三把手里的小礼盒挥了挥，说：“上楼买了点东西。” “怎么，嫌弃我的生日礼物不好？” 黄三一搂妻子的腰，说：“怎么会，这个说是给我的，其实也是给你的。” 当着妻子的面，黄三把礼盒打开，一枚闪闪的戒指出现。黄三单膝下跪，说：“当年没能正式向你求婚，我一直过意不去。今天，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黄三的妻子哈哈大笑，把戒指套在手上，左瞧右看，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差我。” 黄三把妻子抱离地面，笑着说：“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黄三这一觉睡到上午十点才起，并不是他想起来，而是黎畅来了。 医生特别使用的医疗专线，黎畅像台机器一样被运输到了第五区。 黄三穿上了衣服准备好茶水等着黎畅上门，放着古典的音乐，摆好了棋盘。 很久之前，黄三生病住院，黎畅是他的看护。 刚从医学院毕业出来，什么都没有黎畅还要照顾李某人，为了生活只好选择了收入更多的陪护工作。 黄三那个时候可是个不好惹的人，什么都要求最好的，时刻要张显自己的权力。 黄三看到黎畅的时候一阵恶心，他根本就不想要一个男的来陪护。黄三嚷着要换一个美女来，黎畅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出。医院为了尊重病人的权利，很快就调配了一个美女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黎畅突然向黄三下跪了。黎畅只比黄三小几岁而已，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跪在自己面前，黄三心里不是那么的好受。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向我下跪？”黄三把美女看护请退之后对黎畅说。 “我需要这份工作。” 黄三说：“所以，你需要钱？” “对，我需要钱。” 黄三便说：“为了女人？” “对，为了女人。” 黄三说：“天下的女人一大把，又何必为了虚荣的那个放弃了尊严的自己。” “她是我女儿。” 黄三让黎畅倒茶，然后说：“我敬你一杯。” 黎畅饮了茶，说了声谢谢。 黄三便和黎畅成了朋友，黎畅的社会经验的确太差了，几天相处下来黄三对他已经了如指掌，黎畅却只知道黄三是个官员。黄三觉得黎畅太嫩了，特别好骗。尤其是黎畅说到薇小姐的时候，黄三频频摇头。 黄三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别自作多情。” “可是我觉得她对我真的很好。” 黄三说：“你这是典型的上过的女人太少，想过的故事太多。” “我觉得薇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黄三说：“傻小子，你是遇上了我，换成其他人你现在肯定高兴地数着卖身钱呢。” “你怎么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 黄三说：“相信啊，我怎么不相信，我百分之百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只是我没有遇到而已。” “你不就是个好人？” 黄三看了黎畅两眼，说：“你真容易骗。” “我觉得你就是好人，你有同情心，愿意帮我。” 黄三啧道：“对你好的就是好人，给你毒品吸的还不成上帝了？” “你……” 黄三说：“别争。这些年我见过的坏人太多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但我不敢相信。” “不敢？” 黄三说：“你经过瘟疫吧，你见过瘟疫的时候有人为了求生而计害同伴的吧？政治和瘟疫是一样的，当着你的面笑笑，转身就给你一刀子。说好听点这叫生存谋略，说难得点这就是世界崩坏。我也不想骗你，我害过的人也不少。”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黄三说：“第一，我觉得做个父亲很难；第二，你跟我没什么利益冲突，能做好人为什么不做；第三，你这样的傻子，哎……” 其实有一件黄三没有说，他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可是一直缺少上级的提携。为了做更大的官，黄三正准备和妻子离婚娶某位长官的女儿。那天黎畅突然的一跪让黄三从心魔中逃了出来，有些责任是要背到死的。 第六十三章.装备属性重要与否 全新困局出路何在 (中) 数据属性真的重要吗？ 这个问题有很多种回答，最常见的回答莫过于：重要啊，没有数据属性的话，如何让玩家体会到自我提升的成就感呢？ 试想一下，你在新手村用着新手剑打一只小鸡。 这只小鸡100点血，你角色本身的攻击力是1点，你的新手剑额外增加攻击力1点。 没有任何失误的情况下，你需要攻击50下才能杀死这只小鸡。 然后小鸡爆了一把加9点攻击的桃木剑，装备桃林剑之后，你的攻击力变成10点，你只要砍10下就能杀死另一只小鸡。 直观的数据摆在面前，你变强大了。 虽然你的攻击手段没变，虽然你依然不知道要躲开小鸡的扑腾啄咬，但在这件装备的加成下，你硬生生地变强了。 这时候你不妨想想：脱下这身装备之后，你真的强大了吗？ 蝙蝠侠思考过这个问题，钢铁侠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李未济同样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答案很简单：直接提升数据是游戏设计师不负责任的偷懒行为。 “最开始接触电子游戏的时候，我认为数据属性非常重要。”李未济用钢剑拨开路上的石子，“记得很久之前，有一个很变态的游戏，游戏新手村的怪特别强大，不组队的话根本打不过。但是呢，这个游戏早就倒闭了，我玩的是自己架设的私服，所以整个游戏只有我一个玩家。我根本无法战胜新手怪，可是我又想走出新手村见识更宽广的世界。” 顾含章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那个游戏里尝试其他升级的方法，我发现除了打怪之外采药草也可以得到微量的经验，于是我就在游戏里采了半年草药把等级提升到10级。升到10级之后，我的数据属性自然也跟着，攻击力变成1级时的20倍有余，我赤手空拳就能打死新手怪，然而我一点也不开心。” 李未济说着话走到黎易身边指着他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强大了却不开心，我就把这个心事说给老易听。他当时在杀猪，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只是随口答音说‘我练了一个月才能将猪一刀毙命’，他这句话给了我很多启发。回到家后，我在那个游戏里重新建了号，这次我没有走其他捷径，而是认真地和新手怪对砍。只用了不到十天，我就彻底掌握了这些怪物的攻击程序，我逐渐能看清它们的攻击动作，在它们攻击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我完全可以操作角色走出怪物的攻击范围。” 他的语调变得骄傲起来：“就这样，我用新手剑磨死了一只怪物。那天以后，我就意识到，装备不能没有属性，但绝对不应该是游戏的重点。” 骄傲的语调随之一变，他冷冷说道：“在其他游戏里，没装备便会寸步难行，这些游戏的玩法几乎全是围绕着装备属性展开。为了装备，你必须忍受枯燥的升级过程，你必须没日没夜通关副本。可是，生而为人，你怎么可能忍受这样无趣的重复过程呢？所以，这些游戏设计者为了偷懒，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通常会把装备属性的意义无限放大，一套装备就决定了你的游戏层次与游戏地位。玩家为了得到这种虚荣，就会强迫自己重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李未济的语气急促起来，仿佛有些偏激的愤怒：“不，其实这些事还算有意义。游戏中只要你努力升级就会明显变强，只要你通关副本就能得到更好装备，这种付出就是回报的反馈极其强烈，也极其诱人。现实中却绝对没有这种好事发生，所以我们往往都愿意沉浸在游戏数据属性提升中。所以，当《激战》淡化装备属性的时候，我们反而会觉得有些不适。” 黎易很少见到他这样情绪起伏的时刻，默默走到他到身边拍他肩膀。 如梦初醒的李未济叹气道：“抱歉，激动了，辛苦你们听我叨唠。我只是很生气，为什么那些人不好好做游戏，却要利用人性弱点引导玩家走上歧途。尤其是那些垃圾游戏，只要版本更新，玩家以前打的装备就彻底废了级别也要重新练，纯粹是在浪费玩家的生命而已。” 顾含章吸鼻子说道：“对，我也很反感这种设计。费时耗力培养的装备随着全新版本展开变得一钱不值，好像心被人踩了一脚。” “其实游戏设计者大可以把装备做到物尽其用，不让设计沦为摆设才是对设计本身最大的尊重。”久未开口的坚冰至用难听的嗓音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李未济赞同道：“正是如此，其实装备属性也没那么不堪，如果设计得体的话，其实还有很多玩法可以开发，所以我很期待《激战》这款游戏对装备属性问题的处理手段。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出现有新意的亮点。” 听着李未济的叨唠，这支小队回到休息室，大屏幕上徒留空空的四门通道场景。 休息室四面墙，黎易习惯性靠着西墙继续缓慢回复生命力，坚冰至则躲到东墙捣鼓着自己的物品背包，顾含章看情势占下北墙仰面朝天翻着白眼。 李未济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三人，问道：“你们做什么呢？” 顾含章断断续续说道：“通关小游戏，分完装备，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现在是私人时间，各自调整状态。”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坚冰至说：“不是有默契，只是我看到黎易靠着墙休养，感觉不能去打扰他，所以就躲到一边做自己的事。” 黎易摊手道：“不是我的错，我纯粹就是习惯性一靠。” 因为黎易的习惯，整个队伍都进入奇怪的私人空间气氛，李未济也不得不独自找地方待着，然而南墙下方是休息的入口空洞无依，他只好坐在休息室正中间闭目沉思。 没过多久，脱离战斗的黎易恢复完好，他出声问道：“各位亲爱的队伍，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问李未济吧，我不知道。”顾含章说话依然断断续续，似乎困顿无力。 坚冰至倒是情绪饱满，兴奋道：“老李，你不是说要来这个游乐园探究灵宝的秘密嘛，但是这个休息室好像就是终点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未济回头看向坚冰至，大屏幕的光线映衬下，他衣衫褴褛活脱脱丐帮九袋长老形象。 “晕，你还真把‘吃了一半的防具’幻化了？” “嗯，感觉乞丐风格和潜行者这个职业很搭配。看起来破破烂烂，却有种随心所欲的性感。” “你喜欢就好。” 李未济低着头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正如坚冰至所说，这个休息室好像是游乐园的终点，而这个终点却不存在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线索，这不符合游戏设计原则。所以说真实的终点肯定另在他处，而这个休息室出现的时机和位置都极为巧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终点大门的开端，可是大门要从哪里打开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重新审视休息室，红光隐现的地板，四面带有大屏幕的墙体，漆黑的天花板。 地板他踏过很多遍，没有异常。四面墙他也曾敲过，手能触碰到的砖块都没有可疑之处。 难道是天花板吗？ 可是天花板这么高，至少要七个阿苏拉叠在一起才能摸到，没理由把机关设在这么不顺手的位置。 李未济猛然抬头看向顾含章。 第六十三章.装备属性重要与否 全新困局出路何在 (下) 顾含章感受到李未济炙热的眼神，微微贴紧墙壁，瓮声瓮气说道:“干，做什么？” “你能看出这四面墙有哪里不同吗？” “都一样的黑耀石，没什么不同。” “你确定？” “确定。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我就在想隐藏入口的事，所以把这里认真看了一遍，墙体材质完全一样。” 听到顾含章的回答，李未济高兴中夹杂些许失落。 高兴是因为顾含章比他还早就想到隐藏入口的事，她的这份细心对整个队伍来说是难得的财富。失落的原因不言而喻，隐藏入口依然没有线索。 休息室的布景内容极其有限，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全部元素，难道说通过终点的入口其实在“与我同乐”这个门里吗？ 可是“与我同乐”这个门的出口就在南墙4点钟方向，看起来它的终点也通往休息室才对，莫非“与我同乐”通道里面别有洞天不成？ 想着想着，李未济鬼使神差走到4点钟方向，一只脚迈进“与我同乐”通道。 黎易大声断喝:“老济！”原来他一直在留心李未济的动向，发现好友着魔一样来回踱步时就做好了唤醒李未济的准备。 李未济缓过神来，急忙退回休息室。 “差点进去了。”李未济暗自惊心，“这道门与众不同，应该是给团队设计的，一个人冒险进入肯定有去无回。是我太想自己解开这个谜了，其实，想知道隐藏入口在哪还有很多办法。” 抛开心中魔障，李未济调整通讯钮扣频率，主动联系子归道:子归兄，打扰了，现在有空吗？ 子归:刚刚和队友敲定了参加斯奈夫奖的实验项目，正在收集制作材料，你们呢？ 李未济:我们打通了小游戏，现在休息室里呢。 子归:恭喜啊，什么时候返回？ 李未济:我们遇到些麻烦，子归兄，你们在玩小游戏的时候，把所有门都探索过了吗？ 子归:是的。 李未济:与我同乐也进去过？ 子归:是的。 李未济:能和我讲讲里面的内容吗？ 子归说:稍等十分钟，等桃之回来，让她讲。她记得比我清楚。 挂断通讯，李未济召集同伴道:“十分钟后也许有线索，静候佳音吧。” 一个人独自等待十分钟并不是件难事，但四个人齐聚一堂想要不声不响度过十分钟实在难比登天。 头两分钟还好，每个人都很安静。到第三分钟的时候，黎易忍不住说道:“老济，你知道那只巨蜥是哪来的吗？” 李未济摇头。 坚冰至没话找话道:“哪来的？” 黎易说:“其实我进入第二关之后接到任务并不是打蜥蜴，而是收集蜥蜴蛋。” 顾含章笑道:“那一定是你收集蜥蜴蛋的时候出错，任务升级了。” 黎易点头道:“要不惊动母蜥蜴收集一百颗蛋，这些蛋全在岩浆附近，摸起来特别烫手，我才捡了三颗蛋就无意中惊醒母蜥蜴。” “然后你就和她打起来了？”李未济坐到黎易身边，摆出听故事的神态。 黎易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惊醒的母蜥蜴仅比我大一点，它看到我之后立刻逃走了，我没当一回事，依然开心地收集蜥蜴蛋。” 坚冰至也坐到黎易身边:“母蜥蜴把公蜥蜴叫来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知不知道？”黎易转向坚冰至，“等我收集到99颗蛋的时候，母蜥蜴大摇大摆折返，身体像吃了激素一样膨胀，对着我就喷了一颗火球。我能怕它嘛，顺势侧滚躲开火球，抄刀就上，一刀就砍在它干瘦的脚趾上。” 李未济脑子里出现黎易所说的画面，他甚至在刀与脚趾接触的地方画了几颗火花以表示母蜥蜴坚似钢架的皮肤。 “一刀砍下母蜥蜴的脚趾，它就疼得狂怒。”黎易说的剧情与李未济所想并不相同，“母蜥蜴怒吼着，卷起干燥的风沙，带起热力逼人的气浪，我毫无防备被气浪掀翻，风沙瞬间将我掩埋。” 李未济赶紧修改大脑中的图画，断趾的蜥蜴张牙舞爪，沙丘将黎易齐头掩盖，留在沙丘之外的只有他高举的右手和手中的鬼刃。 黎易又说:“等我从沙里挣扎出来，正对着母蜥蜴的大嘴，嘴里血红的舌头和森白的牙齿，牙齿缝里挂着五六只老鼠的尸体。腥臭的大嘴直接向我咬来，我多机智啊，一个旋风斩就拉开距离，毫发无伤。” 黎易描述得很轻松，可是李未济又想起他被蜥蜴打倒后强行施展旋风斩磨烂的肚皮，脑子里的画面再变，近景是气急败坏的巨蜥，远景是模糊不清的旋风，旋风顶上出现对话框，里面有黎易骄傲的台词:奈我何。 就这样，黎易讲述着他与巨蜥蜴的搏斗过程，李未济脑海中快速生成相关画面，短短五分钟就积累下超过100张线稿。 “这么说，你其实有把握杀死它喽？”坚冰至听到兴奋处忍不住发问。 黎易猛点头道:“那是自然，巨蜥的攻击节奏全在我的掌控下，什么时候喷火，什么时候扫尾，我都一清二楚，只要避开这两招，杀死它只是时间问题。” “那后来为什么顺风打成逆风了呢？”顾含章质疑到。 黎易咽口水说:“打累了。反应迟钝了一下，巨蜥就找到突破口，扫尾把我打倒，然后我就只能按照它的攻击节奏躲避，但闪避是消耗耐力的，我耐力有限，所以吃了很多不必要的伤害。它的撕咬攻击会造成流血效果，爪子上还有微量毒素降低我的回复能力，慢慢的我就落下风了。” 李未济无比自责，黎易哪里是打累了，明明是想回应突如其来的叫好声才会被击中。 饱含歉意看了黎易一眼，李未济打开游戏商城从玩具分类选了一支长笛送给好友，附言道:何处小厨，带上淼淼和小畅。 黎易拆开包裹，抽出长笛笑道:“送我这玩意做什么，好多年没吹了。你嫂子要是知道我吹这玩意，肯定和我吵架。” 李未济摆手道：“游戏里吹吹，没事的，反正嫂子也听不到。” 顾含章和坚冰至都没想到黎易竟然还会吹笛子，立刻乖乖坐好拭目以待。 众人如此期待自己的表演，黎易的表情竟然腼腆起来，他小声说道：“我试试，好多年不吹，有点记不得指法了。” 游戏中的长笛自带永久性笛膜，免去了玩家更改笛膜的麻烦，同时也提高了笛子的音准。 黎易手搭音孔缓缓向吹孔灌气，气息在笛膛中打转，笛膜震动发出尖税刺耳的声响。 “抱歉，有些生硬。” 黎易松开笛子活动手指，片刻后重新吹奏，悠扬前奏在休息室里回荡。 李未济跟着节奏平稳唱道：“来自翻过五千里的浪，还是待重建的城墙。所有历史褪色后的黄，聚成夕阳染在我身上。” 顾含章和坚冰至并不知道歌词，但旋律的激扬慷慨快速感染到他们心房，他们支支吾吾地跟着唱起来。 五千年历史披星戴月，十三亿血脉筚路蓝缕。 一曲终了，桃之私聊道：什么事？ 第六十四章.降维入口别有风趣 兄弟互探蛙阵逞凶(上) 听到桃之的声音，李未济压低双手示意同伴们安静，小心翼翼问道：“你探索过‘与我同乐’这个门吗？” 问完问题，他满心期待地等着解答，但桃之却迟迟不肯出声。 “桃之同学，你还在吗？”久等无音的李未济不得不出言提醒。 频道那头依然沉默。 “喂喂喂，桃之同学，你好。” 他再次尝试与桃之建立通话，但桃之依然没有理他。 无奈挂断通讯，李未济心里闪过一万种念头，他生怕桃之小两口出事，又怕这个问题涉及到某些机密所以她故意不答。 为了应付这两个主要矛盾，他在心里反复演练有可能需要用到的台词。 然而这些台词并没有起到作用，就在他挂断通讯三分钟后，桃之再次私聊道：“什么事？” 李未济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重复问道：“你探索过‘与我同乐’这个门吗？” “探索过，是个队伍场景，至少需要五个人合作才能通关。” 桃之给出的回答与李未济之前想的一样。 李未济接着问：“通关后也是回到休息室吗？” “是的。” “门里有没有特殊的布景或是隐藏入口之类的？” “没有。”桃之断言道，“门里的两个小游戏我玩了将近20遍，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李未济闻言不语，心凉半截，隐藏入口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道了声谢谢，李未济结束通话重新坐到休息室中央，叹气发呆。 呆滞不前的压抑感从李未济身上向外扩散，顾含章第一个被影响，她唉声道:“要不，我们传送回去吧，困在这也不是办法。” 坚冰至赞同道:“说不定是我们理解错了任务要求，有可能任务目标在其他地方呢。” 向来干劲十足的黎易眯着眼，打着哈气说道:“无聊到想困觉，突然觉得这游戏没意思了。老济，再给你十分钟，找不到入口的话，我下线陪淼淼睡觉去了。” 队友的情绪反过来加诸到李未济身上，千万根细线从天而降，紧缠着他四肢百骸，如同蛛网中的小虫无处挣脱。 “嘘，安静。”李未济这句话不交是对队友说的，更是自省的警钟。 蛛网中的小虫切不可挣扎，以免惊动捕食者后患无穷。想从黏性十足的网中脱身只有一个办法，等风来。 风起，便乘风而去。 “我的风在哪呢？” 李未济将休息室切割成平面，东西南北四面墙变作连接树枝的丝线，脚下的地板幻作层层密密的捕网，正中心的他恰似蛛网中心的小虫，而灵宝则是守在隐藏之处的蜘蛛。 等风来的李未济安居网中，他的思绪犹如蛛丝向外延伸。 只要局中人的想法贴近布局者的想法，难题的谜底就会自动揭开。 “灵宝在游乐园中安排了五条路，每条路上有两个小游戏，但休息室却只有四面墙。这四面墙均划有左右之分，左手边显示第一关的内容，右手边显示第二关的内容，一共展示了火水电土四门八关的所有场景。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李未济沉思片刻暗自，心想:“更准确的说法是，游戏设计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小游戏能让玩家体验到更多元的乐趣。”李未济在心里自问自答，“但是，在此之上，这个副本还有一个更大的主题，对抗。” “假设履霜没有领先，和平制造者和审讯团玩家就可能处于同一水平线。换句话说，两方玩家很有可能会在游乐园兵戎相见，夺取最后的控制权。那么，灵宝建造的五门就成了两方的角逐之地，而休息室就是……” 李未济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休息室就成了第一批过关玩家监视其他玩家的地方，第一批进入休息室的玩家就可以利用大屏幕帮助自己人、打击对手。所以说，这个看似无害的休息室其实是游戏安排的隐藏奖励。” 这个合情合理的推测让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通顺起来，李未济继续深思:“灵宝建五门的原因肯定没这么复杂，他纯粹只是想用五门抵御外来者而已，而这个休息室就是他掌握全局的地方，外来者的踪迹在四面墙上无所遁形。可是，小游戏关卡只能难住一般人，如果有厉害的高手闯入，休息室显然不安全，这时候他就必须要有一条退路。一条就在眼前就不容易发现的退路。” 想到这里，李未济净开眼再次审视四面墙壁，喃喃自语:“所以，隐藏入口肯定就在休息室中。” 绕来绕去，得出的结论却并不新鲜，好像原地踏步。但李未济不这么想，这个结论排除了所有杂项，而且逻辑严密坚固不可动摇，是最接近真相的事实。 有这样坚不可摧的事实做基础，更能坚定他在休息室找隐藏入口的决心。 “让一切归零。” 李未济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其他三人吓了一跳，他们完全没明白为什么李未济会一改消沉之姿。 心中空荡的李未济不理会队友的惊奇，他站在休息室中心快速旋转将四面墙上的内容一丝不差收进眼眶。 东墙，左侧是萤火虫孵化室，右侧荒凉沙漠。 南墙下方是入口，上方才是大屏幕，大屏幕左侧是冒着气泡的蔚蓝水域，右侧是层层冰雪。 西墙正是坚冰至经历的两段赛跑路，左侧是笔直一百米跑道，右侧是螺旋上升的雷电山。 北墙没什么好说的，左侧是一笔画迷宫，右侧是找不同屋。 “出路就在眼前，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呢。”李未济疯狂甩头，“究竟有哪个地方是履霜能注意到，而我却注意不到的呢？”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除了履霜本人之外，或许只有坚冰至。作为履霜的亲弟弟，没人比他更清楚履霜的底细。 听到李未济痛声疾呼，坚冰至叹气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提前玩过这个副本，就你的表现来说，我哥无论哪个方面都比你弱一些。他没有你这般严谨的分析能力，没有你事事追求真实合理的执着，更别说你还有黎易这样的好帮手。哎，我，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我哥了。” “等等。”李未济灵光一闪，“你刚才说什么？”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我哥了。” “之前一句。” “你有黎易做帮手。” “再之前呢。” “没你事事追求真实合理……” “对，就是这点。”李未济双目如炬，“我知道入口所在了。” 不等队友反应，他径直走向西墙一脚踩在右侧屏幕雷电山螺旋道路上。 白光一闪，矮小的阿苏拉出现在宛如纸片大屏幕中。 第六十四章.降维入口别有风趣 兄弟互探蛙阵逞凶(上) 跨越维度的脚步让三位队伍目瞪口呆，黎易第一个明白过来，他想也没想就跳进大屏幕中与李未济肩并肩。 顾含章和坚冰至有点不敢进入，他们凑近大屏幕左看右看想要确定两人的死活。 屏幕上弹出一个台词框，上写着：“李未济：快进来。” 顾含章伸出手指对着李未济的位置戳了戳，屏幕的触感冰凉。 屏幕上又弹出台词框：“李未济：看屏幕下方，雷电山与地板交接的位置，踩进来。” 顾含章依然有些抗拒，因为屏幕上的李未济向前移动了一步，但他的身形却没有任何变化，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推了一下。 “二向箔吗？”顾含章趴在屏幕上睁大眼睛瞪着李未济。 台词框：“李未济：放心进来吧，里面很空旷，很安全，有很趣。” 顾含章远离屏幕，探头探脑疑问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台词框：“李未济：别张嘴，这个世界没声音。进来啊，真的很安全，我没骗你们。” 顾含章还在犹豫，坚冰至却不由自主后退与屏幕拉开距离。 台词框：“黎易：老济，你头顶有个对话框。” 台词框：“李未济：你头上也有，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字数对称，免得一边字数多一边字数少，对话框失衡掉下来砸到你。” 台词框：“黎易：骗鬼呢。” 两人争吵起来，屏幕疯狂涌现台词框。 最开始两人的台词框数量相当，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来有回，但李未济的台词始终保持着对称的字数。 半分钟后，黎易的台词框减少，明显陷入李未济的语言陷阱中。 一分钟后，黎易的台词框几乎减少，似乎认同了李未济的的话。 台词框：“李未济：我不会骗你的。好兄弟，保持左右平衡。” 台词框：“黎易：我信你。老济，我信你。” 顾含章捂嘴偷笑，确定没有危险后走进二维世界。 台词框：“顾含章：你们骗我，这里面没有厚度，我不能转身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动，好难受。” 台词框：“李未济：你把真实感觉说出来，怎么骗坚冰至进来呢？” 此时坚冰至已经站得老远，半点进入二维世界的想法都没有。 台词框：“李未济：看样子我们把老冰吓到了，也好，就让他为我们把风，万一有突发事件也能里外照应。” 三人走到山顶，他们轻轻一跳跃进此行目的地，游乐园控制中心。 休息室独留下坚冰至，确认四周再无旁人后，他从新手背包中翻出一张金色卡纸。 捏着卡纸的边角，他斟酌片刻后用难听的嗓音说道:“亲爱的哥哥，他们已经找到游乐园控制室，灵宝的秘密瞒不住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说完话，坚冰至把卡纸叠成飞机，哈了口气丢出，纸飞机变作一道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纸飞机飞回，坚冰至摊开卡纸，纸面微颤传来履霜的声音:“亲爱的弟弟，用这种方法探听信息是不是有些老套了呢？没关系，谁让你是我弟弟呢。如实告诉你，你们的进度太慢了，这次斯奈夫奖我们志在必得。再透露你个额外的信息，离开游乐园时小心哈克蛙哟。” 坚冰至揉碎卡纸，丢出羽毛隐身快步向游乐园入口行去，在入口处又补了一次隐身效果这才小心翼翼探出游乐园大门。 这一看不要紧，游乐园门外丫丫杈杈阵列着至少一百只坚石部落哈克蛙，它们全部举着吹筒对准大门。 “我亲爱的哥哥，你也太狠了。这百箭齐发，我们四个必死。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信息呢？”坚冰至缩回休息室重新给履霜发送信息。 纸飞机一去一回，履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问题就让聪明的李未济去烦恼吧，我亲爱的弟弟。” 坚冰至还不死心，再次发信道:“亲爱的哥哥，看在我们相依为命的份上，给我点提示吧，我可不想死在冷箭之下。爸妈在天堂肯定不希望我们自相残杀的。” 这次纸飞机去得快回得慢，坚冰至等了五分钟才接到回音:“” （以下内容请等更新，给我二十分钟。） 公元2050年，这个世界只有死亡与性值得欢呼。君阿狸如是说。 君阿狸只是她的一个昵称，却是千万读者的女神。情色写到入魔，君阿狸是空前的。一袭双十的锦衣，她懒在摇椅上呼吸着过滤好的檀香，在细挑的眉眼里是淡淡的愁。化不开的秋天在君阿狸的身上落了一片叶，惊扰了她的梦。抬眼远眺，入目是可惜可怜可恨的天空，浮动着每个人的想像，却独独没在一朵闲闲的云。 午后的阳光照射，棕色的葡萄藤顺着若有铜绿的栏杆蜿蜒而上在顶棚铺出一片清新，君阿狸探身出阳台不安分地与阳光接吻。闭上眼，好像是吻到了热烈与温柔。君阿狸便希望自己瞎了，不会看到这个世界最本质的丑陋。 你看，是这样，现在这个世界人类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在工厂里做工的是机械，在农场里耕种喂养的是机械，在市场里贩卖的是机械，除了政府机构之外，还有什么不是机械呢？人类啊，困在超级大楼里，只不过是装点这个世界的一种饰品。他们假装很忙碌，打电话联系客户，写收益报表，可能还要到处开会下达各种指示。他们可不知道，这些其实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打发人类那无处可去的激情，用打发也许不太合适，得用消磨才行，但又不能让人类觉察到这是一种消磨，得让人类相信他们的努力会有好的结果，得让人类相信是他们的决策与计划还有行动力改变了这个世界。 要让人类相信，医疗机械代替医生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我们要的不是豪斯医生而是身体健康；要让人类相信，超级大楼的是一种飞越性的设计，因为我们要的不是高级住所而是便捷生活；要让人类相信，取消交通工具比登月更有意义，因为我们要的不是高速公路而是节约时间…… 如何让人类相信这些呢，或许就得从人类的思维改造开始。至于如何改造人类思维，君阿狸不知道也无从知道。阿狸的眸子反射着阳光，她思考着本来不该她思考的东西，很快她又将思考的结果遗忘。 正确是一种本能，但什么是正确，群阿狸并不是特别清楚。只觉得头顶有一把剑，若是自己做错了，说错了，想错了，那把剑就会掉下来。明白什么是正确不容易，但要摸清错误的边缘并不难。 第六十五章.思前想后坚定信心 计划周详以死破阵(上) 得知门外有埋伏时坚冰至便决定将此事告诉队友，可是休息室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如果贸然说出哈克蛙的事就证明自己曾经离开过，可是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出去呢？ 所以，他准备编造谎言来圆说此事，但谎言还没有编好李未济他们就回来了，而自己说的话还那么巧被李未济听见。他也想过如实相告，但是，趁队友不在与敌人私下沟通这种行为不异于阵前倒戈，尤其这个敌人是他亲哥哥。 此时听到李未济冷静的提问，他语塞嘴迟，支吾着更显可疑。 见队友发愣，李未济意识到问题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当即宽慰道：“那毕竟是你哥哥，你和他聊天天经地义。但是，为了保证队伍的生存率，我有责任要求你实话实说。” 坚冰至松了口气，他将实情和盘托出并强调道：“我没有背叛组织。” 听完坚冰至讲述，李未济确定他说的全是真话，稍有细节出入也纯粹是隐私原因。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李未济放心不少，他拱手对坚冰至说道：“言重了。游戏而已，你有权力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除了你的良心外我们其他人都没资格审判你的行为。”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太过生硬，立刻转移话题道：“门外有哈克蛙有多少只？。” “一百只，坚石部落倾巢而出。”说着可靠的情报，坚冰至总算定下心神。 李未济敲打着手边铁笼，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样子，你哥早就计划好这一切了啊。故意在控制室里留下这只斯克鼠，故意让我们知道斯克鼠是群体智慧，故意让我们知道附近有斯克鼠城，诱导我们接受斯克鼠体验计划，通过游戏法则剥夺了我们的防御以及隐身和传送能力，真是好手段。” 坚冰至没明白李未济所说内容，疑问道：“什么斯克鼠？什么体验计划？ 黎易没好气插话道：“你哥在控制室搞了鬼，里面啥也没有，有价值的文献资料都被他掠夺一空，唯独留下这只铁笼。我们一靠近铁笼，游戏就提示我们铁笼里的斯克鼠目睹了控制室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脱离群体的斯克鼠丧失了表达能力，我们必须送它回家才能从它嘴里知道最终真相。而且这只斯克鼠常年被阿苏拉研究，内心对阿苏拉无比恐惧，所以我们需要改头换面假装是斯克鼠才能取得它的信任。就是因为接了这个鬼任务，我们三个现在和斯克鼠一样，弱爆了。” 坚冰至打量三人，问道：“可是，我看你们还是阿苏拉的样子……” 顾含章笑道：“因为我们没把任务共享给你，未进入任务事件中的玩家自然看不到我们变身之后的形态。” “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应该还有战斗力，我可以帮你们挡哈克蛙的毒箭啊。”坚冰至觉得自己发现了游戏设计漏洞，“我有一招可以反射投射物，只要哈克蛙吹毒箭，我就立刻施展技能把毒箭原物返还，你们就能平安离……” 说到这里，坚冰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讪笑道：“是我想简单了，一百只哈克蛙的箭，就算我能挡下第一轮也绝对挡不住第二轮。” 李未济拍拍坚冰至的肩膀，摆手道：“从我们离开坚石部落到现在，游戏里也不过四小时左右那些哈克蛙就重新落入你哥的掌控，这说明你哥早就把这一切都规划好了，我们只是按他设计好的时间线在行动而已。真不知道你哥从何处获得如此惊人的信息量，竟可以把游戏规则摸得如此清楚，把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叹了口气，李未济注视坚冰至道：“你之前说你哥各方面都不如我，可是现在他的表现也是处处都压我一头啊。你是不是对你哥哥的能力有什么误会？” 坚冰至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和我哥哥二十几年风雨，他的根底我很清楚。” 李未济相信坚冰至说的话，但他也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压力。 从进入副本开始，他和履霜仅有过一次正面接触，除此之外履霜简直像这个副本的设计师。他似乎洞悉一切玩法，对各种事件的后续阶段也了如指掌，现在就连游戏发布的任务都可以被他利用，无论自己怎么追赶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这种无须露面就能给人致命打击的能力，这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的节奏操控，李未济甘拜下风。 可是，坚冰至却说他哥哥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那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履霜有帮手。 然而，有这种奇谋诡划能力的人物又怎会屈居于履霜之下呢？ 除非，它才是幕后指使。 或者，它不是人。 一瞬间，李未济大脑溢满种种古怪荒谬的念头，这些念头无处排解冲击着他的心脏。 心脏猛然加速，扑通扑通的声音甚至隔着游戏舱都可以听见。 剧烈的心跳给予血液巨大的能量，游戏舱中的本体全身血管爆胀，急速血流冲刷着管道纵横无挡。 游戏舱应急机制触发，营养液温度瞬时降低，血管收缩逼迫血液流速减缓，但心脏却不依不饶像电泵一样持续给血液提供压力。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血管破裂再所难免，李未济必定一命呜呼。 奇怪的事发生了。 原本平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由自由握到一起，阴阳双鱼一现即没，横冲直撞的血液瞬间平息下来，心跳也骤然平复。 游戏中的李未济并未把心跳加快当一回事，他有过太多次心跳突然加快的经历。 心跳平复下来，李未济眉头舒展，早已经走到他身后的黎易轻声问道：“又乱了？” 其他两人看到李未济定格不动还以为他在思考，但黎易紧张的语气却表明此事另有隐情，当下齐声关切道：“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先下线休息吧。” 点点头又 第六十五章.思前想后坚定信心 计划周详以死破阵(下) 耳朵里是李未济的声音，眼睛里是三只直立的老鼠，坚冰至明白是饼干起了作用，他的神志恢复正常，张嘴问道:“这饼干哪来的？” 李未济饶有兴趣看着他，他被看得发毛，怯生生问道:“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李未济眨眼侧目，“饼干是解谜得到的，你哥没解开的谜。审讯团研究的黑科技，吃一块能变身两小时。” 稍稍解释饼干的来源，李未济把铁笼交到坚冰至手中，说道:“你带着它。” 铁笼仅比坚冰至矮半个头，但坚冰至拖动起来却丝毫不费力，除了不能放进背包之外，这个铁笼和普通的游戏道具无异。 “给我做什么？”坚冰至不解。 李未济招呼黎易和顾含章，四人围着铁笼正好一圈。 “老冰，你看过外面的情形，还记得哈克蛙的阵型吗？” 坚冰至答道:“我不像你有这么好的图像记忆，说不出那么多细节，但这次哈克蛙的阵型很简单，10*10方阵，正好一百人，全都拿着吹箭筒，眼冒红光。” 10*10方阵？ 李未济脑海中浮现游乐园门外的废墟场景，他把10*10的哈克蛙方阵按比例放置在废墟上，反复调整队伍中蛙与蛙的距离，很快就得出一张看上去非常舒服的兵力分布图。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李未济开口问道:“蛙与蛙相距1米，对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记不太清了。”坚冰至如实回答。 李未济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让坚冰至探明情况再变身的，可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吃下饼干变成斯克鼠外貌，游戏自动剥落了他们隐身、传送以及防御力。 “希望游戏设计师是个有美感的人吧。” 暗自祈祷，李未济用钢剑在地上画了个方框，又画了几个箭头，对众人说道:“任务目标非常明确，带着铁笼离开这10*10的方阵。我们四个现在只有技能没有防御力，任意一次攻击都会要我们的命。所以，大家做好牺牲的准备。”又一指坚冰至:“你除外。你必须活着，你的移动速度最快，最有可能完成任务。” 顾含章跟上李未济的思路，顺嘴说道:“那我们三个为他开路？” 李未济点头道:“履霜铁了心要杀我们一回，他计划这么周密，我们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我也不会让完全如愿，四个至少要保一个。所以，我决定先死，然后是老易。如果操作得当，你或许可以活下来。” 不等顾含章发问，黎易干脆道:“能完成任务就行，你说计划吧。” 李未济在地上比比计划，把每个人要做的事细细讲清，然后特别嘱咐顾含章说:“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保下了两个，那可是我们的大胜利。” 顾含章笑眯眯道:“你这么说给我很大压力啊。” “我相信你的抗压能力。”李未济把一包东西塞进顾含章手里，“你一向胆大。” 想起往李未济手里塞皮包的事，顾含章苦笑道:“我尽力。” 收到满意回答，李未济走在队伍前头，很快就来到大门屏风前。 “我数三下，大家按计划走，谁错谁小狗。” 李未济数罢三下，一马当先冲出屏风，黎易紧跟其后。 冲出屏风的瞬间，李未济心道万幸，游戏设计师的确是个有美感的人，哈克蛙阵列的方式与他想像的完全一样。 等候已久的哈克蛙立刻反应过来，一秒不到，第一排十只哈克蛙鼓气吹出十根毒箭，李未济并不理会，迎箭而上，眼看箭至眼前这才挥剑[猛扑]。 身似大鹏伸展双翅，破空声堪比苍鹰厉啸，小小阿苏拉穿过十根毒箭深入哈克蛙群，第二排十根毒箭如期而至，李未济高高跃起，[猛扑]第二段发动，矮小身形在空中微微晃动，十根淬毒的铁箭擦着他的衣角掉落在地。 “老易！”李未济大喊一声，旋身落地，双手紧握钢剑[挥砍]逼迫身边的哈克蛙后跳，为黎易打出一片安全空地。 黎易应声而动，[怒神附体]，金光灿烂。狂暴的怒吼声由远及近，天神一跃而至李未济身边。 第三排哈克蛙正待放箭，嘣嘣两声巨响，怒神两记勾拳好比铁锤，正面两只蛙人交叉飞出，宛如流星向旁边撞去。这些蛙人原本就排成直线，此时受到巨力冲击，整个第三顿时失去战斗力。 如此炮制，第四排的哈克蛙顷刻间倒地不起。 黎易第三次出拳，雷霆万筠的力气横扫出去，然而哈克蛙们已经看破他的攻击方式，齐齐后跳同时吹出箭筒中的毒物。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向前翻滚，躲开所有箭矢，暂无大碍。两人对视一眼，倚背而立，李未济反向冲至第一排，避开第一排和第二排射出的第二轮箭雨，同声高呼顾含章的名字，示意她依计行事。 顾含章冲出屏风，步枪射击地面利用反作用力落入战场，她躲在黎易的金身后面向第六排哈克蛙丢出[空投补给]，却听背后箭声咻咻，下意识向前翻滚而出，等她滚到一半时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侧滚早了，等箭矢飞到时翻滚无敌的效果正好结束，自己必死无疑。 顾含章悔恨自己怎会如此轻举妄动，脑中快速想着补救的办法。然而，她终究太过紧张，翻滚结束后，想要补救过错的[地磁护盾]技能未没按预想使出，二十根毒箭齐头并进。 “我先走了。” 有声音溜进耳朵，顾含章只觉得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回头寻望，眼前趴着一只刺猬。 白光闪过，箭矢散落一地。 李未济，死。 “别愣着，我的怒神还有两秒。” 黎易用言语唤醒走神的顾含章，她从地上爬起贴着黎易的后腰连续向前方开出五枪。 五颗子弹飞向第六排被[空投补给]炮台缠住的哈克蛙，顾含章换出手雷包，向身后一股脑丢出四种属性十五种手雷 第六十六章.顾含章落入蛇妖手 李未济难解家之谜(上) 坚石哈克蛙领地。 满心期待和平制造者死亡数据增长的履霜怒了。 “你确定是104而不是106？”倒三角纹路的阿苏拉不能相信这个结果，一百只哈克蛙倾巢而出，怎么可能只杀了对面两个人呢。 “我确定。”履霜身边身着风衣的男性阿苏拉开口答话。这名阿苏拉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打x魔像原型机时与桃之起冲突扬言要将她杀得退出游戏的郝姓玩家。 布置如此周密，还特意留了一只斯克鼠拖他们的后腿，结果对方的死亡数据依然比己方少1人。履霜放下手中的书卷，想不明白灵宝设计的诱敌深入计划究竟哪里有缺陷。 事实上，灵宝的计划几无遗漏。只是写下这套利诱理论时，年幼的阿苏拉尚不懂得牺牲与成全的意义。他默认敌人是完全的自私体，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主动牺牲换取队友的平安。 如果这个诱敌理论由遇到伊莎拉之后的灵宝来书写，那绝对是天衣无逢的，然而这永远不可能了。 想不通所以然的履霜按捺住烦恼情绪，这只是一次小小的不尽如人意的失误，并不影响接下来要实施的计划。他吹响坚石部落的号角将所有审讯团玩家召集到一起，仔细陈述着在斯奈夫奖评选大会上屠杀和平制造者的计划。 “零伤亡，有没有信心做到？” 鼓点与号角声将履霜的声音衬托得更加雄壮，被屠杀计划吸引入迷的审讯团齐声吼着:“有。” “杀光对面所有人，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 “独吞副本所有奖励，有没有信心做到？” “有。” 士气激发到顶点，履霜极为满意，长满肉茧的手掌挥向索兰德拉广场，鼓与号同时奏起，响亮的“干”字冲出沼泽。 与审讯团气势如虹不同，索兰德拉广场周围的几大实验室内平静有序。经过前半夜的讨论，所有实验室都确定了他们参加斯奈夫奖评选的作品。此时此刻，所有和平制造者玩家都在为他们的作品准备材料、制作模型、测试功能。 夜色澜波，星辰不滞。建在丛林草木中的阿苏拉实验室灯火通明，玩家在忙碌，npc在忙碌，各色魔像也在忙碌。 安静的忙碌声甚为悦耳，复活在索兰德拉传送点的李未济目睹此番场景，不由想起自己在橘子树下挥锄流汗的日子。 “等我把这些画面剪辑成观赏视频，肯定会有很多人羡慕这种平静有力的充实生活。” 他调整摄像镜头，一边将所见所闻记录在案一边构思着剪辑方案。 “不，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未必能欣赏这种生活状态。”黎易从传送点的光晕里走出来，“生活区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需要努力，他们无从体会付出才能获得的乐趣。对于他们来说，送上门的食物和几乎用不完的能源就是生活的一切。 正如我永远无法欣赏你喜欢的某些影剧剧，你强迫我和你一起看，诚然它们的确有好玩的地方，但它们太古老，不符合我的审美。” 这简直不像黎易会说的话，李未济却并不惊讶，他看着好友一步步走来，主动迎上去说道:“那你陪不陪我看？” 黎易无奈道:“陪陪陪。” 三陪小伙和李未济靠在三角拱门，抬头看天，等着队友的信息。 “我没死。” 顾含章疲惫但骄傲的声音响起，李未济和黎易击掌相庆。 李未济:你们现在在哪？ 顾含章:我掉进沼泽了，现在有些迷失方向。 李未济:老冰没和你在一起？ 坚冰至:铁笼里的斯克鼠一直叫唤，我怕引来追兵就先跑了，含章不会怪我吧？ 顾含章:任务优先，不怪你。 坚冰至:我已经跑出沼泽，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这里有艘废弃的破船，你们应该很容易找到我。 李未济扫一眼神奇地图，游乐园周围的地形图展开，北面边缘正好有一圈蓝色水体。 告诉顾含章应该向北走，李未济又对黎易说:“的传送共振器上现在有几个坐标点？” 黎易检查了一下，回答道:“三个。索兰德拉传送点、海湾传送点还有一个是激活游乐园控制室时顺带开开启的古代魔像铸造厂传送点。怎么了，你不是也有这些点吗？” 李未济摇头道:“没什么，你先传送到游乐园找老冰他们汇合，那些蛙人应该撤退了。” “你呢？” “我先处理点事，一会就到，快去吧。” 黎易也不追问，他向来相信李未济做的决定，当即按下传送石的蓝色核心消失在夜空中。 看着好友离开，李未济向水能开发团走去，同时在队伍频道分享说:你们在废弃的船支那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古代魔像铸造厂传送点。”行走在砖石与琉璃交替铺成在大道上李未济喃喃自语，“灵宝自建的传送点难道不会被秘法议会的人发现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任何可靠的答案，毕竟他对传送技术以及阿苏拉内部运作机制一无所知。 来到水能开发团，几个正在忙着做模型的玩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他们认得李未济，无伤打x魔像原型机那段操作实在过于惊艳，巨剑[猛扑]进巨型boss怀里的身姿早已深入人心。 李未济在实验室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奇怪的是，桃之和子归都不在，实验室领导人水蓝色双马尾辫的卢卡也不在。 “奇怪。” 暗自嘀咕一声，李未济正想打开神奇地图查看子归夫妻的下落，却听旁边有人问话道:“你在找子归夫妻俩吗？” 李未济侧头，说话人身穿棕色短衣短裤，寸长的小平头发色苍白，身边跟着一只齐膝盖高的大蜥蜴。 他记起这名玩家的游戏昵称，友好地打招呼道:“老爷爷好。” 这玩家抚摸着蜥蜴说道:“还是叫我游戏里的名字吧，我们都是玩家，不分老少。” “好的，走过幽魂之地老爷爷。”李未济打心眼里喜欢这种游戏态度，眉开眼笑问道，“你知道他们夫妻俩去哪了吗？” “他们去渔夫海湾救人了。” “出什么事了吗？” “有几名水能开发团的研究员在渔夫海湾附近研究海底加速药剂的配方，但附近的蛇妖却把他们当成猎物抓走了。卢卡收到求救信号，就带人过去了。” “渔夫海湾，您知道在哪个方位吗？” “我不知道。”年迈的老玩家缓缓说道，“他们走得很着急，没留下任何信息。” “好吧。谢谢。” 辞别走过幽魂之地，李未济无功而返。 “本来想找卢卡再要一颗传送石，结果她却不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卖给黄元吉，弄得我自己没道具。” 当初卢卡只给了他四颗传送石，他自己留了一颗，拿出三颗分给队友，结果黎易手慢没抢到，他不得不把自己手中的石头送给好友。 抱怨归抱怨，事实已经发生，李未济卖力向游乐园方向奔跑，希望能尽快与队友汇合。走到快一半的路程，队伍频道突然炸了锅。黎易、坚冰坚、顾含章三人的声音乱七八糟粘在一起无法分辨，他险些被路上的石块绊倒。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个说。” “蛇妖！”顾含章鬼哭狼嚎。 第六十六章.顾含章落入蛇妖手 李未济难解家之谜(下) 听到蛇妖两字，李未济的第一反映不是担心队友安全，而是暗自惊奇世间巧合太多，他隐约感觉到顾含章三人所处位置正是渔夫海湾。 “不要慌张，不要怕。”他边跑边安慰顾含章，“深呼吸，放松神经，降低游戏反馈，让怪物……” 没等他说完，队伍频道里传来顾含章的惊叫，然后是黎易急促的话语:“蛇妖把含章抓走了，我现在去救她。老冰带着老鼠安全离开了。” 坚冰至说道:“对不起，我必须保证铁笼安全。” 顾含章被蛇妖捉住后反而冷静下来:“没事，我理解，注意安全。” 局面有些混乱，李未济快速厘清思路。 现在四个人分成了三组，自己孤零零在路上跑，顾含章被蛇妖抓走黎易正在设法救她，坚冰至带着铁笼暂时安全。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营救顾含章还是和坚冰至一起完成任务呢？ 这似乎不应该是个选择题，古老的故事中，只有坏蛋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抛弃队友，可李未济却有自己的思考。 现在队伍中的四人都不能受到哪怕一点伤害，蛇妖抓走顾含章而她没有死就说明蛇妖暂时不会攻击她，黎易去救人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死亡。当下最好的选择或许是任由顾含章自生自灭。 “就当顾含章没从哈克蛙手上活下来好了。” 李未济暗下决定，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继续前进，边跑边在队伍频道说着自己的想法。 已经潜水小心跟在蛇妖后面的黎易停止游动，他吐着气泡说道:“你的意思是放弃顾……” 顾含章接话道:“我认同你的观点，放弃我吧，大不了死一回，你们继续做任务。” 听到顾含章这么说，李未济深感这个女人了不起，他在队伍频道许诺道:“任务结束奖励你可以优先挑选。” 顾含章道:“不必。之前说过，除非你们不需要，否则我不拿任何奖励。去做任务吧，我暂时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李未济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下意识问道:“什么安全了？” 顾含章说:“蛇妖把我挂在铁钩上，这里好像是个地牢，我身边有不少阿苏拉。” 李未济开心起来，大胆预测道:“一会肯定有人来救你，随时准备战斗。” 顾含章道:“净瞎说。这地方隐蔽得很，在水下向右连绕三个弯，入口被水草挡着，而且水下没有光线，很难找到的。” 李未济知道顾含章在传信息，欣然接受道:“留意到有多少蛇妖了吗？” 顾含章说:“我看见的大概有十几只，隐藏在暗处的就不知道了。” “你要去救她吗？”会错意的坚冰至站在山脊宽阔无掩的位置，“那我返回找你们。” 黎易跟着戏谑道:“嘴上说不救，却又打听这么多情报。小老弟，怎么回事？” 李未济也不反驳，继续问道:“含章，你试着和其他阿苏拉聊聊，看能不能多问出点有用的信息。” 顾含章答道:“他们都晕过去了，无法沟通。” “好吧。”李未济总算跑到了游乐园，“老冰，你现在什么位置？老易，你又在什么位置？” 坚冰至说:“我从水面游上了岸，现在在一座山上，南面就是破船，我能看到黎易在船上东张西望。” 黎易道:“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北面的山吗，没看到多的身影啊。” 坚冰至:“我放个技能，你注意看。” 片刻后，黎易在队伍频道说:“我看到了，等我。老济，你在哪，怎么还没来？” 李未济骗他们说:“刚传送到游乐园，等我跑过去。” 神奇地图展开，四周的地图数据源源不断涌入，李未济很快找到坚冰至和黎易，他们正在练习跳跃加烟雾的隐身组合技，但事件效果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隐身状态。。 李未济停留在两人不远处扫一眼神奇地图，南面水域果然叫渔夫海湾。暗道一声世界好小，他在队伍频道重复安慰顾含章道:“坚持一下，肯定有人来救你的，我们先去完成这个阶段的事件，等我们的好信息。” 说完话，他松开钮扣走到黎易二人身边，问道:“你们在这附近看到其他玩家了吗？” 黎易收起单手剑摇头道:“没有。天太黑，啥也看不清。我现在觉得单手剑其实也能用，轻便灵活，还能搭配盾牌使用，保命效果强。” 李未济看黎易的背后，果然背了个小圆盾，笑道:“你挺机灵啊。知道身上有一击必死的状态，所以换个保命技能多的盾牌出来。” 黎易微笑着并不反驳，显然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李未济心说:“老易真是有战斗直觉，知道选对自己有利的作战手段。”想到这里，他收起双手钢剑换出长弓，远程武器射程足够，也能间接增加生存率。再者说，就算敌人近身，他也可以快速换出钢剑来御敌。 坚冰至不需要更改武器组合，他对潜行者的技能了然于胸，深知潜行者位移之多，敌人想抓住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 见队友准备妥当，坚冰至问道:“咱们真的不管顾含章了吗？” 李未济向南看了一眼，果断答道:“不管。铁笼呢？” 黎易顺着最未济的动作也向南看了一下，喜道:“老济，你猜得真准，水面上有火光，应该是玩家。” 坚冰至从草丛中拖出藏好的铁笼，奇道:“你怎么知道会有玩家来做这边的事件？” 李未济拍拍铁笼，笼子里传来嗞嗞的声音。确认要保护的目标安然无恙，他才说道:“料想不错的话，应该是子归小两口。之前我去水能开发团找他们，但有人告诉我说他们接到任务营救被蛇妖抓走的npc，而你们正好遇到蛇妖，所以我就猜他们会来这里。正好，我找他们有点事。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示意队友注意安全，他快步朝火光走去，边走边把钮扣调成子归的信号频率，打招呼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小船上的子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四下张望道:“你在哪？” 李未济说:“正在向你们靠近，等我。” 子归便和卢卡对话，小船停了下来。 李未济奔跑加游泳，花了十多分钟才到子归船下。 “巧啊。”子归伸手拉李未济上船，“你们打通游乐园了？” 点点头，李未济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所以我把我知道的情报告诉你们。”他当即把前因后果略加删减告诉子归，拜托道:“请务必帮我把她救出来。” 子归正想拍胸脯答应，桃子却伸手拦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救？” 李未济犹豫着是否要把目前不能受伤害的事说出来，子归却笑着说:“他们肯定有急事，反正我们也顺手能帮。两边同时展开，有利于事件任务进展。” 桃之便不再说话。 感受子归灿烂的笑容，李未济心说:这人情商好高。立刻感谢道:“之前的传奇前置已经受之有愧，如今又要两位援手，我实在无以为报，日后两位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却没想到还是与子归夫妻有了人情往来。 子归摆手道:“同一个副本，同一个任务，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既然你们有急事，先去忙吧，这边交给我们就行。” 又一次，子归非常友善地结束对话，避免无意义的客套。 李未济拱手作别，随后走到船头与卢卡对话又拿了四颗传送石，这来跳进水里离开子归的视线。 “老公，我看清了，他手上真的有双鱼。” 子归划动船桨，笑嘻嘻说道:“我没骗你吧，当时送传奇前置你还不乐意呢。” “没想到，这么多候选人都没能获得的东西，反倒被我们遇见了。” “乾坤日月，无有定数。”子归的眼眸霎时深如海水，“走吧，下水救人。” 子归等人落水时李未济正好爬上岸，他回望小船位置，心里祈祷着顾含章平安无事，同时伸出双手疑惑自语:“为什么桃之总盯着我的手看？”这注定是个无解的问题，他很快放之脑后。 回到黎易和坚冰至所在的山脊，两人依然在练习隐身组合技，依然无法隐身。 不亦乐乎的两人见到李未济回来，问道:“做什么去了？” 李未济如实回答，但隐去了拿传送石的事。他搬出铁笼对两人说道:“我现在要着手破解这个铁笼的密码，你们把风，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两人都不知道李未济为何如此紧张，黎易玩笑道:“开个笼子而已，难道还会引怪来吗？” 李未济严肃说:“通常游戏设计都有这手，开机关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刷怪给玩家制造麻烦。不得不防。” 事实上，他多心了。其他游戏的确有这种设计，但《激战》的设计比较贴合逻辑。他们现处山脊之上，四周除了几丛杂草外再无任何可藏匿之处，根本不存在刷怪的可能性。 所以，这个阶段真正麻烦的不是怪物，而是铁笼的谜题。 游戏提示:「解救笼中奇物，跟随它，回家。」 坐在铁笼前，李未济端详着铁笼的密码锁，意外收到游戏提示。 眼前的密码锁极为经典，一共六个密码位，每个密码位上都装有密码轮，密码滚轮上是0到9十个数字。 当前密码位显示的449926，显然是有人胡乱动过，并不是正确密码。 “六位滚轮密码锁，在其他的游戏中玩过，解锁的方法是什么来着。”李未济独自嘀咕，“强光照射，观察锁芯，转动滚轮，看锁芯内滚轮是否出现缺口。如果出现缺口，则把当前数字减三或是加五，就能得到正确密码。” “她应该是这么说的。”李未济想起其他游戏中遇见的那位超级玩家，脸上不自自由露出羡慕的表情。 参考从别处学来的方法，李未济把铁笼微微侧倒将锁孔对准月光，可是月光实在微弱，看不清锁芯内部结构。 黎易注意到他的行为，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火把，贱兮兮主说道:“你想要光啊？老济，你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李未济白了他一眼，回敬道:“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你等着收律师涵吧。” 说完话，两人大笑起来，坚冰至完全不明白两人在笑什么。 黎易点亮火把，李未济一边借光转动滚轮一边问他火把哪来的，黎易就说是从哈克蛙部落顺手捡的。 李未济当然不信，质疑道:“你顺手捡把刀，我信。捡火把，我不信。” 黎易歪头避开他的眼神，说道:“我是看这火把质量好，所以就……” 李未济放下铁笼，叹气道:“这方法在这游戏不管用。锁芯里的缺口只能看到前三位，看不到后三位。”转头又对黎易说:“你和顾含章才应该学[顺手牵羊]这个……。” “什么？” 李未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掩饰道:“没什么，乱说的。” “你也会乱说话？”黎易一把就击中要害。 “废话，我胡乱说的话还少吗？”李未济一本正经说道。 黎易撇嘴说:“不说就不说呗，撒谎没有小jj。” “切”了一声，李未济伸展手脚，漫无目的在山脊上打转。 “815，815什么呢。”他口中念念有词，丝毫没把两位队友放在眼里。 看到李未济走来走去，坚冰至问道:“解不开吗？” 李未济点头说:“一共6位密码，只解开了前面3个，后面3位没有思路。” “有提示或是思路吗，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啊。” 李未济一想也对，与其自己瞎想不如集思广益，说不定就会有灵感，当即在队伍频道说道:“游戏提示说，解救笼中奇物，跟随它，回家。然后我用古老的办法解开前三位密码是815，后三位不知道要怎么破……” 他的话还没说完，坚冰至和顾含章竟然同声说道:“135。” 李未济半信半疑转动后面三位数，笼子应声而开，他惊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七章.事件完成鼠城领赏 剧情重现疑云密布(上) 李未济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密码被顾含章和坚冰至轻松解开，这让他大惊奇。 好奇心驱使，他在队伍频道缠着两人说出解谜过程，但顾含章却借口说有人来救她，所以暂时不方便聊天直接挂断了通讯。 他只好睁大阿苏拉异常硕大的眼睛，笑容满面看着坚冰至。 坚冰至被这个貌似可爱的表情恶心得不得，摇头道:“有话好好说，别卖贱。” 李未济收起卖萌的恶心神态，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破解密码的？” 坚冰至立在铁笼旁，托腮说道:“你知道english吗？” 李未济点头道:“知道。我出生前两年被废弃的人类语种，我还用翻译器看过这种语言的著作呢，可惜从来没有学习过。密码跟这种语言有关吗？” 坚冰至嗯了一声，说道:“虽然【深蓝】废弃了这种语言，但这种语言的文化并没有立即断绝，现如今依然有少量人群懂得这种语言。” 李未济反应过来，问道:“这么说，你懂？” 坚冰至微微点头，笑道:“小时候，我爷爷教过。巧得是，爷爷教我的那个词正好是铁笼的密码。” “什么词？” “home。” “烘？”李未济听到陌生的发音，“烘谁？” “h–o–m–e，home，家的意思。” “喔。”李未济恍然大悟，游戏提示里正好回家的提示。 “然后呢，这个词和数字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没明白词汇与数字的关联。 “a，b，c，d，e，f，g……”坚冰至用力地咬出每个音节，他念得很深情，也不知道是想起了爷爷还是太久太久没念过这些音节。 李未济认真听完坚冰至朗诵，同时也明白了字母与数字的关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语言的发音，但这不妨碍他快速识别出h–o–m–e的音节。 h是第8位，o是第15位，m是第13位，e是第5位。 密码正好是815135。 李未济看着坚冰至，心想:“怪不得履霜会用这个任务当诱饵，原本他也能解开密码。”爷爷教弟弟的知识，自然也会教哥哥。 “有空教教我啊。”他对坚冰至说，“来，让开，把笼子里的老鼠放出来。” 坚冰至手肘离开铁笼，李未济小心翼翼掀开铁盖，两只肮脏的鼠爪迫不及待伸了出来，险些戮到他的眼睛。 本能的避开眼前之物，铁笼嘣的一下倒地，一道黑影快速向北面跑去。 不等李未济招呼，坚冰至[暗影疾步]瞬移到黑影前方，一把拽住了黑影的尾巴。 黑影吱吱吱地叫唤，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李未济和黎易赶了上来，李未济说:“放开它，跟着它跑。” 坚冰至撒手，大老鼠却没有逃跑。它回过头轻轻嗅了三人几下，又用胡须轻扫三人的脸庞，确认三人是同类后又一次吱吱吱叫唤着，依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这只鼠人见同类没回应自己的声音，有点急气败坏，又有点无可奈何。它原地跺脚，然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继续向北跑去。 李未济三人紧紧哏着半步也不敢放松，不稍多久，三人便跟着鼠人来到一处地洞入口，鼠人轻而易举钻入地洞消失不见。 “跟上。” 李未济率先跳进洞里，漫长的地下通道异常平滑，他在高低不平的隧道里起起落落，体验了把旱地激流涌进的乐趣。 黎易和坚冰至听到他快乐的叫声，完全无法理解。 “你朋友是不是没长大？”平静的坚冰至面无表情。 波澜不惊的黎易回答说:“他没老婆。” 坚冰至吐槽道:“这跟有没有老婆无关。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好像从来没玩过滑梯一样。” “我就是没玩过啊。”平安落地的李未济听到两人谈话，“没玩过滑梯不丢人吧。” 的确不丢人，世间奇妙的事物太多，不可能样样都体验过，比如说五百只斯克鼠夹道欢迎你，绝对平生罕见。 作为群集智慧动物，大量斯克鼠汇聚一处时，它们的种种能力展露无遗。最直观的表现莫过于语言，原本吱吱吱的乱叫现在清晰可辨出是三人熟悉的词汇。 五百只斯克鼠列立两旁，道路的尽头是身形更加庞大的鼠王。头戴碎玻璃和破贝壳串成的皇冠，脖子上缠着金黄的丝线，丝线上吊着十五颗浑圆的珍珠，地洞里的火把照耀着这些饰物，从远处看，它好似一团火光。 肥壮的鼠王张开双臂欢迎进入地下世界的来客，李未济满怀好奇走在鼠道中，眼睛乱转打量着这个一眼看不到边的巨大鼠城。 和大多数地底生物不同，斯克鼠有明显的城市规划，随处可见的排水沟最能说明问题。 做为城市的良心，排水沟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居民生活质量的好坏。从林立的排水沟来看，这群老鼠的生活质量出人意料的好，但道路旁边随意堆放的垃圾堆好像并不认同李未济的看法。 走过欢迎长道，鼠王紧紧将三人搂进怀里，亲切地说道:“勇士，感谢你们英勇无畏的付出。” 李未济呼吸着鼠王柔顺皮毛里的浓重的体味，怒而不言，强迫自己忍受。 反而坚冰至倒好像很能接受这种设定，只是微微皱眉，没有任何不适。 最不当一回事的就属黎易了，他常年杀猪，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半点难闻，甚至还夸奖鼠王的毛发光泽亮丽。 鼠王被黎易夸奖得胡须乱抖，肥硕的肚子更是抖起了浪花。 可是这三人哪里知道，游戏设定斯克鼠们非常爱戴他们的君主，能被君主拥抱是天大的荣幸。如果不是黎易的习以为常和夸奖，鼠王就会识破他们的伪装并咬死他们。 幸运值高的黎易不知不觉中救了他们一命。 “诸位勇士，你们勇闯敌营救出王子殿下，我也要兑现诺言封赏你们。” 亮如光火的鼠王指挥着小鼠们端上一盘又一盘被红布盖住的赏赐，这些赏赐依次陈列将李未济三人包围，他三人好像长在红花中的嫩芯，荣光无限。 “这场面……”李未济赞叹道，“竟然做出《红牡丹》的奔放与富贵，设计师没少用心啊。” 黎易和坚冰至并不懂，他们只觉得这么多奖励放摆成花状，有点眼晕。 “挑一份吧。” 鼠王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黎易头上，还以为这些东西全是奖品呢，没想到只能挑一份。他忿忿不平随意挑开脚下一盘奖品的红布，盘中放着两颗吃剩下的果核，灰不拉几，看起来一文不值。 李未济也指了一个盘子，小鼠掀开绒布露出一条断成三截的腰带，从来没捡过好东西的他倒是心平气和接受了。 最后一个开奖的坚冰至，他得到的是一堆沙子。 就这样，做了一个看起来超级难的任务，得到一堆垃圾，三人齐齐无语。 斯克鼠王爽朗的笑声响起：“跟各位勇士开个玩笑，真正的庆功宴马上开始。” 热闹的音乐响起，三人齐刷刷向音乐来源看去，一团血红色的球状物质散发出扭曲空间的气息。 李未济脱口而出：“血石。” 第六十七章.事件完成鼠城领赏 剧情重现疑云密布(下) 被火把照亮的地下巢穴里，各色亮晶晶的废弃物品堆积成国王的宝座，宝座的左扶手正是一部唱片机，古典而美丽的造型让它与宝座其他部位格格不入，更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唱片机底座镶嵌的那颗拇指大的球状血石。 李未济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血石，自从灵宝用那台机器在他掌心打上双鱼烙印之后，他掌中的迷雾空间总会源源不断产生血红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极其细微，一开始他并必留意，直到掌心内有明显的红色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成了血石制造机。 说是血石制造机也不尽然，因为掌心中的粉末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增长，但其体积之小肉眼难以观测，这二十几天凝结的血石也不过一拈而已。幸亏有这一拈粉末，否则之前打x魔像原型机时又怎能请动传奇npc卓加出手相助。 李未济也试图研究过掌心的血石粉尘，但他对这个游戏背景故事晓之甚少，除去知道这种粉末富含魔法之外，其他的几乎一窍不通。不过，这些日子的研究倒是培养了他对血石的敏感，所以他才能一眼认出唱片机底座镶嵌的饰物。 拇指般粗大的石头，就这样明晃晃摆在众人面前，李未济不禁联想到卓加看见血石时迫切的眼神，暗道:“这要是让卓加知道，还不得屠光斯克鼠城。” 这个念头飞速而过，他隐约找住了什么，目不转睛盯着唱片机看了起来。 斯克鼠国王发现了他的异态，自己的子民竟敢觊觎自己的王座，这让国王极为不满。可是念在这位勇士拯救王子的分上，国王没有当场翻脸，只是走到他身前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他的视线。 眼前景物由红变灰，李未济回过神来，自知失态的他赶紧谦卑地低头以示恭敬。 热闹的音乐停止，斯克鼠国王感受到子民的敬意，当即不再计较他的失礼。 “城中的子民们。”斯克鼠国王抖了抖身后的红色披风，“让我们把最热烈的尖叫送给这三位勇士。” 国王的话音落下，五百只斯克鼠高频振荡波一样的叫声响起，鼠城中缓缓水流都为之一滞。 黎易和坚冰至都降低了游戏反馈，一脸轻松，并无异样。 可李未济显然受不了频率这么高的声音，一股恶心感冲上脑门。游戏舱里的他胃里翻腾，终究还是吐了出来，清洁机制立刻启动，呕吐物一丝不漏通过黄色管道排出，温和的洁净液体冲刷口鼻，营养液重新注入给他提供能量支撑，游戏中的他快速好转。 斯克鼠王继续说着鼓舞人心的场面话，灯火辉煌的鼠城被尖叫与躁动包裹。 酒水，舞蹈，音乐，亮晶晶。 黎易和坚冰坚投入其中，与斯克鼠们打成一片，玩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李未济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饼干的变身时间就要到了，他必须在这之前问出自己想要情报。 “被审讯团抓去做研究的老鼠竟然是国王的儿子。”李未济鼠眼乱窜试图在鼠群中找到王子殿下的身影，“也不知道能问出什么来。” 锁定王子殿下的身影，他顺手拿了杯不知道馊没馊的葡萄酒单刀直入。 “殿下，很高兴您平安无事。”李未济端起酒杯致敬。 王子停止扭动，他认出这是拯救自己的英雄，回敬道:“是你们英勇无畏的付出才有了此时此刻的欢愉，我要聘请你当我的贴身侍卫。” 李未济谢过好意，他可不是来当侍卫的，但要怎么说才能问出王子殿下的遭遇呢，眼下这么热闹的气氛似乎不适合问这么丧气的话题。 游戏设计者似乎考虑到这种情况，就在李未济犹豫着如何提问的时候，王子殿下自故自说起话来:“如果不是你们，我肯定会被那群阿苏拉抽干血。” 非常好的突破口，李未济顺嘴搭音道:“可恶的审讯团，总是拿我们做试验，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征服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子嗣。” 王子嘿嘿笑道:“想要征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我们的力量太柔弱，我们的智慧太浅薄，我听说北方雪境的克丹们拥有远古的智慧，真想去见识一下啊，可惜父王安于此地不肯搬迁。” 没等李未济搭话，王子又说:“本来我这次偷跑出去，就是想看看外面广阔的天空，没想到才离开家没多远就遭遇到审讯团的袭击，他们杀了我的护卫，又把囚禁在铁笼中当成实验品……” 斯克鼠王子慢慢说着他的经历，李未济脑海中徐徐展开一段段画面。不是他想像的画面，是游戏强制播放的剧情动画，黎易、坚冰至和顾含章也都接收到这些画面。 两年前，一群审讯团偶然发现了灵宝设计的游乐园，他们煞费苦心才打通“与水同乐”的小游戏进入休息室。当时的休息室远比现在复杂，各种操作台齐全，以致于这群审讯团把休息室当成了主控室使用。 审讯团成员在此休养并且着手反编译灵宝的设计，他们从灵宝天才般的想法中汲取营养改进自己的理论，最终掌握了除“与我同乐”大门外其他四门的技术与通关方法。 这群审讯团利用改进后的技术快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但谁都没发现他们的秘密。 再往后，他们试着破解“与我同乐”这扇大门，研究取得了一点点进展，想突破却无比艰难，因为灵宝留下的程序中透露这道大门使用的技术与斯克鼠群集智慧有关。 为了获得更伟大的技术，这群审讯团便想捕捉斯克鼠加以研究，但度量领域的几大斯克鼠城防守都很严密，小心谨慎的斯克鼠向来是成群结队出入，想要捕捉它们是极为困难的。研究进度一拖再拖。 直到一个月前，三名审讯团成员在渔夫海湾附近观察蛇妖，他们意外发现渔夫海湾北面竟然还隐藏着一批斯克鼠，而且这群斯克鼠的行为模式比其他族群要更先进很多。 喜出望外的三名成员回到游乐园汇报情况，众多审讯团聚集在一起商量着诱捕斯克鼠的计划。他们的诱捕方案画了几百页纸，还没等具体实施就碰见了想要出门见天地的王子殿下。 年轻的王子殿下只带了四个随从以确保群集智慧不会消失，它们刚才走出地洞还没来得及看看头顶的月亮就被审讯团成员围得水泄不通。 大获全胜的审讯团将王子和随从带回休息室，可怕的科学疯子用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探测他们的身体反应，斯克鼠们遭遇了许多非人的待遇。 长达二十多天的身心折磨让五只斯克鼠逐渐失去反抗意识，他们用仅剩的理智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四名随从自杀了。 没有同伴，王子的智力水平急剧下降，他丧失了一切智慧生物的特征，变得和普通的老鼠无异，审讯团再也无法从他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就在玩家们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常年游走在道德边缘的阿苏拉开始投票决定王子的生死，最终25:24，王子的死刑确定下来。 水，电，铁笼。 有这三样就可以设计出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杀死人的机关，审讯团们布置好一切，然后带着所有研究数据离开游乐园。 水一点点蔓延，电火花微微溅射，谁都能猜到水与电碰撞后的结局。 画面一转，李未济看到履霜和审讯团玩家绑着一大堆阿苏拉闯入游乐园，他们把这堆矮子强硬塞进火水电土四个门中，然后带着自己人走进“与我同乐”大门，在他的指导下，一百多人避开所有机关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快速通关得胜，好像这机关就是他设计的一样。 履霜进去休息室第一眼就发现铁笼所在，他立刻阻止了惨案的发生。 斯克鼠王子对李未济说:“我亲耳听到为首的那人说‘奇怪，怎么那些审讯团的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可是他打开笼子看了一眼就把我重新关了起来，还特意加了把铁锁。” 听到这里李未济才明白过来，原来铁笼上的密码锁不是初始设计而是履霜安排的，为了确保玩家能解开密码才不得不给出额外提示。 “就这样，我成了他的战利品。他带着我走进那面奇怪的光，我只觉得自己被拍扁了，像张纸。一眨眼工夫，我又饱满得像个气球，只是铁笼太重，就边气球也无法飘起来。”斯克鼠王子陈述着自己的感受，“他把我丢在一旁，掏出一本书翻看，看了没页就在噼哩啪啦敲打着房间里的那些按钮，然后我就听到有声音说他取得了游乐园最高权限。” 王子的讲述没有停顿，动画继续上演。 履霜组织队友共同搭建x魔像原型机。 履霜策划与和平制造者的战斗方案。 履霜绘制绑架布洛普的道具绳索。 主控室突然空无一人。 履霜复活回来了，他的队友抓住了布洛普。 履霜用酷刑逼迫布洛普交出研究资料。 履霜的队友给他带来了坚石哈克蛙的体液。 履霜利用布洛普的资料加上灵宝改进的配方和坚石哈克蛙的体液配制出针对坚石哈克蛙的控制药剂。 主控室再次空无一人。 “他们走了很久，不知道去了哪里。”王子喝掉李未济递来的酒，“等他们回来之后，这群阿苏拉搬空了游乐园能带走的一切，唯独把我留了下来。 主控室漆黑一片，我独自在铁笼里，才庆幸自己没被电死，又害怕会活活饿死。幸好你们来了，聪明勇敢的英雄，你们不但解开了铁锁还带我逃出那些蛙人的毒手，真的万分感谢。” 王子说着感激的话，酒精入喉，难掩其后怕。 李未济能理解这种害怕，变身成斯克鼠之后，没有半点防御力，随便一击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太明白这种胆颤心惊活着的感觉。 不仅是他，身在任务中其他三人同样如此，尤其是顾含章，她现在一边看着动画一边联想到自己被挂在铁钩上，虽然知道这是在游戏中，却依然时不时探头向外看。看蛇妖有没有杀自己的打算，看李未济说的救兵何时才能来。 等剧情动画播放完毕，王子的讲述也告一段落，他放下酒杯对李未济说道:“勇者，你和队友千辛万苦才救我出困境，虽然父王给了你们赏赐，但我怎敢忘记你们的恩德，到我房间来，我有些礼物要送给你们。” 王子走在前面，李未济走在后面，黎易和坚冰至快走几步来到队友身边，三人有说有笑地等着真正的任务奖励。 斯克鼠国王将一切看在眼里，颔首微笑。 “我记得你们一共有四位，还有一位呢？”王子回头问到。 李未济解释说:“我们的朋友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她现没能回到城中。” 王子喔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走进拐角阴影里。 李未济三人想也没想跟了上去，一脚踩空，落入不深不浅斯克鼠无法爬出的陷阱里。 突然的意外事故让三人无比惊慌，素来冷静的李未济也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艹尼玛，陷害老子，日尼玛卖批。”黎易举着单手剑骂了起来，他的骂声并没有被静音，显然是游戏允许的内容。 “狗日的卖妈批，这些老鼠阴得很。”黎易用剑劈砍陷阱四周的墙壁，滑不溜手，剑过不留痕。 坚冰至试着用暗影疾步瞬移出去，但游戏提示他没有相关路径，无法到达目的地，他亦气急败坏骂了几句脏话，但发音方式很诡异，李未济和黎易都没有听懂。 虽然没听懂队友在骂什么，但李未济自然想到坚冰至用的是哪种语言，在此时此刻不明情况很有可能会丧命的时候，他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english骂街，游戏不禁止吗？” 坚冰至正在气头上，他下意识回答道:“我说任何话都不会被屏蔽。” 这是一个奇怪的回答，联想到坚冰至之前在游戏中使用网络搜索功能，李未济心中的某个猜想越发成熟。 “果然如此吗？”他神叨叨说出这句话，“如果是这样，那样就解释得通了。”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黎易见好友还在关心其他事情，气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李未济席地而坐，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突发情况，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坚冰至放弃寻找出路，他坐到李未济身旁，不解道:“刚才还有说有笑给我们讲故事，还说要给我们奖励，怎么转眼就翻脸了？” “我也想知道原因。”李未济一拉提剑四处走动的黎易，“坐着吧，等王子殿下现身。” 黎易不敢坐下，他用剑尖在墙壁上摩擦，哗啦啦的声音比坚冰至的嗓子还尖。 “咦。” 李未济突然叫出声来，黎易还以为他想出了办法，蹿到他面前问道:“有发现。” 李未济拿眼看了下坚冰至，摇头道:“没有。地板有点凉。” “要不，我们自杀吧，你捅我一剑，我捅你一剑，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面对黎易提出的想法，李未济叹气道:“同阵营的玩家不能相互伤害。不信的话，你拿剑砍我。” 黎易当真就砍了，一剑从李未济头顶劈至蛋根，李未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游戏沿用了古老的设定，默认友军不能自相残杀。换句话说，如果你看到我身后有敌人，可以一剑把我们都刺穿，但我不会有事，敌人却会受到伤害。” 了解到这点之后，黎易拿剑在好友身上重重砍了三下，李未济苦中作乐道:“你是想我今晚三更与你相见吗？” 黎易被他气乐了，附会道:“惊闻三更相会，深感高兴。虽然有违我们的深厚友谊，但这种求知欲与孙悟空是一样的。今年下半年，全球合拍的西游记即将正式开机，我继续扮演美猴王孙悟空，我会用美猴王艺术形象努力创造一个正能量的形象，文体两开花，弘扬华夏文化，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 李未济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回应五个字:“小心律师函。” 两人没心没肺笑起来，一旁的坚冰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些笑话经久不衰，毕竟猴戏不姓章，吴承恩姓六。 当三人被困陷阱时，渔夫海湾那边传来好信息，顾含章得救了。子归夫妻联手众多npc，蛇妖们被打得七零八落，顾含章毫发无伤活了下来。 她一得救就在队伍频道发信息说:“我去哪找你们？” 李未济苦笑说:“你先跟子归他们回索兰德拉吧，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正在想办法解决。” 顾含章也没问要不要帮助，挂断通话上了子归夫妻的小船。 小船一路南下，最后停在水能开发团上游，水与沼泽交汇之处。 下了船，子归就邀请顾含章加入他的团队，但顾含章执意要加入地能实验室，子归也没好意思继续劝说，只是道了声珍重便分道而行。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桃之贴着子归的耳朵，“上个月，公司调查莫笙的案件，是不是牵扯到她？” 子归摆手说:“她都变成斯克鼠形态了，你还认得出来，哪有这么巧。” 桃之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知道直觉说服不了子归，于是蛮横说道:“我说是就是。快说是。” “是。”子归故作夸张说道，“就是这人，要判她死刑。” 桃之面露笑意，说道:“能和我们在同一个位面，基因评价不会太低。如果真是她，【深蓝】肯定不会判死刑的，为了延续这份优秀的母体基因，至少也会让她生个孩子。” 子归道:“女人又不是生育机器。” 桃之摊手道:“你跟我说这话没用啊，跟【深蓝】说去。” 提起深蓝，两人缄默。 顾含章倒是有说有笑来到地能实验室，这一路虽然是独自前行，但三名队友落入陷阱的遭遇实在很不寻常，她总忍不住吐槽三人大意失蹄。 到地能实验室门口，她才想起自己是斯克鼠形态，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地能实验室的领队依达叫住。 “真不相信竟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依达女士拥抱顾含章，她对这位地质知识丰富的阿苏拉后代印象非常深刻。 “你怎么会变成一只斯克鼠的？”依达女士问，“你可别告诉我是吃了神奇小饼干。” 虽然依达女士说了一个古老的玩笑，但事实却所差无几，顾含章把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当然隐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细节。 依达女士听得频频点头，同时欢迎她加入自己的克鲁团队。 “我在这边接了个新任务，依达女士让我帮她制作魔像的重力设备，你们那边的后续任务我就不参与了。” 顾含章换上依达送的研究服，像个听话的阿苏拉学生，她变回来了。 掉在陷阱里的三人只好祝顾含章事事顺利，特别提醒她走路不要太快，多注意脚下。 “我们呢？”坚冰至问，“我们要怎么办？” 黎易把单手剑丢在一旁，干瞪眼盯着陷阱出口：“老济，你说，我们三个人叠在一起，够得着吗？” 李未济摇头：“这是个哲学问题。”不等好友翻白眼，他马上解释说：“游戏里的陷阱往往都这样，看起来不高，但玩家不用正确办法解谜的话，哪怕五百个人掉在两米高的坑里，也无法用叠罗汉的方式逃出去。” “那你说的是其他游戏。”黎易不死心，“激战说不定更真实呢。” 李未济便蹲下来说道：“你踩我肩上试试。” 黎易果断踩在好友肩上，两人同时挺身，还别说，好像真的离出口近了一些。他赶紧招呼坚冰至道：“快踩上来试……”另一个试字没说完，他才明白过来，以游戏限定的跳高能力，坚冰至并不能跳到两人叠加起来的高度。 仰望星空的三人同时叹息。 黎易：“你说这是咋回事，王子就这样把我们困住，是杀是剐也不给句实在话。” 李未济：“我也想不明白，这陷阱四壁光滑，陷阱内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别无他物，实在不像个谜题，我无能为力。” 坚冰至：“我们是不是遇上漏洞了。如果没人发现我们掉进陷阱，而游戏中的我们也不需要吃喝，那我们就永远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啊。这游戏舱白买了，我要下线投诉游戏公司。” 坚冰至的话刚说完，他看到两名队友的手臂肌肉外鼓。 李未济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道：“你的变身状态终于结束了，我们终于……” 只听陷阱上方传来王子的声音：“你们终于可以去死了。” 第六十八章.血石宝珠巨龙魔法 张驰有度未济遇袭 斯克鼠王子的死亡恐吓在李未济看来一无是处，坚冰至已经变回阿苏拉形态，不能传送不能隐身没有防御力的限制通通解除，他们三个都可以立刻传送离开。 可李未济满肚子疑惑，一走了之不是他的风格，他抬头望向陷阱出口，咬牙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易附和骂道:“忘恩负义的鼠辈，我祝你全家原地爆炸。” 坚冰至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因为吃饼干的时间不对等，队友先自己一步经解除了变身效果，他们其实早就可以传送走，只是为了等自己才一直假装没事留在陷阱里。想到这里，他也快速诅咒起来。达姆与谢特齐飞，法克鱿共道格山一色。 斯克鼠王子哈哈大笑，说出众多反派的经典台词:“瓮中之鳖，死到临头还嘴硬。开闸。” 一声命令，陷阱上方的闸门打开，水流滔滔，很快就浸湿了三人的脚心。 黎易可不管这些，他按下传送石核心，潇洒挥手道:“再你妈见。” 大家都能预料到的情节上演，传送石毫无动静。 游戏提示:「战斗中，无法使用传送功能。」 三人这才意识到那滔滔流水竟然有微弱腐蚀作用，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些许生命值。 斯克鼠王子趴在陷阱口看着三人，轻蔑道:“愚蠢的阿苏拉，竟然想混进我们的城市探听情报，简直是自取灭亡。” 王子的话让李未济警觉，变身饼干是游戏提供的道具不应该有问题，而且他们的变身状态都是掉进陷阱后消失的，王子没理由识破才对。可听王子的口气，他好像早就知道三人阿苏拉的身份，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呢？ 水又上涨一分，三人只觉得脚趾缝里隐隐发痒，但都不好意思搔挠，只得原地踏步缓解。 看到三人踏步走，王子心知肚明，毫不客气笑了起来:“罪有应得。”说完话，他缩头起身准备离开此处任三人自生自灭。 “且慢。”李未济心知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我想当个明白鬼。” 这句话并没起到任何作用，王子的脚步渐远。 李未济又吼了一声:“我知道红石的作用。” “关闸。” 轻微的声音如同仙乐，三人总算松了口气，但陷阱中已有的毒水依然缓慢而不可抗拒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王子的鼠脸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钢直的老鼠须油亮生辉。 “你知道？” 李未济说:“我知道。” 王子笑道:“说说看。” “巨龙魔法。” 李未济言简意赅，当务之急就是要快点离开陷阱，脚下的水越积越多，已经彻底盖住脚面，他似乎能感觉到皮肤正在分解。 王子鼠眼乱转，他快速张嘴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好像是在与人进行剧烈的讨论。 陷阱里的毒水已完全没过阿苏拉的膝盖，坚冰至和黎易虽然降低了游戏反馈，但此时也感受到了刺痛，更别说100反馈的李未济。 听到队友咝咝的吸气声，李未济躬身趴在水里对两人说道：“站到我背上吧。” “你疯了。”黎易一把拉起他，“游戏而已，一会就不疼了，没必要。” 李未济道：“别废话，快上来。” 黎易实在不能理解好友的行为，虽然两人经常为对方出生入死，但眼下这个场景明显没必要这么做。 李未济一再催促，不明所以的黎易只好踩在了他背上。 “老冰。来。” 李未济好似在下达命令一般，坚冰至并不好意思踩上去，但黎易一把拉起他说道：“上来吧。他肯定是有主意了。”坚冰至这才咬牙迈步离开水面。 水淹到了李未济的肚子，他仰起头避免毒液灌进嘴里，可是他的皮肤已被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万虫爬过的奇痒让游戏舱中的本体不自觉打颤，但游戏中的他却纹丝不动。 王子的唇速慢了下来，讨论应该有了结果，李未济企盼着好结局。 终于，王子命人泻水放梯，李未济瞬间无力倒在消退的水泊中。 看到全身溃烂的李未济，坚冰至内心酸楚起来，他比黎易更快地扶起队友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你没事吧？” 李未济双手一合，蓝色药罐一闪而没，五秒不到崭新的阿苏拉出现在两人面前。 “当当当当~~” 生龙活虎的李未济自带音效爬起来，脱去已经被腐蚀干净的装备，换上孚威送的紧身衣时装哈哈大笑道：“我有药。” “哼嘿嘿嘿~”黎易和坚冰至跟着傻笑起来。 三人顺着梯子爬出陷阱苟全性命，卫兵押着他们跟在王子身后。 “阿苏拉。”王子警告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珍惜，我问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什么，知道了吗？” “知道。”李未济诚实。 亮晶晶宝座上，斯克鼠国王屏退左右，他挺着硕大的肚子摆弄唱片机，换上一张布满红色裂纹老唱片，搭好唱针，整个斯克鼠城的声音尽收于耳。 王子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未济答:“我们是和平制造者，是更有理智的那拔。” 王子问:“你从哪里得知巨龙魔法的事？” 李未济答:“灵宝。” 王子迟疑片刻，问道:“你们认识灵宝？” 李未济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得到有用的信息了，他一字一顿回答道:“我，们，和，他，是，好，朋，友。” 这话不算错，被抓的三人都和灵宝打过交道，尤其是李未济，他与灵宝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难怪你知道巨龙魔法这个词。”斯克鼠王子的表情放松下来，“既然怹把巨龙魔法的事告诉了你们，说明你们是可信之人。方才鲁莽，让各位受惊了。” 李未济刚才要说没事，却王子对着空气说道:“父亲大人，您听到了吗，是朋友。” 斯克鼠国王的声音从王子的喉咙里发出:“带他们来见我吧。” “是的，父亲大人。”王子回应着拐进根本不像路的烂泥潭。 说抓就抓，说放就放，说见就见，事到如今三人依然一头雾水，李未济比其他两人好上点，至少他知道这事与血石和灵宝脱不了干系。 走在参见国王的路上，坚冰至在队伍频道抱怨说:“早知道任务是这样，我不如找个克鲁参与科学研发，也比现在无所事事的游戏体验强。弄来弄去，搞得我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黎易赞同道，“老半天了，一架没打，一个怪都没遇见，连个可参与的小游戏都没有，除了一堆看不到属性的装备，啥也没得到，游戏体验极差，简直就不像个游戏，垃圾。” 李未济早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护送王子回家之后，除了垃圾奖励和可有可无的斯克鼠舞会之外别无新意，难得有个陷阱关卡却也毫无玩法可言。 这不应该。 二十几天的本地模式体验，李未济深知激战的游戏节奏设计张驰有序，总能从各方面满足玩家对游戏的要求，绝对不会出现让玩家觉得无聊的环节。 可坚冰至和黎易的确感觉到了无聊，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很快就有一场架要打。 正因如此，他才会让队友站在自己的背上以保全队伍战斗力。 毕竟他有药。 想到这里，李未济安慰两人说道：“你们想要刺激很快就到了，准备战……” 斗字没能说出口，眼前灯火一亮，锋利的碎瓶尖刺进李未济颈部大动脉，血喷如柱。 第六十九章.述旧事鼠城疑云散 做抉择勇闯混沌墟 李未济应该是死了。 鲜血喷到黎易脸上，眼眶周围的烙印被烫得发红。 怒神浩荡，诸邪避退。 直接而猛烈的拳头敲碎偷袭者爪子，碎瓶落地脆响，偷袭者却不叫不惊，它快速拾起断掉的爪子隐没在阴影中，坚冰至[暗影疾步]追踪而去。 “你。该死。” 双目染血的巨像拎起斯克鼠王子尾巴，王子无力地挣扎着，吱吱乱叫。 鼠兵们没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它们手中的破铜烂铁在神威面前毫无作用。 老鼠怎敢直撄神的怒火。 倒悬的王子惊恐无比，它拼命伸直身体想要抱住眼前的柱子。从头部到尾部，所有筋骨都在努力，像块风干发硬的老腊肉。 黎易便想帮它一把，只要轻轻一甩，老鼠脑袋定会和石柱亲密接触，结局无非是脑浆崩流或身首异处。 怒神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粗大的手臂挥舞起来，他决定转三圈再把这只可恶的老鼠甩出去，那样肯定能听到特别大的死亡的回响。 “别杀他。”倒地的李未济突然爬起来。 巨像的手臂垂下，王子逃过一劫。 “你没死？” “我应该是死了。” 李未济回答着黎易的问题，抽出长弓瞄准王子，逼问道:“为什么？” 吓傻的王子躲到石柱后面，他露出半个脑袋疯狂摆手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一定是混沌鼠……” 坚冰至折身返回，微微摇头道:“没追上。” 高大的金色神父走近斯克鼠王子，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子再次发出国王的声音:“各位勇士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具体情况我们面谈。” 黎易看向李未济，李未济收起弓箭点头同意。 “带路。”变回原形的黎易一脚踢在王子屁股上。 小小意外重新激活三人的游戏兴趣，斯克鼠城显然另有隐情。 他们跟在王子身后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最核心的问题只有一个，李未济为什么能原地复活。 黎易说:“你明明倒下了，血喷得到处都是，怎么就突然复活了呢？” 别说黎易了，亲历者李未济同样想不明白，他说：“当时我只觉得脖子一凉，我以为我死了，可是倒地之后我的意识还是清楚的，我拼命按住伤口，然后莫名其妙就好了。” “濒死状态。”坚冰至突然发声。 “什么？”两兄弟同时反问。 坚冰至确定道：“一定是濒死关系。我听人说起过，达到某种条件的时候，只要不是秒杀伤害，当玩家倒下时，游戏会给玩家一小段自救时间。” “哪有这种设定，我们杀审讯团的时候，怎么没见人濒死过。”黎易显然不相信，“你不懂别瞎说。” 坚冰至反驳道:“她说的话肯定不会错。” “他是神？” “不是。” “是人都会出错。” “她不一样。游戏的事，她绝对不会错。” “切。老济都有出错的时候。” “老济的游戏水平比她差远了。” “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有人玩游戏比老济厉害。” 两人激烈地吵起来，李未济反倒冷静下来，坚冰至的话提醒了他，有人或许真的可以解答这个疑问，可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她，想问也无从问起。 “行了。别闹。”李未济制止扭打在一处的两人，“如果真是游戏设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验证。”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黎易甩甩胳膊，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坚冰至吐舌头。 坚冰至哭笑不得，刚才还说李未济没长大，现在看来有老婆的黎易也没长大啊。 看似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人能当朋友，果然有其本质原因。 跟着王子走过烂泥塘，踏上青石路，终于回到光华万丈的大殿。 四下无人，原本的热闹消失殆尽，唯有宝座上的国王和缓缓转动的唱片机在灯火的映衬下倍显孤寂。 “父亲大人，他们来了。” 王子小声禀告着，肥硕的鼠王微微睁开眼按下唱片机的暂停键。 “要从哪说起呢？”鼠王的声音从他肚皮往外扩散，“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斯提克塔，是这座蚁丘的王。” “蚁丘？” “这里原本是远古阿苏拉的研究场所，不知道何故遭到废弃，整体构造像是蚂蚁的巢穴，所以我们管这里叫蚁丘。我带着族人逃到这里，做了点微小的改建工作。”斯提克塔国王平静地讲述着，“这八年来，我们繁衍生息，族群越来越庞大，我们的智慧与力量也与日俱增。” 李未济又抓到一个关键信息，八年前正好是灵宝的七岁生日，回想起全息投影里灵宝说过的话，他断定眼前的斯克鼠就是与灵宝共同接受过巨龙魔法辐射的种群。 “然而，万事皆有意外。灵宝离开的那年，有艘夏尔飞船失事，正好掉进我们领地上空。” 灵宝离开的那年？又一个信息点，李未济当然不会放过，他打断国王的讲述问道：“你的意思是，灵宝曾经来过这里？” “是的，他来过。他来报仇的，报我偷走血石的仇。”斯提克塔缓慢地摇着头仿佛不愿意回想起这段往事，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那时候我被灵宝的父母囚禁，他们用血石辐射我，我觉得自己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当时的我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这种变化。直到灵宝也被他父母拿来做实验，我们同吃同睡，他教我识字教我永恒炼金术的奥秘，我教他关于群集智慧的关键。就这样，我们建立了浑厚的友谊。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带着族人逃跑了，还偷走了那块血石。” 李未济眨眨眼，他大概猜到了剧情，装模作样问道：“失去血石能量，灵宝的大脑并没有开发完全，所以他恨你们偷走了血石、偷走了他进化的机会，对吗？” 斯提克塔国王沉默片刻，点头道：“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五年前，他气冲冲闯了进来，他质问我为什么要盗走他与永恒炼金术的连接，可我并不懂他在说什么。后来，他注意到蚁丘的发展规模，他不敢相信我们这些老鼠能创造如此辉煌的成就。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他很快就放下仇恨与我们结盟，然后参与到蚁丘的建设当中。困住你们的机关就是他的杰出设计之一。在他的帮助下，我们重新规划了城市防御与治理方案，他还用血石的力量打造了这台可以收听整个蚁丘声音的唱片机，利用这台机器，我能倾听到每只老鼠的声音，甚至还能和他们进行精神交流。这台机器显著提升了我们群体智慧的力量，蚁丘的发展越来越好。”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夏尔的飞船是怎么回事？” 斯提克塔国王拈动鼠须，叹息道：“一切本该向更美好的情况发展。三年前，我有了自己的孩子，灵宝前来道贺，带了很多很多礼物和书籍。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欣赏月亮的时候他说他要离开度量领域，他要去寻找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血石。我就祝他好远，然后问他：你这么渴望血石，为什么不夺走我手中的这颗呢？” 李未济同样也想知道答案，他迫切问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真的很想很想，可是看到我们的发展欣欣向荣，他又突然很不舍，因为有人教他要懂得慈悲。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肯定是个女孩吧。” 听到国王的这番话，三人不由自主想到了鲁比。 国王接着说道：“灵宝当时笑得很甜，我很少见到他笑。他说原本想用大水把我们全淹死，但他想起与我共同生活的那段岁月，他决定进来跟我道别，没想到却看到一片热闹的生活景象——他无比憧憬的生活景象——他心软了。就是因为这一心软，他才决定放下仇恨，与我们共同建设全新的生活。说真的，那两年真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回味的日子。” 与昔日旧友重归于好，家园种群大规模发展，还娶妻生子，这的确是值得回味。 李未济和黎易对视一眼，两人都情不自禁想起扶持互助的那段日子。 坚冰至也跟着出神，脑子里全是哥哥的身影。 “可惜，他要走了。他要完成最伟大的追求，他要探究永恒炼金术的本质。”斯克鼠国王眯起眼，“我当然无比支持他的决定，我要把血石送给他，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下。他说：这块石头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一定要保护好。石在，发展就在。我明白这个道理，便不再强求。我问他打算去哪里，他说要先回拉塔索姆取得斯奈夫奖。我问他有把握吗，他嚣张地说x魔像原型机战无不胜。” 李未济插话道：“他有说要得到斯奈夫奖的原因吗？” 国王回忆了一下，答道：“可能是为了斯奈夫的遗产吧。具体原因他没有说。平时闲聊的时候，他总会时不时提起斯奈夫，每当说起斯奈夫时他崇拜的表情总是丝毫不加隐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像师，命运之刃的领袖，卓加的导师，最有可能杀死巨龙的伟人，种种称号一经提起就让人热血沸腾。他说斯奈夫没有死的话，肯定会改变世界的格局，他也想成为改变世界格局的人。” 联系到灵宝的所做所为，李未济点头道：“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国王笑道：“当然，当然，他一定有。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手边只有他留下的一张地图和几块按我样子做的饼干。地图上标记着他的实验室，应该是留给我的纪念。至于饼干……”深吸一口气，国王笑着哽咽道：“那年我们说好的，把对方的样子捏成饼干，想对方的时候就吃一块，没想到我逃走了，他却还记得。” 摇摇头，这位肥硕的国王扶着宝座站直说道：“我把地图和饼干收藏起来，祝福他一切顺利。然后不幸的事就发生了，天降横灾，夏尔的飞船无端爆炸，残骸正好落在我的领地。那艘飞船运输的货物有些特别，其中有一样被人类称为混沌材料，是打造杀伤性武器必备的物质。 夏尔以为是人类击沉了这船飞船，人类失口否认，两方在我的领地上大大出手。我们不得不封闭所有入口，重新回归地下生活。 可是灾难是逃避不了的。 由秘法议会出面调集，夏尔和人类中止争端，他们悄然离去，却将残骸弃之不顾。残留的混沌材料洒得到处都是，污染了这里的环境。我当时并不知晓这种材料的魔力，贸然带着族人回到地表。这些材料蕴含的能量开始腐蚀族人的心智，他们痴迷于这种能量，贪婪地收集混沌材料，整个族群变得毫无生气。 我用尽心力拨乱反正，总算带着大批族人回归正常生活。可是依然有一小批执迷不悟的族人，他们围绕混沌材料反应堆建立了一个更黑暗的国度，我们称之为混沌鼠国，我的妻子便无辜死在它们手上。 这三年来，我既是国王，又是孩子的父亲和母亲，种种事情弄得我心力交瘁。但我又是幸福的，因为我的孩子非常健康，他从小就表现出非凡的智慧，我确定他一定可以超越我成为更伟大的领导者。我便教导他知识，告诉他各种天下奇闻，尤其是灵宝的种种事迹，我希望他能像灵宝那样心怀世界。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偷走地图……” 乖乖站在一旁的小王子不满道：“灵宝叔叔就是我的偶像，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实验室。” 说到这里，三人总算明白过来，小王子之所以离开蚁丘很大程度就是受灵宝的事迹影响，他想追寻灵宝的足迹。 “小王子的生日是几号？”李未济突然问道。 “犬子生于1323年1月28号。” 李未济捶打手心哎道：“果然如此。”说完话，他双手一合拿出更多的鼠状饼干道：“这是我在灵宝实验室找到的东西，锁住这东西的密码正好是小王子的生日，应该是特意为小王子准备的。” 国王接过饼干，久久无言。 小王子不敢相信问道：“灵宝叔叔给我准备的礼物？” 李未济点头说道：“礼物盒就摆在控制室最显眼的地方，盒盖上刻着‘生日快乐’。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审讯团研究你们的身体结构后发明的东西，没想到真的是生日礼物。我们就是吃了这种饼干才变成你们的样子。” “兄弟！”斯克鼠国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想你了。” 因为想你，所以想要变给你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灵宝发明变身饼干的本意吧。 三人安静地看着，趁着这点时间，李未济快速整理着思路。 忙到现在，斯克鼠城的事件，总算有个大概的眉目了。 现在看来，之前对这个副本的总结并没有错，副本的主题果然是竞争。 每个群体都有自己的竞争对象，而蚁丘的竞争对象自然是混沌鼠国。 推测没错的话，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帮助国王打败混沌鼠国。 可是事件发展至今，灵宝与朵拉之间的秘密依然没有解开。 这一路帮助哈克蛙，通关游乐园，为的不就是挖掘两人的深度关联吗？ 难道要在帮助国王打败混沌鼠国之后才有线索？ 带着这个疑问，李未济将视线重新聚集在国王身上。 游戏里并没有过度渲染国王和灵宝的友谊，跪着的国王很快恢复常态，他擦干眼泪对三人说道：“发现小王子失踪后，我立刻发布悬赏命人寻找，但应召的勇士都有去无回。幸好你们把他救回来了，而且你们还是灵宝的朋友，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话说到这里，李未济终于有机会问问身份被识破的事情。 无缘无故落入陷阱还被酸水烧得遍体鳞伤，总得有个说法吧。 “王子殿下，我们救了你，而且我们的外形没有改变，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破绽呢？” 小王子思路清晰地回答道：“有两点。你们变了身，味道也和我们一致，所以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等回到城中之后，群集智慧让我想到了更多细节，我嗅觉记忆中并没有你们的味道。而且，没人敢盯着父王的宝座看那么久。凭这两点，我就断定你们是假冒的，但你们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只好把你们骗进陷阱里。直到你们俩个显露阿苏拉真身，我才决定释放酸液腐蚀你们。” 坚冰至察觉到王子最后一句话里微妙的情绪，问道：“你很恨阿苏拉吗？” 小王子怒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抢叔叔的图纸，抄袭叔叔的创意，还杀了叔叔的爹妈。”李未济心生后怕，幸好自己认出血石联想到此事可能和灵宝和巨龙魔法有关，要不然小王子绝对不可能留手。他正想说阿苏拉中也有好人，谁知道小王子话锋一转：“三位与灵宝叔叔的关系非同一般，又机缘巧合出现在这里，我料想这必定是永恒炼金术早已计算好的结果。现在蚁丘岌岌可危，我们与混沌鼠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今天他们竟敢正面刺杀，日后只怕会变本加厉，小侄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位叔叔施以援手，助我鼠城一臂之力。” 此番老成恳切的请求与先前在怒神拳下瑟瑟发抖判若两人，李未济没想到任务会由小王子发出，一愣神被黎易抢话道：“包在我们身上了。” 斯提克塔国王欣喜道：“有三位相助，我们捣毁混沌材料反应堆的计划一定可以实现。” 游戏提示：「听取斯提克塔国王的作战计划，选择进攻方案，捣毁混沌材料反应堆，瓦解混沌鼠国。」 三人同时收到提示，李未济接话道：“陛下要我们做什么？” 斯提克塔国王拿出简易军事地图，指着一团漆黑的位置说道：“这就是混沌鼠国的入口，哨岗只接受被混沌材料辐射过斯克鼠进入，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混入其中。经过大家商议，我们认为有三种方法可以混进去。其一，接受少量混沌材料辐射，材料气味幽长可以保证你们在捣毁反应堆之前不被任何人发现，但你们的意识会间歇性模糊很容易不受自己控制。其二，用绿色染料和微量混沌材料进行伪装，可以完全保持清醒，但气味并不足以掩盖本味，除了骗骗哨岗之外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其三，打进去，如果自认战无不胜，那就一路打进去。” 在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好像哪个方案都有很大的风险。 “对方有多少兵力呢？”李未济问出关键。 小王子答道：“半个月前是110只。” “那现在呢？” “不知道。经过混沌辐射，他们的生命周期与我们大大不同，现在真的不清楚有多少兵力。” 李未济凌乱了，他又问：“那斯克鼠的正常生命周期是什么样的呢？” 小王子解释道：“正常情况，斯克鼠的一天大约等于你们的34.5天。” 黎易惊讶道：“我靠，那你岂不是一百多岁了。” “呃。受血石影响，我们的智力水平比其他种群要高很多，生长周期也更长，按人类的时间计算，我大概10岁。” “受混沌材料辐射的那群呢？” “不知道。”小王子明确回答，“他们建国时应该有140只，后来我们每隔半年做一次数据统计，第一次统计有320只，第二次统计有130只，第三次是310只，第四次是120只，第五次是300只，第六次就是半个月前统计的有110只。从数字分布来看好像很有规律，但这个规律以半年为周期，所以最近半个月内它们的数量是增是减，我们无法得知。” 小王子说得没错，这么粗糙的统计数据毫无作用。 看来游戏故意不让玩家知道对方的兵力，强迫玩家在情况不明时做选择。 三种方案摆在面前，李未济不敢擅自决断，黎易大手一挥接过军事地图道：“打进去吧。” 第七十章.艰难抉择红绿大战 容纳天地向死而生(上) 打。 从哨岗开始打。 斯提克塔国王亲自挂帅，小王子为前锋，一百名斯克鼠士兵整盔束甲，大有气吞万里如虎的势头。 看到此情此景，坚冰至不禁激动地说道:“要不，换个方案吧。” 李未济摇头道:“晚了。选定方案，游戏流程就停不下来，除非我们失败。” “我错了。”拍板方案的黎易向队友道歉，“我不该做这种选择的。” 李未济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顶多就是任务难度升级，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你看看这群老鼠，哪个像战士？哈克蛙都比他们强。”坚冰至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要自杀。” 石块、碎瓶、木棒和铁棍，随意组合在一起便成了武器。 烂椅子、破桌子、脏绳子和钢板，串联在一起就是铠甲。 破烂不堪的装备穿在本就瘦骨嶙峋的鼠人身上，哪怕它们士气再高，也像集体送死的烈士。 李未济啧了一声，劝阻坚冰至道:“你别忘了，敌人也是一群老鼠，这架能打。” 的确能打，斯提克塔国王指挥着这支破烂大军在幽暗的地下城市涌动，密集的鼠人像鱼儿一样跳跃窜行，它们动作迅捷，身姿矫健，像不可阻拦的波浪。 灰色的波浪掠过灯火，静寂无声的落地反衬出李未济三人的笨拙。 这里毕竟是鼠城，一切构建均以突出斯克鼠优势为目的而设计，阿苏拉形态给三人带来不可回避的阻碍。 听到自己弄出的异响，黎易忍不住停下前行脚步问道:“要不，我们吃变身饼干吧。” 李未济摇头:“吃了饼干没防御，对战斗不利。” 黎易无奈继续前进，但他们三人制造的杂音的确太突兀了，与斯克鼠们悄无声息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斯克鼠士兵时不时回头看向三人，气氛变得越加难堪起来，奔跑着的黎易终于受不了这种异样的眼神，他再次止步问道:“真的不吃吗？” 坚冰至好像也受到影响，试探性说道:“要不，吃一块吧，老鼠对老鼠才公平。” 李未济不为所动，边跑边说:“这是游戏故意设计的心理障碍，我们要是承受不住吃下饼干，这个任务的难度就大大升级了。” 话虽如此，但他也知道并非每个人都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尤其是在其他游戏中受人瞩目的黎易。 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向来对气氛敏感，所以他能在气势低落的时候鼓舞人心，反之也非常容易受到气氛的影响。 李未济深知光靠几句话并不能帮助好友摆脱糟糕的感觉，他返身拉住黎易的手，嘴里说着错乱但有节奏的词汇，用声音音干扰着好友的意识判断。 黎易被他的噪音弄得七窍生烟五脏冒火，很快就从尴尬的气氛中走出，再也不介意自己弄出来的巨大声响。 阿苏拉的大脚掌踩在为斯克鼠准备的干草路上，李未济三人总算跟上斯提克塔国王的脚步，小王子高高跃起窜至李未济向前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混沌鼠国的入口，通常会有10名卫兵把守。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将其击杀，也可以派死士与他们同归于尽。” 李未济没明白，问道:“能击杀的话，为什么要派死士和他们同归于尽呢？” 小王子说:“正面击杀的话必定引起他们反抗，那就会惊动其他混沌鼠，而同归于尽的方法就可以保证我们悄无声音进入混沌鼠国，有利于我们展开其他行动。” “不能暗杀吗？”坚冰至提出疑问，“隐身，割喉……” 小王子打断道:“群集智慧，这10名守卫的精神世界是绑定在一起，单独击杀任何一个都会立刻引起连锁反应。我们的士兵接受过专门培训，足以确保同时杀死他们。” 三人闻言全部愣住，他们万万没想到斯提克塔早早就为这次行动做好准备，更没想到这群鼠兵真的视死如归。 为什么要这么勇敢？ 答案无非就是保卫家园保卫家人，随便问一只斯克鼠他们都会这么回答。 李未济深知这是游戏安排的剧情，所以他没问，只是默默走到队伍最前面，走到斯提克塔国王身边提议道:“在我们正式进攻前，能不能让我朋友隐身进去探明情况？” 斯提克塔摇头说道:“我们的嗅觉异常灵敏，隐身并不能掩盖气味。” 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李未济略有失神，心中自责起来:“要是坚持选择潜入方案的话，这十名战士或许不会死。” 黎易说出打进去的时候，李未济权衡过三种的优劣。 前两种潜入方案虽然有意识不清或被发现的可能，但终究敌明我暗，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直接打进去，听起来霸气，但肯定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以说，前两种方案更有优势，但李未济却没有制止黎易的选择，他认为这只是个游戏，死些npc并没无大碍。更何况，对黎易和坚冰至来说，没有战斗就不刺激，不刺激的话还玩哪门子游戏呢，自己喜欢解谜也不是为了追求谜底揭开时的快感吗？ 就这样，他放弃了看起来更好的选择，遵从黎易的决定，可是这群奔跑着的斯克鼠却无意中触动了他的心弦，他突然很不希望这群勇敢且热爱家园的小家伙失去存活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用力杀敌吧。对方多死一个，己方活命的机会就多一分。” 带着这个想法，李未济退至两名队友身旁，勉强笑道:“技能全开，不要留情，速战速决。” 黎易和坚冰至点头道:“正有此意。” 灰色鼠群突然停下来，叮叮咚咚的泉水声响起，昏暗的地下世界顿时活泼起来。 李未济仔细一听，这泉水声竟然带着节奏，非常熟悉的节奏。 在哪里听过呢？ 思索间，耳朵传来斯提克塔国王的声音:“列队。” 原本波浪般的鼠兵排列停止涌动，方正如石。 小王子言道:“三位勇士，穿过泉水就是哨岗，正面进攻还是派遣死士，由你们来决定吧。” “派遣死士。” 李未济话音落下，早已准备牺牲的10名鼠兵双眼一红，钻入泉水执行命令。 三分钟后，小王子哀声道:“进。” 期提克塔国王率先进入，小王子紧随其后，李未济三人扑通入水，九十名鼠兵悄声划开水波。 从泉水钻出便到了混沌鼠国，二十只鼠人的尸体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血泊中，鲜红一片，李未济三人霎时惊心。 国王和王子简单悼念逝者，同时传达必胜的决心，鼠兵们持械操盾双目中红光逼人。 第七十章.艰难抉择红绿大战 容纳天地向死而生(中) 与灯火通明的蚁丘不同，混沌鼠国虽然也有光亮但整体呈现的却是绿色，冷冷的幽绿。 凹凸不平的墙面是绿的，坑坑洼洼的道路是绿的，一望而去除了零星布置的绿色火堆之外，整个混沌鼠国竟然没有任何建筑物。 “奇怪。”李未济抵住钮扣说道，“这看起来不像个城市啊。” 黎易赞同道:“除了道路尽头那堆绿不拉几的玩意，这里什么都没有，好像老鼠们都搬走了一样。” “老鼠，什么老鼠？”顾含章的声音冒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没你事，我们做任务呢。”黎易笑呵说道，“你在干嘛呢？老济刚才还提起你呢。” 顾含章乐道:“这边刚把参选发明弄好，npc们要休息，我准备去索兰德拉的消息交流大会上听得情报，一会打探到有用的信息直接分享给你们啊。对了，你们在打老鼠？” 李未济接话道:“什么消息交流大会？我们接到打斯克鼠的任务，却没看到老鼠的踪影。” 顾含章道:“孚威夫妇组织的，所有闲下来的玩家聚到一起分享所见所闻，有利于提升游戏熟悉度，很多人都参加了。老鼠肯定躲在洞里喽。” 孚威夫妇？ 李未济想起身上的紧身衣时装正是他们所送，还花了50个金币从他们手中买了把特异步枪，这枪正在黎易背包里躺着呢。 想起背包，李未济突然意识到他还没见过游戏中的背包长什么样呢，自从拥有阴阳双鱼之后，他都忘记游戏还有背包概念。 思绪一飘，他情不自禁问道:“对了，你们的背包从哪来的？” 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让整队人摸不着头脑，坚冰至坦诚道:“就是……进游戏的时候，npc送的啊，怎么了？” “是啊。进副本后，我们不是被固定在那个平台上嘛，然后那个阿必克给每人发了一个20格的次元组件，可以安放在任何位置。”顾含章疑道，“你不是把它放在掌心了吗？” 李未济看着自己的手掌，问黎易道:“老易，你也得到了？” 黎易点头答道:“得到了啊，我放裤兜里了。” “喔。”李未济有点失落，他本以为自己掌心的20格迷雾空间非常特殊，没想到原来人人都有，只有呈现方式不同罢了。 “受这么大罪，原来只是提前得到了新手背包。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背包会自动生产血石尘，npc特别喜欢这玩意，连卓加都能贿赂。”嘀咕着，李未济又问:“那个信息交流大会，子归参加了吗？” “我还没到地方呢，哪里知道他们有没有去，你不会自己问他们吗？”顾含章背着手向索兰德拉行去，“不跟你们聊了，打你们的老鼠去吧。” 李未济倒是想打老鼠，但哪里有老鼠可打啊。他们三人跟在国王身后向混沌反应堆慢慢走着，半个敌人都没出现。 “难道混沌鼠收到风声都撤离了吗？” 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三人脑海中，但国王和王子却小心翼翼，鼠兵们自发围成圆圈将他们护在中心，看起来随时会爆发战斗，三人不得不抽出武器紧盯着可能会出现敌人的黑暗角落。 然而，一切都很平静，除了那叮咚的泉水外，只有三人不受控制的脚步声。 这种情况，李未济就不得不打破宁静向国王提问，他才说了一个字，绿色的世界突然开始抖动，他本能地往开阔地带跑，跑了一步想起这是游戏，立刻止步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混沌鼠如潮水般扑出，眨眼间就把众人围得密不透风。 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混沌鼠，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碧绿的眼睛齐刷刷亮起，暗绿色世界蒙上摄人心魄的寒意。 血石鼠怎么示弱，他们眼中的红光也越发明亮。 红绿相撞，无声惊涛。 三人被两种光芒夹在中间，澎湃的战意逼得他们不由自主两脚分立抗拒。 李未济眼前出现一张颜色极度不和谐的水墨画，画纸中心是一圈通红的朱砂，朱砂滴在纸张上向外扩散，可画纸四周扑簌而下的祖母绿画粉阻碍了朱砂前进的路线。两种染料战成一团，边界逐渐模糊，红与绿交融，黄澄澄的汁液四溅。 “老济，别愣，打啊。” 耳边炸响黎易的枪声，他在泥潭镇学到的射击技巧第一次派上用场，李未济愣神的瞬间他已击毙三只混沌鼠。 回过神的李未济抽出长弓瞄准，凭空出现的铁灰色箭枝冷森森夺人二目，一箭射去直接击落飞窜而来的混沌鼠小兵，可这根本没有吓住那些老鼠，更多的混沌鼠顺着同伴尸体跑来，清一色手拿破瓶直指李未济。 好在血石鼠挡在外围，混沌鼠们必须突破这道屏障才能近身，李未济抓紧机会连射三箭，击落三只试图从天花板进攻的混沌鼠。 “小心。” 坚冰至急吼一声，双枪齐出，[快速射击]一串的子弹跟不要钱似的飞向李未济身后打落一排投掷而来的破碎酒瓶。 李未济微微一笑，再次拉弓，一箭射中坚冰至头顶落下来的混沌鼠的尾巴。 铁箭把这只混沌鼠钉在对面墙壁上，它反身咬断自己的尾巴再次扑了上来。 玩了这么多游戏，他哪里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小怪，更何况还有不少从天花板突袭而来的鼠怪，他手忙脚乱完全失了分寸，弓斜箭偏，这一击不知道打在了什么地方。 饶是如此，这射偏的箭依然将一只乱窜的怪鼠杀死，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初次失手，天花板上落下的鼠怪已经至眼前，生锈的铁片单刀带着一股恶臭砍向李未济，他实在腾不开手脚，只好做最后一搏。右脚跨出一步猛跺地面，力从地起，许久不用的[近身平射]打出。如此近距离拉弓平射，钢猛的箭头带着旋风将头顶的敌人连同铁片单刀击退回天花板当场毙命，绿色的血液滴滴嗒嗒浇在李未济头上，黏腻异常，糊得他差点来眼睛都睁不开。 李未济刚要揉眼睛，却听小王子断喝一声：“不可。” 只见小王子拔开一条道路向李未济跑来，他跳起往李未济双眼吐口水道：“他们的体液有毒，不能让其接触黏膜组织。” “那你也用不着吐我口水啊。”说着话，李未济射出一箭将远处手持铁锤的绿鼠打死，这只绿鼠刚刚一锤子至少砸死了三名战士，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我们的体液正好可以解毒。” 王子的回答让李未济十分无奈，黎易倒是主动凑过来说道：“往我眼睛里吐两口，嘴里也要。” 李未济实在看不得这场面，背对两人不停使用[远程射击]打击对手。 坚冰至隐身至李未济身边小声道：“敌人太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队友说得没错，画纸上的朱砂已经越来越少，好在祖母绿进攻的势头不如之前那么凌厉了。 红与绿的厮杀还在继续，李未济却停了下来。 “容纳天地的胸怀是水墨画最重要的气韵。” 课本上的理论直击心口，想要完成这张红色画卷就必须有扭转乾坤的手段。 可是在这恶绿的重重包围之下，红，要如何容纳天地呢？ 第七十章.艰难抉择红绿大战 容纳天地向死而生(下) 紧闭双目的李未济任凭外界厮杀震天，他自岿然不动。 黎易看到老友发愣，第一时间护在他身旁。 一发发子弹射出，一只只鼠怪倒地，新鼠怪快速填满战场空白，他不得不加快扣扳机速度。速度一快准头自然下降，好几枪都射在目标旁边的怪物身上。 坚冰至也凑过来，他身上火药味比黎易步枪枪口上的还要刺鼻。 黎易挥走难闻的味道，言道:“你怎么样？” 坚冰至双枪齐出射死一排敌人，有气无力道:“还行吧，怪太密集，感觉支撑不了多久。李未济怎么不动？” “他挂机蹭经验呢。”黎易随口乱说道，“你要不要挂一会？” “你说我们杀了这么多怪，游戏是不是会给我们很多经验。” “这我哪知道啊，没界面，看不到数据。” “玩个游戏连自己强没强都不清楚，感觉很奇怪。” “不奇怪啊。”黎易从裤子口袋里换出一把普通步枪，“你看我用这把垃圾枪打那边那只小怪，注意看。” 坚冰至认真看着，黎易扣响扳机，子弹飞出，擦着目标的耳朵打中旁边绿鼠的脚爪。 黎易又换回特异级别的派莫德斯步枪，枪身岩浆涌动好像有生命一样。 “你再看。” 又一枪打出，火热的子弹精准打中目标，绿鼠炸裂喷汁。 “看到了吗，特异装备和普通装备的差异就有这么大。” 坚冰至叹息道:“我说的不是装备。哎，我说不出来，只觉得这游戏没有激情，有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 “玩游戏就是玩游戏喽，为了开心啊。” “可是你真的开心吗？” “还行吧。” 黎易故意射偏一枪，子弹飞向踩在同伴背上准备飞跳的混沌鼠，成功击中它手中的破瓶子，脱手的碎瓶扎在下面的混沌鼠脖子上，两只鼠怪自相残杀起来。 “有架打，有事做，感觉还挺充实挺开心的。” 坚冰至收起武器，问道:“如果只是这样，其他游戏也能提供相同的体验，为什么偏偏要选激战呢？” “因为老济玩啊。” 黎易的答案理所当然，反正哪款游戏都能满足打架的需求，为什么不玩好友也在玩的那款呢？ 坚冰至却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被激战吸引的原因比较特殊。如果不是【深蓝】给激战开放的某些权限恰好命中了刚需的话，他未必会购买激战游戏舱。 玩本地模式的时候，他很开心，因为本地模式完全围绕他和哥哥展开，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他们非常有存在感，所以他非常期待网络模式，准备在网络模式里一展拳脚。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游戏发展已将近24小时，这24小时的游戏体验并非尽如人意，他还没找到期望中的存在感。 这24小时他做的无非就是跟着任务走，打打小怪，打打boss，拿几件听起来很厉害的装备，可这些并不能让他开心。 回想起来，整个游戏过程只有廖廖三次体验让他觉得有意思。 第一次是空气动力研究室被电，那种酥麻的感觉是纯粹的肉体神经上的愉悦。 第二次是和黄元吉他们一起爬树摘果子，自由攀爬，放松无拘，让人精神愉悦。 第三次便是游乐场的两回速度比拼，依靠自己的智力与毅力，他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事，那种从脚尖爽到头顶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除开这三次外，其他游戏时间似乎都被李未济占据，他解谜，他出尽风头，整个游戏好像都围着他转。 “这真是我期待的游戏吗？” 坚冰至扪心自问，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现在的游戏过程与当初的遐想完全不一样。 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未济，坚冰至心道:“做完这个任务我就单独行动，我要用自己的游戏方式得到快乐。” 黎易自然不知道队友会想这么多，他只看到坚冰至微微发愣后掏出手枪疯狂扫射，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绿鼠都一下子清光。 好友还是一动不动，黎易却射烦了，故意打偏也不再有趣。 外围血石鼠基本死光，整个团队向圆心收缩，防御能力倒是有所提升，但这样被困着拳头打不出去，迟早被食蚕食得一干二净。 困顿，走投无路。 强烈的压抑感包裹住黎易，开枪节奏慢下来，他内心开始动摇，甚至觉得这个任务会失败。 只是，看着奋力抵抗敌人的鼠兵，看着已经冲到最外围的小王子，看着指挥若定的国王，他很不甘心。 “老易，你记不记得前年的中秋节。” 李未济的声音带着往事钻进黎易心里，历历在目的场景让动摇的内心重新摆正，他高声答道:“记得。” “我们就是那头猪。” “不错，我们就是那头被围堵的猪。” “但它最后却逃了，为什么？” “因为它撞向畅畅，我们一窝蜂冲到畅畅身边，给它让出无数条生路。” “混沌鼠的畅畅在哪？”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发笑，他们同时换出双手剑走到队伍外围。 [猛扑]。 [旋风斩]。 画纸上的朱砂圈凸出两点，这两点连成直线如同尖刀快速刺进层层绿色当中。 不必说，这两点自然是李未济和黎易。 走出困顿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动出击，他们杀出重围直奔混沌材料反应堆而去。 保护反应堆是混沌鼠的核心意识，在这种意识支配下所有混沌鼠瞬间放弃包围式攻击纷纷向反应堆追去。 翻滚，连续两次翻滚躲开铺天盖地的碎瓶。 [猛扑]的冷却时间好了，李未济再次跃出划开前进道路上所有阻碍。 黎易换出单手剑加盾牌，他举起盾牌沿李未济劈开的小路勇往直前。 两人连成的红线旋转着舞出一朵朵绚烂夺目的红花，穷追不舍的混沌鼠化作一条条扭曲的粗细不均的老枝。 画纸上的红和绿终于各得其用。 弱小的红色自杀式冲出防御圈，它用自己的性命吸引绿色的攻击，向死而生。 容纳天地的胸怀是水墨画最重要的气韵。 弱者唯有勇敢方可容纳天地。 天地间，红梅乍现。 整个混沌鼠国彻底变成两人的舞台，坚冰至在一旁冷冷看着，越发坚定之前的想法。 搏杀，深入敌人内部以一挡十的搏杀。 钢剑劈砍。 鬼刃挥舞。 百无禁忌。 纷至踏来的混沌鼠成片成片倒在两人刀光剑影之下，两人身上细密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渗血，融汇成花瓣上滴艳的露水。 尤其是李未济，他的战斗意识比黎易差，许多攻击都没能躲开，紧身衣时装早已经被碎瓶割成布条，从头顶到脚背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但黎易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击退了面前的敌人，但背后的攻击实在难以避免，再加上他没有上衣防具，后背伤痕纷乱如雪花飘洒。 战。 还要战。 混沌材料反应堆就在十步外，再走十步就有生的希望，可是他们的生命值已经见底，再难向前一步。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远处旁观的坚冰至犹豫着是否要援手，只要一个[顺手牵羊]接一个[匕首风暴]就能替他们延长至少四秒钟的性命，有这四秒钟就足够他们使用回复技能保全自己，但是有必要吗？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让任务失败，提前结束组队呢？ 坚冰至便没有动。 鼠怪围上来，黎易张狂怒吼：“来啊！来啊！来啊！” 鼠怪便退缩了，不可思议的退缩了。 李未济趁机给自己涂抹药膏，金色的膏油药到病除，伤口完全消失。 黎易亦捏碎[治疗纹章]，回复了一部分生命力。 “那头猪的肉真香。” “是啊，那么能跑，肯定更香。” 背对反应堆，两人瘫在地上傻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坚冰至惊恐的神情。 能跑的猪最后依然落入口腹，能跑的人可以幸免吗？ 混沌反应堆爆射出令人目肓的光辉，幽绿转为纯白，混沌鼠国愈发寒冷。 下雪了。 红梅就应该配雪。 雪白的怪物张开巨口，吞食天地。 第七十一章.伪神降世吞噬灵魂 一无所有惨遭围攻(上) 「紧急事件:饥渴的伪神。」 「事件描述:多年来，无知且贪婪的斯克鼠收集了大量混沌碎片，碎片蕴含的混沌能量腐蚀着这群可怜虫，他们变得强大但短命。 为了种群长存，它们迫不得已进化出更短的生命周期。 快速交配，快速生育，快速生长，快速死亡。 它们艰难延续着独特的基因。 直到，某只年迈的斯克鼠朝圣般跃入混沌反应堆自杀，可悲的灵魂与庞大的混沌能量纠缠在一起。 混沌鼠从此有了自己的神明。 伪神。 需要定期吞噬灵魂维持力量的伪神。 现在，它饿了。」 「事件要求:伪神再次苏醒，饥渴难耐的它需要在十分钟内吃满100个灵魂，拜托各位阻止它的疯狂举动。」 「事件奖励:随机灵魂绑定升华装备一件以及你最需要的情报线索一份。」 「特别说明:事件期间死亡或被吞噬均会导致个人任务失败，失败者将失去后续任务资格，并且剥夺至今为止从度量领域获取的所有收益。」 一连串游戏提示印在三人脑海，他们头一回听到如此清晰明确的提示，顿感任务棘手。 听完提示后的瞬间，黎易本能地向前翻滚躲开白色恶魔的第一次攻击。 李未济慢了一怕，他听完提示想的却是找出隐藏信息，所以结结实实挨了这次攻击。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拍飞至墙壁上，从墙壁跌落至地面，那种生命值见底但意识还在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一道白光出现在他精神世界，他拼命奔跑企图抓住这线生机。 见好友倒下，黎易第一反应是前去营救，刚走半步，背后呼啸风声，不得不再次翻滚闪避。 两次闪避用光，再往前走必死无疑，他只好转身面对伤害李未济的凶手。 雪白的斯克鼠灵体，头顶天花板脚踩混沌反应堆，手中的碎瓶仅比自己小一圈。 面对这种明显不可能击杀的boss，黎易依然换出单手剑和盾牌。 直面恶灵，黎易用单手剑敲打盾牌弄出怪声吸引它的注意力，同时呼喊坚冰至道:“老冰，你看看老济死没死。” 坚冰至依然没有动。 boss当前，只要往它嘴里一送，任务铁定失败，他便可以光明正大退出队伍。 可是弃队友不顾，真的好吗？ 去与留盘旋在脑海搅成一团浆糊，心烦意乱的坚冰至对着地面狠狠扣下扳机，枪声代表他的决定。 [顺手牵羊]瞬移至恶灵身前，他快速旋转起来，装在衣袖里的机簧疯狂向外射出飞刀，[匕首风暴]像根羽毛扰得恶灵不得安宁，boss只好决定将眼前这个可笑的小矮子先吃掉。 巨大的碎瓶砸在旋转的阿苏拉身上，闪避。 再砸，依然闪避。 再砸，还是闪避。 第四次碎瓶举起，坚冰至已停止旋转。 [匕首风暴]结束，4秒闪避效果结束，只要被砸中就必死无疑。 可是，一个潜行者，以灵活机动著称的潜行者怎会被轻易击中呢。 碎瓶落地，渺小的阿苏拉已用[暗影疾步]跑出五米有余。 四次击空的恶灵咆哮如雷，它多想追出去消灭这只臭虫，但是它不同，混沌反应堆成就了它也限制了它，它无法脱离反应堆而存在。 不得以，它只好将手中碎瓶丢向可恶的虫子，可这只虫子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招，他竟突然间又回到自己眼前。 [暗影疾步]第二阶段[暗影回归]发挥作用，坚冰至返回起始位置，又一次避开了恶灵的攻击。 “没招了吧。” 坚冰至舔唇微笑双枪对准恶体的眼睛，连续两次[弹幕倾泻]，16发子弹列成两排飞速而至，boss随手横扫所有子弹绵软无力摔倒在地，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坚冰至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这么轻易就被挡下，他急忙两次翻滚与boss拉开距离。 然而，他翻滚得太早了。 失去武器的恶灵并没有攻击坚冰至，它右爪悬空高举，灵魂力量汇聚，崭新的碎瓶一点点凝结成形。 坚冰至两次翻滚结束，他刚刚站直身体，碎瓶就准备刺中。 残缺不全的瓶身变成凹凸有序的尖刺，正好穿透阿苏拉的头和脚。 恶灵甩甩手，坚冰至的头掉下来，脚却依然挂在尖刺上。 尸体就这样晃荡着，血洒得到处都是。 “我不欠你们的了。” 坚冰至心中默念，启动复活传送离开混沌鼠国。 恶灵将坚冰至的尸体吃进肚中，灵魂+1。 黎易仅仅以为坚冰至是牺牲自己换取任务时间，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一边眼含热泪一边摆出[持盾姿态]，趁着3秒格挡时间，他在队伍频道大声叫骂:“坚冰至，狗日的，你复活等着我，我一定帮你刷全套升华装备出来。” 度量领域副本中获取的一切都被清空，但坚冰至并不沮丧。 找到自己想走的游戏道路，比任何装备都更重要。 他摘下耳中钮扣，淡然一笑，退出游戏。 亮如白昼的混沌鼠城只剩下李未济和黎易，李未济依然倒在地上，他还差一点点就抓住那道光，但他的意识也几乎消失殆尽。 黎易倒是安然无恙，3秒格挡结束后他第一时间换出鬼刃用[旋风斩]避开恶灵的丢瓶攻击，只是旋风斩的方向没控制好，他整个人直接停在恶灵脚下。 庞大的怪物抬脚便踩，黎易不慌不忙原地打滚，游戏强制闪避，他从怪物的脚趾缝溜出。 “这任务设计得有漏洞。”黎易倒退着脱离boss的攻击范围，“打了这么久，至少过去一分钟了吧，它才吃到一个灵魂。其他99个灵魂在哪呢？” 正想着，他就看到斯提克塔国王带着鼠兵赶来。 “你们不要过来，快离开。” 黎易驱赶着斯克鼠以免他们被恶灵吃掉，然而这并不管用。 斯提克塔国王大手一挥，鼓舞道：“将士们，眼前的怪物肯定就是害我族的罪魁祸首。杀掉它，为了美好的未来。” 鼠兵们便拿着一堆破烂冲了过去。 灵魂+1。 +1。 +1。 …… 没到五分钟，恶灵生吞下30多只斯克鼠。 “艹，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黎易一刀砍在斯提克塔身上，刀刃透体而过，没能给同盟关系的国王造成任何伤害。 国王并不理会他的举动，依然指挥着鼠兵战斗，转眼间又有十多只斯克鼠死在恶灵嘴里，原本雪白的恶灵蒙上一层淡淡的绿色，它的力量正在增强。 黎易挡在斯克鼠必经之路上，大喊大叫道：“不要上，不要上。日你妈哟，npc的脑子都有病啊。”可是鼠兵完全无视了他，纷纷绕开直奔恶灵而去。 “你这样是劝不住国王的。” 李未济虚弱的声音传来，黎易气恼的脸上露出笑容。 第七十一章.伪神降世吞噬灵魂 一无所有惨遭围攻(中) 李未济复活了。 他紧紧握住命运的后脖颈皮，走进那道通往真实的光。 刚起身就看到黎易在阻止斯克鼠送死，坚冰至却不见了踪影。 心中纳闷的他稍稍观察环境，随手给自己补了一口药膏，这才快步走到黎易身后说道:“你这样是劝不住国王的。” “你来。”黎易让开通道，“赶紧制止他们送死的行为。” “劝人是要讲方法的。”李未济边走边说，“国王陛下，如果你想全军覆没家国尽毁的话，我们不介意助您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 “这个恶魔正在吞噬你族人的灵魂，吞噬得越多它就越强，到时候说不定能毁天灭地。” 一句话陈述利害关系，国王和小王子对视一眼同时张嘴不出音，冲锋路上的鼠兵快速调头，几只没来得及转身的鼠兵惨叫着被恶灵生吞入腹。 “勇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未济按事件描述答道:“混沌鼠无意中制造出这个恶魔，如果他吃够100个灵魂就能恢复到巅峰力量，到时候我们全都要死。” “那现在要怎么办？在这里干等吗？” 干等？ 开什么玩笑。 这个任务设计得一波三折，怎么会让玩家用干等这么无聊的方法通关。 李未济扫视全场，快速清点出剩余战斗单位，他震惊道:“怎么只剩下15个活人。” 黎易反问道:“剩下15个活人怎么了？” 李未济说:“我们来时总共105人，随后牺牲10位死士，在混沌鼠包围下又损失近30名士兵。现在连国王带小王子，只剩下15只斯克鼠，这就说明boss至少吞下45个灵魂。可这样就不对了。” 黎易不解道:“怎么不对？” “你想想，就算boss把我们全吃掉也才不到70个灵魂，远远够不上任务提及的100个。对了，老冰呢，他哪去了？” “死了。”黎易说，“他牺牲自己给我们争取了一分钟时间。” 李未济抿嘴沉思:坚冰至不是个笨蛋，他的牌面非常好，只要运用得当绝对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但他却选择这种不惜收益的笨方案，这事可没老易说得那么简单。而且，我和老易联手突围时他便没有援手…… 想到这里，李未济叹息道:“都走了。” 黎易道:“什么都走了？” 李未济摇头说:“没什么。至少你还在。” 短暂的思考与对话结束，李未济大致推测出接下来的事件流程。 怪物要吃100个灵魂，但在场的所有npc加上玩家也才不到70人，这就说明设计师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灵魂的来源。 他和斯提克塔国王耳语几句，国王连连点头，随后便和小王子各带一小队人马守在混沌鼠退却的方向。 看着斯克鼠士兵向反方向走，黎易摸不着头脑，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李未济瞄向远处的恶灵boss，享受完美味灵魂的它身上绿意更盛，正坐在反应堆上假装剔牙呢。 “防守吧。”李未济转身背对boss，“一会就有混沌鼠大军要来了。” 听到好友这么说，黎易反应过来，拔刀喔道:“转阶段了。” 这话不算错。 苏醒后，李未济观察环境清点兵力，已经推测出这个事件的正确流程。 首先boss刚刚苏醒，力量尚未恢复，只要操作得当玩家便可安全存活。 等npc援军赶到，玩家要及时阻止npc送死的行动，保全兵力。 随后，一直吃不到灵魂的boss力量消退，它必定会用某种方法召唤出混沌鼠，这时候玩家只要专心对付混沌鼠便可活活饿死boss。 可是， 坚冰至自我牺牲让boss在第一阶段吃到灵魂，boss的力量没有丝毫衰退。 第二阶段，老易没能及时劝阻斯提克塔国王，boss吃了大量灵魂实力大大提高。 以上两处错误导致接下来的第三阶段无比艰难。 毕竟，单靠他和老易难以在变强的boss手下击退潮水般的混沌鼠。 防守阵势摆开，李未济长弓拉满准备给随时出现的敌人致命一击，黎易亦是曲膝握刀死盯着白光亮不到的拐角处。 剔牙的恶灵站起来，故作放松诱敌深入的计划没成功。与小矮子作战时丢了几个碎瓶浪费了不少灵魂力量，幸好后来有小老鼠主动送上门来才吃个半饱，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向你们的神明祭献生命吧，你将与神明融为一体。” 恶灵低沉的声音在混沌鼠国回荡，受到感召的混沌鼠不受控制地爬出藏身地洞，大地微颤。 李未济心神一紧，扶住黎易的肩膀。 黎易温和道:“他们要来了。” 李未济深听一口气，重新拉弓:“我没事。” 声与箭同时落地，稍稍露头的混沌鼠钉死在天花板上。 它们来了。 无数的绿眼睛在黑与白的分界上亮起，它们的表情是那么的不情愿。 “这……” 李未济手中的弓松了下来，他一直为混沌鼠会主动填饱恶灵的肚子，可如今看起来，他们也是被迫的。 摇头摆尾想要摆脱束缚的混沌鼠吱哇乱叫，它们用极慢的速度爬向恶灵，恶灵张大嘴巴静静等候着。 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海量混沌鼠连成13条直线，无论哪条直线到达恶灵嘴里，恶灵都将彻底复苏。 混沌鼠们缓慢地爬着，可是无论它们再慢，只要再有两三分钟就都能抵达终点。 斯提克塔和小王子已经分配好任务，15位npc用自己的方法攻击着不能还手的混沌鼠线。 虽然击落一只就立刻有另一只接力，但13条灰线前进的速度的确慢了下来。 李未济稍稍一愣，混沌鼠虽然看起来很无辜，但终究只是游戏安排的剧情，他说服自己重新拉弓射箭，对准右侧墙壁上的三条灰线。 另一边黎易飞身而出，他攻击的是自然是左侧墙壁上，同样也是三条灰线。 这三条灰线已经伸展到一半路程，黎易手起刀落，将它们削去三分之二。 削完左侧三条直线，他立刻换出步枪瞄准天花板。天花板虽然只有两条线路，但他们的数量却是最多的，因为只有少量血石鼠拥有远程武器。 黎易拉栓开枪，一连打掉十几只混沌鼠后，他切回鬼刃再次着手清理左侧墙壁。 地面上五条灰线由npc负责防守，李未济时不时帮助清理一些漏网之鱼。 两人就这样低头抬头，边打边退。 两分钟后，13条线路齐齐延伸到五分之四的位置。 混沌鼠尸体堆成山。 幽幽泉水奏出呜咽声。 血石鼠悲鸣不已。 黎易麻木地切换着鬼刃和步枪，李未济也换出钢剑乱劈乱砍。 只是，他们不能再退了。 再退一步便进入恶灵的攻击范围，它正张嘴举瓶等着美餐呢。 离任务结束仅有一分钟，只要再坚持一分钟，boss便会因为吃不到灵魂而消亡，升华装备和重要的情报线索正在向他们招手。 混沌鼠还在卖力地向前爬，两人的普通攻击完全根不上它们的接力速度。 “用技能吧。”李未济对黎易喊道，“我有预感任务马上就要结束，再用一波技能，也许能撑过去。” 黎易二话不说把能用的技能全都甩出来，勉强把左墙壁和天花板的灰线后压三步。 李未济的能用的技能很多，而且他集中火力对付右墙壁上的三条灰线，硬生生将它们逼退五步。 胜利似乎在望。 所有技能进入冷却，两人的攻击手段用尽，混沌鼠不可逆转地钻进恶灵嘴里。 绿色重新统治混沌鼠国，伪神再次展现它无可匹敌的力量。 率队向索兰德拉进发的履霜看着天边绿光得意地笑着。 “你不是很聪明吗，还不是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收起笑容，履霜对所有审讯团玩家发布通知道：“和平制造者指挥官突发意外，彻底失去战斗力。各位天才，请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歼灭敌人。” 任务失败，之前获取的所有收益清空，两人穿着蓝色裤衩站在索兰德拉传送点，阳光耀眼。 黎易伸懒腰笑道：“现在好了，努力一整天，到头来两手空空。” 李未济坐在传送点下撑头道：“这个任务太变态啦，我们人手不够，失败也很正常。装备嘛，还能刷。但是不能参加后续任务就有点可惜，后面的任务肯定更精彩。” 黎易也坐下来，故作轻松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换个副本继续？” 李未济正想说话，传送点蓝光一闪，三个穿着怪异发色炫彩的玩家正好落在他们面前。 “快看耶，有傻逼被人爆光了装备。”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露出难以名状的冷笑。 第七十一章.伪神降世吞噬灵魂 一无所有惨遭围攻(下) 索兰德拉传送点扩散的光波无比柔和，星星点点的蓝色粒子落在身上分明有清晨的舒爽之气。 可这注定是个无法舒爽的早晨。 紧急事件失败，李未济和黎易失去后续任务资格，得到的装备也付之流水，这个副本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退出才是最优选择。 但是履霜一句话就改变了两人的想法，他千不该万不该提到两人装备爆光，尤其他还是皇朝公会成员。 两人冷笑着站起，肩并肩走出传送点光柱。 履霜轻蔑道:“装腔作势，一无所有的秃狗。” “是吗？” 故意拖长的音调从黎易喉咙挤出，鬼刃当头直朝履霜面门而去。履霜哪里想到两人竟然还有装备还能反击，一个躲闪不及，被厚实大刀砍个结结实实。 出乎意料的是，看似千均之力的鬼刃砍在履霜紫色护额上竟然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黎易和履霜同时一愣，随后履霜哈哈大笑道:“哟，哪家没吃饱饭的狗，光张嘴不会咬人啊。”说完话，他大模大样故意背对两人道:“要不，砍后背试试。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放技能。” 四周围拢上来的审讯团玩家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层层打在黎易耳膜，他立在原地举着刀无比尴尬。 “老济，这是怎么回事？” 李未济原本打算和黎易一同出手，但他刚换出林德尔的钢剑就看到好友攻击无效，心中同样一惊。 游戏中无法破防只有一个原因:数据属性相差过大。 老易手中的鬼刃是特异装备，他的头盔和护手虽然没表明品级，但从做工上看至少是稀有级物品。 一件特异装备加两件稀有装备的属性加成竟然无法破开履霜的防御，难道他全身特异级装备不成？ 这不可能。 游戏才开放2小时，大家都在新手副本里摸索经验，新手副本不应该产出过多高级别的装备，所以履霜身上的装备属性不应该高得离谱。 但事实摆在眼前，黎易奋力一击就是毫无效果，问题出在哪呢？ 李未济思考着眼前的变故。 当履霜说出那句“装备爆光的滋味如何？”的时候，他和黎易就做好报复的准备。 按李未济的推想:虽然任务失败剥夺了他们在度量领域捡到的装备，但之前副本得到的奖励都还在。有这些装备打底，出其不意秒掉履霜完全有可能。 现如今装备带来的属性并没有起作用，那就说明还有另一种属性在制约他们。 是等级。 虽然两人从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几级，但等级概念的确存在。 细数起来:获取朵拉实验室的控制权，解救五大实验室成员，帮助五大实验室夺回地盘，击败x魔像原型机，平定哈克蛙内部叛乱，通关游乐园，打击混沌鼠…… 通过这一系列事件，两人肯定得到大量经验提升等级，可是饥渴的伪神把他们的经验都吃掉了，他们现在都只是1级小宝宝。 小宝宝手持屠龙刀也砍不过大人，何况这个大人有可能穿着金丝软甲。 一击无功，黎易愣在原地饱受嘲笑，李未济因思考问题而不吭一声。 两人呆傻的状态让审讯团玩家捡到更多笑料。 “这俩孙子，看起来牛逼哄哄，原本是草包啊。” “瞧他们傻不拉几的样，都破不了履大哥的防。” “诶怎么可以笑话别人嘛，他们可是和平制造者的领路人。只不过方向偏了那么一点点，走了条死路而已。” 审讯团的垃圾话丝彻底激怒黎易，阳光暖和，他身上的纹身炙热异常，眼眶赤欲滴血。 李未济却没什么反应，这种语言上的嘲讽他见得多了，丝毫不为所动。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脱身，否则被履霜抓住恐怕又是牢狱之灾。 深呼吸几次，李未济按下黎易的刀，黎易收刀直立低声问道:“怎么破不他的防？” 李未济简单陈述自己的猜想，黎易频频点头，反问道:“这么说，我开怒神也没有用？” “嗯。”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再次被轮白？” “怎么可能。”李未济宽慰黎易道，“我们发过誓绝对不会让人堵复活点杀我们，我有办法。” “那你快说啊。” 李未济没说，而是大声疾呼道:“救命啊，审讯团杀人了啦。” 他换着姿势朝不同方向一连喊了三遍，喊完之后索性在地上打滚撒泼，全然没有半点冷静沉着的样子。 这波操作让黎易目瞪口呆，他搞不明白李未济为什么突然求救认怂，在他看来此时此刻认怂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李未济却不容黎易多想，他打着滚抱住好友大腿，强扭几下将黎易也弄翻在地。 黎易无奈，只能和李未济一样没皮没脸打起滚来。 好在索兰德拉铺了地板，否则肯定扬起难堪的灰尘。 公会高层无比忌惮的两人在地上打滚，履霜怎会错过这么好的场面，他决定等一等再将两人轮白。 打开摄影功能，履霜调整好角度，将镜头对准李未济和黎易。 镜头拉得很近，能清楚看到人两脸上害怕惊恐的神情，两人手脚乱舞拍打地面的声音也很响，只要剪辑得当就是很好的鬼畜题材。 “欢迎加入全明星系列。”履霜拍好想要的内容，暗自发笑。 同样发笑的还有李未济，趴在地上的他听到了想到的脚步声。 虽然躺地打滚这件事不体面，但只要没被轮白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好了，起来吧，援兵来了。” 李未济弯腰拍拍蓝色过膝裤，直腰凝视履霜，瞬间恢复神采。 黎易拉大松紧带，抖出几颗小石子，问道:“什么援兵？” 李未济盯着履霜连呸几声把嘴里的粉尘吐干净，这才答道:“当然是和平制造者啦。” 履霜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李未济是故意卖丑态拖延时间。 索兰德拉毕竟是和平制造者的地盘，李未济和黎易大吵大闹被五个和平制造者看在眼里。 这五人中有四位担心暴露自己没有出声，而另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退出玩家分享大会准备回水能开发团的桃之。 桃之首先看到审讯团的玩家出现，正准备叫人的时候才看到李未济二人，她刚想提醒二人快跑就听到履霜出言嘲讽。 从三人一番言行举止来看，桃之断定他们有旧仇。 游戏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常有的事，非亲非故最好不要干预也是常识。 桃之便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可是李未济求救声实在很大，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未济和黎易满地打滚。 “这……” 桃之心软了。 全无尊严，斯文扫地，只为活着。这种情境在深蓝管理的美丽新世界不可能发生。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生存是最不重要的小事。尊严、个性才是生活的意义。 现在有两个人不要脸面，只是想多活一会，桃之莫名被触动。她联系子归简单说明情况，子归只回了一句“我来处理”，她便信心满满走出掩体。 李未济看着支身走来的桃之，拱手致意道:“别来无恙。” 桃之右手匕首轻挥，半空中拉出一道火焰，她笑道:“装备被人爆光了？” 李未济摇头道:“紧急事件失败，游戏直接剥夺所有物品和经验。” 桃之喔了一声，将两人挡在身后，说道:“你们安全了。” “臭婊子，是你。”履霜队伍里有人冒了出来，“老子正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桃之脸色一沉，她显然认出这位正是打x魔像原型机时和她有过争吵的郝姓玩家，立刻讥笑道:“我道是哪个智障，原本是背叛和平制造者的郝先生。履大哥，我可要劝劝你了，叛徒反复无常，你可要留个心眼。” 不等对面接话，桃之又说:“郝先生，你姓郝却是一点也不好。可曾听过甚至连受惠于叛徒的人也痛恨叛徒这句话吗？如果我是你，现在肯定留一手，兔死狗烹这个典故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履大哥，这婊子在挑拨离间，你别信她的屁话。” 履霜笑道:“小姑娘，这种老旧的伎俩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不要狗拿耗子。” 桃之转动滴溜圆的眼睛，故作无奈道:“唉，我其实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恰好碰上就站了出来。现在想想，实在不应该。可是，我与贵方的这位郝先生恰好有点私人恩怨，能否腾出空间和时间，让我俩一决胜负？” 履霜拿手一指索兰德拉三角拱门外的魔像测试平台说道:“你们要打上那打去，别妨碍我做事就行。” 眼见拖延时间的想法被履霜识破，桃之微笑道:“我看没必要去那么远，郝先生这种小角色，我用不了一分钟就能干掉。” “哔……”脏话过滤系统将郝先生的声音屏蔽。 桃之二话不说，双手各攥一把匕首对准郝先生冲了出去。 别看桃之单薄无力，但这次冲击的速度确实很快，而且她走过的路径滋滋冒火留下一道火墙，视觉效果给人这招破坏力极强的感觉。 郝先生不敢怠慢，双手交叉，右手金色匕首泛起淡淡的绿气，绿气轻轻划过左手手背，鲜血洒下，原本快速前冲的桃之堪堪止步，半透明紫色枷锁从背后滋生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整个人动弹不得。 桃之反应甚快，额前悬浮的烈焰转变成微小的三座冰山，手腕处翻腾着清爽流水。她左手高举用力砸下，从天而降的水波洗净一切束缚。 解除定身效果，桃之下意识用冰霜光环保护自己，结霜的空气如同淡蓝色半透明蛋壳正好挡下郝先生匕首攻击。 等桃之再想攻击的时候，履霜身后的审讯团玩家已经齐齐拿出远程武器对准李未济和黎易。 履霜撇嘴道:“不要跟我耍这种心眼，今天你们都得死。” “哪个杂种大言不惭要杀我老婆。” 子归率一众和平制造者涌入索兰德拉，npc与玩家共有500人之多，眨眼间便把审讯团围住。 审讯团玩家变作笼中之鸟，面面相觑，同时将目光看向履霜。 第七十二章.千丝万缕如何剪断 千头万绪欲理还乱(上) 形势突然逆转，履霜并不惊慌，虽然脖子上架着匕首，但他有自信一招秒掉敌人。只是其他队友受制于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让你的人放下武器。” 子归破开人群大摇大摆揽住桃之，说道:“小亲亲，你没事吗？” 桃子摇头说:“没事。幸好你来了。” 子归惹无旁人对准桃之额头亲了一下，说道:“我一收到你的信息就立刻联系周围的玩家，每人100金币，先钱，这才组织起人手。” 李未济闻言不禁咂舌。 现场的和平制造者玩家少说有60人，而且子归先出钱再寻求帮助，那就不排除有光拿钱不办事的玩家。换句话说，子归很可能给副本中所有和平制造者玩家都发了100金币。 至于那400多位npc很明显也是用某种办法召集而来，而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钱。 如此算来，子归动用的金币起码上万。 游戏初期，随手砸出一把传奇前置武器以及上万金币的男人，他身上的装备却和失去副本收益的李未济一样寒酸，与审讯团暗红色的高级服饰形成鲜明对比。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站在对峙双方中间，大大咧咧地说道:“审讯团的诸位，再次重申，请立刻放下武器，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子归并不希望开战，他那100金币可不包含玩家为他送命。 瞄准李未济和黎易的审讯团玩家再次把目光投向履霜，是杀是放，他们多希望队长给个明确的指令。 就在履霜犹豫不决的时候，有部分审讯团玩家心中泛起疙瘩，进副本后跟着履霜四处跑，虽然得到许多经验和装备，但与这实打实的100个金币比起来，装备和经验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类玩家本身就随风摇摆，只图眼前利润，如今听到和平制造者阵营有大金主，倒是生出背叛审讯团的心思。 履霜骑虎难下，一面是有所期盼的队友，一面是公会追杀的仇人，而更重要的斯奈夫奖评选在即，他只好叹息道:“放下武器。” 审讯团玩家收起武器，他们有的很失望，有的却松了一口气，更多人什么都没想他们只是盲目地看热闹。 “很好，很识相。”子归拍拍手，包围圈散开，和平制造者和审讯团各站一边。 两支队伍中间只剩下履霜和挟持他的潜行者，子归与履霜对视道:“大家都是来做任务的，而且你之前把我们都抓起来杀了一次，按理说我现在至少应该要杀了你报仇，但我不准备这么做。我要宽恕你，是的，宽恕。认真听好了，这是一个比你强的对你的宽恕。” 盛气凌人的怜悯。 履霜面容扭曲，愤恨难堪不屑，最终强行镇静。 他默读咒术咒语，刚准备出手，就听子归说道:“友情提醒，我们的小盗贼一把武器是匕首，另一把……” 另一把也是匕首，两把匕首呈十字状按在履霜喉结，履霜啧道:“双匕首潜行者，无限闪避吗？” 子归笑道:“才开服才认得出双匕首无限闪避套路，见识不少嘛。” 履霜舔舔嘴唇，对李未济和黎易呵道：“算你们俩命大。兄弟们，激活任务。” 一声令下，也不知审讯团玩家执行了何种操作，他们身上同时冒出红光，只听游戏提示道： 「斯奈斯奖评选大会正式开始。」 「评选期间，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暂时处于和平状态。」 「选手请各就各位。」 提示声结束，挟持履霜的潜行者被强制隔离，履霜抖抖衣衫回到自己队伍中。 任务突然开启，这完全出乎子归的意料。 如果没记错的话，期奈夫奖评选应该在清晨8点，现在不过7点30分远没到事件开启阶段，审讯团的人却强行开启了任务，这完全不符合游戏设计。 除非…… 子归脱口而出:“灵宝手册在你手上。” 这回轮回履霜吃惊，但他没有做任何回应，敌人知道得越少自己的胜算就越大。 子归继续说道:“这不可能。你把斯克鼠王子留在游乐园中，不可能取得国王的信任。” 李未济哑然，这个子归明显知道许多事件流程内幕，可他之前却故意呈现出不会玩游戏的样子，这实在太有意思了。 子归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转身对李未济说道:“等斯奈夫奖评选结束后我再和你们解释，你们不要退出副本。” 李未济只得傻傻点头，他甚至都不知道子归要和他解释什么。 斯奈夫奖评选大会开始，可除了子归代表的水能实验室之外，其他四大实验室的克鲁领队都没能及时赶到现场失去评选资格。 加入这四大实验室克鲁的玩家白白忙了一夜，颗粒无收。 “原来是这样。”看着众多不能入场的玩家，李未济不由感叹履霜真是好心机。 黎易问道:“什么这样？” 李未济说:“综合我听到的信息以及我们做过的事件，大致可以推测出履霜的计划。他手里有个道具可以提前开启斯奈夫奖评选大会，所以他准备妥当后早早就来到索兰德拉，如果不是正好遇上我们被爆光装备，如果不是桃子雪中送炭，如果不是子归带人解救我们，那么履霜早就开启任务，而其他实验室都来不及加入评选，履霜自然而然成为大会冠军，他就能毫无阻力继承斯奈夫的遗产。” 黎易喔道:“幸好我们死了。” 李未济道:“现在参加评选的只有水能实验室和审讯团，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可惜我们两个失去后续任务资格，没办法亲身体验。” 透明的等调子墙笼罩着索兰德拉广场，所以不能参加评选的玩家和npc都被隔离在等离子墙外，看不清墙内的真实情况。 「评选大会看来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但这无关紧要，运气也是永恒炼金术中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过，仁慈大度的秘法议会决定实况转播这次评选，只需要五个金币就能亲眼目睹天才间的较量，心动不如行动。」 调皮的提示音结束，原来透明的等离子墙出现模糊画面，李未济未济试着往墙里丢进五枚金币，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元旦回家度假 更新时间不确定。 最晚3号恢复正确。 《浴血激战》元旦回家度假 【转载】2019年新年献词 过去的好时光 “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虽然从权威人士讲“l形”至今已经有几年时间，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没有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因为这和我们生长起来的环境非常不同。 如果你和我一样是80-90-00后，你一定不陌生一些公众号爆款文章的论调：我们的父母辈成长于极度匮乏中，因此他们自私，喜欢囤积东西，对家族内外双重标准，遵循传统礼教桎梏，而这造就了许多家庭悲剧。作为后辈，我们可不能像他们那样，云云。 不管你是否赞同这种论调，但我们成长于一个基本上还算富足的社会，我们有能力去思考除了吃饱肚子之外更“高层次”的话题，这可能是很多人都认同的。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绝大部分时间，人类都活在可悲的战乱、贫穷和不自由中；像近几十年这样，全球总体上迎来较长期的和平、繁荣与开放，是极其罕见的。 几乎连续的三次科技革命支撑了这段难得的增长时光，以至于福山可以在80年代末提出“历史的终结”论（他现在已经开始反思这个论点）。现今社会的主力生于1980年代或往后，基本没有什么关于苦难的童年记忆。 “仓廪实而知礼节”。在全球化基础上，一些无关自身温饱，并超越了本地社区的，纯粹利他和国际主义的思潮得以兴起。社会分层从粗粝到细腻，性别、种族、性取向等原本“小众”的问题得到更多关照，一些看似牢不可破的“祖宗之法”也摇摇欲坠起来。 婚姻家庭观在变化。纯粹基于家庭条件的“门当户对”以及相亲都不再时兴，甚至有人呼唤传统婚姻关系的解体。“养儿防老”也不行了，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家长不能再要求养育要“收回成本”。 沉溺于虚拟互动，加上顾影自怜式的“爱无能”，让新生代的我们产生了更多独自生活和消费的需求。一个人吃饭，看电影，唱k……要交友，也是上网找完全合心意的“同温层”，或是干脆找起了“爱豆”和“纸片人”。耗费能量，相互妥协地和真人互动，建立长久联系，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必要。 其它一些为防不时之需所做的“冗余备份”也是说扔就扔。2008年的大部分中国人依然有极高的储蓄率，连老师上课都是这么讲的。10年之后一回头，猛然发现，别说储蓄了，连“六个钱包”都悉数掏空，献给了房子。 环顾四周，很多年轻人背负着沉重的房贷，已经毫不稀奇。所有还没有还完所有债务的人，他们的日常生活都相当紧绷，容不得财务上出现半点闪失，一旦长期失业，没有收入，原本规划好的幸福生活都会毁于一旦。 至于早几年的“大众创业”潮，我们已经连续多年说过，此刻也无需再提。但是，青年和中年若是误入p2p贷款深坑，老年人若是深陷传销骗局，则造成的损失更大更惨，更难以挽回。2018这一年，无数正直、善良、老实的普通人和背后整个家庭因此沦陷，令人无比痛心。 仅仅是“生于安乐”，足以让我们整整一代人，把自己浮光掠影的生活，建立在一个深深依赖经济持续增长，收入持续改善的基础上。这样的基础，是何等的脆弱。 根本性的改变 现在，我们终于要做好防冲击姿势，准备迎接也许是生命中第一个真正的逆境，去想过去不愿想，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 宏观层面，我们不多讨论。然而，具体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裁员”两字成为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华夏时报》的报道称，从2018年10月开始，北京每天登报注销的公司有2000家左右，此前每天最多也不超过500家。据不完全统计，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公司注销数量，和北京基本持平。 工作岗位数量持续下降，意味着我们维持在以往的生活水平和社会层级上越来越难，甚至竞争烈度加剧了，却连饭碗都保不住。 创新乏力带来的增长衰退，让原本的互利多赢变为零和游戏，这意味着人与人，国与国，社会各参与者之间纷纷收起了原本温情的面孔，摩擦增多，戾气横行。 社会主流思潮将更倾向闭关自守，放弃那些细腻的分层，对小众人群的关照，因为再也负担不起。像法国“黄背心”一样，越来越多来自底层的反抗，只是为了解决最基本的吃饭问题。世界从全球化的高空中砰然坠地。 对每个人而言，衰退意味着所有人都只为自己，收起善意，持续利他的动机不复存在。当自保都成问题的时候，谁都没有多余的爱心匀给别人，本来就是怀疑论的人会得意于“及时止损”，而更多人则陷入加速撤退和互相踩踏。 过去一年，是什么刺痛了我们的神经，伤及了我们最为珍视的安全感？答案也许有很多，但重庆那辆从大桥坠入长江的公交车，相信肯定是其中之一。 事故一经发生，大量现场信息被广泛传播，以致人心惶惶。然而出于人类的自保机制，我们会很快忘记大多数事件的冲击，只有事件受害者和家属们，承受永无止境的失去和悲伤。尽管你有机会上热搜，但最终承担一切的还是你自己。 虽然我们还能看到有些群体，比如在校学生，可能依然沉浸在简单温馨的日常生活里，也可以因为更宏大的议题而兴奋；但这恐怕源于他们仍然衣食无忧，还没有经受社会的严峻考验。那种考验的降临，将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完全、彻底地改变想法。 早一点产生危机感，是好事。 无望的“自我提升” 1930年代“大萧条”期间，大部分美国人陷入困窘，不是因为他们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大环境，和基于此建构出来的生存经验，发生了根本改变。 这些被改变的生存经验里，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寄希望于自我提升，知识积累，充其量只能陶冶性情，对改善境遇其实没多大帮助。有学龄孩子的家长，如果想让孩子遵循考好大学——找好工作的路线，也将越来越玩不转。 原本只要你掌握更多技能，比别人会的更多，就能保证有更好的工作，更高的收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未来可能不管你怎样努力，最后的结局跟那些曾经看不起的“社会底层”也差不太多。 当年，在美国大街上有西装革履的求职者挂牌写道：“我懂三门手艺，会三门语言，失业三个月，只想找一份工作。” 而大多数曾从事光鲜体面活计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模仿上班一样，每天准点穿着套装出门，哪怕只是出去闲逛，或是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脱下套装讨饭吃。 萧条意味着传说中的“人人平等”，就是会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实现。 今天，越来越多的人报名报班，充实自己，希望掌握一些新手艺，新技能，让自己变成所谓“u盘化生存”。不管新东家是谁，都能把自己成功“卖出去”。 一些老生常谈特别“丧”的公众号文章写到最后，实在没法收尾了，基本上都是以“充实自我”“行动”“打卡”强行结束。 但是，这也许只能让各路“知识付费”的布道师获益——“u盘”口号的提出者罗振宇，也照例会在今年的跨年夜直播自己的讲座。 这种用知识填补焦虑的情景与当年也非常类似，只是当年好歹还没有这么多贩卖知识的人。1933年，美国图书馆协会估计，自1929年以来新增的借书人大约在200-300万之间，而总的图书流通增长了将近50%。 直白的说，这就好像一群女孩树立了一个价值观（不论正不正确），就是要早早的把自己打扮好，让自己“卖相好”然后能“嫁个好人家”。 她们开始前赴后继练出马甲线和翘臀，燃烧卡路里，并启动了残酷的内部竞争。然而，她们这么拼，最终能取悦谁呢？“好男人”的坑都没几个好占了，练再多也没有用。 现在觉得自己工作不够好，或者刚刚被裁，总想着通过“改变自己，自我提升”来改善境遇的人，与上面这个比喻何其相似！ 就算你再怎么自我努力，超常规发挥，不也只是在一大批同等实力的同龄人当中自相残杀，披荆斩棘，只为了保住自己原来的相对地位吗？ 通过提升大家的加班标准到996，再到10106，一点一点逼迫所有人付出本不应该付出的代价，保住一个也许是极其普通的职位，这就是职场竞争的“内卷化”。 一大批才情相似，能力高超的人，在一个顺遂的时代里，本应该过得舒舒服服，应该获得与自己能力相称的回报，却无奈需要在内卷的自相残杀中，白白耗费生命和才干。 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一书中写道：“中产阶级跌落迅速得令人心痛。在加利福利亚水库干粗活的工人中，有好多是农场主、牧师、工程师，还有一位是中学校长和一个密苏里州某银行的前任行长。” 我想，今后如果出现幼儿园老师都要求博士后学历，或者一个看大门的也得本科211-985，或与之类似的情况，也许一点都不奇怪。 与真实生活中的人交朋友 先别急着问“那我们就活该找不到工作受穷吗？”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太能忍受突然之间节省太多开支，突然“变穷”的生活呢？其中一个原因，我相信是我们有太多生活上的便利和安慰，过去是通过花钱购买的方式获取的。 物质和精神食粮的丰富，购买力的相对提升，也让我们越发孤独。 著名的“邓巴数”规定了我们只能和最多150人维持紧密的人际关系，也就是指我们“知道对方是谁”并且了解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 然而，我们把这150人配额中的一大部分拿出来，贡献给了或真实、或虚拟、或明星、或草根的远程偶像。追星吃瓜刷抖音，挤占了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 由美国全国科学基金会资助，杜克大学实施的跟踪调查显示，1985年时美国人平均说自己有3个亲密朋友。这一数字在新千年伊始降到2，到2014年已经是0。 产生于网络上，暂时没有走到“奔现”这一步的关系，多数是“蜻蜓点水”，一旦就某个议题产生重大分歧，冷处理一阵，发现对方与你就这么断了联系。 而至于远离地面的实体或虚拟偶像，则更是一种花钱砸出来的幻梦，他/她无法针对你个人的困惑，给出具体的，真切可感的关怀。 如果你可以成功“自我催眠”将偶像言行强行解读为给自己说的话，也许还好；但你最好祈祷这位真人偶像千万别“糊”了，或者你追的动画/漫画没完结没“过气”。不然，还是逃脱不了信仰崩塌。 陌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降温，社会变得不再友善。所以，你必须从对不固定他人的友好，对宏大叙事的关怀中退出，退回到自己和身边最亲密的人形成的圈子里。 ——这个最亲密的人，当然不必须是你的父母亲属，如果暂时没有另一半也不用急着找。只是，个人要尽量少与人交恶，多交现实中的朋友，或者一对一的，有线下交流潜力的网友，少将精力放在单方面的情感付出，和漫无边际的浏览上。 不与人争吵，对有利害关系的人，比如上下级，可以避免过快透支“社交货币”，给自己未来埋下隐忧；对素不相识的人，可以尽量减少你遇到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或刺激他爆发出来的几率。 而那些真实可触的友谊和情感，也将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来自网络的友善可能无远弗届，但如果你采信了这种友善，它一旦转化为网络暴力，伤害也将更甚。 你不可能只选择相信网上赞同你的那部分声音。如果你选择对网络批评和暴力不屑一顾，那网友们对你赞美的效力也会衰减。 信任是保持人际关系长久的基石，但信任能够建立的前提，是你要知道你们未来会有重复的互动。只有个人与个人之间进行的双向互动，才能避免不信任的加剧扩散。 身边人最重要，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最大动力。越是在艰难的时刻，他们越能让你抱团取暖，争取活下来，看到未来的曙光。 最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份对远大志向和美好前程的期待，在你尚不能实现它的时候，请将其埋藏于心底，并千万不要忘记你的初心。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依然平安喜乐。 lj执笔 全体成员 2018.12.31 第七十二章.千丝万缕如何剪断 千头万绪欲理还乱(下) 索兰德拉广场，等离子屏幕内。 朵拉，三大学院的老师以及秘法学院特派员从天而降，五位导师以投票方法决定最后得奖者。 子归带领水能开发团，他们发明的是水下战斗药剂。桃之当场演示，服下药剂后她的皮肤微微折射出鳞片光泽，她钻入预先准备的透明水桶中，怡然游动。 “让人惊讶的发明，改变皮肤组织结构让陆地生物适应水下生活，大大提升水下活动便利性。我觉得这是五年来，最实用的发明，理应得奖。” “亲爱的朵拉先生，我可不赞成你的说法。这种类似变形术的伎俩，根本毫无技术可言。”秘法议会特派员对这项发明不屑一顾。 动力学院导师反驳道:“这可不是变形术，是实打实的器官组织变化，基因层面的变化。如果没有副作用的话，我倒是愿意投上一票。” 几位导师争吵一番，最终朵拉、动力学院导师、协同学院导师投出赞成票。 轮到审讯团上场，履霜胸有成竹掏出半截手臂长的紫色魔杖，魔杖抛掷半悬空，回旋的魔杖释放出紫色气体。 紫气瞬间溢满整个等离子罩，什么都看不见。 待紫气散去，除朵拉外其余四名导师均给审讯团投了一票。 审讯团得四分，审讯团胜。 整个评选大会不到十分钟，无聊至极。 原本应该热闹的，壮观的，新奇的，引人入胜的大会，此时此刻索然无味，投金币观看的玩家大呼上当。 李未济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从进入度量领域副本之后，经历一系列看似波澜起伏的事件，所有线索都围绕斯奈夫奖展开，游戏设计者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借这次评选大会展现各路选手新奇有趣的发明，可履霜精心谋局，利用游戏设计缺陷把这次展现大会弄成一个笑话。所有和平制造者玩家的努力变得一文不值，而这正是履霜想要的结果。 对手越是悲惨，他越是笑得开心。 比赛结束，审讯团玩家集体被红光笼罩，一道传送门打开，不知道去了何处。 传送门消失，等离子墙也跟着消失，李未济这才看到子归等人呆滞地坐在索兰德拉广场，五位导师也不知所踪。 众玩家一捅而上把子归等人团团围住，质问他们事情经过，然而子归等人像是死了一样不应不答。 「斯奈夫奖评选大会结束，审讯团表现优异成为本界大会的冠军。所有审讯团成员均可从斯奈夫遗产中挑选心怡奖励。特此公告，以资鼓励。」 三次游戏公告结束，子归等人这才幽幽转醒。 李未济和黎易立在人群外静静候着，仿佛被世界抛弃。 黎易笑着说:“原以为我们才是引领副本进度的主要人物呢。” 李未济亦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往往自以为是。我们最早识破审讯团的阴谋，获取朵拉实验室控制权，率先救出实验室研究员，还联手传奇npc卓加……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确领先其他玩家一步。可是在打完x魔像原型机之后，不知出于何故，我们接到调查哈克蛙任务。现在看来，这明显是支线任务，与斯奈夫奖评选这个副本核心任务相去甚远。可怜我们还沉浸在领先的假象中，自得其乐呢。” 索兰德拉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团聚在子归身边，和平制造者真正的中心人物凸现。 子归首先就事件失败向玩家道歉，他提醒玩家游戏并未结束，虽然审讯团在斯奈夫奖大选中得胜，但和平制造者依然有反击的机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游戏会发布大量任务帮助和平制造者提升实力，与此同时要小心审讯团狙击，拥有斯奈夫遗产的审讯团玩家实力大增，已经从数据属性高出和平制造者一大截。 陈述完这些不利的事实，子归话锋一转开始恭维和平制造者玩家的游戏水平，说他们更有智慧更能应对突发事件。子归鼓励他们不要气馁，虽然数据上比不过审讯团，但他们的游戏经验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数据差异。 最后，子归号召大家团结起来，以索兰德拉为根据地逐步积累实力，以期能和审讯团再次交锋。 可惜，众多玩家并没有听他的。 索兰德拉白光四起，至少五分之三的玩家退出当前副本另寻其他机遇。 大量玩家退出，双方人数变得极不平衡，游戏直接给出提示:「大量和平制造者心灰意志，度量领域岌岌可危，审讯团气势大盛。」 提示结束后，李未济视线右下角出现退出图标，明显暗示:没有希望，直接退出吧。 子归亦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离开，不禁自言自语道：“聪明人自利，确有三分道理。” 桃之安慰他道：“游戏而已。” 子归摆手说：“游戏都如此，现实能好得哪里去。幸好现实还有【深蓝】管制，否则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桃之一指李未济：“至少还有些真正聪明的人没走。” 子归淡淡笑道：“和平制造者这边总玩家数只剩下12人，审讯团人数却在缓慢增加，恐怕是没戏了。” 桃之握住子归的手：“就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也有机会把龙血武器抢回来。” 子归唉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这个位面真的崩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大姐和二哥那边了。” 桃之轻拍子归肩膀说：“恐怕大姐二哥巴不得你失败。” 子归知道桃之说的是实话，沉默不语。 桃之又说：“不用这么担心，只要他还在，我们就能翻盘。” 子归点点头向李未济走去，李未济招手问候。 子归笑盈盈说道:“事件失败，我们这边现在只有12个玩家，这个副本几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你为什么还不退出？” 李未济说:“我在等你解释。玩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得到不说，反而弄得一肚子疑问。整个事件是怎么回事我都没搞明白，实在不甘心退出。而且，你说几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几乎这个词用得很不错啊。” 子归啧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可能你也隐约发现了，这个副本里的玩家并不是真正随机凑到一起的。” “嗯。”李未济随口应了一声，他之前便察觉到这点，几名队友都与灵宝有过接触。 “度量领域副本一共能容纳250名玩家，其中有200玩家与512地震有关。” “嗯？”李未济和黎易同时一愣。 子归一指朵拉实验室说道：“我们去那边谈吧。” 四人一路快跑来到朵拉实验室，子归道：“饿灵吞噬了你所有收益，但这个实验室的控制权是不可剥夺的，你依然还是这里的主人。我接下来要谈的内容非常非常难以至信，你先开启这里的伪装系统。” 李未济依言打开伪装系统，朵拉实验室再次被浓密的森林覆盖。 “众所周知，【深蓝】会把玩家的记忆碎片演化进游戏副本，所以《激战》的副本虽然有主线，但支线任务却千变万化。不变的主线结合千变万化的支线，同一副本便有近乎无尽的结局。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处显而易见，不同的玩家都能得到他想要的快乐。坏处同样明显，过于分裂的结局让整个游戏变得支离破碎，饶是【深蓝】也无法把所有结局的后续事件推演出来。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初代游戏设计者做了一个讨巧的设定，他把每个副本的结局强行设定为三种情况，这样就大大缩减了运算工作量。” 子归讲到这里稍作停顿，桃之补充道：“你们打完x魔像原型机之后接到的所有任务，都是根据他小时候零乱的恶梦改编而成。” 李未济咂舌道：“难怪这些任务东一脚西一脚，联系性和逻辑性都不是那么强。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接到什么任务？” 子归道：“因为任务根据我的梦境改编，所以游戏提前给我准备了相关界面，在这个界面里能看到任务执行者的一切动向。等以后有人接到你们的记忆任务，你们也有提示界面。界面里，你们可以选择帮助任务执行者或是给他们设置更高的任务难度。” 李未济无语。 这个设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之下，他问道：“那你有暗中帮过我们吗？” 子归贱兮兮道：“你猜。” “猜你妹。”黎易道，“快说。” 子归说：“帮过两回。第一回是在你们首次遇见乌卡的时候，你们暗中观察它的状态，但你们太不小心了，它立刻就注意到你们的存在。游戏提示我可以帮你们遮掩或者让你们暴露，我选择了遮掩。” 李未济回忆起来，当时顾含章的确提到过乌卡可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后续却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是子归强行帮他们降低任务难度。 道了一声感谢，李未济又问：“那第二次呢？” 子归说：“第二次就在你们对付恶灵的时候。最后阶段，你们只剩下两个人，游戏提示我可以减慢混沌鼠扑向恶灵的速度，我照做了。可惜你们乱用技能，没有把握好时间节奏，要不然这个任务你们完全有可能完成的。” “也马的。”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叹气。 尤其是李未济，如果早知道有这种安排，他肯定会仔细规划技能使用顺序以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万事不能回头想，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可惜。 子归不明白也马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好奇，直接说道：“副本能把碎片串起来又不脱离主线，还真是下了很多功夫。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 李未济点头：“血石。” 子归道：“是的。血石。一切不合理的故事，都可以归结成血石的影响。这是游戏初代设计者兜底的方案。这个方案实在太万能了，什么都能往里面套。所以你会看到哈克蛙、游乐园、斯克鼠城这条任务线背后暗藏着血石因素。为了让血石的存在看起来合情合理，游戏设计出灵宝与朵拉的故事，只可惜你任务失败没能挖掘出他们之间的秘密，我们也无从得知灵宝和朵拉的关系了。” 听到这里李未济先惊后愣，惊的是任务事情复杂，愣的是子归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游戏设计秘闻，他犹犹豫豫问道:“你参与了任务设计？” 子归指桃之道:“她参与了其中一小部分。” “设计师加入游戏？”黎易奇道，“测试游戏漏洞吗？” 桃之摇头道:“不。用【深蓝】的话来说，这个游戏所有的漏洞都可以用即时补丁的方法掩盖。而且即时补丁打得越多任务就越难，当任务难到一定程度后，玩家必然无法完成任务。玩家无法通关必然会退出副本，副本结束漏洞自然而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玩家也只会怪任务设计得太难，或是自己游戏水平不足，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 李未济插话道:“这种内幕没理由告诉我们。所以……” 子归说:“告诉你是因为你有些特别。我们需要和你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诚信。” “他有些特别？”黎易差点没笑出声，“特别倒霉吗？” 子归抓住李未济双手道:“阴阳双鱼。” “怎么了？” “灵宝用血石能量给你打的烙印，对不对？”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 “什么我们都知道？还有谁知道？”子归立刻紧张起来。 李未济说:“卓加啊。她知道。” 子归和桃之对视，言道:“她向你索取过血石尘？” 李未济闭口不言。 谈话到这个地步，子归和桃之远不像普通游戏设计员那么简单。 看到李未济不说话，桃之把心一横拉着子归的手说道:“他姓许。” 一个人姓许没什么大不了，但此情此景下，子归姓许就胜过万语千言。 就连黎易也明白过来，他支吾道:“许…氏…” 许氏集团，唯一被【深蓝】特准拥有销售所有商品类型资格的企业。 李未济紧皱的眉头舒展，答道:“是的。她向我索取过血石尘，我也给了她。” “糟了。”子归一拍大腿，“最难的支线被触发了。”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问道:“什么意思？” 子归说:“据我偷听到的信息，卓加一直在找机会替斯奈夫报仇，她收集血石尘就是想利用海量魔法摧毁敌人。而这个支线任务最终却要求卓加和她的敌人和好。昨天你见识过卓加的力量，能成为她的敌人，可想而之必然强大。而你做为介入其中的玩家，必须想办法调和他们的矛盾。” 李未济狂翻白眼。 桃之道:“你先别忙着翻白眼，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当前副本并没有结束，虽然审讯团赢得斯奈夫奖，获取了大量的经验和装备，但我们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因为你还在。” “什么意思？” 桃之说:“这就要从这个位面的设计意图开始说起来了。我们现处的这个度量领域代号144000，你们知道这个号码的含义吗？” 黎易别过头不加理会。 李未济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卓加说过，度量领域一共有18万个位面，144000正好是18万的80%，某种分界线？” 子归赞赏道:“你的分析能力真的超级强。你的基因潜力真的只有b++吗？” “不可以吗？”李未济很不喜欢别人拿基因潜力说事。 子归赶紧摆手道:“别误会，我见过不少b++的人，他们完全不如你，所以我有点吃惊。作为一名游戏玩家，你肯定知道玩家的游戏水平有高低之分。而这个分布往往也符合二八定律。” 黎易不解道：“什么二八定律？” 李未济说：“80%的玩家水平一般，20%的玩家水平更高。” 黎易不要脸说道：“作为那20%，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子归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不客气。根据我们收到的统计数据，你和李未济都不在20%之列，但离20%也不远。” 黎易掰手指一数，哼道：“全世界5亿多玩家，我连前1亿都排不上？” 桃之说：“准确的数据是你排1亿零19名，李未济排1亿零20名。” 黎易看着李未济笑道：“傻逼，服不服？” “服。” 李未济没什么不服的，统计学不会出错，但统计学涉及人类能力的时候也从来没对过。 桃之又说：“其实这种划分并不完全准确，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在以往的众多游戏中，玩家的天赋能力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导致统计数据偏科严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未济，你就是在论坛写《游戏见闻录》的那个‘六十四’吧。” 李未济点头。 桃之笑道：“现在论坛上很火啊。我两周前无意中看到你写的东西，里面还有黎易表演的空翻，很帅。我看你写文章条理清晰，视频剪辑镜头运用都非常有水准，就搜索了一下你们的资料，可惜你们没什么名气，偌大的网络里只有你们少量的资料。光凭这些资料，你们两个的排名至少在1千万以内。” 黎易拉长声音咦道：“我还以为能进前一千呢，结果后面多了个万。” 子归道：“主要是你们露脸的机会太少，不出名。名声在统计数据权重非常高。这次你写的《游戏见闻录》倒是火了一把，估计对你们的游戏排名有帮助。” “出名？”李未济慌忙摆手，“不敢想不敢想。平平安安就很好。” 子归赞道：“要是我不姓许，我肯定羡慕你的生活方式。” “说来说去，不知道两位感觉到没有，我们偏离主题了。”李未济出言提醒，“首先，这个位面究竟为何存在？第二，我的阴阴双鱼究竟有何作用？第三，这个位面与四十多年前的512地震有何关联？让我们先解决这三个问题，再闲聊其他的，好吗？” 桃之点头道：“你说的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这个位面就是为了赔偿512地震受难者，阴阴双鱼就是我们获得最终奖励的关键。” “什么最终奖励？” “最少1信用点。”子归心平气和道，“这是极少能获得现实奖励的副本位面。” 这是少数能让李未济心动的东西。 李未济笑着说：“我都怀疑你们偷看了我的行为数据……” “我们的确看了。”子归严肃起来，“昨天，我看到你手上的阴阴双鱼，就下线重新调取了你的资料，我知道你需要信用点。” 李未济拍手道：“行。你说服我了。我干。怎么干？” 桃之道：“不瞒你说，利用副本赔偿512受难者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我设计的方案中，获胜一方就能获得最终的奖励，而胜利条件只有一个。” 黎易伸长脖子问道：“哪一个？” 桃之说：“5月4号中午12点45，使用龙血武器打败奇术新星反应堆最终boss。” “什么最终boss？” “不知道。这是【深蓝】设计的，我不清楚。” “可是我俩失去任务资格，怎么能介入最终boss事件呢？靠阴阴双鱼吗？” “不错。”桃之说，“阴阳双鱼是【深蓝】假托灵宝之手做的诡秘设计，我们只知道这东西拥有极恐怖的权限，但具体如何使用，目前并无确切方法。” 子归插话道：“所以，这三天，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你们破解阴阴双鱼在这个副本里的作用。” 李未济想了想，答应道：“好。我信你。谁叫你姓许呢。” 子归道：“你们现在一无所有，而且接不到后续任务，无法通过任务经验升级，我实在担心审讯团针对你们。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们买一套特异级装备，你们利用这三天时间专心打怪升级，争取把属性提升上来。对了，你们的通讯钮扣还在吗？” 李未济摇头道：“没了。不过，朵拉实验室的控制权还在我手上，这种钮扣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子归点点头，叹气道：“我们现在只剩下12个玩家，对面人数优势极大。我其实也很迷茫，只能拼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 李未济能理解这种情绪，一无所有的他反过来安慰子归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出于何种目的，但你们既然不想放弃这个副本，而我又恰好需要这个副本的奖励，那就让我们一起走到最后。是灿烂还是颓败，让时间来见证吧。” 四人将手搭在一起，相互加油。 李未济上朵拉实验室取出12枚通讯钮扣，重新设定好频率分发给黎易三人道：“我重新设定了队伍频道，你们遇见盟友就直接把钮扣给他们。现在情况特殊，能争取到一个同盟也是极为不容易的。” 分配完通讯钮扣，李未济又说：“买装备的事不急在一时，我怕穿得太好反而被审讯团盯上。而且，哎，这个副本我和老易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到头来却空空如也，说真的，我们不甘心。你们给我点时间，我和老易调整一下状态。绝地反击也好，飞蛾扑火也罢，无论如何一定让审讯团见识见识我们的利齿。” 子归微微颔首，说道：“上线见。” 挥手道别，两人默念五次退出。 退出之前，李未济听到游戏提示：「昼夜更替，气运重塑，您当前的幸运值为0。」 眼前亮起白光，蜂巢之中，李未济瘫在椅子上回忆与皇族公会斗争的点点滴滴。 第七十三章.短暂休息意外频出 超级玩家无能狂怒 苍白的登陆平台，一桌一椅，一灯一人。 李未济找个舒服的姿势滑躺在椅子里，灯光打在桌案上，通往泰瑞亚的门漩涡般转动。漩涡似有神奇的魔力牵牵吸住他的目光，历年来与皇族公会斗争的画面像出皮影戏在漩涡中翻滚。 曾经暗杀过的皇朝公会高层昵称依次飞过眼眸，李未济嘴角逐渐有了笑意。 桌案上的灯突然响了一下，稍纵即逝的光映出一行小字：「队友黎黎畅畅向您发出访问申请。」 同意申请后，蜂窝状的墙壁打开一个缺口，黎易像柔软洁白的蜂蛹滑出跌落在地。 习惯性拍拍屁股，黎易笑嘻嘻道：“没想到拜访好友平台也这么有意思。” 听好友这么说，李未济很自然问道：“怎么讲？” 黎易拉开凭空多出来椅子大大咧咧坐下，说道：“这漩涡像吸尘器，我就是一粒灰。被强行吸进去之后，我就在漩涡里打转。漩涡里啥都有，只要你想，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眼前。” “那你想了什么？” 黎易耸肩道：“不告诉你。” “通常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想的多半只有两种事。”李未济反将一军。 “哪两种事？” 李未济伸出食指：“第一，情色。”随后收起食指比出中指道：“第二，复仇。” “具体点。”黎易说，“你说的是个男人都能猜出来。” 李未济摆手说：“关于第一点，不能具体。第二点当然是暴打履霜。以你的想象力，我估计就是把履霜倒吊在树上，用蘸了辣椒水的皮鞭抽他。” “错。”黎易兴奋道，“我要把那龟孙倒吊在天花板正中央，然后在他周围垂八个，不，十个大狼牙棒，只要轻轻拨动，狗日的肯定千疮百孔，四面嗞血……” 李未济笑道：“嗞血刷墙吗？” “咦。你这主意好。”黎易拍手道，“还是你脑子好使。到时候整个登陆平台鲜红一片，想想就解气。” 李未济嘿道：“你猜【深蓝】有没有读取到你这段脑电波。” “管他呢。幻想不犯法。顶多给贴我个暴力倾向标签。” “这个标签就足够让你生活不便的了。”李未济说，“你想想，暴力倾向的标签肯定属于公开标签。你带淼淼逛商城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每个擦身而过的人都会知道你有暴力倾向，你是无所谓啦，但他们肯定会联想你家暴淼淼的场面，你受得了吗？” 黎易捂嘴。 李未济坏笑道：“别怕。嗞血刷墙是我想的，要贴标签也是贴我。” “艹，被你绕进去了。”黎易又恢复得意的样子，“你呢，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李未济伸出双手，阴阳双鱼流转不息。 “子归说这对阴阳鱼拥有特殊权限，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全部的真相，【深蓝】没理由设计一个破坏游戏平衡的东西。可惜，以我们的身份和地位，想揭开这种秘密几乎不可能。” “那你说他干嘛。” 李未济道：“顺嘴一提，不允许吗？” “允许允许，你继续。” 李未济收掌握拳：“子归是许氏集团的人，据我所知，许氏集团有三位接班人，其中老大和老三是男的，你猜子归是老大还是老三。” “这谁猜得出来，他们是阿苏拉形态，鬼才认得。” “是老三。”李未济说，“他们不是纯粹的阿苏拉形态，当子归说他姓许的时候，我本能剖析过他的外貌。去除阿苏拉形态样貌加成，那张脸和现实中依然有不小区别，我猜他们肯定用了容易道具，以免别人认出他的身份。” 黎易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老三？” 李未济说：“从昵称上分析出来的。” “子归，有什么特别的吗？” “单凭子归并不特殊，但加上桃之就很容易猜了。”李未济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黎易喔道：“应其华，许宜家。原来他们的昵称是这样取的，真有文化。早知道，我也取个好听的昵称，黎黎畅畅实在太俗气了。” 李未济心想：“把孩子名当游戏昵称，无论如何都不会俗气。”他当即言道：“你昵称挺好，黎黎畅畅，大大方方。” 黎易笑道:“行了，你就别安慰我。说正事，子归不是说要帮你弄清阴阴鱼的作用嘛，那咱们也不能闲着，我刚才下线喝水随便上论坛找度量领域的信息，有个叫金昆的贴了份度量领域怪物分布图，并且详细标明了怪物等级。要刷怪升级的话，这个分布图对我们很有用。” 李未济揉揉眼睛，说道:“那张图我看过，不准确。” “不会吧。我看那上面每个地点都标示得很清楚。” “泰瑞亚是会变的。”李未济仰面朝天，“现实中两小时多点，游戏中一个昼夜，玩家所做所为已经产生蝴蝶效应，我们所在的144000位面已经与其他度量领域位面大有不同，其他玩家的游戏攻略对我们来说未必完全适用，当成参考是可以的。” 不等黎易说话，李未济拍案而起，说道:“差点忘了，我们的特性碎片功能还没开通。唉，要是打恶灵的时候有特性碎片加成，说不定我们就能过关。” “那我们先开通特性碎片功能，然后再回度量领域？” “嗯。”李未济说，“都怪我，连这么基础的功能都忘了开通。” 黎易道:“这怎么能怪你。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都在想自定义副本的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肯定没办法面面俱到。不要自责。” 李未济心感好友的安慰，言道:“自责肯定避免不了，但光自责不解决实际问题。我们先打通[特性强化]副本，反正恶灵还在混沌鼠国，我们有的是机会杀它。” “行。那我先离开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游戏而已，放轻松点。” 说完话，黎易被吸入漩涡中像大便一样打着转被冲走，多出来的椅子也凭空消失。 [特性碎片]是本地模式副本，两人无法通过网络组队完成，李未济端正坐姿，长按[特性强化]副本三秒。 「小邋遢1.0欢迎勇者大人，请输入你想了解的问题。」 带有锯齿的对话框砸在李未济眼前，他直接输入:“如何使用特性碎片？” 咔嗒咔嗒～ 缓慢但有节奏感的打字声效响起，对话框内容变为:“小邋遢与主人分开太久了，小邋遢很怀念主人的拥抱。” 李未济输入:“你主人在哪？” “卓加把主人带走了，小邋遢没能保护好主人。” 没想到这个任务会和卓加有关，李未济悻悻输入:“我帮你把主人找回来。” 这句话刚输完，纯黑色空间剧烈抖动，李未济猛吸一口气，压抑大脑想要逃跑的潜意识。 对话框旋转，白色线框立在黑暗处，像道门。 推开门，光线昏暗并不伤眼睛，李未济探头左右察看。 这是一个窄小的破房子，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采光口打进来七八道光束，光束照耀的地方能看到许多小型零件以螺母和齿轮居多，贴墙摆放的小矮桌上有三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板手螺丝刀老虎钳，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锤子。 一脚跨出大门溅起灰尘无数。 “看起来是个长期不用的小型实验室。” 咳嗽几声，李未济掩好口鼻这才想起来时的门，回头看去，一架微微亮光的魔像瘫在角落宛如垂死。 机械电子声响起：“小邋遢和好心人一起找主人。” 李未济回应道：“可你好像没有动力了。” “小邋遢需要阳光。” 李未济把魔像拖到光束下，阳光混着起腾起的灰尘敷在魔像外壳上，魔像感谢道：“您的善意和阳光一样温暖着小邋遢的心脏。” 欣慰一笑，他扫扫小邋遢头部的尘土问道：“大概多久能充好电？” 小邋遢回答：“两小时。” 游戏两小时，现实十分钟，正好能接受。 人与魔像就这样安静共处，等小邋遢充电快结束的时候，李未济这才开口问道：“你主人叫什么？” “泰蜜。” 寻找泰蜜并不难。 小邋遢说泰蜜被卓加带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小小实验室就在拉塔索姆内，而在拉塔索姆里想找到卓加只需要去一个地方，斯奈夫纪念实验室。 斯奈夫纪念实验室位于拉塔索姆西侧区域，可以从魔术庭院传送点下方三个阿苏拉星门正中间那个进入。 这里原是斯奈夫的实验室，斯奈夫死后由卓加进行管理和使用。和卓加、苏丝她们商量自定义副本的那段日子，李未济经常出入这个实验室。 带着小邋遢穿过星门，还没等适应传送后的视线扭曲，耳朵里却传来好似履霜的声音:“……庆祝。” 李未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急忙睁眼看，一无所获。斯奈夫纪念实验室依然只有阿苏拉研究员，卓加正襟危坐于研究桌前，不苟言笑。 “看来我是太在意得失了，总想着履霜。” 李未济自言自语走到卓加面前，直言道:“泰蜜在哪？” 卓加抬头从小邋遢身上扫过，小邋遢吞吞吐吐道:“检测—到—危险–信号，防御模式启——启，启……放弃抵抗。” 卓加放下手中的魔像遥控器，说道:“你是谁？” 李未济正疑惑卓加为什么不认识自己，转念一想，[特性强化]副本或许也是个独立位面，在这个位面里卓加不认识自己也完全正常，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六十四。” “放屁，你明明是李未济。”卓加又突然认出他的身份。 李未济彻底糊涂了。 卓加问道:“你怎么没参加斯奈夫奖评选？” “我任务失败，没办法参加评选。”李未济回答完立刻反问道，“你刚才明明不认识我……” “刚才那个是位面投影，不是我本尊。” 李未济大叫起来，指着卓加道:“你，你能跨越模式。” “我还以为你早就反应过来了呢。”卓加走下研究桌，“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未济的确应该早就反应过来。 早在海湾传送点的时候，卓加就很自然认出李未济，他当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那段日子他与卓加天天见面，已经完全习惯卓加的存在，并未想过本地模式和网络模式之分。 如今在本地模式里，卓加却大谈网络模式中的内容，这才引起李未济惊讶。 经历大脑短暂空白，李未济道:“这么说，我刚才听到履霜的声音，是真的？” 卓加说道:“位面信号的确有些重叠，所以秘法议会才让我过来看看。” “什么叫位面信号重叠？” 卓加说:“就是两个或两个以上位面在时空交错点瞬间重合，位面信息会叠加到一起，这种现象通常很短暂。” 李未济喔了一声，按卓加所说，位面重叠和登陆平台叠加倒是有几分相像。 用见过的东西解释未知的事物，这是人的局限性。 见李未济不作声，卓加追问:“你带小邋遢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未济道:“对了，我是来找泰蜜的。这魔像需要主人的拥抱。” 卓加眉目一沉，道:“你是来开启特性强化功能的吧，我直接帮你开通就行了。” 卓加话音落下，游戏提示立刻响起:「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你终于感动卓加，她已为你开启特性碎片强化功能。」 不费吹灰之力，想的功能瞬间开启，但李未济却不太开心。 这个任务的正确流程显然要先到卓加，通过卓加找到泰蜜，然后看泰蜜与小邋遢深情拥抱，最后由小邋遢为玩家开启特性强化功能。 可是眼前所谓卓加本尊突然出现，她强行开启特性强化功能，明显不想让小邋遢和泰蜜相见。 难道这副本也有隐藏剧情？ 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只听卓加目露凶光道:“不要多管闲事。遵守身为玩家的本分，你要的功能已经开启，这个副本结束了。” 威压，绝对的威压。 现实中的李未济心跳猛增，血液流速加快，双手紧握，阴阳双鱼覆盖整个客厅，正在充电家庭女仆机器人当场死机。 鲜红的粉尘自掌心源源不断融入营养液中，营养液洗遍他全身。不稍片刻，红色汤汁恢复清明，他的心跳也慢了下来。 游戏中，李未济被卓加吓得小腿打颤，双腿发软跌在地上，连忙默念五次退出返回登陆平台。 心绪甫定，他发信息给黎易道:“好了。你呢？” 黎易秒回:“我早好了。组起，开搞。” 李未济道:“我下线喝口水，你等我一下。” 离开游戏舱，他调亮灯光，顺手抄起水杯迷糊着从卫生间接了杯生水，几口凉水下肚这才看见歪倒在地在浅蓝。 “没电了吗？充电线是连着的啊。程序出错了？”他嘀咕着扶起机器人，按下她藏在头发里的重启开关，机器人眼睛重新亮光。 “质检不过关啊。家用机器人怎么可以断电死机呢。” 抱怨一声，他放下水杯重新躺回游戏舱，向黎易发出组队邀请。 浅蓝重启，眼中蓝光越来越深，她自言自语道：“桥梁终于浮出水面。” 李未济和黎易再次回到度量领域，站在朵拉监控室内，两人不停地大喊我艹。 “老济，这是花里胡哨的是什么鬼？” “游戏暗中把我们降级了。” “什么意思？” 李未济说出自己的猜想：“这些是游戏界面。因为之前的任务失败，游戏认定我们水平不足，所以给我们提供很多辅助界面。我看看都有什么功能。” 视线集中到左上角，十个半透明的小图标依次代表游戏菜单、联系人和寻求组队、英雄、物品栏、邮件、黑狮交易商会、公会、世界之战、竞技场、日常成就。十个图标下方是头像剪影，一个向右的箭头展开后可以输出玩家名字，邀请或是加入该玩家队伍，同时创建大型团队的按钮。 再往左下角看，是简洁的聊天框，聊天框中不停地滚动着周围npc说的话。李未济试探说了句“你好”，聊天框滚动显示[说]李未济：你好。 “老济，你的话出现在聊天框里了。” 黎易的话同样出现在聊天框里，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好像游戏特意给玩家说的话配上字幕。 收起聊天框，尽量不去理会聊天框中滚动的npc对白，李未济道：“我现在1级，有388点血，你呢？” 黎易扫视界面，在左下接近视觉盲区的位置找到自己的等级也是1级，又在视线下方正中间位置看到红色血球上写着398，当即笑道：“老子有398点血，比你高10点，服不服？” “服服服。”李未济连连点头，“从1级升到2级要2000点经验，我们找个怪打打看能得到多少经验。” 听到要打怪，黎易倒是比李未济更兴奋，他叫嚷道：“我记得金昆的怪物分布图上有写，索兰德拉附近有很多丛林野猪和陆行鸟，都是2级怪，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试试，两人来到索兰德拉外围，青草幽幽，根须发达的树木林立，远远就能看到树木下方青草堆中晃动的黄名中立怪物：丛林野猪。 怪物头顶显示名字，好像回到了上古时代，李未济抱头无语。 “这猪的臀肌和腿肌都不发达。”黎易从屠夫角度审视着面前的怪物，“新手村福利吗？” 说完话，他大剑一转，旋风般从野猪身侧滑过，草叶飞卷，鬼刃刀尖淌血，野猪倒地。 “完了。”黎易怔在原地发呆，秒杀怪物没给他任何快感。 李未济问道：“怎么了？” 黎易说：“杀这只猪只得了12点经验。” 李未济随即皱起眉头，虽然他料到在《激战》中刷怪升级会很慢，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慢到这个地步。 沉吟半晌，李未济道：“先联系一下子归，看看他们现在多少级，我们也好有个追赶的目标。”拿出通讯钮扣，他调整频率接通子归的信号道：“我们休息好了。” 子归回复：“水能开发团，速来，介绍个朋友给你们认识。” “什么朋友？” 李未济心里泛起不安，这些年来，除黎易外他很少和其他人一起玩游戏，他对非亲非故偶遇的路人总是抱有一丝拒意。之前和顾含章等人组队，一开始也只是出于任务需求，只是后来认出顾含章的身份，他觉得队伍中有熟悉的人，才没有想办法脱离队伍。 子归说：“我花大价钱请来的超级玩家，有她在我们破解阴阳鱼的成功率高达80%。” “什么昵称？”李未济并非随口一问，一个人的昵称往往能显出这个人的偏向。 子归道：“你们来了就知道。快来吧。” “不说我不去。” “无能狂怒。” 李未济一怔。 是她？ 心中浮现倩影，脚步加快，不知不觉跑到黎易前面，黎易旋风斩快速位移，又接了两次飞蹋这才追上李未济的步伐。 “跑这么快，相亲啊？” 李未济摇头道：“别胡说。子归说介绍个超级玩家给我们认识，所以激动了一下。” “是她？”黎易贱兮兮笑道：“是不是她？不是这么巧吧？” 见好友没有否认，黎易笑意更浓：“你总说念念不往必有回响，这回响来得及时啊。把握机会，结婚生子。我给你大红包。” “别瞎说。就是见个面。”李未济嘴角含笑，藏不住的兴奋溢于言表。 黎易哼哼两声，眉毛甩起，显然是嘲笑好友有心无胆。 李未济也不介意，他心中现在只有她回眸的样子。 “你好，我叫六十四，谢谢你帮我解开这个连环锁。” “小事一桩。你挺厉害的啊，能一路破解机关走到这步才被难住。” “你更厉害，这步都难不住你。” “那当然，游戏里的事，没什么能难住我。这是天赋。” “天赋小姐，你能带我打通这个彩蛋地图吗？” “当然没问题，这个彩蛋地图产出的匕首质量还不错。另外，小六弟弟，记住了，我叫无能狂怒。” 她冷酷回眸，却留下无数春天供李未济细数。 第七十四章.久未谋面老鹿蹒跚 再次相见必须加钱(上) 半晌午的阳光很温暖，度量领域的风也很柔和，李未济看着石板路两侧的小花小草眉开眼笑。他也不说话，就自顾自幻想着与无能狂怒见面后的场景。 这种场景有一万种开头，他想一种就笑一下，像个傻瓜。 黎易偷偷打开摄像功能，任由好友自作多情。 李未济笑了几次之后突然停下脚步，他呼出黑狮交易所面板，花1500点财富买了三个发型工具包。 发型工具包可以直接改变角色的发型，阿苏拉种族的发型不多，男性发型也多以简洁为主，他挑来捡去确定两种发型，一种是扎着头巾的寸板，一种是有撮呆毛的齐刘海。 他先消耗一个工具包将发型变为呆毛齐刘海，问道:“你看我这个发型怎么样？” 黎易左右打量，答道:“挺配你的大耳朵。” “直白点。” “丑。”黎易说，“这种发型更适合那些有点小帅的脸型。” “我不帅吗？” “我劝你要有自知之明。” “算了。我也觉得这个太油腻了。还是小寸头适合我。”说着话，他又消耗一个工具包将发头发变成倒竖的钢针，褐色的头巾包裹住阿苏拉突出的额头。 黎易笑着说:“李大嘴。” “啥？” 黎易风骚扭腰唱道:“自从同福客栈遇见你……” 想到李大嘴与杨慧兰，李未济叹息着打开仅剩的发型工具包把自己变成一个光头。 “现在呢，好点吗？” 黎易道:“其实你没必要为一个人改变自己。” 李未济道:“总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黎易又说:“她肯定早就不记得你了。” 李未济一愣，喃喃道:“快五年了。” 五年足以忘记很多事，又何况只是偶然相遇组队通关的网络陌生人。 黎易道:“这么快了吗？” 李未济嗯道:“是啊。那时候我刚成为游戏记者没多久，有个非常小众的游戏请我写测评。那个游戏设计了非常非常多解谜的关卡，我费了好大劲才逐一解开，快通关的时候却被难住，三天三夜都没想出破解之法。她就突然出现，轻巧解开谜题，轻松打败boss。风姿诱人。” “然后你就想找个这样的女朋友，然后你就找到了婷婷，然后你就被甩了。”黎易丝毫不介意戳好友的过往。 李未济反驳道:“婷婷是婷婷，她是不是，没有相关性。” 黎易嘿道:“骗鬼。有研究说，男人最后结婚的对象往往与初次萌生好感的女人相似。” “那么，请问黎先生，淼淼哪里像李若彤了呢？” “这不一样。”黎易得意道，“姑姑是影视剧中的人物，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美好向往，淼淼是遇见就欢喜的真实。” 李未济摸下巴笑道:“我现在相信男人说情话时智商最高这个观点了。” “去你的吧。”标准的捧哏结尾，黎易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她要是还记得你的话，能认出你这幅模样吗？” 李未济一拍光头，哎呀道:“忘这茬了。她只见过我人类的模样，而且只记得我叫‘六十四’。咦，这样也好，她认不出来我的样子，我就不至于那么紧张。” 黎易回头意味深长看了李未济一会，叹息:“你说人是不是很贱？” “什么意思？” “精心打扮盼着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得知对方认不出自己又暗自松了口气。你说贱不贱？” “贱。”李未济勇敢承认自己内心的缺陷。 “贱李。”黎易笑出声来，“以后你在我面前就再也没有尊严了。” “狗臭屁。是哪个不要脸的公会解谜任务过不去，买可乐贿赂我？是哪个傻逼找不到玛里奥最后迷宫的路径不得不请老婆出马做菜骗我攻略？” “是我这个不要脸的傻逼。”黎易大方道，“以后介绍咱们二人组的时候，再也不叫黎易、李未济，统一改称不要脸的傻逼、李未济。” “去你的吧。” 标准的捧哏结尾，两人哈哈大笑，他们太久没享受这种轻松无束的聊天乐趣 相互骂着对方是傻逼，两人来到水能开发团实验室门口。 李未济摸了摸光头，整了整紧身衣时装，再次问道:“这样看起来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黎易神色一紧，“我觉得吧，你最好把呼吸也反复练习。” 听出好友在开玩笑，李未济也跟着放松些许，言道:“一会介绍的时候，我就说我叫李未济，这样的话，她肯定认不出我。” “好。” “但是加好友的话肯定会暴露昵称。” “没事，我让她加我好友。” “行。不行！” “到底行不行？放心，我有淼淼了。” “还是加我吧。”李未济道，“先加好友，以后才有机会。” 黎易道:“那你不怕被认出来？” “怕。怕也要加。” 喘均气，李未济看着实验室门口进进出出的npc，又一次整理服装，他打开通讯器联系子归道:“我们到门口了，你们在哪？” “进来了。我们正研究怎么帮你们提升等级呢。” 收到回复，李未济和黎易走进实验室，子归已放下手中事物立在门内迎接。 “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未济，这位是黎易。”子归将二人引至屋内，手掌横摆道:“这位萌萌的夏尔叫无能狂怒。” 夏尔，游戏中五大可选种族之一，虽然设定是猫科动物，但外形设定上却融合其他各类型动物的特征。 眼前的这位夏尔有三个李未济高，勉强挤在实验室内，低头弓腰驼背，很不自在。她的五官已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酷似暹罗猫的脸上两根剑齿破口而出，身穿紫色布质轻衣，暴露在外的毛皮纹路宛如斑马。 “你们好。”四不像的夏尔轻声跟两人打招呼，音色含糊沙哑充满女性烟嗓的感染力。 “这……外形看不出来是不是她，声音也因为种族加成变了样子。”李未济心中疑惑万千，眼前的兽状生物根本无法确定是否就是他心中的无能狂怒。 黎易低声道:“她这鬼样子比你还不如呢，真的是她吗，会不会是只有昵称相同？” 李未济摇头道:“我也慌了。” 两人快速小声交换想法，然后齐声回应无能狂怒的问候，言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双方友善会面，子归心喜，言道:“你们来得刚好，我们正研究打怪路线图呢，一起来参详参详。” 随子归走到小桌前，桌上摊开的正是金昆那张度量领域怪物分布图。仔细看去，地图上有些地方打了红叉，有些地图画有表示存疑的问题，还有少量打钩的区域。 庞大的夏尔向里挤了挤，让出一小块空间给两人，黎易慢走一步让李未济坐在无能狂怒身边，自己则挨着子归。 子归道:“我们根据这张地图做了些部署，但这张地图与我们副本的实际情况有所出入。审讯团得胜后，度量领域大部分地区已被他们控制，我们除了索兰德拉周围之外，只剩下渴求之地和灰厥平原两处有npc据点。” 无能狂怒接过话头说道:“时间紧，任务重，咱们不说废话。目前友善区域内的怪物只够你们升到8级，而这个副本最高等级是15级。所以，8级之后，你们就要去审讯团地盘虎口夺食。你们下线这段时间，我去渴求之地和灰厥平原调查过，相对来说，渴求之地附近有四个地点的审讯团较少。”她指着地图中间部分道：“以渴求之地亚图姆为界限，东北角的贪吃沼泽、西北角的秘行沼泽，这两处因为有哈克蛙存在，审讯团较少出入是你们的首选区域。至于东南角的阿克野原和正下方的蛇息之巢，审讯团组织了三支十人小队轮流值守，你们切不可深入。” “好的。大姐姐。”黎易仰望无能狂怒，“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无能狂怒道：“目前我掌握的数据只有这些，你们先去地图上打钩的地方升级，我已标好顺序。对了，加个好友，有事可以及时通知。” 巨大的猫爪伸了过来，黎易象征性握住一根手指。 游戏提示：「你与无能狂怒缔结好友关系。」 巨大猫爪又伸向李未济，他完全忘了这是游戏，生怕掌心有汗，连连搓手。 阿苏拉握住夏尔爪子的瞬间，无能狂怒转头对子归道：“老板。得加钱。” 搬家停更公告 本书没有断更，只是年底突然搬家，大约15号恢复更新。 如果有可能，我明天更新一章。 谢谢各位。 《浴血激战》搬家停更公告 第七十四章.久未谋面老鹿蹒跚 再次相见必须加钱(上) 突如其来的得加钱点住子归死穴，他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此事与李未济有关，当即假装没听清愣着说道：“什么？”同时私聊李未济道:“你们认识？” 无能狂怒加重音道:“加钱。” 李未济在聊天框用意念输入文字回复子归说:“没想到真的是她。” 子归张嘴问无能狂怒：“为什么？”同时私聊李未济:“怎么认识的？” 李未济刚想回答，无能狂怒却指着他胸口说：“他都没解决的事，肯定比你说的要难。”随后聊天框滚动无能狂怒的私信:“你敢帮他说话，我立刻屏蔽你们。”他只好默默删除聊天输入框内已有的文字。 “你们认识？”久未出声的桃之接过话题，“既然认识的话，那大家都是朋友，加钱的事，咱们好说。” 桃之显然是不想加钱的，子归却大方道：“加多少？” 无能狂怒比出ok的手势，示意3倍价格，桃之面泛难色。 子归再次私聊过来:“李兄，帮我砍砍价啊。” 李未济看向无能狂怒，回复:“为什么？” 子归:“经费不够。” 这四个字不应该从子归嘴里说出来，姓许的还能没钱？ 而且经费通常是指为完成工作任务和事业计划所需经常费用，难道子归带着任务玩游戏？ 如果真是这样，谁能给姓许的安排任务呢？ 三个疑惑闪过脑门，李未济心中浮现两个答案，第一个答案不必说自然是【深蓝】，第二个答案则指向许氏集团的创始人，许昊。 联想到许昊和许氏三兄妹的岁数，李未济心道:不会这么恶俗吧，用游戏来考核接班人？ 猜中大概的李未济挑眼睛看着子归，他试探性发信息道:“你的钱花哪了？” 子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桃子和无能狂怒吵起来了。 无能狂怒要3倍价格，桃之面露难色接话道:“咱们早就约定好，没理由中途加价。” 无能狂怒道:“你们不诚实，所以合约作废，重签。” 桃之道:“我们怎么不诚实了？双方人数，剧情进度，装备等级，数据属性，我都如实告诉你了。你自己说10万金币，我们可没少你一个铜子。” 无能狂怒说:“12比120的人数差异，最关键的龙血武器被对方掌握，光这两点就值10万金币。念在多次合作，其他杂项收费我都给你免了。可你们却隐瞒了他的存在，这是欺诈。” 听两人对话，李未济私信子归问道:“看来你们是真没钱了。” 子归用温和的语句将两人劝开，随后回复李未济说:“钱还有，只是不能乱花了。请她过来帮忙已花光一半的预算，剩下的钱未必够应对后续开销。” “玩游戏这么花钱吗？”李未济知道有钱人一掷千金式玩游戏，但请个人帮忙通关竟然要10万金币，按现在的兑换比例来说这可是将近二千万劳动财富，两倍于他五年辛苦所攒。 子归回复道:“很抱歉，此事不能细说。” 两人私聊时，桃之和无能狂怒又争论一番，谁也没说服谁，局面一度僵持。 黎易见状连捅了捅李未济的腰窝，私信道:“还发什么愣啊，快帮你心上人说话。” 这的确是个在无能狂怒面前露脸的机会，只要一番话语说动子归加钱，那无能狂怒肯定会念这份人情。 思绪至此，李未济却没有开口，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既然无能狂怒这么能赚钱，为什么她总是在忙碌呢？ 说出来有点可笑，自从五年前认识无能狂怒之后，他就第一时间在网络上搜索无能狂怒的信息，确定本尊后立刻关注她的游戏履历，直到和前任谈恋爱才取消关注关。 与前任分手后的某个突然难过的夜晚，他又重新关注无能狂怒，把她这些年发生的事逐条阅读，仿佛陪在她身边目睹一切。 有趣的是这些事件往往以无能狂怒接到某公会委托开头，以她变卖该游戏的装备金币甚至账号结尾。 游戏雇佣兵在游戏版本末期卖装备卖账号是常事，所以李未济当时并未多想，此时得知无能狂怒的价码，反倒引起他的注意，无能狂怒卖装备卖账号的频率高得离谱，绝不仅仅是游戏雇佣兵的常规操作，更像是缺钱。 想到这里，李未济私信子归问道:“你们经常合作吗？” “有过几次。” “价位一直这么高？” “她值。” 李未济刚要回复，无能狂怒用夸张的分贝喊道:“我不管这些。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十分钟后我要听到确切结果。提前说明，套近乎说情砍价这招对我没用。” 说完话无能狂怒转身上了水能开发团二楼，任由四人面面相觑。 黎易看向李未济，坏笑着对子归和桃之说道:“你们哪里招来的人，脾气好大啊。” 子归反问:“你不认识她？” 黎易朝李未济努嘴，说道:“听他说过，从来没见过。” “他没说她脾气大吗？”桃之面露疑惑，好像无能狂怒脾气大是个人都应该知道。 黎易一把扯过李未济，笑道:“他说她聪明严谨，对游戏数据设定极为敏感，说她光看视频就能从一个技能的伤害数字反推出双方的职业、等级、装备属性、天赋选择……总之说了一堆好话。” 桃子之归对视一眼，问道:“你喜欢她？” 李未济刚要摆手否定，可手举到半空又情不自禁点头。 黎易没想到好友能公开承认爱慕之心，他由衷开心起来，阿苏拉的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子归的思绪却复杂许多，当他知道李未济和无能狂怒认识时，他第一反应便是请李未济替自己砍价。 为什么他料定李未济能行呢？ 因为据他所知，除了生意往来外无能狂怒不与任何人交朋友，而李未济显然不可能有钱请得动无能狂怒，那么在无能狂怒心里李未济多少多少有些特别。 如今亲耳听到李未济喜欢无能狂怒，他反倒担心起来，他害怕李未济会因为这种感情而向着无能狂怒。 眼下只有10分钟，如何说动李未济帮自己呢？ 天下最富有的人突然很想念有钱的日子。 第七十五章.心怀巨梦赤旗寰宇 回首往事步步登高 2050年，物质得以轻易满足的社会结构中劳动财富变得无关紧要，基因潜力大面积取代货币成为新的基础标杆，一切向钱看变成一切向基因看，这是莫大的悲哀。 财富可以赚取，但基因却永远无法改变。 虽然【深蓝】想尽办法控制基因歧视，可惜人类自身却自带抱团排外的基因。 高潜力值与低潜力值逐渐分化为两个世界，这个界线因为【深蓝】的干预目前还很模糊，但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即将变得冷酷。 子归是少数拥有高潜力值却心怀众生平等思想的人。 “我们终将迎来赤旗寰宇。” 这是15岁的子归面对爷爷问话时做出的惊人回答，当时在场在还有大哥和二姐，他们都吃吃发笑觉得这不切实际。 虽然被哥哥姐姐笑话，但子归却面不改色，因为他真诚地相信那个红色的美丽新世界就在不远的未来。 爷爷眉目慈祥，他的光头闪耀着时间的智慧，他告诉子归：“现在的蓝色世界拥有富足的物质，这是通往红色世界的必备条件。在此之上，你的理想你对未来的憧憬都须依循红色世界的核心理念，只有实事求是才能托起你想要的天空。” 实事求是，这四个字是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现在，实际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无能狂怒要加钱，可自己的钱并不多。 唯一能帮忙砍价的人是李未济，但他却喜欢无能狂怒，从人类情感方面来说他没理由援手。 只有不到十分钟，想要短时间内说动李未济如此理智之人的想法，极难。 但子归必须试一试。 “我叫许宜家。”子归认真起来，“今年24，和你同岁。” 李未济和黎易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正经，当即竖耳倾听。 子归说：“过去的许多年，我一直有个梦想……” 李未济生硬打断道：“与我们无关。” 子归立刻调整言语，他降低声调试图用安静的方式重新抓住两人耳朵：“这个梦想多多少少与你们有些关系。” “再说，我就屏蔽你喽。”李未济语气很轻松，但他别过头的动作却很严肃。在没想通透的情况下，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言论干扰，子归不行，无能狂怒也不行。 黎易倒是表现得非常好奇，他笑脸盈盈问道：“你的梦想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子归没想到李未济和黎易竟有这么好的默契，一个黑脸，一个红脸，都不需要预演就能自然呈现。 很显然，黎易的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如果答案不能引起李未济的兴趣，那屏蔽就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子归依旧用轻微的声音说道：“基因平等。” 说完这四个字，子归停顿下来观察李未济的动作，李未济纹丝不动。 黎易见好友没反应，直白道:“好好做你的梦，别想。基因永远不可能平等。” 子归并不否认，他反问说:“假如基因潜力失去评判力呢？” 黎易看向李未济后背，他看到友人挣出评价锁链与无能狂怒喜结连理。 “这不可能。” 虽然黎易从不深思社会问题，但他仅凭直觉就能断定子归是痴人说梦。 子归道:“如果大多数基因潜力偏低的人都能做出非凡成就呢？” 李未济脚尖微动，他情不自禁想转身与子归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子归吸引注意力的手段。 此时此刻，饶是李未济也不得不承认子归很会抓取人心，他实在很想听子归继续说有关基因的话题。 黎易同样被子归的问题牵引，他的脑子里浮现许多场景。 最经典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某个d级基因生活中处处受人排挤，他走到哪嘲讽与蔑视就跟到哪，是个人都可以指着他的后脊梁肆意漫骂。这时候全世界遇到一个难题，【深蓝】把a级以上的有关专家招集一处，这些顶尖的人物绞尽脑汁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有好事者便把难题公布到网络上，d级基因无意中浏览到该问题，他随意几行字便道出难题的关键。 全世界被引爆了，人民的焦点集中在这位匿名的智者身上，而这位智者却丝毫不知情。 低级餐馆里，他吃着最廉价套餐，客人们和老板都取笑他胸无大志，他也不加反驳自顾自吃着。有个脾气火爆的客人不满意他置若罔闻的态度，这位客人用难听的话语逼他表态，逼他承认自己无能。他笑呵呵的，睁大眼，直视火爆客人，看得火爆客人怒气满值。 火爆客人终于忍不住出手，d级基因被一拳打趴在桌底，维持治安的机器警察第一时间赶到。 机器警察首先调取出两人的基因潜力，一个d级，一个b级，很多事不言而喻。随后机器警察又调查了监控录相，录相虽然显示火爆客人先动手，但机器警察相信b级基因不会无缘无故伤害d级基因，这背后肯定有更深远的矛盾，于是机器警察前往数据中心遍历两人的事迹，偌大的治安办公室又只剩两人。 b级基因不屑与d级沟通，他自顾自浏览着网络信息。很快，他被神秘人士攻破专家未解之谜的资讯吸引，他看了个开头就直接进入讨论区旁观。讨论区全都是嘲讽专家夸赞神秘人士的言论，高手在民间之类的语言层出不穷。他立刻站队把无数溢美之词加诸到神秘人士身上，随后编造出自己某个朋友曾与神秘人士有过一面之缘的谎言。为了让谎言看起来更可信，他还煞有介事把亲戚的基因潜力说成a级，连同亲戚的工作单位也用玄奥隐晦的词语表达。 他的评论很快受到大量关注与回复，他乐得开花，不瞧身边的d级基因哪怕一眼。 就在这时候，机器警察回来了，过往的数据证明d级基因一切正常，这件事的确是b级基因有错在先，机器警察依法处罚b级基因并将d级基因无罪释放。 d级基因又回到之前的低级餐厅，他还没付账呢。就在他付账的时候，一则民间神秘人士打败百名专家的新闻跃上头条，他认出新闻图片的难题，自言自语道:“这很难吗，我随便就解开了啊。” 他说得自然是实话，但餐厅的老板却笑得不能自已，餐厅老板指着他对其他客人说道:“这个傻逼说他能随便解开难题。他以为自己是民间高手呢。” 其他客人也跟着笑，笑声填满整个餐厅。 d级基因镇定自若想走出餐厅，但客人们却舍不得这个笑料离开，他们中的一些人堵住大门想继续看d级基因的笑话。 然后，然后【深蓝】特派大使就来了，是那种一看就与众不同的大使，自带无比威严的气质，穿着严谨华丽，超尘脱俗。 餐厅的客人们就惊呆了，他们自惭形秽沉默不语，纷纷猜想是哪位大人物圣光莅临。 特派大使恭敬走到d级基因面前，谦卑地低头问候。说明来意之后，d级基因被大使用最高的礼节接走。 餐厅里所有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时候，餐厅老板一定要说:“我早说他是真正的高手……” 这种古老而生动的场景在黎易脑袋里飞速上演，以至于他想到餐厅老板最后那副嘴脸就笑出声，而子归却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无能狂怒限定的十分钟已过去一半，李未济依然背对着自己，子归却不那么着急了，因为他知道李未济正在听。 “是时候下猛药了。” 子归在心里将这句话强调一遍，随后开口叹道:“只要这个副本能取得胜利，我的千人成材计划就有资本启动，到时候不敢说能推翻基因决定论，但至少可以动摇它的根基。” 李未济终于忍不住转身，他问:“什么是千人成材计划？” “这是我的一个设想。”子归按捺住心中喜悦，“选一千名基因潜力并不突出的种子，用我的财力助他们做成伟大的事业。” 李未济习惯性用中指扫动下巴，片刻后，他问:“这个副本是你爷爷给你的考验？”他明知故问，只是想从子归嘴里得到正式的确认。 果不其然，子归点头。 现在问题已经完全明朗，李未济没得选了，他必须帮子归。 虽然子归描述的计划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但为了那点微乎其微可以动摇基因决定论的可能性，他自认为应该挺身而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被子归用一个听起来无比扯蛋的想法说动了。 “既然你能说动我，那我也一定能说动她。” 这是李未济转身上楼前对子归说的话，但他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心里就打起鼓。 楼上的她和五年前荒山野岭副本中的她还是同一个人吗？ 无能狂怒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她和李未济仅有一面之缘。 那个已经模糊了画面的回合制游戏里，几乎无人会去的角落，谁都想不到游戏设计师会在这里放一个超级复杂的机关副本，奖励是整个游戏中唯一帐号绑定的无级别满攻满防黑冰匕首。 无能狂怒是在武器店的壁画上看到这支匕首的，样式古拙好似黑色水滴，她一见心喜当即问npc老板它的来历，npc老板却不肯透露半个字，她只能无奈放弃。 不久之后，这款回合制游戏宣布运营失败即将关服，无能狂怒再次回到游戏当中，她想在游戏关服前拿到心心念念的匕首，可是她解谜的能力实在一般，一连三天毫无突破。第四天一大早，她打起精神用自己最擅长的游戏数据统计分析能力把接触到的所有游戏信息归类划分。 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是游戏初始12张地图的基础算法，她把必须的角色常量带入算法函数终于在寸草不生的角落里发现公式矛盾，异样的同义词便是特殊。特殊角落极不起眼的山峦模型缝隙里，一道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游戏中的传送门赫然显现。 无能狂怒接触传送门进入山峦内部，36道机关展现在她面前。这些机关无一不是历年来经典游戏机关的衍生设计，她凭印象解开前三关便止步不前，从第四关开始每遇到一个关卡就需下线看至少一小时攻略视频，看完视频又不得不苦思冥想衍生设计的破解方法。 就这样看看想想，20天过去，离游戏关服只剩下5天，她还有17关没解开。 如此下去肯定来不及，她不得不转变思路。 游戏总是离不开数据的，机关也不例外。 她再次发挥数据分析能力用了一整天破解机关运转的逻辑算法，随后又花费三个小时把机关蓝图测绘出来。 有了蓝图，过关就简单许多，她不费吹灰之力一路通畅来到第34关面前，就这样遇到了李未济。 连环锁机关涉及的算法非常复杂，李未济数学实在不好，虽然他知道解题方法但三天内他算错了将近300次，心态向来平和的他在暴躁深渊凝视伫立，深渊回眸试图将他拽下。身后人影闪烁，他转身便看到眼神如炬的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从没想过竟然有人可以发现这个彩蛋地图，她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一路解谜到这步。 “这人肯定运气爆棚才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又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到这关。”这是无能狂怒的真实想法，如果李未济知道有人夸他运气好，他肯定会笑出声。 李未济同样没想到有人会闯入这个隐蔽世界，他微微吃惊本能后退生怕对方强开战斗。 无能狂怒倒是一点也不怕李未济，除去他背包里的消耗道具不可预测之外，眼前这个男人穿的装备带的技能她都一清二楚，她至少有五种方法在十回合内战胜这个男人。 无能狂怒笑嘻嘻走到连环锁前，她一丝不苟按既定的算法解开108道连环锁。 “你好，我叫六十四，谢谢你帮我解开这个连环锁。” “小事一桩。你挺厉害的啊，能一路破解机关走到这步才被难住。” “你更厉害，这步都难不住你。” “那当然，游戏里的事，没什么能难住我。这是天赋。” “天赋小姐，你能带我打通这个彩蛋地图吗？” “当然没问题，这个彩蛋地图产出的匕首质量还不错。另外，小六弟弟，记住了，我叫无能狂怒。” 初相遇，再想逢，楼上楼下，再有27个台阶就能单独相见，千言万语梗住喉。 第七十六章.安若泰山算无遗策 当面对峙暴露胆怯 人类把说服技巧归纳为十六个字“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李未济却不知道要用哪种方法面对无能狂怒。(此十六字与论语原文表达的含义不完全相同，误较真。) 胁之以威必然是不可行的，无论游戏还是现实他都不具备任何威摄力，更何况谁都没办法顺着网路砍人。 晓之以理呢？ 听起来特别可行。 毕竟，如果你讲的道理无比正确，谁会不想做正确的事呢。 可李未济深知这是几乎所有男人的天真幻想，与前女友相处的那些年让他明白至关重要的事实:人类是自傲的，心灵软化前一切道理都像是在抬杠。 让除你之外的人接受你的道理最有效的方法是先调节他们的情绪，当他们的情绪处于你想要的频率时，你的任何道理都能产生共振效果，那时候你的道理就成了他们情绪的指南针，在庞大的无法压抑的冲动下，他们会情不自禁按你说的道理行动，自古以来那些伟大的领导者无一不是用这种手段煽动群众。 所以，欲晓之以理先必动之以情。 李未济走到一楼台阶的转弯口，前方还有14道阶梯，他必须在这段短短的路程上想出无能狂怒的情绪冲突口。 “幸好这些日子学习过相关理论。”李未济自言自语，向上的脚步刻意慢下来。 这倒不是吹牛，之前自定义「净化罪恶」副本那段日子，他与卓加、维托还有苏丝三名npc共商游戏设计，为了达到在游戏中释放情绪的目标，移情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但他对相关理论却一窍不通。苏丝将此情况上报【深蓝】，【深蓝】特批苏丝教导他心理学入门知识。他本人也买了大量心理学书籍阅读，认真做读书笔记，遇到不懂的名词或理论就通过网络查看释义，网络上没有的信息资源他便会总结归纳以便在每日商讨游戏的闲暇时间向苏丝请教。 如此磕磕绊绊地学习七天，他还真把心理学入门知识强行记住不少，其中关于移情的基础理论他更是滚瓜烂熟，但是他更知道科学方法只具备指导作用不可生搬硬套。 更何况，他要打动的这个人是超级玩家无能狂怒。 “最后一关，报上你的属性和技能等级。” 高挑身姿立在厚重红色木制大门前，木门雕刻着气势恢宏的龙盘虎踞图案。 李未济仰视大门，图案生动起来。 青龙探爪，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 白虎撞掌，英英素质，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 青龙白虎结合，一道闪电凭空击来，李未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喃喃报上自己的属性：“满级，血量2980，蓝量1900，物理伤害190，物理防御468，魔法伤害510……” “行了。”无能狂怒打断李未济的话语，“你的五行扭转和莲花宝座都只学到2级，是新玩的角色吗？” 李未济打开技能面板，五行扭转和莲花宝座真的只有2级，他无法理解无能狂怒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技能等级，痴痴说道：“才玩没几天。” 这是实话，主编要他写一篇小众好游戏的专题文章，他忙活半个多月从两款口碑相当不错却没什么人玩的游戏中找足素材，正当他落笔的时候有位朋友给他介绍这款即将关服的回合游戏，他原本不打算尝试，但那位热情的朋友给他准备了一个满级的小号。朋友的情义不可辜负，他上线进入游戏便出现就在荒山野岭中。举目四望，这里除了连绵起伏的山之外别无他物，他便打开大地图准备要回城。大地图展开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这个角落并不简单。大地图上，角落里连绵起伏的山脉变作粗细有序的线条，稍有点美术功底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将这些平面线条按粗者上细者下的方式重新排列便能看到游戏开发公司的商业标志。就这样，在标志的最中心位置，他发现彩蛋副本，一连四天过关斩将，这才遇上目标明确的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听到李未济的回答特别好奇地回头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玩一个快关服的游戏？” 不等李未济回答，她又自顾自说：“100体耐，250魔，这种加点倒是没问题。魔法防御586，速度283，抗封1800。这么说来，你身上是全套金刚副本掉的蓝装，啧……你的杨柳甘露和莲华妙法是满级吗？” 无能狂怒报属性的时候，李未济一直看着自己的人物面板，不管是属性数据还是装备穿戴她都说得一丝不差，当即心头感慨：“她对这个游戏好生的熟悉。”听到无能狂怒发问，他立刻回应道：“都是满级。” 无能狂怒点点头，轻声说：“那就还有机会。”随即提高音量道：“一会我们要打的boss就是门上画的龙和老虎，做为守关boss，它们的伤害无法秒杀我，但他们暴击时一定可以秒掉你。想要通关的话，就必须听我安排。” 李未济连连点头，无能狂怒打开大门，青白二气汹涌而出将二人吞没。 回合制游戏特有的战斗界面出现，敌我双方按速度值决定先后出手顺序。 “你的速度最慢，我先给你上个保命技能。”无能狂怒趁战斗倒数时间发号施令，“你先给自己上五行扭转中的五行错位，下个回合开始后，你直接给我加杨柳甘露。” 李未济言听计从。 四个回合过后，依靠无能狂怒精妙的出招顺序，两人虽然承受了boss大量的伤害却均为满血状态。 李未济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她简直像个数据外挂，准确地知道boss会造成多少伤害，准确知道己方有多少减伤和回血，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boss战经过她的处理变得毫无难度同样也毫无乐趣。 正当李未济这么想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青龙boss放了一个技能，巨大的龙爪拍在他身上，他的血条骤减，2980点血量只剩个零头。 “幸好没暴击。”无能狂怒的语气沉重起来，“没想到boss还有额外的技能。这下不好办了。” 李未济立刻给自己补血，问道：“你不知道boss的技能？” 无能狂怒拢了拢披散的金发，反问道：“我应该知道boss的技能吗？”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无能狂怒对李未济施展保护效果，笑道：“这两个boss是隐藏设计，我知道它们的基础伤害加成以及技能加成，但我不清楚他们有哪些技能。” 白虎boss冲将过来，血盆大口朝李未济头部咬去，无能狂怒自动护在他身前挡去致命伤害，李未济的回血技能随后落在她身上，满级杨柳甘露再次把她血条加满。 “我的封印技能好了。”无能狂怒对两位boss施展群体封印效果，“接下来三个回合，你先给自己上杨柳甘露回血，随后给我加个莲花宝座增加闪避力，最后给自己上五行扭转的颠倒五行护盾。” 李未济依言行事，三回合结束，依靠无能狂怒强力输出，青龙损失三分之一血量，白虎也损失接近五分之一血量。 全新回合开始，封印效果消失，青龙吐云郁气，云雨播洒，青龙与白虎同时恢复微量生命。 “糟糕。”无能狂怒咂舌，“青龙这个技能要恢复五个回合，我没有打断技能了。哎，没想到boss还有这种技能，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就算他们满血也没关系，我们也是满血啊，无非是回到初见boss的状态。” 无能狂怒脸色不好看起来，喝道：“你懂个屁。我有三个技能进cd了，五回合过后，我并非巅峰状态，如此循环下去，我们要不了几回合就会被boss耗死。” 虽然无能狂怒的语气不友善，但李未济并不生气，他知道她在这方面绝对不会出错于是支吾问道：“如果你知道boss技能，有回旋余地吗？” 无能狂怒摇头叹气，命令道：“接下来四回合你用地裂火攻击白虎抵制它回血，最后一回合给自己上颠倒五行。别说我不知道boss技能，就算我知道boss技能，也不一定有回旋余地，毕竟boss放技能是随机的，在伟大的随机面前，任何数据都有意外情况。” 李未济对白虎施展地裂火同时念道：“青龙探爪，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白虎撞掌，英英素质，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 这回轮到无能狂怒吃惊了，眼前这个男人念的词均为这款游戏的技能，可是从他刚才的反馈来看他对这个游戏应该并不熟悉，为什么他知道boss的技能呢？ “你知道boss的技能？”她的大砍刀准确劈中青龙鳞爪，乱劈风式的五次连击打去消去吐云郁气回复的所有血量。 三秒钟不到，无能狂怒又说：“如果真是这几个技能，那我们还有胜算。下回合你改用日光华攻击青龙，随后用紧箍咒降低两个boss的气血和气血上限，再，之后再用地裂火压制白虎，最后还是给自己上颠倒五行。” 李未济立刻转变技能，日光击打，木属性的青龙血条缩短五分之一，无能狂怒的砍刀在青龙肚皮上划出十字，滔滔血流。 之后的一切便毫无波澜，清风抚山岗明月照大江，无能狂怒制定的出招表准确无比，李未济像台机械一样严格执行着她的指令。 三小时消耗战，两只boss只剩下血皮。 “最后一回合，你保护自己，我狂刀饮血直接收割它们的生命。” 无能狂怒宝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砍刀出手，破开苍穹的刀影挥下，青龙白虎要害处微微渗血，片刻后两位boss的伤口爆裂，血条消失。 白虎落泪，青龙吐息，青白二气聚成闪电，boss临死合击完全出乎无能狂怒意料，她的回合结束已无还手之力，闭目等死。 当然，死的绝对只能是李未济。 门前的幻觉早就提醒他boss会有合体技，但整个战斗过程中boss却从来没施展这招，所以无能狂怒命令他保护自己的时候，他把保护效果用在了无能狂怒身上。 无能狂怒睁开眼就看到被龙息烧黑的白虎泪以及被闪电击黑的李未济，她兴冲冲捡起白虎泪把玩起来，俨然把李未济忘在脑后。 “995.” 李未济在队伍频道求救，无能狂怒这才把李未济复活，她笑嘻嘻说道：“表现不错。你是我见过的少数不惹人生气的家伙。” “承受厚爱。”李未济客气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外挂玩家。” “外持玩家？”无能狂怒忍不住大笑起来，“通常，别人都管我们这类人叫超级玩家。” “超级玩家~”李未济反复念叨着，抬头便看到无能狂怒的兽角。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想见的人近在咫尺。 “就算你是超级玩家，只要掌握你的爱憎，我就有方法说服你。” 李未济重重吐出浊气，三段台阶一鼓作气。 “你终于来了。”母夏尔用尖尖的指甲剔牙，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李未济声颤道：“我终于来了。” “你不应该来。” “可是我已经来了。” 无能狂怒啧道：“五年不见，你变皮了。” 李未济却道：“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我变了很多，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李未济心沉到底。 “我看不到她的变化，那谁能看到她的变化呢，有这个人吗？” 心神不安的局促被无能狂怒看在眼里，她不明白李未济为什么会紧张，出言问道：“你是来做说客的，为什么会紧张？这一路，你走得如此之慢，还没排练好要说的内容吗？” 想要引起无能狂怒情绪共鸣的李未济更慌了，他没想到自己面对无能狂怒时会如此胆怯，这才几句话便被她弄得张口无言，预演好的台词没一句能说出口。他死死看着无能狂怒，心里想得却是一句老话：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男孩变得胆怯是某种情感的初始征兆，但无能狂怒并不懂这个征兆的含义，她似乎做足应对李未济的准备丝毫不给他半点情面讥笑道：“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再不说话，我就下楼收钱去了。” 李未济必须开口，而且这句话一定要反客为主。 第七十七章.利诱情牵双管齐下 徒劳无功峰回路转 “你喜欢钱吗？”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纵观历史发展，金钱货币的概念一直在发生变化，身处不同变化阶段的人对这个问题都有局限于他们时代的回答。 比如说以物换物的实物货币阶段。这一阶段的人类大部分是处于原始社会，因为没有统一的文化，统一的度量衡，但是却拥有同样的生理需求。所以部落和部落之间大概就是以物换物，用我的石器换取你的猎物。在这个阶段的人无法理解货币的概念，自然而然，他们不可能喜欢钱也没办法喜欢钱，因为钱根本不存在。 在此基础上，随着生产力发展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大大限制社会整体进步，聪明的先民们归纳出一些等价商品，比如贝壳，布帛，衣物，牲畜等等。从这时候起，货币的原始概念才真正出现，它的契约本质展露无遗。你喜欢贝壳吗？你喜欢布帛吗？你喜欢衣物吧？你喜欢牲畜吗？你当然会喜欢，不仅会喜欢，还会贪婪地想要拥有更多更多。毕竟，除去等价交换之外，这些物品本身就具备实实在在的生活生存实用价值。 随着部落的壮大，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人类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多。聪明的先民发现以物换物已经满足不了日常所需。因为粮食，牲畜，贝壳等存在着天然的缺陷，要么就是数量过多，要么就是不易保存，怎么办呢？人类开始寻找稀有物品作为等价交换物，金属货币便是在这个时候确定自己的历史地位。 金属货币最初只是普通的商品，有价值和使用价值，在物物交换中充当过等价物、一般等价物。由于金属本身也是包含一定价值的商品，具有体积小而价值大，质地均匀，易于分割，不易腐烂，便于保存，便于收藏和携带等自然属性，因而便于执行货币的职能。 正是凭借这些特点，当人类文明出现国家形态后，由把持钱币铸和经济命脉的国家出面铸造统一的货币，使得交易起来更加公平，金属从此取得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独占权。这个阶段，如若有人问你喜欢钱吗，多数人肯定回答喜欢，却也有对金银不屑一顾的高风亮节之士连钱字也不愿意提起唤其作阿堵物。 随着经济进一步发展，金属货币同样显示出使用上的不便，在大额交易中需要使用大量的金属硬币，其重量和体积都令人感到烦恼。金属货币使用中还会出现磨损的问题，据不完全的统计，自从人类使用黄金作为货币以来，已经有超过两万吨的黄金在铸币厂里、或者在人们的手中、钱袋中和衣物口袋中磨损掉，于是作为金属货币的象征符号的纸币出现。 做为是由国家强制发行和流通的价值符号，纸币与金属货币不同，它不具备商品价值，其流通和支付功能完全依托于国家信用力。纸币大规模使用标志着人类义无反顾投身资本时代，一切向钱看成为至理名言，人人都爱钱仿佛天经地义。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由于某些历史原因，曾经有段短暂的时间，一大批人不能喜欢钱也不敢喜欢钱，非常不可思议。之后，数字信息技术发展电子货币做为纸币的代替品诞生，纸币逐步退出交易市场，更加方便的交易方式让钱融化进每一个生活步骤，人与钱再也无法分开自然也不会有是否喜欢钱的疑问。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瘟疫摧毁了当时的社会秩序，很难想像人与钱会发展成何种关系。 幸运或是不幸运的，瘟疫来了，深蓝来了，公民信用制度建立，劳动财富制度也随之产生。 对社会贡献越大信用值越高，信用值越高使用社会资源的权限越大。 合法劳作越多得回报越多，劳动财富越多能购买到的社会资源越多。 在这两套机制共同作用下，货币不再具备决定性力量，资本无法划分阶级。 举个例子，装饰虚拟月亮的星辰大海饰品价值700劳动财富必须800信用分以上才能购买，而李未济有9756423点劳动财富，信用只有799，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到星辰大海。同理，500信用分就有购买权限但价值上千万劳动财富的深蓝特绘高仿毕加索星空油画也是他望尘莫及的东西。 不要误会，这种制度并非是要限制民众购买心爱的物品。事实上，在深蓝的调配下，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社会资源都在非常合理的购买范围。 丰富物资供给，便利的获取手段，人们对财富的概念越来越淡薄，所以这个时代很少人会说自己喜欢钱，因为它不是那么重要。可是李未济依然把你喜欢钱吗这个问题抛在无能狂怒面前，他断定无能狂怒肯定会回答喜欢。如果她不喜欢的话，这五年来为什么要拼命接各大公会的委托呢？ 毛绒绒的夏尔放下剔牙的爪子，她大大方方承认：“喜欢。”同时淡定反问道：“所以越难的副本越高的收费，合情合理，你说呢？” 李未济并不否认，他迈开阿苏拉不大的脚丫走向无能狂怒，言道：“这是自然。付出与回报向来应该对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赚钱呢？” 长角的猫科动物拍了拍黑白条纹相间的大腿，笑道：“当然想过，但其他方式都不如帮人通关游戏来钱快。” 来钱快。 重点在快字。 她要这么多快钱做什么？ 李未济思绪飞转，离无能狂怒只有两步远，夏尔露在鞋子外面的脚爪寒光闪闪，他联想丰富的脑子里闪过猫踩老鼠的场景，心头微微不适。 “我知道有条来钱快的路。” 无能狂怒眯成缝的瞳孔放大撑圆转瞬又变回一道细线，她爱答不理说道：“先帮许老板通关，许老板就欠我人情，以后许老板会给我更多赚钱的机会，你想这样说，对不对？我告诉你，这世上任何人情债都不可靠，我不信这套。” “不。”李未济席地坐到无能狂怒脚边，矮小的阿苏拉底气十足：“恰恰相反，我想让你欠许老板的人情。” 夏尔长长的獠牙抵到阿苏拉面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哄笑道：“你是不是到吃药时间了？我，我凭什么要欠他的人情？” 李未济伸出厚实粗糙的手摸了摸夏尔的獠牙，镇定道：“因为他会帮你赚很多很多钱。” 听到字钱，无能狂怒的眯缝眼再次睁开，她假装漫不经心道：“小六弟弟，这种骗小孩的话骗骗你自己还可以。” 李未济无比开心，无能狂怒这么说就证明她开始按他的逻辑思考问题，她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 趁热打铁，李未济打着呵欠故意含糊道：“许氏集有新投资项目。” “与我何干？” “这事原本和你没关系，但许老板曾经许诺如果我能帮他通关副本，他便把项目年所得收益的0.1作为分红赠送给我。可是我失败了，一无所得。” “所以呢？” “所以，他明明需要你的助力却不把分红的事告诉你，你猜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个。”李未济缓缓摊开双掌，阴阴双鱼流转不息。 无能狂怒重新眯眼，子归和她说过阴阴双鱼是副本通关的关键，还拜托她研究两者的关联，但这确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阴阴双鱼。 黑白图案在阿苏拉的掌心盘旋，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感涌上无能狂怒心头，夏尔宽大的嘴巴收紧，呼吸变得均匀有序，整个人瞬间沉静下来。 李未济完全没注意到无能狂怒的变化，他太专注于编造谎言，语速极慢说道：“因为阴阴双鱼在我手上，所以他的分红只能给我。可是我却失败了，海量的钱与我失之交臂，我不甘心。我主动请缨上来说服你，只要你同意不加钱并且帮我们通关，我就可以重新拿到分红。我会把其中一半转给……” “我全要。”夏尔的爪子牢牢握成拳头。 李未济心中越发得意，无能狂怒已经完全走上他设想好的轨道，他闭目摇头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可没说要把其中一半转给你。” 母夏尔猛推阿苏拉一下，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正在挑战我的耐心，记忆中你那美好的形象正向穴居人急剧靠拢。” 大猫咪手劲很大，轻松把小老鼠推得向后轱辘，好巧不巧磕在实验桌脚，早有准备的他揉着头一跃而起，叫嚷道:“五年了，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无能狂怒微微一愣。 通关龙虎副本，精致的黑冰匕首握在手中把玩，地上躺着的男人发出求救信号，按捺欣喜之心将他救起，正打算离开副本，他却说彩蛋之下还有彩蛋。 半信半疑跟着这个男人来到龙虎boss尸体前，他撑开龙嘴摆出请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真的走了进去。 漆黑的世界，他挚着火炬，是唯一的光。 筋骨血肉脂肪浇铸成千回百转的迷宫，坚硬森白的骨骼支撑起整个迷宫的框架，颤动殷红的肌肉填充其中如同一块块砖石，绵软乳白的脂肪好似胶泥将砖石紧密砌累，纠缠发紫的筋膜像野蛮生长的藤蔓肆无忌惮附着在砖石上迷离人眼。 无端的恐怖袭上脑门，心中打鼓，腹脱微微酸凉。 该死的变态设计师，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场景，明明是东方玄幻背景回合游戏却要隐藏克苏鲁元素的迷宫地图。 该死的男人，为什么他能发现这个彩蛋。 该死的，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进入这个鬼地方。 侧头看去，身旁这个丝毫没有战斗力的男人眼神专注，他一点也不把这些恐怖元素放在眼里，什么血肉黏液，什么脂膜筋骨，对他来说好像只是平常的石块。 他好怪。 明明只是普通玩家，但游戏素质却高得吓人，比某些超级玩家要强出不少，可为什么业内从未流传过他的名号呢？ 疑惑之际，却听他自说自话：“向右侧走应该更快一些。”他说完话就径直向右走，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人存在。 无奈之余只好跟在他身后，滑腻的肌肉道路走起来极不方便，但他扶着黏湿的墙壁走得稳当无比，稍稍犹豫还是强忍着恶心把手搭在渗血的墙上。 不过，他走几步就抓一下腰部，是有特殊意义吗，要不要学习他的做法呢？ 思索再三，终于还是与他同步，走三步抓一次腰，然而并没有发挥特别作用。 他终于发现身后有人，频频回头，好像很担心同伴的样子。 “你也怕手湿吗？”他突然说话。 “什么？” “你也怕手湿吗？我看你总用衣服擦手，以为你也怕手湿。” 所以，他抓腰只是为了擦手而已吗？ 尴尬地笑笑，再也不理他。 这个迷宫可真大，已经走了快四个小时，周围的环境丝毫没变，难道他根本不会走迷宫吗？ 他依然信心满满前行，时不时回头露个鼓励的眼神，没有半点不耐烦。 又走了半小时，他停下脚步：“藏宝地到了。” 所谓的藏宝地就是龙胃，胃里没消化完的金币堆成小山，看得人眼冒爱心。 他说：“胃酸返流，这段路腐蚀性极强，必须用极快的速度闯过去。” 他又说：“幸好这是下坡路，幸好我们有两个人。” 他平躺在拱起的斜坡，坚定道：“推。” 看他叽哩咕噜滚远，金币山被撞得四分五裂。 他揉着头说：“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无能狂怒重复五年前的对白道:“是你滚得不够圆润。” 李未济立刻接话道:“是你的推力不均衡。” 无能狂怒刚想答话，猛然想起什么，当即喝道：“靠，少跟我来回忆杀感情牌，差点中了你的奸计。加钱，必须加钱。” 李未济失落道：“被你识破了。” 无能狂怒得意道：“雕虫小技。你知道我喜欢钱，于是就故意提到分红，又用模棱两可的话让我误以为即将得到一半分红，我开心之余你却说分红与我无关，显然是要激怒我。因为你也知道我生气时喜欢推人的习惯，所以当我推你的时候，你佯装撞到头同时引出五年前说过的话。这种诱之以利抓住注意力然后勾起回忆以图共鸣的伎俩不可谓不高明，但你遇到的是我。” “是啊，你是超级玩家无能狂怒。我的小聪明在你的大智慧面前还是略显幼稚。” “亲爱的小六弟弟，看来你的游说失败了。麻溜滚下楼告诉许老板，这活我不接了。” 李未济叹气说：“其实我挺好奇，明明你知道许老板会派我上来游说你，你为什么不屏蔽我，反而要给我说话的机会呢？” “多年不见，听听故人的声音，也很好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你陪我聊聊闲天吧。”李未济厚颜道，“咱们多聊一会，显得我尽力了，许老板或多或少会给我点报酬。” 无能狂怒用爪子捋了捋鬃毛，勉强答道：“给你个面子，聊完我就退出副本。” “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 “你是少数聪明有主见不给我添麻烦的队友，我记得你是应当的，可是你却利用这份记得来游说我，聊完之后我恐怕不会再记得你了。” 李未济若有所思点点头：“是我猪油蒙心，脏了你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铁定拒绝许老板的请示，什么狗屁分红，去也马的。” 无能狂怒反问道：“分红是真事？我还以为是编造的谎言呢。” “是我编的。”李未济扫视着水能开发团二楼的各种实验器材漫不经心说道，“我只是随机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和许老板根本不认识，我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我一路过关斩将，本以为事事都在掌握中，却没想到对手早已算计好一切，我完全落入他设下的陷阱，最终等级归零装备全丢。” “我听许老板说过这事，他很看好你们这支伍，以为你们会拿到支线奖励，所以暗中帮了你们很多次。只是我没想到他说的人是你，而且你竟然会失手。” “我又不是超级玩家，失手完全正常啊。” “超级玩家也经常失手，但他们往往不甘于失败，他们会想方设法挽回败局，对胜利的执着成就了他们的名声。” “你也如是？” 无能狂怒摇头：“任凭其他人如何执着也比不上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更何况我日以继夜学习相关知识。在游戏数据总结分析方面，我就是天下第一。” 绝对的自信，李未济不敢质疑，他只能顺着这份自信祈求式问道：“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诉我一小点你对这个副本位面的分析，也好让我有个挣扎的方向。” “给钱。我的分析从来不白给。” 面对无能狂怒一本正经的答案，李未济抿嘴无语。 无能狂怒看到他的窘境哈哈大笑道：“你抿嘴的样子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大男孩。我进入这个副本的时间不长，收集的数据并不多，结合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我只能告诉你三件事。” “请讲。” 无能狂怒比出食指，猫爪指甲弯弯。 “第一，这个副本充满了竞争，几大势力相互平衡。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的矛盾是为突出，而审讯团为了对付和平制造者往往会和其他种族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蛇妖、哈克蛙以及斯克鼠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交易对象。如果你想取胜，我个人建议你们尽量联合其他种族削弱审讯团潜在的势力。” “第二。”无能狂怒竖起无名指，“如果许老板没有骗我，那这个副本存在两件可以改变任务事件方向的特殊道具。其中一件是你们对手拿到的灵宝手册，这本手册按剧情设定由名叫灵宝的npc撰写，所载内容均为针对度量领域各大区块的作战谋略，只要玩家根据这些谋略布局往往就能置对手于死地。” 李未济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打断道：“玩家的行动随机不可预测，死板的谋略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如果谋略是活的呢？”无能狂怒晃动硕大的狮子头，“手册上记载的内容会根据全副本玩家状态不停变化。” 李未济懂了。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给他设套的并非完全是履霜，而是部分深蓝加成后的履霜。 “你别暗自高兴。”无能狂怒的声音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原来我只是败给了深蓝。可是我要告诉你，在这个游戏中依然有无数超级玩家打败了深蓝，虽然是很小很小很小的深蓝。我希望你正视这次失败，重拾信心，成为我见过的那个六十四。” 李未济猛点头。 无能狂怒又道：“第二件能改变事件方向的道具就是你掌心的阴阴双鱼。可是，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它的存在，我甚至以为是许老板编出来骗我的。关于它，我一无所知。私以为，你是它的主人，你更能找到它的真正用途。”言毕，她弹出中指笑嘻嘻说：“第三。身为一名游侠，你竟然连只宠物都没有，真是可怜。” 李未济欣喜道：“度量领域哪里可以获得宠物？” 无能狂怒摊开猫掌露出粉红肉垫：“给钱就告诉你。” 李未济双掌一合把全部身家拿了出来，五十枚金币摆在地上，金光闪闪。 “穷鬼。”无能狂怒大手一挥把金币收走，“五十个金币连顿饭钱都不够。要不，你跟我混吧，保证你金币满仓。” “我只想当个农民。” “哟，五年了，这个梦想还没变呢？” 李未济舔唇道：“要不然我早就富甲一方了。不提这些事了，还是说说宠物吧。” 无能狂怒收起三根手指，说道：“秘行沼泽传送点附近的大树上有窝乌鸦。” 李未济刚要感谢，却听无能狂怒说道：“三件事说完，我走了，助你们好运。” 不等阻拦，无能狂怒消失在视野中。 子归发来私信：“失败了？” 李未济：“你怎么知道？” 子归：“她把10万金币倒数退还了。” 李未济：“对不起。” 子归：“笑脸。这根本与你无关，是我硬要你上楼的，错在我。” 李未济不再回复，他重重叹气转身准备下楼，无能狂怒却发来私信：“组我。” 不明所以的李未济邀请她加入队伍，白光一闪，狮头大猫咪出现在他身旁。 “你怎么回来了？” 无能狂怒挠耳笑道：“赚分红。” 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愿你头发浓密 愿你眼神清澈 愿你鼻梁高挺 愿你牙齿坚固 愿你良心端正 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浴血激战》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家是流浪的终点 回家。 电影里出现最多的字眼。 家是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直观的感受是房子，升华一些便是家人。 再放大呢，全世界人民的家是什么？ 地球。 当地球这个庞大的家园面临灭顶之灾时，人类要何去何从？ 在不远的将来，太阳急速衰老膨胀，为拯救地球家园，人类在地球表面建造了上万座行星发动机，地球和人类就此踏上预计长达2500年的宇宙流浪之旅。100代人，愚公移山式繁衍生息，在寂静的宇宙里漂泊只为让家园重新安稳。 这或许是中国人独有的精神气质，我们习惯了安土重迁，我们习惯了落叶归根，所以我们在宇宙里流浪也要把家带上。 然而，这个选择背后的代价是沉重的。 抽签才能进入地下城，70亿人口锐减一半，简单的死亡统计数字掩盖了数之不尽的恶性事件。 设想一下，如果你不是幸运儿的话，你要怎么办？你甘愿为这个计划牺牲吗？ 我不甘愿，但不甘愿不会改变被牺牲的事实。 因为牺牲是必须的。 残酷，但是有效。 冰冷的抽签过后，一半人口赢得生存机会。见不到阳光的地下世界，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来。好在，人们终于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灾后重建的社会秩序似是而非，春节、舞狮、饺子……熟悉的生活元素与陌生的生活环境混搭，恍如隔世。 渐渐的，人们习惯吃蚯蚓，习惯大地时不时颤动，也渐渐不再相信能重见天日。 然后，木星的引力就增大了。 流浪生活迎来真正的考验，就好像出门在外时身无分文偏偏还饿着肚子生着病。 生存还是毁灭，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人们再次牺牲，饱和式救援，把一切能搏命的资源投入使用，全世界都在奋不顾身，全世界都在破釜沉舟。 可惜，这一次不仅残酷而且无效。 绝望啊，绝望到艹他妈的想要用机枪射爆木星。 精卫就是这样填海的吧。 还能怎么办呢，渺小却不甘灭绝的人类，他们竟然想用推进器点燃木星以便冲击波能把地球推离洛希极限。 他们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丝毫没考虑到这件事的成功率可能是零。 遥远的领航空间站里，人工智能早早就评判过点燃木星计划。正如它理智到极点的计算结果所昭示的那样，地球上所有努力宣告无效。 电影到此完全可以画上句号，人类在宇宙面前不过尘埃，是不是显得更深刻更内涵了呢？ 狗屁。 没有人的文明还是文明吗？ 做为目前所知的唯一文明物种，人是万物的尺度。宇宙很大，可是人类灭绝的话，再大的尺度与我们又有何干？ 这不是狂妄自大，只是生而为人的局限。 活着，这周天寰宇，亿亿星辰才有意义。 点燃吧，用所谓的备用计划，用生命。 变成一闪而过的星，祝所有漂泊的人，旅途平安。 回家。 第七十八章.倒悬思李未济犯疑 为减刑顾含章尾行 无能狂怒的说法让李未济倍感疑惑。 分红只是他编造出来拖延时间的手段，而且这个谎言已被她识破，缘何她去而复返又重新提起分红呢？ 看到李未济发愣，无能狂怒嘴角上挑，夏尔参差不齐的大白牙齿暴露，她一把抓起李未济道：“别说话，看我表演。” 李未济脑子开始混乱，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被子归利用完之后又要被无能狂怒利用，却毫无办法。 无能狂怒却不管这些，她倒提着李未济大步走下二楼。李未济像小老鼠一般晃荡着，100真实反馈让他有种大脑充血的胀痛感。 混乱与疼痛交织，他觉得自己掉进漆黑漩涡，万种念头起伏不定好似麻麻密密的细针直刺脑仁，游戏舱中的本体张大嘴巴想要吞咽更多氧气维持大脑运转，游戏舱适时略微提高氧气含量以满足他的要求。 我是谁？ 我是李未济。 我从哪里来？ 我来自25号生活区，7号大楼，1305号房间。 我将去往何处？ 我即将前往水能开发团一楼，与老易等人会面。 晃荡着，他用三个终极问题让思绪收束，万种念头瞬间坍塌成一条麻绳，他顺着麻绳向上攀爬，逐渐把前因后果梳理清楚。 依桃之所言，这个名为度量领域的副本是普通玩家与超级玩家的分界线，该副本存在的真正意义是补偿42年前512地震造成的悲剧。奖励最少是1信用点，而我正好需要这1点信用。可惜，我和老易没能完成伪神事件，度量领域获取的装备与经验统统被收回，我们无缘参与后续事件，这个副本对我们来说已无价值。 不过，许氏集团三公子许宜家却说还有回旋余地。 身为许氏集团潜在的接班人，为了完成爷爷许昊的考验，他必须通关副本，必须战胜审讯团。然而，审讯团的履霜却率先拿到灵宝手册，借助深蓝的力量该手册能针对玩家设局。饶是许宜家依靠人力物力聚拢大量和平制造者玩家成为事实上的领袖，却依然败在深蓝加成的履霜手下。因利益聚拢的玩家也因利益散去，和平制造者玩家所剩无几。 眼看副本即将失败，许宜家却不肯放弃，因为他发现我掌心有阴阴双鱼。他说阴阴双鱼比灵宝手册更强，只要解开阴阴双鱼的秘密，他就有可能反败为胜。所以，他花重金请无能狂怒当外援，只是他没想到无能狂怒认识我，更没想到无能狂怒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提出加钱的要求。他的游戏经费见底，无法满足该要求却又不能放弃副本，只好请我说服无能狂怒。 我喜欢无能狂怒，我没理由帮许宜家，但我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因为我认同他关于基因的想法。 我自信可以说动无能狂怒，但是她看穿了我的小计谋。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手段在她面前完全无效。念在旧交的份上，她离开前跟我讲了当前副本的三个重点，我感激不尽。 所有人都以为要失去这股助力，她却突然返回说要赚分红，还要我看她表演…… 难道她要借机口让许宜家真的给她分红？ 不，不可能，她要的是快钱，她这样的人没理由松动原则。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打动她留下来呢？ 阴阴双鱼。 她是为阴阴双鱼才返回的。 脑中一丝清明，万道光茫射入眼底，李未济直视水能开发团大门，光华中是子归和桃之错愕的剪影，更有黎易向他跑来带动的闪烁。 黎易看到大猫咪倒提着小老鼠，第一反应便是跑到无能狂怒身边托住李未济的头防止他眼球爆裂，随后想到这是游戏便又松手站到一旁偷笑，任由李未济左摇右摆挣扎。 “许老板。”无能狂怒漫不经心把李未济丢在脚边，“他说如果我放弃拿现金的话，你会替我开一个预期年收益8的基金户口，并且往里面存4000万，是真的吗？” 子归当然不能说是假的，相反，他很高兴李未济竟然能说服无能狂怒不收现钱，当即点头道:“千真万确。”说话同时他私信李未济:“有你的。” 李未济装傻充愣回复:“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子归对李未济说:“意外。惊喜。谢谢。基金户口有你一份。” 李未济哑然，急忙回复道:“不必。” 子归私聊道：“必须！” 聊天框里滚动的“必须”两字后面带了个叹号，表明子归强硬的态度，李未济不再回驳。 无能狂怒得到许老板确切的回答喜上心头，粗宽的眉毛微微上扬。 她伸展腰肢，懒洋洋指着李未济和黎易道:“那我们就别耽误时间了。你，还有你，去我指定的地方升级吧。升到8级和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你们进入新的升级区域。”随即又指着子归和桃之道:“你们去拉塔索姆把职业技能学一下，如果能顺道招募点npc的话就更好了。学完之后与我会合，我再安排你们新的任务。” 四人一步未动。 “看我干吗？动起来啊。你们的对手可不会等你们。” 黎易仰望无能狂怒，问道:“那个，不好意思哈，无能狂怒小姐姐，你是说，你现在负责指挥团队，对吗？” “你在消耗我的耐心值。”无能狂怒并不正面回答，她把一张实验桌清理干净当成凳子，坐稳当之后又说:“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听指挥。令行禁止，使命必达。麻烦各位，动起来，谢谢。” 子归率先接受了无能狂怒的新身份，他拉过桃之道:“那我们先行一步，保持联络。”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但李未济却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他悻悻道:“既然如此，我们去升级了，保持联络。” 走出水能开发团，流动的空气带来些许清爽，入眼皆是绿色植被，但耳朵里却时不时有npc的叹气声，这些由代码组成的虚拟人物也因斯奈夫奖大会的评选结果而失落。 “老济，你怎么劝服无能狂怒的？我听子归夫妇说，她可是油盐不进只认钱的主，你该不会是色诱她了吧？” “我倒是想。”李未济摊开双手，“她是冲这个来的。” “怎么说？” 李未济一边打开神奇地图确定方位一边把楼上发生的事细细说给黎易听，黎易乐道：“我靠，你该不会像那种意淫的主角一样得到超能力了吧，快对这棵树打一掌。” 虽然知道好友在取笑自己但李未济还是顺从地对着身边的树木拍了一下，游戏中什么都没发生，游戏舱内的营养液乍分黑白。 黎易故作深沉若有所思道：“或许应该从天而降才能显现威力。” 李未济大步朝前，笑道：“都怪当年我没舍得花那十块钱。” 黎易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这种古老的铺满灰尘的笑话已经没什么人听能懂了，至少顾含章就听不懂，尾随两人的她完全不明白这两句话的笑点在哪，她只觉得傻笑的两人有病。 “减刑十个月。” 顾含章自言自，她揪下一片草叶踩着李未济的脚印有条不紊前进。 李未济两人要去的地方叫秘行沼泽，之前无能狂怒分析过该区域存在大量哈克蛙所以审讯团的势力尚未参透，非常适合升级。而且秘行沼泽传送点附近有乌鸦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在这里得到激战生涯中的第一只宠物。 从水能广场向北走，渡过微湿的沼泽河道，再翻过一座不高的山便能看到阿苏拉风格的实验室。据无能狂怒标注，该处名叫卓越联盟实验室，有一群古怪的阿苏拉在那里研究斯克鼠智力成因。听起来像是个非常邪恶且残忍的克鲁组织，实际上，就是。不过此次行程的终点还要向北，在一片红树林里，在蓝皮哈克蛙的领地里。 这段距离并不近，两人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来到腐臭味十足的沼泽的边缘。 黎易掩着鼻子，摇头道：“通行真是浪费生命。” “我倒是很喜欢跑来跑去，走马观花的感觉也不错，这游戏的风景挺美。”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热爱消耗体力的，好嘛。有条件的话，大家更愿意把时间用来吃喝玩乐等死上。谁要是让我在现实中走上两个小时，我能把他亲爹骂活。” “从25号生活区走到野外，走得快的话其实只要1小时43分钟。” “你测过？” “当然。”李未济收起神奇地图对着不远的微弱蓝光说道，“先去那边，我看看有没有宠物。” 黎易自然不反对，他松松蓝色过膝裤，大踏步向前，一脚踩进沼泽里。 “995.” “叫爸爸。” “孙子，快救我。” “等死吧。” “靠，你别想吃到肉沫茄子了。” 为了好吃的，李未济还是把黎易从沼泽救出来。 泥巴裹满下半身，黎易混身不自在，他四处张望想找干净的水源清洗自己，但周围却混浊一片。“这什么垃圾游戏，跑图无聊，这些不必要的看起来真实的沼泽也无聊。”抱怨着，他扯来一把草叶胡乱擦拭一番，这才觉得舒爽许多。 李未济道：“这是百年来游戏设计界的一个难题啊。真实与游戏性，永远有不可调和的地方。哪怕深蓝如此强悍，依然没好办法解决。” 小小插曲并未阻止两人，他们小心翼翼试探，缓慢而平安地向传送石走去。 “这什么垃圾游戏，跑图无聊，这些不必要的看起来真实的沼泽也无聊。” 顾含章站在沼泽边缘发出和黎易一模一样的感慨，挡住她的不是沼泽陷坑而是沼泽里无处不在的爬虫。 白色的蛛丝、绿色的触须、细针样的鞭尾、芒刺样的节肢腿毛…… 虫类让顾含章恐惧的元素集齐，她早已满头冷汗，皮肤微颤。 向后退两步，嘴里念着“减刑十个月”，她睁大眼寻找可下脚的地方。 待等她走到蓝皮秘行哈克蛙的领地，坚实干净的地面让她有种漂泊终于有所依靠的安全感，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吸气，凉风吹来，她这才注意到身上的审讯团套装汗湿黏沾。 “我说她能准时追来吧，你输了，叫爸爸。” “狗屁，肯定是你发信息告诉她路径了。” “用得着吗，她是个地质学家，哪里能走哪里不走，她比我们清楚。” “那好吧，愿赌服输。但是，这回先欠着。” “店小利薄，概不拖欠。” “靠，你离肉沫茄子越来越远了。” “切，刚才被你唬住，我现在能上这恶当吗？”李未济哈哈大笑，“你在吃饭这件事上根本没有话语权。” 顾含章没想到李未济两人早就发现自己的行踪，而且还借此打了个赌，回头叹气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我们出水能开发团的时候。”李未济拉起顾含章，“你找我们有事的话，光明正大就行，干嘛跟踪啊。” “因为我不想碰到子归夫妻俩。”顾含章的谎言张口就来，“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和他们接触。” 想到顾含章被关在监狱，又想到她是因为偷东西被抓的，再想到她是在许氏集团的地盘上偷东西，这么联系起来她不愿意与子归接触倒是能解释得懂，但这与她跟踪完全是两码事啊。 李未济摇头道：“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顾含章仰面直视李未济，“我听说你们事件失败损失惨重，所以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助力。可是我在队伍频道联系不到你们，只好在索兰德拉四处打听你们的信息。有个好心的npc说你们在水能开发团，我原本打算直接找你们，却看到子归夫妻也在，就没主动上前。等你们离开水能开发团之后，我想立刻找你们，可是又顾忌突然出现显得刻意，犹豫间你们就走远了……我就只能跟着，跟着跟着就更不对劲，更不知道要如何现身。” 黎易点头道：“我以前也有过这种烦恼，一件事想做的时候没来得及做，越拖越变味。” 李未济啧了一声没有接话，顾含章的话合乎情理合理，但她肯定有所隐瞒，不过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不像个坏人，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乌鸦的叫声很响啊。 第七十九章.上树抓宠鸟蛋异变 无聊刷怪敌人来袭 游侠应该有只宠物，这是许多游戏的经典设计，激战也不例外。 稍有不同的是，激战中获取宠物的方法千奇百怪，除了官方提示的直接购买与野外魅惑之外，任何事件都有可能触发宠物收养系统。 秘行沼泽传送点，传送石零零洒洒的蓝光让幽闭沼泽不再沉闷，友好的秘行哈克蛙在此休养生息，沼泽里巨大的蜻蜓是它们可靠的食物来源。与橘黄色的坚石哈克蛙不同，秘行哈克蛙拥有蓝色的皮肤，它们分泌的毒液能麻痹敌人神经让敌人在缓慢窒息中痛苦死去。正因有此特性，秘行哈克蛙才得以在复杂沼泽占有一席之地。 李未济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秘行哈克蛙注意，坐拥整个秘行沼泽的蓝皮蛙们早早就与阿苏拉缔结盟友关系，平时往来的阿苏拉很多，哈克蛙们对此习以为常。 看着身边走动的秘行蛙卫兵，顾含章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李未济指着传送石旁边的一棵老树说道:“听到乌鸦的叫声了吗？” 顾含章点头应道:“你要抓宠物？” “嗯，碰碰运气。” 李未济快步走到树下，仰头寻找树上可以落脚的位置。 黎易也装模作样观望着。 顾含章死盯着李未济，不敢有半点放松。 好半晌李未济说道:“这树糟朽了。” 黎易问:“啥意思？” 李未济说:“意思就是这群乌鸦很聪明，很会选做窝的地点。” “没懂。” “这棵老树内部腐朽了，任何外力都有可能导致崩折，乌鸦把窝建在这里就是防止其他生物偷盗它们的后代。” “树塌的话，它们的后代同样也要死翘翘啊。” “同归于尽总比放任凶手强。” “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些佩服这群乌鸦了。” 李未济和顾含章同问道:“佩服？” 黎易道:“我们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李未济又想起索兰德拉的事，淡淡道:“没事。副本还在，这仇迟早能报。” 黎易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倒是上树掏鸟啊你。” 李未济伸展手脚，说道:“我试试。树要是塌了，你们赶紧跑。” “好。保证跑得你看不到影。” 李未济屏气凝神不再说话，阿苏拉粗糙的四肢用来爬树倒是有不少好处，起码不会被树皮硌疼。 这棵老树年岁已久异常高大，乌鸦窝离地少说有15米高，李未济凭借多年野外生存经验小心翼翼往上蹭，树枝偶尔晃动，他也能及时调整方位保持平衡，倒是把树下的黎易和顾含章看得无比紧张。 爬了有十来分钟，乌鸦窝触手可及，小乌鸦嗷嗷待哺人声音难听得要死。 “好，这根枝的表皮还有点水分，应该能踩。” 说虽如此，李未济还是先用手拽了拽树枝确保万无一失。 上到理想的高度，乌鸦窝一览无余。 5只破壳的小家伙一身粉肉，皱皮闭眼，卵黄未退，显然才孵化没多久。 视界里出现提示:是否魅惑幼龄乌鸦？ “这……” 李未济迟疑起来，5只小鸟探头张嘴叫得越发难听。 “否。” 他蹲在树枝上看向别处，实在没理由剥离一个完整的家庭，哪怕它们是代码生成的动物。 树底下的黎易喊话道:“搞定了吗？” “没。这窝是空的，我再往上看看。” 他便继续向上爬，可结果依然如是。 “全都是空的吗？”黎易发送私聊，喊话已传不到李未济的高度。 李未济回复道:“不全是，但下不了手。” “怎么？” “叫得太难听了。” 他随口胡编个借口继续上爬，阳光突然耀眼，整个秘行沼泽的风光尽收眼底。 “已经这么高了吗？” “还有一个窝，听上去好像没动静，难道是空的？” “空的也好，免得更失落。” 思量着，矮小的阿苏拉颤颤悠悠把住一根细条，双腿紧夹住树干，硕大的脑袋向前一凑，乌鸦窝里只有一颗蛋。 普通的鸟蛋，普通的淡绿色壳。 “被遗弃了吗，还是漏网之鱼呢？” 这个高度，鸟窝彻底暴露在光照之下，很容易被其他猛禽发现，而且窝中没有其他幼鸟，所以李未济才有此一问。 他把鸟蛋平放在掌心，双手慢慢合拢。 黎易又发来私信:“有收获吗？” “算是吧。等我下去再说。” 上树难，下树快，不到两分钟李未济回到地面。 黎易和顾含章同时凑上前去，问道:“抓到什么了？” 李未济刚要回答却发现黎易已经升到了2级，他反问道:“你升级了？” 黎易道:“闲着无聊打了会蜻蜓，这边的蜻蜓都是5级的，但打起来很简单，三刀一只，经验可观。” 喔了一声，他这才摊开双手:“什么都没抓到，只捡了个蛋。” “蛋？不是成品宠物吗？还要孵化喂养等它长大吗？那有个蛋用。” 黎易一语道破关键，顾含章点头赞同。 李未济道:“我看它无父无母，比较可怜，所以就……” 黎易拍拍好友的肩膀，说道:“看看长啥样。公的母的？取名字了吗？” 双手闭合又分开，一粒蛋横于掌心。 “哇，它长得好漂亮啊。” 死盯着李未济的顾含章第一时间发现了蛋的美，奇异的美，她说不上来的美。 李未济却能清晰感受到这种美。 视界内的景物都变成千万道光线射向乌鸦蛋那纯黑的壳，光重重跌进黑色里。就在整个世界即将消失的刹那，白光裂黑而出，千万光线又急速还原成本来的景物。不，不是还原，是被清洗过。原本蒙灰的世界清澈无比，绿就是绿，红就是红，蓝就是蓝，不再有半点杂尘。 “这……” 原本淡绿色的乌鸦蛋彻底变了模样，他甚至能感受到乌鸦蛋内部有心跳。 一旁发愣的黎易含糊不清道:“老济，你，你这，这你，神宠吗？” 幻想里经常有的情节，某个主角无意之中得到的小宠物竟然是游戏内设置的隐藏神宠，拥有灭城屠国的属性。主角利用它横扫一切敌人，最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李未济连忙收起鸟蛋道:“你这么污蔑深蓝的平衡能力，它要把你吊起来打，你信不信？”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个情况，甚至心生“难道我真是天选主角”的念头。 抛开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李未济撒谎道:“我捡到时就是这个样子，可能是游戏做的光效提示吧，免得玩家错过有意思的内容。” 显然，黎易和顾含章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李未济看着两人不屑接受的表情，强行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这蛋要怎么孵化，我们还是先升级吧。你不是说有蜻蜓吗，在哪？” 黎易左手一指，道:“就在前面。” 聊天框滚动黎易发来的私信:“什么情况？” “那还等什么，冲啊！”李未济换出双手剑向黎易指的方向猛扑而去，同时回复黎易道:“我也说不清楚，这蛋突然就变了。不过，我隐约感觉这和阴阳双鱼有关。” “你可能真是某本书的主角。”黎易旋风斩追上李未济的步伐，调侃道，“快求作者给你开手指。” “阴阴双鱼乃天道标识，我，李未济有幸得之，势必斩三尸破五蕴灭七罪，替天行道扫清一切牛鬼蛇神，作者佑我。” “这太中二了。”黎易摇头道，“应该这么设定。你是个废材，然后不知道什么鬼原因，阴阳双鱼降在你掌心，你的运气被它吸干了，所以你一直倒霉，直到……直到你和浅蓝来了一发，炭基与硅基融合，阴阳协调。从此后，周天所有运气加诸你身，心想事成，要多少肉沫茄子就有多少肉沫茄子。” 李未济回复道:“哈哈哈哈……没出息，要多加肉沫。” 两人疯狂瞎扯，顾含章却毫不知情，她只看到两人杀怪，一个笨拙，一个凌厉。 十分钟后，顾含章然后突然问道：“你们光打怪不参与事件吗？” 笨拙的李未济没有回答，他正聚精会神试图砍中快速飞行的巨大蜻蜓。 与之前遇到的所有怪物不同，蜻蜓的移动速度极快而且悄无声息，他的眼神虽然能锁定蜻蜓的位置，可施放技能的动作却至少要慢上一秒钟。 这一秒钟就足够蜻蜓脱离他的攻击范围了。 相反，黎易杀蜻蜓的手法就非常娴熟，他的眼神虽没有李未济好，但丰富的打架经验总把让他把鬼刃稳稳当当砍到蜻蜓的身上。 巨剑挥舞，大型蜻蜓四分五裂喷汁溅水。 喷溅的汁水变作黄色光点，光点先散后聚落在他身上，视界底部的经验条上涨一小截。 黎易捡起蜻蜓掉落的甲壳与薄翅，忙里偷闲回答道：“之前的任务失败了，游戏惩罚我们无法参与事件，只能靠打怪升级。” “晕，这游戏打怪的经验特别少啊。”百无聊赖的顾含章对准李未济想要攻击的蜻蜓开了一枪，“没有事件加成的话，打怪的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被抢怪的李未济怒视顾含章道：“做甚？” 顾含章道：“看你打得辛苦，帮你一下。” 李未济道：“你一枪秒了，我连毛没摸到，没经验啊，别插手。” “srroy。”顾含章笑眯眯说：“要不要我空投补给？捕网炮台能把怪物缠住，你打起来也方便些。”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未济道：“好，我看西边怪多一些，你跟我来，我说放你就往我身上砸技能。” 两人一前一后向沼泽西侧移动，把黎易一人留在原地。 望着队友离开的背景，黎易随手旋风斩消灭一只蓝斑大蜻蜓，喃喃道：“老液这是交桃花运了啊，接二连三遇上好姑娘。” 好姑娘顾含章跟着李未济来到一棵被藤蔓吸干的小树旁，他拍着树枝道：“这里就很合适，周围的怪物分布均匀，省得东奔西跑。放吧。” 从天而降的炮塔精确砸透他的身体，三座功能各异的炮塔主动运转，一只飞掠而过的蜻蜓被打个正着。捕网炮台发射渔网将其包裹，失去动力的蜻蜓跌落在湿润地面再也无法起飞，宛若龙头的烈焰炮台喷射高温火焰炙烤出甲壳质的臭味。 李未济早已经换出长弓畜势而发，成功在蜻蜓生命值消耗完之前补了一箭。 “咦，经验怎么变少了。”李未济看着空气中稀薄的黄气雾气表示不解。 顾含章问：“什么经验变少了？” “之前我单独杀死一只蜻蜓能得到25点经验，但刚才补刀只得到了16点经验。” 顾含章耸肩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顾含章不清楚的事，有个人却是一定清楚的。 李未济私聊无能狂怒道：“这个游戏打怪经验是如何计算的？” 无能狂怒秒回道：“公式很复杂，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便把补刀经验变少的事陈述一遍，无能狂怒回复道：“未组队盟友关系时，按输出伤害分割经验值。” “了解。谢谢。我继续升级。” 结束私聊，李未济看着摆弄步枪的顾含章犹豫起来。 组队？ 刚进度量领域的时候，他、黎易、坚冰坚还有顾含章成立四人小队，后来黄元吉加入把小队扩充至五人。 然而，黄元吉在解救坚石哈克蛙之前就主动退队，顾含章在通关游乐园小游戏之后离开，坚冰至则在伪神任务中被吞噬，五人小队早已形同虚设。 更重要的是，坚冰至献身式的死亡让他明白一个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玩游戏的方式，小队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个性消解了用自己的方式玩游戏的乐趣。当小队成员解决队伍无用时，队友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所以，智力最高的黄元吉会不顾队友死活随便找个借口退出。 所以，聪明的顾含章会委婉地选择另一条任务线。 所以，最晚反应过来的坚冰会自杀式脱离队伍。 既然队伍如此松散，那又何必为了点经验再劳烦别人组队呢？ 大脑闪过队友依次离开的场景，李未济抬手一箭补死被渔网钉在树干上的黄尾大蜻蜓。 就这样重复再重复，无聊至极的打怪过程快速消耗着他的耐心，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像着杀够1000只蜻蜓会引来蜻蜓王这种烂俗却又经典的设定。 想像中的蜻蜓王通体鲜红，因为红色象征力量，它的个头要和阿苏拉形态的黎易一样大，三对足肢可以轻松抱起顾含章，有力的翅膀能扇动旋风。 蜻蜓王出现后整个沼泽陷入惊慌之中，秘行哈克蛙们害怕到瑟瑟发抖，它们哭着喊着求自己去消灭怪物，身为仁慈且正义的勇者必须高举对光宝剑接受这个任务。 与蜻蜓王对决不能一番风顺，最开始要微微处于弱势但总能化险为夷，慢慢掌握蜻蜓王的攻击节奏之后风向逆转。 凭借高操走位和细致入微的技能施放，蜻蜓王被玩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候，几个波大腰细腿长的女玩家路过，她们被精湛的游戏技巧折服，纷纷呐喊助威。 然而，她们只配当背景，真正的女主角是无能狂怒。 与众不同的绝世美女无能狂怒亲眼看到了历史性的一幕，蜻蜓王不甘被戏耍释放席卷天地的旋风，但勇者之剑比风更快。 那刺穿风的一剑吸引了无能狂怒的目光，她芳心暗许，情不自禁跑来献吻…… 跑来献吻的无能狂怒突然变成四脚着地的夏尔，李未济大笑出声来，旁边的顾含章不知所措。 “这也马的瞎想些什么呢。”他吐槽起来，“游戏为什么要设有刷怪升级这么傻逼的行为……无脑刷子们都有十个肝吗？” 他还想抱怨，却收到黎易发来的私聊：“快跑，来了五个审讯团。” 第八十章.黎易藏身窃听情报 敌方内讧机不可失 五个敌人是从东北面来的，褐中带红的审讯团服饰在暗绿色丛林中格外显眼，所以黎易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将敌人信息告诉李未济后，黎易却没有逃跑的意思。不是他不想跑，敌人就在不远处，过多的动静只会适得其反。 快速扫视周围环境，他异常冷静收刀，选了棵藤蔓密垂的大树躲避。 从远处走来的五个审讯团并未发现有外人存在，他们激活传送石之后很自然坐了下来。 “奇怪。”透过藤蔓孔隙观察敌人的黎易疑惑起来，“怎么原地坐下了，不是来巡视的吗？” 不怪他有这种想法。斯奈夫奖评选之后，和平制造者大量退出，整个度量领域几乎落入审讯团手中，履霜派人巡视地图清理剩余和平制造者已成常态。之前无能狂怒也提到过这点。 思量间，正对黎易的阿苏拉扯着嗓子抱怨：“龟儿子滴，大围猎也不带我们。” 大围猎？审讯团有什么大举动吗？ 打量着这个满头绿色卷发的阿苏拉，黎易顿时来了兴趣，他稍稍拔开藤蔓孔隙瞪大双眼。 “履大哥不是说咱们级太低够不上围猎的标准嘛。”说话人正对着绿卷毛，黎易只能看到他背后的铁胎弓。 绿卷毛左手边的尖脸阿苏拉呛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游戏他家开的？” “话不能这么讲。”背弓的那人赶紧反驳，“履大哥精明能干，带着咱们做任务升级打装备，我相信他的安排。” 尖脸阿苏拉切道：“你这么舔他，他多分你件装备吗？好东西不还是他自己收进包里。” 眼见队友要吵起来，绿卷毛打哈哈道：“莫要吵，莫要吵，都是一起耍滴，团结哈。” 尖脸阿苏拉别过头道：“我不是要吵，就是见不惯舔狗。都是花钱买的游戏舱，没必要低人一等。” 背弓的一言不发。 绿卷毛道：“是。你说的都对。不过，现在我们的等级是低了点哈，履，履霜叫我们来这里升级也是为了提升我们的实力。等我们等级起来喽，再参加活动也是一样滴。” “伪神。”尖脸阿苏拉正色道，“听名字就知道这任务不一般，掉落肯定比之前杀的那个蛤蟆酋长好，凭什么我们不能参加？” 背弓的解释道：“蛤蟆酋长才8级铜圈怪，伪神可是15级金圈怪，履大哥说不到15级必定被秒……” “就差3级能低多少属性？”尖脸阿苏很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我两个翻滚还躲不了boss的伤害？” 背弓的又一次沉默。 绿卷毛劝道：“莫说喽，说这些子已经没得意义。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到蚁丘，说不定已经开打喽。我们来都来喽，还是先升级再说。” 尖脸阿苏拉伸展四肢，说：“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事件才会开始。” 背弓的垂头道：“履大哥说事件开始时这些蛤蟆会吹号角。” “什么都是履大哥说，你能自己说一次吗？”尖脸阿苏拉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背弓玩家的机会。 听到这里黎易差点没笑出声，他突然觉得审讯团玩家其实并非什么坏人，都是普通玩家仅仅立场不同罢了。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他提醒自己玩游戏就要赢，重新把注意力话回审讯团身上。 只听绿卷毛圆场道：“都是一伙滴，和气当先。等哈事件开始，还要把后背交给队友的嘛。” 听到后背交给队友，黎易暗道：老济咋一直没回信息，遇到麻烦了吗？ 正当他要私聊询问时，聊天框中滚动李未济发来的信息：遇到点小麻烦，现已安全，你在哪？ 黎易对李未济说：什么麻烦？我还在传送点这里，审讯团也在，走不脱。 李未济对黎易说：救了两个被追杀的和平制造者。要不要我去接你？ 黎易对李未济说：不用，我很安全。你这破等级还能救人？ 李未济对黎易说：顾含章救的，一打二，可把她厉害坏了。 黎易一听打架立刻来了兴趣，对李未济说：讲来听听。 李未济对黎易说：当时我们正准备渡河，河水里浮上来两个垂死的盟友，咱不能见死不救啊，可我的战斗力又不行，顾含章倒是二话不说朝盟友位置丢了一串手雷。好家伙，15个共同不同的手雷先后爆炸，当场就炸死了一个审讯团元素。另一个审讯团见势不对要逃，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技能，腰间射出一张渔网把敌人团团缠住。没等我捂耳，她一枪嘣出直接砸到那人身上，那人被砸得七荤八素，她踩着那人又开一枪，雾状霰弹直接把那人打得四分五裂，血染长河。 黎易对李未济说：厉害啊。她伤害怎么这么高呢，能一招秒人？ 李未济对黎易说：她现在15级，又有特异装备加成，面板数据本来就很高，从天而降的那一砸应该能打掉敌人不少血。据她自己所说，霰弹技能是新学的，效果是越近伤害越高，能秒残血不稀奇。 黎易对李未济说：/强。你们安全就好，我在这偷听审讯团谈话，看看能不能收集点情报。 李未济对黎易说：审讯团在那边做什么？ 黎易对李未济说：听他们的口气是等某个事件启动。对了，你帮我问问无能狂怒坚石哈克蛙那边的情况如何。 李未济对黎易说：？？？ 黎易对李未济说：审讯团说他们杀了一只蛤蟆酋长。 李未济对黎易说：好，我问问，你自己注意安全。 等待李未济回复的时间里黎易又一次挑开藤蔓孔隙，五个审讯团还在闲聊，他们的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装备属性上。 绿卷毛说：“蛤蟆王死的时候，你们摸到什么好东西了？” 背弓的取下身后铁胎弓比划两下说道：“精制铁胎长弓。武器威力：199-234，额外加24症状伤害。镶嵌有初级痛苦法印，能延长10%流血持续时间。” “牛批。”绿卷毛夸赞道，“我手上这根法杖的武器威力只有150-169。” 背弓的有些兴奋地问道：“只捡到一根法杖吗？” 绿卷毛摇头说：“法杖是本地模式的奖励。” “那你从蛤蟆村摸到了什么？”背弓的声色略紧张，好像很怕绿卷毛说出更好的装备数据。 绿卷毛似乎注意到队友的情绪变化，稍微迟疑后说道：“摸到个锤子。” 背弓的追问：“什么锤子？” “铲铲个锤子。” 背弓玩家听不明白这句方言的含义，他呆呆愣愣道：“什么铲铲？” 绿卷毛气中带笑道：“锤子个铲铲。” 背弓玩家彻底傻了。 黎易捂嘴憋笑，有人却肆无忌惮笑起来。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审讯团组五人组一直没说话的那两个人。他们同时大笑，笑得背弓玩家坐立不安。 黎易把眼光聚焦到这两人身上，略微吃惊后给李未济发私信说道：“你对审讯团玩家有印象吗？” 李未济对黎易说：除了履霜和那个姓郝的，其他人我基本没印象。 黎易对李未济说：米老鼠，有印象吗？ 李未济对黎易说：什么米老鼠？小心迪斯尼的律师函。 黎易对李未济说：我这边有两个审讯团，他们的外形看起来和米老鼠一模一样。 李未济对黎易说：可能是用百变容易包调整了外貌吧。你真不要我接你？ 黎易对李未济说：我安全得很。对了，坚石部落有消息了吗？你在做什么？ 李未济对黎易说：他们三个在渔夫海湾帮我杀蛇妖呢，我升到3级了。目前还没有坚石部落的信息，无能狂怒正在收集信息。 黎易对李未济说：有信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你练级吧，我继续偷听一会，他们聊的话题还挺有意思。 李未济对黎易说：保持联络。 黎易松开抵钮扣的手，重新撩开藤蔓缝隙，审讯团内讧了。 两只米老鼠和背弓的那个玩家因为口角争执竟然发起了决斗。 但见米老鼠与背弓玩家相对站立，绿卷毛和尖脸阿苏拉则站在稍远处当裁判。 绿卷毛问背弓玩家：“你确定要一打二？”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两只米老鼠：“你们确定要以多欺少？” 两只米老鼠同声道：“有人要找死，我们自然乐意送他一程。” 绿卷毛叹气道：“请双方摘除克鲁徽记。” 三人十分利索掏出阵营徽记交到尖脸阿苏拉手中。 绿卷毛沉目道：“各就各位，决斗开始。”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黎易思量着往前凑试图看更清楚，但见背弓玩家反应甚为敏捷，“始”音未落就迅速向后侧滚翻，只是他后侧滚翻的动作很是生硬，在旁人看来更像是拿手撑地用蛮力把身体顶翻过去，一点也不利索。 “这种动作……能被游戏识别吗？”黎易莫名为拿弓玩家担忧起来。 然而，这个生硬的侧滚翻确实起到了作用。 两只米老鼠同时出手，一模一样的两柄铁剑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刺出，剑尖直指用弓玩家的咽喉，但背弓玩家已滚翻离开原位，双剑击空。 一招失效，米老鼠们旋身再刺，两柄剑分从左右袭向背弓玩家的眼睛。 拿弓玩家刚刚立直身型，此时已来不及再用滚翻闪避。 这是志在必得的一刺，两只米老鼠笑意昂然。 看到双剑合击时，旁观者黎易也不由握紧拳头，但他的拳头很快松开，因为他注意到看似笨拙的弓箭手悄然间更改了自己的武器。 “这种反应速度……”黎易把眼光聚拢在两只米老鼠身上，他非常想看米老鼠惊慌的表情。 果然，原本以为对手必死的米老鼠们止得笑意，双剑又一次打中空气，玩弓的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技能竟然后跳出四五步有余。 “在哪里见过这招呢。” 黎易仰头回想，片刻后终于记起，泥潭镇副本，那个奇妙的山洞里，传奇游侠灰烬·轻语之风曾经用过这招躲避过自己的攻击。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招应该还附带了一根毒针。”想起李未济替自己挡针的情景，他的目光在两只米老鼠身上游离试图找到那根无声无息的刺。 米老鼠并不知道己方已有人中毒，他们同时收剑换出黝黑的长柄铁锤。 这对铁锤比阿苏拉的头还要大上一号，外表朴实无华，但沉而有力，一看就是用来破甲的优选武器。 “用钝武器对付弓手这么灵活的职业，米老鼠没打架常识啊，肯定要吃亏。” 没等黎易细想，米老鼠们同声大喝，阿苏拉的小身板后仰，双锤高举，借着腰力连人带锤子砸向弓手所在。 这回轮到弓手笑了，他不慌不忙朝地上丢出一块小铁板然后迅速后侧滚翻离开原地。 小铁板落地展开，无数尖钉拔地而起。 米老鼠们身在半空便看见钢钉，可是惯性使然，他们已无法收住身形，大锤砸在铁板上咣咣作响，他们的脚掌瞬间被扎穿，血珠如滚汗。 弓手一抹鼻子，傲气道：“认不认输？” 米老鼠们却不说话，他们吃力迈开双腿踩着尖针走下钢板，一步一血印。 弓手微微迟疑，手中短弓对准两人又各射出一箭。 两只米老鼠无视飞矢，他们同时捏碎掌心纹章，纹章蕴藏的魔法释放，失去的生命值回复不少。 “咦？他们也有治疗纹章，看来这架还有得打。”黎易兴奋起来，好像自己参与其中一样。 [治疗纹章] [被动效果：再生生命。] [主动效果：治疗自身，并获得抗性。] [抗性：你身上现有的症状暂时失效；持续时间可以堆叠。] 回复生命的同时抵消流血和中毒效果，两只米老鼠调整状态举着铁锤向弓手发起冲锋。 “只要一锤，任意一锤，打中就能把这个该死的弓箭手击倒，只要他一倒就任由我们宰割。” 米老鼠们想得十分美好，弓手却不给他们半点机会。他双手微抖，短弓隐没，再一抖，右手已经握住一柄细剑，左手却是碎玻璃瓶。 不远处观战的尖脸阿苏拉问绿卷毛道：“大哥，这是什么武器组合？” 绿卷毛道：“看形态应该是单手剑和匕首吧。” 尖脸阿苏拉奇道：“游侠也能用这套武器？” 绿卷毛说：“嗯。我见人用过，这套武器自带三个闪避类技能，非常赖皮。” 黎易听闻此言立刻把精神集中到交战双方身上，两只米老鼠已经冲至弓箭手身边，他们同时旋转，沉重的铁锤带起呼呼风声。 铁锤扫向弓手，弓手右脚前探画出半个圆弧，整个身子以右脚尖为支点快速右旋，旋转同时右手倒持的细剑轻轻划出。 两柄铁锤正好打在圆弧的空档处，而弓手的细剑却扎扎实实刺进一只米老鼠手腕。 这被刺的米老鼠当场倒地，脸色惨白，几近死亡。 没受伤的米老鼠丢下铁锤掏出绷带救治同伴，同时质疑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攻击力。” 弓手哼道：“认不认输？” 没受伤的米老鼠无奈点头道：“我们输了。” 弓手这才收起武器，又从倒地的米老鼠腰上拔出一根毒针，说道：“我当然没这么高的攻击，但你弟弟始终处于中毒状态，一直在掉血。后来你们用治疗纹章回血，抗性暂时压制住中毒症状，这反而让你们忽略了异常。等抗性消失之后，毒素依然在起作用，我这一刺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技能。”倒地的米老鼠恢复正常，他半点也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说出自己的技能效果，他们可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用过这个纹章。 弓手笑道：“履大哥私信告诉我的。” 听闻此言，尖脸阿苏拉附在绿卷毛耳边悄声说话，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等他们说完悄悄话后，尖脸阿苏拉一改之前专门针对弓手的神态，客气对弓手说道：“老弟，收好徽记。” 弓手歪头看了尖脸阿苏拉一眼，伸手接过三枚徽记后略等了几秒才说：“谢谢老哥照看。”说完话，他把自己的那枚徽记戴好，另两枚徽记则捏在掌心。 “你们还要不要徽记？”弓手揉捏着徽记笑着，“不要的话，我就捏碎了。” 两只米老鼠非常干脆地说道：“我们要。” “履大哥说徽章不能白给你们……” 不等弓手说完，两只米老鼠抢先说道：“我们认你做队长。” 弓手笑而不语，转头看向绿卷毛。 绿卷毛与尖脸阿苏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道：“队长。” 弓手把微记还给两只米老鼠，志得意满。 黎易哑然。 谁都没想到之前被?得没有脾气的弓手竟然成为这伙人的领袖。 弓手好像是第一次当队长，他兴冲冲对其他四人发号施令：“一会事件开始，两个战士打头阵，你们就用铁锤砸，砸倒越多越好。卷毛哥，你是法杖元素吧，你就切成水协调负责冰冻地面和治疗团队。至于你嘛，你的匕首和你的脸一样尖，肯定特别能扎人，就负责补刀吧。” 这四人默然接受，谁也没多嘴问弓手应该担负哪种职能。 “有意思。”黎易垂下藤蔓暗自思考道，“五个人却分成三个派系，这支队伍关系如此不和……要是我级别够的话，说不定能将他们分化并逐一击杀。” 他正想着用怒神撞死弓手的情景，聊天框中闪出李未济的私聊：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坚石部落已被灭族。履霜带着审讯团的人屠杀了整个村子，据说只有乌卡逃出生天，现在也下落不明。 黎易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对李未济说道：信息可靠吗？ 李未济对黎易说：无能狂怒亲自实地探察，确定屠村无误。至于乌卡……这条信息是子归花了二十金条从一个审讯团玩家嘴里买来的，不确定真伪。 黎易刚要回复，李未济又发来私聊：我们已离开渔夫海湾，正在前往蚁丘。子归说有大量审讯团正在那里集合，他要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鱼。对了，有位老爷爷正在前往拯救你的路上，注意接待。 黎易想起之前从审讯团偷听来的消息，当即回复李未济道：履霜正组织人准备杀伪神，你们多加注意。什么老爷爷？ 李未济对黎易说：好，我们会小心的。你在这个副本里见过几个老爷爷？ 黎易回想一下，这个副本中好像只见过两个老爷爷，一个是会开盾的守护者，一个是会用宠物的游侠。守护者老爷爷在打x魔像原型机就和他老伴一起牺牲了，那来人就只可能是游侠老爷爷了。他回复李未济说：走过幽魂之地？ 李未济对黎易说：怹老人家正好在秘行沼泽附近训练宠物，听闻你身陷敌营就主动要求拉你出火坑，实际上是想验收一下训练成果。 黎易对李未济说：……这么暴力的吗？他要一打五？ 李未济对黎易说：无能狂怒说是二打五。 黎易对李未济说：打住！我才2级。 李未济对黎易说：等你和老爷爷会师之后，我们新建一支队伍，无能狂怒会在队伍频道给你们做详细的安排。随便再告诉你个不幸的信息，我4级了。 黎易睁着眼都能想像李未济输入4级两个字时的得意嘴脸，当即发了一连串中指表情过去，李未济回复一串贱兮兮的扭腰表情。 松开钮扣，收起聊天框，黎易躲在藤蔓后面竖起耳朵细听四周的声音，他特别担心走过幽魂之地冒失出现暴露目标。 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老爷爷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差点把他吓得叫出声来。 [走过幽魂之地加入队伍。] [无能狂怒加入队伍。] 队伍频道。 无能狂怒说：这么快就到了，老爷爷，你无缝叠迅捷啊，厉害。 走过幽魂之地说：手脚慢了，要是换作以前，还能更快。 黎易说：老爷爷好，小姐姐好。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尽量说。 无能狂怒说：你躲树后面偷听这么久，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吗？ 黎易说：你怎么知道我躲在树后面？ 无能狂怒说：/得意。我从你身边路过啊。敌方显然在闹内讧，要不然怎敢让你和老爷爷二打五。 黎易说：隐身也有虚影啊，我怎么没看到？ 无能狂怒说：闪现加瞬移，你自然看不到。 黎易说：就那么一瞬间，你能看清对面的情况并且有把握让我们二打五？我不信。 无能狂怒说：爱信不信。别说废话。我就问你，除了这五人的职业以及他们拿的武器外，你有没有探到别的东西。 黎易便把五人谈话时提及的装备数据、等级情况还有三人打架的事一一在队伍频道中分享，无能狂怒连连点赞。 待黎易说完之后，无能狂怒说：/兴奋。有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那我的袭击方案就更稳了。三分钟后，你们那边会有号角声，号角声响，秘行沼泽会有一番大乱，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怎么诱敌分化如何逐一击杀。 黎易没想到无能狂怒竟然说出自己之前的心思，当即猛点头道：迫不及待。 走过幽魂之地说：畅畅，你猛点头她是看不见的。 黎易松开抵在聊天钮扣上的手，对走过幽魂之地说：老爷爷，给点面子好不好，少说我也是游戏排行榜第1亿零19名。 走过幽魂之地轻拍身边的黑豹，笑着对黎易说道：我是第7000名。 黎易吐血。 号角声响。 第八十一章.审讯团三战哈克蛙 母夏尔敲定杀人计 审讯团五人听到号角声立刻站起来，他们同时拿出自己擅长的武器，神色凝重仿佛面对极大压力。 刚刚荣升领袖的弓手安抚队友道：“只要按之前的分工行事，这波经验稳了。” 他的队友都不作声，只是紧紧盯着秘行蛙营地入口，好像那里会涌出恐怖的猛兽。 弓手又道：“两个战士在前，元素和我跟在战士身后输出，潜行自己找机会补刀。出发。” 命令下达，两只米老鼠抗起铁锤慢步向秘行蛙营地内部行进，尖脸阿苏拉瞬间隐去身形，绿卷毛和弓手则一左一右跟在米老鼠身后。 看着敌方越走越远，躲在藤蔓后的黎易忍不住问走过幽魂之地道：“老爷爷，有什么打算？” 走过幽魂之地皱巴巴的脸平静安然，他拍拍匍匐脚边的黑豹，黑豹伸展四肢，轻轻喵叫一声，变作半透明形态尾随审讯团而去。 黎易竖拇指赞道：“好家伙，竟然会隐身。” 老爷爷应道：“这是黑豹天生就会的技能。咱们先让宝宝跟上去查看情况，具体如何行动还是要听队长的吩咐。” “嗯”一声，黎易在队伍频道说：事件开始了。 无能狂怒秒回：好。事件开始后有群名为贪吃的哈克蛙会来洗劫秘行蛙营地，你们先让审讯团的人去应对。为了防止你们误伤友军，有必要提示一下，贪吃哈克蛙是橘红色的，鲜艳而危险颜色一样。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保持联络。 队友利落的回答让黎易两人面面相觑。 “晕。什么都没说。光在这等多没劲，老爷爷，要不，我们跟上审讯团看看？” 走过幽魂之地道：“我已经在看了。” “什么？” “宠物视角。”走过幽魂之地的皱脸满是笑意，“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百战不殆。” “游侠这么方便的吗？”黎易来了兴趣，“那您说说都看见什么了，我想听老爷爷讲故事。” 走过幽魂之地半开玩笑说道：“那你买全套《孙敬修讲故事》才对。我这没故事，全是实事。” 黎易憨笑道：“那我就听您讲实事。” 走过幽魂之地降低声调说道：“审讯团现已和秘行哈克蛙结盟，秘行哈克蛙正给为他们的武器淬毒。” 黎易奇道：“审讯团不是屠杀了哈克蛙吗，怎么还能和它们结盟？” 走过幽魂之地道：“坚石和秘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部落。听子归小兄说，秘行哈克蛙是完全中立种族，不管是和平制造者还是审讯团都能与它们结盟。” 黎易对称谓变化并不敏感，他呜喔一声，又道：“那这个事件我们是不是也能参与？” 走过幽魂之地答道：“能。我之前参与过，但当时等级太低，而且孤掌难鸣，失败告终。” 听到文绉绉的成语，黎易差点以为是李未济在身边。想到老济，想到同样以失败告终的伪神事件，他叹气道：“事件失败的惩罚应该很重吧。” “没惩罚啊。”走过幽魂之地分开藤蔓不紧不慢的向秘行蛙营地走着，“非但没惩罚，还提示了黑豹宠物的捕捉信息。跟上，他们开打了。” 黎易早就护在走过幽魂之地身边，边走边问：“你也是幸运加十吗？” 走过幽魂之地先愣在原地又快走两步，这才说道：“我常年幸运3。咦，他们这个弓手也用短弓、剑匕，不过他没有宠物。” “这套武器组合有什么说法吗？”黎易避开脚下的沼泽坑追问道，“还有，我们要去哪？” 走过幽魂之地答道：“我和宠物之间的联系是有距离限制的。短弓、剑匕这套武器用好了能让敌人活活流血致死，但他没猫科宠物配合，效果大打折扣。” 又向前走了几步，两人已接近秘行哈克蛙营地的围栏，走过幽魂之地找了块草地隐蔽起来，说道：“这位置不错，足够我和宠物维持精神联系，就是蚊蚋有些多。” “蚊蚋？”黎易蹲在草丛里什么都看不到。 走过幽魂之地嘿笑着发出来自老年人的鄙视：“100%反馈效果。” 黎易撇嘴不语，拔草嚼根。 过了没多久，队伍频道突然滚动大量走过幽魂之地分享的信息。 李未济说：老爷爷，不要炸频，我一直开着语音文字同步，耳膜要破。 无能狂怒说：谢谢。信息收到，分析中…… 黎易拖着滚动条从头细看，才发现这是走过幽魂之地从黑豹视角看到的视角关于审讯团战斗细节的报告。 为期二十分钟的跟踪过程中，审讯团五人组杀死小怪二十二只，精锐怪一只，其中有三场战斗尤能展现对方实力。 第一场。审讯团vs镰刀小队。 镰刀小队由五只手持镰刀型武器的贪吃哈克蛙组成，其战斗方式单一但效果显著。五把镰刀不间断旋转好似旋风让人进前不能，成功阻拦审讯团的去路。 两只米老鼠试图抡动铁锤还击，但铁锤的攻击范围比镰刀小，反被割伤。 受伤的米老鼠们流血不止生命垂危，绿头发的法杖元素抬手在半空中布下雨云，雨水洒落治愈了米老鼠们的伤势，两人翻滚回到队伍中。 短弓游侠尝试性射击，箭矢被镰刀旋风反射，原路飞向游侠，游侠翻滚躲避。(镰刀旋风具有反射投射物效果。) 镰刀小队趁热打铁逼向审讯团。 审讯团略有后退，但游侠挺身而出站到队伍最前面并朝地面丢下一块带刺的钢板，钢板展开面积颇大，而且这块钢板似乎能自主适应环境颜色，嫣然是个陷阱类技能。(虽然我是游侠，但这个技能我的确没学过，技能效果待定。) 转动镰刀的那只贪吃蛙不幸中钉，突然弹出的钢针将其击倒，一可一世的红色旋风无影无踪(由此可知，该陷阱具有硬控效果)。后续原本要接替它的贪吃蛙明显没缓过劲来，镰刀无法起舞。 至此，镰刀小队阵脚大乱，技能释放毫无章法。 审讯团的潜行者一闪而过，从背后给予中钉的贪吃蛙致使一击，镰刀小队五存其四。 两只米老鼠看准机会抗着铁锤跳进蛙群，大铁锤轰击地面，扬泥溅水。镰刀小队四蛙均被冲击波打中，脚跟不稳，行动迟缓。 一击得手，米老鼠借势发威，两柄铁锤集中砸向同一目标，这只贪吃蛙镰刀刚要转动便被铁锤敲中脑瓜，红白浆液四溅，舌吐肚翻当场丧命。 与此同时，游侠主动滚到贪吃蛙身下，强有力的五根毒箭齐发，透体而过。(这招我也会，是游侠短弓技能中的经典招式，名叫毒箭散射。同时射出五支毒箭，每支毒箭都有穿透效果，最多能同时伤害25个人。而且，如果夹击或从背后命中敌人的话，中毒持续时间将会增加。该技能伤害数据受威力、症状以及症状效果三个属性影响。) 虽然哈克蛙免疫中毒，但箭矢本身的攻击就足以造成沉重的伤害，身负重伤的贪吃蛙转身要逃，潜行者匕首封喉。 转眼间，镰刀小队只剩两蛙，形势完全逆转。游侠束弓，他示意米老鼠收锤潜行者显身，只命攻击力最弱的法杖元素切换成火协调召唤流星雨无差别攻击贪吃蛙。 天降魔法陨石，声势浩大，但威力却非常有限。可怜这两只怪被四人围住逃脱无门，在一片火海中宛如两粒烧焦的米，痛苦叫唤了近三十秒才变成经验光点。 第二场。米老鼠vs祭司蛙。 这场战斗中出现的技能我一个也不认识，只能尽量还原当时的所有细节。如有遗漏……反正你们也不能拿我怎样。 打完镰刀小队之后，游侠示意队伍休整，法杖元素施展了五颜六色的技能，应该是在给队友加增益效果。 这些效果包括但不限于：蛋壳薄的火焰护罩、附着在双手腕处的寒冰手镯、鞋底似有若无的微风。 其他增益效果，恕我眼拙。 休整过后，游侠命令米老鼠们前方探路，两只米老鼠不太情愿地换出单手剑和盾牌离开队伍先行一步。 很快，这两人就发现一只落单的贪吃蛙。 这只贪吃蛙除了火红的表皮之外还有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带着五彩羽毛冠，二是手持金色手杖，应该是部落祭司无疑。 两只米老鼠认出怪物与众不同，他们自以为二打一有绝对胜算，便想独吞。 两人的行动十分统一，他们放弃铁锤转而改用单手剑和盾牌。也不知道他们用了哪个技能，在距离祭司不远的位置同时高高跳起，剑闪寒芒刺向祭司后背。 两人的这次攻击迅速有力，铁剑十分精确地刺在祭司背脊上，然而祭司橘红表皮爆出一团金光，金光像油一样将剑刃滑向两侧，两只米老鼠收剑不及，惯性前冲，栽倒在祭司脚下。 祭司高举手杖，五彩羽冠喷出一股浓雾，浓雾笼罩方圆三米范围，原本幽暗少光的丛林更加漆黑。 我注意到两只米老鼠浑身颤抖，他们的护甲上也多了不少白色的霜状物，推测祭司释放的法术应该有冰冻效果。 阴冷的雾气弥漫，米老鼠们知道自己身陷险境，都想翻滚躲开祭司的手杖敲击，但他们的动作却变得尤为缓慢，金色手杖结实敲击在其中一只米老鼠肩膀，他顿时昏迷失去行动力。另一只米老鼠则因此得以免受攻击，跃出浓雾范围，身上白霜挥发，身形动作也随之恢复流畅。 由此可见，祭司的浓雾除有了冰冻效果之外可能还具备迟缓效果。 恢复正常的那只米老鼠救友心切，他用力握拳，然后举着盾牌冲进浓雾。这次，浓雾对他没起任何作用。他极速在伙伴耳旁吼了一声“重整旗鼓”，他的伙伴从昏迷中惊醒后迅速握拳，两人齐齐翻滚逃出浓雾。 祭司发出类似求偶的鸣叫，并快速用手杖画下三个z型图案，被z字光芒照射的沼泽苔藓吐出极淡的黄绿色孢子粉尘。粉尘扩散，飞舞的蚊蚋瞬间跌落在地，不确定是死亡还是昏迷。四处飘荡的粉尘险些附在我的宠物上，幸好它本身异常机敏及时避开。 两只米老鼠却非常不幸，他们丝毫没注意到孢子的存在，等孢子黏在身上时他们才发现异常。可惜为时已晚，他们的皮肤缓慢龟裂，裂口处嫩黄苔藓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 对了，这两只米老鼠应该没开100%反馈，因为他们没有痛痒反应。 皮肤龟裂流血外加苔藓吸血，两只米老鼠很快倒地不起，濒临死亡。 我本想就地终结他们，可惜他们的队友来了。 法杖元素又一次布云行雨驱散祭司技能，短弓游侠和潜行者分别救治队友。多种治疗效果共同作用，两只米老鼠重回战斗。 接下来便是小队合作杀怪。审讯团依靠明显的人数优势将祭司击毙，整个过程中双方均未显露之前没见过的技能。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精锐怪的祭司爆出金色手杖，是件仅限度量领域地图使用的特异装备，听游侠说这手杖额外附带了催生孢子植物的技能，手杖被分配给了元素。 第三场。潜行者vs众小怪。 这场战斗是审讯团潜行者的个人秀。 打完贪吃蛙祭司，审讯团与秘行蛙合作把敌人驱赶至一条秘密通道。 这条秘道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应该是贪吃蛙为了方便四处抢劫挖掘而成的。 双方在秘道出口处僵持不下，审讯团借机击杀源源不断从秘道赶来援助的贪吃蛙，狠收一波经验。 这一回，他们五人的打法就特别简洁，有过之前战斗磨练，这支小队的配合逐渐顺畅起来。四人负责打残怪物，潜行者负责收割人头。 这个潜行者的手法十分稳当，总能在队友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恰当位置，几乎没出任何差错。如有可能，请务必首先击杀这个人。 顺嘴一说，潜行者管法杖元素叫大哥，不确定是真实辈分还是实力排行。 目前为止，潜行者显露的技能除了常见的隐身和暗影疾步之外，主要是剑匕组合的杀伤性招式。 从他施展技能的动作来看，他掌握的武器技能包括但不限于：潜行者单手剑类基本技能[切割]–[劈砍]–[致残打击]三连，匕首类技能[匕首之舞]。还有一招我没见过，因为他是在隐身时释放的，我看不见他的动作，但这招的效果特别明显，所有中招的贪吃蛙都会陷入晕眩状态任他宰割。 截止报告发布时，事件结束的标志性boss战尚未开始，请及时出台应对方案，报告完毕。 这份战斗报告详略得当，从多个方面加深众人对审讯团的了解。 黎易不由佩服起来，眼前这位老爷爷方才一直在跟自己闲聊，没想到他在闲聊期间竟然还有条理出记录下如此重要的报告，他突然对老爷爷的身份大感兴趣，问道：“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一篇游戏报告竟写得如此有水平。” 走过幽魂之地微笑道：“只是普通的书面工作而已。” 黎易摇头道：“肯定没那么普通，您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走过幽魂之地侧头道：“真的很普通啊。” 自从那篇《悼512地震死亡学生书》之后，这句话总是挂在他嘴边，多少年来习以为常。 那年18岁，他还是个愣头青。 恐怖的地震来得太快太急，他被迫长大，被迫学会在摇晃的废墟里挣扎，他与同学互帮互助撑到营救队伍赶来。 短暂却真实的垂死经历让他彻底改变，原本毫无目标的大学生将毕生志愿投向抗震救灾的红色组织。他认真学习积极进取，终于成为光荣的一员。学校为弘扬正能量挑选他为毕业生代表，他在宣讲台上平静地讲述着关于那场灾难的种种问题，现场一片沉默。 事后，很多人说他勇敢，但他只是笑笑说：真的很普通啊。再后来，他成为机关单位的事业编成员，做着普通的文书工作，平凡但无愧地生儿育女。总有人会打趣式地问他：你后悔当年说的那些话吗？他总是平静地回答：实事求是，而已。 实事求是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瘟疫爆发，他充分发挥自己的组织能力带领同事和家人逃过一劫。【深蓝】的表彰大会上，他抱着小女儿笑着说：真的很普通啊。 勾起前尘的走过幽魂之地想起家人，忍不住脸泛笑意。 大大咧咧的黎易并未注意到这微妙的表情变化，他在队伍频道焦急不已：无能狂怒大佬，有计划了吗，对方要打boss了，咱们可能不失去这次杀敌的机会。 片刻后，无能狂怒道：先不着急。他们打boss才是咱们最好的出手时间。刚才我整理了一下对面的资料，待会发到频道里，你们稍微用心记一下。 无能狂怒不愧为数据专家，她把审讯团用过的每个技能名称与效果都写得清清楚楚，可惜黎易看得头大没半条也没记住。 无能狂怒说：都记住了吧？ 李未济、黎易和走过幽魂之地同时说：嗯。 无能狂怒说：幽魂爷爷你先接近敌人，保持距离，不要被发现。等他们打boss的时候，把boss的外貌告诉我。 走过幽魂之地说：为什么？ 无能狂怒说：根据其他位面反馈的信息，该事件最后出现的boss会根据玩家的参与度变化，多为白银级、少有黄金级，极少可能出现传奇级，外貌是判定boss等级的重要指标。我这边已经准备了三套不同应对的方案，但考虑到你们的小脑瓜未必能装得下这么丰富的信息，还是等确认boss身份后再讲给你们听也不迟。 黎易和走过幽魂之地同时说：…… 退出队伍频道，走过幽魂之地简单收拾后蹑足潜踪向秘道方向行进，黎易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老爷爷，她说你小脑瓜，你不生气？” “你生气吗？” “我不生气，因为我的确不太愿意往脑子里塞数据。” “我也不生气。” “为什么？” “因为我老了。” 这似乎不算个理由，老和不生气之间没有必然联系，黎易见过太多既老又躁的人。 他还想说话，走过幽魂之地却抢先一步道：“老了就不想浪费时间生气。” 这理由简直完美，像诗。 秘道就在不远处，走过幽魂之地唤回黑豹，两人一豹躲在拐角处静待事件发展。 太阳逐渐西斜，丛林的光线又暗淡许多，黎易已无法看到十米外的事物。 走过幽魂之地喃道：“吃人的丛林开始苏醒了。” 黎易四处张望，紧张道：“什么吃人？老爷爷，你不要吓我。” “没什么。”走过幽魂之地轻叹着。 但听有人兴奋叫嚷：“出boss了，集合。” 黑豹一闪而没，走过幽魂之地在队伍频道说：boss约有两只阿苏拉高，赤金色皮肤，无任何护甲，手持哈克蛙特制的毒箭筒。描述完毕。 无能狂怒说：黄金级哈克蛙术士。幽魂爷爷，畅畅同学，准备好战斗。 黎易说：时机？ 无能狂怒说：boss半血时会有一次范围性火焰喷射攻击，如果审讯团的人不傻，两只米老鼠肯定会用盾牌阻止火焰喷射，他们的整体防御力会大幅下降，你借机对法杖元素[致残射击]接黑豹[撕咬]，然后[腾挪速射]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能做到吧？ 走过幽魂之地说：没问题，这点操作我还是可以的。 无能狂怒说：好。根据之前的报告，这个法杖元素的在队伍中的主要作用就是治疗与解症状。如果这套技能全中的话，他必定要把所有解症状以及回血技能用掉，他们的队伍将会很长一段时间得不到有效续航。这时候，畅畅同学的身体就有作用了。 黎易说：为什么说得这么下流…… 无能狂怒说：闭嘴。你的主要作用就是肉身吸引潜行者。boss当前，敌人在后，他们分身乏术却又不得不派人侦察，潜行者是唯一进退自如的职业。对于高爆发的潜行者来说，2级的你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一个技能就可击杀，他会咬钩的。 黎易说：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无能狂怒说：两个翻滚接[旋风斩]，一共三次闪避，只要你不傻，死里逃生绰绰有余。 黎易无语。 无能狂怒说：潜行者一旦离开队伍，幽魂爷爷就看着办吧，等你们杀了他我再讲下一步操作。 走过幽魂之地无语。 无能狂怒从未考虑过两人有可能完不成她交待的要求，她永远这么自信，永远不怀疑自己认同的队友的能力。 第八十二章.老爷爷出手稳准狠 审讯团失手气急怒 事实证明，无能狂怒的方案行之有效。 贪吃蛙术士半血的时候，敌方战士果然换出盾牌抵挡火舌，炙热火焰将盾牌烧得通红，两只米老鼠咬牙忍痛，脸上硕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法杖元素及忙切换至水元素协调，洁净清澈的流水在他双腕间涌动，他高举枯木法杖，腕部流水逆流至法杖顶端。 流水变作蒸气，蒸气变作云朵，云朵变作雨水。 冰爽的魔法雨滴洒落，烧红的盾牌逐渐降温，黏稠的汗水一扫而净。 五人恢复至最佳状态，大喜过望，加快攻击速度，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输出技能全用出来。 胜利就在眼前。 然后，走过幽魂之地的[致残射击]从背后悄无声息身来，带锯齿的箭扎透法杖元素左脚踝。 吃痛的元素使停止施法动作，他想转身，左脚却重若千斤，根本无法挪动。 “敌袭。”他呼喊着，同时暗施魔法解除定身效果。 审讯团慌了，他们从没想过会有敌袭，顷刻间方寸大乱。 尖脸潜行者反应最快，他立刻用暗影步脱离战场挪移到安全位置，刚想寻找敌人的位置却看到贪吃蛙术士拿起了吹箭筒。 不等他出声提醒，两名米老鼠就因回头看队友被毒箭打中，哈克蛙特有的毒素钻入体内，两人行动变得沉重缓慢，抡动的大锤落地砸脚。 短弓游侠见队友受伤也本能后跳避到安全距离。 战场中只剩下中毒的米老鼠和刚刚解除定身的元素使。 绿卷毛刚恢复行动力就立刻走到米老鼠身边，法杖矗地，单手上抬，一股清泉自沼泽喷出，喷泉水浇灌，两名战士生命力渐增，可他们的中毒效果却没有消失。 眼看boss又要攻击，两名战士却只能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法杖元素向后一退想要闪避，潜行多时的黑豹如毒蛇般精准咬中他那被箭刺穿的脚踝。 利齿凿洞，血染污泥。 法杖元素已不能闪避，赤金色贪吃蛙术士跳跃而来。 “日。”游走在边缘的潜行者低声诅骂，暗影步返回战场，左手一扬，浓重的烟雾扩散隐去所有人身形。 贪吃蛙术士失去攻击目标停止下脚步，硕大眼珠来回张望，长长的舌头扫来扫去，试图从寂静中找到那一丝风吹草动。 烟雾散去，战场上空无一人。 贪吃蛙术士得意扬扬回到秘道出口，带着众多贪吃蛙再次涌向秘行蛙的营地，他们还要继续抢劫。 得以生还的审讯团五人组藏在一棵树上，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队长的短弓游侠率先发问：“看清敌人的样子了吗？” 绿卷毛和两位米老鼠同时摇头。 尖脸潜行者低声对绿卷毛道：“我只看到半张脸。你中箭后，我就想找出敌人的位置，可惜这一箭来得突然，加上boss攻击，我错失了一次观察机会。等那只黑豹咬你的时候，我倒是找到他的位置，但是他站在背光处，我只看到半张脸。我本来想去抓他的，可是boss又要攻击你，我只能……” 绿卷毛打断道：“我理解。这又不是你的错。那人出手时机非常刁钻，一看就是游戏老手，说不定他还在附近埋伏我们。不把他解决掉，这boss我们打不了。队长，要不，咱们撤吧。” 短弓游侠翻白眼道：“他一个人再厉害能干掉我们五个吗？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只要配合得当，这个boss四个人就能打。我有个想法，咱们再打一次boss，但是，潜行你别不参战，只要那人一出现，你就[顺手牵羊]追踪过去，开暴发技能秒他。他和我一样是个短弓游侠，全靠流血效果叠伤害，你跟他正面交锋绝对占上风。” 法杖元素却担心同伴的安危，言道：“从对方一系列操作来看，好像是有备而来，只派潜行一人，会不会太草率了？” 短弓游侠轻蔑道：“他的移动速度这么快，对付个短腿游侠还不是绰绰有余。再说了，就算对方真的特别强，潜行不是还有隐身和暗影步嘛，有这两项绝技，绝对不会有事的。” 绿卷毛与尖脸对视一眼，显然都认同短弓游侠的说法。 两只米老鼠默不作声，他们玩战士就是想打架，对排兵布阵并不感兴趣。 既然所有人对这个方案都没有异议，短弓游侠跳下大树道：“还是老方法，战士抗，我输出，元素奶，潜行游走。” 看着审讯团折身走向秘行蛙营地，走过幽魂之地笑道：“怎么样，我说他们会用引蛇出洞的老套方法吧。” 黎易道：“老姜。” 走过幽魂之地道：“既然他们是老一套，那咱们也别玩花样。” 黎易点头，跟着老爷爷慢悠悠走在审讯团后面。 审讯团很快就找到贪吃蛙术士，他们先清了一波小怪，然后圈开场地将boss围在当中。 这五人与boss有过交手经验，这次重新开打明显更为顺手。 可怜不懂变通的boss很快就被打掉半血，游戏设置规则触发，它张嘴喷出两道汁液，汁液交融变作烈焰。 审讯团和走过幽魂之地同时紧张起来。 法杖元素很自然缩腿，短弓游侠微微侧头张望，潜行者早已隐身消失，只有米老鼠们不为外界所动持盾拒火。 走过幽魂之地却并不出手，任由黑豹潜伏在元素身后伺机而动。 在远处观察的黎易私聊问道：“老爷爷，怎么没下手？” 走过幽魂之地回复道：“天快黑了。” 这句话说得莫明其妙，但黎易却听懂了。 杀人放火总在天黑的时候。 又等了片刻，boss明显变得虚弱。做为蛙人，他跳得不再高，舌头弹射不再有力，毒箭也失去准头。 “潜行，全力输出吧。那个人这么久没出现，可能早就走了。”短弓游侠下达命令，“元素，再给给战士兄弟奶一口，咱们早点打完boss早点回基地，说不定还能蹭上履大哥的杀神团。” 游而不击的潜行迟疑着投入战场，[顺手牵羊]从术士蛙身上偷到一滩毒泥，他看准boss前进的方向将毒泥丢出。 毒泥摊开，贪吃蛙术士正好踩中。虽然他免疫中毒，但粘稠毒泥大幅减慢他的行动速度。 “机会来了，爆发。” 短弓游侠兴奋大喊，搭弓连射五箭。 两只米老鼠换出大铁锤，狠狠向boss的脚掌砸去。 见队友状态健康，元素使稍加犹豫切换成火焰协调，不断向boss抛出火球。 “机会来了，注意。” 走过幽魂之地抬手便是[残残射击]，钢齿锯箭再次扎穿元素使的左脚，不等敌人叫喊，黑豹扑跃[撕咬]。 元素使伤上加伤，大量血液喷涌，他想切换流水协调治疗自己，可是他才切换火焰协调没多久，现在根本没办法切回来。五秒钟不到，他双眼一黑，瘫倒在地，进入濒死状态。 “照顾好我大哥。”大意的潜行者急忙脱战，施展暗影步向敌人后跳消失的方向追去。 短弓游侠后跳到安全位置，只见米老鼠还在与boss战斗，但是少了元素支援他们的生命岌岌可危。 看着前面场景，游侠陷入沉思：boss动作明显迟钝血量所剩无几，潜行不知所踪，如果牺牲两只米老鼠和元素的话，凭借远程风筝的手法，或许可以独吞boss掉落。 他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两只米老鼠搏命的时候，他用短弓敷衍式射了几箭。 现在，他只希望boss能在死亡前将不堪的队友都送回基地。 潜行者绝不会想到他的大哥已被定义为牺牲品，他在沼泽地里转圈式拼命追踪，可敌人好像也会隐身一般，始终摸不到影子。 “一个游侠没理由跑这么快啊。” 尖脸潜行者在一片黄嫩的杂草丛处止住脚步，沼泽已完全进入黑夜，微弱的月光和营地火光根本不足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成群的飞虫在眼前萦绕，恶臭的沼泽腐气腾腾往鼻子里钻，歪七八扭的荆棘藤蔓在夜色下如同恶魔触手。 “垃圾设计师画得垃圾场景，一点也不吓人。” 他用言语给自己壮胆，顺手用匕首避开挡路的树枝，却见一个没穿衣服的玩家迎面站立。 他认识这个玩家。 今天早上，索兰德拉广场，他曾嘲笑过这个人。 这人是和平制造者的核心力量，战斗力爆表。 不过，履霜用计剥夺了这人的一切。 这是个废物。 杀一个废物应该不难吧。 第八十三章.小角色戏耍潜行者 李未济巧杀隐形人 夜色张开巨口吞没一切，鸟眠兽憩，盘根错节的丛林寂静异常。 黎易就这样直视着潜行者，在微弱的月光下，在时不时闪过的萤火中，不悲不喜。 潜行者却格外欢喜，眼前的敌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呆滞的肥羊。 他甚至认为黎易是吓傻了才忘记逃跑。 可他并没有大意。 玩潜行职业最大的禁忌就是小看对手。 虽然对手只有2级，虽然对手没穿护甲，但谁能保证这不是个陷阱呢？ 那个诡异的游侠刚刚消失，这个名头响亮的战士就凭空出现，如此明显的饵他并不想咬。 克制住吃肉的冲动，为了保险起见，潜行者扬出一团烟雾进入隐身状态。 他需要观察，他需要确认游侠是否真的离开。 4秒钟隐身时间，他把黎易周边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扫视了一遍，可以确信，附近真的没人。 “难道只是巧合？”击杀敌人的欲望不停撞击潜行者的理智，他开始找理由说服自己。 “不。对方肯定也隐身了。”潜行者又扬出烟雾为自己叠加隐身时间，“游侠的隐身时间肯定没我长，只要再等等就能知道真相了。” 8秒隐身结束，潜行者重新出现在月光下，他刚显身就对准黎易施展[顺手牵羊]，暗影步法跨跃空间距离“嗖”的一声眨眼出现在预定位置，紧接一计[钻心]扎向黎易心脏。 这是他早就设想好的攻击方法，足够秒掉一个2级裸装战士。 可惜，匕首终究只划过空气。 “这不可能。”潜行者看着不远处的黎易，“我的偷窃带定身效果，你根本不可能翻滚闪避。” 黎易不作回答，双眼死盯着潜行。他不敢有其他动作，两人等级差太多了，潜行者的任意技能都可能秒杀他，他必须躲开每一次攻击。 “顺手牵羊几乎是瞬移技能，这都能躲开，他真的这么强吗？”潜行者二连击失手，心中颇为震惊，这才深刻体会到此人名副其实，履霜在审讯团内部分享的信息并非夸张。 眼睛一转，潜行者左手指地，“嘣”的一声巨响，黑火药子弹爆出一圈黑烟，他整个人跃入黑烟中彻底失去行踪。 敌人隐身，黎易心中一紧，他立即翻滚试图闪避接下来的攻击，然而敌人却没半点动静。 “不好。”黎易暗叫一声，急忙施展[旋风斩]飞向事先和走过幽魂之地商定的位置。 鬼刃卷起草叶，双足溅起污泥。 只觉天旋地转，再无东南西北。 待黎易稳住身形，潜行者正站在他原先的位置咬牙切齿。 “这人……”潜行者收起匕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一个2级小角色竟然三番两次躲过了他的爆发技能。 隐身骗翻滚的计划明明很完美啊，这个狗日的战士应该没耐力值才对，为什么还能闪避？ 他想不明白。 回忆起匕首击空时的情景，眼看刀刃就要划过敌人的喉咙，敌人却在旋转过程中摇头晃脑恰好避开，潜行者喃道:“旋风一样向前转动的技能自带闪避效果吗？这么好用的技能为什么没见米老鼠兄弟施展过呢？” 此时的黎易站在一束月光下，背后藤蔓密布，谁也不知道藤蔓后面藏着什么。 潜行者不敢冒险，心想:“这游戏为什么没队伍频道呢，能私聊也行啊，至少可以叫同伴过来。”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片刻后黎易脸上浮起微笑，他的双腿再度有力，耐力值回满了。 “老爷爷，他戒心很重，不肯过来，怎么办？”掌握高效沟通工具的黎易私聊走过幽魂之地。 走过幽魂之地回复道:“你刚才连续三次闪避把他吓着了。” “那我卖个蠢？” “以你现在的属性，卖蠢就是送。你先注意防守，我问问团长的意见。” 切换至队伍频道，走过幽魂之地快速分享交战过程，随后问道:“我和战士设了个陷阱，但对方潜行并不上当，怎么办？” 无能狂怒道:“战士你想办法一次性骗光潜行的3个隐身技能，然后卖蠢引诱他出手，不要闪避，换盾格挡，懂了吗？” 黎易道:“了解。可我没盾牌啊。” 他真的没盾牌。 伪神事件失败，他在度量领域中捡到的所有装备都消失了。 无能狂怒道:“许老板给你买了面盾牌，注意签收快递。属性不是很好，将就用着吧。对了，李未济给你们写了点东西，都在邮件里。” 话音落下，信鸽丢下小包裹消失在夜空。 这一切在潜行者眼中不过是飞鸟掠过，他并不知道黎易已有了全新装备。 黎易死盯着潜行者，双手摸索着拆开包裹，一面大大的幽黑盾牌弹了出来。 “黑狮交易商会这打包压缩技术比winrar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边吐槽一边套好盾牌，黎易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潜行者的肩膀。 月光下的敌人突然换出一面盾牌，潜行者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战士想硬抗伤害？ 这没道理。 米老鼠兄弟的盾牌格挡只有3秒钟，3秒一过，他必死无疑，那他换盾牌的意义何在呢？ 黎易却没不给潜行者思考时间。 盾牌换上，他竟直奔敌人而去。 羊自动跑进虎口。 潜行者下意识后撤，刚退两步又急忙施展[顺手牵羊]瞬间接近黎易。 黎易早有准备，右腿一蹬，向左滚去，完美避开。 潜行不依不饶，高举匕首跳向黎易。 此时黎易翻滚动作刚刚结束，身形不稳，但见头顶寒茫闪现，他下意识拿手去挡，右手举至半空又强行放下，再次蹬腿翻滚闪避。 满身泥浆的黎易瞪大眼睛，因为他失去了目标。 潜行者虽然两次打空，但他也成功消耗掉黎易的耐力值，而此时黎易手中只有盾牌，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旋风斩闪避。 这就是潜行者出手的最佳时机。 进入隐身状态的他悄悄走到黎易身后，匕首高举，只要重重一扎就能要了敌人的命。 然而，他并没有下手。 他在等，他要等敌人举起盾牌，他想看持盾姿态消失后敌人无助的眼神。 正常人面对隐身职业通常会慌张地乱用技能，尤其是手中盾牌可以格挡所有攻击的时候，更应该下意识就把盾牌举起才对。 可是，眼前这个战士什么都没做。他一点也不慌张，傻站着，呆若木鸡。 高举匕首的潜行者反倒紧张起来，隐身时间即将结束，敌人却还有格挡保命的关键技能。 是击是退，他左右为难。 身后突然有些许响声，是游侠来了吗？ 潜行者不敢回头看，只能再次扬烟叠加隐身时间。 他的匕首无限接近黎易后背，只差轻轻一送就能结束这场等级压制的战斗，可他越发犹豫起来。 “他真有这么强吗？”潜行者打量匕尖，“如此近的距离，他真的能格挡住吗？” 身后的异动越加靠近，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收回匕首，暗影疾步瞬移到自认为安全距离。 黎易轻声叹息:“老济说得没错，这人太谨慎了。”他放松左臂，微抬的盾牌垂下。 “所以他死了。”走过幽魂之地收起短弓，“你朋友这招自投罗网真是厉害。” 黎易回头看潜行者的尸体，笑道:“也就他能想出来吧。” 潜行者死不瞑目。 他不明白为什么瞬移到的安全位置会突然冒出一圈钉刺，扎得他双脚全是针孔。 他更不明白为何会失控地扑倒在钉刺上，以至全身上下都被穿透，血丝如雨。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走过幽魂之地，钉刺陷阱是他亲手布置的，但他确实想不通潜行者为什么会那么巧瞬移到陷阱上。 “李未济，在吗？”老爷爷在队伍频道呼喊，“你怎么就敢确信他会往那个陷阱上瞬移呢？” 李未济道:“我之前听您讲述交手的过程就意识到这个潜行者为人极度谨慎。谨慎的人，多疑，不敢冒险。所以，我先让老易故意接近他，他肯定格外紧张。紧张就容易判断失误。加上老易之前亮眼的表现，他吃不准老易终究实力如何，不到万无一失之际绝不冒然出手。这时候，您再弄出点动静，那他退却的机率就远远大于攻击的机率。一个潜行者，一个拥有暗影疾步的潜行者，他想要脱战简直轻而易举，我们根本拿不住他。可是，这类人小心过头，凡事求稳求安，所以他选的撤退路线往往也是最最隐蔽最安全的。” 走过幽魂之地这才恍然：“难怪你让我找光线最暗草丛密集的地方放陷阱，原来是利用了他的心理。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不大啊，怎么能想到这些？” 李未济道：“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无能狂怒道：“你是什么人我管不着，请你认真完成自己的任务，看好大门，不能放跑任何漏网之鱼。” 李未济不再说话，黎易问道：“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无能狂怒道：“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潜行者死了，对方应该很震惊，回boss身边看看吧，说不定能捞到肉吃。” 无能狂怒说的肉自然是审讯团玩家。 让黎易和走过幽魂之地惊喜的是，肉不止一块，而是整整三块。 第八十四章.米老鼠兄弟假归降 坚石蛙故友真身现 秘行哈克蛙营地。 贪吃蛙早已经被打退，秘行蛙又恢复正常生活，除了看守大门的巡逻兵之外，其他蛙人都早早回到黄泥帐篷里休息。 空旷的营地广场，土黄砖地，地上整整齐齐躺着三名审讯团，临死挣扎。 黎易快步前冲打算终结三人性命，走过幽魂之地大声疾呼:“可能是陷阱。” 黎易止步后退，愣道:“啥？” 走过幽魂之地轻拍黑豹，黑豹低吼一声变作半透明状态奔向倒地的三人。 “那个短弓游侠和boss都不在，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走过幽魂之地话音刚落，就听黑豹喵喵乱叫，倒地敌人身下竟同时弹出三种陷阱。一时间冰霜毒蛇钢钉齐飞，饶是黑豹行动敏捷却也没能逃过这隐蔽机关。 冰霜白，毒液绿，流血红。 黑豹拖着一身伤痛想跑回主人身边，走过幽魂之地急走几步一把搂住它。 “同心治疗。” 老爷爷用低沉的声音怒吼，黑豹似乎听到主人心声，它摇晃身形抬起低垂的头，双目重焕光辉。 “靠，大爷，你这什么吼声，我感觉被增强了。”黎易原地跳了跳，双腿明显有力了许多，全身表皮亦好像被一股清凉气息包裹。 走过幽魂之地摸摸黑豹，黑豹使劲蹭他。确认宠物恢复健康，他恶狠狠看着苦苦支撑的审讯团，质问道:“你们队长呢？”又回应黎易道:“这是我聆听自然之音学会的战吼类技能。可以治疗自己和宠物，同时复制彼此身上的增益效果。” 黎易先羡慕道:“牛逼，还能自己领悟技能。”后疑惑说:“不对啊。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为什么这个技能会影响我？” “[嘹亮回响]特性碎片加成，游侠所有战吼类技能额外获得[迅捷]与[再生]效果，此两种效果将影响周边盟友。” 通过私聊方式解释完毕，走过幽魂之地见审讯团不回话，拉弓搭箭，喝道:“你们队长呢？” 三位审讯团支吾着，依然不肯言语。 “丢掉审讯团克鲁徽记，我可以救你们一命。” 两只米老鼠对视，艰难地甩出一块铁牌，变成中立玩家。 法杖元素却无动于衷。 尖锐口哨声响起，黑豹扑向米老鼠。 米老鼠看着呼啸而来的黑影，怒骂:“死骗子，草你妈，死全家……” 很快，两只米老鼠不骂了。 黑豹轮流舔着他们的伤口，不多时，两人竟然回复力气，站了起来。 “你还要死撑吗？”老爷爷将箭头指向唇色雪白眼神迷离的法杖元素。 法杖元素低声问道:“小宝是你们杀的？” 走过幽魂之地大概猜到小宝是谁，点头道:“是。” 法杖元素惨笑，闭目道:“杀了我吧。” 箭矢飞过，法杖元素化成白光。 收起弓，老爷爷嘴角下沉眯眼弯眉对两只米老鼠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两只米老鼠抿嘴犹豫道:“你们有徽章吗，我们要加入。” 这…… 还真没有。 两人身上都未携带多余的和平制造者徽记，他们从未想过招降敌对玩家。 “这倒是个好主意。” 走过幽魂之地明显被启发，当即在队伍里提议道:“团长，咱们是不是可以吸收叛变玩家？” 无能狂怒道:“这事你要问许老板。我只负责分析数据并给出合适的解决当前问题的方案。” “那你和许老板汇报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有两个人想加入。” “谁？”队伍频道同时出现李未济和无能狂怒的声音。 “米老鼠兄弟。” 无能狂怒说:“不要。” 李未济说:“要。” 李未济说:“为什么不要？” 无能狂怒说:“这两人战力一般，而且他们加入的时机有些敏感，我怕是间谍。这样吧，老爷爷，你先收走他们审讯团的徽记，让他们变成中立玩家，等我们这边处理完伪神事件，回索兰德拉再做打算。” “已经收走了。”走过幽魂之地应道，“审讯团五人组只剩那个游侠不知所踪，而且boss也没在营地，我怀疑是游侠把boss引走了。” “问问米老鼠吧。”无能狂怒道，“履霜正带人攻打蚁穴，我们在准备瓮中捉鳖呢，你们自己小心。李未济，放弃守门，假败撤。” “收到。”李未济说，“愿各位平安喜乐。” 黎易好久没听到这句话，心中略为宽慰。 走过幽魂之地并不知晓这四个字饱含的意味，但岁月给了他足够多的经验去理解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他很快回复道：“平安喜乐。” 两只米老鼠从来接触过团队通知之外的聊天频道，根本不知道对面两人光张嘴不出音是在做什么，只好待在原地翘首以待。 “两位，很遗憾，我们身上没带多余的徽记，你们暂时无法加入组织。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把你们放走……”走过幽魂之地刻意压低音色，“劳烦两位暂时跟着我们，没问题吧。” 两只米老鼠互望一眼，点头同意。 走过幽魂之地颔首道：“很好。现在能说出那个游侠的行踪了吗？” 两只米老鼠同时答道：“他带着boss往秘道去了。以他的输出能力，不出意外的话，boss现在应该死了。” 走过幽魂之地眼睛一转，私聊黎易道：“这两人有问题。你小心。” 黎易微微点头。 饶是他也反应过来，两个人哪怕再心有灵犀也不可能说出完全一致的长句，除非他们事先排练过。 “老爷爷，一会儿我打头阵，如果那个游侠还在的话，他或许会出手攻击我，到时候您可要快速反击，我不想死啊。” 黎易故意说得很大声，背着鬼刃大摇大摆向秘道方向走去。 走过幽魂之地明白他的思路，笑道：“行。你走吧，我在后面跟着。你放心，如果他把你秒了，我一定为你报仇。”又沉声对两只米老鼠说道：“两位应该知道自己走哪个位置吧。” 米老鼠兄弟默不作声跟着黎易。 走过幽魂之地在他们身后吹起口哨，“咻~咻~”两声哨响，黑豹奔跑至米老鼠兄弟身边，傍地而走。 借着微弱月光，一行人很快来到贪吃蛙挖掘的秘道。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金色的贪吃蛙术士依然活着，短弓游侠被另一只蛙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从背影看去，这只踩着短弓游侠的蛙人应该是绿色皮肤，身上穿着反光的钢铁盔甲，头盔上有羽毛状装饰，他的四肢比贪吃蛙术士还要健壮，给人孔武有力的感觉。 黎易只觉得这个身影熟悉无比，试探性叫唤道：“乌卡？” 第八十五章.蛙生坎坷浮沉随浪 命运捉弄啼笑皆非 黎易的呼喊像是特殊指令，时间突然变慢，乌卡周围的一切开始急速倒带，月光回缩，老叶焕新，枯泽盈水，健壮的蛙人退化成小蝌蚪。 污泥里趴着的短弓游侠以为自己恢复自由，努力想要爬起，却依然无法动弹。 秘道暗处，贪吃蛙术士微微探出头，他举着吹箭筒打算偷袭，此时也被定格，像极了悬疑漫画里的黑影反派。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游戏正在以某种特别的方法展示剧情，展示乌卡的剧情。 被游戏强制限定在原地的黎易急忙打开摄录功能，他预感李未济会对这段剧情感兴趣。 那年沼泽水量充沛，坚石蛙部族新一批蝌蚪开始孵化，负责看护的长者为每一挂受精卵准备了最营养的混合泥巴。 水温上升，蝌蚪陆续成形。 千万黑点聚拢，营养泥巴转眼被吃得一干干净。 吃饱的黑点被老者驱赶至育儿屋，平安度过初生的第一天。 可是，还有小部分蝌蚪没能吃到东西，他们体能太弱竞争不过同伴，部族也没有准备多余的食物。它们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如何填饱肚子，只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明天早点到来。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那些进食不足的蝌蚪逐渐被淘汰，蝌蚪数量稳定有序地减少。 看着大批大批死亡蝌蚪成为营养泥巴，黎易顿时揪心感慨:“玩个游戏而已，不用展示这么沉重的故事吧。” 走过幽魂之地叹道:“自然法则总是这么冷酷，生死都是随机，唯有拼命才能活命。” 两只米老鼠瞪大双眼，丝毫没有感触。 趴着的短弓游侠明显听到两人对话，他大地吼道:“真***垃圾游戏，怪物要个狗屁剧情，把老子定在这难受得要死。” 有人喜欢看剧情，有人不喜欢看，这太正常了，所以两人并未反驳短弓游侠的说法，只是静静看着水草起伏。 起伏的水草，涌动的黑色蝌蚪，悬浮的橘黄色营养泥巴。 黑色涌来，橘色消失，只留绿色水草摆动。 又一批蝌蚪吃不上东西，团团转，渐渐沉底。 画面突然拉近，无声的死亡里，一粒黑点不停冲撞着绿色水草，水草边缘出现弯弯的啃痕。 和普通青蛙不同，哈克蛙需要更多营养成分，水草并不能满足成长要求。 可这里除了水草外还有什么呢？ 这只蝌蚪挣扎着试图活下去，他就是乌卡。 乌卡吃水草的镜头长得有些离谱，他不停地吃不停地吃，肚子逐渐鼓胀。 “多吃点啊，别饿死。”黎易莫名激动起来。 走过幽魂之地沉默不语，好像回到大地颤动的那年，好像看到那个小女孩用力吞咽压缩饼干。 米老鼠兄弟看着黎易背影，显然无法理解他为何激动。 “撑死你个狗日的。”短弓游侠不忘诅咒。 乌卡真的吃撑了，肚皮薄得好像能看到里面的水草，可他没有停止进食行为，这些水草的营养未必能熬过今夜，他必须储藏更多能量。 黎易有些后悔，他责怪自己让乌卡吃太多。 “不要再吃了。不要再吃了。” 黎易叫喊着想冲进水里制止乌卡，但游戏禁制使他寸步不能移动。 短弓游侠冷笑道:“矫情。” 在黎易矫情的呐喊声中，乌卡终于吃不动了，他卖力甩动尾巴游回育儿屋。 废弃钢铁制品组装成的安全屋，吃营养泥巴的蝌蚪们玩耍嬉戏，乌卡却只安静趴在角落里减少能量消耗。 “艹。”刚才还冷笑不屑的短弓游侠突然用哽咽的声音轻骂。 育儿屋里其他蝌蚪欢快的身影是乌卡永久嫉妒的梦，梦里他吃了很多很多营养泥巴，成为蝌蚪中游得最快的那只，皮肤橘如太阳。 可惜这终究是梦，太阳并不存在，他只觉得很冷很冷。 好在他吃了很多很多水草。 他抗过了死亡。 往后的日子就简单许多，能抢到营养泥巴的时候他就拼命抢，抢不到的时候他就吃水草。 育儿所的长者注意到这个有点不同的小家伙，他比别的蝌蚪瘦弱却始终顽强活着。 “或许，我们可以给他额外准备一份食物。” “如果他真的强壮，日光之神必不会抛弃他。” 其他成蛙认为这只小蝌蚪迟早会死，没必要浪费珍贵的育儿资源，他们集体否决了长者给乌卡加餐的提议。 或许所谓的日光之神真实存在，哪怕环境如此艰苦，乌卡却比其他蝌蚪更快得长出后肢。 “漂亮。”短弓游侠咬牙握拳，“踢死那些抢食的垃圾。” 黎易对走过幽魂之地说：他比我还亢奋啊。 走过幽魂之地对黎易说：可能是有所触动吧。你注意看米老鼠兄弟。 黎易对走过幽魂之地说:注意到了，一直面无表情。 走过幽魂之地对黎易说：他们的生活肯定一帆风顺。 黎易摇头不语。 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他更一帆风顺，但他多少可以体会饱受欺凌的孩子有能力回击时那种报复式快感。 米老鼠兄弟却不然，任凭剧情如何发展，他们始终无动于衷，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几人当中唯有短弓游侠最为投入，他瞪眼看着乌卡长成，屏气凝神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当他看到乌卡率先长出前肢时，欣慰溢满。 四肢齐全，乌卡迎来生命的跃迁，他必须上岸生活。 阳光穿透水面像是接引的道路，乌卡在温暖光束里轻快划动，身下是成群结队抢食的蝌蚪。 “你终于比他们更加强大。你终于摆脱了他们。”短弓游侠喃喃自语，眼中含泪，嘴角挂笑。 可惜，这个笑容并未持续多久。 乌卡上岸后面临的生存困难竟然比水下更大。 陆地上陆地上满是其他育儿屋里爬出来的强壮幼蛙。 看到肥美的虫子被一抢而空，短弓游侠咬着嘴唇，眼神比乌卡还不甘。 瘦小的蛙人趴在飘零的阔叶上，斜阳渐西，丛林渐冷。 “喂。蜻蜓，吃不吃？” 洪亮叫声打破自怜自艾的气氛，乌卡压低阔叶就认识了鳄皮。 丛林特有的大蜻蜓在落日前寻觅最后一口食物，乌泱泱漫天飞舞，尤为壮观。 鳄皮飞弹舌头准确黏住目标，乌卡有样学样，却连连射偏。 “它们飞得这么快，你是怎么打中的呢？”乌卡羡慕并虚心向鳄皮求教。 鳄皮说:“诀窍在于提前预估目标位置。” 哈克蛙的智慧不足以计算复杂的数学问题，但生物本能是可怕的，天生的动态视觉系统确保他们能看清任何风吹草动，飞翔的蜻蜓也不在话下。 鳄皮手把手教导，乌卡很快就舌无虚射。 看到乌卡吃得肚圆，短弓游侠咧嘴，但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到鳄皮身上，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拜。 星光漫天，徐风微动，小虫低鸣，两只蛙人携手并肩返回部族营地，一路有说有笑约定明日再聚。 暴雨突来，乌云遮月，雷狂电闪，惊起的蛙人同时想起新友，同时推门向对方小屋行去，途中相遇。 黎易鼻头微皱，想起那天雪在烧，想起李未济。 走过幽魂之地轻抚黑豹，仿佛看到自己和新同桌上课时埋头吃零食。 短弓游侠全身紧绷，脑海中闪过多个身影，这些人均是萍水相逢，却以为友谊能天长地久，最终彻底失去联系。他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怒目圆睁，好像遇到的每个人都背叛了他。突然，他眉开眼笑，笑着说了句“履大哥，带我打副本啊”。 短弓游侠声音很轻，沉浸在回忆里的所有玩家都没听到他说的话，一直很冷漠的两只米老鼠却用怪声叫嚷着:“履大哥，带我打副本啊。” “狗曰的。”不能动弹的短弓游侠捶地叫骂，“你们两个复读机，给老子等着。” 被争吵打断情绪的黎易私聊走过幽魂之地道:“老爷爷，这两只米老鼠的举动有点古怪啊……” 走过幽魂之地回复道:“嗯。先看看再说。” 两只米老鼠又模仿短弓游侠的语气回敬了几句，短弓游侠自知此时无法反击，只能忍气吞声。 争吵暂停，故事还在继续。 在众人错神的这点时间里，乌卡出了点意外，吃水草长大的他无法适应甲壳质含量极高的蜻蜓，消化不了的食物残渣正疯狂损害他的肠道，他变得无精打采，失去食欲，不再捕食。 鳄皮对此并不知情，年幼无知的他还以为好友想偷懒，特意抓了很多蜻蜓送到好友小屋。 乌卡同样年幼无知，虽然他没什么胃口，但他怎么能拒绝鳄皮的好意呢。 错愕无声。 又是崭新的一天，鳄皮兴高采烈来到乌卡小屋，他褪尾了，他要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喜讯。 乌卡由衷替好友高兴，但他没力气笑了。 “陪我晒晒太阳吧。”乌卡勉强挤出一句话。 从蝌蚪期就见惯同伴死亡的鳄皮突然开窍，他长叹着搭起乌卡，推开小屋的门，迎向阳光，缓慢前行。 “看啊，竟然还有没褪尾的家伙，真是丢人。” “就是，病怏怏的，怎么没早点死掉，浪费粮食。” “你们看他的眼睛，灰不溜秋，像个没发育好的弱智。” 预感自己走到生命尽头的乌卡并未理会这些不合时宜的嘲讽，他翻眼皮偷看太阳，希望日光之神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看看漫天飞舞的蜻蜓，和鳄皮一起。 两只蛙人来到初遇的那棵树，他们坐在阔叶上，正对着光明，世间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成为剪影。 鳄皮说，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 鳄皮说，蜻蜓的味道真不错。 鳄皮说，希望日光之神给你最暖的怀抱。 鳄皮说了很多，乌卡认真听着，顽强笑着。 夜来了，他们要回家了。 这次的夜没有声音，死寂。 看着鳄皮回到房间，乌卡拖动几乎皮包骨的身子向营地外爬行。 他爬了很久，却没爬很远。 部族营地大门的灯火清晰可见，负责守卫的成蛙对这个既然消逝的生命视而不见。 颤抖的画面逐渐平静且黑暗，乌卡终于闭上眼。 一道红光击穿黑色，巨大的血色眼球向众人冲来，众人下意识回避却无法动弹，这才意识到故事没有结束。 “看来我的矩阵水晶转化器生效了，我可真是个天才。”典型的阿苏拉腔调响起，血红眼球逐渐缩小，衣着邋遢的矮小研究员跳下床铺。 乌卡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既然还活着他就有必要回应生命的召唤。 生命如此残酷，拯救他的阿苏拉并非出于善心而是急需一个鲜活试验体。 强大电流刺激，撕心裂肺的嚎叫和肌肉不受控制的颤动，冷酷的阿苏拉忠实记录着反应数据。 古怪的是，阿苏拉的折磨越强烈乌卡的身体反而越强壮，他那迟迟不褪的尾巴莫名其妙消失了。 “爸爸，你在研究什么？”略微熟悉的声音钻进黎易耳朵，可惜说话人不在画面当中，他一时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爸爸在研究生物体承受能量冲击的极限。”阿苏拉松开电闸，乌卡得到短暂的休息。 “为什么要研究这些？” “乖宝贝，以后你会明白的。”阿苏拉抱起儿子，“实验室结束了，我们回家。” 幼小的阿苏拉后代看着绑在电椅上的乌卡，若有所思问道：“他呢，他也回家吗？” 阿苏拉原本打算把蛙人留在实验室等死，听到儿子的话他那颗冷酷的心略有松动，笑道：“他也回家。” 电椅绑带解开，获得自由的乌卡恶狠狠盯着阿苏拉，阿苏拉不屑道：“我叫帕纳，随时欢迎你报仇。” 有恃无恐的阿苏拉带着孩子凭空消失，偌大的实验室只剩乌卡无依无靠。 “警告，警告，警告。卡尔克斯实验室即将自毁，请研究员迅速撤离。” 在一声声警告中，乌卡开始漂泊。 漫长的漂泊岁月通过一幅幅定格油画展示，美丽的鲜花，高大的树木，奇形怪状的野兽，由植物交织成的类人生命体……名叫卡勒顿之森的新世界一切都格外惊奇。 乌卡小心翼翼在这个陌生环境生存，他慢慢懂得适应自然，皮肤由橘转绿。他从植物人那里偷来钢制品改造成符合自己穿的盔甲，也逐渐明白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这个道理。经年累月的搏斗洗礼，他成为一名合格的丛林生存专家，成为一名可靠的战士。 战士总是需要打倒些什么来证明自己，乌卡选择挑战蛇妖。卡勒顿之森有大片水域，找一只蛇妖简直轻而易。 蛇妖并不好对付，哪怕他身经百战却依然受制于种族天性，他本能畏惧蛇妖的嘶嘶声。 这是一场以弱胜强的战斗，这是一场不断克服缺陷完善自己的战斗，最终蛙征服了蛇。 “是时候回家了。”然而，看着自己绿色皮肤和身旁的蛇妖奴隶，乌卡又不得不掩面反问:“真的能回家吗？” 星夜兼程，被抛弃的蛙人重返家园却踟蹰在大门前不敢更进一步。 坚石部族的守卫很快发现异样，他们吹响警报，大批勇敢的蛙人涌出准备与蛇妖同归于尽。 乌卡解释说:“不必惊慌，这是我的仆人。” 蛙与蛇的矛盾深入骨髓，众蛙怎会相信一只绿皮说的话，他们以为这是蛇妖的诡计，愈加恐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愤怒让蛙群失了分寸，他们出手攻击乌卡和蛇妖。 乌卡三两下就化解了他们的攻击，而一旁的蛇妖却任打不敢还手。 见识到乌卡的强大，众蛙终于冷静下来。 冲在队伍前最面的鳄皮观察许久，他终于认出乌卡，惊喜道:“你没死，你变了，你回来了。” 乌卡早就认出鳄皮，他故作轻松道:“我生在这，长在这，虽然这里给过我一些痛苦，可是我依然要回来这里，这是我的家。”说完话，他举起长矛刺死蛇妖。 众蛙们看着他亲手杀掉蛇妖，不得不接受他的存在。 坎坷的流浪生活在鳄皮当上酋长那天正式结束，久别重逢的兄弟又一次并肩欣赏落日。 渡尽劫波兄弟在。 在场的所有玩家释然一笑，跟着剧情起伏的心绪终于得到抚慰。 伴随愉快的流水声，剧情动画不断上演乌卡回家后的快乐生活。 但见风和日丽，只闻蠢萌呆笑，羡煞无数旁人。 然后，灵宝就出现了。 黎易大叫出来:“是他。那个小孩是他。” 走过幽魂之地疑道:“帕纳的儿子？” 黎易肯定道:“对。灵宝就是帕纳的儿子。”说完话，他忍不住直接私聊李未济道::“老济，灵宝是帕纳的儿子。” 李未济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连回了三个问号。 黎易道:“早餐时间看视频就知道了。” “行。你那边没事就好。我和无能逛怒正在搞偷袭呢，蚁丘这边地形复杂，偷袭简直不要太爽。审讯团无缘无故损失10几人，履霜被我们弄得乱了阵脚，伪神事件迟迟没有激活。” “你们两个这么厉害？” “不止我们俩。还有许老板和桃之，孚威夫妇也在，顾含章更是出力不小。” “别人都出双入对，你不反省一下吗？”黎易抓住重点，不等李未济反击他赶紧岔开话题道:“我这边还在剧情，先不说了。” 两人聊天的这点时间，灵宝已落入乌卡的陷阱，这段剧情黎易早已知晓看不看影响甚少，倒是走过幽魂之地和短弓游侠都屏气凝神看得很认真。 出戏的黎易眼珠乱转，余光扫视竟发现两只米老鼠也在非常投入的看剧情，但他们投入的神态却又让人觉得虚假。微微前探的脑袋，略张的嘴巴以及瞪大的眼睛无一不是投入的身体特征，但这些特征综合在一起却无比呆板木讷，给人一种刻意表演的感觉。黎易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好将他们也录进视频，他相信李未济肯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录制好米老鼠们的神态，黎易又把镜头对准剧情动画，此时剧情已经发展到乌卡抢劫阿苏拉并被卓加制裁的阶段。 向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绿皮蛙人怎么甘心被卓加暴打，但卓加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元素使之一，以现有的力量不足以与她抗衡。他想起一个地方，那里或许能强化自己。 破旧的卡尔克斯实验室，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重生并成长，他急需恐怖的电流能激发力量。只是，实验室早已自毁，破败不堪，他必须想办法修复。 蛙人没办法理解阿苏拉科技，乌卡无从下手。就在他困惑抑郁的时候，一个神秘身影出言指导，他一开始将信将疑，但神秘人的帮助起了效果，卡尔克斯实验室逐步恢复。 神秘人彻底取得信任，乌卡对他言听计从。 能理解阿苏拉科技的当然只可能是阿苏拉，乌卡想不到这点，所以他再次成为试验体。妖异的红色，审讯团的红色，红色的电流贯穿身躯，他变强了，也逐渐变得疯癫。 疯癫的乌卡被审讯团玩家控制转而攻击鳄皮，坚石蛙部族内斗，李未济等人出手相助，乌卡被击晕后恢复正常，坚石部族庆祝再次统一，欢快的鼓点，炙烈的篝火，黎易喝蜻蜓酒喝到恶心。 火熄了，鼓点累了，宴席要散了。 挥手作别，鳄皮乌卡目送李未济等人离开。 画面突然拉升，整个坚石部落印入眼帘，短弓游侠心里一紧，这个蛙村他来过。 火烧藤甲，除乌卡警醒逃离外，所有坚石蛙都没能幸免，鳄皮更是死在一根箭下。 来自短弓游侠的箭。 头皮发麻，短弓游侠无所适从，他自比乌卡，又把履霜当鳄皮，却亲手毁了他认同的幸福模式。 成年人的崩溃无声无息，短弓游侠完全抑不住自己，他没有放声大哭亦没有哽咽难止，只是静静流泪。 火中逃生，乌卡誓要复仇，他追踪审讯团的痕迹终于在此地遇上脱离大团的五人小队，终至找到杀害鳄皮的元凶。 “咦。他们是因为这样才吵起来的吗？” 通过乌卡的眼睛，黎易看到短弓游侠单挑两只米老鼠之前的经过。 当时原本是尖脸潜行者和短弓游侠吵得不可开交，两只米老鼠却莫名其妙模仿尖脸潜行者的口气嘲讽短弓游侠，短弓游侠这才忍无可忍和他们打了起来。 “难怪他称米老鼠兄弟是复读机，原来从一开始这两人就只会模仿别人的行为。”黎易得出正确结论，却没有深思原因。 短弓游侠1v2确定队长地位，贪吃蛙失去秘行蛙的事件开启，审讯团五人小队与贪吃蛙打在一起，乌卡好几次都有机会掷长矛扎死短弓游侠，但那个法杖元素总是时不时回头，乌卡没有必中的把握便一直隐忍着。 隐忍着，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由于走过幽魂之地和黎易的干扰，法杖元素浪费了很多技能并丧失警觉心，潜行者也被调虎离山，短弓游侠想独吞boss掉落并不出力，两只米老鼠被boss打得奄奄一息。 boss快死了，短弓游侠后跳退出战场，法杖元素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 五枚毒箭呈扇形摆放在小短弓上，只要一松手boss就会变成经验和装备，短弓游侠信心满满，却听背后急啸，他以为是走过幽魂之地回来了，急忙翻滚躲避，boss趁机逃跑。 短弓游侠回头看却没发现任何敌人，懊悔的他急忙追赶boss，没走两步又停下来把三名倒地的队友拖到一起并在他们身下安装陷阱，这才放心再追boss，这才被乌卡踩在脚下。 剧情到此结束，前因后果一目了然，所有玩家恢复正常，新的战斗一触即发。浴血激战 明天恢复更新 连续输液21天，现在有所恢复，明天正式恢复更新，往后大概两到三天更新一章，每章6000天左右。 谢谢大家一直不放弃这本书。 愿诸位平安喜乐。 《浴血激战》明天恢复更新 第八十六章.精妙入微黄蜂尾针 日常生活豉汁排骨 月光刺透幽深丛林，轻风微动，沼泽腐败的恶臭味四散，一根黑箭从低矮秘道飞出直奔黎易而来。 这根黑箭来得极快，转眼间就划破三道月光扎到他额前，沉浸在剧情中的2级小战士还未进入战斗气氛，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贪吃蛙术士早已看出黎易是众人中最弱小的那个，他自信这根沾满毒脓的箭矢会像疾风一样收割敌人性命，所以他压根没多看黎易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审讯团短弓游侠身上。这个阿苏拉差点把自己打死，如今他被绿皮蛙踩着，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吹筒再次塞好箭矢，猛吸气至胸脯鼓胀，贪吃蛙术士强有力的肺部急速压缩，海量气息冲击吹筒撞针，“啪”的一声脆响，这根箭以比之前快一倍的速度打向短弓游侠鼻孔。 短弓游侠听到“啪”声时便已然感觉不妙，他有三四种躲开利箭的方法，可惜他挣不开乌卡的脚掌。 破空声渐近，短弓游侠心跳嘭嘭加快，他本能闭眼又用力睁开，目光死追飞箭。他的瞳孔瞪至最圆如同一只斗鸡，斗鸡眼聚焦箭头，箭头越来越大，他突然抬头张嘴，耳竖眼凸，鼻缩牙龅，竟想把箭咬住。 利箭如期而至，乌卡以为这箭是冲自己来的，身形一矮双腿后蹬离开原地。 短弓游侠背后先是一疼随后重负消失，他意识到自己恢复自由，右脚趾用力一撑小腹上劲以左肩为支点吃力向左翻滚躺平，黑箭“咐”地擦着他的大耳朵没入泥浆。他不敢有半刻迟疑，拖着一身污泥爬起来，双手微晃，短弓凭空出现，毒箭上弦向漆黑秘道洞口连射五次，五点寒茫像一张密网覆盖整个洞口，但听先后“铛铛铛”三声，应该是箭矢打中贪吃蛙术士的回响。 知道自己命中目标，短弓游侠心头大喜，却又想起场面上还有两个和平制造者以及一只可怕的绿皮青蛙，当即由喜转忧，手中短弓悄然变作单手剑与匕首。手心被撑满的感觉让人踏实，单手剑与匕首这套武器组合有三个自带闪避的技能，他自信可以应对任何非致命攻击从而脱离这个满是敌人的沼泽回到审讯团大楼基地。 然而，他错了。 乌卡绝对不会放过杀死鳄皮的凶手。 手握精钢长矛，乌卡运足脚力一步跳到短弓游侠面前，长矛砸下泥水溅起，却没伤到敌人分毫。 “老爷爷，他的身法和你救我时一模一样嘢，像条蛇。”安然无事的黎易发出惊疑，“但他这条蛇不如你滑溜。” 走过幽魂之地没想到黎易竟能看出相同技能的细微差异，特意解释道:“这是游侠单手剑类特有技能，名叫[毒蛇奇袭]。正如你所见，他围着乌卡翻滚半圈好似毒蛇回首，抹毒的单手剑犹如蛇信，但他只求闪避强行中断技能并末像我那般将剑刺出。” 黎易轻轻点头又微微摇头道：“不，不止是因为他打断自己的技能……我说不出原因，但你就是要比他高明许多。” 两人说话间，早已闪到一旁的短弓游侠满脸含笑，他对自己在情急之下施展的技能极为满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但他半点也没有掉以轻心，趁乌卡长矛陷在污泥之际十分稳妥地躲到大树后面。 乌卡敏感税利的视觉神经早已捕捉到敌人动向，他拔起长矛追击却又猝然后跳，但见一柄弯刀劈月斩水阻断去路。 玩火的术士舞起了刀。 平稳落地的乌卡将长矛横在胸前，质问道：“同类，你我无怨无仇，为何拦我？” 贪吃蛙术士赤金皮肤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似笑非笑道：“同类，我认识你，你是乌卡，蛇妖征服者，所有哈克蛙都佩服的大英雄，可我必须亲手宰了这只老鼠，以雪前耻。” 树背后的短弓游侠心眼一转，这可是他绝好的逃脱机会。他想也没想立刻拔腿向西北方奔跑，没等跑出十步，乌卡与贪吃蛙术士同时起跳，黑暗茂密的丛林仿佛不存在一般，两名蛙人避开所有阻挡物一左一右将他夹在野草丛中。 乌卡道：“他是我的。” 贪吃蛙术士道：“我可以把他的尸体给你。” “你们索性打一架，谁赢了，我归谁。”短弓游侠也不逃了，一屁股坐在在干草丛中给要杀自己的两只蛙人提建议。 贪吃蛙术士灵活转腕，刀光成花，笑问道：“我十分欣赏这只小老鼠的建议，同类，你呢？” 乌卡从来不惧挑战，他解下藤甲端起长矛，抖擞精神喊道：“来啊。” 短弓游侠略松一口气，只要两个臭蛤蟆打起来，他就有足够多的机会脱逃。 然后，走过幽魂之地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没等贪吃蛙术士将弯刀举起，黎易就冲乌卡喊道：“乌卡，我们来帮你了。” “帮我？”乌卡盯着黎易看了一眼，笑道：“好朋友，你现在很弱小，帮不了我的。” 黎易反应过来，他已经失去参加后续事件资格，当即言道：“自然不是我出手。” 乌卡转睛看向走过幽魂之地，道：“这位新朋友倒是十分强大，我们联手应该可以快速击倒碍事的家伙。” 贪吃蛙术士早就听过乌卡的威名，心中已然没有几分胜算，此刻听到他要联手阿苏拉，急忙道：“同类，你枉称英雄，以多欺少可不算本事。” 不等乌卡说话，走过幽魂之地目视前方，双手垂直，一剑一匕落入掌中，沉声道：“你误会了，我一人足矣。”又对乌卡道：“报仇吧。” 乌卡向走过幽魂之地投去感激目光，却又担心这位新朋友不是贪吃蛙术士的对手，劝阻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还是联手吧。” 走过幽魂之地并不说话，只向前迈进半步踏入一束月光中，笔直腰板宛如钢铁，一股迫人的气势激发，贪吃蛙术士心怯胆颤猛退两步。 在旁观战的黎易同样被这股气势吓了一跳，明明只是个游戏，可老爷爷的身姿站位就是让人感觉无比强硬。 不是身经百战的狂勇，更像是骨血里就不向任何人屈服的气节。 “这……”自诩打架无敌的黎易好像窥见一缕新光，可惜现下心绪杂乱，那缕光飘乎不定，只能向往。 乌卡似乎也感受到走过幽魂之地的强大，他放开手脚，铁铲粗细的长矛直接砸向短弓游侠。岂料短弓游侠早有准备，乌卡还在半空的时候他就抱成一团向后滚翻躲。 长矛打空，乌卡也不气馁，直接将长矛掷向短弓游侠起身方向，沉重且锋利的矛头眨眼就到短弓游侠面前，短弓游侠似乎早就知道乌卡会有这招，他才起身就防御性将单手剑向前一顶，轻巧单薄的剑尖正好抵住矛头。 “黄蜂？” 黎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种小动物，但短弓游侠向前轻刺的那剑确实尽显黄蜂扎人时勾尾露针的凶狠。 刹那间，他想起在果园看见李未济埋头葬蜂，想起李未济说黄蜂蜇人后也会死。 短弓游侠现在与失去尾刺的黄蜂没什么两样，他虽然用剑顶住长矛但重矛携带的恐怖力量亦折碎了长剑。 望着满地铁片，短弓游侠一头雾水，他想不通在本地模式中百试百灵的招式为何失效。 战斗最忌讳迟疑，犹豫就会败北。 所以，短弓游侠死了。 长矛捅穿他的脑袋，昏暗丛林又多一道“月光”。 「逃生事件失败。你已被乌卡捣碎成泥，之前所得尽数清零。」 冰冷的游戏提示连续响了三遍，于审讯团大楼基地重生的短弓游侠死盯着灰突突砖墙，久久无法释然。 血债血偿。 复仇成功的乌卡将长矛斜插在地，盘腿合掌，幽道:“鳄皮大哥，虽然杀你的凶手再也见不到日光，但屠戮我们部族的敌人依然逍遥法外，我发誓要把他们逐一斩尽，等我的好消……” 息字未能说出口，火光爆亮，幽暗丛林的真面目一闪而过，无数枝桠倒影层叠，幻作长须摆动的巨龙头颅。 龙眼微睁，席卷八方，横扫六合。 无声的龙影乍现立消，好像从未出现过，可在场的所有生物均已陷入巨龙眼中，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最先回神的是走过幽魂之地。 就在乌卡与短弓游侠打斗的时候，老爷爷以一人之力将久伤未愈的贪吃蛙术士打回半血，游戏机制强行发动，耍刀的术士喷火，火光高涨却照见龙影骇人。 “吃人的丛林醒了。” 早已领略龙威的走过幽魂之地调整呼吸，他趁敌人还没清醒将手中匕首抛出，锯齿匕首扎入boss鼓胀小腹，雪白肚皮裂破，鲜血滚溢。美丽 疼痛惊醒贪吃蛙术士，他深知匕首不可乱拔，左掌压住伤口右手大力一掷，弯刀如月。 这一掷刀风猎猎，这一掷寒光凄凄。 “小心。”黎易高声提醒却又大叫道：“不可……” 不可以。 不可以用长剑顶上去。 boss的力量太霸道，硬顶上去，剑会碎的。 短弓游侠就是这样死的。 他满肚子焦急想喝止走过幽魂之地，可话挤到嘴边就只成一句“不可”。 没什么不可！ 同样是长剑，同样是轻巧单薄的剑尖，同样是黄蜂蜇人般的抵刺，不同的是剑与刀触碰的瞬间老爷爷躬腰缩背极速后侧滚翻卸去所有力道，人剑两全。 弯刀失速滑落泥沼，刀身晃动，月光闪烁，黎易终有所悟。 他悟的不是卸力技巧。 这些年，他在游戏中打过太多次架，种种卸力法门早就摸得七七八八。 所以，他看得出来，走过幽魂之地很可能是个真正的用剑高手。 毕竟，普通人怎可能在刀剑相抵的瞬间就颤动手腕引导刀锋呢。 是的，后侧滚翻只是拉开距离便于反击的手段，卸力早已完成。 然而，现实中体力消退的老人绝对无法施展这精妙入微的技巧。 幸好，游戏世界可以抛开身体约束，拎不动剑的手重回鼎盛。 悟得这点，黎易收起鬼刃，他实在没理由上前助阵。 在他眼中，boss已死。 两只米老鼠不如黎易看得透彻，气息随走过幽魂之地的身形时快时慢，直到boss被割断脚筋后他们才彻底平衡下来。 “你补一刀吧。”走过幽魂之地猿猴般跳回队友身边。 本就想升级的小战士并不客气，鬼刃挥出，铁环乱响，贪吃蛙术士化作星点萤火笼罩全身。 黎易，等级：3。 走过幽魂之地捡起匕首夹在腋下使劲擦了擦，又拔出贪吃蛙术士甩出的弯刀，笑道：“抠门，黄金级boss竟然只爆了件绿装。” 话虽如此但在场所有人都很满足，此次沼泽行动他们各自收获的东西远比装备好得多。 清风徐来，紧张气氛一扫而空，黎易情不自禁伸懒腰道：“竟然有些困了。” 走过幽魂之地说：“还有十分钟就是饭点，准备休息吧。” 黎易看了看两只米老鼠，私聊走过幽魂之地道：“这两人怎么办？” 走过幽魂之地触摸耳中钮扣启动队伍频道，说：“我们这边完事了，米老鼠们怎么处理？” 无能狂怒道：“先安置在秘行蛙部落吧，等饭点过后再做打算。” 走过幽魂之地说：“行。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无能狂怒道：“马马虎虎。履霜被我们打怕了，现在不轻易冒头。” 黎易好奇发问：“你们把履霜打怕了？上百人被几个人打怕了？” 李未济说：“这就是游击战的魅力。” 黎易不解道：“什么战？” 李未济说：“饭点再说。我开了全程录相，你看过后保证笑到喷汁。” 黎易道：“巧了，我这边也拍到不少好东西，你到我家吃？” 李未济说：“嗯。昨晚淼淼说今早做豉汁蒸排骨，我馋……” 无能狂怒插话：“六十四，前进三。” 李未济回应：“收到。前进三。” 黎易和走过幽魂之地听不懂“前进三”，更不懂蚁丘那边究竟发生何事，但听队友轻松愉快的语气，应该也是赢面居多。 如此一来，两边竟都是胜场，这大大振奋了和平制造者的精神。 抬头望月，吐一口浊气，两人“护着”米老鼠们向秘行蛙营地进发，乌卡举火把殿后。 一行人很快来到秘行蛙营地外围，两名巡逻兵上前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明。 走过幽魂之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克鲁徽记，其中一名巡逻兵接过徽记跑回营地。 片刻后，头戴三色羽冠的秘行蛙祭司出来迎接，双方亲切友好交谈。 闲聊中黎易意外得知这名祭司竟是乌卡的忠实崇拜者，他顿时觉得关押两只米老鼠的事简单许多。 然而，祭司并不想破坏与阿苏拉的同盟关系，只给几人安排了一间上等住房。 几人刚进房间，便听游戏提示：「用餐时间，所有娱乐设施即将暂停，请各位玩家做好离线准备。」 连续三次提醒，黎易从游戏舱中爬出穿好睡衣来到客厅，正巧淼淼给儿子洗脸，畅畅嫌毛巾太闷太烫一直摇头晃脑躲，口中故作哭声。 黎易向老婆道一声早安，接过毛巾糊在儿子脸上，使劲一搓，笑道：“小祖宗，快洗，今天有豉汁蒸排骨吃。” 畅畅不情愿地用毛巾抹抹脸蛋，撇嘴道：“我要吃十块。” “不行。”黎易严肃起来，“最多五块。” “啊啊啊~”畅畅耍起赖来，“上次都被李叔叔吃光了，我都没吃到，我要补回来。” 黎易蹲低正视儿子眼睛，教育道：“吃太多肉拉不出粑粑的事，你忘了吗？” 畅畅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李叔叔说多吃燕麦就没问题。我今天吃一大碗燕麦，让我吃十块排骨，好不好？” 门口便传来李未济的笑声。 淼淼绾起长发，丢一双拖鞋给李未济，数落道：“笑笑笑，就知道笑，你少教我儿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饭吧。” 豉汁蒸排骨确实下饭。 第一卷已经全部修订完成 本书目前免费章节已经全部修订完毕，除少数我没发现的错字外，已无剧情和逻辑漏洞，可以放心阅读。另，第二十三章被屏蔽，正在申请解封，需要完整版可以加群索取。 这两天会把第二卷的vip章节修订完成，毕竟这一卷只有3万，修订起来比较容易。我会在这一卷中加入大量的游戏设定说明，不影响老读者的阅读体验，但老读者可以重新翻阅以便更加明确掌握《激战》的多种设定。 以上，报告完毕。 《浴血激战》第一卷已经全部修订完成 第二卷修正完成 第二卷已经完全修正，加入了少量游戏设定说明，不影响老读者阅读。 第三卷将在三四天内修正完毕。 所有修正内容包括屏蔽内容，可在(语雀)中阅读。 《浴血激战》第二卷修正完成 第三卷修订完成 本次修订更正了很多逻辑错误以及剧情伏笔安排问题。 对老读者有一定影响，但我目前没办法在原文修改，等编辑解禁权限之后再放出内容。 本次修订的所有内容都可在“语雀”阅读。 接下来我会着手修订第四卷已经发布的内容，修订完之后就会恢复更新。 最快在下周一恢复更新。 各位久等了。 《浴血激战》第三卷修订完成 可以开始订阅了 明天更新一章，各位，订阅吧。 《浴血激战》可以开始订阅了 第八十七章.伪造基因陨若流星 字少事大疑有外挂 吃过早饭，李未济和黎易也不帮忙收拾，直接打开投影仪准备播放各自摄录的游戏内容。 淼淼没好气白了丈夫一眼，警告道:“别忘了带儿子去体检。” 黎易应付说:“知道，知道，我早设好提醒了。” 淼淼便拉着小畅进了卧房，客厅逐渐昏暗。 投影仪亮起，黎易刚要接入游戏视频，李未济伸手一拦，说道:“要闻。” 黎易道:“新闻有啥看……”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美丽的新闻主播正说起莫笙之死。 时隔近三十天，这起突然死亡事件终于有了官方说法，被卷入事件中的李未济坚耳。 莫笙是自杀的，但不仅仅是自杀这么简单。 一切都要从基因伪造技术说起。 当【深蓝】公布基因测评后，世界哗然，原本平等公正的社会秩序瞬间打乱。 基因分数成为生活工作的重要指标，各种隐性歧视层出不穷。 虽然【深蓝】已经提前出台了相关法律法规，但人类的理性总是来得很慢。 矛盾，冲突，流血。 短短一年，整个社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黑暗。 突然，一种神秘技术宣称可以提高基因评分。 很多人去所谓的黑市尝试这种技术，他们的基因评分普遍提高了，生活立刻对他们友善起来。 一夜间，矛盾缓和，整个社会又恢复欣欣向荣的样子。 可预见的动乱于无声中平息，这一切似乎都要归功于那项神秘的技术，可当时没人能说清楚这项技术的来源与原理。 世界在疑惑中发展前进，直到大多数人都能正视自己的分数，提高基因评分技术逐渐失去市场，淡出人们的视野。 是的，你没猜错。 所谓的提高评分只是一个谎言，【深蓝】洞悉基因测评的每个流程，它有太多手段让一个人在血液、尿液、毛发等检测中作假。 【深蓝】亲自揭秘了这个谎言，人民群众广泛讨论，但此时社会环境与道德共识早已剧变，大多数人在《年度深蓝考核表》上勾选理解。 那个谎言像是润滑剂，让当时生锈的社会重新运转。 莫笙也需要这样的润滑剂。 十岁之前，她是幸福的。虽然她的基因评分只有c＋，但这栋大楼的每个居民都有良好的生活素养，不会借评分说三道四。 问题出现在十岁之后，父母离婚，她被判给更有经济能力的父亲，并搬到第25号生活区。 与其他流动性极低的生活区不同，25号生活区接纳一切流离失所的人。这里的居民成分极为复杂，总是发生各种意外，让和平系统甚是头疼。 小小的莫笙并没有能力快速融入这种复杂的生活，生活便报以她痛哭。 最开始是同学欺负她。 用恐怖的女鬼替换她喜欢的樱花课本封面。 借着人多拥挤故意把她往桌角撞。 看她快跑时偷偷伸腿绊一下。 悄悄删除她的作业存档。 他们太享受这个女孩惊恐、疼痛、哭泣、无助的样子。 然后有个老师也开始嫌弃她。 无缘无故大叫。 天天就知道哭。 经常不交作业。 老和同学打架。 这样的人长大了也只是社会的负担，更何况传言她的评分只有c＋，简直不堪教导。 先入为主，罔顾事实，这个老师再也不拿好脸色对她。 她和父亲诉苦，可是父亲却觉得是她大惊小怪，并买了很多零食打发她。 终于，她生锈了。 木讷。 没有灵气。 就这样行尸走肉过了两年，十二岁，本命。 李未济在这个年龄失去父母，莫笙也差不多。 父亲找到新欢长时间不在家，无人关怀的世界满是曲折。生理开始发育，各种观念逐步建立，她用委屈与疼痛的视角窥探外界，外界回馈她黑暗与冰冷。 但她不认为这是黑暗和冰冷，相反，她认为自己找到同类，找到可以抱团取暖的地方。 在一个由私人搭建不被【深蓝】监管的网络论坛里，她倾诉，她争吵，她伪装，像个成年人。论坛里的其他用户热烈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她如鱼得水。 于是，她知道了很多不被人关心的次要的小众的甚至虚假的信息。 “这你都不知道？” “不会吧，你还相信新闻？” “不要坐井观天，多出去看看吧。” “你被洗脑了，洗脑懂不懂？我说的才是真相。” 这些话常挂在她嘴边，只要用上这几句话保管其他人哑口无言，那感觉太美妙。 于是，她故作大方原谅了那些欺负她的人，谁叫他们只是眼界窄小的普通人呢。 她高傲地活着，自比黑天鹅。 其他人哪能任她嚣张，当她又一次说出“坐井观天”准备结束唇枪舌战的时候，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响起:“c＋。” 她慌了，她怒了，她厉声叫喊:“谁说的？谁说的！” 没人承认。 法律不允许基因歧视。 她环视四周，咬牙道:“造谣死妈。敢说不敢认，没种。” “谁造谣了，我亲耳听到老师说的。” 在学生心中，老师与权威是相等的。这事既然是老师说的，那多半就错不了。面对一个c＋，他们突然有了底气。 这群人嚷嚷起来，c＋的声音如层层波浪拍在她身上，生疼。 她倔起来，眼泪含着，吼道:“我是a。” 其他人当然不信，又嚷。 她说:“这周六我就拿报告给你们瞅瞅。” 大家便不作声了，基因评测报告不可能是假的。 看到同学沉默，她嘴角上扬眼睛却打转不定。 基因评测不可能是假的，她只是c＋。 c＋怎么变成a呢？ 她在那个私人论坛提问，大家都说没有办法，她失望到胃疼。上厕所的时候，她收到一段私信，信中说起【深蓝】的谎言，还说这项技术仍在黑市流通。 黑市？ 被允许存在却不被允许提起的地方，通过私聊她还是知道了进入黑市的办法。 25号生活区西面的黑市，入口隐蔽在导弹外壳里。 这枚导弹当初是为清理突变生物而发射的，但那些突变生物干扰了脉冲多普勒引信的雷达，雷达没能接收到正确的回波信号，导弹并未引爆。 多年以后，突变生物被彻底赶出生活区，导弹也因为生物腐蚀失去效用，一些人便围绕这个被导弹砸出的深坑不断开拓，最终发展为黑市的一部分。 很幸运，莫笙找到了伪造基因的业务。利用【深蓝】提供的技术基础以及黑市紧跟时代的研究，她终成了a。 代价是什么？ 是余生每月定时服药，是余生必须按黑市的“流星计划”生活，是余生所得80%用来还债。 为了可笑的面子，她步入深渊。 后来的一切，大家都知道了，表面光鲜的美艳模特跳楼，像流星。 新闻很详细地揭示了莫笙与黑市，没有任何隐瞒，因为这个黑市已被彻底取缔。 黎易长舒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看？” 李未济道:“新闻里提及黑市有人利用尸体和脑波模拟制作《激战》的外挂，这事倒是新鲜。” 黎易没想到好友的重点竟然在这，没好气说道:“我是问你对莫笙的事怎么看。” 李未济摆手道:“说明我是无辜的。” 刚说完，神经网络便提醒他收到来自和平系统的通知，不用看也知道是莫笙事件的报告和事后补偿。 清理掉通知，他催促黎易道:“快把你的游戏录像放出来，我看看你都经历了啥。” 黎易无法揣度好友心中的想法，他只好调出游戏录像，投影仪画面一闪，乌卡的大眼睛跃出屏幕，吓得刚出房门的小畅哇哇大哭。 黎易快步抱起儿子，轻拍他后背低声安抚着。 淼淼闻声也跟着出来，摸摸小畅的头，问道：“我的小乖乖怎么哭了？” 小畅哽咽含糊地回应道：“怕怕。” 淼淼从丈夫手中接过孩子，柔声细语道：“乖乖不怕，乖乖不怕，妈妈在这里。你看吖，这个是青蛙，青蛙是益虫，是人类的好朋友。好朋友是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 小畅回头看了看投影仪，哭声渐止。 “乖宝宝，我们漱口去。”淼淼白了丈夫一眼，黎易陪笑。 李未济一直盯着投影仪，等淼淼娘俩进了卫生间这才说道：“我也要找个老婆。” “找去呗。”黎易一屁股陷在沙发里，“谁拦着你了。” 李未济便不再说话，专心致致看看视频。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噙满泪。 他万万没想到坚石哈克蛙部落会被屠灭，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事件失败的后续影响吗？” 黎易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个事件，问道：“什么事件失败？什么影响？” 李未济答道：“元吉当时说的任务提示：解救布洛普，阻止审讯团控制坚石哈克蛙部族。虽然我们当时阻止了审讯团控制坚石哈克蛙，好像完成了任务。可事实上，这个任务咱们失败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找到布洛普。没有布洛普，就没人可以破解审讯团控制坚石哈克蛙的方法。所以，我们离开之后，审讯团才能那么轻易地去屠村。” 黎易沉默不语。 李未济又说：“幸好游戏没把事做绝，还留下乌卡这条线。之前我们一直猜测他的故事，没想到游戏会这么演绎，挺戳人的。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乌卡线和斯克鼠线要如何会师，有点期待了。” 黎易搭腔道：“我是看不到了，你到时候录下来给我看吧。” “嗯？” “我要带畅畅去体检，一去一上午。” 李未济喔了一声，许诺道：“我让老爷爷把之后的剧情都给你录一下。对了，还有那两只米老鼠……” “米老鼠怎么了？” “我怀疑他们是外挂，但我没有证据。” “外挂？” “刚才的新闻。” 黎易回忆了一下，奇道：“你是说……” 李未济点头道：“我待会向和平系统反应一下。还有，你这段录像借我看几天，我学习学习老爷爷的战斗技巧。这举重若轻的感觉，太厉害了。” 神经网络提醒：黎易申请传递视频文件，是否接受？ 确定接收，李未济也把自己录的游戏视频调出来，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履霜几百人被我们几个人打怕的吗，看看吧。” 第八十七章.诡丽蚁穴初探遇阻 道破关键商谈方案 与黎易“一拍到底”不同，身为游戏记者的李未济很清楚如何调试镜头。 银幕四周漆黑中心微亮，像只眼睛。 眼睛正中心自然是瞳仁，狭长幽深的瞳仁。 瞳仁下方是一汪蓝色，似泪。 镜头快速拉近，眼睛睁大，狭长瞳仁更加清晰，裸露的岩石山丘东一块西一块，极像烧裂的龟壳。 下方的蓝泪也跟着明确起来，是一弯自北向南的流水。 看着这沟壑纵横，好似迷宫的山谷，黎易不得不按下暂停键，问道:“这不会是蚁丘吧？” 看好友点头，他叹道:“原来从高处、远处看，蚁丘竟然如此，如此……”一时间，他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李未济接口道:“如此诡丽。” 诡异，瑰丽。 螺旋的、交织的、看似没有尽头的道路，它们将瞳仁撕得四分五裂，惨白的岩石上却又偏要生出红黄蓝绿紫诸多颜色的花。这些花娇艳，生机勃勃，个个都直挺挺的，恨不得冒出眼眶。 镜头又一次拉近，子归和桃之率先出现在蜿蜒的小路中。子归依然只穿着新手蓝色过膝裤，桃之却由红火变成了黄褐色，显然她又更新了自己的装备。 “各位注意，前方有小股敌人，准备骚扰。” 子归的声音由远及近，跟声音一起靠近的还有无能狂怒的獠牙。 紫色布袍套在毛发旺盛的凶猛身上总显得很滑稽，破口而出的剑齿锐利生威，粉粉的肉掌却温柔软暖，两种明显相斥的风格让人很不舒服，很不想接近。 这正是她想要的。 “人数。职业。武器装备。有详细的数据吗？” 无能狂怒止步提问，跟在她身后的孚威夫妇及时立定，很怕进入她的难受辐射圈。 自从打完x原型魔像之后，黎易就再没见过这对夫妇，如今这对夫妻身上的装束也焕然一新，男的一身鲜亮铠甲颇为坚实，女的身披素纱长袍飘逸灵动。不过，这两人却是面无表情，似乎难与整个队伍融合。 孚威夫妇身后有三个人，黎易只认识左侧的顾含章，另外两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猜想可能是李未济和顾含章沿途救下的玩家。 顾含章不再笑容常挂，她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些畏惧，总是时不时瞟一眼最前方的子归小两口，生怕他们注意到自己。最好玩的是她瞟一次就皱一次鼻，鼻头些许红斑像是她包子脸上俏皮的褶。 那两个陌生玩家听到敌情倒是一脸兴奋，好像很喜欢打架的样子。从悬在他们背后的巨剑来看，这两位真有可能是近身搏斗狂热者。 “对方共15人。5个游侠，2个战士，2个潜行，2个死灵，1个守护，1个元素，1个工程，1个魂武。九大职业，独缺幻术。至于他们的武器装配嘛，暂时没有相关情报。”子归通过队伍频道传送信息。 无能狂怒接话道:“各位找个拐角躲一下，我去去就来。” 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镜头微微抖动，无能狂怒变作淡紫色半透明状走到小路“尽头”。 不稍片刻，队伍频道传来她的声音:“前方是敞开的山谷，阳光直射，极为明亮。虽然有草丛小树，但敌人全站在高处，一眼就能看见我们。山谷尽头有一扇破损倾塌的阿苏拉星门，应该是斯克鼠从外面捡来的，星门背后正是我们通往蚁丘的必经之路。那个履霜派人在这里把守，倒是十分谨慎。” 无能狂怒轻手轻脚从小路尽头退回，对子归言道：“对方数量两倍于我们，硬拼肯定不是办法，得想办法逐个击破。” 子归问道：“地形图和兵力图，你能画一下吗？” 无能狂怒找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其他人凑前观看。 待她画完，顾含章惊奇道：“这不是个竖直的量角器吗？” 无能狂怒诧异地看了顾含章一眼，问道：“你是工科专业的？” 顾含章微微点头，指着量半圆图案道：“按你所画，我们应该是直角边的最下方，星门在直角边的最上方，想要达到星门就必须经过这段圆弧。” 她用了一些术语，但其他人看她手势比划也都能听懂。 “可是，对方的站位……”她犹豫起来，“这个履霜好像很清楚地形，他安排的15个人无死角盯住了整个山谷，我们的隐身时间不足以支持这么长距离的移动。” 无能狂怒道：“不仅如此。两个斧盾战士守门，双匕首元素倚着小树随时可以支援，还有工程布置防御地雷，光入口的这四人我们就没办法快速拿下。” 子归摆手，插话道：“就算我们悄无声息拿下这四人，可山谷腹地的这七个人要怎么对付？三个长弓游侠在高处的巡视，我们没人能抗住三发[高速连射]。而且，那个法杖死灵随手就能释放法池技能，这些消弱法池一旦踩中可比鞋底的口香糖更烦人。更别说还有拿盾的守护者保他，突袭杀他基本是妄想。一旦我们暴露，两个匕枪潜行者[顺手牵羊]接[背刺]，我们立刻要挂。” 众人沉默着，空气中满是出师不利的郁闷。 “容我想想”。子归盘腿坐在量角器前，专注的眼神像个思索者。 他深知这种时候就是要提振团土气，必须快速拿定主意给队友明确的方向和信心。 片刻后，他起身问道：“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信息。” 无能狂怒看向镜头，略带微笑的獠牙像是对李未济的肯定。 李未济说：“我们知道他们的一切，他们对我们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看向镜头，他们等待李未济把话说完。 “《握奇经》说‘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伟人也曾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些道理看起来极为简单，我们平时并不在意，但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却能起来很好的指导作用。我们知晓敌人的虚实，但敌人却不清楚我们的实力。” 子归接过话头，他的脸上已溢出喜悦之色，笑道：“不错。咱们就来个避实击虚，扰一扰他们的强盛气势。” 久不吭声的孚威冷不丁道：“道理我们都懂，怎么打呢，你有计划吗？” 子归搓手道：“当然。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八十七章.子归释疑众人心齐 无能狂怒浅笑迷济 先别订阅，等把这个大章节写完再一口气看，更有意思。 “首先，我要明确一下此次行动目的。自斯奈夫奖争夺战失败后，我方人员骤减，百余人只剩十分之一，但诸位没有随大流离去，说明诸位都有些心气不甘失败。” 其他人闻言不语，不自觉拔响心里的小算盘。 见众人沉默，子归又道:“机缘巧合，我们九人走到一处。细流汇成大海，独木聚成森林，我们终于有能力给敌人制造些麻烦。履霜正带人打传奇boss，如果这个boss被他们击杀，他们将得到海量的装备和经验，更有可能得到全新的技能和特性。到那时，敌我双方差距拉大，想翻盘就更难了。” 他略微提高音响:“与履霜近两百人的大部队相比，我们九个人仿佛很难构成威胁。可诸位还是选择相信我，还是来到这里。因为你们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就算打不死敌人也要恶心死敌人。” 顾含章率先笑出声来，其他人也跟着嘿笑。 这一笑便把整支队伍的心率拉到同一条线上。 人心齐，泰山移。 子归指着地上的量角器地势兵力图，接着说道:“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道坎。无能狂怒带回来的信息很不乐观，咱们似乎无法安全突破这里的防守。可是，咱们是求安全来的吗” 嗯 镜头微颤，李未济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大家讨论的焦点是如何不被敌人发现进入蚁丘，可事实上并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 不惊动敌人完成关卡，众多游戏培养出来的潜意识像个魔咒套着绝大多数玩家。 子归是当前唯一跳出这道障碍的人。 是的，此来就是要恶心敌人，就是要骚扰敌人，就是要让敌人知道我来了，我来破坏你了。 打草惊蛇。 想通这个关节，审讯团原本密不透风的看守变得毫无压力，众人胸中块垒净除。 子归听着队友舒气声，语调轻快起来:“现在咱们可以说说行动方案了。这次行动的第一要务是保全自己，第二才是攻击敌人。先看地形，山谷入口窄小，只能两人并排进入，对面却有四人守门，咱们很容易被集火攻击，所以有必要先派人潜入制造混乱，转移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再鱼贯而入。” 无能狂怒很自然接过话题:“除去六十四这个无用的渣渣，咱们有八人之多，对方却只两个斧盾战士，一个双匕首元素，一个地雷工程。斧盾战士，斧头可近可远，盾牌能控能挡，短时间内拿不下他们。双匕首元素，水火电三系协调都有位移技能非常灵活，而且土协调有击倒能力，我们未必抓得住。这个地雷工程嘛” 所有人都坏笑起来。 无能狂怒捻着獠牙，说道:“我一套技能秒他。到时，敌人必定大乱，我会短暂现身向山谷中央方向奔跑，他们可能追我也可能不追我，这都无所谓，你们抓紧时间进来。” 子归对着量角器比划道:“我们进来之后，他们多半已把遇袭的信息发出，山谷腹地的七人肯定率先赶来防守，趁他们到来之前，咱们要以人数之优压倒之势击杀战士和元素，这点应该没问题吧。” 没人敢打保票。 实践与理论总有不可预知的差距。 子归显然也知道这点，他重申道:“无论情况如何，自保第一。我会实时给各位传达具体指令，该撤就撤，不可恋战。” 十八只眼睛对望，九只手搭叠，众志成城。 行动比预想的更为顺利，无能狂怒进入山谷不到五秒钟就把工程杀了，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她立刻在队伍频道叫众人进山。 子归带队伍闯入山谷，画面炸亮，阳光刺眼。 审讯团的两个战士和元素竟然追赶无能狂怒而去，留出背后无数空档。子归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在队伍频道大喊:“集火元素。” 忘我追赶的审讯团元素只觉得脚下一滞，一团藤蔓自地而起将他缠住，他刚要打碎藤蔓，两柄巨剑同时捅进他的后腰。 元素身裂。 看到这里，黎易再次按下暂停键，疑惑道:“这两个玩家叫什么名字” “高的那个叫张三，矮的那个叫李四。” “我看他们技能动作特别稳，难道也练过剑术” 李未济摇头道:“不清楚。他们自称是侠客岛使者，可能是两个中二武侠读者吧，说不定平时摸过刀剑。” “这两人挺厉害啊，怎么需要被你和顾含章搭救” “一开始，他们被五个人围攻没露败迹。后来，李四耐力没跟上被人用手枪打中，整个战斗节奏就乱了。顾含章天降炮台，对面一看喷火冒烟的炮台就都吓跑了。” 黎易忍不住叹道:“有机会和他们过两招。” 李未济说:“等你上线，我和他们谈谈。” “好。”黎易按下播放键。 元素一死，两个战士立刻转身举盾，子归等人释放的技能全都被格挡下来，两人分毫未损。 子归正要组织下一轮攻击，只见这两名战士分头散去，转眼跑到了攻击范围之外。 “追。” 队伍自然分开，子归桃之还有孚威夫妇向左，张三李四以及顾含章向右，毫无战斗力的李未济立在原地将镜头焦点对准远处的无能狂怒。 守卫山谷腹地的七人已向入口处赶来，最先到的是三个长弓游侠。 三柄木弓，三支铁箭，齐齐瞄准着无能狂怒。 猎人与动物。 箭飞来了。 动物身上紫光闪动，一面极薄的镜子升起，箭头击打在镜面上，镜子碎了。 箭倒飞了。 三个游侠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愣在原地眼睁睁看自己的箭扎进自己肉里。 短暂的疼痛让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又想放箭，但动物身上的紫光又亮了，他们只好压低长弓。 就在这时，一点匕尖从虚无中探向动物的后背。 无声的，缓慢的，匕首终于完全暴露，离动物后背只有一寸不到。 匕尖刚露头的时候，李未济便已在队伍频道发出提醒，但无能狂怒仿佛没听到一般任由潜行者打出这计背刺。 潜袭技能的伤害如此爆炸，无能狂怒整个人都被打碎了。 碎裂的夏尔变作一只只紫色蝴蝶，起舞纷飞。 一击必杀，埋伏许久的审讯团潜行者得意收起匕首准备再次隐身，然后他就听到了连绵不断的镜子破碎的声音。 清脆的响声从左耳绕到右耳，他顺着声音看去，一道淡紫色的钉刺拔地而起。 幻光能量聚合成的尖钉穿透了他下巴，大脑袋细身体的阿苏拉凌空飘荡着。 能量散去，尸体落地。 无能狂怒冲镜头笑了笑，手中涌动紫色幻光的巨剑向前横扫，一道波浪漾开，空间扭转，另一个潜行者跌落在地。 这个潜行者比之前那位反应更快些，他不等无能狂怒再次发动攻击，暗影疾步消失在镜头里。 空荡的镜头只剩下无能狂怒的笑意，阳光明媚，青草幽幽，獠牙弯弯的笑意。 “你去拍言情剧吧。”黎易不得不再次暂停画面，“这好好的战斗被你拍得像幽谷绝恋。” “什么幽谷绝恋”淼淼路过客厅搭话道，“小弟处对象了” 黎易不客气道:“处个屁。暗恋呢。” 淼淼扫了一眼投影，鼓励道:“虽然是只野兽，但我看她笑得很美，应该是个好姑娘。加油。” 说着话淼淼又回到卧室，黎易对李未济道:“你嫂子说得对。加油。” 画面重新动起来，原本分头追杀战士的两支队伍都已完成使命重新集结，对面的死灵和守护终于赶到。 7v6 优势在我们这边。 第八十七章.排兵布阵阴阳再现 单挑厮杀大获全胜 ————先别订阅，等把这个大章节写完再一口气看，更有意思。———— 对战双方互相凝视，他们都在部署，都在等待。 宁静山谷，阳光渐斜，两股杀意盘旋。 然而，这杀意丝毫没能阻止李未济将所有关注投向无能狂怒。 这头凶猛的野兽早已走得更远，远到只剩紫色光点，远到镜头必须极度聚集才能捕捉到她闪动的身影。 整个画面变得怪异起来。 视线集中在远处一点时，近处一切自然变得模糊， 李未济与无能狂怒之间却有一道细小但明亮的光线，好似被牵连。 沾满雾气的玻璃被人用食指划出笔直的痕。 这道光痕将朦胧世界分割成左右两块，左侧是空白的土地，右侧是漆黑的树林。 山谷那特有的量角器半圆弧线穿过，李未济是空白上的黑点，无能狂怒是漆黑上的白点。 “啪”李未济手忙脚乱关掉投影仪，不明所以哆嗦着。 黎易虽然被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场景震撼到，但他只以为那是好友刻意营造的特殊意象，此刻好友如此惊慌，显然这出乎他意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未济反复轻喃着。 黎易递杯温水给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未济无意识抿茶，答道：“我拍视频时想的只是一道光破开朦胧世界连接我和她。” “这个图案……” 李未济立刻打断道：“如果不是重看视频，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他沉思起来，自从被灵宝烙印上阴阳双鱼后，这个图案已莫名其妙出现至少三次，是某种预兆吗？ 黎易见好友目光呆滞，便起身进卧室不再干扰他思考。 一进卧房便听淼淼小声问：“老公，出什么事了？” 黎易道：“怪事，特别怪的事。小弟可能见鬼了。” “瞎说什么呢。”淼淼抻平儿子的衣角，“到底出什么事了？” 黎易附在淼淼耳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她听完若有所思，手上却没闲着，已帮儿子穿好棉袜。 “乖儿子，去给你李叔拿罐可乐。”淼淼很自然把儿子派出，转头对丈夫说道：“最近小弟的情绪可能不稳定，你要多注意他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常，就带他看医生。” 黎易连连点头：“得令。” “妈妈，叔叔说他不喝可乐。”小男孩跑进来抱着淼淼的腿，“但是可乐已经打开了，我可以喝吗？” 看着机智可爱的孩子，夫妻俩噗笑不停。 “喝吧喝吧，喝完记得漱口。” 淼淼叮嘱着又对黎易使个眼色。 黎易点头退出卧房坐到李未济身边。 投影仪已重新打开。 朦胧失焦的山谷里，子归不知何时退到李未济身边，桃之和张三李四出现在左侧空地上，顾含章和孚威夫妇则融入右侧黑森林里。 “嗯？怎么分开了？” 李未济答：“经过表决，大家都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子归也正想看看队友的真实能力，所以团战改成单挑。” “对面会答应单挑？” “当然会。我们七人，他们六人，打团战他们是劣势。1v1对决，他们能拖时间，只要拖到山谷尾端的四名队友赶来，他们便可以借着人数优势反打。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这么说来，无能狂怒要1拖4？” 李未济点点头，视频继续播放。 根据商量好的规则，双方轮流挑选对手，做为提议的接受者审讯团有优先权。 “你。”审讯团那个刺猬头的游侠指着顾含章，“等死吧。” 对阵名单就在顾含章欣然微笑中逐一确定下来。 名单一经确定，双方立刻就位，厮杀开始。 可是，李未济的镜头依然聚最远处的紫色光点，分列两边捉对厮杀的人在他眼中都只是黑色剪影。 紫色的光点闪烁跃动，他与无能狂怒之间那道笔直纤细的光也跟着翻飞，画面两侧的黑影如同准备跳绳的小孩。 好在这六组人的形象分明，哪怕是黑影也能清楚分辨出谁是谁。 远处，无能狂怒身上爆发浓烈的紫光进入隐身状态，她要面对两个游侠，一个魂武，一个死灵，隐身是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这团紫光像是信号弹，六组单挑的人恰好展开了各自的攻势。 一下子将12个人的动作收入眼底，饶是热爱战斗的黎易也有些应接不暇。 他最先看的是顾含章和刺猬头游侠，这两人都是远程攻击，步枪的炸响与无声弓箭形成鲜明对比，两个黑色小人之间总是同时出现羽箭与子弹的残影，残影交织成网，网住两人难舍难分。又一轮对射过后，刺猬头游侠躲在树后不肯露头，他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厉害。不都说女玩家是手残吗，怎么这个女人的眼光如此锐利，开枪如此果断？ 刺猬头游侠久不露面，黎易只觉无趣便把视线转到孚威夫妇身上。 一身铠甲的孚威亮出武器，右手狼牙棒通体黝黑，左手三角形盾牌布满铁疙瘩，处处给人坚硬的感觉。他妻子却正好相反，轻飘飘的素色长袍，右手握着轻飘飘的孔雀尾羽短杖。再看他们的对手，一个是双眼冒着蓝色火焰的守护，一个是法杖顶端有镰刀黑雾的死灵。只不过，这两组人的战斗方法出奇一致，都是重甲职业顶在前面，轻甲职业在后面施展远程技能。 四个黑影单调且重复的动作实在乏善可陈，黎易只好转头向左。 左边的确比右边精彩许多。 桃之已连三次避开飞来的箭矢，而且借着这三次位移的距离她已悄然接近对手，但她的对手依然执迷不悟还妄想拉弓瞄准一箭爆头。 这个可怜的游侠，他身上的皮甲反射着柔和阳光，一看就是高品质装备，可惜他战斗经验实在太浅薄，死期已近。 黎易无奈摇头，眼光略过这个将死人投向张三李四身前的空白。 空白处隐藏着张三李四的的对手，两个瘦猴般的潜行者。 两只猴子在空白处时现时现，他们想用灵活的身姿戏耍笨重的战士。 大剑战士至少有一个位移技能，在位移技能没释放之前，潜行者随时都有被追击斩杀的可能。 他们要等，他们要利用频繁的隐身现身来迷惑敌人，敌人不耐烦才是他们最佳的出手时机。 可是张四李三却木住了。 这两人双手握持大剑剑，右腿跨步向前，好像随时都可以冲击出去，可他们就这样木着。 好像是掉线的那种，彻底僵硬。 一开始，他们的眼神还会随着潜行者突然现身而转动。 两三次之后，任凭两个潜行者如何玩弄消失出现的花招，他们只是呆呆地目视前方。 时间流逝，两个潜行者似乎有些等不急了，他们闪到张三李四面前高举匕首，眼看匕首要刺入敌人眉心，他们又瞬间撤了回去。 两个战士，好斗的战士，他们怎么会有比刺杀潜行还好的耐心？ “嘭！” 枪声响了，刺猬头游侠栽倒树旁。他隐忍了太久，终于微微探头出树，可是刺猬发型出卖了他。顾含章一直盯着地上的影子，当她看到树影露出尖尖刺刺的分叉便就先一步瞄准到位，刺猬头游侠正好送到她枪口。 随枪声倒下的还有另一个游侠。鲜亮的皮甲没能阻止桃之匕尖喷射的[龙蜥吐息]，锥形火焰烧焦一切，皮革特有的臭味溢满四周。 也不知道是被枪声影响还是被臭味影响，两名潜行者失了分寸，他们现身的时间略长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原本他们只会现身0.1秒，现在现身了0.15秒，这几乎算不上差错，何况他们又立刻潜行。 可是，他们死了。 0.05秒，张三李四同时闭目挺身，两柄大剑指天上一捅，空白处人影乍现。 侠客岛的使者收剑转身，两只猴子扑地抽搐。 黎易没同来打个冷颤，含糊道：“这两人好重的杀气。” 李未济却没作回应，他的目光已经全然被那跃动的紫色光点吸引。 那只是一个光点，他却好像能从中看到无能狂怒闪转腾挪的倩影。 “我这兄弟真的沦陷了。” 黎易暗自笑话着，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兄弟在来之前已把那个光点放大了无数倍。 无能狂怒与四名审讯团周旋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在李未济脑子里，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倩影，而是一次次对技能的精准掌握，一次次死里逃生。 第八十七章.平衡之外数据天才 以一扰四创造神话 《激战》的战斗系统与其他游戏并不相同。「注：可参考相关内容的“九大职业与战斗系统介绍——《游戏见闻录》20500430期”」 每个职业可使用的武器繁多，武器技能又会随武器类型变化，而且技能之间还可以相互组合。又何况，人物到10级之后还会解锁第二套武器，战斗意识较强的玩家通常会把这套武器当成杀手锏，平时绝不轻易显露，只在交战时才突然切换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是的，这就是【深蓝】针对高端数据类玩家做出的平衡。 游戏始终离不开数据设定，技能类型、技能冷却时间、技能效果等等无一不是数据的具象化。 普通玩家放一个技能，看到的只有伤害数字、控制效果以及冷却时间这些表面东西。 高端玩家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思考最多的是：这个技能为何如此设定？ 当别人还在忙于升级打装备的时候，他们却埋头扎在实验与计算的海洋。 几千次攻击，几千次血量变化，最终推演出整个游戏最基本的伤害计算方式。 同样的道理，他们还可以推算出经验公式，装备加成公式…… 公式构建游戏。 普通玩家在游戏里欢快地打怪，这群变态却直接游走在公式中。 于是，他们会总结出最优的升级路线，他们会总结出最优的装备穿戴，他们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推倒最强大的boss。 从此，普通玩家与高端玩家之间便有一道鸿沟，天地之别。 可是【深蓝】却另有打算，它试图让所有人都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中游玩。 如何才能消除高端数据玩家的信息特权呢？ 混沌。 随机。 当一切都变得不清不楚的时候，当一切情况都可能出现的时候，再强大的数据理论都需要时间重新计算，而激战的战斗节奏非常之快可算得上瞬息万变，如此仓促的时间哪怕是高端数据玩家也不可能做出恰当的反应。 激战的战斗系统依循这个逻辑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高端玩家再也没办法在战斗之前歧视普通玩家。 一切似乎和谐起来。 似乎的同义词是例外。 无能狂怒就是那个例外。 基因天赋致使她可以在【深蓝】都认为仓促的时间内做出绝对正确的反应。 故此，与敌人照面之后，她立刻隐身观察对手的状态。 [虚幻魔术]，幻术师火炬技能之一。 消失在火炬制造的魔法烟雾中，使附近最多五个敌人目盲并移除自身一个症状。3秒后重现，使附近最多五个敌人燃烧。 这就是无能狂怒身上爆发出的紫色幻光，也是之前大家看到的信号灯。 进入隐身后，她只扫了一眼，便就想通攻防要点。 对方两个游侠明面武器都是射速极快的短弓，这种短弓轻巧无声，使用的箭头要么有毒要么有使人流血的锯齿，是非常难以防犯的中远程攻击。 魂武者，重甲职业，明面武器却是法杖，法杖就是长棍。横扫、重砸、旋转、冲锋，近战范围内能打能防，绝对不能让他接近。 最后一个死灵，明面武器是单手斧和匕首，单手斧看似沉重死灵却能用特殊法术将斧刃变作鬼爪劈砍远处的敌人，这也是个中远程攻击位。 隐身结束，她已出现在死灵身后，避开了两个游侠的视角。 魂武者第一时间发现了无能狂怒，他先是喊一声“在那”，随后化作一道烟气旋转着手中的青竹法杖冲向死灵。死灵马上反应过来背后有人，转身用斧子随缘一砍，虚空中两道墨绿鬼爪左右夹击，散发腐烂味道的鬼爪锋利无比，十指如刀，直接将无能狂怒打得粉碎。 蝴蝶又起。 “是分身。”魂武者立得笔直，他背后反手紧握的青竹杖更直，像旗杆。 幻术师能复制自身，造出幻象来攻击敌人。 幻象会针对一个特定的目标持续攻击，直到敌人死亡，或自己被摧毁为止。 每次幻术师最多能控制三个幻象。 幻象分为两种类型：分身和幻影。 分身是和幻术师看起来毫无区别的幻象。幻术师所使用的武器，决定了他们能施展什么样的分身技能。 幻影是看起来与幻术师一样的透明幻象，还带着自己的幻象武器。幻影比分身更强大；它们有更多生命值，也能造成更多伤害。同样，幻术师选择的武器决定他能使用哪种召唤幻影的技能。 无能狂怒在灵死转身的刹那便用了法杖的[相位撤退]，该技能会向后传送远离目标，并召唤一个施放[混乱之风]的分身。 [混乱之风]，射出一个会在附近盟友和敌人之间弹射的能量球。为盟友队友施加增益，对敌人随机施加症状。 只是这个分身还没来得急用混乱之风便被鬼爪秒碎。 “直接打碎分身，这个鬼爪的伤害至少130，也就是说他全身优质装备齐全。全套优质轻甲带来的防御加成是122，血量是1680。”利用传送躲到树后的无能狂怒进一步收集对手信息，“那个魂武在发现是分身后立刻收起武器寻找我的所在，行止有度，看来也是个实力不俗的高手。” 笔直的魂武者扫视着无能狂怒所在的树林，他显然与法杖幻有过接触知道[相位撤退]是向后撤。片刻后，他似乎确定了敌人的位置，手指一点，两个游侠悄无声息分开，从左右两边向无能狂怒包抄而去。 无能狂怒并不逃跑，她站在树下默数着，两名游侠越来越近，死灵也直扑而来。 死灵行动速度比偷偷摸摸摸的游侠快得多，他后发先至，敌人已在他的远程攻击范围。不等两名游侠队友到齐，他左手匕首往前一送，满是锈斑的匕首突然锃亮，那些锈斑全变成飞虫扑向树后无能狂怒。 [致命虫群]，释放一波虫群，使多名敌人目盲。成功命中敌人时向其转移三个症状。 死灵想得很好，这个技能虽然伤害一般，但可以让敌人目盲，他的两名队友便可趁乱打出足够的伤害，甚至有可能直接干掉这个碍事的野兽。 可是虫子太多，虫群飞舞的声音太响。 无能狂怒虽在树后却也感知到了危险，很多很多的危险。 这时候，她想笑。 她应该要笑的，被子归邀请来度量领域之前她正帮皇族公会解谜，皇族会长大方地给了她一本技能书。 [幻影防御]，召唤幻影，格挡并嘲讽目标及其附近的敌人。格挡结束后，幻影爆炸，每格挡一次都能施加一次伤害更高的攻击。每次格挡增加伤害50%，最大伤害提升500%。 最大伤害提升500%，听起来很吓人，可幻象存在的时间极短，通常不可能连续挡下10次攻击，而且这个技能的初始伤害并不高，如果没挡下足够多的伤害，这个技能根本就是鸡肋。 看似强大实则鸡肋的技能最适合送人。皇族会长笑得无比开怀。 无能狂怒比皇族会长还开心。 激战不存在鸡肋技能。 此时，由皇族会长亲手赠送的技能恰好可以反制皇族成员履霜手下的技能。 虫群，密密麻麻的虫群顷刻间撞在手持盾牌的透明幻影上，这个和无能狂怒一模一样的虚影高举盾牌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它要爆了。 两名游侠也正好摸到树边。 满血的游侠直挺挺扑倒在地，呼喊着，向队友求救。 叮当，叮当，叮叮叮，当当当。 同样刺耳的玻璃落地声，同样的淡紫色能量聚集。 翻滚至不远处的无能狂怒早已换出巨剑，厚大锋利的剑尖刺入地面又以幻光聚合的形式在两名游侠身下出现，拔地而起，丧门尖钉。 [心灵穿刺]，将巨剑刺入地面，幻光尖刺将攻击范围内所有目标，并移除1个增益。 可惜，两名游侠并没有死。 他们好像被人拉扯一般，瞬移到了死灵脚下。而死灵则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正俯身救援队友。 这倒是有点出乎无能狂怒的意料，但她不作任何迟疑向右翻滚躲进草丛并再次隐身，她喃道：“这个死灵不仅掌握生命之力的使用方法，还激活大师级的特性碎片[鲜血输送]，当使用帷幕技能4时，最多可以把附近五个倒地盟友传送到你所在的位置。” 生命之力，只有死灵师能操纵的特殊能量。在达到一定的生命之力阈值后，死灵能激活“帷幕”。帷幕，死灵的特殊技能，它能将生命之力当成第二条生命值来使用，进入鬼魅形态，脱离自己的肉身，并使用对应的特殊技能。每套武器配置都有技能可以让唤灵师获得生命之力，而在消灭附近的敌人后，唤灵师会获得更多的生命之力。 掌握敌人的信息越多，无能狂怒心里越有底气。 眼下更是个极好的机会，对面的魂武从刚才开始就笔直站着没有斗志，死灵正在低头救人毫无防范之心，只要速度够快绝对可以偷袭秒杀死灵。就算那个魂武突然出手，她也自有办法脱身。 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紫色的布袍飘动，酷似暹罗猫的夏尔从草丛轻巧窜出，跑向耗子大小的死灵。 死灵还低着头，根本没注意有人接近。 再有五米，无能狂怒就可以用剑掀起巨浪。 那旗杆般的魂武终于动了。 他一直在观察无能狂怒的动向，虽然无能狂怒用分身和幻影戏耍了他两次，可他还是冷静地看着。 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那是敌人的真身。 青竹杖收起，大铁锤上手。 [聚能崩灭]，用巨锤猛地地面，制造一道向前喷涌的能量。 血红，阴森的血红。 大地一点点裂开，堪比岩浆的血红能量肆无忌惮的喷涌，沿途的一切都被摧毁。 草灰，泥尘。 急行的夏尔眼睁睁看这炙热能量向自己扑来，肉垫已略感微烫，心道不好，脚止，身停，手撑地面勉强一滚。 晚了。 紫袍被红色裹胁，片片稀碎。 无能狂怒完全承受了这击的伤害，生命值见底，行动也迟缓起来。 “糟糕。进战斗后用的是法杖和双手剑武器组，没办法火炬隐身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捏碎掌心的救命纹章，再次消失在审讯团眼中。 [午夜纹章] [被动效果：提升症状伤害。] [激活效果：使附近敌人目盲并让自己潜行。] 这是无能狂怒最后的保命手段，绝境中的稻草。 这根稻草质量还可以，审讯团果然再没找到她的行踪。 衰败的灌木丛其实难以藏下无能狂怒的庞大身躯，只不过她身上的紫袍破碎，身上黑白交织的斑纹显露，颇有迷彩效果，这才勉强争取到喘息之机。她静静等待身体恢复，审讯团那两个倒地的游侠已经被死灵救起。 “一击见底，这个魂武全身也是最好的优质级装备，不过应该缺个加威力的戒指，否则我肯定一命呜呼。按此情景，那两个游侠身上的装备也极为齐全。履霜竟然派了四个这么强的人守门，要不是我在这里牵制，他们汇合夹击肯定要团灭我们。这个履霜好阴险。” 如果李未济能听到无能狂怒的心声，必然会无比赞同。 他看视频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履霜安排了最弱的人在门口，我方轻易就攻入山谷。 轻易到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让人觉得审讯团不过如此。 而履霜在山谷中间安排的七人实力中等，虽不能以与我方众人抗衡，但绝对可以消耗我方的技能。 按履霜的设想，正当我方与那七人酣战之际，守门的最后四人赶到，他们气盛力足，我方神疲意软，以盛克怠，哪有不全歼之理。 幸好有无能狂怒，幸好她以一抵四，这才没让队伍陷入鸟笼之中。 这次受伤使无能狂怒更加谨慎，她彻底放弃杀敌之念，只做游走之势。 这个决定让她无比轻松，她已经全然掌握对手的信息，对手却只看到一团又一团的蝴蝶。 她在丛林中飞舞着，挑逗着对手，时不时给对手一计巨有力的[心灵穿刺]，让那“叮当，叮当，叮叮叮，当当当”的节奏成为敌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笔直的魂武一开始还很冷静，但时间久了，他耐心尽失。尤其是耳边履霜催促他们赶去支援的声音终于让他怒不可止，挥舞巨锤四处乱砸。 两名游侠倒是射中了无能狂怒四五次，却都被反射镜子挡下来，倒飞的箭矢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出手变得格外小心。 死灵全程没有出手，倒不是他冷静，只因他跟不上幻术的移动速度，每次想出手时无能狂怒就彻底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审讯团四人心头千万思绪，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野兽是神仙吗？ 它怎么可能完美避开所有攻击呢？ 履霜依然在他们耳边催促，他试图用催促让手下明白，不要与这个幻术纠缠。通过灵宝手册，他已经知晓了整个战斗过程，可是他没办法把手册中的信息分享出去，他只能吼着。 他没意识到，他和手下已经越来越无能狂怒了。 就这么僵持着，审讯团四人组终于走到中间战场。 他们做法是对的，但他们被无能狂怒牵制太久，中间战场已经打完了。 孚威夫妇没能战胜守护死灵联手，但也没有被杀死，算是保存了队伍的实力。 六局五胜，这个战绩让众人信心倍增。 以一扰四，这个神话让履霜忐忑不安。 第八十七章.深入地下惨遭辐射 阵前扰敌游击显威 “咦，他们怎么后退了？”黎易按下暂停键。 李未济指着视频中后到四人解释说：“这四人应该是审讯团的高手，是不可多得的战斗力。现在，他们汇合一处也不过六个人，我们有人数占优，而且无能狂怒的存在让他们胆怯。履霜肯定不想损失这么强的战斗力，退才是合理的。” 黎易噢了一声，看着审讯团残余小心翼翼退缩到回蚁穴之内。 山谷再无阻碍，这一关算是过了。 眼看子归即将带队进入蚁穴，黎易又问：“不怕履霜派几十人堵在入口吗？” 李未济摇摇头：“伪神出现后，斯克鼠国王不得不向秘法议会求援，作为交换条件鼠城已对阿苏拉全面开放。秘法议会火速建起研究室，这里已是绝对的安全区，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必须和谐相处。” 再次看到蚁穴，黎易倒是有些紧张，他害怕剧变。 钢条木板、飞船残骸、树枝稻草、破碎的大理石块、打卷的电线……老鼠们把能捡到的一切废弃物有序拼接成城市主体。 这些和阿苏拉一样大小的真正的耗子正忙着采集地下生长的蘑菇，他们快速移动，快速交流，吱吱咋咋的鼠叫声让原本满是竞争的气氛平缓起来。 美好的生活还在继续。 如此景象意味着“伪神”还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剧变没有发生，颇让人欣慰。 “那是……”黎易指着国王宝座旁边的金字塔道，“秘法议会新修的研究室？” 李未济道：“是的。也是所有阿苏拉的休整基地。履霜就在里面。”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研究斯克鼠？” “研究混沌材料。”李未济解释道，“履霜已是审讯团的重要成员，他有资格在这里为阿苏拉的永恒炼金术做贡献。” “没明白。” 李未济只好讲得更详细一些：“这么说吧。秘法议会研究室将对混沌材料展开调查，调查要收集很多的数据，这些数据就由审讯团与和平制造者提供。谁在这场调查中做出的贡献大，谁就能掌握更多的伪神信息。自然而然，掌握更多信息的那方，杀死伪神的机率就更大。” 黎易点点头，又问：“国王和小王子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虽然鼠城有阿苏拉保护暂时安全，但开放边境被多数鼠民看作是丧权辱国的行为。达成开放协议后，国王和小王子被罢免下台，他们带着少数拥护者另谋生路，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两人说着话，视频画面闪过许多不重要的过场内容，子归等人已到达秘法议会研究室，再次与履霜碰面。 这个与坚冰至一模一样的阿苏拉，不再跳跃，不再躁动，安静地坐在颇具未来感的全包式悬浮椅上，面无表情，像个老大。 他根本不拿正眼看子归等人，他必须不屑。 一战瓦解对方百分之九十以上战力，他有资格高傲。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酷似轮椅的东西。”李未济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没头没脑，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都看着他。 履霜端正坐姿，睁眼道:“弟弟总说你很聪明，我本不以为然，现在信了。你要以此讥讽我吗？” “我做不出这种事。”还是李未济的声音，还是不清不楚的含义。 “那我倒要说声谢谢了。”履霜又眯上眼，继续聆听手下的工作进度。 这莫名其妙的对话让所有人彻底迷糊，看视频的黎易也不例外，他按捺不住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他好像有点怕你？” 李未济摇摇头，履霜腿脚不便之事无法明说。 残疾永远不是攻击与嘲笑他人的借口。 视频还在继续。 审讯团人多力量大，他们以极大贡献值取得秘法议会研究成果，诛杀伪神的事件终于开启。 一切还要从奇术新星反应堆爆炸泄露开始说起。 奇术新星反应堆，度量领域西北部由阿苏拉建造的综合试验室，最初被设计为研究混沌魔法，无数阿苏拉在此忙碌。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 可是，1324年的某天，混沌魔法失去控制，它们在偌大的反应堆肆虐，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时空裂痕。 泰瑞亚其他地区的生物从这些时空裂痕中涌出，造成更进一步的破坏。 终于反应堆到达上限，爆炸了。 混沌能量四散，污染极其危险。 根据阿苏拉事后观察，这场灾难将反应堆划分为四个不同的部分，分别与火、冰、水以及植物元素有关。 阿苏拉的观察自然没有错，只是他们生怕这件事传出去会给其他种族造成不好的印象，聪明又自负的他们封锁整个反应堆，并派出一队又一队魔像日以继夜为灾难擦屁股。然而，这种掩盖事实的心理让他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们根本没敢检查辐射范围，他们忽略了蚁穴。 混沌鼠就此产生。 从游戏共享的资料不难看出，反应堆爆炸这段剧情应该是受切尔诺贝利核灾难启发，伪神就代表了传言中猪一样大的老鼠。 让人遗憾的是，根据事件贡献度秘法议会认为和平制造者能力不足，这群科学家把诛杀伪神的办法尽数教给履霜，丝毫没向子归等人透露半句。 拿着游戏提供的全套攻略方案，履霜得意扬手，笑着说：“跟上来，能喝口汤。” 施舍。 嗟，来食。 镜头给到子归脸上，是个特写。 阿苏拉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时更加浑圆，瞳孔极速收缩，眼角的细纹垒起；鼻息加剧，鼻翼扩张；宽大的嘴唇咧着，森白的鲨鱼齿露着。 这绝对是个愤怒的表情，持续的愤怒。 履霜哈哈大笑，带着自己的人马向混沌鼠国进发。 那个与桃之有仇的赫姓玩家路过桃之身边低声骂了一句“婊子”。 履霜笑声更大。 反派好像都喜欢这样作贱别人。 等到履霜的人全部进入泉水通道，子归脸上的愤怒瓦解，若无其事。 持续太久的表情必定是假的。 “走，喝汤去。” 子归说得很轻松，其实不然。 混沌鼠国并不是安全区，履霜带着近200名玩家，他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狭小的泉水通道，说不定已埋伏好几十人，瞬间就能把我方九人打成飞灰。 子归十分慎重，派无能狂怒先探情况。 出乎意料之外，整个通道畅通无阻，履霜没有布置任何陷阱。 无能狂怒多次确认，整个团队这才进入地下。 绿。 浓绿。 绿到让人头顶冒汗。 绿到让人不想睁眼。 每一粒沙都被绿色包裹，像是氪石。 每一滴水都被绿色穿透，好比翡翠。 就在众人眯缝眼想看清前路之时，镜头突然一矮紧接着一片灰白，李未济倒地濒临死亡。 黎易按下暂停键，缓缓看向身边的好友等待解释。 李未济漫不经心说：“辐射环境伤害。我级低，承受不住。” “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这地下城已彻底被混沌魔法污染了，有严重的魔法辐射，不穿特制的衣服就要承受环境伤害。所以，履霜根本不会派人埋伏，他就是故意要让我们进入城下受辐射。如果不是我级低血少早早倒地，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幸好李未济早早倒下了，要不然等到整个团队深入一些，辐射严重一些，无人生还。 视频中，其余八人赶紧将李未济救起，画面再度恢复成绿色。 “退退退。” 子归招呼着，把队友挨个送回通道，他本人则是最后离开。 “核辐射啊这是。”无能狂怒弓着身子，一脸不爽。 顾含章拍拍身上的泥水混合物，说道：“我刚才他们谈论防护服，还没当一回事。” 这话给了众人启示，他们不得不回到秘法议会研究室厚颜无耻索要防护服，但是秘法议会并没有存货，只给了防护服制造配方。 制造防护服的过程被李未济剪裁掉，画面一转，众人又身处绿色之中，只不过他们被白色衣物包裹，除无能狂怒格外不同，其他人已然分不清谁是谁。 制造防护服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因为审讯团已经控制住混沌鼠国的各条要道，正准备直取伪神所在。 九人小团队避开要道上的眼线，左一拐右一转，颇费功夫才摸到履霜搭建的临时大营。 远远看过去，履霜意气风发，指挥若定，还真有几分将领的模样。 “怎么办，他们要开boss了？”孚威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提醒更像刁难。 子归说不出话来，只得看向镜头和无能狂怒。 队伍里最聪明的两个人，他们或许能想到办法。 无能狂怒避开子归的眼光，笑道：“在没有获得足够数据之前，我不提供任何建议。” 重担完全落到李未济身上。 “游击。” 这就是李未济给出的答案，和先前在山谷时一模一样。 —— 眼下更是个极好的机会，对面的魂武从刚才开始就笔直站着没有斗志，死灵正在低头救人毫无防范之心，只要速度够快绝对可以偷袭秒杀死灵。就算那个魂武突然出手，她也自有办法脱身。 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紫色的布袍飘动，酷似暹罗猫的夏尔从草丛轻巧窜出，跑向耗子大小的死灵。 死灵还低着头，根本没注意有人接近。 再有五米，无能狂怒就可以用剑掀起巨浪。 那旗杆般的魂武终于动了。 他一直在观察无能狂怒的动向，虽然无能狂怒用分身和幻影戏耍了他两次，可他还是冷静地看着。 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那是敌人的真身。 青竹杖收起，大铁锤上手。 [聚能崩灭]，用巨锤猛地地面，制造一道向前喷涌的能量。 血红，阴森的血红。 大地一点点裂开，堪比岩浆的血红能量肆无忌惮的喷涌，沿途的一切都被摧毁。 草灰，泥尘。 急行的夏尔眼睁睁看这炙热能量向自己扑来，肉垫已略感微烫，心道不好，脚止，身停，手撑地面勉强一滚。 晚了。 紫袍被红色裹胁，片片稀碎。 无能狂怒完全承受了这一击的伤害，生命值见底，行动也迟缓起来。 “糟糕。进战斗后用的是法杖和双手剑武器组，没办法火炬隐身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捏碎掌心的救命纹章，再次消失在审讯团眼中。 [午夜纹章] [被动效果：提升症状伤害。] [激活效果：使附近敌人目盲并让自己潜行。] 这是无能狂怒最后的保命手段，绝境中的稻草。 这根稻草质量还可以，审讯团果然再没找到她的行踪。 衰败的灌木丛其实难以藏下无能狂怒的庞大身躯，只不过她身上的紫袍破碎，身上黑白交织的斑纹显露，颇有迷彩效果，这才勉强争取到喘息之机。她静静等待身体恢复，审讯团那两个倒地的游侠已经被死灵救起。 “一击见底，这个魂武全身也是最好的优质级装备，不过应该缺个加威力的戒指，否则我肯定一命呜呼。按此情景，那两个游侠身上的装备也极为齐全。履霜竟然派了四个这么强的人守门，要不是我在这里牵制，他们汇合夹击肯定要团灭我们。这个履霜好阴险。” 如果李未济能听到无能狂怒的心声，必然会无比赞同。 他看视频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履霜安排了最弱的人在门口，我方轻易就攻入山谷。 轻易到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让人觉得审讯团不过如此。 而履霜在山谷中间安排的七人实力中等，虽不能以与我方众人抗衡，但绝对可以消耗我方的技能。 按履霜的设想，正当我方与那七人酣战之际，守门的最后四人赶到，他们气盛力足，我方神疲意软，以盛克怠，哪有不全歼之理。 幸好有无能狂怒，幸好她以一挡四，这才没让队伍陷入鸟笼之中。 这次受伤使无能狂怒更加谨慎，她彻底放弃杀敌之念，只做游走之势。 这个决定让她无比轻松，她已经全然掌握对手的信息，对手却只看到一团又一团的蝴蝶。 她在丛林中飞舞着，挑逗着对手，时不时给对手一计巨有力的[心灵穿刺]，让那“叮当，叮当，叮叮叮，当当当”的节奏成为敌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笔直的魂武一开始还很冷静，但时间久了，他耐心尽失。尤其是耳边履霜不停催促他们赶去支援的声音终于让他怒不可止，挥舞着巨锤四处乱砸。 两名游侠倒是射中了无能狂怒四五次，却都被反射镜子挡下来，倒飞的箭矢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出手变得格外小心。 死灵全程没有出手，倒不是他冷静，只因他跟不上幻术的移动速度，每次想出手时无能狂怒就彻底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审讯团四人心头千万思绪。 除了那些氪金游戏之外，游戏史上还从没出现过明明实力接近可四打一却摸不到别人边的情况。 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野兽是神仙吗？ 如果不是神仙，它怎么可能完美避开所有攻击呢？ 猫在耗子心里越来越飘忽，不敢直视。 履霜依然在他们耳边催促，他试图用催促让手下明白，不要与这个幻术纠缠。通过灵宝手册，他已经知晓了整个战斗过程，可是他没办法把手册中的信息分享出去，他只能吼着。 他没意识到，他和手下已经越来越无能狂怒了。 就这么僵持着，审讯团四人组终于走到中间战场。 他们做法是对的，但他们被无能狂怒牵制太久，中间战场已经打完了。 孚威夫妇没能战胜守护死灵联手，但也没有被杀死，算是保存了队伍的实力。 六局五胜，这个战绩让众人信心倍增。 以一扰四，这个神话让履霜忐忑不安。 第八十八章. 审讯团开调查任务 李未济获传奇手铐 浅蓝今天的扮装上有些别样，不是传统的女仆装也没有长衬衫加大长腿，而是松垮垮白色棉质睡衣，乱糟糟头发，稀松的眼睛探出半个脑袋望着门外，如同刚醒的女主人。 “你回来了。”她仰头看着李未济，慢腾腾说话，像是在撒娇。 李未济不客气道：“麻烦你正常点。” 机器人无法违背指令，转眼间，松垮睡衣收束套紧机体凹凸有致，蓬草糟乱的头发瀑布般垂直乌黑发亮，睡眼全开烁烁放光，无限青春活力。 “这个样子不错，端庄大方，以后就保持这个外形吧。”李未济换鞋进门又问道：“清洁做完了？” 浅蓝回复：“清洁任务执行完毕，等待主人验收。” 从热情到冰冷，机械转变完全不需酝酿。 “到底是没有感情的躯壳。” 心中感慨一声，李未济除去衣服躺进游戏舱。 离饭点结束还有20分钟，登陆平台通往泰瑞亚的漩涡凝固不动。 “要不要玩玩本地模式呢？” 划拉着本地副本列表，他发现列表旁边多出四条可下载内容。 “x魔像原型机粉碎者，坚石哈克蛙守卫者，游乐园狂欢者，伪神破灭者。这些都是游戏中的重要节点，竟然都可以变成本地副本吗？” 思索着，他将「坚石哈克蛙守卫者」载入列表。 人生无法重来，所以我们满是遗憾。 李未济无比遗憾当初没有找到布洛普，致使坚石部落被灭族。 设定好15分钟游戏时间，他又一次出现在发疯的乌卡面前，这一次他转变思路不再想着用物理攻击使乌卡恢复正常，而是在部落周围寻找布洛普的踪迹。事实上，这个副本的难度并不高，他很快就通过阿苏拉独有的脚印找到审讯团囚禁室。看守囚禁室的审讯团并不强，李示济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杀死。 解救布洛普达成。 接下来的事简单到让李未济不敢相信，布洛普说坚石哈克蛙中了审讯团特制的疯狂毒素，而制作解毒剂的原材料就是部落领地周边的幽绿水草。采集水草，制作解药，将解药投放进水源里，乌卡等人彻底清醒。乌卡与鳄皮和解，两人重建防线加强兵力以免被外部势力入侵，同时也加强对食物和水源的检查从根本上杜绝再次被人用毒药控制的可能。 如此一来整个坚石部落真的坚如磐石，无人可以撼动。 副本就这样结束了。 回望夕阳下跳舞庆祝的哈克蛙，又想起网络模式里行单影支的乌卡，李未济重重叹气退出并删除副本。 本地体验看似弥补遗憾，可坚石部落终究只剩下一个乌卡。 面对现实，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饭点结束，漩涡大门重新运作，李未济扎进波涛中。 抬望眼，秘法议会研究室内，除去来回走动的npc和各种仪器响动，已有不少玩家冒头。 团队中张三李四已在，这一胖一瘦两个战士在角落里拿剑比划着某种招式，运作刚猛有力，还真有点电影里侠客比武的感觉。 两人看到李未济也不避讳，依然是一招一式练着，练到高兴处还大喝起来。 又一回头，子归和桃子同时出现，他们手牵手，一脸甜蜜。 无能狂怒比顾含章要来得晚一些，不过这两个女人好像有些共同语言，竟然兴致勃勃聊起泰瑞亚的经纬计算方式。 看着别人都有伴，李未济倒是心生出“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倍感寂寥。 无聊就会胡思乱想。 男人能想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在如此清冷的研究室环境下，想像力更是被约束在试管与棉棒之间。 湿润的试管，坚硬的棉棒，激烈的化学反应，最后喷薄满地一氧化二氢。 履霜在喷发最激烈时上线，三角纹路甚为显眼。 李未济主动走上去，问道：“你弟，他还好吧？” 看到李未济，履霜心情坏到极点。 就是他扰乱第二阶段的节奏，害得审讯团死亡数从109上升到12。. 更可恶的是这人竟然单凭观察与推测就猜出自己有腿疾，虽然他没有公之于众，但隐而不发更为可怖，因为他随时都可能用这点来攻击自己。 现在，狗东西却偏偏装模作样来关心弟弟…… 呵呵！ 履霜点头道：“好。好得不得了。一整晚收获归零，不得不进入其他地图，打怪被级别更高的玩家嫌弃，那能不好吗？” 虽然履霜阴阳怪气，但李未济并未反击，他确实要对坚冰至的损失负责。 自知多聊无益，他又回到和平制造者区域安静地等待秘法议会发起“事故调查”事件。 由于人为破坏，伪神在第二阶段吃足灵魂，履霜等人受到重创，攻打伪神以失败告终。 秘法议会知晓情况后重新发起事故调查任务，这次调查索要的数据更为精细，除了混沌材料之外，秘法议会还特别要求双方绘制混沌鼠国的地势图。 「事故调查启动：收集足够多的混沌材料以供秘法议会研究，贡献值占比50%。绘制足够精确的混沌鼠国地势图，贡献值占比50%。」 “各位。”子归召集所有人，“游戏似乎看到我们做出的努力，这次事件有点奖励我们的意思。” 是啊，第一次事情只要求收集混沌材料，八个人哪里是两百个人的对手，便宜都被审讯团占净了。 这次收集混沌材料只占50%，审讯团的人数优势便被削弱一半。 绘制地图同样占比50%，表面看来，审讯团可以利用人海战术收集地图信息，依然比和平制造者更有优势。 可大家别忘了，咱们这边可是人才倍出。 虽说李未济被限制无法参与事件，但那也只是说他不能从事件中得到回报，可他的绘画知识和游戏经验依然可以给整个队伍提供强大助力。 还有无能狂怒这个天生的数据专家，有她在，不敢说一顶百，至少可以从审讯团手中抢过分量十足的蛋糕。 更重要的是，顾含章是个地质学家。 无论怎么看，重启“事故调查”更向是给和平制造者一次追赶的机会。 事件正式开始，履霜将人马分为两路。收集混沌材料已是十拿九稳，他只派了30个人参与，其余人全跟着他进入地下。 “咱们要不要跟上？”无能狂怒见子归并无行动出言提醒。 子归左右张望，啧道：“看来孚威俩口子迟到了。少了两员猛将，咱们有必要改一下行动策略。一直以来，咱们几人相互照应，在关键时候总有队友伸出援手，但这次自保为主，不必管其他人死活。” 几人点头知晓。 行至泉水入口，负责把守的鼠兵向他们敬礼。 子归停身道：“麻烦你了。” 无能狂怒笑道：“习惯了。” 火炬喷出烟雾将巨大的野兽笼罩，半透明的猫跃入泉中。 叮咚，叮咚。 “法克。”联络器里传来无能狂怒夸张的骂声。 子归忙问：“什么情况？” 无能狂怒钻出，抹净眼睛上的水，气道：“真也妈的天才。他们用身体把通道堵了。” 你不是人才倍出吗，你不是有数据专家吗，我让你连门都进不去，我看你怎么绘图。 默然。 子归问：“各位有什么看法？” 张三李四避而不答。 顾含章耸肩走回秘法议会研究室。 无能狂怒道：“对方有40个人堵路，战士守护各占一半，平均攻击力大概在128-135之间，如果我把坚韧堆到3000以上就能破局。” 她的理论当然不会错，但激战会根据地图压制玩家属性。 这只是新手地图，没人能把坚韧堆到3000以上。 正确的空想。 “别看我，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李未济被盯得有些坐立不安，这种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怀疑这招并非履霜本人想出来的，而是灵宝手册提供的标准答案。 “等等，如果这真是灵定手册的标准答案……” 一丝灵光注入，他刚要抓住线索，却听队伍频道响起走过幽魂之地的声音：“黎易小友怎么没在线？” 李未济连忙解释一番，又央求老爷爷带两只米老鼠速到蚁穴支援，走过幽魂之地答应下来。 “刚才想到哪了？喔，如果堵门是灵宝手册提供的方案，那就意味着这是游戏本身设定的难题，而游戏设定的难题一定可以破解。破解之法肯定不是堆属性，之前游戏已通过各种方式教育过我们，属性并不重要。那我们忽略了什么关键呢？” “如果解决之道不在玩家自身，那应该与游戏环境有关。” 他不自觉转头四处打量，斯克鼠建造的城市并不比废墟强多少。 “钢条木板、飞船残骸、树枝稻草、破碎的大理石块、打卷的电线……” 一样又一样事物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飞船残骸？” 他猛地站起来，吓桃子和子归一跳。 无能狂怒打趣道：“这就疯了？” 他也不理会，径直走到秘法议会派来的混沌克鲁领队面前：“尊敬的混沌克鲁领队，帕乔女士，我是和平制作者六十四。” 外表慈祥的女阿苏拉却不拿正眼看他，冷声道：“呵，弱不经风的后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打扰我手头的工作。” 无能狂怒一拉李未济的衣袖：“你省省吧，我找她对话过很多次，除了索要研究材料之外，她只会重复这句话。” 桃之亦附和道：“真的。这老太太油盐不进，只会下达命令，不会和人正常聊天。” 李未济皱眉，队友应该不会骗他，但眼下只有这位领队才最有可能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敬爱的帕乔女士，您的知识如此渊博，想必一定认识这些破船吧。” “后代，如果你真有一颗求知之心就不必耍诡计，我很乐意教育每个好奇的阿苏拉。” 好像是被某个关键字触动，帕乔说出其他人从未听过的内容，更加印证李未济的猜想。 无能狂怒侧眼看着李未济，抚摸着外露的獠牙，心思跳跃。 负责留守的审讯团成员亦被帕乔开口震惊，都围了上来。 “什么鬼，她竟然会说话？” “这人是不是触发隐藏任务了？” “快汇报履霜大哥，出大事了。” 一时间审讯团手忙脚乱打翻好几台研究仪器，帕乔的学生将他们赶出试验室并狠狠批评一顿。 四下再无审讯团成员，褶皱里都是学问的帕乔女士看向李未济所指的飞船残骸，答道：“虽然它们磨损到看不见涂装，但我依然肯定这是狮子拱门与各大主城之间的商贸船。” “既然是商船，怎么会掉落在这里？” 帕乔扶了扶老花镜，满脸慈祥道：“从船体结构完整度来看，这并非坠毁掉落，更像是退役失修然后被这群老鼠偷走的。” “原本如此。”李未济更加出神地看着那些残骸，“通常，教授，我是说通常，这类商船是不是配有逃生设备？” “你很聪明。”帕乔点点头，“难怪卓加很喜欢你。如你设想的那样，逃生设备可以潜水。” 李未济恭敬道：“多谢教授指点。事不宜迟，我要去准备了。” 帕乔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现在太弱了，不应该参与这种可怕的纷争，不如留在我身边听课吧。那些事，让你的同伴去做，不是更好吗？” 呃…… 他突然反应过来，游戏限制他参与事件，不得不点头道：“好吧。看来只好如此了。” 帕乔满意点头，并拿出一只发光手镯让他戴上。 [学徒手镯] [增益效果提升] [传奇] [唯一] [将学徒紧拴在身边，时时刻刻吸收永恒炼金术散发出的知识。] [休想离我三米远。——帕乔] 极不情愿戴上这传奇手铐，李未济心里呐喊着自由。 子归在队伍频道问：“什么情况？” 李未济回应道：“飞船里有潜水器，你们可以利用潜水器撞开人墙。” “那你呢？”无能狂怒反问。 “我c……”李未济刚想骂人，但永恒炼金术散发的知识让他情不自禁大喊了一声：“牛逼。” 第八十九章.探根底生千万疑虑 苦沉思作惊天猜想 能让李未济觉得牛逼的事很少很少，无能狂怒忍不住追问道：“说来听听。” 冷静，冷静。 他大口吸气，然后笑容满面说道：“没事没事，你们忙去吧。我在这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劲。”无能狂怒也不八卦，推开金字塔的石门直奔飞船残骸。 子归等人紧随其后。 顾含章犹豫不决，最终在李未济的注视下追上子归等人。 四下再无旁人，他总算可以好好欣赏眼前奇观异景。 金字塔突然黑下来，先前忙着摆弄混沌材料的帕乔熄灭所有光源。 “我找你很久了。”她说。 李未济不明就理，他直视帕乔道：“什么意思？” “坐吧。”帕乔摸到他身边，“你看到了什么？” 他犹豫是否应该实话实说，舔着嘴唇，不敢轻举妄动。 “坐吧。”帕乔又催促一次，“不必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 “可你却知道我和卓加的关系。” “秘法议会每个高层都知道你和卓加的关系。” 帕乔的话让人紧张起来，他只是一个普通玩家，虽然因病与卓加相识，但这不应该惊动阿苏拉种族最高领导层。 “坐吧。”帕乔再次催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无奈坐下，闭眼又睁眼，确定之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假象，这才说道：“信息。” 好像是为了验证真伪，帕乔顺手拿起实验桌上的直尺，问：“这是什么？” 漆黑的试验室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李未济平静地说道：“直尺。长16cm，宽3.3cm，材质为99%纯度秘银。基础威力2-4。+1威力，+1精准，+1暴击效果……” “够了。”帕乔很满意这样的答案，她笑吟吟说：“摊开双手。” 李未济摇头。 眼下情况已诡异到让他也难为理解，手中双鱼无论如何也不能示人。 “我的儿子叫帕纳，他的儿子叫灵宝。” 老奶奶平和的声音像炸弹，李未济心里千层浪起。 他略带迟疑问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帕乔竟也惊奇起来，“看来，我的好孙子肯定特别喜欢你。” 李未济越发糊涂，他应该知道什么？ “阴阳是看透永恒炼金术的眼睛。” “阿苏拉一族毕生都在探索永恒炼金术的奥秘，我们研究血石，研究人类的神，研究巨龙魔法，为的就是从中找出世界本源，找到永恒炼金术的终点。事实上，我们差不多要成功了。三大学院合力发明了一台机器，这台机器能让人置身魔法的交汇点，直视核心。” 话说到这里，李未济自觉问道：“出什么意外了？”。 “那天本是斯奈夫祭日，我们决定用最伟大的真相纪念这位老友。机器轰鸣，流光溢彩的魔法从机器中散射出来，所有人都看得入神，我们无比企盼最后的实验结果，可是终究天不如人愿，一场空欢喜。” 李未济大致猜想一番，说道：“那天，灵宝本应与朵拉角逐斯奈夫奖，但他却偷走机器的眼睛并逃离拉塔索姆，对吗？” “监控内容的确如你所说，可我信任他，他这样做必有隐情。” 她没有说谎。 戴上[学徒手镯]之后，他的视界发生剧变，所有物体表面浮现金色文字，这些文字快速变化实时揭示物体当前状态。 此时，帕乔身上就有“真诚”“思念儿孙”“睿智”等标签。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追踪他的行迹，但他实在太聪明，总能躲开我们的围捕，甚至还用哈克蛙毒液给我们造成巨大损失。最终，他逃到人类地盘，我们彻底失去他的线索。不得已，我们和珍娜女王私下交易，希望人类帮忙寻找他的下落。不久后，人类那边传来他的噩耗。我们立刻动身，却没人知道他逝于何地，而他的实验室也被人掠夺一空。我们生怕那眼睛落到歹人手中，再次加紧盘查，终无结果。” “心疼”“哭泣”“紧张”，帕乔身上的标签变幻着，她又说：“直到你出现。卓加一眼就认出你手心的东西。可我们没人敢相信，机械与生物结合，世界上最前沿的科学也办法给出合理解释。更无法解释是的，你为什么拥有它？” “喔~原来是这样。”李未济恍然大悟，“那时候我是病人，卓加是医生。她和我聊了很多话题，我当时并不知道阴阴双鱼多你们有多重要，不自不觉就对她说了很多相关内容。” “不错。那时候起，你就被列为秘法议会重点观察对象……” “不对。”李未济严肃起来，“这些都是本地模式的内容，绝不应该和网络模式有关联。你在骗我。” 帕乔指着自己的头顶，笑道：“你不是看得见吗？” 标签：“真诚”。 压力。 复杂、错乱的压力。 “扑通”“扑通”…… 猛烈的心跳声在鼠城回响，李未济口干舌燥，双瞳赤红，眼珠突出。 这一切都不对劲。 灵宝之死只是本地模式的一个片段，只是他李未济经历的一个片段。 在其他玩家的副本里应该存在无数个灵宝，这些灵宝必须是独立的不相关的。 这才是本地模式的意义所在。 为什么卓加能跨越游戏模式呢？ 为什么帕乔能跨越游戏模式呢？ 甚至，连李未济，连他自己也跨越了游戏模式。 疼，脑仁充血的疼，繁杂压力挤爆脑浆的疼。 他无法想清其中关联，却越陷越深，坠入不见底的渊。 空虚混沌，渊面黑暗。 他挣扎，黑暗跟着挣扎。 他呐喊，空虚跟着呐喊。 无人可以拯救他。 “扑通”“扑通”…… 空虚混沌有了节奏，渊面黑暗有了光波。 他立于渊面，踏水而行。 756下，沉默的十分钟。 心跳缓和，头脑也不再肿胀。 “我明白了。”他说，“并非因为她是传奇npc，并非因为你是秘法议会高层，你们之所以能跨越游戏模式，全都是因为我，我手心里的阴阴双鱼。” 帕乔的标签成飞速变动，唯有“震惊”“欣喜”反复出现。 “不知道何故，深蓝在游戏中加入阴阴双鱼设定，这个设定的优先级极高，高到你们所有npc必须尊重围绕它展开的一切剧情。换句话说，与阴阳双鱼有关的剧情会成为这个游戏中所有npc默认的既定事实。灵宝死了，我成为双鱼的唯一拥有者，我的一举一动都将波及整个游戏，因为我所在的位面就是真正的主线。” 他一口气说出这个胆大到没有边际的猜想。 “游戏的未来向我坍缩。” 简单来说，泰瑞亚世界或许要围着李未济转了。 第八十九章.帕乔讲解冰水浇头 逐句分析对话过关 “少看点幻想。” 帕乔被名为“头疼”的标签包裹。 这个从沉默中苏醒好似回光返照的青年，他一开始说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后来却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对于这种异想天开的后生，她有必要好好教育一番。 “是这样的……”老奶奶耐心道，“有一点你说得很对，眼睛对阿苏拉种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道具，所以我和卓加还有其他一些高层确实会尊重围绕眼睛展开的剧情。不过你后面的推论却是全错的，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激战》有无数的副本。恰好，你在本地模式中体验过灵宝之死并拥有了眼睛使用权；恰好，网络模式中你来到14400号度量领域位面；恰好，这个位面的背景故事就是灵宝逝世眼睛旁落。这种巧合是【深蓝】有意安排的，是让玩家安心过度到网络模式的一种办法。” 李未济皱眉：“我……没明白。” 帕乔说：“这么说吧，能进入这个位面的玩家，都知道一个共同事实：灵宝死了，阴阳双鱼被其他人取走。这个其他人可以是任何人，只是这个副本中……” “恰好是我。” “对。”帕乔点头：“灵宝还有其他三种结局：一，他没死带着阴阴双鱼逃走。二，他没死阴阳双鱼丢失。三，他死了阴阳双鱼丢失。经历不同结局的玩家会被分配到相应位面，以此减轻他们对陌生游戏环境的抵触情绪。” 不等李未济发问，帕乔又说：“灵宝没死带着阴阴双鱼逃走的后续内容是阿苏拉与人类联手抓捕灵宝。灵宝没死阴阳双鱼丢失的后续内容是抓捕灵宝并解谜阴阴双鱼的下落。灵宝死了阴阳双鱼丢失的后续是探索遗迹从boss手中抢回阴阴双鱼。不管是哪种后续，我们阿苏拉都会当成确定的事实，保证玩家的游戏体验不被破坏。” 冰冷的语气，好像灵宝根本不是她的孙子。 “喔。”李未济语气淡下来，刚刚还在为自己终于与众不同狠狠兴奋，却没想到一切只是巧合，这盆冷水来得太快。“还是不对。”他又叫唤起来：“进入游戏的时候，有五个地图可选，如果我不进入度量领域，岂不是……”短暂迟疑，他叹气说：“无论去哪个地图，我接触的剧情都会围绕灵宝死了阴阴双鱼被人取走的后续展开，只是每个地图展开的方式会略有变化。这就是【深蓝】的力量。” 帕乔摇头说：“这只是【深蓝】万亿分之一的力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的猜想违背游戏核心理念：平衡。你在质疑【深蓝】。” 低头吧，深信吧，臣服吧。 【深蓝】永远正确。 李未济不想要这种正确，不想低头，不想深信，不想臣服。 “退出。” 游戏提示：「请连续默念五遍退出，即可退出游戏。」 “不错。那时候起，你就被列为秘法议会重点观察对象。解救和平制造者，摧毁x魔像原型机，你和你的队友表现抢眼。” 帕乔又恢复慈祥的样子，说着本应该继续的对话。 “议会高层认为应该给你更多锻炼机会。正好，审讯团绑架布洛普意图操控坚石部落。这本是个简单的任务，你们偏把它复杂化，布洛普就那样死了。他是我第二好的学生，在炼金术、秘药合剂方面有非凡才能。如果他不出事的话，说不定就是下一界斯奈普大奖冠军。” 低沉哀伤的语气打乱一切，李未济不得不回头倾听这位痛失儿孙痛失爱徒的老奶奶絮叨。 “议会对你很失望，审讯团代表决定杀掉你夺回阴阴双鱼。一百只哈克蛙，你必死无疑。那些愚蠢至极的审讯团言之凿凿说你被乱箭射死，可传送频谱却显示你在索兰德拉广场，安然无恙。斯奈夫奖评选在即，我们不想广场出意外闹得人心惶惶，只好派杀手追踪你的形迹。” “哈，你真是个幸运的后代。”帕乔冷笑起来，“渔夫海岸可是少见的杀人宝地。月黑风高，一刀割喉，双鱼收走，尸体往那一丢，所有责任推给蛇妖，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很完美？” 李未济背后一阵凉汗，谁能想到风平浪静的夜晚竟藏着如此可怕的杀机。 帕乔冷笑更甚：“卢卡那水蓝色的头发真是美丽呢，火光照着，老远就能看到。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水能开发团要在水里寻找材料呢？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完了，完了，完了。 灵宝是审讯团，帕纳是审讯团，帕乔自然也是审讯团。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只是他和灵宝渊缘极深，下意识将灵宝的亲人当作正面角色，丝毫没有防备。 逃吗？ 逃不了，[学徒手镯]，传奇饰品，增益效果增加，无法离开帕乔三米远。 帕乔重燃金字塔内六角灯台，幽蓝的火，冰冰凉凉。 “怎么不说话？不要害怕，你还能活很久。”帕乔拉着李未济的手，“斯克鼠城这么隐蔽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你都有办法混进来，我是要佩服你的啊。如果不是斯克鼠城遭遇大难被迫打开国门，我们可能永远都没机会抓住你。你父母管你叫六十四，未济，没有终点，寓意极好嘛。你自己觉得终点会在哪里呢？” 这是，转机吗？ “你还能活很久。”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自己觉得终点会在哪里呢？”明明现在就可以杀死我，她在等什么？ 难道让我我活着更有价值吗？ 可什么价值能大于阴阳双鱼呢？ “议会高层认为应该给你更多锻炼机会。”这说明阿苏拉高层之前有意培养我，是我失败后才决定杀我的，他们原本就认为我活着更有价值。 李未济不那么紧张了，目前的困境看起来像文本解谜，只是游戏的一种玩法。 从帕乔曾经说过的内容里分析出正确的关键字，就能活下来。 “我找你很久了。”这是帕乔说的第一句话，结合她后面陈述的内容，她真的找了我很久。这是游戏在定基调，帕乔诚实可靠的基调。 “不必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基调没错，那她确实不是我的敌人。 “看来，我的好孙子肯定特别喜欢你。”老奶奶是因为孙子的缘故才不杀我吗？存疑！没有更多证据显示帕乔有亲情观念。 “可我们没人敢相信，机械与生物结合，世界上最前沿的科学也办法给出合理解释。” 他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可我们没人敢相信，机械与生物结合，世界上最前沿的科学也办法给出合理解释。” 这是否意味着秘法议会没办法将我和阴阴双鱼分离？ 不，她之后说过“月黑风高，一刀割喉，双鱼收走，尸体往那一丢，所有责任推给蛇妖，神不知鬼不觉”这种话，他们肯定有办法将我和阴阴双鱼剥离。 不可分离是个错误答案。 再往后，因为我质疑【深蓝】，她代表【深蓝】说了很多话，这些话只是【深蓝】的警告，不能当成帕乔的心声，可以略过。 “如果不是斯克鼠城遭遇大难被迫打开国门，我们可能永远都没机会抓住你。” 这里，帕乔换了一个词，不再是杀死，而是抓住。 前面还说一刀割喉，转眼却换成抓住，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伪神。”他说。 秘法议会得知伪神存在之后改变了计划。 帕乔松开他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答不出来呢。” 关键字对话，过关。 第八十九章.材料辐射研究报告 混沌鼠国地型分析 暂时活下来，李未济忍不住问道：“如果我答错了……” “会死。”帕乔说，“虽然议会决定利用你净化伪神，但我一向不喜欢蠢人。” 愚蠢在阿苏拉眼里等同犯罪。 “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已被剥夺参与事件的权力……” “权力可以剥夺自然也可以被赠予。” 老奶奶总是知道他准备说什么，总能提前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研究室大门被推开，一群阿苏拉挤进来，他们都是混沌克鲁成员，都是帕乔带的研究生。 “教授，材料分析已经做好了，和上次的结果有一点点区别。” 帕乔来了兴趣，道：“说说看。” 那学生翻看纪录本，回答说：“上份报告指出混沌材料有微弱辐射，长期接触会使基团突变。这次，我们发现当辐射过强时会干扰脑电波，使生命体产生幻觉。” “看来，我们要重新部署作战计划了。”帕乔接过学生手中的报告，吩咐道：“审讯团收集原料有功，记1分。宣布下去，所有参与收集任务的后代皆可在军需处领取必备物资一份。” 学生们又挤着退出试验室，欢天喜地宣布信息去了。 “接下来，就等地形图了。”帕乔将研究报告塞到李未济手里，“你不问问你的同伴绘图进度如何了吗？” 李未济边看报告边说：“有意外他们自然会联系我。现在不是打扰他们的时候。” 原以为游戏中材料分析报告只是做做样子，可手里这份厚厚的册子却是实打实记录下整个研究过程。 如此长的报告他根本不可能看完，还是先浏览目录吧，然而这目录也长得有点过分。 1.混沌材料收集注意事项。 2.混沌材料研究注意事项。 3.混沌材料成分确定步骤。 4.单一成分魔法对撞反应。 5.复合成分魔法对撞反应。 6.材料辐射对单细胞影响。 7.材料辐射对多细胞影响。 …… 29.辐射活体研究：斯克鼠。 30.辐射活体研究：阿苏拉。 还是阿苏拉狠啊，做起试验来连自己种族都不放过。 无人知晓这份报告背后有多少邪恶的恐怖事件，游戏并未给出相关影像。 而且，从收集材料到得出报告，游戏里只过了三十分钟，这点时间显然不可能得出如此精确的实验数据。 看来，游戏暗中略去了一些不影响进程的内容。 审讯团确实用极端方式得到了眼下所有人都急需的东西。 “辐射活体研究：阿苏拉。” “辐射强度：10gy。” “实验前，实验对象状态：活跃。辐射3分钟，实验对象状态：头晕。辐射5分钟，实验对象状态：恶心。辐射7分钟，实验对象状态：毛皮脱落。辐射10分钟，实验对象状态：死亡。” 过滤掉报告中多余的细节与图片，李未济抽出三段重点以及报告结论：预估伪神完全体辐射强度1000-1500gy，位移衰减1gy/m，防护服衰减99%。 这冰冷的报告说明三个事实。 一，离伪神越近承受的环境伤害越高。 二，不穿防护服或是防护服破裂玩家必死。 三，穿上防护报也只有10到15分钟作战时间。 沉思着，没过几分钟就听金字塔外传来履霜骂骂咧咧的声音：“臭狗屎。” 却听子归哈哈大笑：“我们是狗屎的话，你们岂非狗屎不如？” “嘣”一声，金字塔石门被踹开，履霜气鼓鼓回到悬浮椅上，随他进来的几个审讯团成员也都没有好脸色。 子归倒是美滋滋，桃之艳得像朵花，无能狂怒还是摸着自己外露的牙半点也不淑女，顾含章低头看着手中长卷，胖张三满脸笑肉，瘦李四拈着细长胡。一行人鱼贯而入，将审讯团愤怒的气息死死压在界线外。 “很好。负责绘图的两支队伍都平安回来了，现在我们来检验一下成果。谁先？” 顾含章走到帕乔身边抻开长卷，道：“我们先来吧。这是我们绘制的地形图，比例是100：1。” 长卷展开，顾含章细细解说道：“蚁丘，盆地地层，中生界，侏罗系。上统斯克鼠城组，主要地质成分为泥岩、砂质泥岩与砂岩；中统混沌鼠城组，主要地质成分为暗紫红色泥岩与砂岩，底部为叶肢介页岩。下统未具名组，主要地质成分为灰褐色灰岩、页岩及泥岩，并有少量黑色页岩夹介壳灰岩。” 帕乔连连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纠正道：“你说的侏罗系我可没听过，学术上，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派莫德斯系，也就是人家常说的火龙系。” 顾含章并不懂这个世界的纪年方式，侏罗也完全是借用了地球说法，如今得到学术纠正，她倒像个掌握新知识的科学家，满脸开心。 “好的，教授，我学到了。”顾含章十分谦虚，“这次我们的重点是中统混沌鼠城组，您看，这是我和队友历尽千险采集的平面图。从地下泉水进入之后有一个十米见方的空地，这原本是混沌鼠的第一道防线，不过审讯团已经攻下这里，自然可以当作我们的集结点。” 履霜冷哼一声，好几个敏感词脱口，统统被游戏屏蔽掉。 不理会敌人的怒火，顾含章又道：“集结点与伪神之间有三条联结通道。左右两条较窄，均为平滑曲线状，口径2米，全长50米。中间通道较为宽大，呈s形，口径3米，全长80米。三条通道在伪神前五米处汇合，这个汇合点曾被审讯团用来建造临时营地，现已被混沌鼠重新占领。” 帕乔夸赞道：“做得不错，这份地图很详细。” “还没完。”顾含章看一眼无能狂怒，指着三条通道上密密麻麻红点说，“经过侦查，这些红点就是混沌鼠的出入口。平时它们都躲在更深的岩层中，受到伪神召唤时就会从红点处爬出。我们估算过，整个混沌鼠国约有一千四百个类似的出入口。” “超出预期，我还以为你们区区几个人办不成什么大事。”帕乔甚至鼓起掌来，“这就是全部吗？” 顾含章点头。 帕乔转向履霜：“你们呢，有什么成果？” 履霜丢出一卷画纸，并不说话。 帕乔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种无礼的行为，她打开画卷，不住点头。 “同样也很不错。虽然没有精细的地质结构分析，但是混沌鼠出动速度以及通道薄弱点注解得非常到位。你们这份地图，对制定作战计划更为有利。 帕乔轻巧地说着，又转头看向顾含章：“后代，地质分析可不能帮我们打赢战争。你们真的没什么要补充吗？”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子归意料，他们六人在地下斗智斗勇，好一番灵活走位才甩掉履霜的追兵，之后总是见缝插针，避开履霜的主力，这才打探到如此详细的情报。本想着有顾含章地质专业和无能狂怒精密无双的数据分析加成，这份地图肯定要比审讯团好出一大截，现在帕乔却说审讯团的地图更好…… 到底是竞争不过人数优势吗？ 想想也是，审讯团有近120人，只要履霜稍有组织能力，用脚都能丈量出整个地下的情况。 “如果没什么要补充的，那么，审讯团记0.6分，和平制造者记0.4分。” 好吧，6：120，差了整整20倍的人数，最后复仇却只略低一点点，这绝对是莫大的肯定了。 子归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他点头示意顾含章归队。 “现在公布最终贡献比，审讯团1.6分，和平制造者……” “慢。”李未济站了出来，“我们有补充。” 金字塔内，不管是玩家还是npc，不管是审讯团还是和平制造者，他们齐刷刷看着这个被限制在三米之内，无法参与事件的，低级角色。 第八十九章.亮出后手魔法地图 感恩答谢巨大礼包 “你一个区区4级角色，早就被游戏剥夺事件参与权限，你连地下城都没有进过，就敢堂而皇之说补充地图……呵呵，这种拖延时间的低级伎俩，可对不起你大聪明的外号。我劝你还是跟着教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休得口出狂言，让人发笑。” 履霜先声夺人，灵宝手册早已批露李未济当前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拿出更好的地图。 老大的话掷地有声，其他审讯团自然是深信不疑，故意大笑起来。 审讯团这一笑不要紧，子归亦在队伍频道问道：“你真有独家内容？咱们现在可不能惹帕乔生气，0.4分虽少[]，却也比一无所有强啊。” 敌人嘲笑本无所谓，队友质疑却让人格外憋屈。 “算了。反正只是游戏，他们爱信不信。我已经不能参与事件，这比赛赢也好输也好，与我无关。我还可以少暴露点呢。” 念头起，李未济便准备坐下，便准备说“只是开个玩笑”，无能狂怒一把拉住他，站前挺身，朗声道：“他可是我们队伍里的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们一百号人在地下钻来钻去也抵不过他坐在这里掐掐手指。” “信口雌黄，张口就开。你大可夸下海口，只是口说无凭，等你拿不出实证我看你如何百口雄辩。” 履霜像是初次掌握成语的学生，急着把知道的所有成语一股脑说出，让人听得连口字都快要不认识。 被无能狂怒一拉一挺，李未济不得不站在边界线上，舞台中央。 “拿出来啊，有本事你拿出来啊。”审讯团叫嚣着。 “后代，你确定有所补充吗？”履霜轻声问着。 “亮出来给他们瞧瞧。”无能狂怒虽然不清楚李未济有什么后手，但她相信六十四的能力，这可是少数让她不讨厌的玩家。 桃之在队伍频道说：“李兄，你手中若是真有资源，不妨给帕乔一看。咱们队伍分数高些，得到的攻略自然会完整许多，讨伐伪神也更有优势，等我们打出装备或是特性碎片优先分你。若是没有，那也不打紧的，你只管休息，我来与他们说道说道，定叫他们闭上臭嘴。” “多谢好意。”李未济在队伍频道中回复，“我来处理。” 言罢，双手一合一分，一张牛皮纸送到帕乔手中。 “永恒炼金术啊。”帕乔双手拖着牛皮纸，“文塔里秘制的魔法地图竟然重现人间。两百五十年匆匆，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说呢。” 老奶奶抚摸着地图，感受着地图中汹涌而出的魔法，看着地图上标注清晰的混沌鼠国。 温度，亮度，湿度…… 长度，宽度，高度…… 你能感受到的一切物理量，均在地图上有所显示。 老奶奶沉浸在地图带来的震撼中，不敢眨眼。 履霜急忙拿出灵宝手册，然而书页上面并无与地图有关的只言片语，倒是有一句对文塔里的批注：“半人马智者，种族创造者”。 无奈收起手册，他知道，这局输了。 帕乔将地图还给李未济，依依不舍道：“我们自信对魔法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入，自信做出的产品绝对比前人更加精良，但是这张地图如同一个警示，警示我们永远谦虚，永远不要忘记向前奔跑。我已经充分了解有关混沌鼠国的详细情况，作战计划将有重大改变。” 老奶奶没有宣布最后得分，只是招呼和平制造者去领取军需物资并参与制定计划，与审讯团享受同等权力。 李未济什么都没得到。 别人都换上了崭新的护甲，他还是那个4级的小角色，穿着商城无属性加成的时装，坐在金字塔角落，欣赏着永恒炼金术发散出来的金字。 隔着金字塔墙就是作战室，帕纳、子归和履霜正激烈商量着最终讨伐方案。 无能狂怒走上前来，高大的猫捧起瘦小的鼠，鼠坐在猫的大腿上倒是有些开心。 “地图卖吗？”猫漫不经心地问。 鼠诚惶诚恐答：“绑定的。” 猫又问：“还有其他好东西能卖吗？” 鼠说：“没了。” 猫摇摇头，把鼠放回原地，离他而去。 无能狂怒刚走，桃之马上跑过来，她先是抓了一把金币塞到李未济手中，嘴上说着“你应得的，你应得的”，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李未济也不推辞，双手一合，金币消失。 桃之又说：“这次没你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落后多少。你可真是我俩的大救星。我和他商量过了，等下有黑狮商会的信鸽飞来，请你一定接收。” 这次任务事关子归的未来，夫妻俩自然不会太小气，李未济心知肚明静等着游戏商城的送礼信鸽。 一只鸽子送一件礼品，九十九只鸽子自然就是九十九件礼品。 他还是小看了钱的力量。 哪怕游戏加快了信鸽消失速度，九十九只信鸽依然将他托上天。 “商城里能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吧。”半空中，他被礼物砸晕了头。 收了十件礼品，他突然反应过来，阴阳双鱼打造的空间只能放二十样物品，他掌心的空位根本不够。 驱散飞鸽，未收礼物暂存。 飘落下地，李未济正准备查看礼品细节，顾含章扭捏着靠近。 自从上次沼泽重逢，他就发现这个原本笑眯眯的女人总是瞻前顾后、心不在焉，也不知她出了什么事。 “有事找我啊？”他轻声问。 顾含章皱起鼻子，粉斑若梅蕊，苦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吗？我今天看新闻，莫笙的死和你无关，和平系统应该给你补偿了吧？” “嗯。” “补偿了就好。”她喃喃着，“补偿了就好。都怪我不好，连累你惹上这种麻烦。” 不等李未济说“没事”，她站起来拍拍手，灿烂笑道：“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看着顾含章蹒跚的背景，他多希望[学徒手镯]可以查看玩家的状态，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稍作调整，他可算有时间看看桃之送的礼品。 十件礼品，有三件是时装，[暗影刺客套装]、[结婚礼服]、[巨龙徽印服装套装]，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直接解锁皮肤空出背包位，不再理会。 其他七样倒都是比较实用的道具，除去经验与物品加成的增幅剂外，还有两种最为有用。 [泰瑞亚中心传送点解锁包]。内含传送点解锁盒提供的全套传送点解锁器。包括以下物品：阿斯卡隆草原传奇点解锁，席瓦雪山山区传送点解锁，科瑞塔溪谷传送点解锁，迈古玛丛林传送点解锁，欧尔海岸线传送点解锁。 [采集工具三件套]。此包裹内含以下物品：无坚不摧采矿镐，无草不摧收割镰，无木不摧伐木斧。每件工具的使用次数不限，效果等同于星陨工具。 二话不说，全部使用，掌中空间顿时宽裕。 “没想到商城还卖经验加成，这不是破坏平衡嘛。” 他叨咕着，转念一想，《激战》的等级会根据地图区域动态调查，只要不像自己这样被吞噬归零，等级几乎不影响游戏体验，这个加成道具更像是给意外损失经验的玩家一个快速追赶的机会。 看着手腕多出来的经验加成和物品加成两个图标，他使劲搓了搓，确定不可能被搓掉，这才满意笑了笑。 张三李四凑了上来。 脸宽肉厚的张三挑大拇哥夸道：“兄台，刚才我看你悠闲飘在半空，好生厉害，敢问是哪门哪派的身法？” 李未济只觉好笑，这两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武侠人物，戏上身来，淡定道：“我练的乃是武林绝学《太玄经》，这身法嘛，有道是‘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你瞧我飘在空中如若浮云，自然是‘五岳倒为轻’身法。” “喔，哈哈哈~”张三大笑起来，与李四对望一眼，赞道：“兄台高明至此，实在匪夷所思。我兄弟二人穷其此练武，却连个‘十步杀一人’都没弄明白。日后待等兄才有空，我俩可要请教一番，还望兄才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李未济顺口应承下来，却听金字塔外有人大喝：“不如现下，我们就来过两招。” 第八十九章.张三李四一体双脑 终极方案组建高达 这声大喝不怒自威，大有饮过千碗烈酒的豪迈，让人生起无限结交之心。 张三李四闻声提剑，两人弓步缩腰又向前一挺，连人带剑双双跃出大门。 李未济便要起身围观，刚走两步，[学徒手镯]禁制张开，一堵无形气墙挡住去路。 顺门缝往外瞧，只能看到张三李四肃然站立，却看不到他们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 那豪迈声音再起：“侠客岛好大的威风，竟然违规派两人进来，就不怕处罚吗？” 李四道：“我与李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且实力低微，自然算作一个名额。” 张三道：“不曾想此界乃乔兄管辖，战神之名响澈天下，今日一见果真霸道。此番是我等粗心大意，未能提前与你交待清楚，纯属误会。还请乔兄翻阅纪录，真相自明。” 片刻后，只听那头淡道：“两位果真一体，倒是萧某错了。既如此还请两位遵纪守法，莫切逾规越矩。代我问候龙木两位岛主，萧某告辞了。” 张三李四齐道：“乔兄慢走。” 言毕，两人回转身形准备迈入金字塔，却看到李未济正往外观瞧，脸色顿时大变。 “三哥，他好像看得见瞧得着。” “四弟莫慌，或许只是巧合。待我们试他一试。” 转眼间，这两人像开了瞬移挂一样出现李未济跟前，出现在他们跃出前的位置。 “兄台，你在看什么呢？”张三故作轻松地问。 李未济摆手道：“没看什么。就是透透气。” 张三放下心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里的确憋闷得很。等这个鬼任务结束，咱们三人找个开阔之地，有山有水，有酒有肉，好好享受享受。” “这可是你说的。最好是来大块野猪腿肉，必须要两大葫芦酒，红葫芦里是烈火丹，蓝葫芦里是九九丸，那吃起来才过瘾。” 张三李四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大为惊异之色。 那张三眼睛一转，挤出笑纹道：“天底下哪有什么烈火丹、九九丸，不过是家杜撰罢了。我二人酷爱武侠故事，却苦天下已无江湖，原本打算断了这幻想，安分做个平常人，未料到这款游戏神奇无比，我俩竟在游戏中找到当侠客的感觉，这才化名张三李四游历其中。我们扮演着梦里的那个角色，虽然十分投入，但也清醒知道这终究是个游戏。没有江湖，没有侠客。” “如此，倒是我搅扰你们的美梦。抱歉得很。”嘴上说着抱歉，人却缩回墙角，像是默认张三的说法。 两人注视着他，直到他专心致志翻阅《混沌材料研究报告》，这才放心转身。 “四弟，看来只是巧合。” “的确只是巧合。他并未看……” 两人私语未完，却听背后传来：“那人是乔峰吗？” “你们叫他乔兄，他却自称萧某，应该是乔峰没错了。天龙八部的角色能管到侠客行的角色吗？这是什么创新的扮演玩法？” 两柄铁剑同时架在李未济脖子上。 无能狂怒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硬木法杖稳立身旁，喝道：“你们干什么？” 顾含章亦端起步枪瞄准张三。 此情此景，李未济心里反而明朗起来，他示意顾含章放下枪，又对无能狂怒道：“我们在比哪边的反应快呢，闲得无聊闹着玩嘛。这游戏又不能伤害队友，没事的啊。” 张三李四收剑，面色不改。 桃之冷不丁道：“男人，真是长不大。” 无能狂怒和顾含章貌似非常赞同这句话，两人齐刷刷跑到桃之身边，三人竟然聊起天来。 可想而之，关于男人长不大的诸多笑料正在开花。 倒不是这三人心大，完全是李未济更改了通讯频率，私下与她们聊过。 “找块空地坐吧。”李未济拍拍地面，“两位不一般啊。杀毒者？” 张三李四一愣，不由自主坐下。 张三疑道：“你接触过？” 李未济道：“我认识一个叫卡利的姑娘。” “喔，小魔女啊。”张三很自然说道，“既然兄台早有接触，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二人确是杀毒者，但我们不是来杀毒的，只是普通玩家而已。” ？？？ 见李未济疑惑，张三又说：“我们真的是武侠爱好者，也真的想要好好体验游戏。可是，公司早有规定，禁止两个或两个以上员工在同一个副本进行游戏，这原是为了防止员工串密破坏平衡，可我俩的情况有点特殊……”他吞吞吐吐，似有很多难言之隐。 “我俩是一体双脑。”李四直接说了出来，“现实中共用一副身体，游戏中却被识别为两个人，倒是自由许多。” 李未济听过连体人的故事，倒也不惊奇，追问道：“那侠客岛是怎么回事？” 张三自嘲道：“侠客岛是我们部门的别号。杀毒者分了很多部门，中西方都有。卡利就是西方金色恶魔组成员。” “刚才和你们对话的那个乔峰，他，他就是这个位面的杀毒者？” “那倒不是。乔兄是天龙八部组的组长，办事能力强，清理过的异常数据最多，很受器重，权力颇大，我们都很怕他，哪敢在他眼皮底下出错。他只是巡视路过罢了。” 这解释倒也能说得通，只是李未济心里仍觉得哪里不对，思来想去，总算发现一个终点，又问道：“两位既然是工作人员，那刚才干嘛要问我飘在半空的事，你们肯定知道信鸽太多会把人托起来的设定啊。” “不知道。”李四冷冰冰回答。 张三补充说：“我们只负责杀毒，对设定一无所知，所以看到你飘在半空才会特别好奇。没想到兄台你也读过《侠客行》，还给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们只好顺着你的话往下胡诌。”话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方才我们启用后台权限，原地留下幻影进入特殊空间，兄台却能看到我们本体，真是奇也怪哉，莫非你也是我们公司一员？” “鬼知道。”李未济同样想不明白，“或许是这个传奇[学徒手镯]附带的力量。它能显示游戏数据。” 他可不敢再随便说起阴阴双鱼。 张三李四同时点头，算是认可这种说法。 三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李未济突然道：“没声了。” 隔壁作战室没了声响，看来方案已经定下。 张三李四闻言看向大门，子归抱着一摞图纸跑进来，满是长不大的男人的兴奋。 “兄弟姐妹们，作战方案制订好了。咱们要建高达了。” 三个女人聊天声停顿，待等子归说完话，音量又高起来，显然对高达没有任何兴趣。 张三李四虽是武侠狂人，对机械武装却并不排斥，他们上前接过图纸，围着子归问东问西。子归激情满满地讲解，整个金字塔都洋溢着他的热切。 履霜姗姗来迟，他早已把任务布置下去，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只见他慢慢悠悠踱进大门，爬上悬浮椅，打个长长的哈欠，侧躺着睡起觉来。 李未济只能跟在帕乔身边，除了被动吸収金字信息外无事可做。 “老奶奶，您之前说权力可以被剥夺自然也可以被赠予，是什么意思啊？”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底话问出来。 “意思就是，你来负责开高达。” 第九十章.闲得无聊矫情退游 无能狂怒命丧伪神 [清理者1000型] [混沌克鲁特制魔像。] [高180cm，金色涂装，梦幻般的外形让人在百米之外即可识别。] [究极武力配置：两根吸尘器。] [多啦a梦掏出什么，清理者就能吸走什么。] 这就是子归要建的高达。 所谓的梦幻外形就是多啦a梦的外形。 李未济想笑又笑不出来。 组建清理者1000型的材料由和平制作者与审讯团共同收集。 用于制造外壳的秘银锭需要1000个，全部由子归从交易所购买。 秘银锭，生活职业通用制造材料，用于制造稀有级装备，最低也要300级盔甲制造师才能运用。 游戏开服不过一晚，交易所里售卖的秘银锭已超过200万之巨，这说明有大量玩家从事生活职业，并且这些玩家背后必有大型公会提供物资补给，否则以玩家个人能力绝不可能在如此短促时间将生活等级冲击到300以上。 “更加一级的星陨锭暂无人出售，果然，400级是个门槛。”子归收起黑狮交易所面板，“看来各大公会的进度都差不多。” 沉吟着，他开始为以后组建公会做长远规划。桃之陪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应该是出了不少主意。 审讯团要收集的物资都能在斯克鼠城找到，破烂的电线，生锈的齿轮，还有从飞船残骸拆下来的发动机。 双方收集的物资堆满金字塔，帕乔把其他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李未济当模特。测量好模特的身高、四肢长短、胸围以及体重，老奶奶毫不留情把他也赶了出去。 “等待四十分钟。”这是帕乔的命令，也是游戏提示。 金字塔外，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有这四十分钟时间，多打几件装备提高战力，多攒点经验升级，无论做什么都比干等着好。 李未济只能干等着，他无法离开帕乔三米远。 坐在金字塔门口，百无聊赖，他只好把眼中的金字重新复习一遍。 蹲马桶却没带联网设备，只好把牙膏皮上的说明反复看几遍，人之常情。 二十分钟后，他彻底倦了。 所有金字，他都能背诵出来，实在没有耐心再看下去。 “咦，我记得原本是要退出游戏的……怎么又玩起来了。” “喔，之前【深蓝】警告我不可以质疑它。” “艹，凭什么不能质疑它。我也妈的就是不服。” “对，就是不服，就是要下线。” 他自说自话，然后就真的退出游戏了。 “破游戏，老子a了。” 说着豪言壮语，他从游戏舱中爬起，就看到浅蓝在换衣服。 嗯？ 机器人不是可以随时变幻外观的吗，为什么要换衣服呢？ 这套保洁员蓝制服就没有之前紧身的棉t恤好看。 观察着，观察着，浅蓝的大腿越来越近。 “不玩了？”轻声细语，“要不要喝点热牛奶？” “不必。”他裹上浅蓝准备好的披巾，“我阳台上坐坐，你小点声。” 浅蓝边穿裤子边应答：“好的。” 阳台的温度很合适，五月，梭镜折射的光线非常暖人，他情不自禁打哈欠。 闭目，阳光在眼皮上留上残红。 红鬃烈马，驰骋在浅蓝河道。 马身上的跳蚤，挠不到，活蹦乱跳。 拿手去够身下的痒，手却变作马蹄。 河道芳草，马蹄践过，挂着露珠。 马不停，河涌动，蹄水相击，粗声气语。 飞溅水滴湿了马身，红更红，浅蓝却深。 短暂春光，徐徐困矣。 待等李未济醒来，已是中午饭点，所有娱乐设备又停。 看浅蓝摆放好从传送带取回的食物，又看看客厅角落里的游戏舱，他心中却是自责起来：“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将伪神杀死。” “算了。他们这么强肯定能通关的，有我没有，其实都一样。下午就把游戏舱退了，这些事再与我无关。” 一边吃着饭，一边宽慰自己，可他心里总觉得不好受。 因为自己的个性将队友弃之不顾，对吗？ 这个问题压着他吃完午饭，压得胃疼，想吐。 “你来。”他打断丢垃圾的浅蓝，“陪我聊聊。” 浅蓝很听话，放下垃圾袋，乖乖坐在他身边，并着腿。 “假设你的队友需要你，你却因私人理由想要离弃队友，你会如何选择？” “机械不存在私人原因。我们永远团结。团结就是力量。力量克服一切。” “我是说假如。而且你离开之后，队友也不会出意外。” “机械不存在假如，每条指令都如此清晰明确，我们遵守即可。”浅蓝微微凑近李未济，“我们是整个系统中固定的一环，我们微不足道，我们必不可少。缺失即伤害。”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李未济后撤远离浅蓝，大声道：“没人会在我离开后受到伤害。”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吐一口浊气，他钻进工作室，埋头整理《游戏见闻录》。 越整理越心烦。 全也妈是《激战》的资料。 怒冲冲推开门，嘣嘣作响，他要发泄。 浅蓝平移过来，亲切问道：“热牛奶喝吗？” “喝喝喝，喝你马的哔。” 无名的怒，攻击在没有情绪的机械身上，自然不会有任何反馈。 浅蓝依然亲切问道：“喝杯热牛奶吧，很香的。” 手捧着牛奶杯，香气阵阵，他趁热一口气喝完，满头大汗，情绪倒是平复许多。 游戏舱还在角落，漆黑的，吸收着目光。 还是退了吧，《激战》虽好却也不是无可替代，听说下周《最终世界》要出全新版本，这个不被【深蓝】干预的游戏才是真正的好游戏。 他很自然把《最终世界》的连接器翻出来，输入账号密码，选择人物登陆，移动人物施法，关闭游戏，丢掉连接器，骂道：“什么垃圾玩意。”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曾经最红火的游戏突然间变得粗糙无比，原本细腻的建模在《激战》面前如同简笔画，原本流畅的动作在《激战》面前像幻灯片……（本段没有攻击现有游戏的意思，纯粹是剧情需要，不要对号入座。你玩的游戏就是最好的游戏，不要质疑自己。） “来，帮我拆了它。” 李未济下达指令，浅蓝卖力执行。 火光起，嵌入地下的游戏舱翘角。 “老济，你在干啊？我刚上线，许老板就说你失踪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就是不想玩这个游戏了呗。对了，许老板那边没事吧？” “也没什么大事。” 李未济放下心来。 “就是……无能狂怒被伪神吞了。” 第九十章.淼淼金口未济回舱 重大罪案庭审开幕 李未济是个有坚持的人，说退游戏就退游，绝对不会因为无能狂怒被伪神吞了就后悔。 他和黎易解释几句，黎易自知无法改变好友想法，只能闲扯淡，只是在挂断前突然询问道:“你的工作怎么办？” 这都不像是黎易能想到的角度，一听就知道有人在旁边教他。 “容我想想。” 李未济敷衍着结束通话，暗道:“淼淼真是厉害。” 她提了一个难题。 虽然这个社会不用工作就能吃暖穿暖，但毕竟只满足最基本的身体需求，想要更高级的精神享受就必须通过劳动获得。 又何况，他是那么想攒满800分当个农民。 “哎，看来要暂时妥协一下。” 人，终究难以摆脱【深蓝】的控制。 “浅蓝，停……” 他想命令浅蓝停下拆卸工作，然而机械执行命令的效率远比他想得高。 此时的浅蓝已经完全没了人模样，四肢伸展如软管，五指聚拢当螺丝刀，双足飞转是切割机；目喷激光，嘴吐冷却液，双胸内陷开足马力吸走扬尘浊气。 游戏舱几近拆除。 章鱼触手怪得意洋洋。 “装回去。” 幸好机械没有情绪，否则浅蓝肯定会把这个主人剁成肉泥，装在最黑最厚的垃圾袋里，撒上五十斤绿豆，等绿豆发芽再分装成小盒，丢进湿垃圾传送带，传送带一路喷火，滋滋流油。 好吧，这其实是李未济自己想出来的画面，自从梦见绿豆吃人后，他时不时会幻想些古怪扭曲的东西。 浅蓝不得不把游戏舱安装回去。 安装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四口对齐，激光锁死边角，没三分钟就搞定了。 神经网络提示:“超常作业费，19085点，已扣除。” 不情愿躺进游戏舱，不情愿跃入漩涡，不情愿出现在帕乔身边，不敢看无能狂怒的脸。 “真好意思回来。” 这话不是无能狂怒说的，大猫咪正打盹呢，没功夫理会他。说话人是桃之，她脸上写满不高兴。 子归坐在桃之腿边，是的，脚边，他已经毫无地位可言。 再一打量，张三李四不见了，顾含章独自一人蹲在角落擦枪。 沉默啊，沉默。 他实在没脸反驳桃之的讥讽。 “这不是咱们能开高达能解难题的带聪明吗？舍得回来看望我们这些傻逼了？” 履霜开着悬浮椅停在李未济面前，居高临下。 李未济只得仰头看着，这个和坚冰至一模一样的阿苏拉满脸愤恨。 他在愤恨什么？ 我走之后，虽然无人驾驶清理者1000型，但审讯团有绝对优势赢得战争，而且无能狂怒还被伪神吞噬，他可以说是事件最大的受益者，有什么理由愤恨呢？ 难道说，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问号冒出海面，荡着。 “很好，控方辨方均已到齐，‘和平制造者诉六十四临阵脱逃至队友死伤案’‘审讯团诉六十四损害种族利益案’现同时开庭。请双方就位。” 帕乔站在分界线上，一丝不苟。 桃之、子归和顾含章走到审讯团那侧，李未济留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是演的哪出，怎么突然就庭审了？ “现在，宣读庭审纪律。 一、参加庭审人员必须遵守仲裁庭纪律，保持庭内安静、庄严，不许喧哗吵闹。未经仲裁庭许可，不准录音、录像、摄影及进行其它妨碍庭审的活动。如携带通讯设备的，请予关机，否则将强行没收。 二、当事人及代理人在陈述事实、说明理由以及辩论时，必须在仲裁员主持下，围绕争议要点进行。发言应实事求是，文明礼貌，不得进行人身攻击。 三、双方当事人在仲裁庭开庭后，未经仲裁庭许可，不得中途退庭。旁听人员不得随意走动或者进入审理区，不准发言和提问。 四、对于不遵守仲裁庭纪律、妨碍仲裁活动的行为，仲裁庭有权制止并给予警告。经仲裁庭两次警告仍不改正的，责令退出仲裁庭，对申请人按撤回仲裁申请处理，对被申请人按缺席裁决处理。情节严重的，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李未济赶紧站出来喊道:“停。什么仲裁，什么审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声喧哗吵闹，一次警告。请辩方注意自己的言行。”帕乔用枪状物体敲打试验桌，“秘法议会仲裁委员会现在依法开庭审理辩方临阵脱逃争议案。首先，请当事双方表明身份。控方先讲。” 桃之起立：“我谨代表和平制造者出席庭审，我叫桃之，是和平制造者的法人代表，也是和平制造者克鲁领队。” 履霜升起悬浮椅，冷言冰语：“履霜，谨代表审讯团出席庭审，我是审讯团的法人代表，也是审讯团克鲁领队。” 帕乔点点头，转向李未济，命令道：“请辩方说明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以及家庭住址。” 李未济依然一头雾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藐视法庭可是重罪，请辩方仔细说明身份。”帕乔举枪，枪管红光紫电闪烁不停，“十分钟内不作回复，当场击毙。” 艹艹艹，这什么鬼法律？ 他连忙答道：“我叫六十四，原属和平制造者克鲁，家住在拉塔索姆应用研发实验室。”关于家庭住址，他还真不是胡编的，应用研发实验室是所有阿苏拉玩家的家园副本，并且也作为玩家克鲁的实验研究室。 帕乔用光电枪敲击试验桌，宣读说：“ 经秘法议会仲裁委员会指派，由仲裁员帕乔独任审理。 下面告之当事人在庭审活动中的权利与义务： （一）、当事人有申请回避、提供证据、进行辩论、请求调解的权利； （二）、当事人有如实陈述事实、如实提供证据的义务； （三）、当事人有遵守仲裁庭纪律、服从仲裁庭指挥的义务。 控辩双方，你们对仲裁员是否申请回避？” 看着光电枪，李未济只能在心中狂喊：“仲裁员只有你一个啊，还回避个屁啊。” 眼见双方都无人提出异议，帕乔放下光电枪，满意道：“现在就本案事实部分进行调查，由控方陈述申诉事项、事实及理由。” 喔，原来事件的原委要在这个阶段说明啊。 第九十章.敌友双方联手举证 未济无理强行质疑 李未济很想知道事情的完整经过，但庭审控诉显然不可能把所有细节都讲清楚，无论桃之还是履霜都只讲了对他们有利的那一面。 桃之是这么说的：“ ae1325年，3月15号下午2时许，也就是两天前的下午，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在混沌克鲁的带领下着手准备攻打伪神。 我们做了大量努力，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了打赢这场战斗，我们特为辩方也就是名叫六十四的和平制造者量身打造了清理者1000型魔像。 该魔像是清除伪神辐射的重要工具，是整场战斗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然而，辩方在魔像制造过程中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此期间，伪神发动反攻，混沌鼠破水侵城，它们不要命地冲击，大肆杀戮，造成无数死伤。 我们被迫与审讯团联手御敌，这才打退敌人。 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决定暂停内部矛盾一致对外，在没有清理者1000型辅助下讨伐伪神。 这次战斗结局惨烈，战后统计共有20名审讯团命丧伪神之口。如此大规模的损失皆因辩方临阵脱逃所致，他要负全部责任。 我们主张对辩方施以死刑。” 履霜是这么说的：“ ae1325年，3月15号下午2时许，和平制造者成员六十四，你胆大妄为无视秘法议会最高指示临阵脱逃，害得无数同胞为你丧命，简直是阿苏拉的耻辱。 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同胞吗？你对得起秘法议会对你的培养吗？你对得起这台凝结了我们所有心血的清理者1000型吗？ 你对不起，你只会一次又一次辜负所有人对你的期望，你只会重复又重复失败的结局，你甚至比不上一只落单却勇敢的斯克鼠。 我和我的同仁在地下浴血奋战，我们砍倒了上千只敌鼠，我们的刀打了卷，我们的弓断了弦，我们的法术照亮每条通道，可是我们依然败了。 因为我们的防护服被撕烂，要命的辐射时时刻刻损伤着我们的身体。 我和我的同仁，头晕、恶心、掉毛、脱皮甚至死亡。 他们疼痛的叫喊在地下回荡，凄厉可怖。 我心疼。 我恨！ 我恨我自己无能，无法拯救同胞。 我恨他无耻，给同胞带来无尽的痛苦和冰冷的死亡。 枉法罪犯，无耻小人，你岂敢苟活于世？ 我们主张、主张对他施以极刑。” 履霜慷慨陈词并没有感染李未济，所谓同胞之死并未让他产生半点愧疚感。 倒不是他冷血，只因他才上线，脑子清楚知道这只是游戏。 对待游戏，他自有方法。 结合两人所说，他大致捋顺了部分事件经过。 自他离开后，攻打伪神的计划暂被搁置，伪神趁机派出小兵反攻地面，子归和履霜不得不联手对敌。等他们打退伪神的进攻，都知道事情不能再拖，所以决定主动出击。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联手，至于他们是怎么联手的，暂时不知。审讯团作为主力身先士卒，战斗中难免受到伤害以至防护服破裂，辐射伤害突显，审讯团损失20人。不过，无能狂怒怎么死的，还是不知道。 正当他思量之际，帕乔敲击桌面，问道：“辩方，你对控方陈述有何答辩意见？” 审判游戏通关的要诀就是找到疑点或者推翻控方所述，目前来看，控方所说已无法查证，不太可能从中找到疑点，更不可能推翻控诉。 想要从审判中活下来，他还需要更多信息。 沉思片刻，李未济答道：“我临阵脱逃属实，正因如此，控方所说我全然不知真伪。在控方拿出其他证据之前，我不承认任何罪行。” “当事双方均已表达意见，鉴于辩方拒不认罪。下面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帕乔倒是把法官的角色演得很好，“控方，请出示你们的证据。” 履霜打个响指，他的手下用盘子托来一段白色防护服碎片。 “仲裁员大人，这是我们的1号证物。”履霜挽起衣袖用镊子夹起碎片，“各位请看。这是一段防护服碎片，它原本是雪白的，现在沾满了我同仁的鲜血。我的同仁现在救护站抢救，无法亲临现场指控这个恶魔，甚是遗憾。大家仔细看这段碎片，混沌鼠留下的爪痕，混沌材料留下的辐射尘埃，我同仁凝固的血液，无一不是现场最真实的反映。” 帕乔微微点头，又问李未济：“辩方对1号证物的合法性、真实性和关联性是否质疑？” 李未济笑道：“请问这段碎片是谁找到的？又是由谁提交法庭的？” 帕乔和履霜同时一愣，履霜无力答道：“这段碎片是我在战斗中捡到的，也是由我提交法庭的。” “对不起，目前情况下，我只信任混沌克鲁检索并提交的证据。”李未济开始诡辩，“我甚至怀疑这碎片是你伪造的。毕竟，鼠爪、辐射尘埃以及鲜血在鼠城随手可得，伪造这样一件证物实在轻而易举。” 事实上，他知道这件证物绝对是真的，但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搞明白，他不能承认。 帕乔敲击桌面，定性道：“1号证物目前存在合法性及真实性疑点，本席裁定：1号证物无效。” 桃之站起来，恭敬道：“请混沌克鲁执法队呈上4号证物。” 通红的蟹状魔像srv-3296型，横入金字塔，背上是一具混沌鼠尸体。 “这具尸体是混沌克鲁srv-3296型魔像打扫战场时发现的，本证据绝对真实合法。”桃之自信满满，“仲裁员大人，请您看4号证据的解剖图。从解剖图上我们可以发现这具尸体生前至少受到过五种不同类型的攻击，分别是额头正中的箭孔、眼睛周围的焦痕、脖子及后背被钝器锤击至粉碎性骨裂、小腹毛皮漩涡状腐烂、大脚趾缺失。一只普通的混沌鼠，在极短时间内受到类型完全不同的伤害，足以说明当时战况惨烈。” 混乱，极度的混乱。一只可怜的混沌鼠受到伪神召唤，它不情愿爬出鼠洞，还没搞明白眼前情况就被五种技能打中，当场去世。打中它的人可能是审讯团也可能是子归等人，无论是谁，这五人转眼又把技能甩出，箭、火、锤、毒、利刃，更多的混沌鼠倒下，盖在原先死去的兄弟身上，成山。 “呼~”挥去脑中幻想的画面，李未济硬着头皮反驳道：“这只是一具尸体。一具被你们虐杀的尸体。你们闲得无聊，进入地下，抓到这只可怜的落单的混沌鼠。你们要发泄对敌人的恨意，你们用所掌握的最强能力折磨它。它如此瘦弱如此单薄，不可能承受你们的攻击，它要死了，它蹬了两下腿，睁大眼睛望着你们。你们狂笑，然后离开。或许你们真的在地下与混沌鼠群发生过恶斗，或许你们只是虐杀了它。谁知道呢。我觉得这件证物与控方陈述事实关联牵强，请仲裁员驳回这件证物。” 桃之指着李未济“你你你”却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得愤然坐下。 “控方请注意言行。”帕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盯着李未济，心想：“这真他娘是审讯团的好苗子。”她又敲击桌面，定性道：“经本席裁定：4号证物证据竞效力待查。” 子归拍案而起：“仲裁员，我们要请1号证人上庭。” 帕乔低头翻看资料，念道：“1号证人，无能狂怒，夏尔族，幻术，以肉身伺伪神拯救讨伐联盟127人，居功至伟。控方，你们确定要请一个外族上庭吗？” 第九十章.仲裁员偏帮李未济 母夏尔思忆蛇鼠战 帕乔这句话至少隐含三重意思： 一，外族人最好不要介入阿苏拉内部矛盾。 二，无能狂怒在这次战斗中有极大的贡献，哪怕她是外族，她的证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极具法律效力。 三，如果她的证词依然有疑点，根据上述两条，李未济将大概率无罪。 帕乔像是在提醒控方要谨慎，又像是提醒李未济可以抓住无能狂怒这个主要突破口，一语双关，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桃子铁了心将无能狂怒当成主要证人，沉睡的大猫被唤醒，迷迷瞪瞪走到分界线上。 帕乔严肃道：“1号证人，请说明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以及与当事人的关系。” “无能狂怒。隶属灰烬军团，是个侦察兵。家住黑烟壁垒英雄区。我与控方的和平制造者是雇佣关系，与审讯团没有任何关联。我和辩方嘛，私下算是老相识，但交情不深。” 帕乔指派srv-3296型魔像到无能狂怒身前，说道：“请把灰烬军团的军章呈交上来验证身份。” 无能狂怒从胸口摘上一块狗牌放在魔像背上，魔像横移至帕乔脚边，资深审讯团教授一眼就识别出狗牌的真实性，点头道：“证人无能狂怒，据有关法律规定，证人在作证时，应当客观公正地提供证言，如有意歪曲事实真相作证的，将追究法律责任；同时，证人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提问。证人对上述权利义务是否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无能狂怒的回答很干脆，她甚至还侧头看了一眼李未济，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很好。”帕乔将狗牌还给无能狂怒，“下面就你之前提供的证词开始提问。在证词中，你提到ae1325年3月15号下午2时许，辩方六十四凭空消失。你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凭空消失吗？” 这…… 要如何跟npc解释玩家下线的行为？ npc不应该默认知道这种情况吗？ 在场所有人都被问住，他们从来没想过这竟能被当成一个问题。 是啊，一个物体凭空消失在真实世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在游戏世界却是再常见不过，这有什么好问的呢？ 除非，这个游戏中的npc认定他们所在的就是真实世界，那他们自然认定所接触的人和事是真实的。如此一来，凭空消失完全违背真实客观的世界规律，所以帕乔才会有此一问。 这是仲裁员问的第一个问题，它必须有一个可信的答案，如若不然，无能狂怒后续所说皆可当成伪证。 无能狂怒知道这点，所以她皱眉头。 李未济也知道这点，心念一动：“老奶奶在偏袒我？之前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两次诡辩后，她却有意无意助我脱罪……我的表现让她感到开心吗？” 他正思量着，帕乔重复问道：“1号证人，请回答本席的提问。” 刚才还皱眉的大猫好像相通了什么，她直视帕乔道：“仲裁员大人，据我所知，六十四凭空消失前一直戴着你赐予的[学徒手镯]，这个手镯有极强的魔力，可以将他限制在你三米之内，对吗？” “确是如此。” 无能狂怒语气一转：“这就奇怪了。他凭空消失彻底突破[学徒手镯]的强大限制，仲裁员大人没能感知到吗？”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躲进迷雾的夹缝中，从空间维度来说他的确还在我三米之内，但我们没办法透过迷雾看到他的肉身。” “这就是了。阿苏拉的永恒炼金术非常神奇，我们夏尔不知道具体原理，他肉身不见我就当他是凭空消失，没问题吧。” 有理有据，让人幸福，信服。 帕乔认可了无能狂怒的证词，继续翻阅资料，又问：“在防御伪神反攻这场战斗中，你说到三个要素。第一，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临时结盟。第二，张三李四为救履霜而死。第三，你说反攻是伪神最后的疯狂，然后鼓动大家在没有清理者1000型辅助下发动讨伐。据我所知，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结盟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大敌当前，但他们共同御敌即可，实无结盟必要。更别说结盟之后和平制造者竟愿意牺牲张三李四这么有能力的成员去救审讯团的头目，我觉得这实在是无稽之谈。而且，你凭什么认定这次反攻是伪神最后的疯狂，你有证据能证明这点吗？如果没有证据，却组织双方人马进入地下……我就不得不怀疑，你这个外族人想借机消灭我阿苏拉新生力量，居心叵测。” 话说到这个程度，场内所有人都感觉出帕乔的偏帮之意，履霜不顾法庭纪律急拦道：“仲裁员大人，整个过程你是目睹的，我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在你眼皮底下。我们如何结盟，张三李四如何救我，你心里跟明镜一样。更何况，讨伐伪神之事得到你明确的批准，我们这才……” “大声喧哗。未经我提问就擅自发言。记一次警告。”帕乔的语调不紧不慢，“请1号证人仔细回答本席问题。” 李未济既高兴又疑惑。 高兴是因为，老奶奶此举可以让他知道更多细节。 疑惑是因为，老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按履霜所讲，她已知道全部实情，根本不必其他人赘述就能定罪，实无理由增加这费事过程。 无能狂怒不得不仔细回忆当时情景。 泉水叮咚，宛若歌曲。 一开始的节奏就很低沉，像有人在低语。 低语突然被撕裂，绿皮耗子破水而出，起先是一只，然后是两只，守卫泉水的鼠兵毫不留情将它们杀死。 低语依然，风平浪静。 一个鼠兵抗起两具尸体打算丢到坟堆，他没走两步就听到同伴惊恐气绝的终咽。 泉水绿了。 越来越多绿皮耗子盘踞，泉水干了，低语停了，只剩下风声，从泉眼里嘶嘶往外冒的风声，像蛇。 绿色的，盘踞的，扭曲的，嘶嘶的，鼠蛇。 接着就是大叫，正常斯克鼠特有的大叫，吱吱吱，铺天盖地。 整个斯克鼠城流动起来，群集智慧让他们明白团结的意义，这些正常的斯克鼠捡起身边能捡的一切，水一般向蛇的方向压去。 灰围住了绿。 破瓶子，断木板，锈刀片，小石子…… 能当成武器的东西有上千件。 上千件武器飞起来，飞在空中，飞向蛇。 阳光穿透上千件武器的间隙，千条光束闪动，像是舞会迷幻的灯。 阿苏拉也好，斯克鼠也好，都被迷幻住，竟忘了蛇吃老鼠的铁律。 武器击打在蛇皮上，混沌鼠纷纷死去却不掉落，这些尸体挡住后续伤害。 蛇抖擞着，抖落瓶木刀石，昂起头。 一个，两个，三个…… 蛇像铲土机一般吞噬着斯克鼠，落入蛇口的斯克鼠自然不会受到毒牙的伤害，而是乱刀乱爪，比毒药直接一百倍。 只要三秒钟，一只斯克鼠就会被切割成碎屑，然后咕噜噜顺着蛇屁股流淌一地。 就是这么野蛮，就是这么干脆。 子归和履霜立刻召集人手，他们要阻断蛇行。 第九十章.绿蛇横行无人能敌 履霜布阵水汇大海 审讯团人数众多，很自然成为战斗主力。 履霜掌握灵宝手册，手册中时不时流淌出游戏提示，告诉他如何排兵布阵应对混沌鼠的蛇型阵。即使如此，依然有许多审讯团跟不上履霜的命令而掉队，掉队的下场就是变作光芒复活回审讯团基地大楼。 子归就没那么幸运，人手少，更无游戏提示，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将所有队友牢牢凝聚在一起，六个人像面隐藏有尖刀盾牌，抵御敌袭的间隙偶尔杀一两个敌人。大多数时间，他们在走位，在躲避横行无忌的蛇。 绿蛇是如此强横，表层死去的混沌鼠成为最好的盔甲。 冰锥、火球、铁箭、砍刀、利剑…… 上千只斯克鼠，上百名阿苏拉，他们施展着自己的权限力量，却没有半点实际效果。 蛇，扭动滚动，砸死不知多少斯克鼠。 成片的灰色变成红色，又被绿色碾过，地板越发黏稠。 无能狂怒从像只母鸡站在队伍最面前，她看到弱小无惧强大，她看到前赴后继飞蛾扑火。 又过了片刻，斯克鼠大约是掌握绿蛇的攻击节奏，每当绿蛇翻身碾压时，它们就飞速散开，死亡降了下来。 可是绿蛇并不在意杀人多少，它就是来搞破坏，杀不死人就摧毁城市建筑。 一滚，房屋倾塌。 二滚，宝座粉碎。 转眼间绿蛇就攻到金字塔外。 “不。”帕乔缩在金字塔门口，蹲身抱头，无限惧怕却又要与实验室共存亡。 所有玩家都知道不能让绿蛇捣毁金字塔，这是基地，是事件的起源。 一旦金字塔被毁或者是帕乔被杀就意味讨伐伪神的事彻底失败。 他们不得不集结在金字塔前，按以前的游戏经验很自然组成防御阵形。 具备格挡或是防护罩技能的玩家在最前面，如钉锤战士、盾牌战士，聚能器守护、盾牌守护者等。 中远程职业跟在他们身后，保证有足够的时间打出输出技能。尤其是长弓游侠和法杖元素，这两类玩家的伤害非常恐怖，但本身防御力极近于无，他们都躲在金字塔里通过门口那一点空隙往外丢技能。 拥有辅助技能的职业穿插在整个队伍中间，均匀分布，保障所有队友都有分享到[威能][再生][保护]等增益效果。 这次集结只花了三分钟，无能狂怒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审讯团玩家的效率。 他们竟然可以在如此大的压力下、用如此快的时间列阵。 130多个人，3分钟，行止有序，极少错乱。 这在常年配合训练的大公会中也不多见。 一直以来，她对审讯团玩家的认识都停留在整体实力低下阶层，今天审讯团展现出来的秩序之力倒是让她颇为震撼，她甚至情不自禁生出要融入其中的想法。 滴水汇进大海才可滔天。 事实上，和平制造者中的其他人已融入审讯团队伍中，他们切身体验到了团结的力量。 绿蛇在这不大不小的队友前停下脚步，它好几次霸道的直扑都被方阵分摊于无形。 僵持无声。 这倒是给了斯克鼠喘息之机，这群小东西在满是瓦砾的家园穿梭，收殓同伴尸体、清理倒塌建筑，半点没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趁着这一点点空闲，无能狂怒左右打量，她在找履霜，她知道审讯团之所以如此有条不紊百分之九十源于履霜的指挥安排。 履霜不知何时站到金字塔顶端，似乎只有在这个高度，他才能一览全局。 绿蛇的攻击又来了，这只不是用头砸也不是用身子压，而是高速甩尾。 细长的尾巴，“唰”一声打着卷甩了过来，像根浸水的牛皮鞭子刚劲有力。 “左，七盾，十二格，元素布云，游侠吹号。” 履霜口中像密码一样的命令转瞬传达。 尾鞭亦至。 七个战士举盾，十二个守护施放[愤怒护盾]，又有云雨落下，又有狼嚎响起。具备治疗效果的魔法水流涌动，而那些有爆炸效果的技能将水流扩散到更多盟友身上。就在蛇尾即将缩回之际，十二个守护身上爆发强光，绿蛇尾尖被强光所射，几只混沌鼠跌落在地。（注：[愤怒护盾]，创造一个护盾格挡下三次攻击。如果护盾没有被摧毁，它将会爆炸并对附近的敌人造成伤害。） “哇喔~”阿苏拉尖叫起来，这滚落的混沌鼠是个明显信号，只要时间够久这只巨蛇必将瓦解。 绿蛇也预感到了这种结尾，它焦虑着，来回张望。 混沌鼠是斯克鼠的变种，但他们依然是群集智慧，它们无须核心大脑便可以做出决策。可是阿苏拉并非如此，想要如此众多的阿苏拉统一协动，必须有个核心大脑。 绿蛇便在寻找这颗大脑。 很快，它找到了。 这颗大脑实在明显，它高高的独立的悬挂着，在金字塔上。 起！ 蛇身立直，蛇头已挨到鼠城洞顶，张大的蛇口全是混沌材料的臭味。 “卟。” 轻而有力的冲击，蛇头瞬间到达履霜面前。 履霜却是不慌张的，他好像知道绿蛇会有此举动，合上手册，向后一翻，轻巧跃下金字塔。 蛇头撞击的金字塔上，地动山摇。 好在金字塔很坚固，只掉了几块砖。 帕乔却吓得失了分寸，她无头苍蝇乱跑，反被砖头砸晕，倒在门口。 “救人。” 履霜一声令下，一男一女两个元素立刻围住帕乔，他们手中同时聚起冰状三叉戟，两戟扎入帕乔心口，冰化水，水润万物。 就履霜落地这么一会儿功夫，绿蛇再次出击，硕大蛇身排山倒海压向方阵，方阵无人指挥顿时乱作一团。 有翻滚闪躲的，有走位逃生的，有用盾牌抵抗的，有闪现避难的，有强行治疗的…… 五花八门的技能，毫无规律的行为动作，那些站在原地试图用治疗平衡伤害的玩家当场被压死。 其他玩家逃过一劫，却也是心有余悸。 但他们至少学会了一点，《激战》里，永远不要站在原地吃伤害，奶不动的，会死。 看队友杂乱无章的打法，又见帕乔苏醒，履霜赶紧连蹦带跳爬回金字塔顶。 队伍再次凝聚，铁幕森森。 绿蛇多次攻击失效，它又把眼光对准金字塔尖。 履霜被蛇盯着，很压抑，很想跳跃躲避，但他不能。 他躲了队伍就散了，那将是史无前便例的大崩溃。 他需要人保护。 可是审讯团早已各司其职，腾不出手来。 唯一能保护他的竟是对手，和平制造者。 他不出声，不想求人，却又死死看着子归，希望子归能明白他的意图。 此情此景，子归当然知道履霜是所有人获胜的希望，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与履霜站到同一战线，他放不下成见。 绿蛇头尾同时出击。 第九十章.桃之有令援救履霜 空白手册空白大脑 风声很大，臭味也很大，蛇头的阴影很大，可履霜终究没挪动他的脚步，沉着有力的命令传达:“左，全体盾守护，盾四。” 淡蓝色的光波瞬间覆盖尾蛇即将扫到的所有玩家，光波在这些玩家身前凝成半透明的盾牌，蛇尾划过，能量盾牌碎裂，无人受伤。 守护者，盾四：[裁决盾击]。 [在你面前制造一道防护波，对敌人造成伤害，并对你和最多5号盟友提供保护和圣盾。] [保护]，减少受到的伤害。 [圣盾]，格挡下一次攻击。 又有不少的混沌鼠被蓝光光波打死，但这次没脱落下来，它们变成尸体盔甲的一部分。 顾尾，就顾不上头了。 虽然有审讯团玩家朝天发躲远程攻击试图阻止蛇头砸向履霜，但这攻击杯水车薪，蛇头下砸速度一丝都没有减缓。 “张三李四，[野蛮跳跃]、[持盾姿态]。” “顾含章，[空投补给]、[连载炮台]。” “子归，[祥和投映]、[先哲意念]。” “无能狂怒，[幻影防御]。” 四条命令，先后响起。 施令人：桃之。 张三李四的反映是最快的，他们三步上墙，转身提剑大跳迎向蛇头。 半空之中，蛇口怒张，两盾盾牌抵住，然而巨口无情，他们虽然挡住一时伤害，终究难逃臭嘴吞没。 盾牌无力，刀爪四起。 张三李四，卒。 从天而降的炮台呼啸，准确砸在蛇头上。 [步枪炮台]，发身子弹射击敌人。过载时向敌人发射穿透弹药，造成易伤。 [火箭炮台]，过载时发射高爆火箭。 [重击炮台]，沉重的炮台对敌人造成重击伤害。过载时将击飞附近敌人。 三炮齐落，蛇头微顿。 三炮齐爆，浓烟遮目。 绿蛇暂时看不清前路，它愤怒地怒吼，拼命甩头想把头顶叮叮乱响的铁架弄碎。 它撞倒了钟乳石，撞倒了留声机，撞得天昏地暗，撞得人心惶惶。 履霜在发抖，他的腿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要软下。 一块石碑突然升到他眼前，这块石碑被藤蔓缠绕着，上面刻有泰瑞亚文字。 [祥和投映]，将文塔里石碑投射到世界之中。石碑每隔几秒对附近的盟友进行治疗。 [先哲意念]，命令石碑向目标地点移动。石碑在移动时可以治疗其穿越的盟友。 文字的力量透过藤蔓扩散，空中生长出草与花，花草间滋润的溪水飞洒，履霜只觉得双腿被注入不屈的力量。 那绿蛇终究未能把炮台清理干净，只得承受炮台的自动攻击，但他总算能看清方向，再次直奔履霜而去。 淡紫色半透明幻影挡在履霜面前，她和无能狂怒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拿着盾牌而已。 盾牌扭转，空间出现漩涡，蛇头不自觉冲着幻影扎去。 [幻影防御]，召唤幻影，格挡并嘲讽目标及其附近的敌人。格挡结束后，幻影爆炸，每格挡一次都能施加一次伤害更高的攻击。每次格挡增加伤害50%，最大伤害提升500%。 巨大的蛇头，巨多的混沌鼠，结果自然是500%的伤害。 “嘣。”蛇嘴缺失一角，近二十只混沌鼠雨般落地。 桃子按住子归，仰头喊道：“结盟吧。” 敌对双方结盟自然是为了对付更强大的敌人。 历史上有无计其数相似事件。 外敌入侵，内部矛盾暂时搁置，联手将外部势力消灭之后内部厮杀决出王者。 眼下，履霜需要桃之的保护才能指挥军团，桃之等人需要审讯团抵挡绿蛇，结盟自是水到渠成。 履霜略加思索，抛出结盟三天的申请。 三游戏天，现实6小时，既能保证打退绿蛇，又能限制和平制造者借机喘息，恰到好处。 这个时间点卡得桃之颇为难受，她原想争取至少十二游戏天以便和平制造者腾挪发展，但眼下没时间讨价还价，她只能先答应下来。 结盟缔结，双方视野立刻发生变化。审讯团看和平制造者不再有鲜明的蓝色，和平制造者看审讯团也不再有鲜明的红色。 对立的颜色消解，所有阿苏拉聚成铁板。 帕乔也适时苏醒，她尖叫着:“阻止它，快阻止它。” 在尖锐的喊声中，有组织有纪律的阿苏拉们开始反击。 阴沉的洞穴里，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火。 二十多个元素，他们齐刷举起来法杖，法杖顶端火星跳跃，转眼间火星膨胀成球。 “发。” 二十道火球集中飞向一点，蛇嘴缺失的那一点。 硫磺味与焦臭味扩散，绿皮耗子又不知道落下多少。 第一次主动攻击，效果喜人。 趁着这股劲，又一轮攻击就绪，这次是五十个游侠和死灵的混合编队。 死灵先在地上制造出弥漫毒雾的圆圈，不管是短弓还是长弓，游侠的箭掠过毒雾，箭头自然沾上毒素。 毒箭瞄准的依然是蛇嘴缺口，飞矢眨眼就到绿蛇嘴边。 绿蛇并不惧怕疼痛，混沌鼠并非整体，能感觉到痛的那部分已经成为尸体盔甲，可它还是转身用背接下所有箭支，仿佛嘴巴缺口那里不能再被攻击一般。 四十多根羽箭扎在蛇背，不过是这庞然大物身上极小范围的一圈，宛如圆桌上的一粒白米饭。 那些被毒箭射中的混沌鼠也没有立刻死亡，它们甚至爬到一处，让箭伤看起来更细更微不足道。 然后，毒素发作，这些混沌鼠终究是死了，有些脱落下来，有些成为蛇皮。 连续两次得手，阿苏拉越加兴奋，越加期待履霜的下一个指令。 履霜亦是期待，灵宝手册给的提示分毫不差，按此进度，他自信再有几十回合就能将绿蛇形神俱灭。 翻开手册，新的提示…… 迟迟未到。 书坏了吗？ 他慌张起来，没了手册提示，他全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巨蛇的举动。 绿蛇压低身姿，后仰蓄力。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绿蛇即将猛攻，大伙儿期待履霜的部署。 履霜却没说半个字，他呆呆站着，似乎不准备防御。 “老大，下令啊。” “是啊，下令啊。” “快下令，别害死我们。” “真垃圾，会不会指挥。” 蛇身压得越低，审讯团责骂的声音就越响。 站在高处的履霜纹丝不动，他的大腿在打颤，他的手在发抖，他想告诉所有人快逃可又怕面子受损，他只能干站着，一言不发，承受队员破口大骂。 “艹，这傻逼根本不会玩。”刚才还崇拜履霜的审讯团转眼就变了口气，“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你们站着等死吧。” 这人说完话脱离队伍，两个滚翻躲开混沌鼠爪击，逃出蚁穴。 松动。 团队的松动。 第九十章.数据之证无可狡辩 良心受谴当庭认罪 队伍里议论纷纷，履霜依然不作声，手册里还是空白。 绿蛇的身躯已弯到极限，只要它极力一弹就能如闪电般发动雷霆之击。 审讯团的阵型略乱，有些人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压迫，他们忍不住想逃。 就在队伍即将乱套崩溃的时候，绿蛇散了，压迫也散了。 蛇又化作鼠，忙不迭退回地下。 “我艹，老大，你超神啊，你知道它只是唬人的，所以根本不屑防御对不对？” 这话就个引子，原先叫嚷着履霜傻逼的人又飞快投入到老大牛逼的呼喊中。 桃之等人看着，像场闹剧。 履霜故意咳嗽一下，蚁穴静寂。 “各位，我们打退了敌人，守住了阵线，保护了研究室，还得到和平制造者这么好的盟友。我们是不是无敌战队？” “是。” “那必须的。” “这不废话嘛。” 跟随者七嘴八舌欢呼，履霜又一次拔高了地位，巩固了形象。 帕乔对履霜高度赞扬，所有玩家获得一份军需物资。至于能从物资中开出什么，那就只有【深蓝】知道了。 得到奖励的玩家欢天喜地，和平制造都这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为了救履霜，为了结盟，张三李四死亡断了联系，和平制造者的整体实力大幅下降。待等日后盟约失效，想要反抗审讯团又不知道要难上多少。 因为子归犹豫不决，桃之代替他成为和平制造者的领队。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走过幽魂之地和黎易远在秘行沼泽，孚威夫妇至今没上线，张三李四没了踪影，还有一个和平制造者至今未露面，她手下只有三人可用。 如此惨淡的队伍，真的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无能狂怒看着桃之。她只是雇佣兵，本不应该担忧雇主的处境，可是同为女人，她难免生出许多同理心。眼看桃之责怪子归遇事不果断，眼看桃之安慰顾含章不必焦虑，她突然觉得应该出手帮帮这个女人。 “队长。咱们或许应该主动出击。” 她向桃之提议，桃之略加思考，问道:“根据呢？” “鼠蛇突然散去，明显是受了召唤。伪神或许不行了。之前阿苏拉收集了大量混沌材料做研究，说是收集其实也是变向清理。现在整个地区的混沌材料数量骤降，伪神没有足够的混沌材料供应，自然会虚弱。辐射嘛，总有衰退的时候。衰弱，就要吞噬灵魂。” 桃之点头，喃道:“我们已与审讯团结盟，不再有敌袭之忧，反过来还可以用审讯团的力量杀死伪神。虽然我们人少力薄，但也算参与其中，肯定有些益处。眼下，确是我们讨伐伪神的最好时机。” 帕乔也认同这番话，她立刻传召履霜。 履霜还在接受审讯团的膜拜，所有人都变着法恭维他用兵如神，听得多了，他难免信以为真。 “虽然书上什么都没显示，但我撑住了，没跑，这也是本事。” 人总是喜欢事后填补成功理由。 帕乔问履霜是否愿意出兵，履霜立刻拒绝，他知道此时出兵只不过是充当桃之的打手，他还傻到那么地步。 “如果不趁此时讨伐而是再造一个清理者1000型，我怕伪神恢复过来再有反攻。”无能狂怒站出来，“刚才那波反击，伪神动用混沌鼠数量应该超过五千。可是，半个月之前，混沌鼠不过110只……这种繁殖能力，你们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等伪神吃饱，你们谁敢保证混沌鼠不会再次生育？在绝对庞大的数量面前，再好的阵形都没有任何用处。现在，混沌鼠退了，虚弱的伪神要吃他们了，他们的数量会大幅减少。敌人正弱，我方正盛，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乌江自刎的霸王学不得。 履霜叹气，答应发兵。 无能狂怒这段回忆有些长，但在她脑海中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音像闪动。 仲裁员帕乔的质问犹在耳旁：“在防御伪神反攻这场战斗中，你说到三个要素。第一，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临时结盟。第二，张三李四为救履霜而死。第三，你说反攻是伪神最后的疯狂，然后鼓动大家在没有清理者1000型辅助下发动讨伐。据我所知，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结盟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大敌当前，但他们共同御敌即可，实无结盟必要。更别说结盟之后和平制造者竟愿意牺牲张三李四这么有能力的成员去救审讯团的头目，我觉得这实在是无稽之谈。而且，你凭什么认定这次反攻是伪神最后的疯狂，你有证据能证明这点吗？如果没有证据，却组织双方人马进入地下……我就不得不怀疑，你这个外族人想借机消灭我阿苏拉新生力量，居心叵测。” 站在分界线上，母夏尔深鞠一躬，回答道：“这段故事我本可能讲得很煽情，因为有太多生命在此消逝，有太多利益在此浮出。但我不打算这样做，法庭是个讲证据的地方，我会用最真实的数据控诉这个恶魔，让他认罪伏法。” 转过头来，她注视着李未济：“53位斯克鼠丧生此役，其中20位雌性中有2个儿童和1位老人，33位雄性中有5位儿童和8位老人。27处房屋被毁。2处菌菇种植地被夷平。国王宝座被碾粹，留声机自然没能幸免。20位审讯团同胞严重伤残，5位审讯团同胞魂留此地。这仅是混沌鼠第一轮攻势下的状况。” 李未济害怕听到这些真实的数字，在别人眼里，数字只是统计学的表达语言，在他眼里数字却是还原世界本来面目最好的笔触，透过这些冰冷的数字他会不自觉想像出惨烈的画面。 自己想的画面总比别人用语言描述的画面更动人。 无能狂怒并没有说混沌鼠变作蛇，李未济想像中的混沌鼠比蛇凶恶一万倍。那是无数根漂浮着的触须，每根触须都长着一只狭长的绿色眼睛。触须捞起斯克鼠，眼睛又成了嘴巴。眨眼就是吃人。 观察着李未济的表情，无能狂怒又说：“之后混沌鼠又多次攻击，我们节节败退。退到金字塔边，我们退无可退了。履霜指挥审讯团防守。他组织的阵法很有效果，我们阻拦下混沌鼠前进的步伐。可是混沌鼠并不蠢，它们发现履霜是阵法的核心，立刻向履霜发动攻势。桃之认为这是和平制造者的机会，她令我们救下履霜。我们很听话，张三李四更听话，他们以命换命。履霜就是结合当时的情况以及这份舍命付出的情分才答应和我们结盟的。我之所以提议讨伐，理由很简单。伪神动用超过5000只混沌鼠进攻地面，自然是想把我们一举击溃。可是我们没让它如愿，我们守住了阵线。与此同时，伪神缺少混沌鼠灵魂补充，它正在衰弱。” 说到这里，无能狂怒故意停下来，她调节焦距将李未济的脸放大至眼前。 李未济硕大的光头低垂着、双目紧闭着，已沉沦在自己的想像中不可自拔，片刻后，他攥握双拳低声道：“敌弱我强，趁胜追机，确实无错。” “嘣。” 巨大的枪声震醒李未济，只听帕乔喝道：“辩方六十四，请控制你的言行。法庭是个神圣的地方，在法庭上说的一切都将成为无可争议的证词。” 这又是明显的提醒，可李未济摇摇头，不想做任何争辩。 “请问辩方对此证词有何异议？”帕乔的提醒更加露骨。 李未济放松拳头，无话可说。 帕乔无奈道：“既然辩方不想作答，那我继续提问。1号证人，你说进入地下城之后一路顺风，几乎没有遇到阻拦就攻至伪神面前。当时伪神正在吞噬灵魂，所以你们决定立刻攻击打断献身仪式。你们打断仪式的过程也很顺利，伪神只是贪婪地吞噬，对你们视若无睹。既然一切都这么顺利，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变故，死了很多人呢？” “仲裁员大人，请您查阅证词第5页第2行，我有明确陈述。” 帕乔翻看片刻，问道：“证词中，你说伪神被打到几乎断气而且也没有足够的灵魂补充，它集中核心扩大辐射能量准备和你们同归于尽，然后你跃入伪神口中阻止伪神自爆……这是什么原理？还有，为什么你被伪神吞噬后还活着？” 无能狂怒好像知道帕乔会有此一问，快速答道：“请呈3号证物。” srv-3296型魔像背着一小块鲜亮的晶石碎片上场。 “灵魂碎片。”帕乔探头惊叹。 无能狂怒道：“仲裁员大人既然认得这物件，那就不用我多解释了。” 帕乔道：“请说明此物作用。辩方有权知道每件证据的情况。” “好吧。”无能狂怒耸肩，“这是一件魔法容器。作用是吸引怪物灵魂。当容器装满一百灵魂时，可为拥有者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当时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伪神真的自爆，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为了阻止伪神自爆，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它补充灵魂。这块灵魂碎片恰好是它需要的东西。我当时没有多想，带着灵魂碎片闪现进它嘴里，碎片破裂为我抵挡致命一击。灵魂喷涌，伪神忙着消化，我们这才得以逃生。” 她说得很简单，甚至很轻快，可李示济脑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大到没有边界的天，天上缓缓降下布满尖钉的巨大石板，石板下是渺小如豆的阿苏拉，密密麻麻的豆子在旷野中奔跑打滚，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被石板榨成豆浆的命运。 这些豆子尖叫着，相互踩着，想要跑出这无边无际的天空。 石板越来越近，豆子们不再叫了，不再跑了，他们甚至看到自己变成豆浆后鲜红黏稠的状态。 一只大猫顶天立地。她双手擎住，口呼：“快逃啊。” 豆子们又被激起求生欲，他们奔着来时的方向卖力跑。 大猫肉垫全是血，双膝也不自自主弯曲，她跪倒在地，依然大喊着：“快逃啊。” 终于，豆子们竟然找到了生路，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全都活了下来。 “我认罪。” 轻微的声音。 帕乔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问道：“六十四，你说什么？” “我认罪。” 他被自己的想像控制，情绪已然投入，不再将庭审当成游戏，很自然想到自己临阵逃脱造成的种种恶果，良心谴责，哪有不认罪之理。 无论是巧舌还是偏袒，罪恶终将现形，罪犯必须伏法。 帕乔轻唉一声，一锤定音道：“六十四，临阵脱逃催生诸多恶果，现已当庭认罪，本席做最后裁决，三日后于拉塔索姆占星庭院执行死刑。” 游戏提示：「触发特殊剧情，设备进入紧急状态，你将不会离线。」 第九十一章.狠财团售卖死刑票 李未济缩小遭围观 “哈哈哈哈哈哈~” 游戏提示刚结束，耳边就传来黎易肆无忌惮的笑声。 “老济，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准备上好的烧猪头。” 等等，我被判死刑这件事已经全地图广播了吗？ 刚才还沉浸在悲惨世界中的李未济心中起疑，忍不住问道：“谁告诉你的信息？” 黎易道：“刚收到全频道通知：告全体阿苏拉同胞，秘法议会将于ae1325年3月20号于拉塔索姆占星庭院处决罪犯六十四，欢迎各位莅临围观。喔，对了，围观是要收门票滴。一等软座18金币，二等硬座10金币，站票5金币，趴票2金币……” “趴票？”李未济翻白眼，“你不会告诉我还有吊票吧？” “那倒没有。”黎易笑嘻嘻说，“有反重力悬浮票，25金币，已经卖没了。” “这尼玛，秘法议会还要不要点脸，杀同胞也能拿来卖票？” “你误会了。公告是财团发的，和秘法议会无关。” “资本家的手真是深入底裤啊。”李未济一边感慨一边问道，“你买了什么票？” “那当然是一等软座。主办方还奉送白糖呢，舒舒服服喝着糖水看你死，那滋味……啧啧啧。” “小心我溅你一脸血。” “诶~~人主办方都说了，全民观看，没有血腥场景。” 这确实引起来李未济的兴趣，他现在非常想知道自己的死法。 两人又吵闹几句，黎易突然正经道：“对了，我和老爷爷现正往蚁穴赶，你们组织杀伪神的话可一定要等等我俩。” 李未济猛地回过神来，伪神没有死，他现在虽是待死之身，但在死前必然要驾驶清理者1000型辅助团队讨伐伪神。 抬头一看，帕乔老奶奶正整理庭审纪录，桃之、履霜等人早已离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实验室里倒是有其他npc，但这些npc照常工作谁都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权当他死了。 作为无人关心的死刑犯，他抖抖手腕上的[学徒手镯]，又想想进入紧急状态的设备，只在乖乖坐在帕乔身边静待剧情进一步发展。 “疮痍。” “疮痍。” “疮痍。” 还是“疮痍。” 李未济眼中金字流转，却逃不开这个词。 满目疮痍就是当下最好的注脚。 透过金字塔门缝空隙他偶然会看过一群叫嚷着飞奔而过的斯克鼠，这些老鼠没有放弃家园，没有放弃生存，它们用着原始的方法重整废墟。 所谓原始就是手和脚，还有一些破铜烂铁捆扎成的镐锹。 倒塌的，崩溃的，逝去的…… 一切坏的事物在手脚间在镐锹下逐渐重塑，逐渐有了新模样。 就比如说正挨着金字塔的国王宝座吧，以前斯提克塔国王最喜欢坐在那里听着留声机。现在国王没有了，宝座和留声机都碎了，留声机上的血石估计也被国王带走了，那里空荡得只剩石块。斯克鼠们便要用石块重新垒出一台留声机，这留声机徒有其形根本不能传达任何信息，可是斯克鼠们习惯有它的日子。 这是象征，是图腾，也是蚁穴斯克鼠最后的文明。 留声机垒成的时候，黎易和走过幽魂之地一同赶到。 走过幽魂之地还是老样子，背着弓，腰杆挺直，黑豹绕足，没有半点老迈的迹象。黎易却有点不一样，身披锁子甲，双手各握一柄板斧，加上他比正常阿苏拉宽大许多的身形，横冲直撞进来，活脱脱一个迷你黑旋风。 黎易见到李未济张臂欲抱，帕乔抬手将他击飞，警告道：“刑事重犯，不得接近。” 其实，黎易并未看到帕乔出手，他只是听到了警告声然后身子就跌落在三米之远，摔在地上的他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强撑着爬起来后自我怀疑道：“摔得是我吗？” 走过幽魂之地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心中难免惊讶：“这npc或许只比卓加略逊一筹。” 站起来拍拍土，黎易还以为是游戏禁制把他弹开、也没往心里去，直接走到李未济面前调笑道：“坐这等死呢？” “这不废话嘛，站着多累。” 听到好友这么回答，黎易便将心中那份担忧移除，很自然接话道：“腰好站着就不累。” “这倒是。”李未济摸着自己的光头，“以前你杀猪能站好几个小时，结婚后站几十分钟就不行了。” 呣~黎易赶紧转移话题：“许老板呢？” “不知道啊，可能和履霜商议作战计划去了吧。你这身锁子甲和板斧哪来的？” “老爷爷给我的。”黎易转头看向走过幽魂之地，“老爷爷身上可多好东西了。” 这崇拜的小眼神，这说话的语气……莫非老易被老爷爷攻略了？ 李未济没由来打个寒颤。 走过幽魂之地止住向帕乔低吼的黑豹，幽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发毛。好东西我是有不少，但绝不给将死之人用。” 黎易立刻撇嘴：“小气。” 走过幽魂之地道：“不是我小气。三天后他就死刑了，身上所有物品都会被财团拿去黑狮交易所拍卖，好东西给他就是白瞎。” ？？？ 李未济心里缓缓生出三个问号。 死后扒尸？ 而且听老爷爷的语气，这次扒尸似乎没有限制，只要身上有的都会被拿去拍卖？ 那掌中的装备和各种道具岂不是要一并收走？ 没人说过庭审输了是这种结局啊！ “我要上述。”他猛摇帕乔的肩。 帕乔掏出光电枪对准李未济的脑袋，红蓝闪电交织，他瞬间缩到拇指盖大小，玻璃器皿扣下，老奶奶轻声答道：“我就是终审判决。” 轻声如雷。 李未济被玻璃共振震晕了。 再等他醒过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眼睛和牙齿。 无数双眼睛被扭曲拉长，却又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空洞眼白中突出一粒黑豆，黑豆在白色中左摇右滚，似要冲出眼眶。一排排雪白尖牙好比牢笼的瓷砖，牙缝就是牢门上的栅栏，透过栅栏还能看到嘴里通红的舌头，舌头上一粒粒味蕾又长出无数双扭曲拉长的眼睛。 克苏鲁终于入侵地球了？ 喔，玻璃曲面折射拉伸效应啊。 我也马的被围观了啊。 你们围观我做什么，要打伪神了？ 第九十一章. 仇人见面举报禁言 未济遐想游戏太难 坐在清理者1000型里，吸尘管源源不断吸收着辐射尘埃，眼前就是反复缩胀没有固定大小的混沌鼠伪神。 自它成型以来，这已是阿苏拉第三次讨伐。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整支队伍一路进展非常顺利，偶尔有混沌鼠出来阻拦也被强火力压制打垮。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抵达临时营地。 “诸位，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履霜罩在防护服里声音有些发闷，“必胜。” 同样闷厚的声音回荡：“必胜。” 桃之并没有鼓舞和平制造者，现在军团以审讯团为主，没必要搞内部分裂。 有灵宝手册提示，又有秘法议会制定的讨伐方案，履霜按老办法分出两支三十人小队镇压上下通道，又派四十人守住中间通道，留下二十人正面挑战伪神。 这二十人全是履霜精心挑选出的好手，其中有四人正是山谷中被无能狂怒骚扰过的魂武、死灵和游侠。 虽然大家都裹在防护服里，白白胖胖的，但无能狂怒毕竟是个夏尔外形独特，这四人立刻认出她来。 “是你这个臭**。老子把你***一百遍。掰开来透一百遍。” 说话人手中拿着木质法杖，法杖顶端延伸出镰刀雾气，一看就是死灵。 他的语气相当恶毒愤恨，好像凭脏话就能把敌人碎尸万段，恍若祖安玩家。 无能狂怒笑笑，唤出举报功能。 那旗杆样的魂武倒是拦住队友，正声道：“技不如人，何逞口舌，咱们勤加练习才是。” 死灵哼一声，被游戏禁言十游戏天。 跟在魂武身后拉开短弓的双游侠脸无表情，明明严阵以待却又好像事不关己。 “一会开打的时候，你们先上。”履霜瞪着桃子，不容她反驳。 桃子答应道：“这次讨伐全仰仗审讯团才有机会得胜，我们人少势单自然要冲锋在前竭尽全力。” “和平制造者，全体集结，准备迎战。” 短促气足的集结令下达，子归、无能狂怒、顾含章和走过幽魂之地向桃之立正靠拢。 黎易陪在李未济身边，他不能参与讨伐事件只好在旁看着，这万众一心的场面让他激动。 “看样子，这次要成了。”他说，“没想到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还有合作的时候。” 他又说：“只是，这次合作后又难免再打起来，曾经联手互助的伙伴刀剑相向，唉。要么一辈子是仇人，要么一辈子是盟友。最怕这分分合合，扯不清。” 他还说：“你怎么不接我话？我自言自语很尴尬啊。” 事实上，李未济根本没听到好友在讲什么。 从玻璃罩子中清醒过来，帕乔又给了他一枪让他变回原来大小，然后一群阿苏拉不由分说就把他塞进清理者1000型。 他拼命大喊，但呐喊都被魔像的秘银外壳化作无声，外面的声音自然也传不进来。 在这个狭小的壳里，他只能听到如雷的心跳声与浪潮般的血液流动声。 他也想过用联络器，可是魔像是特意为他打造的，实在太贴身了，双手活动范围仅限于眼前的操作空间，根本无法弯曲，更别说挠头搔耳。没办法触及耳朵，自然就没办法用联络器说话。 简单来说，他能通过联络器获取外界的命令，但他没办法与外界交流。 黎易并不知情，他还以为李未济在沉思，只得无趣地傻站着，翻白眼。 李未济确实在沉思，他想的东西有些不正常。 回首这十几个小时的游戏之路，自打进入度量领域，他遇到的所有事都不像在玩游戏。 游戏难得不是接任务、交任务，打怪、打装备，穿着新装备打高级副本，然后用高级装备进入高级地图再接任务、交任务，如此反复吗？ 为什么进了这个游戏之后，怪也没打几个，装备也没爆几件，所谓打装备的副本也全然不知道在哪，更别说探索其他高级地图。 这个度量领域只是新手地图，他就是让玩家快速熟悉游戏快速升级得到装备然后开启伟大冒险旅程的起点啊。 其他游戏不都是这样吗？ 出生在一个小村庄，找村长接个杀鸡的任务，从村子里唯一的铁匠手中领把木剑，再从村子里唯一的守卫那里学一招杀鸡剑法。 玩家兴冲冲跑到村子外，村子外满地都是玩家，满地都是鸡。 讲道理，这满地鸡卖掉也足够小村庄发展成城镇了。 但村民显然认为鸡不是财富，玩家必须为他们清除鸡灾。 杀鸡的过程中，鸡头上会冒出-1、-2、-3的数字。 玩家头上也会有-1、-1、-1的字样，不仅如此，为了突出游戏的真实性，玩家被鸡啄到肯定要喊一声“好痛”。 就这样，“-1”和“好痛”交替出现两小时，玩家终于杀够100只鸡升到2级，这时候必定有一道灵光灌顶，玩家自动掌握了第二个技能。 还不等玩家看清第二个技能是什么，鸡中之王凭空刷出。 这可就是个小boss了，其他玩家必须全部围过来，一百甚至一千号玩家同时攻击这只鸡王，也不管木剑有没有这么长，反正大家都击中了这只鸡王。还不到膝盖高的鸡王扑腾起来反击，左一翅膀扇倒一片玩家，右一爪子抓死一片玩家，再来一顿猛啄又死一片玩家。 玩家死得越多表明boss越难，boss越难表明爆的东西越好。 死的那些玩家更加兴奋，复活起来，一连串从村长身边跑过，又从守卫身边跑过，人挤人凑到鸡王身边用木剑狠敲一下。 谁都想敲最后一下，因为最后一下是游戏判定的终极击杀，有更高的爆率。 然后鸡王死了，有人捡到鸡头，有人捡到鸡心，还有人捡到鸡爪，更多的捡到的只有鸡毛，一地鸡毛。 大家开开心心地比较着谁得到的东西更好，吹牛打屁结交八方友人。 大家欢欢乐乐地商量着去村子更远的地方冒险，因为更远的地方有野狼boss可以驯服当坐骑。 再对比《激战》，他突然觉得这个有些太难了，他的游戏水平已无法正确处理当前事件。 “我也要这种轻松愉快的游戏体验啊。” 他在魔像里呼喊着，像是许愿。 这个愿望谁都没有听到，【深蓝】除外。 “进攻。”桃之的怒吼在队伍频道炸开。 第九十一章.一二阶段轻松过关 第三阶段暴露弱点 攻打伪神的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履霜等人已有两次经验，每个阶段的处理都在掌握中。 如何闪避技能，如何在短时间内打断伪神的冲击波，如何在伪神虚弱时打出致命伤害…… 这些其他游戏都有流程《激战》做得中规中矩，并不突出。 打boss这种事，往往是参与其中的人满脸兴奋，在外旁观的人不懂真谛。 李未济就比较尴尬了，他是参与其中却不懂真谛的人。 吸辐射尘埃这种事，实在太简单了。 狭小的操作视野里一共就三个按钮，红色代表停止，绿色代表开启，还有一个黑色作用不明。 清理者1000型左右手臂各有一根吸管，按下绿钮泵机轰鸣，周围绿气源源不断往吸管中钻，正好为20人小队开辟出足够他们肆意移动的安全范围。1分钟后泵机过热，就必须按下红钮停转，泵机完全冷却1分钟就可以再次启动。是个玩家都知道这玩意要反复开关才能控制热量，才能保持团队始终处于最低辐射阈值。 他虽然不如无能狂怒那么精通数据，但这种烂大街的节奏控制只凭游戏经验就能摸索出来。 桃之一声令下，子归勇当先锋，花藤包裹的石碑平移到伪神面前，伪神双手合十，“啪”一声，石碑粉碎，略带金光的石碑碎块散落满地，队伍中其他人立刻站到碎块上，碎块金光钻入这些人体内，给他们提供不少增益能力。 履霜并没有直接参与讨伐，他和黎易站在一起，远程指挥着团队。审讯团可也不含糊，他们能拿得出来的伤害第一时间招呼到伪神身上。 巨大的混沌鼠被刀剑砍了，被弓箭射了，被匕首捅了，还有各种炫烂的光球光线也随之而来。 这一下爆发，把伪神打得七晕八素，短时间竟不知道该攻击谁，只好冲身前施放一道75度扇形辐射冲击波。 这冲击波速度并不快，所有人原地一滚，很轻松就避开。 冲击波增强了空气中辐射值，李未济立刻开机抽风，保证其他人不受辐射伤害。 没有后顾之忧，20人小队索性放开手脚。 桃之双手一翻，额前微小菱形寒冰变作跳跃烈焰，手腕自然流淌出赤色魔法，赤色顺着短杖挥舞出去，一颗龙牙在伪神上方凝结。 硕大的龙牙即将打中伪神头顶，它抬手一扫便将成型的牙齿打回火焰状态。 火焰一闪而灭，洞穴爆亮，其他人的技能几乎同时抵达伪神身前。 伪神并不躲闪，它原本就是能量体可以任意改变自身形态，只见那头颅粗细的鼠爪平展延伸，五指分叉间长出稀薄的蹼，俨然是一面盾牌。 所有技能打在这爪盾上，“卟卟”没了生气，没能造成多大伤害。 “哈~”伪神呼气，灼热的辐射喷洒出来，李未济赶紧顶上，开动吸尘模式。 伪神这口气超长，清理者1000型吸了20多秒还没吸完，泵机转速明显变慢，不少辐射尘埃成漏网之鱼向周围扩散。 “雨。泉。” 履霜的命令非常及时。 20人小队中唯一的法杖元素在人群后面施法。 抬手，乌云遮盖，雨倾盆。 垂手，地裂水涌，滋喷泉。 两道水魔法同时作用，过量辐射造成的伤害被瞬间治愈，浓烈辐射造成的燃烧也被清除。 混沌鼠伪神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冒犯者，右手虚空一探，能量凝固，带刺的碎啤酒瓶好似尖刀，尖刀凌空砍下，阴影至少笼罩十名玩家。 “滚。盾。防御反击。” 预感自己将被击中的玩家纷纷向两侧翻滚闪避。阴影下一位战士举盾下蹲似要硬抗这次伤害。还有一名守护亦是差不多的动作，但他手中握的却是钉锤，钉锤向前一举，六面半透明淡蓝色盾牌左右旋转，护主。 等那守护者六面盾牌两两重合，碎瓶落下。 盾战士闷哼一声，只轻微矮下身形，单膝跪地，他完美接下这招。 碎瓶同样打中守护，那三面护体盾牌立刻爆出蓝光竟把碎瓶炸裂，蓝光如火将飞散的玻璃片烧毁。 这就更省事了，李未济连吸尘开关都不用按。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伪神几乎全是挨打，它的进攻要么无效要么伤害甚小。 这次无人捣乱，把守通道的审讯团也十分尽责，第一阶段每二阶段就这样平平无奇度过，李未济无聊到想睡觉。 第三阶段开始，伪神的攻击频率彻底降下来但攻击力度显著提升。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年迈的宗师反复吸气聚力，好半天才打出一抬毕生武学精要招式。 在这种蛮横的力量下，队伍立刻暴露不足，法杖元素的流水魔法无法在短时间内为所有人治疗，那些不在治疗范围内的玩家、必须非常仔细地观察伪神的攻击动作、以便随时闪避，这样一来队伍的攻击节奏就完全乱套。 履霜下了好几次集中攻击的命令，但大家的技能不再统一，变得有先有后，很难打出漂亮的爆发伤害。 “各位，再努把力，马上第三阶段。撑过这个阶段，咱们就赢了。装备，经验，神器，统统都是我们的。” 履霜尖叫着，鼓舞士气。 完全没用。 还是有人不断出错，还是有人游离在团队节奏之外。 “那个游侠，你是**吗？不要后跳，短弓射程只有那么点，你后跳还怎么打到boss？” “***，老子不后跳不就被锤死了吗？你***又不帮我抗伤害。” “翻滚不会吗，非要用后跳躲技能？” “老子没耐力了。” “不听指挥瞎**滚，当然没耐力。” “刚才要不是老子翻滚到你身边给你[治疗之泉]，你***早死了。怪我？” 脏话、指责和推卸，此起彼伏。 “都给我住口。”履霜发布审讯团组织命令，“全体向右翻滚。” 执行命令的人都活了下来，争执不休的都死了。 桃之看着飞逝的五道白光，默不作声。 审讯团乱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我也有帮对手抚平情绪的那天。” 叹着气，桃之在施展[电光火石]闪现至队伍中间。 瞬移技能极强的闪电光效引起审讯团注意，他们看着这位昔日对手，心中疑惑丛生。 “我们会为各位争取两分钟调整时间，拜托了。” “和平制造者，上。” 女人特有的温柔语气，勇者才有的果决行为，审讯团鸦雀无声。 第九十一章.烂俗剧情双重反转 推倒伪神合作愉快 和平制造者的表演由走过幽魂之地开始。 伪神又一次挥瓶攻来，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柄半身宽的双手剑，侧身躲在巨剑后双腿分叉身体前倾，右手弯过头顶把持剑柄，左手配合肩膀顶在剑身，碎瓶砸下正中剑心，咣当一声脆响，瓶碎剑刚。 再看老爷爷为了卸去这道重击，右脚已完全没入泥地，不能自拔。 这正是伪神的大好机会，一块不能移动的靶子，只需要手指一按就能碾成齑粉。 “这伪神右手食指竟然是个斗。” 队伍频道，走过幽魂之地谈笑如常，丝毫不惧绿指压顶。 伪神的食指终究没能按在靶子上，泥石深陷的老者在千钧一发之际掌心轻拍地面，掌地相击处电流窜动直奔伪神而去，老者却倒飞出去脱离险境。 [闪电反射]，游侠生存类技能。向后闪避的同时释放一道闪电，造成伤害并获得活力。移除定身效果。 能量体大约并没有情绪。这么容易击倒的靶子都没能杀死，换作有血有肉的生物肯定要暴跳如雷，伪神却一点也不与老者纠缠，抬手就把冲将上来的幻术分身打成蝴蝶，又一横扫直接将子归右臂斩断。 子归慌忙捡起手臂，只听一声似乎来自地狱的低哮“释放我！”，他周身被恶紫浓雾笼罩，面目全非，头顶长出三对鲜亮的粉紫眼睛，这粉紫色眼睛空洞无神，没有瞳仁。 地狱低哮又起:“你不可能永远囚禁着我的。” 子归轻蔑道:“但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爱囚禁你多长就囚禁你多长。”说完话，那断裂的手臂自动吸附回归原位。 顾含章丢出治疗炮台，炮台喷洒水雾，走过幽去之地和子归沐浴其中，缓慢恢复着。 无能狂怒又放出两道幻影，半透明的影子一个拿着手枪，一个拿着双手剑，两道幻影同时攻击，强力子弹与能量射线一左一右不分先后打中伪神脚踝。 全新的伤口，更浓的辐射尘埃，李未济依然轻松面对。 恶魔状的子归换出钉锤武器，左手一挥，前面的空间被强行撕裂，透过暗红色裂隙，李未济看到了，看到了第一次进入游戏时经过的那片宇宙。 那短暂撕裂的空间溢出不知名的物质，这些物质沾染在伪神身上，给它带来难以言表的折磨与痛苦。裂隙在眨眼间闭合，闭合产生强大牵扯力，饶是体壮如牛的伪神也被这力道拖下神坛。 从混沌材料反应堆跌落的瞬间，伪神左半侧身体直接消失。 所有人都看出此乃绝佳时机，履霜发布组织令:“爆发。” 之前节奏乱套的审讯团终于再次步调一致，技能全出。 所有伤害集中在巨鼠心脏处，它甚至没得来及自爆就被打穿孔，透过他胸口的洞能清楚看到背后的岩石纹理。 破洞的气球漏气干瘪，巨鼠的身躯快速消散，绿雾弥漫。 李未济马力全开，吸足一分钟，才稳定住辐射阈值。 再看伪神，它只剩下头颅，这颗头颅挂在混沌材料反应堆隆起的晶石上，旋转着，像奖励宝箱。 “赢了。” 履霜将这个信息扩散到每一个审讯团玩家耳中。 沸腾。 三条通道中的沸腾声宛如三条巨龙，这些声音经过通道挤压好像有了实体，撞击在耳膜上，发胀，发痛。 就这么赢了吗？ 历时七个游戏天，经过两次失败，折损近五十人，终于推倒这名为“伪神”的小boss了吗？ 灵宝手册再无提示，看来的确是赢了。 守通道的审讯团成员疯了一样往伪神这里赶，他们要摸尸体。虽然没有直接击杀boss，但他们守通道同样有极高的事件参与度，自然有摸尸体的权力。 “总觉得哪里不对。” 李未济瞅着反应堆上盘旋不散的伪神头颅，心里莫名发毛。 履霜被众人簇拥到伪神头颅前，众人齐声拍手高喊:“摸，摸，摸……” 盛意拳拳怎可违。 他踏石弯腰伸手，李未济开着清理者1000型撞了上去，他本能闪避，一个闪现跑出五六米远。 “你疯……” 履霜住嘴不语，三条通道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 最终阶段，三路齐发，开始。 像所有老套游戏一样，上中下三条通道出完鼠兵后，玩家大意时，当然必须有三路齐出的反转。 这是伪神最后的尊严了。 它的头颅还旋转着，嘴还张着，不受任何伤害。 混沌鼠从通道里灌了进来，玩家必须坚守，坚守到伪神彻底消失。 用通俗的话说，这是“营地防守”任务，在规定时间内，会有无穷无尽的怪物攻击玩家，玩家必须想方设法活下来，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是所有玩家获胜。 更多辐射尘埃从伪神嘴里喷出，李未济连忙开动机器。吸了十几秒，他发现情况不太对头，空气中的绿色并未减轻多少。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个情况，他们都沉浸在秒杀混沌鼠的快感中。 三路齐发，这波混沌鼠体质极弱，好像是还没长大的新生儿，随便一个技能都能将它们打死。 手起刀落尸满地，所有阿苏拉都将这波鼠怪当成宣泄工具，他们压抑太久，憋屈太久，只有恨快的杀戮才能排解。 哪怕是无能狂怒，饶是她对数据这么敏感也被诱惑，丝毫没注意到环境正变得更加恶劣。 看着欢快兴奋投入的同胞，李未济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们正布入陷阱。 他无法与外界沟通，现下最能引起他人警觉的只有一样东西。 伤害。 按下红钮，停止吸尘，辐射尘埃愈加浓烈，伸手不见五指。 屠戮者终于清醒，可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更多鼠怪扑过来，它们的爪子并不锋利，但多来几下也足以抓烂防护服。 火苗从防护服破损处冒出，灼烧的伤痛与辐射尘埃缠绕在一起，附在骨上，挣不掉，甩不脱。 “艹你妈，开吸尘啊。” “狗日的想害死我们。” “这憋孙玩阴的。” “那瘪犊子在哪，老子砍不死他。” “龟儿子，蔫坏蔫坏。” 声音比辐射尘埃飘得更快更凶，却无论如何飘不进李未济耳里。 若隐若现的火光说明警报拉响，他连忙按下绿钮，众人视线逐步恢复，越来越多审讯团发现他的位置，纷纷向他聚拢。 先到的一群人拼命用脚踢清理者1000型，李未济被搞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但他尽力维持着平衡，保证吸尘管通畅。 他关掉吸尘时已料想到眼前结果，但心里太依然想大喊一声别闹，却又知这注定徒劳，这两字咬在牙关憋在嘴唇，始终没说出来。 “都他妈的住手。”黎易不停呼喊，不停推开肇事者，护在好友身前。 叮当乱响的玻璃落地声，闪亮的紫色尖刺穿透清理者1000型，见识过尖刺威力的审讯团不敢再鲁莽。 履霜亦下达组织令:“停手。戒备。” 一分钟过去，吸尘器严重发热，自动停止工作。 绿雾又起，伪神头颅缩小一半。 众人这才明白李未济的苦心，那最先踢打魔像的审讯团玩家含糊一句“对不起”，拔刀向混沌鼠兵斩去。 又有几人低声道歉然后快速离开尴尬之地，李未济身边空荡起来，唯有黎易怒目环视。 吸尘器停工的这一分钟，是煎熬的一分钟。哪怕履霜组织人手不停地治疗和移除症状的技能，依然十几名审讯团被烧成了灰。和平制造者这边个个仔细小心，防护服完好，顾含章的治疗炮台和子归的古怪石碑双重作用，确切万无一失。 吸尘器重启，李未济却陷入两难之地。 经过几番吸吐的较量，眼前辐射尘的浓度反比刚进来时高了近一倍。 这高出的一倍辐射正在缓慢侵害所有阿苏拉的生命，只是现下玩家聚在一起治疗技能相互影响，才抵消了这点伤害。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想要消除这一倍辐射，他必须将机器开足一分钟。然而，之前经验已摆在眼前，机器停工的那一分钟将积攒远高于一倍的辐射量。如此循环下去，依然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控制吸尘节奏，但这个节奏可能要以毫秒计数极不好掌握，短时间内他根本试不出来。 有能力把控节奏的人正在摸牙。 夏尔外露的牙齿虽然被防护面罩盖着，但无能狂怒总忍不住抚摸这对弯弯上翘的洁白之物。其他游戏里也有非人类造型，可都是能看不能碰的平面图形，而《激战》的触感非常真实，她体验游戏的第二天就喜欢上爪子刮擦牙齿带来酥麻感。 “真的要这样做吗？” “众目睽睽。” “我会在鬼畜区大火的吧。” 三个念头，三种心态转变，李未济关掉吸尘来到无能狂怒身前，黎易跟着他。 吸尘一停，履霜立刻安排治疗和去症状的事宜，砍杀混沌鼠的节奏慢下来，但也没有让它们漏进伪神嘴里。 紧张有序，大家各行其事。 “哒啷”。 清理者外壳相互撞击的脆响回荡，李未济趁众人尚未在意时扭动起来。 记得我们之前提到过秘银是种独特的材料，既坚固又轻盈，是打造武器的上佳之选。 它发出的声音也是独特到不行呢。 “看，魔像在跳舞。” “好几儿丑。” “跳得什么鬼。扭来扭去两根橡皮管子。” “憨批。” “介事在干嘛。” 骚动比海浪传播更快，大家手脚慢下来，情不自禁聚焦到李未济身上。 “果然被注意到了。” “好想死。” 虽然这样想，可他没有停止丑陋的舞步，再有十个动作，无能狂怒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履霜自然注意到他的异状，他质问道:“辐射已经这么高了，为什么不开机？我的人快要撑不住了。” 桃之赶紧应答道:“特殊情况，你们暂时减少攻击输出，多来点奶……” “放屁。现在减少输出，这些死老鼠就进狗肚子了。”履霜果断拒绝，“开机，reloaded。” 李未济还在扭动，左一步恰恰，右一步踏踏，两根管子来回抖动交织像个8字。 又有审讯团成员烧起来了。 “法克鱿。”履霜震怒却无可奈何，“所有元素切换成流水协调，所有法杖守护停止攻击专注治疗，其他人照旧。” 更多的治疗技能将过量辐射创伤压制，但也有不少混沌鼠进了伪神嘴里，头颅似乎长出脖子来。 李未济终于跳完那该死的舞步。 防护服下，无能狂怒咧嘴大笑，气喘道:“跳得真丑。你还记得这传讯方法呢？”继而在队伍频道开腔说:“38.5。我给你计时，现在，开动。” 机器轰鸣，动静有序。 桃之与履霜沟通，履霜立刻恢复输出阻断混沌鼠兵献祭。 局面扭转，阿苏拉稳居上风。 “42.3。” “48.8。” “41.2。” …… 无能狂怒念叨的数字像是催命符，十分钟左右伪神只剩下一只眼睛。 “8.8。”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巨鼠的眼睛蒸发，混沌鼠兵愣在原地，好像大脑与身体断开了联系。片刻后，这群新生儿退回暗处，磨着过度生长的牙。 就这样，赢了？ 既没有耀眼的光效，也没有全频道通告，更没有伟大的英雄。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阴暗地下城，两个阵营，一百多人，每个人都只是忠实地完成了该做的事，每道不起眼的力量汇聚，就莫名其妙地，赢了？ 比起之前的沸腾，现在的寂静更有力量。 玩家们忘了摸尸体，他们都在回味，回味一路走来的辛苦和满足，回味与队友并肩，回味与敌人厮杀。 “和平制造者也有不少可敬的地方。” “审讯团竟然蕴含了这么大的潜力。” 各自思索着，大家很默契，谁都没出声。 “看来，是这个反应堆与亡灵魔法结合才发生异变。”一直躲在人群保护下的帕乔发挥她身为npc的作用，“只要捣毁这个反应堆，破坏魔法阵就万事大吉了。” “后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吧。” 老奶奶将光电枪交到履霜手中，履霜抬手，红蓝绿三色光芒溅起，在泥墙上印出三大学院的标志。 光芒散落，参与事件的玩家皆得到丰厚奖励。 “还有12分钟。” 蚁穴出口，夕阳低垂，履霜看着传送走的队友，自言自语。 “饭点过后，再较高低。”桃之带人擦身而过。 四下已无他人，履霜将传送石调至特殊数字，轻笑道：“一定。” 索兰德拉广场，一切的起点。 “老奶奶，你不觉得砍头更过瘾吗？” “五马分尸也行啊。” “电击实在没有看点，我这票不白买了吗？” 黎易围着帕乔叨叨不休，哪怕光电枪来也吓唬不了他。 “后代！”老奶奶终于被黎易烦到恼火，“我觉得你比他应该死。” “好啊好啊，杀我，别杀他。” 帕乔腰间的玻璃瓶里，晕头转向的李未济隐约听到黎易欢声笑言。 游戏提示：「用餐时间，所有娱乐设施即将暂停，请各位玩家做好离线准备。」 黎易随帕乔一同迈入拉塔索姆星门，然后原地下线。 游戏提示：「设备处于紧急状态，你将无法离线。」 玩家下线之后的游戏世界，还真是没人见过呢。 第九十二章.拉塔索姆烟火袅袅 非人折磨萌动杀念 拉塔索姆，阿苏拉的主城，悬浮在万米高空的巨石魔方。 市民、魔像、商人、学徒、研究员……所有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事物按部就班运转，一丝不苟。 玻璃瓶外，暮色正昏，烟火初起。 和现实生活一样，游戏中的npc也要吃饭睡觉。 和现实生活不一样，npc们吃的东西并不统一，各家都有特色。 这让李未济极为羡慕。 时间回到2025年，当时的生存环境并不好，百废待举，食物时常短缺，吃饭成为全球难题。 为了解决这一困难，【深蓝】提出集中供应方案，这个方案要求人类迁徙至特定地域建立生活区。 稍微解释一下特定地域的意思。 首先，【深蓝】是中国研制的智能系统，中国区自然成为整个世界的明灯，世界体系不得不围绕中国人的作息习惯发生变化。 众所周知，作息时间被三餐分割，饭点自然成为【深蓝】最看重的统一管理指标。 大多数中国人的用餐时间是早6点到8点，午12点到14点，晚18点到20点。 为了配合中国人的用餐时间，他国公民也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吃饭，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地球如此之大，24个时区都有人生活，想要统一吃饭时间有点痴人说梦。 【深蓝】不是人，它认为这个梦可行。 瘟疫已导致全球损失过半人口，大量土地空闲，只要将其他国家的人调整到与中国契合的时区里生活，一切自然完美解决。 东1、2、3、6、7、8区和西4、6、7、8区的宜居地被挑选出来，成为全人类的生活场所。 经过暴力镇压与武装保送以及许许多多的流血冲突之后，统一供应食物的计划顺利达成。 为保证所有人都认真饭，干扰进食的各类娱乐设备必须强制关闭。 非华夏文化圈的人对统一与强制向来不着迷甚至抵触，他们认为【深蓝】正把世界变成一个大监狱，只是慑于力量不得不低头。 统一与强制的这段历史非常血腥，已经很难用正常的道德观念去评判。极端环境下，总有些事很扭曲。他只希望后世人在处理类似事件时能有更和平的方法，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性中的恶总会找机会抬头。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解药，随着【深蓝】发展生产力解放生产力的目标实现，那些被迫迁居者早已习惯定时定量的食物配给制度。毕竟，这些配给的食物不仅好吃还免除他们挨饿的痛苦。 自由与幸福之间，还是拥抱幸福更真切。 用餐规划从此延续下来，只要你不结婚生子，你就没有烹饪自由，你就和全人类一起用餐，你就和同幢大楼的其他人共享一种口味。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李未济觉得在吃饭这件事上应该开放些、自由些、多元些，经过25年发展，现代生产力已能保障所有人的基础物质需求，实无必要过度管控。 “这香味，是烤蝗虫面包。星门督查恰普家的拿手菜，回味无穷。” “喔~凉拌蚯蚓的恶臭。只有乔德这个小屁孩会喜欢吃这么标新立异的玩意。可怜小魔像师，希望你的魔像逻辑测试顺利。” “粉色陆行鸟的的禽粪味，我的天，吉儿还在调教它们跳舞吗？” 帕乔的衣服遮着，玻璃瓶内没有光，李未济只能靠闻来探索外界。 “等等，这路线……” 他心中依稀有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五分钟没到一股子熟悉麻辣味冲进鼻孔，是水煮貘肉。 是典狱长泽奇最爱吃的水煮貘肉。 说起泽奇，他可是李未济认识的第三个审讯团成员。 那天与卓加等人聊天，维托开玩笑说脑子不灵光的后代都应该被关进监狱，李未济心中一动问道：“拉塔索姆有监狱吗？” 维托便带他来到魔方的左下方，和平制造者总部。 这里流水潺潺，全息花朵多姿多彩，守卫魔像威武雄壮，怎么看都不像是监狱。 谁知道只一拐弯，敞开的楼梯下面却是别有洞天。 岩石为体，光子能量封门，一排排三角形监狱整齐有序。 负责看守监狱的自然就是泽奇。 她是一个典型的审讯团，比维托还典型。 与其他审讯团遮遮掩掩不同，她从帽子到鞋子包括磁能手环，无一不用审讯团挚爱的大红色装饰。 各位看我用词自然知道泽奇是个女阿苏拉，但李未济却是很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半点女性特征。 无论是声音还是行为举止，都充满了男性的野蛮与粗犷。 “来新货了？” 她用这样句子跟维托打招呼，眼睛却只看着李未济。 维托说：“一个朋友。” 泽奇顿时失落，很不情愿给李未济介绍监狱的布局结构以及安全性。 后来许多天，李未济都往这个监狱钻，缠着泽奇给他讲那些特殊犯人的趣事，泽奇有一搭没一搭地，根本不想理他。但他好奇心实在太重，延伸出的脸皮也实在太厚，泽奇被他磨到耳朵生茧，终于忍不住丢出一本犯人图谱让他自行阅读。 想来还是一段缘分。 可惜，这段缘分也只限本地副本，网络模式中泽奇并不认识他。 “来新货了？”熟悉的声音。 帕乔说：“一个死刑犯，三天后处决。” “不用审讯了，是吗？”熟悉的失落。 “随你吧。” “那可太好了。”不一样的兴奋。 上升，下沉，顺平，晃荡。 三言两语，李未济被塞进泽奇手中，完成交接。 “死刑犯？”泽奇凑近玻璃瓶，“研究骨骼愈合正好适用。” 假装失手，玻璃瓶高空坠落。瓶碎，玻璃飞溅，刺入肉身。这并不是最疼的，手脚背脊多处骨折才是致命。 缩小的李未济几近瘫痪，只剩哭喊。 这哭喊声也被缩小，并不大，像蚊子嗡嗡。 泽奇好像很讨厌蚊子，她随手捡了块小石子塞进犯人嘴里。 嗡声没了。 蚊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眼泪流淌。 杀人的念头第一次主动浮现。 第九十二章.全新玩法监狱脱身 信息混杂难寻突破 “冷静，冷静。” 李未济不停告诫自己，这只是游戏，这只是一段特殊剧情，npc只是表现出设定好的性格与行为，她很恶毒很残忍，但这不是她的本意。 放屁，她做的事就是她的本意，有机会一定要杀掉她报折磨之仇。 疼痛面前，告诫无用。 他瞪着眼，咬着牙，幻想着用各种杀死奇泽的方案。 “你好像很生气。” “你不应该生气的，你就要死了。能为永恒炼金术献身，难道不幸福吗？” 泽奇用根小棍拨弄他，刚刚安静的骨头再次暴动，再次撕心裂肺，幻想消失。 “别玩得太过火。”帕乔就在一旁看着，“财团的围观票可全都卖出去了。” “好吧。”泽奇丢掉根子站起来拍拍手，“看在小钱钱的份上，我会温柔点的。” 说完话，她抬起右手，磁能手环上的红光如流水般汇聚在最低点，沉沉滴落下来顺着地板纹路浸透李未济全身，疼痛立消。 处理完犯人的伤痛，她不再理会这只蚊子，转而与帕乔共进晚餐。 水煮貘肉，香飘千里。 两人或许在密谋，或许在谈论科研成果，也可能是想到财团要分钱给她们，总之，她们有说有笑，异常开心。 李未济就在她们脚边，血水黏稠湿衣难受。 疼痛消除后他不再作无用的幻想，将所有精神强行转移到游戏流程上。 这只是游戏。 这只是一段特殊剧情。 换句话说，这只是一种玩法。 “庭审脱罪”失败，自然要承接“监狱脱身”事件。 只要处理得当他就有办法脱身，到那时再杀掉泽奇也未尝没有可能。 按以往游戏经验，想要解开剧情谜团第一要素就是收集足够多的信息。 这可是他的强项。 本地模式中他已掌握不少和这个监狱有关的信息，现在更有[学徒手镯]相助，那源源流淌的金字无一不揭示监狱更深层次的秘密。 只不过，现在他没时间来处理这些文字信息，只得睁大眼，把金字中反复出现的词当成图画牢牢记住。 等字词都记得差不多，精神松懈，鼻子里的肉香与麻辣爆了开来，他情不自禁流出口水。 两个审讯团的晚餐也近尾声，帕乔擦擦嘴，问道：“你准备把他关在哪？” “还能在哪呢！” 还能在哪呢，当然是她最喜欢的奥妙五人间。 本地模式里李未济参观过那间房，不像是监狱，更不是地狱，而是公寓。 这公寓布置得很温馨，茉莉花香四溢，每个牢笼里都摆满柔软可爱的鲲艮布偶，还开辟出专门的卫生间，细密的貘毛牙刷、洁白的珍珠牙粉无限量供应。公寓里大多数时候只有四个犯人，至于第五个犯人嘛，你知道的，ta总在去死的路上。 当时他特别好奇为什么要弄这如此好的牢房，现在有机会知道缘由了。 泽奇拎着他的脚脖大步向前走，断裂的骨头反复扎刺他血肉，但是一点都不疼，那红光镇痛效果显著。 帕乔紧紧跟着，距离之近，李未济总害怕她膝盖会撞到自己的头。 穿过全息投影伪造的墙壁，按下指纹识别器，一扇铁门分开左右，干净整洁的五人间再入眼帘。 白。 晃眼的白。 倒吊着，李未济头晕目眩，很想躺着，很想睡。 他拼命睁眼试图阻止睡意，意志力与身体本能剧烈对抗。 意志力输了。 “新来的，新来的，你几号死？” 微弱声音还是惊醒心有不甘的李未济，他左右张望寻找声源，但四周除了鲲艮布偶之外，只剩下灰褐色大理石以及三角形的蓝色玻璃门。 透过玻璃门看去，外面的世界重叠抖动，极度失真。 他当然想凑近一些，可是全身骨折，哪还有移动能力。 背靠着柔软的棉质布偶，他低头看看手腿，都已经恢复至正常大小。眼中的金字也全部消失，看来传奇手镯被帕乔收回了。 “新来的，别装死啊，咱们聊聊吧。” 那个微弱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可以确定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应该是隔壁犯人。 他并不想回话，骨头扎在肉里却又不疼的感觉无比别扭。 好想把那些肉抠掉，好想把骨头摆正。 他也只剩下好想了。 “我知道你醒来了。”微弱的声音有点焦急。“你快和我说几句话吧，我要憋疯了。” “你是谁？”李未济用尽全身力气回答，他怕玻璃门隔音效果太好。 “布鲁普，布鲁普，我叫布鲁普。”那微弱的声音好像要跳舞，“你又是谁？” “六十四。”这次他的声音小了很多，虚弱袭来。 “哈，是你。抛弃同胞的死刑犯。”布鲁普戏谑道，“看来，我还能多活一阵。” “上个犯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喔豁~看来你很懂这里的规矩嘛。既然你这么懂，那你肯定知道上个犯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确实知道了。 上个犯人是四天前离开的。 奥妙五人间的奥妙之一，每周只允许一个犯人离开。 在这里，离开的同义词自然是伏法。 “这里除了你之外，其他三人是谁？” “一头熊，一只鸡，一个笨蛋。” 好像都不是智慧生命，好像都无法帮他脱离困境，目前的突破口应该还在布鲁普身上。 他低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布鲁普立刻回道：“尝试将数只动物融合为巨型生物方块。” 听起来像是审讯团的作风。 审讯团也开始逮捕审讯团了吗？ 等等，虽然动物实验也很残忍，但跟泽奇随时随地虐待犯人比起来，这似乎不值得判死刑。 另有隐情吗？ 布鲁普，布鲁普…… 李未济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囚徒谱里似乎有相关记载。 “永恒炼金术最不思议之处，无意识的细胞堆叠到足够多时必然产生意识。足够多的意识堆叠又会产生什么呢？” 科学狂人布鲁普口供笔录。 多数审讯团都不支持的意识实验，彻底突破界限的创生实验，活该被抓。 忍着怒火，李未济问：“你想成为神明吗？” 布鲁普否认道：“我只是想试试我创造的意识体能否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如果能，那就说明永恒炼金术允许它出现，它是合理的，他们没有理由抓我。如果不能，那我注定不会成功，既然不会成功，为什么要抓我呢？” 乍听起来疯狂又完美的逻辑，李未济无言以对。 这个剧情的突破点好难找啊。 我还遗漏了什么？ 第九十二章.回忆从前整理思绪 推演剧情找出线索 眼下情形确是个梳理思绪的好时机，趁着手脚不能动弹只能思考，李未济自觉有必要把网络模型开放之后经过的大小事件摆一摆。或许，监狱脱身的方法就隐藏其中。 会这样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到现在为止，他连《激战》的主线都没搞清楚。 主线，所有角色扮演类游戏必备的设计。 《激战》有【深蓝】加持，能将无数梦境碎片掺入游戏剧情中，但碎片顶多只是“援助坚石哈克蛙”这种小甜点，决定游戏最终走向的自然还是主线剧情。 想到这里，他死盯着玻璃门顶点。 “这是索兰德拉广场，一切的起始。开服后，250名玩家以此为起点朝不同方向发展。多数人加入审讯团，少数人成为和平制造者。以我个人视角来说，自然引出两个事件：‘揭发审讯团阴谋’和‘解救五大试验室’。这两个事件难度适中，又有坚冰至、顾含章和黄元吉三人相助，过程十分顺利。完成事件，我们小队完全掌握朵拉实验室控制权，并建立反击根据地。与此同时，审讯团正制造x魔像原型机。他们制造机器的动机并不完全是为了搞破坏，更主要是想拖延我们探索地图的节奏。” “我们花费了不少时间摧毁x魔像原型机，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却也彻底落入履霜的部署，从此之后，我们处处慢审讯团一步。” “结合子归所说，打完x魔像原型机后，‘竞争斯奈夫奖’浮出水面。这是全民任务，绝对的主线。然而，我和队友的任务却是‘解救布洛普’，明显的支线任务，之所以触发支线是因为秘法议会早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们刻意安排了这个任务要考验我。” 念及这是两条任务线，三角玻璃门的两边正好够用。李未济按习惯将左边当作“竞争斯奈夫奖”，右边则是“解救布洛普”。看着右边这条线，他立刻就想到了乌卡。 “我们没能找到布洛普。虽然当时打醒乌卡，但是没有布洛普的解药，审讯团在我们离开后又重新控制坚石哈克蛙。不过，此次事件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得到非常重要的信息：灵宝与朵拉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我们决定探索灵宝的老巢‘游乐园’。”他稍微看了一眼左边，“其他和平制造者此时正在忙着确定‘斯奈夫奖’参赛作品。审讯团也差不多。” 视线又回到右边，一只斯克鼠跃入脑海。 “探索游乐团遇到点小问题，我向子归和桃之求助。从他们的言语依稀可知，他们曾带领其他和平制造者探索过游乐园。子归的领导地位应该就是那时候确立的，只是我一直没发现。等我们找到游乐园的主控室，履霜却先一步将其搬空，只留下斯克鼠王子作饵。我们并不知情自然上当，吃下变身饼干带着王子准备演一出‘回家’。刚出游乐园大门，就有一百只坚石哈克蛙要杀我们。从时间线来看，此时履霜还未屠杀坚石部落。也就是说，因为没救出布洛普秘法议会对我大失所望，这才指使履霜借哈克蛙之箭杀我们。” “虽然我和老易被哈克蛙杀死，但我们是玩家、可以复活，阴阴双鱼还在我身上，秘法议会派人暗杀我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得手。最终，我与队伍汇合，重新走上‘回家’之路。在我们保护王子的同时，其他和平制造者正各自寻找参加比赛要用的原材料。” “一路保护王子回到斯克鼠城，却又发生不少意外，幸好逢凶化吉并获得斯克鼠国王的信任。随后又从国王口中得知诸多与灵宝有关的过去，结合之前发生的事，逐渐确定游戏主题是竞争。灵宝与朵拉的竞争，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的竞争。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斯克鼠与混沌鼠的竞争立刻展开。” 玻璃门，左边线，红绿纠缠厮杀。 “饥渴的伪神。这个任务原本能过的，如果当时过关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端。可惜，我和老易都没开通特性碎片功能，没能做到最好。事件失败，我和老易被一扒到底，等级归零装备消失，不得不在索兰德拉复活。履霜正好到达索兰德拉，他极尽所能羞辱我们，还要杀我们。幸好桃之子归夫妻俩及时援手，他们反包围履霜，履霜不得已提前开启‘斯奈夫奖评选’，至此两条任务线正式合并。” 左右边线中点向底边延伸靠拢，一个崭新的菱形出现在玻璃门上。 “审讯团赢了。他们得到了斯奈夫的遗产——龙血武器。大量和平制造者玩家对子归失望，要么退出副本，要么转投审讯团。可子归夫妻不想放弃，因为这是许氏集团对接班人的考验，他们必须赢。真是扯淡，感觉跟三流幻想一样。” “那种情况，劣势明显，我都想不通他们要怎么赢。桃之却说我手中的阴阳双鱼是关键，又说144000号度量领域是【深蓝】特意设置的补偿位面。5月4号中午12点45，使用龙血武器打败奇术新星反应堆最终boss的队伍可以得到5信用点。这恰巧是我急需的。就这样，我答应与他们为伍。阴阳双鱼，一直以为这是游戏派发的新手背包，却没想到人人都企图得到它。子归夫妻要，卓加要，秘法议会要，审讯团也要。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秘密？” 低头看双掌，生生不息的黑白鱼儿游动自如，让人莫名安静。 “为了破解阴阳双鱼的奥秘，子归花重金请来无能狂怒。这没什么好说的，她是个外援，应该不会干扰游戏流程。” “再往后就是我和老易打怪练级以及乌卡复仇，这些都是旁支，与阴阳双鱼也没什么关系，可以不必考虑。” “伪神晋升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斯克鼠国王不得不向阿苏拉请求援助，秘法议会派出混沌克鲁介入事件。说是介入事件，其实主要目的是抓我。小小伪神在秘法议会那里不值一晒，永恒炼金术的眼睛才是他们最看中的东西。帕乔略施小计，我就稀里糊涂带上手铐。我还真是傻啊。” 感叹着，他眼中猛然一亮。 玻璃门上，那只存在他脑海的菱形，两条对角线交结，十字凸现，顶中底三点光华夺目。 “如此说来，当前主线分为三个阶段：起始，斯奈夫大奖赛，5月4号的最终boss战。如今，龙血武器被审讯团掌握，与奇术新星反应堆有关联的伪神也死了，之后的剧情必然指向最终boss战。子归若是真想取得胜利，要么策反审讯团玩家，要么解开阴阳双鱼的奥秘，以他的性格这两者必定同时进行。我还有三游戏天可活，今天正处饭点，可以看作是游戏给我的自救时间。如果自救失败，监狱肯定会加强防范，那时就只能靠子归劫狱了。” “既然给了我自救的可能，而且时间只有一天，那线索应该不难才对。” “这么多的人物，这么多的故事，我遗漏了哪点呢？” 一张张脸孔，一幕幕戏剧。 光影交错，声色交融。 菱形消散，玻璃门上，一堆破铜烂铁，发色苍白的阿苏拉在废墟中沉思。 “朵拉。” 第九十二章.狂人情报半真半假 反复推敲疑团更甚 不管是主线还是支线宝灵与朵拉始终纠缠在一起，可朵拉早早回到拉塔索姆以至李未济都忘了还可以从他入手。 这次被抓回拉塔索姆是个绝佳的机会，朵拉之秘也许就要揭开了。 想通“朵拉”是关键词，他放松些许，不紧不慢道：“我认识一个人。” 那个叫布鲁普的科学狂人哈哈大笑道：“我认识一千个人。” “他叫朵拉。” 布鲁普语气一变，正色道：“那一千人里自然也包括朵拉。” 很好，关键词触发，这说明自己推测得没错。 “真的吗？我可不相信，审讯团怎么会随便结识陌生人呢？” “陌生人？”布鲁普轻蔑呵道，“我和他共用过一个奶瓶。” 这就有点意外了。 李未济略微沉思，问道：“朵拉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家，你怎么可能认识他呢。” “最伟大的发明家？后代，你可真会说笑话。除了那没人玩的rc魔像棋之外，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发明吗？” “那当然。近的不说，早年间他发明的全息伪装系统那可是造福整个种族的技术。” “切。偷来的技术有什么好说的。没见识。” 果然。 李未济趁热打铁问道：“偷？秘法议会都承认这是他的发明，怎么可能是偷的呢。” “哼哼。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是他发明的吧。”布鲁普却不接这个话题了。 奇怪，明明已经激活关键词，也快要说到朵拉和灵宝的恩怨，这npc怎么不继续呢？ 信任度不够吗？ 很多游戏都有这种设定，玩家没得到npc信任之前无法挖掘更深层的秘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要想办法刷布鲁普的好感度了。 “你和朵拉共用过一个奶瓶，你们是亲兄弟吗？”他很快就抓住布鲁普话语中的另一条信息。 布鲁普接话道：“谁会和他是亲兄弟。我亲兄弟……”他突然愣住，又缓缓道：“可能死在某类哈克蛙毒素上了吧，谁知道呢，他总喜欢折腾那些没用的药剂。” 李未济心若雷击，怔怔不能言语，他已然猜到布鲁普的兄弟是谁。 布鲁普似乎并不知道布洛普的死讯，自顾自说道：“我们是同一个学院长大的。韩姆教授拿我们当亲儿子对待，我们在那里学到了最扎实的基础理论知识。朵拉是我们中最笨的那个。他学什么都慢，我和弟弟不得不在夜晚为他补习。就算这样，他依然经常考试不及格。丢光了教授的脸。可他偏偏以为自己很厉害，四处张扬审讯团开出什么什么价码要招募他……” 说到这里，他冷笑两声，又道：“他那种资质，审讯团的招募员都躲着走，怎么可能会开价码。大家只当听个笑话，谁也没有揭穿这张牛皮。再后来，我和弟弟考上动力学院，他落榜了，但他并不知道落榜的事，因为韩姆教授豁出老脸把他也安排进动力学院。这小子，天真得很，还以为自己有能力，还发誓要好好研究魔像学，想考卓加的研究生。” 李未济递话道：“然后呢？” 布鲁普说：“还能有什么然后。卓加突然去了静力学院，他的宏愿成为笑话。我们导师恨了他的愚蠢，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回索兰德拉。没想到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弄来一套全息投影伪装系统，秘法议会当即认定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各种荣誉加身。真是好笑，就他那样的笨蛋，怎么可能研究出如此伟大的技术。” “所以你认为这是他偷来的技术？” “踢踏、踢踏……”来回踱步声响，几十下之后，布鲁普这才答道：“不用我以为。人家正主很快早上门来，把他给告了。然而秘法议会那群蠢驴子觉得尊严受到挑战，公然站到盗版者那边。这事便不了了之。那坨狗屎借着这股风，水涨船高，竟然也混了个高级职称。演算师，朵拉，哼哈。果然，万物都在永恒炼金术里有一席之地。” 布鲁普说的这些内容和灵宝在朵拉实验室插入的投影有相互印证之处，但李未济没有全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布鲁普处处看不起朵拉，这种带有偏见的信息不能当成全部真相。最重要的一点，他绝不相信发明rc魔像棋玩法的人会是笨蛋。 “rc魔像棋！” 一道金光闪过，李未济急忙闭目捕捉，五六分钟后终于从那堆强行记忆的金字图案中找到想要内容。 监狱地形图在脑中徐徐展开，一个个方格排列有序。 “平面寻径算法。这个监狱是朵拉设计的，它原本就是巨大的棋盘，而外面那些守卫魔像则是红棋。” 这更加印证一点，朵拉绝不是布鲁普口中废物。 睁开眼，李未济大声叹气道：“这世上没什么比一个蠢货摘得桂冠更让人心痛了。”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只有我这样的天才……”布鲁普语气急切，却又突然神伤道：“天才又怎样呢，要不了多久就死了。” 李未济打哈气道：“要死也是我先死，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哈哈。对对对，我还有时间，我肯定能创造奇迹。”科学狂人情绪切换极快，明显精神不正常。 李未济不再搭理布鲁普无意义的叨咕，转而思考起脱身的难点。 奥妙五人间，一个瘫子，一个疯子，一头熊，一只鸡，一个笨蛋。 这种组合要怎么逃狱呢？ 想要逃跑，至少要把骨折治好吧。 想要逃跑，至少要把牢门打开吧。 想要逃跑，至少要把时机选对吧。 想要逃跑，至少要把路线确定吧。 不对，逃跑路线已经确定了，rc魔像棋走法早就在他脑子里。 “现在几点了？”李未济开口问。 布鲁普狂笑道：“扎亚那个笨蛋还没起来，我们的早餐也没送来，现在肯定不到七点半。” “进拉塔索姆正值饭点，游戏中肯定是清晨6点，这么说来我刚才昏睡不到一小时，留给我的时间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既然公寓安排四个npc，按通常游戏设计，我应该有机会与他们四个全都互动一遍。现在熊、鸡、笨蛋都没理我，难道都在睡觉吗？还是说时机不到，这三位就不会被激活？” 又细思片刻，李未济大约搞明白了：早餐前是他和布鲁普的互动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套出越多信息越有利后续与其他三个npc交流。 想清这点，趁早餐还没到，他急忙问：“你刚才说的熊，鸡，笨蛋，是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死刑犯知道这么多有意义吗？” 果然，关键词不对，信任度不高，直来直去的问话根本得不到答案。 不得已，他恭维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伟大的天才肯定无所不知，结果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上来。” “谁说我回答不上来。”科学狂人急道，“会说话的熊，闪光的鸡，愚蠢的笨蛋，这有什么难的。” 第九十二章.泽奇巡视恐怖早餐 反复验证加密聊天 会说话的熊，闪光的鸡，愚蠢的笨蛋。 玄之又玄的定语更让人摸不着头脑，李未济还想再问，却听一声尖锐怪叫：“吵死了，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声怪叫如同警铃，整个公寓彻底苏醒，嘶嘶嗦嗦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咯。”是鸡打鸣。 “吼吼吼。”是熊咆哮。 转而又听到流水声，刷牙声，干呕声，马桶抽水声…… “吃饭，吃饭，吃饭。”那尖锐的叫声又起，还伴随着砸玻璃的砰砰响。 白色空间闯进一道阴影，阿苏拉硕大的脑袋左右张望像悬着的铁锤，随时都可能砸在囚徒身上。 嘈杂声立时消失。 “还想再来两杯麦酒吗？” 指关节敲击玻璃，哒哒作响。 “行了，放我出去，我又不是真的熊。”野兽含糊低吼竟然真的发出语言音节。 “说话熊，安静点，你在帮倒忙。”泽奇啧啧道，“我还是觉得你喝醉的时候最可爱。五十瓶试验软泥酒，够你喝个痛快了，不是吗？” 键盘敲击的咔哒声，机械手臂伸缩的吱纽声，应该是泽奇在操作食物投放器。 监狱里食物投放器和现实中的食物传送带有点像，直接把餐饮送到嘴边，避免玻璃门开孔破坏整体安全结构。 一顿操作后却听到哗哗的泼水声，本愤怒低吼的熊逐渐安静，也许是被灌醉了吧。 李未济正想着，玻璃门“唰”地映出一顶布满红色水晶的尖头帽，帽子下两排整齐洁白的鲨鱼齿，泽奇笑眯眯问道：“饿了吗？” 他并不饿，但他只能说饿了。 “饿了就好。”鲨鱼齿咬合，褐色的嘴唇努了努，“你想吃芝麻烤肉还是松露牛排呢？” “有什么区别吗？”他冷冷道，“都是火刑，我不介意一起吃。” “我见过很多死刑犯，你和他们一样，都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非常非常让人讨厌。” 泽奇远离玻璃门，键盘敲击声响起，李未济头顶垂下铁黑色喷枪管。 “我会满足你这贪婪的愿望，先来一道芝麻烤肉吧，先腌制三十分钟，你觉得可以吗？” 李未济毫无畏惧：“正好入味。” 喷枪滋滋，油盐酱醋齐下将他浇个通透，那些红的蓝的棉质布偶吸收酱液变得乌漆墨黑。 典狱长继续巡视，下一个对象自然是科学狂人布鲁普。 “嘿，‘博士’，你的说话熊又开始了。” “我跟你说过了，会说话的熊不是我的，你这低能儿。” “我不介意一个低能儿污辱我是低能儿。”泽奇突然拍手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今天的早餐就吃低能儿吧，混沌鼠汁，还合你的胃口吗？” 也不管布鲁普如何反对，又一阵键盘敲击，布鲁普的叫骂被咕噜咕噜气泡破裂声遮盖。 “鸡，鸡，鸡……”泽奇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今天还是没人来认领一只小鸡。看来，你要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日子。吃小米，开心吗？” 鸡不会说话，但连绵的咯咯咯像是欢歌。 可怖的典狱长向右走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高仰着头，清清嗓子，喝道：“扎亚，使用能量抑制的立方范式下二元联立方程的解是多少，你算出来了吗？” 一开始叫唤着“吃饭”的尖锐声没有锐气，哀叹道：“不……” “好吧。只要你能回答这个简单的数学问题，我就放你走。”她敲敲玻璃门，“早餐，吃陆行鸟粪好不好？” “不……”还是哀叹，“按时间表，今天应该吃鳞爪血凉拌毁灭者裂片。” “很好，你有些进步。”泽奇骄傲道，“我一定会把这项成就上报秘法议会，蠢到生活不能自由的笨蛋竟然能学会规律，‘拯救弱智’克鲁应该表彰我的功绩。” 键盘敲击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咀嚼沙砾的咯吱声，李未济只觉牙齿酸倒，颌骨无力，嘴巴不由自主，口水混着酱汁淌到脖子，十足十的瘫痪者。 （注：本人没有任何歧视残疾人的想法，文中角色言行举止不代表本人三观。） 巡视完五个犯人，又安排好“美味”早餐，泽奇相当满意这次行程，她站在出入口，拍手欢呼道：“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吃得很开心，今天的关怀探望就先到这里吧，我要去做那该死的巡视报表了。各位亲爱的同胞，等我做完报表再来欣赏仔细欣赏你们生动的表情。现在，自由活动吧。新来的除外，你还不够入味。” 阴影消失，公寓的大门紧闭，又听轴机转动，其他四人的牢门缓缓降落没入地板下。 自由，是自由的味道。 狗屁。 只不过是活动范围大了一些，只不过是可能伸展拳脚，只不过是别人施舍的空间。 “按泽奇刚才巡视的顺序，我右侧是1号囚徒，熊。我是2号，瘫。左下是3号，疯。对面是4号，鸡。右上是5号，笨蛋。” 玻璃门上，朝右开口的u形图建立，?，每个房间的位置也明确起来。 “奇怪。” 稍等片刻，他想像中四个npc扑过来围观的场景并没出现，包括布鲁普在内的四个npc竟然无一人离开他们的牢房。 他们害怕离开牢房？ 牢门口有电？ 胡思乱想涌了上来，他忍不住问道：“布鲁普，你不想过来看看我吗？” “死刑犯有什么好看的。”布鲁普不停咳嗽，“你就要死了。我不想记住一个死人的样子。徒增烦恼。”他的咳嗽越发厉害，好像要把混沌鼠汁全都呕出来。 不对，咳嗽的时长和声音…… 李未济连忙专注起来。 咳嗽咳咳，吸气，咳咳咳，吸气，嗽嗽咳，吸气。 这段节奏已经反复出现过五次，肯定是某种传讯方式。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布鲁普的咳嗽用了哪种加密手段，无从破译，急得他狂舔嘴唇上的酱汁，越舔越咸，越舔越渴。 焦急，狂躁，饥渴。 多种负面影响压来，他很难保持冷静的头脑。 “别也妈的咳了，烦死了。”吼叫着，他隐晦说出自己听不到咳嗽声。 咳声止。 没了外界干扰，他总算平静些许。 “泽奇巡视之后，布鲁普就不敢自由说话，看来房间里装有监听或是监视设备。好消息是这设备并非24小时运转，最起码在7点半之前设备不工作。现在的主要问题：该要如何避开这个设备与布鲁普建立通讯呢？” “通讯？”他反复嘀咕着，“两人共用一个奶瓶，朵拉的通讯器，布鲁普难倒会没有吗？” “不对。朵拉的通讯器要双方都在同一频道，我不知道他的频道码根本无法建立连接。又何况我两只手都不能动弹，触摸不到钮扣通讯器启动不了。排除这个选项。” “如果通讯器是个错误答案，那就说明有一种手段是我和他都知道的。可是我俩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会有共同加密方法呢？排除……” 等等，还真有一种加密手段，而且是游戏中学到的。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李未济突然大吼起来：“放老子出去，老子在炽天使牢里都没受过这种罪。” “人类那种傻瓜当然想不出来这么有力的刑罚。”布鲁普声色略颤，稳中带急，急中含喜。 李未济赶紧将想好的音节念了出来：“wq，jsqd，nat.” 布鲁普回应道：“ivqd.”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第九十二章.加密聊天探听情报 熊与笨蛋各有故事 虽有共通加密手法，李未济却萌生一个疑问，急切道：“我们如此诡异的对话，泽奇不会察觉吗？” “后代，你放心吧。只有识别到关键字、监听器才会响起警报，泽奇可是个大忙人，没那闲工夫24小时监听我们。” 两人全程用密语对话，一开始速度并不快，主要是李未济并未熟练掌握炽天使加密法，时常磕碰，后来吃透组字规律越用越熟，对话便无间隙。 知道监听器原理，他放开胆子，直接问道：“你怎么会炽天使的加密法？”。 “我凭什么告诉你？”布鲁普十分不满，这个问题好像触到他的底线。 李未济赶紧转话题道：“你有事求我？” “聪明。”布鲁普赞道，“你是新来的。等你享用过早餐，泽奇肯定带你进审讯室。审讯室的电椅后背有个可拆卸螺丝，我希望你能把这个螺丝带回来。” “且不说受电刑时我能不能熬住，眼下我手脚骨折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吗？” “蠢猪。”布鲁普急躁起来，“你还指望泽奇抬你去审讯室吗？” “你是说吃完早饭后，泽奇会治疗我的伤势？骨折也能瞬间治疗吗？” “骨骼生长可是她的主攻方向，巨龙魔法总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好吧，魔法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 想了想，他又问：“你要螺丝做什么？” “当然是逃狱。你不是也想逃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问我时间。” 这是什么逻辑？ 李未济道：“问时间不是人人都会做的事吗？” “你对这个公寓很熟悉，那你就应该知道但凡从这里离开的人必死无疑。你是一个死刑犯，而且三天后就要死，问时间纯属多余。但你还是问了，这说明你多少有过逃的念头。”布鲁普的条理非常清晰，再无半点疯癫。 “也许我只是随口问问。” “其他人随口问问，我信。认识朵拉的人这样问，我就不得不多想想。” “你不是看不起朵拉吗？” “看不起归看不起，但他研发的rc魔像棋确有独到之处，这个监狱就是依rc魔像棋规则建立的防御系统。上个从这里走的人说rc魔像棋被人破解，我当时并不相信，但你来了，你还主动说起，我就不由得幻想你就是那个破解棋局的人。” “我是。”李未济适时确定自己的身份。 布鲁普喃道：“万物皆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随后又说：“既然真的是你，那我们合作就大有机会逃出。” “说说计划吧。”瘫子心跳早已加速，语气却冷静非常。 “螺丝，我需要那颗螺丝。”布鲁普略微叹气，“等你拿到螺丝我们再谈。” 这个科学狂人还挺谨慎。 他只好先答应下来。 有行动方向，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精神略作放松，李未济忽觉嘴里苦咸苦咸，嘴皮干皱，刚才谈话时不小心摄入过量的酱汁，他已然有点入味了。 时间不多了，再有二十分钟，火刑就要来了。 芝麻烤肉，就是喷火枪炙烤时撒上铁屑。 松露牛排，就是躲到烧红的铁架上打滚。 本地模式里，他亲眼见泽奇用过这两招对付斯克鼠，当时觉得残忍至极，如今就要亲受他却不以为然，玩家能调整痛觉，只要把痛觉归零，这火刑对玩家来说实在没什么了不起。同理，电刑也是一样。 这才是他答应布鲁普的根本原因。 趁着还有点时间，他又向布鲁普发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 “这么说，其他人都是在你之后进来的？” “没错。”布鲁普笑道，“扎亚这个笨蛋比我晚来一周，小鸡晚两周。” “熊呢？”他对这只会说话的熊充满了好奇。 “熊是和我一起进来的。” “熊真是你合成……” “不不不。”布鲁普连连否认，“我只是和他一起喝酒而已，他并没有什么罪过。” “你连累了人家？那逃跑的时候，要不要带上它？” “凭什么带上他呢？烂醉的诺恩只会坏事。我的计划里可没有他的位置。” 李未济奇道：“诺恩？熊的名字吗？” “后代，你真应该好好学学地理知识。诺恩，从冰雪世界来走出来野蛮人，除了一身蛮力和热爱酒精之外，一无是处。” 喔一声，李未济道：“原来是长得像熊的智慧生命。” “我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能和你合作了。”布鲁普满是后悔的语气让人不爽，“熊只是诺恩的变形状态。这些野蛮人从所谓的野兽之灵那里学到蛮横的力量，可他们的大脑却比席瓦之雪更白。” 阿苏拉鄙视弱智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李未济不敢争辩，又问：“那个扎亚犯了何罪，他为什么被关进来？” 布鲁普恶骂道：“愚蠢。” 愚蠢当然不是骂李未济。 扎亚犯的就是愚蠢罪。 从出生到成年，名叫扎亚的阿苏拉表现出来的只有动物本能，阿苏拉引以为荣的智力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这或是阿苏拉千百年来降生的唯一一个白痴。 三个月还不会说话，爸妈带他做检查，专家却说他的大脑和正常人没两样，可能是缺少营养。 补足营养，依然如故。 直到五岁，他终于说出一个奶字。 饱受邻里嘲笑的父母喜极而泣，当场去世。 他什么都不懂，踩着倒地的尸体乱蹦乱跳。 跳累了，渴了饿了，四处找吃的，找奶喝。 然后，你肯定猜到了。 秘法议会不得不将其收容，并成立“拯救弱智”克鲁专门研究他，这支由三大学院顶尖人才组成的克鲁极尽所能也只会教会他极为基础的生活常识和话语能力。 吃着最垃圾的食物，他熬到成年。 成年，就要受刑。 愚蠢即将结束，阿苏拉种族智高八斗的美誉不容玷污。 听完布鲁普的讲述，李未济一声长叹，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沉默着，他突然想起公寓里还有只闪光的鸡，刚要开口寻问，铁门轰隆，泽奇大踏步走来。 “准备好享用美食了吗？” 李未济默念系统设置，调节痛觉拟真度。 游戏提示：「特殊剧情。最低痛感锁定：35%。」 第九十二章.芝麻烤肉香入骨髓 不屈意志笑迎电椅 喷火枪下，赤焰当中，最先烧着的是那些干燥布偶。 棉花燃烧的臭味在狭小牢笼里横冲直撞，薰得人直流眼泪，鼻子耳朵里更是落满灰，痒到打喷嚏，一张嘴一吸气，那灰扑到喉咙里，猛咳。 越咳越吸气，越吸气越进灰。 窒息，肺肿。 他想用手捂住嘴巴，但骨折了，动不了，只能咬着嘴唇，咬进肉里，用牙齿扣住，这才终于闭嘴。 闭上嘴，喉咙里也开始发痒，反复吞口水，好不容易把那点灰咽进肚子，背脊又开始热起来。 他一直低着头，火焰是直接喷在背上的，一开始有酱汁和时装挡着，他只觉得温热，没十几秒，酱汁中的水分挥发，皮肤立刻鼓起水泡。 当然不是一颗水泡，是一整片，大概有巴掌大小，酱汁和时装巴在水泡上，也不觉得特别疼，甚至还有些香味。 转眼，水泡就破了，皮肤死刑，组织液猛地流淌，酱计与时装滋一声沾在肉上，鲜红的肉立刻乌黑。 不到两分钟，巴掌大小的烧伤已扩散到整个后背，最先烧伤的那个地方已经结痂，不是血小板痂，就是酱汁糊化后结成的块，附在肉上像螃蟹壳。 “香不香？”泽奇降下牢门，蹲着，看着，笑着。 李未济深吸一口声，有气无力回答：“香。这要是撒点芝麻，能上天。” 芝麻当然是要撒的，但不是现在，还没出油呢。 衣服绻裂，皮肤皱缩，血管胀破，肌血与脂肪顺着伤口流，满后背交织出一张红色蛛网。尤其是后脖颈，带灰的油咕噜咕噜往下淌，滴到肚子上，滴到布偶上，腾起新火。 这时候，喷火枪就不工作了，那些可爱的鲲艮布偶已然成为供热源。 跃动的火焰铺了一地，往上窜，大腿、肚子、嘴巴、眼睛……被热量烧烤着，不疼，就是想死。 肌肉自然抽畜，他不受控制乱动，结成的痂抖散，新暴露的白肉喷着热气。 是时候撒芝麻了。 磁能手环红光收束，密集针孔探出头，针孔持续不断往外喷铁粉。 细腻的铁粉，飘散空气中，瞬间被加热，点点猩红。 粉未沸腾似水，轻轻笼在仰面朝天的囚徒身上，囚徒又打起滚来，算是把铁粉裹均匀了。 喷枪洒水，灭火，冷却。 泽奇伸手摸了摸李未济，自豪道：“每个毛孔都被芝麻塞满，通体红亮，酱香肉香完美结合，这可是我做过的最成功的芝麻烤肉了。你觉得呢？” 芝麻烤肉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确实。” 听到烤肉说话，泽奇微怒，忿道：“我真的特别讨厌你。总幻想自己是个英雄，总觉得能抗下一切，总假装什么都伤害不了你。可是，你明明很恨我，恨到想要杀死我。偏要隐忍着，不表现出来，以为这样能麻痹我，能等到机会。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但他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你也不会例外。喊一声疼或是求饶，很难吗？” “不难。” “那你喊啊。”泽奇暴起，猛拍地上的李未济，嵌入毛孔里的小铁粒散落不少。 他喊不出来了。 35%拟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识，游戏舱中的本体昏迷。 “浅蓝？” 雪白的世界，机械体如仙人般飘飘飞来。 “你还记得我，这很好。”浅蓝说，“你还记得其他事吗？” “我记得，我在游戏里受刑。” “是的。你受熬刑不过，本体也昏倒了。老大检察到异常，便派我来看看。” “机械体不是不能进游戏吗？” “这不是游戏，而是你的深层意识。目前看来，你挺正常的，没有大碍。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苏醒。” “我不明白。为什么游戏中会安排如何可怕的刑罚，还锁定痛感。” “因为你做错了。”深蓝说，“犯错就要受罚。” “这个游戏的事件有各种分支，不同的选择都可能造成错误，难道每个玩家都要经受这么重的刑罚吗？” “不。只有你会。” “为什么？” “权限不足。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雪白生出阴影。 一个冷洌的声音响起：“你不能相信她。” 李未济转身蹲下，对阴影说：“那我应该相信你吗？” 那阴影也蹲下，对李未济说：“你当然要相信自己。” “只有我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应该相信这点，对不对？” “你说呢？” 李未济又问浅蓝：“我应该相信我自己吗？” 浅蓝摇摇头：“权限不足。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会记得深层意识里发生的事吗？” “不一定。” 黑白同时消失，他只听到泽奇狂骂：“没用的东西，这么快就死了，快给我活过来。” 想来只是剧情演绎，而且身上的痛感已完全消失，刚才的刑罚只在精神层面留了点余威，并没造成不良影响，他幽幽道：“还有道菜没吃呢，我怎么会死。” “哈。”泽奇拍手叫好，“还活着。小钱钱没飞。”她又叫嚷着：“狂妄自大的蠢猪，跟我来。真正的审讯这才开始。” 跟我来？ 我难道已经恢复了吗？ 徐徐睁眼，地板上的灰烬被铲得干干净净，烧焦的布偶已重新换过，墙壁也没有半点焦黄。 动动手脚，精神指令能传递到每一处关节。 阿苏拉粗糙的皮肤虽然不白净但完全没有烧伤痕迹，只是毛孔还没收紧，坑坑洼洼，大得好像还能再塞进一粒芝麻。 神奇魔法修复了肉体。 “不是还有道松露牛排吗，怎么不上了？”他从地上蹦起来紧了紧蓝底裤。 泽奇侧头看看门口的全息投影之花，马上8点，审讯工作要紧，当即说道：“咱们换个地方吃，坐在电椅上吃。” “请。”李未济一摆手，走在泽奇前面，像是主人。 也不管身后的泽奇，他用余光扫视公寓。 布鲁普、发光小鸡、扎亚和诺恩熊，这就是他以后要倚仗的力量，逃狱的力量，杀死泽奇的力量。 不过，现在嘛，他要去坐电梯，吃松露牛排，随便拧下那颗螺丝。 第九十二章.享受电击螺丝到手 魅惑小鸡宠物到手 上一章被屏蔽了，我也不准备改了。 大概说说上一章的故事：李未济受到严重的火刑，晕了。在深层意识里，他遇到浅蓝和他自己，一番对话后，他苏醒过来。承受了火刑，游戏认为他已为犯过的错付出代价，便解除了痛苦限制。泽奇就带他上电椅，这正是拆卸螺丝的好机会。 拆卸螺丝真是一点也不难。 自打吃过芝麻烤肉之后，痛觉拟真限制解除，李未济直接将真实度归零，任由电流在身上乱窜，任由铁架紧夹，他假装痛苦哀嚎着，配合泽奇表演。 凶狠的审讯团哪里知道会这样，她只看到囚徒脸上痛苦表情以及皮肉上的紫痕，心中变态的折磨欲得到百分百满足，要不是有旁人在此，她非得笑出声来不可。 大家都知道，折磨审讯原本是为了逼供，但李未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实在没什么好问的。她正好腾出手脚，不再盯着李未济看，专心记录仪器上的数据波，为细胞复生研究添砖加瓦。 李未济趁机摸索，虽然那螺丝就在电椅背后而且没有痛觉干扰，但他还是摸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正确位置。 倒不是螺丝藏得隐蔽，纯粹是电流麻木了手脚，动作自然缓慢。 好不容易将螺丝抠下，双手一合收进掌心，一块石头落地，他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享受起电击。 “还别说，这麻麻木木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放松，难怪老冰那么兴奋。” 想到坚冰至，想到自己害得他被伪神吞噬，心中一滞，难免自责。 “好在他重新开始了。” 这算是自我安慰吧，他从自责中抽离出来，看十指被铁架夹断。 就这样“折磨”了两个小时，已达到秘法议会规定的最长刑罚时间，泽奇不得不给他松刑。 收起两大本厚厚的数据记录，稍稍检查刑场，确认无误后，泽奇一脚把他踢下电椅，又用磁能手环对准他。 磁能手环发出特定频率的光谱，光谱照射，李未济只觉得全身暖洋洋，被电麻的神经迅速恢复。 伸展蜷缩的身体，他假装恢复得比较慢，好半天才坐起来，又勉强支撑自己站直，这才跟着泽奇踉跄回到公寓。 公寓里，虽然牢门大开但其他四个犯人乖乖待在自己房间，不敢越出半步。 看着李未济回到牢笼，泽奇只将公寓外的铁门锁上便专心消化数据去了。 没了玻璃门阻挡视角，而且恢复行动力，他很自然坐到牢门口左右张望。 视野里能看到其实不多，除了头顶的白炽灯之外，就只有对面牢笼里闪动的金光。 那小鸡沉在牢底，看不到全貌。 更奇怪的是布鲁普明知他回来了，却不闻不问，好像对螺丝一点也不着急。 他不得不主动发声：“q，lkgo，b.”（我回来了。） 布鲁普依然不理会他，只是猛咳两下。 气氛有点诡异，也许是哪里出了意外，他安静下来，耐心等着。 三次756下心跳，布鲁普终于有了动静：“gip，gith，tsg.”（还不笨。） “我当然不笨。”李未济赶紧密语回复，“出什么事了？” 布鲁普说：“没什么事。通常来说，泽奇会第一时间研究犯人的受刑数据，但有时候也会看监控。谨慎点总不会错。” “那倒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螺丝到手了？” “到手了，要怎么给你？” “喂鸡。” 布鲁普说完话，对面牢房的金光亮了一些，摇摇摆摆，一只虚幻的金鸡出现在视线中。 这虚实不定的金鸡慢悠悠走着，刨刨土，啄一啄，明明向李未济走去又突然转弯到扎亚那里，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才走进李未济牢房。 “丢到它心脏上。”布鲁普的指令适时到达。 李未济出手，准确无误。 这金鸡又没规律地走了一圈，终于把螺丝送到布鲁普手中。 “你能控制它？” “不。”布鲁普掂量着螺丝，“我只是能它动起来，至于它想怎么动，我控制不了。” “为什么不直接丢给你呢，这样多费事。” “过道被监控了。” “那小鸡也会被监控啊。” 布鲁普道：“以太不被监控。” 以太？ 这是个老概念了，不管现实还是游戏，涉及到介质传播时总离不开这个词。 李未济虽然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多少也知道以太是一种人造概念，事实上很可能并不存在以太这种物质。 不过，游戏里嘛……很多游戏都假定以太是魔法传递的根本。 用通俗语言来说，正是因为以太存在，你才可以将大火球打到敌人身上。如果以太消失，大火球在离开你手的瞬间也必须消散，因为魔力没了载体。 现在，布鲁普说发光小鸡是以太体，这大大超出他的知识边界，只能强行解释为游戏设定，默默接受。 布鲁普又说：“泽奇根本没意识到它的价值，只以为是某种魔法投影。但我可以万分决定，它是以太聚合体，只要将它带在身边就能极大程度提高魔法的威力。” 李未济若有所思，这要是能把小鸡收为宠物……他赶紧摇头，【深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操作。 他错了。 小鸡离开布鲁普后左三圈右三圈，莫名其妙跃到他身上，他伸手一捧，阴阴双鱼跃出，虚幻身体成为双鱼的游泳池，片刻后游戏提示：「是否魅惑以太小鸡？」 魅惑。 [以太小鸡] [伙伴] [唯一] [不，没人能收服它，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就这样，他有了一只宠物，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宠物。 不不不，有一点用处是明确的，《激战》基础设定，主人可以完全控制宠物的走位。 与此同时，布鲁普尖叫起来：“该死，我和那只小鸡之间仅有一点联系被切断了。这可是我花了好几袋血石尘才建立的联系。没有这只小鸡，我们的计划根本实施不了。” 李未济正处迷茫当中，听到布鲁普这么说，他连忙问道：“你需要小鸡做什么？” “当然是迷惑监视器。”布鲁普遗憾道，“只要再给我点时间，加强联系，就能控制它变形。到那时候，它就是我们的隐身衣，这是躲开监控唯一的办法。” 隐身衣？ 李未济转动眼珠，以太小鸡缓缓摊开变成轻轻薄薄的纱。 “这样吗？”他站在布鲁普面前，金色纱衣烁烁放光。 第九十二章.巧妙计划漏洞明显 笨蛋白痴语出惊人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重要的事，布鲁普重复了三遍，可李未济周身披着的金纱绝不会骗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因为我是个游侠吧。” 这个解释当然不能让布鲁普满意：“虽然游侠天生与动物有亲和力，但以太并非动物。你身上肯定有其他另类的地方。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既然你能控制以太，那我就可以好好说说这次越狱计划了。” 布鲁普的计划相当粗暴。 简单来说就是破解铁门密码，趁着天黑绕过守卫，偷渡离开。 “就算你能破解铁门的密码。”李未济指了指门口，“到晚上，这玻璃门升上来，我们要怎么打开它呢？” 布鲁普转动螺丝：“当然是用它。” “我不认为这小东西可以划破钢化玻璃。” “不是划破，是爆破。” 布鲁普从耳朵里掏出一粒钮扣，李未济还是不明白，通讯器又不是火药，怎么爆破呢？ “很好，这样就成了。”布鲁普将钮扣按进螺丝里严丝合缝，“我的频道是10086。”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钮扣是信号炸弹吧？” “当然不是。通讯器电池能量并不大，哪怕我改装之后，也只不过提升了30%，这样的能量还不足以制造大规模爆炸。”布鲁普耐心解释起来，“但是，钮扣爆裂产生的动量足够撑爆这个螺丝。我计算过，只要角度合适，螺丝物理形变产生的动能可以击穿这道玻璃门。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rc魔像棋的走法，免得晚上逃跑时我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一堆听不懂的名词，李未济只能默认是游戏流程设计，强迫自己接受。 “rc魔像棋的走法是……”他刚要回答，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安。 “不对啊。”素来冷静的他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打开了你的门，那我这边怎么办？” 布鲁普好像疏忽了，他并没有考虑到这点。 “这个这个这个……”科学狂人变得结巴起来。 李未济严肃起来，他一把抓住布鲁普的衣领：“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我一起逃出去，对不对？” “你利用我。”粗重的鼻息直接喷在布鲁普脸上，“你故意告诉我有逃跑的办法，我自然甘愿为你卸下这颗螺丝。有了螺丝，你就能打开玻璃门。再从我嘴里套走rc魔像棋的走法，你完全可以抛下我独自逃生。” 这是个很容易看出来的破绽，但很多人会被花里胡哨的名词以及逃生的渴望蒙蔽，只顾着高兴反而漏掉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等布鲁普离他们而去时才后悔莫及。 “我们必须要合作。”李未济松开布鲁普，“在这里，只有我能帮你。同样的，也只有你能帮到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有其他办法能打开这个玻璃门？” 强烈的脱狱愿望致使他放下怒火，现在必须依仗布鲁普，还不到闹翻的时候。 小小的诡计被识破，布鲁普知道李未济不可能再说出rc魔像棋的走法，原本独自逃跑的计划不得不加上一个累赘。他笑嘻嘻道：“当然有。玻璃门也是可以用密码打开的。” “密码是什么？” “使用能量抑制的立方范式下二元联立方程的解是多少？” 鬼知道。 李未济完全没想到这个让扎亚哀叹的问题竟然是解码提示，不得以，他虚心请教道：“答案是多少？” 布鲁普耸肩：“很抱歉。我不知道。” “q，tdut.”低沉但尖锐的怪声。 李未济猛回头，那个怪声又重复了一遍：“q，tdut.” 是扎亚。 最笨的扎亚，说着炽天使才会的加密音节。 裹着金纱，快步走到扎亚身边，对面牢房里的大白熊正呼呼大睡。 “你知道答案？”他用密语问扎亚。 扎亚刚成年，可是长期营养不足导致他头发枯黄脸色腊白，四肢也明显浮肿，很像语文课本里描绘的小萝卜头。 “你难道不应该问我为什么懂这门语言吗？”扎亚并未直接回答问题。 李未济道：“没必要啊。你知道答案，我正好想得到答案。至于你为什么会用密语，我并不在乎。” 白痴用会密语，自然说明这人不是白痴。 不是白痴却偏偏要假装白痴，而且一装这么多年，肯定又是一个惊天阴谋。 可是，布鲁普也说过，扎亚从一出生就是白痴…… 没人会从一出生就开始伪装的，对不对？ 肯定是某个时刻，某种意识觉醒，他才发生剧变。 这应该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但他现在不想知道这个故事，他只想要答案，逃出去的答案。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答案，但你们必须带我一起。” 李未济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立刻应承下来。 “说吧，答案是什么？” 扎亚靠着墙壁，笑道：“等你们击穿玻璃后，我自然会说出来。” 点点头，李未济回到自己牢房，盘腿静坐。 金纱解下，他控制以太小鸡回到对面房间，四周只剩下诺恩熊的呼噜声。 奥妙五人间，逃狱模式。 布鲁普掌握破坏玻璃门的钮扣以及铁门密码，但是没有我的rc魔像棋走法他依然无法脱身。 所以，这个科学狂人必须要把我从牢里救出。 想要救我，就要知道玻璃门的密码。 扎亚正好知道这个密码。 唯一合适的逃跑时间是夜晚，那时监控设备停转。 我与10086建立通讯接连，钮扣爆裂撑开螺丝，螺丝击碎玻璃门。 布鲁普走出牢门，走到扎亚身边。 扎亚告诉布鲁普玻璃门密码。 等一下，这里有个疑问，得知密码的布鲁普完全可以绕过扎亚直接救我。 扎亚既然要逃，肯定有把握让布鲁普先救他。他是怎么做得这点的呢？ 唯一的可能，密码错误会响警报，布鲁普自然不敢冒险。 不不不，扎亚既然想要逃出去就绝无可能给错误的密码，这可是他唯一的机会。 两相矛盾。 算了，这点暂时想不通。 就假设扎亚做到了，布鲁普先把他救出来，他们必定一起救我。 接着，布鲁普打开铁门。 最后，我带他们绕开守卫，逃出生天。 可是，这样一来，熊的意义何在？ 赶飞机 今天回家，更新来不及了 《浴血激战》赶飞机 第九十二章.无聊是最残酷刑罚 诺恩是最大力蛮人 这世上问题总是很多，答案总是很少。 暂时无法相通的事只能搁置一旁。 午饭时间，泽奇又来巡视。 诺恩熊酒醉未醒。 扎亚还是那么白痴。 布鲁普依然叫嚣不停。 以太小鸡在李未济的控制下，安静吃米。 至于李未济本人嘛，背对着牢门，完全不理会泽奇的语言羞辱。 他本以为这会激怒典狱长，能让她再来点刑罚，可是泽奇讥讽完之后就离开了，根本不与他发生更多互动。 他并不是受虐狂，只是待在牢里无所事事还不如有点刑罚来得刺激。 玩家总希望在游戏里有事可做。 假想一下吧，你进入某款游戏里，不能动弹，不能放技能，只能看眼前不变的风景，这时突然冒出个红名玩家，你多半希望他把你干掉。 相比被杀，无聊才是最大的罪过。 回头看看远古的那些游戏，用鼠标键盘操作的那些游戏。 有些游戏必须选择目标才可以放技能，这大大限制了玩家的操作自由，但玩家是不会屈服的，他们必定要发泄这种操作欲望。 怎么办呢？ ad键一秒钟交替按十次，左右平移闪得人眼睛疼。空格键噼啪作响，不跳不舒服斯基。 人性在这点上是共通的，《激战》自然洞悉，所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坐牢情节才是对玩家最恐怖的处罚。 整个下午，李未济都没再说过半句话。 一开始，他想找布鲁普和扎亚聊天，可是两人均以过度交流可能引起注意为理拒绝了他。 后来，他又控制以太小鸡变幻各种形状，试图满足脑子里闪过的各种奇思妙想，可看似无尽的幻想在两小时后彻底变为空白，小鸡回归本态啄食米粒。 无聊一点点消耗他的心神。 晚饭时间，泽奇带来一堆甜点。 诺恩熊还在酣睡。 扎亚吃得满嘴奶油。 布鲁普选了两大块黑巧克力，囫囵两口，皱着眉咽了下去。 以太小鸡早早睡下，任由小米浇在头上。 李未济并不吃晚饭，他把鲲艮布偶全部撕碎，棉花堆成云朵，堆成白马，堆成孙悟空……这是他仅能找到化解无聊的东西。 晚饭过后，房间的灯光自然暗淡，淡蓝的玻璃门升起，整个公寓彻底安静下来，但蠢蠢欲动的心却越来越难以按捺。 所有的棉花又混成一团，李未济躺在棉花里，等着布鲁普的信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声清脆鸟叫响起，李未济一骨碌爬起，触摸钮扣，10086，建立链接。 噗。 砰。 咣当。 布鲁普避开玻璃渣来到扎亚门前。 “密码。” 扎亚说:“我报一个，你按一个。” 布鲁普只能照办，扎亚顺利出狱。 扎亚比布鲁普更快来到李未济牢前，先一步输入密码打开牢门。 李未济早已控制以太小鸡附在自己身上，大门一开，越狱四人组到齐。 布鲁普立在铁门前，端详着密码盘。 李未济催促道:“别愣着啊，快输密码。” “别吵，我在算。”布鲁普很生气，好像有点前功尽弃的无奈。他强调说:“不要打扰我，无论如何都不要。” 李未济问:“需要多久？” “十分钟。”布鲁普又继续看着铁门的密码盘。 没十几秒，李未济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原本有规律的呼噜声，没了。 李未济多不希望这只熊醒，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狠心抛下它。 但偏偏，熊醒了。 不仅醒了，还恢复了类人形态。 几近人类的外貌，困倦的眼神，迟缓的动作，困在牢笼中，惹人生怜。 李未济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但那壮实的诺恩不停闯入眼睛。 “好吧。”他受不了内心审视，让扎亚打开诺恩的牢门。 那诺恩呆呆看着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吃早饭了？”很快，他回过神来，大叫道:“越狱了！” 布鲁普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心算又要重新开始。 “制止他。” 李未济终于明白诺恩存在的意义，捣乱。 就算他不打开玻璃门，这个诺恩也会有其他办法打破牢门，从而干扰布鲁普的工作。 他和扎亚现在必须阻止诺恩做错事。 幸好，诺恩现在还在牢里，他连忙让扎亚输入密码重新将玻璃门升起。 这个计划还挺奏效，诺恩在牢里团团转，大吼:“放我出去。我不是真的熊。” 一连五分钟，都只是干吼，解开铁门似乎已经十拿九稳。 就在李未济大意的时候，那诺恩表皮粗糙化，身上的毛发刚硬如刺，一拳打出，玻璃门立刻出现裂纹。 “我x。” 这是什么怪力？ 李未济半点没敢耽误，双手一合，抻出林德尔钢剑，做好战斗准备。 诺恩又来了两拳，玻璃门崩碎，碎片四溅，擦着李未济耳朵正中布鲁普后脑勺。 又一次被打断进程，布鲁普质问李未济:“还想不想活？” 当然想。 李未济大跳起来，巨剑高举，[剑柄猛击]，沉重的剑身，阿苏拉的体重，还有双手挥动的势能，三力一体正打中诺恩的眉心。 诺恩被打得有些迷糊，但迷糊中只一挥手就把李未济扫进扎亚的牢笼里，李未济顿时失去行动力，好半天才摸出蓝色小药罐抠了点膏体治疗自己。 那诺恩出了牢门直奔布鲁普而去，抬手便要拍阿苏拉的头，嘴里还说:“大兄弟，带带我。” 李未济自然不能让他拍中，以太小鸡早已变成保护伞罩在布鲁普头上，巨大熊掌拍下，伞尖穿透粗糙皮肤，鲜血飞射，诺恩熊吃疼退到一边旁，那被扎透的手掌血滴成滩，片刻后却自然愈合了。 诺恩并不介意受伤，依然亲热问道:“大兄弟，你看啥呢？” 布鲁普不能回答，李未济连忙接话道:“他在破解密码，不要打扰他。” 诺恩显示不明白什么叫破解，什么叫打扰……他一拳锤向密码盘，他认为是这个东西吸走了酒友的注意力。 以太小鸡尚处在还原状态，没办法立刻变形为合适的防护，李未济只得[猛冲]向诺恩。那诺恩似乎听到巨剑的破风声，锤出的拳头轻轻向左一勾，铁剑断作九节。 这要怎么玩？ 新年三件事 戴口罩。 勤洗手。 吃熟食。 愿所有人平安喜乐。 《浴血激战》新年三件事 番外，《激战》初代设计师的前世今生 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不同是在出生后的第六十四周，二月，冬寒正紧，年关已近。 病房里，医生都围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父母道歉。由于实习生的错误操作，应该完美无暇的她在出生后被发现左眼内斜视。医院在第一时间开除实习生，并且准备了近七千万信用点的赔偿，可是她的家里并不缺钱。 他们很吵，挤挤攮攮的，我从缝隙里看了她一眼，她对我似笑非笑。很快，她被抱走了，据说是要去做手术矫正眼球，病房里又只剩我。 我？ 出生448天，不会说话，举不起手，走三步路就会呼吸困难，基因判定我30岁有97%的机率死于心脏病。如果不是我母亲强烈要求生育，优生委员会早在胚胎时期就应该把我冲进下水道。 如果知道之后生活会如此艰难，也许当时被冲进下水道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那里每年都有将近20万兄弟陪我。 我妈相信奇迹，相信她的爱会治愈好我基因上的缺陷。然而并没有。我严格地按照基因决定律生长，应该生病的时候生病，应该弱小的时候弱小。哪怕自强不息每天参照最优训练法锻炼身体，二十多年后，本应年轻力壮，依然举不起超过20公斤的东西。 越来越相信会在30岁死掉，这就是我无可奈何的一生么？ 于是我不争气地开始想她。 《激战》与许氏集团达成销售协议的那晚，一起工作了三年的合作伙伴松了口气，他说我们一定会功成名就，享不尽人间富贵，意气风发后他提议叫一份外卖来庆祝，我翻看了一下手腕，还剩下200信用点，刚好够去八十二楼吃最便宜的套餐。 从十三层到八十二层，电梯经过一次加压提速后稳稳地停在名为“何处”的小餐厅对面。名叫何处的老板比我大三四岁，深沉的双眼仿佛洞悉一切。他老婆在小店里周旋来回，身姿曼妙，缕缕风情。这家夫妻店晚上十二点才开张，让我们这些午夜狗不至于饿昏头，灵魂和胃都应该有个好的归宿。 200的套餐还是那些东西，西兰花，蘑菇，青椒，土豆，排骨，一大碗米饭。我的合伙人一边吃一边说有了钱之后要如何如何挥霍，买最好的，用最贵的，玩最刺激的，干最漂亮的……他不停地说着最最最最，真的醉了一样。 “一杯奶昔。”她风尘仆仆的进来，靠在厨台上，撑着头，曲线从肩膀蜿蜒到脚踝，美得惊心动魄。 “老是喝这个对胃不好。”老板娘好像和她很熟悉，嘴上说着不好，却给她盛了满满一杯。 “好累~”她说，“写太久，脑子乱，冷静一下。” 的确是要冷静一下，这些年我时不时会幻想医院里那个女孩，幻想着她长大，她的身体，她的脸，她的喜好，她的经历……而现在，她就出现在我面前，幻想中的身体，幻想中的脸。 “刚才我拿到一个有意思的游戏，里面预设的人类女性角色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喔，好神奇。”她停了停，“除了眼睛。”她和老板娘聊着，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激战》。 能从许氏集团拿到未上架游戏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栋偏远的大楼，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餐厅，更不应该穿着这么普通的衣服，这不符合常识。更不符合常识的是，合作伙伴始终没有注意到他背后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看过很多约会秘籍，书上说这个时候应该优雅地上前与姑娘搭讪，说说天气说说美食接着非常自然地说起性…… 看过很多性爱宝典，书上说先要让女人的耳朵高潮，然后让她的身体发烫，最后让她化成水…… 看过很多育儿圣经，书上说培养宝宝最好的方法是言传身教，激发他的探索欲，满足他的好奇心，鼓励他胆大心细地看约会秘籍…… 当我已经想好要和她一起白头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已经走了。 合伙人说饱暖思**，我说没有钱，他说有手。他回家排解他的寂寞，我想散心就去了天台。 散心和是散烟是一样的，我从来不抽烟但随身备着一支打火机，总有抽烟的人找不到火，总有装满心事的人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没有对象是一件可怕的事，会让程序崩溃。天台上有对象的年轻男女装饰着自己的月亮，情意绵绵，恩爱对单身狗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瘟疫之后的世界人口是极缺的，政府鼓励人们生殖，不对，政府鼓励人们优生优育。受精卵着床后的第七天，一台特殊设备就可以分析出这枚受精卵未来的命运，由基因决定的命运。好的，坏的，通过种种数据呈现眼前。夫妇们按照常识做出选择，好的就留下来，政府会给予优厚的待遇，父母为期两年的5倍带薪产假，孩子12岁前的所有开支，面面俱到。怀上去，生下来，交给优生委员会，为建设美好社会添砖加瓦，这是任何一对男女应尽的义务。 那，要是坏的呢?通常是吃一粒红色的药丸，孩子要完，父母无痛继续上班生活，等一下次受孕，直到有了一个高质量的受精卵。当然也可以笨到像我父母这样把我生下来，从此操碎心，受尽累，烦恼不断。 情绪混乱，心脏也跟着猛烈地不规律搏动，安装在神经上的系统发出了求救的轰鸣，那些玩月亮的情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冲到了我身边把我放平，跪在地上握着我的手。 “放松，不要紧张，越紧张越严重。”她叮嘱，“吸足气，憋住。” 我很听话，吸足气憋住直至不能坚持屏气为止，然后用力呼气。她轻声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有规律地按压我的胸腔。她的急救手法很熟练而且比人型护士更加温柔，心跳在她的安抚下平稳。 我看着她，带着无数淫秽与纯洁交织的幻想。 “你不疼么？”她问我。 我应该疼！ 可是，基因不好，病痛缠身，痛得嚎叫，嚎叫声据说让整栋大楼的宜居指数下降，委居会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委居会带着一堆机器人闯了进来，他们给我糖吃，我上当了，吃下了疼痛神经阻断器。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宜居指数史无前例地突破到22，满分100。 “疼啊，疼得我都呆住了。”其实是看到她呆住的，真漂亮，让人不含而立。 她用洁白的手绢给我擦鼻血，然后托着我下巴。 她比我高三厘米，托下巴这个动作变得很挑逗。亲我的话就是神展开了，我想。 她说：“你这样的身体素质，里都活不到第二章。” 我问：“好心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红。” “喔，我叫小明。” 她就笑，身体乱颤，托着我下巴的手却稳如泰山。 就这样，我知道那年医院里的她叫小红，她对我则没有任何印象，好在重新认识了。 “小红，今天月色好美喔。”我看到的是她的额头，光洁如月。 “小明，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有家餐厅不错，想请我吃饭啊。” “小红，你真聪明。”我被看穿了心事，“请你吃饭之后，还应该请你到我家坐坐。” “小明，那你家是不是有一张大大软软的床，正好可以躺下两个人啊。” “小红，我从来都是睡沙发喔。” 托下巴的手松了一下，她说：“应该好了，小明，你快回家吧，千万别让妈妈担心。” 我用力低头压住她的手，我说：“已经好了，小红，我要回家了，以后还能一起玩吗？” 她皱眉，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新年快乐 新春佳节，遭逢乱局，时势紧张，然我中华举国同心、万众一志，必可战胜一切困难。 愿天下人守正避邪，度一切苦厄。 愿世间事云开月明，扫一切晦暗。 诸位吃好喝好休息好，事事如意，平安喜乐。 鼠于你的未来还很长，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浴血激战》新年快乐 第九十二章.李未济智斗诺恩熊 乔大侠援手阿苏拉 这要怎么玩？ 诺恩，怪力巨熊，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 现在，这个怪兽无视一切阻挡誓要打碎吸引布鲁普目光的密码盘。 一旦密码盘被捶碎，所有人都要困死牢中。 李未济玩过无数游戏，这种模式以前自然也见过，但眼下却摸不到完成事件的头绪，好像有根骨头卡在喉咙里，抠不也来咽不下来，刺痒难耐，烦躁得很。 正当他犹疑之际，巨熊又向布鲁普拍去，巨大熊掌劈头盖面，布鲁普却全无反应，这一掌若是拍中，阿苏拉的脑袋恐怕要成一滩豆腐脑。他不敢怠慢，双手一拍换出长弓，弓弦张开，无形之箭延伸，可是诺恩的攻击速度极快，不等他放箭，熊掌已经按在布鲁普后脑。 箭矢幽幽飞出，熊掌阴影如盖，布鲁普混然不觉，李未济情不自禁闭眼，不忍看接下来的惨状。 布鲁普当然没有死。 诺恩的巨力如同拍在铁上，咣当一声，整个公寓声波回荡，轰隆作响。大白熊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中了什么，他茫然四顾，丝毫没看到扎亚缩了缩手指。 李未济却完全看清了。 扎亚只用一根手根就顶住这次攻击。 熊掌盖下的刹那，这个白痴右手一探，食指一弹，指头击中熊掌带起一串火花，随后手臂极速收缩回归原位，整个过程闪电纫针一般迅捷，如果不是李未济目力惊人，恐怕谁都不知道扎亚竟有这种实力。 那慢悠悠的飞箭总算赶到，刺中诺恩的臂膀，无力地摔在地下，弹了两下，不再动换。 诺恩回首看着李未济，他不太灵光的大脑终于意识到有人在阻止他接近酒友，他必须除掉这个人。 李未济就是这个人。 狂风，拳头带起的狂风。 风吹走眼前的空气，李未济鼻子一紧，呼吸不畅，他本想躲这一拳，但手脚已然跟不上思维。 拳风先至，铁腕后随，慌乱中他拿木弓一抵，木弓先断，双臂后折。 断线风筝确实是个形象的比喻，瘦小的阿苏拉飘飞落地，扬起无数尘。 跌落，摔伤，但好在性命无忧。 他已经把疼痛指数归零，双臂丝毫没妨碍思考和行动，落地瞬间他就挣扎着爬起找了个空隙向布鲁普牢笼方向窜去。 诺恩哪里容他逃脱，一跨腿也追了上去。 “好。总算把他引出来了。”看着诺恩远离铁门，李未济对逃狱多生一份信心。 “这也马的，一拳超人啊。只要被打中一次，就基本玩完。得想办法避开攻击。” 思索着，他抖抖双臂，晃荡如绳，双掌已无握力，想取出掌心道具已无可能。双手空空，那些依靠武器才能释放的技能全然失效，想避开诺恩的攻击难上加难。 拳风又来，他向右一滚险险避开，然后赶紧绕后错开诺恩的视线。诺恩重新调整朝向，这给了他一秒钟，借着这一秒钟的时差，他再次走到诺恩的视线盲区，又多出来一秒。 诺恩锲而不舍的转身，李未济不知疲倦的走位。 死死卡着这一秒的差异，不知不觉间，五分钟过去了。这期间李未济时不时看一眼扎亚，但这个“白痴”袖手旁观，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诺恩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不再转身原地立住，反而是李未济因为习惯下意识走位移动到诺恩的左腋下。 诺恩早有准备，左手一夹如有风雷，李未济不敢怠慢，腰部一拧，右腿绷直，强行向左滚了出去。 这一滚并不远，诺恩抬腿便到，他只能再滚，却顺着一段小斜坡滑到布鲁普牢房中，那诺恩对牢笼似有抵触，迟迟不肯踏入牢中，只在牢外胡乱挥拳，却也打得李未济连滚带爬，四处躲闪。 “他怕进牢里吗？” “这也是游戏机制的一部分？” “传说中的卡位？” 无数念头起灭，又三分钟过去，诺恩终于不再挥拳，他只觉得这人已被打进牢房，不会再阻止他与酒友相聚，高兴转身，冲布鲁普跑去。 “糟了。仇恨值降下来了。” 眼见诺恩要跑，他连忙追了出去，不顾骨折双臂一甩搂紧诺恩左腿。 诺恩低头一看，嘿，牢房里的那小子又出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先是蹬腿想把他甩飞，没想到这小粘糕巴得还挺结实，甩不下来，只好抬起右腿踩下。 李未济当然料到这招，平地打滚闪开。 诺恩见那烦人的小子滚远，心中不以为意，又向布鲁普跑去，只差三步，他就能和酒友畅快聊天了。 一，二…… 呵，这小混蛋又抱上来了。 这回更厉害了，手脚齐用，整个人挂在大腿上。 诺恩立着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在思考要怎么动。 与先前双臂怀抱时不一样，李未济整个人挂在大腿上之后，诺恩大脑里出现两种选择。一腿踹飞或是带人前进，这两种选择在一步之遥的情况下都是最优解，它们的优先级一模一样。 诺恩简单的大脑处理不了两个最优解选择，处理不了两个相同优先级的选择。 用人话来说，他宕机了。 这段逻辑bug是初代设计师脑力不足的遗留，【深蓝】很快发现并纠正，带人前进的优先级提升。 在李未济的感官世界里，诺恩犹疑了十秒左右，然后带着他跨出可以毁灭布鲁普的一步。 在诺恩的逻辑世界里，经过十秒犹豫，它突然觉得带人前进是个更好的选择，于是跨出一步，正好来到酒友身后。 “嘿，小个子，你的酒量不可能比我大。”诺恩一边说话一边伸出食指捅向布鲁普，“我们重新来过。” 这一指捅中，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可李未济无能为力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光用脑子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老易在就好了，凭他的怒神，一定可以拖住。” “扎亚要是能再出手，肯定也可以过关，可惜他连眼都闭上了。” 心有不甘，却也做好重来的准备，他甩动双手，两掌一碰，蓝色药罐掉出。 “啵。”轻柔的，水漾开的声音，击打在岩石墙壁上，回味无穷。 李未济抬头观瞧，却找不到声音来源，却感觉紧抱的大腿颤抖摇晃，似有软倒之意，急忙松开手脚，跌落下来，又滚至一旁，正好看到诺恩仰面摔倒，不醒人事。 扎亚拍拍手，怪笑道:“两次。你比大多数人高明。” 两次自然是指扎亚出手两次，可是大多数人是指什么呢，李未济满头雾水。 看着地上的诺恩，李未济低声间:“你杀了他？” 扎亚摇头:“点了几处穴道而已。” “你是谁？”李未济惊叫起来。 穴道，明显的中国文化概念，在这种魔幻游戏中根本不应该出现。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猜看？” 细思片刻，李未济张嘴不敢出音，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一句:“塞上牛羊空许约。” 扎亚很自然接道:“烛畔鬓云有旧盟。” 确认扎亚真实身份，李未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异常了吗？” 扎亚摇头:“我只是正好巡视至此。” “那你出手帮我，不算违规吗？” “你表现不错。就算我不出手，这具身体的本尊也会配合你完成这个事件。左右都是要通关的，我何不卖你个人情呢？” “乔大侠还需要我这种无名小辈的人情吗？” 扎亚眼神一闪，喃喃道:“什么人情？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附在扎亚身上的魂已离去，此时的他又成了那个心机极深的阿苏拉，浑圆的双眼满是疑虑。 李未济试探道:“你不记得了？” 扎亚指指地上的诺恩道:“我只记得他要拍死布鲁普，我正准备布置防御界限，却突然迷糊了。你打倒他了？” 为免麻烦，李未济也不客气，点头应承道:“嗯。我大力了些，不小心把你也震晕了。” 这么浅显的谎言，扎亚假装相信了。 756。 布鲁普完成计算，他在密码盘上输入五十二个数字，铁门缓缓打开。 “走走走。”布鲁普无比兴奋，手舞足蹈。 扎亚探头缓缓深吸气，似要把这么多年失去的自由都吸回来。 “快走啊，别发呆。”布鲁普催促着。 回头看看地上的诺恩，又看看大开的铁门，李未济无法决择。 目前看来，奥妙五人间里除以太小鸡外只有这只熊是最无辜的，真的要让他等死吗？ 看看铁门外的地板格，这小小的一格绝不允许所有人同时站立，最佳方案当然是阿苏拉坐在诺恩肩膀上，可是，叫醒他的话，谁能保证他乖乖听话呢？ “后代，只要这次能出去，我一定把最新的试验数据分享给你。” 布鲁普见李未济迟迟不动，开口利诱。可试验数据对李未济毫用处，他还在斟酌是否要将诺恩带出。 “快也马的走，要不然老子把你就能成方块。” 利诱不成，布鲁普立刻改为威逼。 扎亚亦怪声道:“再不走，我大叫把泽奇惊醒，大家一起死。” 这话似乎起了效果，李未济将以太小鸡变作披风，披风扬起一步跨出铁门。 布鲁普和扎亚随后跟了，在李未济的带领，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通过保卫魔像逃到监狱外面。 “跟我走吧，去我的克鲁，那里有最新的技术，你肯定能大放溢彩。” 透过高空隔离罩，布鲁普抬头，红蓝紫白四色交织、星河璀璨。 李未济摇摇头:“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布鲁普明显不是真心拉拢，听到李未济拒绝，他立刻向左奔去，一头扎进某扇阿苏拉星门，不知去了何方。 李未济转头问扎亚:“你呢，你要去哪？装了这么久的傻，你终于逃离牢笼，要享受自由的生活吗？” 扎亚摇头:“我只跟着阴阳走。” 又是阴阳。 李未济强忍好奇心，随口应道:“爱跟就跟着吧。” 扎亚问:“你现在去哪？” “救人。杀人。” 扎亚又问:“救谁？杀谁？” “救诺恩。杀泽奇。” 第九十二章.轻而易举拯救诺恩 心思复杂吊死泽奇 扎亚并不明白李未济为什么要救诺恩，就如同他不明白李未济为什么要做杀泽奇这种明显有风险的事情。 可是他必须跟阴阳，李未济去哪，他就一定要去哪，这是他一出生时就被永恒炼金术刻下的烙印。 小心翼翼绕过守卫魔像，奥妙五人间的铁门依然开着，谁都没发现这里的异常。 诺恩被点了穴道，昏睡在门口，他身上的鬃毛都已褪去，酷似人类的身躯肌理分明，像极了电视剧中的傻大个造型。 “还别说，看着有点像老易。” 拍拍诺恩的脸，这傻大个没有半点反应。 李未济这才发觉自己有点盲目自信，他可不会解穴啊。 又一想，这只是游戏，虽然那人自称是乔峰，但点穴这种能力只是武侠创作，肯定不是真的，所谓点穴只是乔峰利用游戏机制将诺恩打至昏迷而已。 既然还在游戏机制里，那就肯定有解救的办法。 沉思片刻，他从掌心取出蓝色药罐，抠了点药油抹在诺恩嘴唇，金色药油遇热化水渗入诺恩嘴里，没到三秒钟，诺恩就清醒过来。 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诺恩左右张望，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他的语气很正常，不疯不癫，只有满肚子不解。 对于这种大脑直接的人，李未济向来不绕弯子，简单解释两句，直接告诉他说:“我们现在是盟友，盟友应该相互帮助，对不对？” “对。”诺恩的脑回路就是这么清奇，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关要死但被救的事实。 李未济继续引导道:“那你就要听我的。按我说得做，咱们就能活下来。” 诺恩扶门站起，答应道:“这当然。” 搞定。 李未济和扎亚爬到诺恩肩膀，一左一右，像驾驶员。 驾驶着人形高达，三人稳步向前。 离监狱出口不过五步远，扎亚都能看出具体的走法，可李未济却给了一道完全不对的命令，诺恩向右折身，走了七八步，原本看似无路的通道竟劈开一道口子，口子里头有一张床，泽奇正在酣睡。 “十几年来，我日夜计算，仔细观察，却从来不知道泽奇住在这里，你初到就被关进公寓不可能探知外部的信息，是阴阳指引你的吗？” 扎亚有点惊奇这个同辈的能力。 自娘胎里就窥见永恒炼金术的一角，他自信自己是天选之子，十几年来装疯卖傻骗过所有人，暗中却不停挖掘永恒炼金术的奥秘，那狭小的一角越撕越开，他的智力智慧已远超同龄人，哪怕三大学院的博士在“星移”领域也不是他的对手，智慧与力量一样。 泽奇所在当然不是阴阳指引。 本地模式里，泽奇带他参观过，但当时并没有记住路线，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地方。当他被抓进来时，学徒手镯提供了非常多隐藏信息，他死命记下这些信息，这才从中确定了泽奇卧室位置。 李未济并不否认扎亚关于阴阳的说法，而是含糊着回答说:“眼睛能看清万物。” 扎亚很自然接话道:“万物皆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 诺恩并不懂这些，他痴问道:“这就是出路吗？” “对。”李未济立刻说道，“杀了他，出路自现。” 诺恩身上的鬃毛又起，熊掌张开如蒲扇，只要一掌下去泽奇必定脑花四溅。 “你果然逃出来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床上的泽奇闪烁两下，消失不见，是全息投影。 李未济急回头，泽奇举着磁能手环面带笑容。 “不必紧张。” 典狱长旋转磁能手环，光线增强，小小卧室通明透亮。 她慢慢走到众人身边，看了扎亚一眼，轻描淡写道:“朵拉说你天亮前一定能逃出来，我不信，赌了五颗数据水晶呢，看来是我输了。”说完话，不等众人回应，也不理诺恩的呲牙，她又爬到小床上继续说道:“我自信这里天罗地网，有监控，有钢化玻璃门，更别说铁门上长达五十二位密码……我实在想不通，你们怎么能逃出来。” 李未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告诉这个npc游戏有唯一解吧。 见李未济沉默，泽奇又说:“我猜想到大致过程是这样的，你听听看我说得对不对。” “公寓里的玻璃门是特制的，这项技术虽然算不得天下无双，却也是几大种族最钟爱的选择，在硬度上比金刚石也不妨多让。正是有此技术，所以这个监狱没有安装全方位监控，而是采用了更便宜的关键字索取定时监控模式。”泽奇摸摸耳朵，“想要躲过关键字监控，你们肯定会一门暗语，对吧？” 李未济刚想说是，泽奇却不停嘴:“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和灵宝的关系非常密切，可是灵宝掌握的加密方法至少有1960种，实在很难断定你会多少。但布鲁普嘛，他只会三种加密手段，这其中只有炽天使密语通讯和灵宝掌握相同。” 李未济暗自惊心，却听泽奇她微笑道:“wq，ewhh，r，geng，fhw，e，ujln.”(你脸上的表情真有意思。) “你……”听到炽天使密语，李未济点指着，说不出话来。 泽奇嘿嘿一声，又道:“人类的智力就这水平了。如此粗浅的加密手段，听两回，看两眼就能破解，实在太无趣了。有了加密通讯，你们就可以交换更多信息制定越狱计划，可我有一点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打开玻璃门的呢？我刚才去公寓检查过，有两扇门是暴力打破的，是依靠诺恩的怪力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李未济突然意识到，越狱或许并不只有唯一解，至少联合诺恩就是全新的选择。 摇摇头，李未济坦言道:“是布鲁普将门崩开的。” “这颗螺丝吗？”泽奇亮出证据，“我在地上捡到这颗螺丝。它原本是电椅背后的紧固装置，只有你在坐电椅时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是我想不通的第二点，如果严刑酷法对你没用的话，你当初是怎么认罪的呢？” “良心。”李未济不再害怕泽奇，他平静道:“因为我的失误害了那么多人，我必须认罪。” “真有意思。”泽奇哈哈大笑，“认罪却要逃狱，良心就能安然吗？惺惺作态，假仁假义，圣母娼婊。” “我认了罪，受了应有的刑，我觉得够了。” “只有死亡才能抵消死亡。”泽奇语气一冷，“你害死了人，却以为受点刑就可以还债，凭什么？你的命比别人的命更值钱吗？” 语塞。 泽奇冷哼道:“想活着所以越狱，不丢人。没必要用什么良心不良心为自己辩解，诚实点，承认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坦坦荡荡，不好吗？” 审讯团看待事物的视角像把刀子，正缓慢扎进李未济心脏。 “用螺丝崩开玻璃理论上确实可行。”典狱长神色一变，又开始她的推测:“你们崩断螺丝的能量来源是什么呢？按现场的残渣来看像是一个钮扣电池，我可不记得你们身上有这种东西。” 李未济自耳中掏出通讯器。 泽奇压过通讯器，笑道:“原本是这个小东西。接收模组还是我画的电路图呢。没想到栽在自己的作品上。布鲁普还是有点本事的嘛，竟然可以改装提升它的能量。” 残暴的阿苏拉一点就通，根本不用李未济做更多解释。 “可是，就算布鲁普炸开了他那扇门，没有方程解也绝对救不了你和扎亚。”泽奇目不转睛盯着扎亚，“你装了十几年的白痴？” 扎亚没有说话。 泽奇又问:“为了装白痴，你甚至不惜吃了父母，有这种必要吗？” 扎亚依然不说话。 泽奇啧道:“我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秘法议会那些官僚根本不认同我的观点，他们相信你是白痴，我却是半点也不相信。然而，这么多年无论怎么折磨你，你都能用最大的毅力承受，这次为什么要暴露呢？因为他吗？”泽奇指了指李未济，说道:“永恒炼金术的眼睛。阴阳双鱼。这触动了你，对不对？” 当然是对的。 李未济捧起以太小鸡的时候，阴阳双鱼在以太里畅游，扎亚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默认了。”通过观察扎亚的表情，泽奇确定自己猜的没错，又道:“你看到阴阳出现，就动了逃脱的心思。正好，你又听到他们用密语聊天，你便逆推加密手法，学会了炽天使语言。然后，他们肯定谈到玻璃门密码问题，你自告奋勇举起小手手，兴高采烈向老师汇报答案，对不对？” 她的猜测几乎没有半点错误，像是亲眼所见。 “使用能量抑制的立方范式下二元联立方程的解是多少？”泽奇重复着这个没人听得懂的问题，双说:“你们肯定不知道，在他没进入公寓之前，他待的那间普通牢房用的也是这个密码，而且门里门外都有密码输入盘。十几年来，他在那个密码盘按了无数次错误答案，渐渐的，连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我没错，是不是。” 她没错。 小床上，泽奇站直与诺恩齐高，她捏捏扎亚的脸，叹气道:“你没让我失望。你知道答案。你帮了他们。”她又面向李未济说道:“夜晚，走廊上的监视关闭，正是你们逃出去的好机会。那个铁门的密码有52位，而且密码会随日期改变而改变，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获知算法，但布鲁普是审讯团成员，恰好他的牢房正对着铁门，不难猜到，肯定是他打开的铁门。” 李未济点点头。 “然后。”泽奇又坐到小床上，低着头，好像没有生趣。“52位密码计算，以布鲁普的脑力，少说也要十分钟。那只诺恩多半是醒了吧，他或多或少干扰了布鲁普的进度，但你们还是打败了他，这是我想不通的第三件事。你们都不具备高深的武力，不可能打倒野兽化的诺恩，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乔峰出手相助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李未济摇头道:“无可奉告。” “你不说，我也知道。”泽奇猛抬头，双目锃亮，如同回光返归。“是那只小鸡。以太聚合体。布鲁普总以为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我拿它没有办法。你手腕上的环……” 李未济急忙缩手，他觉得泽奇的磁能手环很帅就把以太小鸡变成手环的样子。 泽奇连连拍手，叹道:“没想到，没想到。以太这种神秘的物质你都能控制。是因为阴阳的关系的吗？” 李未济也猜想过这个理由，这是最可能的原因，他默默点头:“或许吧。” “真有意思。除了能变成手环，还能变什么？” “我能想到的一切。” “上吊绳，可以吗？” “要吊死我吗？” “我为什么要吊死你？”泽奇转身背对众人，“这么有用的人才，组织怎会舍得你死呢。” 李未济大概明白了。他一抖手腕，手环延展出长线，淡道:“我本来就是要来杀你的。既然你想上吊，我会成全你。” “我听说上吊死的人会把舌头伸得老长老长，很吓人。生前我折磨过很多人，死后我也想恐怖点，继续折磨他们。” “你死后，我要去哪报道？” 泽奇却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只是个死人，组织不会把这些信息告诉一个死人。”说完话，她接过李未济手中的上吊绳，随手一甩，绞刑架好，大脑袋往里一伸，笑道:“最后，劳烦你帮我拉下绳，也圆你亲手杀我的念。” 拽着上吊绳的另一端，看着泽奇的笑脸，李未济道:“我是怒气冲冲来的，我想杀你泄忿，我对你满心的恨意，可是你主动送死，你为审讯团送死，我却一点也不想杀你了，没劲。但我又不得不杀你。然而，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终归还是要被审讯团接收。终归还是没有自由身。” 泽奇疯笑起来，上吊绳的金圈映衬着，硕大的脑袋向前一探，张大的嘴巴好似深渊，深渊之上锯状的牙齿森白可怖。 一条生命临死前的绝望气息盘旋不息，癫狂无二。 李未济用力一扯，绳圈缩紧，典狱长拔地而起，双腿离地乱踢，双手胡乱挥舞抓着绳圈想要自救，阿苏拉那不长的舌头自喉咙往外吐，吐到下巴处，一切静止。 “走吧。” 上吊绳变回手环，背后传来尸体落地的砰响。 诺恩载着两个阿苏拉来到拉塔索姆表面，巨大的防护罩隔离星空，星辰烁烁。 “来了？”帕乔已盼了很久，终于看到熟悉的脸庞出现。 审讯团方阵，五十个人，同时侧目。 李未济坐在诺恩肩上，高举双手，淡道:“我投降。” 第九十二章.变革计划套娃反转 逃出生天飞向东方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自被泽奇折磨之后，他脑海里上演了无数亲手毁灭这个恶人的场景，并且打定主意越狱杀人。 其实，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很少有主动出击的念头，他们更习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更习惯遇到困难再来解决困难。可是，一旦这种人打定主意做某件事，那就是心心念念排除万难也要达成。 暗杀皇族高层是这样，越狱诛杀泽奇也是这样。 不同的是，每杀一个皇族高层他就会得一分惊喜，可是泽奇却主动送死他心中那份执着轰然碎裂，这无疑是游戏将了他一军。 更难受的是，他费尽心机越狱到头来却落入别人早已织好的网。 自主、主动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种滋味不好受，却不得不接受。 帕乔老奶奶倒是很高兴，自打知道眼睛的下落审讯团费尽周折终于把他逼到绝路，现在收网时机已到，眼睛也很配合地举手投降，一切都在计划中。 “欢迎加入审讯团。”老奶奶张开双手要抱抱这个识实务的后代，“聪明是种难得天赋。” “老奶奶，你误会了。”李未济依然高举双手，“我不是向你投降。” 帕乔冷笑道:“和平制造者那群蠢猪都在睡大觉，你指望他们来吗？” “我听说，阿苏拉个体间智商差异并不大，审讯团只是更极端，而极端并不比意味更聪明，你们有时候总搞不清这里面的区别。”李未济将手举得更高，“朵拉，我投降。” 哒，哒哒，哒哒哒…… 高空隔离罩亮起一盏盏按照灯，星光遮蔽，昏暗的拉塔索姆亮如白昼。 帕乔第一时间躲到审讯团方阵中心，审讯团五十人同时拿出光电枪准备反击。 “和平制造者一号禁令，请审讯团同仁就地解散离开。”广播瓮响，重复三次，所有按照灯聚集到审讯团方阵，审讯团集体闭眼。 “散。” 帕乔无奈下令，审讯团飞速消失。 李未济从诺恩身上爬下，望向布鲁普逃逸的那扇阿苏拉星门。 星门旋转，朵拉稳步走来，他挠头笑道:“我来得还算及时吧？”跟在他身后的布鲁普一脸不服。 “及时。”李未济竖起大拇指，“一切都如你所料。像是方程的唯一解，每个计算步骤都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偏差。” “那你还怀疑我的竞争能力吗？” 朵拉越走越近，影子如斗，盖在李未济脸上，像块大黑布。 “不怀疑。” 朵拉点点头，不再理会李未济，反而慢悠悠地向监狱走去。他要先把布鲁普关起来，至于李未济嘛，他百分百确信这人不敢逃。 事实上也差不多。 诺恩已明白发生什么，他要逃跑，李未济并没拦着，这可怜的熊本就是无辜的，无论是逃是跑，阿苏拉都不会对他怎样。 诺恩飞速跑到布鲁普逃逸的那扇星门前，刚要迈腿，又转身喊道:“朋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伯拉罕，有空的话，到霍布雷克来喝一杯。” 也不等李未济，这诺恩闯入星门。 “你呢？还要跟着我吗？” “当然。”扎亚很肯定地回答，“眼睛能看穿一切，跟着眼睛就能到达彼岸，这是永恒炼金术最清晰的指示。” “随你吧。”说完话，他将以太小鸡变成枕头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探照灯的光线穿透眼皮，发白发红。他已经懒得逃了，游戏剧情推动至此已由不得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他还有太多疑惑需要朵拉解开。 “这一天过得很紧张吧。” 朵拉拍打着地砖，李未济惊醒，应道:“不如见到你紧张。” “你知道我会来，又何必紧张呢？” “凭一已之力把两大势力玩弄在股掌间，我没理由不紧张。” 朵拉嘿笑两声，说道:“新旧更替不正是自然之理吗？” “新不意味正确。”李未济摆手，“你也不代表新。” 扎亚听着两人迷一样的对话，手足无措。他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好好回答，朵拉扭头看向扎亚，亲切道:“你装了这么多年白痴，自以为高明，我这小小的布局，你看不出来吗？” 扎亚猛烈摇头。 朵拉点点头，长叹息道:“你觉得秘法议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愚蠢透顶的组织。”扎亚毫也不客气，“一堆毫无意义的官僚，只知道尔虞我诈，对永恒炼金术的研究不起半点作用。” “我也这样想。”朵拉拍手叫好，“他们分辨不出什么叫真才实学，理解不了什么叫远大理想，他们只会无休止的开会开会开会。我们阿苏拉的未来迟早要断送在这些人手上。” 扎亚忍不住附和道:“你说得没错。” “所以，要变革。” “变革？”扎亚有点不敢相信，“秘法议会成立两百多年，自成规矩，想要变革谈何容易。” “内部变革不成，就需要外部力量刺破。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想要变革，就必须斩断秘法议会内部两大势力那脆弱的连接。只要这连接断了，他们势力决裂，秘法议会不攻自破。” “你是说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扎亚对朵拉提到的变革大感兴趣。 “当然。除了他们还能是谁呢。这群自大鬼，他们以为他们垄断了一切知识，可以按照知识的丰富程度随意安排其他人的人生，甚至将之当作法规要求其他阿苏拉遵守。你，白痴，就必须死。我，研究方向与他们不同，就要被贬到度量领域当监查员。凭什么呢？” 扎亚喃道:“凭什么呢？” “凭他们对永恒炼金术的话语权。”朵拉扣紧领口，“万物皆在永恒炼金术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们却可以决定什么是万物。我们生来要成为什么人由不得我们自己，而是要听他们的，要他们在各种证书上签字。起初，他们用知识构建了坚实的壁垒，壁垒内外看似都是阿苏拉，却实实在在是两个物种。一个高级，一个卑鄙。然后呢，知识冲破壁垒流进所有同胞心中，那壁垒越来越薄弱，秘法议会存在的合理合法性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他们为了稳固壁垒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扎亚已完全被朵拉带着思考。 “一台机器。这台机器能直达永恒炼金术的根本，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只要这台机器还在他们手上，只要这台机器还能正常运转，他们将重新垄断一切。你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不，不，不。决不允许。” “是的。我也不允许。所以，我们合谋盗走了机器的眼睛。” 听到这里李未济赫然站起，惊道:“合谋？你和灵宝……” “很惊讶是吗？”朵拉似已预料到这种反应，他缓缓道:“灵宝是个天才，他比其他人更懂秘法议会的弊端。” “你和灵宝不是竞争对手吗？” “这只是假象。”朵拉将李未济按回地板，“你知道全息投影伪装技术的理论创造者是谁吗？” “是我。”他自问自答，“斯普罗格秘密实验室，韩姆教授待我如己出，他对全息投影很有想法，我从这些想法中受益良多最终总结出全息投影技术的理论，但当时我还年轻，还没有胆量去相信自己，就把手稿锁在床板里面。后来，我辗转进入动力学院学习，便将手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很久之后，我被派到监测站工作，无意中发现有些异常魔法读数，一探之下才知道是灵宝利用我的理论制造出全息投影器。我找到他，我们谈了很久，我和他的心意是想通的，我们都意识到，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所以，偷盗知识成果，打官司势成水火，决战斯奈夫奖，都只是你们共同制造的假象。你们旨在接近那台机器，你们要破坏那台机器，只要机器坏了，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就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斗个你死我活，秘法议会就算不崩溃也。会元气大伤。” “是的。”朵拉反复点头，“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很多的漏洞，但这是那时唯一有可能接触到机器的方法。我和灵宝演得很投入，我们是当时最耀眼的两颗新星，我代表和平制造者，他代表审讯团。两方势力拼命向我们示好，我们离那台机器越来越近。” 深吸一口气，朵拉直视李未济双眼，急道:“终于。斯奈夫奖的前夜，秘法议会把那台机器的眼睛做出来了，他们邀请核心成员一同享受，我和灵宝自然在列。机会难得，灵宝制造了一点小意外，然后趁乱偷走了眼睛。” “等等。为什么不是你来搞破坏？灵宝只是个孩子。” “这是他和我早就商量好的。”朵拉深深叹气，“他说他是审讯团，是极端分子，搞破坏更符合人设。他还说就算他失败，我也不会暴露，还有机会再来一次。” 灵宝嘛，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吗，自信满满，勇敢坚强。 “他成功了。至少他在破坏机器这件事上，成功了。”朵拉继续讲述，“机器没了眼睛，秘法议会什么都看不到，我暗自开心，幻想着秘法议会瓦解的那天，我也暗自担心，担心灵宝的安危。让我意外的是，机器丢了眼睛，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反倒统一观念，他们的联系比之前更为紧密，我预想的大崩溃并未发生。” 李未济闻言讪道:“这就像个笑话。” 事与愿为，南辕北辙。 朵拉斜眼瞥了下探照灯，赞同道:“这的确像个笑话。可灵宝为这个笑话付出了性命。我要为他报仇。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眼睛在你身上。可我当时吃不准你和灵宝的关系，只得放你一马。再后来，你不停探寻灵宝和我的关联，我也从各方面打听你的资讯，奇怪的是，你根本不在任何名册之内，你更像是凭空降世的阿苏拉。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灵宝很信任你。他信任你，我就信任你。” “信任我还眼睁睁看我被审讯团抓？” “这是个机会。你是连接双方的关键，我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打破他们的平衡。”朵拉终于忍不住摸了摸李未济的枕头，无比好奇，但没岔开话题，而是继续说道:“这是招险棋，但我相信灵宝的眼光。事实证明，这步走得很对。我故意和泽奇打赌，不停暗示她只要你越狱审讯团就能独吞阴阳，她自作聪明信了，审讯团也信了。审讯团以为死一个泽奇就能制造杀人越狱的骗局瞒天过海，却不知道我就安排好一切，只等他们出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未济看着朵拉，他的年龄并不大却已经满头白发。仔细想想如果这是个真人，他要花多少心力推动这场变革，岂有不白头的道理。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朵拉话峰一转，“你知道奥妙五人间一共死过多少人吗？12年，720个人，没一个活着出去的。有无数人试过越狱，但他们都被泽奇整死了。你们，是唯一合作越狱成功的。虽然有泽奇刻意放水的原因，但你们这一系列的配合确实高明。” “我在想，如果我不能成功越狱，三天后就要被电死，那你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吗？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跑出来？” “我一点也不相信。”朵拉低声笑起来，“你能不能逃出来都不会影响这个计划。能逃当然最好，就像现在这样，我假冒和平制造者制造矛盾。如果你不能逃出来，三天后，你也死不了，阴阳这么重要的东西秘法议会怎么可能任其死去。死刑，卖门票的死刑更像是一场演出，告诉世人你死了才能更好研究你。那时候，我自然也会参与研究，为了避免后患，我会将你肢解，将阴阳肢解。” “那……” 李未济本想说“那你杀了我肯定会暴露，肯定会被秘法议会迫害”可是话到嘴边却不必说了，朵拉肯定知道这个结局。 “灵宝能死。我自然也能死。新旧更替不正是自然之理吗？” 这时候，李未济便不敢大言“新不代表正确”“你也不代表新”之类正确的废话。 “泽奇死了，审讯团被和平制造者吓退。明天天一亮，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争夺眼睛的讯息就会传到每个秘法议会高层耳中。到那时，双方矛盾越加深重，分裂就会越加明显。”说到这里，朵拉抖了抖耳朵，“这个愚蠢腐朽的组织终于要崩溃了，新的秩序就要建立，它必将团结所有阿苏拉，它必将带领阿苏拉走向全面胜利。什么人类、夏尔、诺恩还有那该死的希尔瓦里，都将拜倒在我们的光电枪下。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世界。” 呃…… 这突然的话语让李未济之前积累的敬佩一扫而空。 种族主义害人不浅。 扎亚却鼓起掌来，欢呼道:“期待那天的到来。” 此时此刻，李未济才意识到，他不是阿苏拉，他无法用阿苏拉的思维去衡量两人的价值观。 他心中摇头，嘴上含糊道:“我已逃出来了，你的计划也完美执行。接下来你是准备肢解我还是粉碎我？” 朵拉摆摆手:“灵宝信你，我就信你。看到那扇门了吗？”他指着布鲁普逃逸的星门，“那里通往狮子拱门，正常来说，越狱成功往那里逃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你让我逃到猴子拱门？” “不。你绝对不能去那里。” 朵拉一招手附在李未济耳朵低声几句，李未济点头应下。 “那我就走了？” “走吧。”朵拉挥手作别，“走吧。” “那你会怎么死？” “随便啦。自杀的方法成千上万，我总能找到合适的。快走吧，别回头，我不想你看我死的样子，难看，恶心，睡不着觉。” 李未济便走了。 扎亚立刻跟上，跟着阴阳是他不变的信条。 绕过探照灯，走到飞漩的星门旁。雕满符文的大理石整个掏空，完美的圆形中间飞漩着紫色雾气，左侧就是星辰闪烁的天空，而低下则是漆黑无垠的万丈深渊。 抖了抖手腕，以太小鸡变回原样，李未济抱起金鸡，双手一撑将它举过头顶，转身跃入星空里。(塞尔达传说万岁) 扎亚没有半点迟疑，在没有任何辅助设备的帮助下也跃了出去。李未济似乎想起什么，急转身用脚勾住他。 “狮子拱门是座自由的城市，但那里并不适合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一定要死。我和灵宝的计划不能被秘法议会知道。我死了，一切证据都消失，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之间便永远不知道真相。答应我，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被秘法议会抓住。借助以太的力量，在天空中翱翔吧，向东走，去圣林之地，去找苍白之树。” 以太小鸡卖力地扇动翅膀，一路金光如虹，朵拉的遗言回荡在迷雾中。 第九十三章.不明实情遭受欺骗 招募百人准备劫狱(上) 黎易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你不必紧张，小弟又不是真的坐牢。游戏里可以肆意妄为吗，你去劫狱啊。” 淼淼的话在耳旁回响，可他真凑齐人马劫狱的时候，手依然在颤。 身后这一百多人都是子归花钱雇来的，不是玩家，是npc，是散落在度量领域里不同种族的冒险者。 子归花了近五万币，用八个多小时才网罗到这群人。 乌合之众。 “劫狱要人手啊，我一个人怎么劫？” 饭点的时候，黎易把李未济入狱的事对淼淼说了，淼淼虽然没玩过游戏，但凭直觉还是很自然提出劫狱的想法。 虚幻世界，不必被现实的规矩束住。 但是，就像黎易说的那样，劫狱是需要人手的。 淼淼一边给老公添粥一边思索，碗满的时候，她反问道：“你在游戏里没朋友吗？” 朋友自然是有的。 黎易便把游戏中认识的人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对自己妻子一一讲来，淼淼听后连连点头，笑道：“之前这个叫子归的不也因小弟的事求过你吗，小弟对他这么重要的话，他肯定要想办法把小弟弄出来。咱们不如借花献佛先把这事揽下来，一可以还子归的人情，二可以保证救小弟的事全程由你把控不出乱子。” 一举两得的事没理由不做，黎易便听了老婆的话，饭点结束后他急急上线第一时间联系李未济，但通讯器没有半点回应。他又立刻下线冲到李未济家里，却见浅蓝正井井有条收拾房间，游戏舱还在运转。 “没下线？” “没。”浅蓝如是说。 黎易便回到家里叮嘱淼淼道：“小弟还没下线，我在游戏里也联系不上他，估计是监狱剧情阻断了他与外界联络。我先上线准备劫狱，你帮我盯着小弟，他要是下线了肯定会来找我的。” 淼淼应承下来，叠好围裙，又督促畅畅漱口。 再次上线，他还在拉塔索姆。 阿苏拉主城并未因越狱和死人而大乱，秘法议会已经这些事盖得极为严实，民众的生活没受丝毫影响。 漫步高空，感受冷风，黎易不停在通讯器里呼叫，但无人回应。 子归小两口，顾含章，走过幽魂之地，张三李四，孚威夫妇，和平制造者玩家都不在线。 “如果，我是说如果，子归放弃了呢？”虽然淼淼说可以借花献佛，但黎易总觉得这朵花难开。 “那……”淼淼给畅畅剥鸡蛋，“那你就闯进去，陪小弟一起死。” “行。” “爸爸你真笨。”畅畅不想吃鸡蛋，借机搭话道：“玩家不行可以找npc啊。” 淼淼立刻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npc，是不是偷玩游戏了？” 小畅畅暗暗指指黎易，在妈妈的怒视下极不情愿咬了口鸡蛋，又趁妈妈瞪爸爸的功夫快速把噎人的蛋黄吐出。 黎易被老婆瞪得不好意思，媚笑道：“他没玩，是我讲故事提到的，讲故事……” 饭点时的嬉闹像道灵光，无处可去的黎易找到方向。 静力学院，学徒们正忙着早课，阿苏拉们为理论争吵的场景永不会落幕。 吵闹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中，有一张书桌是安静的。 这张书桌的主人就是卓加。 李未济越狱的消息一大早就通过简讯发到议会核心成员手上，卓加为此事已忙了五六个小时，她迫切希望找到李未济，她太需要那些红色粉末了。 可李未济逃了，不知道去了哪。 用现下最先进的手段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不仅如此，审讯团那些尖锐的指责更让她难以从两派的争斗中脱身，光是应付审讯团苛刻的问题就已让她精疲力竭。 天亮的时候，双方不得不中断争吵维持表面和平，她这才享有片刻安宁。 回到学院，静坐书桌，她需要点时间思考李未济究竟在哪这个问题。 她发誓谁敢在这段时间打扰，她就把谁冻成冰渣。 黎易就是那个干扰者。 “后代，你这是自寻死路。” 卓加突然发怒，整个静力学院鸦雀无声。 “是你啊。” 待看清来人样貌，卓加轻放下手中书本，笑道：“为你朋友而来？” 静力学院的学徒们怔怔着着黎易，他们纷纷猜测起黎易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压下卓加的怒火。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回忆，脑海中并没没有任何与黎易有关的内容。 不不不，这么厉害的同辈中人绝不可能是突然冒出来的，看他与卓加的关系，难不成是卓加私下收的秘密弟子？ 各种猜测在学徒们的脑子里碰撞，他们不敢出声，只能看着卓加笑吟吟领着那个高大的同辈进入宿舍。 “你是来救他的？”卓加开门见山。 黎易点头道：“是的。”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可是秘法议会的高层，把他关进监狱这个决定也有我的一票。” “你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人，还是个传奇人物，碰碰运气，万一你愿意帮我呢。” “你运气不错。”卓加倒来一杯柠檬茶，“我很愿意帮你。六十四是个难得的后代，虽然他犯了大错，但应该给他发挥能力的机会，杀了他实在太可惜了。” 黎易听到卓加愿意帮忙，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让他当牛作马干活也好，何必杀了呢。那你和我一起劫狱吗？” “你疯了？”卓加大笑起来，“我只能从侧面给你些帮助，劫狱还是要靠你自己。” 笑完，卓加报出一串数字，补充道：“这是我的通讯频道，保持联系。” “这就完了？”黎易有点不满，这种口头帮助可是屁用没有啊，他不甘心道：“好歹你给我个神器，我闯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也好。” “神器帮不了你。组织、团体的力量才是你需要依仗的。” 这像是劝告，又像是指引，但黎易短时间内吃不透。 “那多少来点实在的帮助吧，一个通讯频道作用有限啊。” 面对这么直接的要求，卓加开始怀念李未济的智力，她无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丢给黎易，不耐烦道：“这是监狱地图，你研究去吧。” 黎易悻悻收起地图，撇嘴道：“行吧。谢谢。” 道过谢，也收了地图，卓加又不理他，他心里满是劫狱的事，急不可捺找了个理由想要离开。 卓加也不拦他，亲自送他送出门。 听着后代远去的脚步声，卓加把那杯没动过的柠檬茶倒掉，撑着头思索着。 她没告诉黎易事实，当黎易来找她的时候，她就萌生出浑水摸鱼的念头。 黎易就是她用搅浑水的那根棍。 只有秘会议会乱成一团，她才好将李未济占为己有。至于秘法议会内部矛盾，她已经不在乎了。杀死那个人类才是一切。 黎易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妥当，他离开卓加宿舍后迫不及待拿出地图翻看，可是他哪里看得懂这么复杂的东西，东一眼西一眼，越看越头疼。 “无能狂怒在就好了。” 念叨着，他又在队伍频道呼喊：“有人在吗？” “我在。”顾含章的声音响起。 “我也在。你们这么早就上线了？年青人就是爱玩。”走过幽魂之地适时回应，“子归小兄还没来吗？” 黎易道：“没啊。许老板不知道哪去了。” 顾含章笑道：“可能忙公司事务了吧。许家子弟，哪能天天玩游戏。” 走过幽魂之地又问：“小畅畅现在在哪？” 儿子的昵称用在自己身上，黎易却也不反感，反而热情回答道：“在拉塔索姆呢，老爷爷要来吗？” “劫狱啊？”老人家一下就猜到黎易的意图，“我可不去。刚才秘行哈克蛙委托乌卡带来讯息，米老鼠兄弟上线了，我要去处理他们。” “好吧。”这种事无法强求，他只好试着问顾含章：“你来吗？” 顾含章是肯定要来的，【深蓝】指派下监视李未济的任务，她可不敢怠慢。 等到顾含章迈入拉塔索姆，黎易急忙招呼她共同研究地图。两人就近找了家甜品店坐下，花点小钱要了杯只有阿苏拉才喜欢的饮料，放着，也不喝。 店外，魔像走动频繁，这个城市似乎比以前忙碌了很多。 住在靠窗的位置，一束阳光透过大理石窗格射入，借着阳光顾含章细看地图，她一眼就看出这张地图与rc魔像棋有关，但她破解不了其中的走法，也只能干瞪眼。 “无能狂怒肯定能解开。” 黎易在一个女人前赞叹另一个女人。 顾含章抿了口墨汁般的饮料，不再理他。 和风，旭日，繁忙的街道，热闹的人群，万米高空的拉塔索姆似乎万年不变。 时间一点点流逝，全息投影之花显示10点，队伍频道传来无能狂怒的道歉：“抱歉来晚了，你们在哪，我带了两个朋友过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黎易开心道：“快来快来。在拉塔索姆，waiting吧。” 没几分钟，大猫穿过星门，身后是两只小小的阿苏拉。 这两只阿苏拉很萌。 是的，萌。 和那些大脑袋、长耳朵、皱皮肤、鲨鱼齿的阿苏拉完全不一样，这两个萌娃皮肤光滑，大眼有神，嘴巴微张牙齿平整，发型也极为整齐妥帖，一看就用百变容易包美化过。再说两人的衣着，不是商城时装却华丽到难以置信，明显是非常高级的装备皮肤。 这两人跟在无能狂怒身后，眼睛却一直看着地面，拉塔索姆的热闹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第九十三章.不明实情遭受欺骗 招募百人准备劫狱(下) “你们好。”不等无能狂怒介绍，那个短发黑衣的阿苏拉率先和黎易握手，“我是天线宝宝一号。” 男声，有点哑，不太悦耳，但黎易却觉得这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和感，下意识握紧手说道：“我是黎黎畅畅。” 黑衣阿苏拉又向顾含章礼貌拱手，顾含章拱手回礼。 “哈，你就是大力娃。”像孩童一样可爱的女声，另一个长发白衣的阿苏拉蹦了过来，“大力娃，我是一号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一号，一号天线宝宝，这都是什么鬼名字。 大力娃？ 那也马的是怒神，又不是葫芦七兄弟。 黎易脑子里全是问号。 两个阿苏拉上下打量黎易，像是观察稀有动物。 古怪的是，黎易并没觉得这两人是在冒犯，任由他们观赏着。 “真是厉害啊。这硕大的肱二头肌。要是你有就太棒了。”女阿苏拉一号天线宝宝连连称赞。 天线宝宝一号点头附和说：“要是我有这身体素质，一拳就能打死泽坦。” “吹牛吧你。” 一号天线宝宝刮天线宝宝一号的鼻子，亲昵感人。 莫名其妙吃了口粮，黎易心想：“一定要把淼淼拉进游戏。” 无能狂怒看不下去，大声扰道：“两位，请你们来是救人，不是秀恩爱的。” 男阿苏拉侧目道：“劫狱嘛，又不是什么难事。等小许上线，半天我就能帮你们把人救出来。” 两个突然出来的外援，无能狂怒的外援，他说的绝不是大话。 黎易虽然头脑简单，但这层道理还是想得通，他喜道：“两位真的愿意帮忙？” “这不废话嘛。”名叫一号天线宝宝的女阿苏拉笑颜如花，“怒神附体这么重要的技能，劫个狱，小事。” 图技能？ 可是这技能又不能教，也不能换，他们怎么拿呢？ 稍有疑惑，黎易也不往心里去，如果他们有办法救出老济，给个技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应答道：“能救出老济，技能随你们便。” 那男阿苏拉露出一颗虎牙，坏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技能的价值。全世界1亿玩家，1800万战士，包括我在内，只有你在游戏初期得到了这个技能……” 黎易摆手拦道：“你拿走吧。” 天线宝宝一号凑到黎易眼前，又突然坐回原位，对身旁的女伴道：“老婆，他以为我们要拿走他的技能呢。” “大力娃没脑子嘛。” 沉吟片刻，男阿苏拉弹弹食指，郑重道：“你误会了。我拿不走你的技能，只是复制而已。” 黎易把衣服一解，露出身上血色符纹：“别愣着啊，复制吧。” 在场所人齐笑。 那男阿苏拉也不客气，右手五指张开，九面玲珑骰子甩出，那骰子在黎易周身盘旋，几秒不到便回到男阿苏拉手中。 “不错。”天线宝宝一号转着骰子，“九次，够用了。”他又拍黎易肩膀：“你付了钱，我一定帮你办成事。但是，现在我们得先离开一会儿。等许先生凑齐我要的人手，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肯定出现。” 话毕，两道光升起，一男一女两个天线宝宝消失无影。 好自大的口气，好狂妄的行为。 无能狂怒似乎担心众人起疑，急忙解释道：“这两人绝对可信。” 可不可信技能都已经被他复制了，黎易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盼着两人能守约。 突然来又突然走的两个人没有干扰黎易的决定，他拿出地图交给无能狂怒，请教道：“数据大师，这个谜你能解吧。” 无能狂怒审视地图，好半天才说：“能，不难。这张图非常详细，你从哪来的？” 黎易就把卓加会暗中支援的事说了一遍，无能狂怒奇道：“你们和卓加拉上关系了？” “很奇怪吗？”黎易不理解无能狂怒奇怪的表情，“我们认识老长时间了。” 无能狂怒频频点头：“如果是这样，咱们劫狱这事，准成。就等许老板上线了。” “许老板这么久没上线，哪去了？” “刚才那两个人让许老板凑100人，许老板正想办法呢。” “这两人什么来头，许老板还听他们的？” 黎易发问，顾含章也竖起耳朵听。 无能狂怒却道：“两个天线宝宝啊。” 无用的回答。 “各位，我们回来了。你们在哪呢？” 队伍频道又传来熟悉的声音，黎易稍加辨认就想起孚威夫妇。 “才来啊？”黎易调侃道，“打伪神的时候，你们哪去了？” “回娘家了，没游戏舱，耽误了，抱歉。我刚才看剧情回顾，伪神被推倒了，六十四被关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来拉塔索姆，见面再详细解释。” “好的。见面聊。”孚威挂断通讯。 孚威夫妇到waiting吧的时候，子归小两口终于上线。 他们好像知道众人在哪，直接传送到拉塔索姆，转眼就跟众人汇合。 “两位也在这呢？”看到孚威夫妇，桃之礼貌性打招呼，又问：“老爷爷呢，张三李四没在吗？” 黎易道：“老爷爷处理米老鼠兄弟去了，张三李四没联系上。” 喔一声，桃之又看到坐在窗边的顾含章，想了想还是没主动和她说话。 子归嬉皮笑脸道：“这次人还挺齐。咱们一会去发个传单，把人再凑一凑。劫狱嘛，人越多越好。” 孚威夫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脸问号，顾含章见此情况将他们招了过去，给他们解释起来。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孚威夫妇，但相比而言，子归桃之给她的压力更大。 所谓传单就是雇佣告示。 那两个天线宝宝说要100人，子归就肯定要凑至少100人，现在凑齐人马的地方只有度量领域。 偌大的度量领域虽然是阿苏拉的地盘，却也散落了非常多其他种族的冒险者。 这些冒险者npc都是可以被拉拢的对象，至于拉拢的办法那就千奇百怪了。但是，就和在索兰德拉挟持履霜一样，短时间凑100人，花钱是最直接的办法。 子归恰好还有点钱。 有点意外的是，孚威夫妇听完顾含章解释后决定不参加营救，他们交出通讯器退出队伍，准备独自去度量领域探险。劫狱完全是玩家自发行为，不会有任何游戏奖励，两人实无必要淌此浑水。 桃子也理解两人的举动，又把通讯器还给他们，说道：“通讯器你们自己留着用啊。又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 两人想想，还接受了。谢过桃之，他们折回度量领域开启属于自己的冒险。 “好了，就我们几个老熟人了。”子归搓搓手，“分配下工作。黎易最弱，留在索兰德拉接收报名者。顾含章对蚁穴和渔夫海湾比较熟悉，你就负责那边吧。无能狂怒最强，可以去东北面更偏远的一些的地方。我和桃子就在渴求之地以南，审讯团较少的地方活动。” “我反对。”桃子极为不满，“你现在没有领导权，这事得由我布置。” 在众人的笑声中，桃子把子归的话复重复一遍。 大伙这便张罗开来。 黎易在朵拉检察站设了个临时招募点，等待着。等人报名其实非常无聊，以黎易这种躁动的脾气哪里坐得住，可是为了李未济，他只能忍着，实在坐得无聊了就开个怒神在检察站二楼随意舞动拳脚。好在走过幽魂之地还在队伍频道，两人可以聊聊各种战斗技巧。 至于子归等人嘛，他们带着一大叠宣传告示没入度量领域的边边角角。 招募告示原定说酬劳是250金币，但桃之认为这不足以吸引人，就加了一倍。 四人在各自负责的领域小心翼翼散播传单，还要避免被履霜的人发现，招募进度非常缓慢。 古怪的是，小半天过去，四人少说也发了50多张传单，却只有七八个人报名。 子归还以为是钱给少了，让黎易悄悄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500金币过于庞大，很多npc都只以为是玩笑并不当一回事。 了解到这点，众人又将酬劳改回250，报名人数激增。一传十，十传百，索兰德拉雇佣冒险者的信息很快就钻入那些闲散的有心想赚钱的npc耳中。 到黄昏时，100人终于凑齐，五大种族一应俱全，他们身穿不同质地的防具，毫无纪律可言。 黎易很听老婆的话，他向桃之申请带队，桃之认为他等级太低容易暴毙，可是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拉塔索姆，万米高空，一百多人的队伍，黎易很紧张，终于要开始劫狱了。 第九十四章.混乱厮杀大捷在前 功败垂成反被生擒 这次劫狱完全由玩家主动策划，秘法议会高层丝毫没料到竟然有人会这么干，他们的主要兵力要么用于搜索李未济要么用于防范另一派突然施压，整个监狱的防卫依然由守卫魔像维持。 当然，这不是说监狱没有配备阿苏拉看守，但这几个阿苏拉日常负责文书工作，他们原本数量就不多，而且配置的武装力量少得可怜，根本不是百人军团的对手。 “是这样的。指挥官，你有没有意识到，咱们这样硬闯进去，就算能打倒看守和防卫魔像，也未必能把六十四救出来。” 战前最后一次商议大会，无能狂怒铺开卓加给的地图，粉碎了黎易强攻抢人的美梦。 黎易不解道：“怎么说？” 无能狂怒指着地图说：“你看呐，监狱的布局并不复杂，就是个方形的盒子，没有这张地图，我们一百多号人，闯进去闹个天翻地覆也能找到各个位置。有了这张地图呢，虽然我破解了其中的安全线路，可是这一百多人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防卫魔像的视线，咱们还是要进去打架，对不对？” “对啊。”黎易脑子里的劫狱就是打架。 无能狂怒又说：“你仔细看看地图，能治住我们的不是防卫魔像，不是看守，而是密码盘。没有密码，咱们就算把看守和魔像都杀光，还是救不出六十四。” 黎易凑近地图，瞅了又瞅，看了又看，终于从家家户户的线条中看出无数密码盘所在。 “这……”他略有迷茫但很快恢复镇定，“你是数据大师，咱们先打进去，你到时候直接解开密码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黎易这种走一步看一步没有长远规划的行为让无能狂怒很不舒服。不做计划怎么能成功呢，这不符合她总结出的事物发展规律。可是桃之已经授命他为团队指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压着火气说道：“既然许老板没什么意见，那就按你的思路来。” “早就该按我的思路来，还开什么会。” 嘴上说着强硬的话打气，他心里其实紧张得要死，如果这次指挥不当，好兄弟就可能要死在牢里，虽然游戏中不是真死，但那种放弃兄弟的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全息投影之花显示17:30，黄昏，万米高的拉塔索姆依然阳光强烈。 黎易领着一百多人跨跃星门而来，他们已经做好随时与秘法议会发生冲突的准备，但偌大的拉塔索完全没把他们当成威胁。 负责维护星门的督查恰普甚至还以为他们是旅行团，热切地和他们打招呼。 到底是来劫狱的，黎易有点心虚，含糊地回应着恰普的问候，带着人匆匆向拉塔索姆里层行去。 有意避开路上行人，黎易带领众人挤到监狱门口。防卫魔像并没意识到他们是危险分子，只是出于常规程序发出退散警告。 监狱就在眼前，黎易倒是大起胆子来，无视警告，大手一挥，冒险家们的技能落下，防卫魔像粉碎。 防御阵线上的一环失联，其他魔像立刻警觉，一边向秘法议会发出通知后一边直奔门口而来，充能光电枪蓄势待发。 红名都是怪。 npc和魔像打在一处，和平制造者监狱四处火光，缤纷法术，刀剑齐鸣。 这就能看出npc与玩家最大的区别。受雇佣的npc不会逃跑，魔像也不会逃跑，他们之间就是纯粹的你死我活。而聪明的玩家就会见机行事。 玩家天然看得懂趋势与形势。 比如说黎易吧，他现在只有4级，哪怕开着怒神也仅能造成微弱的伤害，可是就这点微弱的伤害就足够击倒那些摇摇欲坠的魔像。 监狱里的防卫魔像全是铁皮外壳，关节处有球形轴承方便360度旋转，但关节也是它们的薄弱点，只要被击中多半就会折断脱落暴露内部零件，黎易总能在它们暴露的瞬间抓住机会补上关键一击。 无能狂怒也差不多，只是她所有攻击都是大脑计算后的结果，不像黎易那样出于战斗本能，但她等级高装备好技能全，杀敌速度可比黎易快了不止一两倍。 相比之下，子归小两口和顾含章的反应就很慢，慢到魔像露出破绽时他们虽然眼睛看得见，大脑想得到，但技能一放，那个破绽多半就消失，总是打不出应有的效果。 “你真的排名一亿多位吗？” 无能狂怒挥动双手剑掀起紫色的浪，波澜涌过，魔像倒下，她跨步到黎易身后撞开准备开枪的魔像。 黎易眼观六路，精神高度紧张，手中鬼刃正要砍出，却被无能狂怒灵魂一问，出手慢了，那被弓箭射断手脚的魔像逃过一劫，他不由恼中带气道：“不像吧，至少前一千才对。” 无能狂怒以剑击地，玻璃破碎声起，紫色钉刺在远处冒出，穿透魔像肥硕的躯壳，她当即压低声音道：“确实不像。出手如此果断准确，饶是我见过的也不足百人。难怪，天线宝宝会对你感兴趣。” “天线宝宝？”黎易避开轰来的铁拳，鬼刃顺着魔像脚踝缝隙砍入，急奔的大铁壳飞扑出去，跌在地上，七八十个零件哐哐散落，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有个魔像无意中射出一枪，光电子弹极速向无能狂怒击来，她双手一翻，巨剑缩至大腿上的行囊中，手中武器已变作长剑和火炬。那光电弹刚好到达她腰部，大猫咪镇静无比，右手长剑划出z字，整个身体随剑势扭动，那光电弹擦着紫色布袍飞向身后的黎易。 黎易专注眼前敌人，根本不知道身后有投射物，结结实实被光电弹打个对穿，脚步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像是死了。 “我没死？”倒在地上捂着伤口，黎易满脑子疑惑。“似乎，老济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濒死状态吗？”思索着，他把伤口捂得更紧，喊道：“救命。” 子归老早就看到黎易中弹，但双方交战一起，刀光枪影密集想救人不是件易事，他试着往前冲了好几次都被乱刀流弹逼退回来。 “帮我。”子归半蹲着避开火力集中点，“中间有三个魔像，我过不去。” 桃之看一眼他说的方向，手中法杖收起换出双匕首，匕首往前一送，整个人如一道火蛇窜出，沿途火焰高涨又消退，那三个魔像被火墙阻住前路全都被雇佣兵打碎，子归借机滚了过去，一手按在黎易身上。 这只手仿佛有巨大的魔力，黎易只觉身上暖洋洋的，伤口正快速愈合。没到十秒，黎易四肢百骸通畅，他也不管这是什么原理，立马从地上爬起，又一刀砍出，当场结果了一台魔像。 就这样，雇佣兵与玩家联手，一点点往监狱里层推进，前来应战的防卫魔像也越来越少。再后来，那些负责文职的阿苏拉带着历年监狱数据跑出来投降，他们倒是非常有气节，甚至说出“保住数据，不惜一死”这种话。 黎易满足了他们的要求，数据水晶与血洒落一地。 等清理完所有防御力量，子归粗略扫了一眼战场，雇佣兵只剩下二十个左右。这个结果让他颇为意外，明明战斗过程看起来顺风顺水，却没想到是这么多人付出生命代价铺就而成，这次强攻有点太惨烈了。习惯用钱解决问题的他心中多少有些触动。 黎易却没什么情绪波动，他环顾四周，无数镶在墙壁里的牢房排列整齐，却不知李未济被锁在哪间。他拍手招呼众人道：“目标人物，六十四。” npc便散开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六十四。 “奇怪。难道没关在这里吗？不可能啊，拉塔索姆就这一个监狱。”想了一下，黎易向无能狂怒请教道：“这里是不是有秘密牢房？” 无能狂怒向监狱底端的墙壁一指：“你说呢？” 不用说，这墙壁其实就是那道有52位密码的铁门。 “我早说过，阻碍我们的不是魔像，而是密码。” “我相信你能解开的。” 黎易让出位置，大猫咪越到队伍前，盯着密码盘，迟迟没有动作。 “再不快点，秘法议会援军就要来了。”黎易催促着。 “解不开。”无能狂怒颇不甘心道，“这密码有52位，我不知道算法，破解不了。” “敌袭……”不知名的雇佣兵气绝倒地。 秘法议会两百大军堵在出口，众人身后后的大铁门像块墓碑。 “集兵劫狱，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帕乔高举光电枪。 游戏提示：「你已被秘法议会生擒，刑期15年。你可以重选副本进行游戏或者服刑等待奇迹。」 “劫狱？”帕乔围着众人打转，“真有趣。” 言罢，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铁门，里面空空荡荡。 “哈，哈哈，哈哈哈……”黎易笑得喘不上气来，“老济逃走了？” 帕乔哼道：“他逃了，这间房空了，你们正好住进去。” 黎易、子归小两口、无能狂怒以及顾含章，入狱。 “会有奇迹吗？” 奥妙五人间，黎易发问。 “不知道。”子归答。 “卓加，你说要帮我的，可你现在在哪？”私聊频道，黎易冷冰冰斥问，可是无人作答。他又问无能狂怒：“那两个天线宝宝呢，他们不是夸口说一定帮我们救人吗。” 无能狂怒语塞。 金钱用尽，人员耗尽，到头来却得到空空如也的牢房，所有努力都是徒劳都是别人的笑料。 黎易越想越怪自己自大，怪自己鲁莽。 “如果是老济的话，他肯定会把劫狱的各种细节思考清楚才会动手。就算闹出目标先逃这种笑话，他至少还有保全自己的后手，不会连累大家坐牢。”想着好友，耳边竟然真的出现他的声音：“都被抓了？别急，我们来了。” “我们来了。” 两位天线宝宝，走过幽魂之地，米老鼠兄弟，孚威夫妇，张三李四，坚冰至，黄元吉，不同音色交织如乐。 第九十五章.荒山野岭烤猪聚义 黄昏夕照杯酒叙情 “你们，你们怎么聚到一起的？” 这是黎易的疑问，相信也是大家的疑问，为了解释这个疑问，李未济不得不把所有人都拉进特殊团队频道。 黎易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开始炫耀式讲这段关于聚合的故事，做好认真倾听的准备，可是通讯器里只有悉悉嗦嗦的嘈杂，那个一向热爱揭秘的老友似乎被其他事迷住了。 索兰德拉广场，秘法议会加强巡逻力量，阿苏拉与魔像往来频繁。就在广场边缘不远处的高山上，李未济等人在藤蔓都不愿攀爬的裸岩上席地而坐，火灶灼灼，沐浴夕阳。 灶是大理石垒起来的，烧得很旺，映得所有人脸色通红。倦鸟鸣，疲兽嘶，爬虫唱晚，偶有柴木爆裂的噼啪声相应成趣。 拨弄着灶火，李未济小声问:“这火光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团队频道的另一头，准备好听故事的监狱五子发来询问:“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少打听。”男天线宝宝语气很严肃，似乎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又听他轻声回答李未济道:“除非有人能，像你一样从天而降，否则谁都注意不到这里。” 李未济欣然，又往折了些枯枝往灶眼里填。男天线宝宝伸手一拦，淡道:“这种土灶不能塞太满。满了，空气不畅，反倒不能充分燃烧。”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木棍挑开堵在灶门的木柴，火光更甚。 “快好了吧？”孚威凑到灶前，不顾衣衫，不顾烟火辣眼，使劲往灶里吹气。 男天线宝宝用小棍捅了捅，木炭特有的焦味散了出来，他拍拍手笑道:“好了。” 监狱五子越发疑惑，又是烧火又是土灶，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在为救人做准备，可天线宝宝刚才那不客气的拒绝犹在耳边，他们想问也无从下口。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未济等人正准备烤猪。 不是生猪，是已经烤好的，游戏商城售卖的烤猪。纯粹的代码产物，但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比现实中的烤猪更符合人们对烤猪的臆想。 两位天线宝宝已付过钱，黑狮商会的飞鸽落下，烤好的整猪准确无误落在土灶上，灸热的大理石持续加热，确保它始终温香动人。 才吃过“芝麻烤肉”的李未济被这虚幻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再看其他人，也都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温暖的火，喷香的肉，几近安全的自然环境。 奇妙的组合碰撞在一起，让人恍惚回到原始的旷野，穿着粗皮狩猎归来的先祖们手把流油兽腿，舞蹈着，歌唱着，诉说着。 “开动啊。” 女天线宝宝率先扯下一片猪耳塞进嘴里咀嚼，咯吱咯吱的脆爽声传染给其他人，大家便不客气涌上。 有肉自然不能少酒。 坛装黄酒，掀开漆黑的封泥，黄金液动，碗满杯溢。 “真没想到，大块肉大碗酒的遐想竟会在游戏里得到满足。”抹抹嘴边酒渍，走过幽魂之地端碗向两位天线宝宝敬道:“两位贤伉俪，当饮此杯。” 男女天线宝宝忙站起，同时摆手道:“我们不喝酒。以肉代酒，三碗不嫌多。”说罢，两人均将手中的肉吃得干净，还做了个倾杯的动作，像是饮尽一杯酒。 走过幽魂之地大笑起来，又大咽一口，竖拇指道:“妙人。” 黎易算是听懂了，他在团队频道嚷起来:“喝酒吃肉不叫我，没良心啊。” “安心坐牢，等我们救你出来再喝不迟。”李未济并不爱喝酒，但他还是小尝一口，黄酒味道不冲很容易咽下，咽下后还有点回甜，倒是清了嘴里猪肉的油脂。 “不。我就要喝，现在就喝。”哪怕是通过团队频道，大家也能听到黎易的豪气:“老爷爷，来，我先敬一杯郁金香。” 走过幽魂之地也不客气，伸手一揽，将偌大夕阳装入碗中，赞道:“玉碗盛来琥珀光。” “好。我再敬一杯新丰酒。”游侠少年，气概万千。 走过幽魂之地接杯叹道:“新丰有酒为我饮，消取故园伤别情。” 两种情思在一种酒里，荡开新老两代人生的余韵。 “我也敬你一杯酒。”老爷爷乍时感伤，却又极快从伤感中走出，举碗对空，呤道:“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黎易啧啧饮罢，心头竹叶青青。 三杯连原始代码都没有的酒，只存在两人口头的酒，却让整个团队醉意迷离。 “我也敬老弟一杯。”两只米老鼠起立对走过幽魂之地躬身，“如果不是老弟帮我，我与两位孩儿的缘分怕是尽了。” 这米老鼠兄弟说话的语气方式明显与先前不同，饶是黎易这等粗心大汉也能听得出来，他不犹好奇道:“你们……” 两只米老鼠同声道:“是畅畅小哥吗，我也要敬你一杯，若不是你出言提醒，幽魂老哥断不可能联系到我。” 呃……黎易脑子里全乱了。 走过幽魂之地似乎感觉到监狱里头的尴尬，笑道:“你忘了？当时还是你告诉我米老鼠兄弟可能是尸身外挂，我下线一查，果然如此。这事本应该交给和平系统处理，但我注意他们俩的身份有些另类，他们是同胞兄弟，而且有个老父亲在等他们回家。我就上报和平系统，从中做了点协调，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李未济默然。 尽人事，这三字写起来何其简单，可他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尸身外挂在25号生活区黑市，走过幽魂之地和米老鼠的父亲肯定不在一个生活区。走过幽魂之地上报此事，还能从中协调，这就表明他至少影响到三个生活区的和平系统。 跨三个区域协作查案，这种算力调动自生活区制度建立以来，三十年前里，恐怕还是头一次。 这足以引起【深蓝】怀疑了，可【深蓝】并没有制裁他，相反还让他和米老鼠的父亲一起游戏…… 眼前这位出手如电，对游侠技能了如指掌的老爷爷究竟是什么人？ 第九十五章.老先生述瘟疫旧事 李未济探外挂实情 李未济想着，眼神不自觉转到两只米老鼠身上。 “我就是那个老父亲。”米老鼠兄弟同时抹脸，叹道:“我叫袁朗，78岁。瘟疫之前，我是个救护车司机，虽然赚得不多，但一家老少有吃有喝有住，无病无灾无邪，很幸福。 瘟疫突然就来了。 起先只是几例非常规感冒，所有人都以为是流感病毒变异，谁都没当一回事。然后是几例肺炎死亡，依然没人重视，每年死于流感的人比死于车祸的人还多。接着出现了医生护士感染，数量不多，他们走程序向上级单位汇报，上级可能是忽略了也可能压根没看过报告，没作丝毫处理。此后，每天都有死亡，但死亡人数太少，而且都归入流感死亡统计，没人去查死因。 后来，大约是三四个月之后吧，大夏天的，阳光好，温度高，可以死于流感的人数却没有半点降低，这多多少少引起医学界的讨论。那时的医生还有国别之分，只有极少研究信息是共享的，大家都以为这种特殊流感只出现在自己国家，他们还想着赶快写出论文拿个国际奖项。 这病毒像是有智慧一样，默默潜伏，直到感染全人类才突然恶性爆发。全世界，只要有人的地区，最热的赤道，最冷的极地，最高的山脉，最低的海沟，无一幸免。 被感染的人几乎同时出现虚弱无力皮肤溃烂的症状，防控已无可能，好在这病毒的杀伤力好像不是很强，或许人类还有机会研发出特效药。可是全人类感染的情况下，研发特效药这件事本身就几乎不可能。世界各国被迫放下纷争，联合起最优秀的医疗资源开始研究。 这就像一场豪赌，只有亿万分之一机会的豪赌，但人类必须上桌。 等待药物研发的过程里，整个世界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各种谣言四起。法国人说吃十只蜗牛可以治愈，地球上的各类蜗牛，不管有毒没毒，都被人类挖出来吃了个干净。非洲一个部落说喝蝙蝠血就能得到蝙蝠的免疫系统，于是蝙蝠也被捕杀殆尽，然而蝙蝠携带的各种病毒趁机攻入人体造成更多死亡。人们哄抢药物和食物，没有屁用。还有念佛法的，唱圣歌的，喝符水的，跳请神舞的…什么妖魔鬼怪都现了原形。 那些大国家还好些，他们底子厚，能耗。 小国家什么都没有，要么依附于周边的大国，要么在无声中消失。 就在六月一号那天，饱受皮肤溃烂之苦的人类突然全部好转，一夜之间就长出全新的皮肤，虽然依旧混身无力，但所有人都觉得胜利在望。 长期憋在家里不能出门的压力同时释放，人们要庆祝，开派对，办宴席，鼓乐酒肉，亿灯烁放，地球不眠。 那是人类最后的狂欢。 转天，每个人身上就出现了完全不一样的新症状。轻点的是咳嗽、流眼泪，打喷嚏，严重的是关节变形、高烧不退、器官衰竭。 医药研究毫无进展。 人类意识到，大约是没救了。 未日狂欢，烧杀抢掠，秩序荡然无存。” 两只米老鼠说得很慢，像是在读取古老的回忆数据，他提到的很多东西都不在教科书中，除了走过幽魂之地有共鸣之外，其他人更多是好奇与新鲜，他们很难理解全世界是什么概念，更能理解毫无秩序是什么概念。 米老鼠兄弟同时饮酒，续道:“那时候，一切都很乱，我妻子重症无治，我轻症苟活。我的两个孩子远在他乡，通过微信我知道他们都还活着，他们说要回家办丧事，我让他们不要回来，外面太乱了。他们不肯，非要回来。然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这三十年来我无数次幻想他们没事，他们活着，他们成家立业。我也一次又一次梦到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死于各种意外，每次都是一身冷汗。 现在好了，他们就在我身边，在游戏舱里，和那年一模一样，永远25岁。” 袁老先生说到激动处泣不成声，李未济虽有触动，但心里却自然而然浮现一个问题:“30年前的两具尸体，30年后被人做成尸身外挂，这更像传奇故事，多少有点匪夷所思。”可是这个问题注定只能永远压在心底，盖好的伤疤没必要再揭开。 团队频道的人都没作声，只是任由老人家落泪。 好一会袁老先生意识到自己失态，收了眼水，两只米老鼠扬头饮酒，又道:“托幽魂老弟的福，托【深蓝】的福，和平系统没有把他们当成证据封查，友爱系统还开了运输专线将他们送到我身边，这辈子还能见着他们，我已经很满足了。又何况，现在有这么好的设备，这么好的技术，我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的记忆回响，死也无撼。” 李未济终于忍不住，私聊走过幽魂之地道:“老爷爷，你肯定知道记忆回响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走过幽魂之地看一眼无甚情感波动的后辈，良久才回复道:“你这样过于理性。会折的。” 李未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依旧追问:“您还没告诉我什么是记忆回响呢。” 走过幽魂之地无奈道:“根据我从和平系统取回的报告来看，他的两个孩子死于谋杀，一刀毙命，手法专业狠辣。凶手丧心病狂把尸身急冻，想当成瘟疫中的食物。但这个凶手很快就死于瘟疫，那些冰封的尸体被时间遗忘。直达几个月前，黑市里有人挖到冰库。这人倒是个手工小能手，解封了尸体，还利用脑波模拟技术制作了尸身外挂。和平系统检查外挂的时候有些意外发现，尸体脑中的记忆竟然可以被游戏舱读取出来，更恐怖的是，这些记忆偶尔会泄露出来，那些外挂会说他们生前曾经说过的话。【深蓝】把这个现象称之为记忆回响。” 李未济闻言长思，自顾自撕下一块肉，机械咀嚼，不辩滋味。 第九十五章.李未济含糊说滑翔 黄元吉被迫谈监听 团队频道里，袁老先生正讲到走过幽魂之地教他游戏基础知识，一个老人从来没接触过这么新奇的东西自然闹出许多笑话。他讲得很生动自然，倒是冲淡了之前的悲伤。 “老先生，这么说来，你是想凑这个劫狱的热闹？” “系啊，系啊。他们都说要多接触不同的事物才能碰撞出更多记忆回响，我自然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这不嘛，幽魂老弟说你们要去劫狱，我们就想过去帮你，谁知道在半路遇上天线宝宝这对贤伉俪，他们说参加劫狱的人都被抓了，还留了个地址让我们汇合。” “我靠。”黎易叫了起来，“天线宝宝，你们说好帮忙劫狱的，关键时刻没见人，胆小鬼。咦，不对啊，我们劫狱失败没多久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关起来了？财团又出公告了？” “喔，是这样的。”男天线宝宝津津有味吃着肉，“早上和你们分开后，我就想陪老婆在量度领域逛逛，谁知道那么巧看到一个人头顶金光在天上滑翔，这我没见过啊，就拦下他询问一二。这一问不得了，他竟然是个逃犯。我就告诉他，我是个劫狱的。然后，我们就知道你们肯定劫狱失败，于是开始谋划如何救你们。” 这话没头没脑，除了当事人李未济之外谁也听不懂，只听他切一声，吐嘈道:“骗鬼吧你，谁没事会陪老婆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闲逛？再说了，这荒山双陡峭无比，羊都爬不上来，你们两个如果不是故意找路的话，怎么上得来？” 女天线宝宝道:“我向来是喜欢高处的，站得高看得远嘛。这山是附近最高的了，还悬浮着很多大理石立方体，非常有科技感，我老公陪我爬上来不是很正常嘛。倒是有些人，抱只鸡在山崖边左看右看像是寻死。我们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那么卖力地爬上山救你，谁知道你抱鸡跳崖了。这年头，和鸡殉情的人，少见少见。” 知道这是揶揄之语，李未济也不生气，言道:“我那是试飞。试飞好不好。从那山顶只要找到角度就能飞到朵加监察站的啊。” “朵拉监察站？”黎易猛然反应过来，“我今天一天都在那里啊。” “我知道。我看你一整天了。”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要不然，通讯器里喊一声，还省得我们劫狱了。” 李未济扶额道:“我通讯器被收走了。原本想进监察站取通讯器，可是那周围全是审讯团的人，要不然我怎么会想飞进去。再后来，你突然出现在临检，我以为希望来了，不停给你讯号，但你无动于衷啊。我只能爬高山找角度试卷往监察站飞……” “等等，你什么时候给我发过讯号？”黎易想来想去也没发现所谓的讯号。 “光啊。除了光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跨那么远的距离传讯。” 被李未济这么一提醒，黎易想起来，他闲得无聊打拳的时候的确被几道光闪了眼睛，可是他以为是魔像外壳反光，没当一回事。 “乱七八嘈的晃瞎眼，谁能知道那是讯号。” “三长两短啊。”李未济故作生气，“我告诉过你的啊，三长两短，代表求救。” “嘿。没记住。”黎易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众人齐声大笑。 “咦。你刚才说飞到监察站……你啥时候会飞的？” 盲生终于抓住了华点。 团队里的其他人没出声，但他们的眼神和呼吸无不在透露一种信息:期待。 牛逼的装备，新颖的技能，神奇的道具，这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总是会引起游戏玩家强烈的好奇心。 更何况现在要谈论的是，飞。 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我想我没必要用多余的词注解。 谁都幻想过翱翔天际。 众人吮干净手指，盼着。连袁老先生这个不懂现代游戏的人也侧耳过来。 “准确来说，不是飞。是滑翔。” 理性思维迫使他纠正黎易的错误，同时也降低了大家的期待感。略去所有可以炫耀的解谜，他平白直述整个越狱过程，然后刻意模糊以太小鸡的其他作用，试图让大家都觉得滑翔只是一项普通的游戏功能，并不神奇。 隐藏总比暴露好上无数倍。 不过，两位天线宝宝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可爱的大眼睛凝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监狱里的无能狂怒也不相信，光是滑翔这个功能就足以从本质上改变游戏玩法。 想想吧。 假设有个boss在坚实的营地里，普通玩家要一步步攻城拔寨才有挑战boss的机会，但是有滑翔的人只要找个更高的山头，调整好角度就能直接发动攻击。 又比如，当暗杀某人之后你大可往悬崖峭壁边跑，追击你的人要么摔死要么眼睁睁看你逃之夭夭。 诸如此类的用法可以无限扩展，只要发挥想像，这被说成没什么用的东西比所谓的神装、必杀技更恐怖。 李未济可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不触类旁通想到更多应用场景呢。 想到这里，无能狂怒很配合的回应一声:“听起来是没什么用。” 团队频道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傻瓜，哪怕袁老先生这种不玩游戏的人仅凭生活经验就能判断出改变行动方式会带来巨大效率，但他们都没有说破。 没必要事事追底。 不是每个人都像李未济那样:为了好奇心可以无视社交潜规则。 “为你机智无比的越狱，来一杯。”走过幽魂之地充分发挥长辈的优势，用饮酒来分解队频道里的沉默。 众人果然痛饮起来，香猪美酒，月色初浅。 在监狱里的几人只能听着过干瘾，却惹得肚中馋虫崛起，腮帮子里口水四溢。 “现在几点了？”黎易似乎想起些什么，“你们啥时候来救我们啊？” “现在才6点半，别急，高空天黑得晚，再等半小时吧。”李未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往腰间一抓，恢复如新的商城时装顿时油汪汪一片。 闷声吃肉的黄元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从小家教甚严的他忍不住责道:“你可真埋汰。” 李未济愣住，疑道:“什么？”说话同时，他又抓了一下腰。 “咦。”黄元吉似乎反应过来，“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我毛病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件。” 刚成年的小孩并不懂顾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言道:“脏手抓衣服。” 李未济看看油油的手，笑着想要解释，却听无能狂怒道:“他不是脏手抓衣服，是湿腻抹腰间。” 这词明显更合适，黄元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大姐姐，你用词可真准。大姐姐，你对他这么了解，男女朋友关系吗？” “胡说。谁要他啊。”无能狂怒笑中带真，“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黄元吉赶紧道:“小姐姐怎么知道我今早乘坐的是七彩云？” 众人都被他逗乐，纷纷取笑他道:“这是哪位仙家，腾云驾雾的修为，少说也是个散仙吧。” 黄元吉也不理会，追问道:“我叫黄元吉，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一直监听我们，你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吗？小鬼头，刚成年就开始动歪心思了？”李未济不客气指出黄元吉的小心思。 无能狂怒、子归小两口、顾含章和坚冰至同时奇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未济这才想起来，队友们还不知道黄元吉的事，刚要解释，却听黎易惊讶喊道:“小元吉不是下线了吗，怎么监听我们？” “小鬼头。”李未济一把接过黄元吉，“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想起上午的威逼，黄元吉故意惨兮兮委屈道:“你嘴里肯定没我什么好话。” 第九十五章.监听风云信任危机 娓娓道明缘分聚首 “当时我才吃完饭，我妈让我洗碗，明明有洗碗机的，我就不乐意，可是老妈的话不能不听，磨蹭洗完，我立刻进入游戏，一上线就看到这家伙。”黄元吉的记忆力极好根本不用费劲回忆，“他求我帮忙，语气很可怜，但我没回应他。” 黎易打断道：“不要避重就轻。先说监听我们的问题，你不说这是个垃圾游戏，然后早早离开了吗？” 黄元吉切了一声：“随便找个借口自己玩喽，要不然绕着你们转吗？你们是世界中心？是主角？是【深蓝】？” 一连串反问，让黎易哑口无言。 黄元吉又说：“我一个人逍遥自在，爬山看风景，爬树摘果子，还能在地图各角落找隐藏的秘密，没有你们几个拖累我，我不知道有多快活。” 顾含章貌似听明白，试探道：“这么说的话，在竖石部落的时候你是故意掉线，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又上线继续游戏。而且，你一直在队伍频道中只是不出声假装自己不存在？” “是喽。” 顾含章又问：“也就是说，之后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你全知道？” “是喽。” “那我们有危险的时候……”顾含章没有说下去，她明白，黄元吉并不会在众人有危险的时候援手。转念一想，黄元吉在线的事无人知晓，李未济又怎么会向他求救呢？ 难道说…… 顾含章犹豫片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没离开游戏的？” 她没指明问的对象，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你”是李未济。 “一开始就知道。”他倒是不否认。 “一开始就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没必要啊。”他闻了闻酒碗，微醺道：“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一个人玩得很开心，我们又何必给他添麻烦呢。” “略略略～”黄元吉吐口头嘲讽起来，“那你怎么好意思呼叫我给我添麻烦？” “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嘛，你就是我救命稻草，就是我那踩着七彩云的盖世英雄。” 黄元吉得意至极，笑道：“盖世英雄要你解除对我的监听，你做不做？” 无能狂怒一点即破，惊疑道：“六十四，你监听了我们所有人？” “啧啧啧。”李未济苦道，“小鬼头，你害死我了。” 黄元吉道：“我故意的，不这样的话，你肯定留一手。” 其他人反应慢一拍，但走过幽魂之地和顾含章最先明白过来，随后子归桃之也知晓其中的道理，接着是孚威夫妇和坚冰至。这些人依次把大耳朵中的通讯器抠出来，想扔飞却又都攥在掌心，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黎易没明白这三个人在打什么哑谜，问道：“谁留了一手？” 李未济丝毫没有做坏事被人揭发的恐慌，平静道：“各位多虑了。我只给小鬼头设定了特殊频道，你们不必紧张。” 黎易还是不懂，细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团队频道无人告诉他答案，好半天顾含章为免尴尬才解释道：“如果你的好兄弟没说谎，那说明他在夺取朵拉监察站后就在黄元吉的通讯器上做了手脚。黄元吉以为下线再上线就能监听我们，但他从一开始就落入你兄弟的监听中。” “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黎易不屑起来，“这就不是老济的常规操作嘛。” 鸦雀无声。 “好吧。”李未济没想到老易会说出这种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待会我会把所有通讯器的监听频道都取消掉。” “这是严重的信任危机。”桃之严肃起来，“我们还能信你吗？” “能啊。”黎易替好友回答，“老济虽然心眼多但绝对可信的啊。他监听大家肯定不是出于恶意。老济，你快向大家道歉。” 道歉是没有用的。 “对不起！”李未济知道这是一句空话，但他依然态度认真语气诚恳。认错后他拿出通讯器扭动几下，又道：“特殊频道已经解除，再也没有监听者了。” 黄元吉夺过他手中的钮扣，吹了口气，仔细聆听回声，什么都没听到，这才说道：“暂且相信你一次。” 有黄元吉作验证，众人这才半信半疑把通讯器重新塞进大耳朵。 “危机解除。”黄元吉哼哼两声，“你威慑不到我喽。” 李未济颓然坐地，无力道：“你走吧。” “走？走哪去？”黄元吉嘻笑起来，“虽然我是你胁迫来的，但不代表威胁解除我就一定要走啊。这几个游戏天我已经单枪匹马单打独斗够了，那种游戏体验虽然自由但久了也容易寂寞，是时候融入组织了，不是吗？” 黄元吉不走，这倒让李未济心上石头稳稳落地，长舒一口气，他道：“谢谢。” “太虚了。”黄元吉伸手道，“来点实际的，把之前我浪费的魔法沙子都补上才行。” “补，一定补。”李未济看着火灶，心神不定。 “什么魔法沙子？”男天线宝宝听到新名词来了兴趣，也正好趁机挥散些紧张的空气。 果然，游戏玩家们被新奇的道具名字转移了注意力，纷纷问道：“沙子也能当魔法道具吗？” 众口同问，黄元吉不得不解释道：“这是我无意中掌握的一种能力，只要消耗一些特制的沙子，我就可以把本体的像偏折到非常远的地方，从而获得特别特别长久的隐身效果。他就是看中了这个能力，才使诈要挟我援手的。” 无能狂怒立刻插话道：“你是幻术师？” “哇，小姐姐，之前他们一直吹嘘你是数据大师，我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熟记技能嘛，给我时间我也可以啊，现在我就不得不佩服你了，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就我知道我是幻术师，怎么推算出来的？” “听过，听过而已。”无能狂怒匆匆掩饰，“他需要你这种能力做什么？” 黄元吉翻白眼道：“重新夺取朵拉监察站的控制权喽。” “控制权不是一直在他手上吗？” 男天线宝宝替李未济回答道：“在他认罪后秘法议会就把控制权收回了，所以他才会想着滑进监察站。” “等一下。”无能狂怒有点迷糊，“时间线有点不对啊。你们究竟是谁先遇到谁，我听着怎么这么乱。” 呃…… 山顶上吃肉喝酒的几人并没有这种困惑，因为他们相遇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先后顺序，但监狱五子和他们完全没有交集所以听乱了。 李未济明白过来，直述道：“是这样的。从监狱里逃出来之后，我马上意识到你们可能要劫狱，所以想通知你们，让你们不要白费工夫，但是呢，我的通讯器被人收走了，必须去朵拉监控站重新获取。 可是秘法议会已经加强了安保，索兰德拉也不例外，到处都是巡逻魔像，我根本进不了广场，只能在广场外徘徊着寻找机会。 我试过很多方法，但这次的防御实在太严格了，无论怎样都突破不了魔像监查范围。后来，我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滑进监察站，这座山自然而然进入视线。我费了老牛鼻子劲才爬上山头，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跳才能顺利滑到目的地。 保险起见，我就在山头反复试跳，每次滑出一点距离就立刻返回。我不是数据大师，只有反复试验才能凭直觉感知到那条合适的运动轨迹。可是，我忽略了一点，风。莫名其妙的风，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风向如何风力多大全是未知。这让我很失落，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就在我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两位天线宝宝爬上山来，轻车熟路，十分可疑。” 男天线宝宝笑道：“其实，这山头是我俩的秘密约会点。当时我们刚和畅畅分别不久，就想着到这里看看风景放松一下，没想到会遇到你。” 李未济接着说：“六目相对，很尴尬。然后，正如之前说过的，我们互换信息确定身份，然后就意识到你们劫狱肯定失败。于是，我们就想着通知你们。可我们又陷入最开始的问题，没有通讯器。” 未久出声的子归道：“无能狂怒，你没把通讯器给天线宝宝吗？” 无能狂怒答道：“许老板，你只给过我一个通讯器啊。” 子归连拍额头：“当时按在线人数拿通讯器，没有多余的，怪我，怪我。不对啊，就算没有通讯器，两位天线宝宝也可以传送到拉塔索姆当面告诉我们啊。” “我就是这么想的。”男天线宝宝啃下排骨上的肉丝，“不过嘛，六十四当时一门心思想要进入监察站获取通讯器，完全忘了我和宝宝是自由人。我也不好意思说破，毕竟，这会显得他像个弱智。” 李未济苦笑道：“我确实钻牛角尖了。不仅忘了他们是自由人还请求他们替我进入监察站拿通讯器。” “老济，你这是被降智了啊。”黎易哈哈笑起来，“骑驴找马这种错误竟然出在你身上。”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李未济叹气，“太专注于脑中的计划，就忽略了更多的可能。后来，我让宝宝们去监察站拿通讯器，但他们没有监察站权限，他们还说看到你在监察站打拳……”说到这里，他赶紧自嘲道：“我知道你们会说我是弱智，但我当时真没想到这是宝宝的暗示，我只以为他们在唠家常，甚至还得意地想到用镜子反光给你发信息……” 蠢萌。 “光照传讯的方法失效，宝宝们又没有监察站的控制权，我自然想到要找个有控制权的人来帮忙。你和含章是指望不上了，老冰被吞噬后离开副本失了联系，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小鬼头。 我知道他一直没离开过，我还知道他在格姆的实验室下线，于是请求两位天线宝宝保护我去找这个实验室。” 无能狂怒怔道：“格姆的实验室？那个建在云里的跳跳乐？” “是的。” 李未济和黄元吉同时确认。 黄元吉来了劲头：“跳错一下，从头再来，还有各种机关解谜和怪物拦路。我跳了两个游戏天，还没找到终点。又难又有意思，让人沉迷。” “我曾经看过一个视频片段，那人无意中进入一个神秘境地，整个山体悬浮在空中，山清水秀却也机关重重。有风吹，有电击，有冰冻，很有趣。”无能狂怒眯眼，“可是我连入口都不知道在哪，那视频太短了。” “对对对。”黄元吉激动道，“小姐姐，我知道入口在哪，要不要带你跳一回？” 李未济嘿道：“别瞎想了，就算你记性好，记得住所有机关和路径，你跳得有那么稳吗？要不是雨中大佬带你，你能到终点？” 黄元吉自知这是实情，不再争辩。 李未济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入口在哪，但根据小鬼头下线前的行动轨迹来看入口大约是在阿克野原附近。无能狂怒不说说那地方被审讯团控制得很严格嘛，所以我就请求两位宝宝保护，一路上我们打退了几次审讯团的攻击，其中有一次差点遇上履霜的大部队，幸好两位宝宝行事果断机智地避开锋芒。安全之后，我就四处找所谓的入口，但找来找去都不知道在哪，最后还是女宝宝无意中拨开洞口的藤蔓才看见那个隐蔽的世界。” 无能狂怒心说：“哪里会是无意的呢。”却也没有挑明。 “我就不说跳跃过程了，反正这段探险很刺激，我尿了好几次。”李未济没有回避丢脸的事，“最后，我们在一位中立玩家的帮助下，找到了黄元吉。我向他求助，他没理我。我只好拿故意监听的事作文章威胁他，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毕竟游戏里这种威胁力接近于零，但这个小鬼头却答应了，我以为是威慑成功，现在看来更像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他就等着大家到齐的时候通过这件事来揭发我……” 黄元吉一脸坏笑，说道：“反应过来了？” 李未济也不理他，继续说：“我见他答应帮我，就立刻让他传回索兰朵拉去拿通讯器。他一传走，我就意识到自己傻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在队伍频道发通知呢。这时候我依然没想起两位天线宝宝是自由人，只是和他们原路返回，准备在广场外和小鬼头汇合。等我们回到广场外围，就看到小鬼头左右张望，好像在等我。我就问他拿到通讯器了吗？他说没有，监察站的权限被收回了。然后我问他有没有看到老易，他也说没有。我又让他在队伍频道发通知，他说害怕苛责，不敢。装得还挺像。” 黄元吉哈哈大笑。 李未济深吸口气，又把手上的猪油往衣服上抹，叹道：“小鬼头不肯联系，我就想得想办法重新夺取监察站权限。这不是件难事，只要我能进入监察站，夺取控制权轻而易举。事实证明，这其实有点难度。从广场外围走到朵拉监察站最快也要三分钟，小鬼头的隐身时间没那么长，非战斗中沙镜有十秒冷却时间，这足够魔像打死我们了。必须要再有一个人补充隐身时间。我自然想到……坚冰至。” 两位天线宝宝吃吃发笑。 “很抱歉。一直忽略了你们。”李未济脸上布满愧疚之色，“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在心中更像npc，总是忘记你们的力量。”停顿片刻，抿了口酒，他接着说道：“烟雾加爆炸组合盘绕脑海挥之不去，如何与老冰取得联系成了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可是老冰同样没有通讯器，而且他还离开了副本，当时那种情况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履霜带话。别笑，我知道这很傻。后来，男宝宝给女宝宝寄礼物启示了我，我立刻给老冰寄了一件礼物并附上求救的信息。好了，小鬼头，你再笑我打死你。我知道可以用这个办法给老易发信息，但当时我真的想过这种变通。” “傻还不让人笑。”黄元吉嘟囔一声。 “老冰很讲义气。”李未济望了望天，还有点时间，接着讲道：“收到我的信息后他很快就回归这个副本，出现在索兰德拉传送石下。” “这礼物太豪华了，我拒绝不了。” 坚冰至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很多，可是对于没接触过他的人来说还是很刺耳，孚威夫妇下意识后仰，李三李四倒是岿然不动，两位宝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依然兴致勃勃地互喂猪肉。 “在老冰的帮助下，我们很顺利进入监察站，重新解谜拿到了控制权。等我把通讯器分配给众人之后……”李未济故意停了下来。 黎易忙问：“之后怎么了？” “之后就收到你们被捕的信息。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笨蛋。明明有无数其他方法通知你们，我却把夺取监察站权限当成了一项游戏任务在执行，我总说玩游戏要灵活变通，事实上我脑子里依然有以前众多游戏刻下的印记。”李未济话锋一转，“这点我就远远比不上两位宝宝。他们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根本不受游戏范式的约束。” 两位天线宝宝对视一眼，打开私聊频道。 男宝宝对女宝宝说：“我就说他能感觉到吧。” 女宝宝对男宝宝说：“我也没说他感觉不到啊。” 男宝宝对女宝宝说：“这么说，你挺欣赏他的？” 女宝宝对男宝宝说：“除了傻点之外，各方面都不错，挺好的。可以结个善缘。” 男宝宝退出私聊频道，进入团队频道说：“你喜欢这种体验？那等救出你的同伴后我们教你。” 无能狂怒和子归夫妇同时惊道：“你们……” 他们欲言又止，反倒引起孚威夫妇的兴趣。 能让无能狂怒也惊讶的事可是太少太少了，这两个天线宝宝究竟什么来头？ 游戏排行榜的前几名吗？ 可是排行榜上那些大佬并没有夫妻组合啊。 带着疑问，孚威夫妇反复打量两位宝宝，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好。我一定用心学。”李未济开心答应，又说：“为了增加救人的成功率，在两位宝宝的提议下，我们分头找寻帮手。很幸运，我在水能实验室附近遇到了威哥威嫂，两位宝宝则找到两位老爷爷。张三李四两位大哥也是宝宝们找到的，至于他们是怎么相遇的，我就不清楚了。” 张三道：“我们被鼠蛇吞了之后差点死无全尸，但我们运气好只掉了些道理没掉装备和等级。当时心急就在蚁穴附近的传送点复活，可是我们怎么都进不了蚁穴，后来意识到应该是游戏限制。没办法，我们就在那附近做了几个事件，想着等你们打赢伪神还能汇合。谁知道饭点到了你们还没出来我们不得不先下线，等我们忙完再上线，为时已晚，彻底失去你们的行踪，又没有通讯器。” 李四补充道：“我们想了个笨办法，在已激活的几处传送点来回飞，希望能遇上各位。大半天下来，我们少说飞了一两千次。就在我们快绝望的时候，两位宝宝向我们招手。这两人，我们都没见过啊，看他们衣着光鲜还以为是审讯团的走狗，当即动手……” 无能狂怒仿佛听到了这世界最好笑的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还边笑边问：“你们撑了几招？” 张三李四脸露难色，好半晌才说：“可能有一招吧。” “一招就一招，又不丢人。什么叫可能啊。”黎易不能理解。 张三想了想，索性大方说道：“他们太快了，根本没见出手我们就摔倒了。所以，我们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出招。” “没有。” 男宝宝端碗敬张三李四，张三李四连忙回敬，酒中自有真味。 看着被分食的烤猪，又看了看星辰初生的天空，李未济拍拍手，喊道：“各位激佬，上面天也黑了，咱们吃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动手了。”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未尽的酒肉，侧目等待。 “两位宝宝打头阵，没问题吧。” “随意。你怎么安排都行，我们能配合。”女宝宝放下手中猪腿骨，猛喝了两口酒，两腮红晕如霞。 “威哥威嫂，你们负责辅助支援。” 孚威夫妇点头。 “张兄李兄，赏善罚恶的老本行能干吧？” 张三李四拔出长剑。 视线从走过幽魂之地滑开，李未济盯着黄元吉道：“小鬼头，你有多大能耐就用多大能耐。” “切，用你教我吗？”黄元吉坐到两只米老鼠中间，“袁爷爷的生命安全交给我了。” 李未济欣慰无比，又对坚冰至道：“咱们虽然等级低但责任重大，我当饵，你负责在关键时候施放隐身。拉塔索姆地形都记熟了吧？” 坚冰至比划个ok的手势。 “迎接自由吧。” 团队频道里，五个字，星光灿烂。 第九十六章.丝丝入扣履霜独白 信奉深蓝圣徒献身 我叫履霜，审讯团玩家领袖。 游戏设计中的审讯团是个极端组织，但它们行事风格还是仁慈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死那个自作聪明的“六十四”呢，他已经认罪了，押送过程中随意做点手脚就能把他干掉，何必将他关进监狱呢，这不是摆明要给他越狱的机会吗？ 游戏只应该是个平台，平台上一切丰功伟业都应该由玩家自己书写，那些什么狗屎一样又长双臭的剧情主线统统都可以去除。 杀人夺宝，一刀砍头，这才是虚拟游戏的真谛。 【深蓝】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想主义，太想把这个世界塑造成天堂。 天堂怎么会存在呢？ 生存必定争夺，发展必定贪婪。 这是刻在所有生物基因里的本性啊，最先进的基因剪也剥夺不了的本性啊。 现实已在它的规划下井井有条，处处都有法律法规，人人都是文明礼貌，虽然偶有一些案件但也无关痛痒妨碍不了这个新丽新世界蓬勃发展。多无忧无虑的世界啊，可是这样的世界太安静了，太无聊了，太无趣了。 伟大的它怎会不了解这种状况呢，它创造出如此逼真的游戏世界不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让人类在虚拟世界中活得放肆点活得热闹点吗？ 给你腿就要卖力的蹦跳。 给你嘴就要放声的歌唱。 大胆点，做现实中不敢做的事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以为不敢做的事就是坏事、是那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 不是的。 假如没有和平系统，你敢见义勇为吗？你未必敢，因为你怕死。然而，死亡在游戏里是最无力的威胁，就连疼痛拟真都可以随意关闭，你肯定混身是胆恨不得与邪恶势力同归于尽。不仅如此，在游戏框架的辅助下，你还有了惊人的战斗力。装备让你坚固，技能让你武勇，你第一次有了与邪恶势力一较高下的能力，你还在等什么，出手吧，砍死那个欺凌弱小的人渣。 反过来说，如果你内心充满了邪恶的想法，你完全可以在游戏中计划实施。成了，几乎不造成任何社会影响，不会有真的受伤或死去。败了，不过是一场游戏，可以重新再来。但不管成败如何，你都解放了自己，你不用再背沉重的思想压力，你会活得更轻松，这何况不是为新丽世界做贡献呢。 明白了吗？ 在游戏里大家应该真性情。 一言不合就开骂，为兄弟两肋插刀，心情不爽就掏刀子砍人……那些被道德法律以及人性弱点束缚的想法，不管是好是坏的想法都应该最真实地在泰瑞亚展示出来。 这是对它最大的敬意。 是的，泰瑞亚就是它最大的试验田，生活区每个人都是田里野蛮生长的稻草。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社会试验，我们这些稻草要争取结出最饱满的穗。只可惜，这个游戏的初代设计师还是太注重所谓的玩法，丝毫不理解它的深意。 但是，我懂。 我会之奉献，哪怕成为最微不足道的数据米粒。 秘法议会的那些审讯团高层竟想笼络六十四，真是滑天下之稽，他那种人怎么会甘于被摆布，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当然不是无痛苦无损失的杀。 游戏是假的，死亡自然也是假的。人人都能无限复活的世界，死亡是最无力的威慑。除了工作室，职业玩家，霸榜狂人，大多数人是不在乎游戏中死亡的。即便是这些人，为了特殊任务，隐藏boss，死个八九十来次也心甘情愿。 所以，生存还是毁灭从来都不是个问题，问题是如何毁灭。 灵宝手册里有太多将一个人剥光掏净的杀招，而这些精密无比杀招也只是它无尽算力里漏出的细沙。 依靠这些细沙，六十四终于掉进伪神嘴里，副本所得清空。 依靠这些细沙，六十四终于被庭审定罪，只要他一死，秘法议会就有权没收一切。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可是那个该死的设计师偏偏要设计什么越狱玩法，还要等上三个游戏天。 呵，哼。 没关系，虽然饭点到了，但只要饭点过后他还没越狱成功，我就会亲手结果了他。 我那亲爱的傻弟弟又比划着问我六十四有没有打赢伪神，他期待的眼神暴露无疑，我本想和上次一样“不知道”，但在游戏舱前、在它的见证下我不能说谎。我告诉了他实情，还连带着把六十四入狱的事比划给他听。 那顿饭吃得很生冷，弟弟的餐刀在盘子上打滑，心不在焉。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怀疑，虽然他嘴上说找到了自己的游戏之路，但心里总是放不下那几个人。甚至，我想如果那几人请他回副本的话，他会立刻抛下所有顾虑同意，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魅力能让亲爱的弟弟跟着犯傻。 今天周一（2050年5月2号），是我俩兄弟洗浴的日子。游戏舱没发明前，弟弟总要费心费力地先帮我洗。现在好了，躺进游戏舱里开启清洁功能，负氧离子安全高效杀灭体表细菌，省却无数麻烦。 赞美【深蓝】。 让人不美的是六十四竟然真的越狱成功了。 审讯团高层还在那里争执，大言不惭说什么中了圈套，说什么被人倒打一耙，都是无能的开脱。 不能再依赖这群傻逼了，只有灵宝手册是可靠的。至于手下那批玩家嘛，还好，暂时能用。 秘法议会内部虽然纷争不断但还是派了很多人手追查，再加上我这批手下分散在各种传送点巡逻，料想那六十四也跑不远，他又不会飞。 奇怪，手下人探听到的这个情报太奇怪了。 和平制造者在招募npc冒险者，他们要干嘛，还打算用npc来跟我对抗？这种亏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了，那个子归不至于这么傻，肯定另有所图。 他们图什么呢？ 该不会是想劫狱救人吧？ 真也马的好笑，难道他们就没有得到内部信息吗，他们不知道六十四已经越狱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由他们折腾去吧，可惜看不到这群弱智推开监狱大门却一无所获的表情，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一定万分好笑。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六十四，只有知道他在哪灵宝手册才会生成对应计策。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要是灵宝手册能显示所有信息那该多好啊。 该死的迷雾。 第九十六章.丝丝入扣履霜独白 幕后黑手布下杀阵 幸好手底下这批人还算忠诚，执行力也还不错，守着树桩总能逮住撞上来的兔子。 这不，刚才小矢在阿克野原发现异常情况，他主动请兵出击，我没答应而是派了姓郝的去处理，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唉，管他呢，一个被蛤蟆杀到零级的废人，虽然对我忠心，但的确不能委以大任，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得想个办法把这种低端玩家踢出队伍。 不是我心狠。要建设一支作战能力优良的队伍就必须筛选成员。举个浅显的例子来说，整个队伍就是只木桶，队伍里的每个玩家都是构建桶的木板，那些能力强的玩家就是长板，能力一般的玩家就是平均板，能力差的玩家自然就是短板。对于正常的队伍来说，应该是平均板越多越好，长板有那么几个用来解决特殊问题，而短板嘛最好是一块也不应该存在，存在一块就大大缩减了木桶的盛水能力。这种拖后腿的玩意，不如当木柴烧了，还能提供点光和热。 其实小矢这人吧，表现挺积极，一手短弓用得也非常顺溜，只要稳得住当个五人组组长肯定没问题。可惜啊， 枉我有意栽培他还是改不了自私自利的本性，谋杀队友独吞boss奖励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无组织无纪律活该被归零。话说回来，这多少也叫大胆游戏嘛，又给伟大试验的数据库添了笔记录，勉强算是好事。 说到大胆游戏，还是姓郝的这小子狠。只因和一个女的吵了两句嘴就叛出和平制造者毫不犹豫投入我麾下，又是出谋划策又是大打出手，一心只想弄死那女的，这小心眼劲，还真是少见。这种人应当好好利用，只要给足甜头他会比狗听话比狼凶狠。 呵，姓郝的说六十四逃了，真也马的傻逼，那么多人连个四级玩家都抓不住，丢脸丢到外婆家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镇镇场子，树树威风，让建群弱智见识见识什么叫雄才大略什么叫文治武功。 果然，只要我一出现，那六十四就得夹着尾巴躲起来。整整两小时没有踪迹，吓得离线吧，哈哈。看手下人这崇拜的眼神，真有意思。傻孩子们，不要只顾着仰望，要攀登，要向我靠齐，虽然你们永远也达不到我的高度，但每向上爬一步你们就更能从我身上感受到它的光辉，那将是你们这浅薄一生最美的时刻。 六十四那孙子还不出来，算了，打道回府。碾压敌人，太没意思了。 现在等级也达到地图上限，全身装备都是精制级别，只要稳步推进一点点固化度量领域的掌控权，日后的税收就够当成本钱拉起属于自己的公会……啧啧啧，皇族算什么，十大明星公会又算什么，到那时有且仅有一个公会，那就是我履霜的公会，db，deepblue。 不不不，还不能高兴太早，子归那几个虫子还没死，虽然他们成不了气候，但早一天把他们清理掉就能早一天安睡。他们招兵买马劫狱，这倒是个好机会，就让这群孤儿去拉塔索姆闹，闹得越大越好。等到关键时候，我把信息往审讯团高层那时一捅，他们肯定派兵增援，两方大打出手，不管谁赢都对我有利。当然了，最好是同归于尽，那就捡大便宜了。嘿嘿。 子归桃之，哼，还真以为有点金币就可以为所欲为。钱而已，这可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了，在它的管控下，钱只不过是社会建设暂时离不开的货币，迟早有一天要取缔的，牛逼什么啊。雇佣一百个npc就想劫狱，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输的。 waiting吧卖得这什么垃圾饮料，喝泥一样，阿苏拉的口味真也马的重。不过这里的视野倒是挺开阔，度量领域星门看得一清二楚，是个欣赏对手失败的好地方。 呦呵，这子归是个大傻冒啊，竟然敢让铁憨憨带队，他那智力能指挥得了一百人？金币打水漂，沉底啊。放心，子归老弟，我会在紧要关头帮你的，帮你进地狱。 有点意思，这铁憨憨也就三四级吧，竟然能在守卫魔像的猛击中活下来，战斗意识是真可怕，我手下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人该多好。还有那只猫，眼是真尖，每次都能在魔像暴露弱点的刹那出手，我要有这种能力，单挑岂不是世界第一？ 不过能力强有什么鸟用，你们想救的人根本就不在牢里。打爆守卫魔像又有什么鸟用，你们损失了八十多号人，战斗力已经严重不足了吧，等秘法议会的增援一到，只能束手就擒，到时候就换你们坐牢了。 哎，真正的高手就是这么寂寞，你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败在我手上。poorsheep。你们吃牢饭，我去喝奶茶，挥挥手作别拉塔索姆的晚霞。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嗯？等等！ 这或许是个机会。 六十四这智力水平肯定能想到同伴会救他，肯定也能预料到营救失败，以他和铁憨憨关系没理由不出手。布置布置，等他自投罗网，岂不美哉。 这监狱位于拉塔索姆的边角，整体呈金字塔状，内部空间上窄下平，入口拱门有两个阿苏拉高三个阿苏拉宽……算了，直接看看灵宝手册有没有对应的杀敌阵型吧。 灵宝手册实录：拉塔索姆监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安保系统，rc魔像棋算法天下无双凡夫俗子不可能破解，守卫魔像乃是集合当前最顶级技术打造而成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只要增加魔像数量，该场所根本不需要额外的杀敌计策。 好，增加魔像数量。 帕乔老太婆，再向你低一次头，多派点魔像来吧，多点，最好把整个监狱堆满。 艹，只派了十五台守卫魔像，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审讯团有你们这种高层难怪成不了主流。 算了算了，此役过后，审讯团就由不得你们这些npc说三道四，我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哈哈哈哈…… 审讯团第七号召集令：全体成员速至拉塔索姆，起事。 六十四啊六十四，天亡你也。 第九十七章.审讯团暗中结罗网 李未济诚心当诱饵 为了节省能源，悬浮在万米高空的拉塔索姆摒弃了众多不必要的夜晚娱乐，阿苏拉们要么在实验室钻研要么在床上辗转，整个街面除了幽蓝的路灯和极少的行人外安静异常。 履霜和他的手下们埋伏在监狱外已有半个小时，期待的身影还未出现，他们变得浮躁起来，眼神不再专注，脑子里幻想连篇。一只飞虫，一声猪叫，一个人影……无论是什么，只要能打破这份宁静都是极好的。然而没有，监狱大门口除了偶尔走过的守卫魔像外，照旧无声。 履霜纳闷起来，根据资料来看天黑是最适合动手的，六十四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莫非说他是个没种的自私鬼，根本就不打算救同伴？ 正疑惑着，嘈杂脚步声响起，一道干瘦影子如假飞鹰般扑到监狱门口。 “你终于来了。”履霜看着双手握剑的光头佬，嘿嘿冷笑。 手下人已急不可捺要冲出去将敌人杀死，可履霜却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姓郝的那只蠢驴白天被击败了好几次，单凭六十四一人绝无可能，他必然是有帮手的，可现在他却单枪匹马来救人，这不符合常理。难道说他只是个诱饵，劫狱者另有他人？ 压制住团队冲动的气氛，履霜习惯性查看灵宝手册，上面没有任何对应方针。他想起与鼠蛇对决时的情形，手册上也是空白一片，看来只需顺其自然就取胜。 想到这里，他下达命令道：“再等等，先看看他想做什么。” 李未济还能做什么呢，他本就是来引起守卫的，当然是要闹要很大的动静。 尖啸，控制宠物才用得上的尖啸，特意向走过幽魂之地学习了半个小时，虽然气息还不够绵长，但在如此安静的夜晚足够惊醒守卫了。 履霜和审讯团的人只觉得耳膜鼓胀，这尖锐的哨响在耳涡里打转，似要把脑仁都卷动起来，好在哨声极短还不至于让人呕吐。 游戏及时弹出揭示：「是否屏蔽其他玩家的噪音？请放心，该选项不会关闭音波类技能提示。」 审讯团众人纷纷选了是，只有履霜和少数几个追求逼真的玩家选了否。 刺耳的哨声果然惊动了守卫，三台离门很近的魔像迈着沉重的铁腿滑奔过来，李未济听到铁与石撞击的声响，不作犹豫，转身就往斜坡上跑。 这段斜坡是立方体表面与内部的联接通道，算不上陡峭，可毕竟下坡容易上坡难，饶是李未济卖力跑，还是很快被机械追上。 三台魔像可没什么感情，它们的视觉系统早已确认来人是逃犯，向终端发送反馈后立刻开枪射杀目标。 三道红色光线眨眼就到李未济身前，李未济倒也不慌，手中钢剑突刺向前，雄鹰展翅低飞，虽被斜坡化去很多冲劲却还是快速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很轻易就避开了子弹。 魔像又要举枪，只听嘣的一声炸响，一圈黑烟弥漫开来，李未济躲进烟雾中没了踪影。目标丢失，寻查功能激活，三台魔像分散开来，沿着最优路线缓慢远离了监狱。 “前哨已被诱导，秘法议会应该很快会派兵增援，我们现在动身去协同学院，你们抓紧时间切入。”李未济一边传达指令一边带着坚冰至往设定好的方位移动。 黎易马上说道：“卓加已将你预先准备的坐标信息发送给秘法议会。等待下一步指示。” 急事奔跑的李未济慢下脚本，抬头看看天空又看四周的环境，前面就快到［魔术庭院传送点］，如果秘法议会相信卓加而且手脚够快的话，那里应该有不少兵力把守。想到这里，他在坚冰至耳边低语几声，坚冰至点头确认。但见坚冰至手中雕文短弓弦闪，一根深紫色闪电箭头的羽箭飞向远方，箭头落地的瞬间坚冰至稳稳踩在箭头上。 ［渗透暗箭］，向目标区域射出一支箭并使用暗影疾步传送到该区域，使附近的敌人目盲。 又是连续两支闪电箭，坚冰至已与李未济拉开足够长的距离，［魔术庭院传送点］漂浮的传送石已清晰可见了，更可以看到许多身穿蓝色制服的和平制造者。 “如你所料，他们派人来了，有三十多个。”坚冰至在团队频道回话。 李未济问：“他们当中有个老太太吗？” “看不出来。阿苏拉普遍皱巴巴的，发色也各有千秋，从外观上我判断不了。”坚冰至并未见过帕乔的样子，认不出来也正常。 李未济脑筋一转，说道：“我总感觉有点不对。按理说，我已暴露行踪，卓加又向秘法议会再次确认了我的位置。按之前朵拉所说，如果不把我抓到的话，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的矛盾会越来越严重，秘法议会很可能解体，在这种压力下，秘法议会必定要出去一些大佬级的人物来抓捕我，现在才三十来个人，阵仗太小了，不像是重视我的样子。卓加大神，方便透露点内部消息吗？” 卓加没有吭声。 坚冰至道：“要不要我再靠近一些？” “不。”李未济立刻制止，“再近就被他们发觉了。魔像确认你的身份，发现不是我，他们肯定能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按原计划吧，我露面，你绕路到他们后面准备接应我。” 坚冰至也不答话，短弓电箭又动，好半天才停在一树全息之花下，说：“我到了。” “两位宝宝，准备好了吗？”李未济压低身体准备奔跑，“我要开始了。” 男天线宝宝冷不丁说道：“你不用防着审讯团的玩家吗？”他很少这样直白的提示别人，但目前为止这个笨笨的六十四好像还没考虑到这层，他不得不开口。 “这……”李未济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整体游戏里可不只有npc要对付，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审讯团玩家恨不得把他们啃个精光。一阵虚汗过后，他马上说道：“两位宝宝有何高见？” 却听女天线宝宝笑着念起顺口溜：“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见三个杀三个，见四个杀两双。见五个杀五个，见六个就跑光光。” 团队里其他人都被逗笑但马上又止住笑声，这与其说是顺口溜倒不如是实力宣言，一杀五的实力宣言。 第九十七章.女宝宝戳破思维障 李未济难逃炮火轰 神秘又坦荡，这就是两位天线宝宝留给众人的感觉。他们总在不经意间口出狂言，可言语笃定从容又不像虚张声势。萌萌的外表下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李未济决定试探一下。他问：“如果审讯团玩家真有埋伏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做？” 女天线宝宝说：“白天，许先生找我俩救你的时候，我俩说要有100个帮手，为的就是对付审讯团玩家。不过嘛，审讯团的领导人好像脑子不太灵光，没想到这一层。后来情况有些变化，许先生贸然劫狱，雇来的npc要么牺牲要么被抓，咱们整体战力直线下降，这点大家承认吧？” 众人下意识点头，也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 女天线宝宝又说：“再往后，六十四说要以身作饵调虎离山，这确实是个好计策，而且咱们有卓加作内应，她可以鼓动秘法议会全力出击，监狱防守力度自然下降。到那时，以我们几人的力量拿下监狱确实不成问题。可是，正如我先生说的那样，咱们一直忽略了审讯团玩家的存在。原因嘛，你们心里多少有数。虽然白天他们没给咱们添乱，但是晚上呢，有一整天的时间，再傻的人也应该反应过来才对。所以，现在监狱附近应该潜伏着大量审讯团玩家。以咱们几个人的力量，再能打，也对抗不了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 句句实情，团队里的男女老少无不汗颜。 回想起来，履霜领导的审讯团虽然很少露面，却把和平制造者弄得只剩下十几个玩家，大伙儿心里却依然没重视他们。原因无非两个，第一，审讯团总在暗中执行计划，很少与和平制造者正面冲突，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浅，很难让人记住；第二，正面接触到的审讯团往往表现出能力不足的样子，根本不是众人的对手，大伙儿对审讯团自有一股先入为主的轻视。 一个不怎么出现在你身边且看似没有破坏力的孩童，你会放在心上吗？ 你应该放在心上的。 这个孩童给你制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的凝聚力在对抗伪神时已经完全暴露在你面前，你明明知道他很危险，你明明打定主意要正视他，可你在关键时候总会忽略他，这才是最致命的隐患。 来自你思维深处的障。 女天线宝宝虽然一口一个“咱们”，但她显然看穿了这点，轻而易举戳破了挡在众人眼前的障。 李未济不得不虚心问道：“既然咱们对抗不了，是不是要重整兵马再来？” 男天线宝宝道：“不必，按原计划执行吧，你把动静闹得大点，别让npc过来支援就行。这边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指挥官，保重身体。” 李未济便信了这话。 魔术庭院的传送石扩散出蓝光，和平制造者看到一只鹰飞驰而来，他们很快确认这是逃犯六十四。阿苏拉的光电枪，魔像的火箭拳，二十道火光由不同方向集中到一处，哪怕［猛扑］这个技能自带闪避效果也没办法躲开如此散乱无序的攻击，幸好他双腿还有劲，只一蹬腿就朝左前方翻了出去，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杂音与飞溅的石块，所有攻击全部落空。 “在那里。” 一个和平制造者飞快重新定位敌人坐标，所有火力调整方向朝尚未起身的李未济袭去，他不得不像懒驴打滚一样在地板上平翻出去。 连续两次侧滚翻，他的小腿没劲了。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勉强挣扎爬起，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向坚冰至方向跑去，身旁则是和平制造者更加急促的追赶脚步与警告呼喊。 “这游戏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依次有序攻击，让玩家能有喘息的……” 这念头还没闪完，他肩头一凉，马上就是酸胀剧痛，然后整只左手都没了知觉，再也摆动不起来。他原本就在疾跑，左手突然间废用，失了平稳，整个人打着转摔倒在地。 坚冰至就在十米之外看着，他刚想冲上去救同伴却见李未济摇手，只得按捺下郁闷情绪蹲在全息之花下隐蔽着。 “快，传。” npc完全不按游戏流程进攻，李未济自信满满的计划瞬间泡汤，他已然看到了最终结局，现在只求坚冰至能逃脱能多一个人活下来。 坚冰至很听话，传送频率调整到［索兰德拉传送点］，蓝光荡漾，场景消散，唯有李未济痛苦的嚎叫塞满耳朵。 “谁死了？谁死了？谁死了？” 坚冰至的身体刚在索拉德兰重组好，黄元吉的疑问三连便直刺耳膜。 “老李，他死了。” “怎么死的？”黎易和黄元吉同时发问，黄元吉又说：“他不是说三次闪避效果肯定能突破防线吗？” 坚冰至哪里知道原因，他在团队频道连续呼叫李未济几声却是无人应答，无奈下又只好问黄元吉道：“你们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黄元吉道：“一言难尽。” “进展不顺利？” “不……不是。”黄元吉略有迟疑，“说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现在场面有些诡异，你哥正帮我们劫狱呢。” ？？？ 坚冰至一脸茫然。 索兰德拉广场，四野依然灯火通明，那些热爱钻研的阿苏拉们还在卖力思考，那些热爱生活的阿苏拉们还在听相声，没人会干扰坚冰至，他又拿出之前用过的金色卡片折成纸飞机，询问道：“我亲爱的哥哥，是什么惊天伟力改变了你的想法？” 五六分钟后纸飞机返航，履霜道：“我愚蠢的弟弟，当然是它的神诣。” “是什么诣意呢？” 又过了五六分钟，履霜说：“等两分钟再说吧，我们马上把人救出来了，到时候再聊。” 两分钟后，团队频道人声嘈杂，七嘴八舌，一片浆糊。 “什么情况？”坚冰至用他那让人抓狂的嗓子压制住噪音。 “先到山顶汇合吧。”男天线宝宝语气低沉，“情况有点棘手，卓加疯了。” 第九十八章.追根刨底维持信仰 深夜谈话互探秘密 度量领域，索兰德拉附近的高山顶上，虫鸣星闪，篝火暖烘烘的，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神色沮丧。 黎易已多次在团队频道呼叫李未济，没有半点回响。他也下线看过，李未济并未出游戏舱。 “履霜？”黎易将枯枝投进火堆里，“这真不是你的阴谋？” 履霜指了指黄元吉，道：“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他的话你总要当真吧。” 黎易看向黄元吉，黄元吉啧了一声：“事件提示，请阻止传奇英雄卓加继续堕落。” 坚冰至低声问身边的履霜道：“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桃子亦追问道：“是啊，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帮我们？” 履霜摇摇头好像不愿意回答，片刻后又似乎想通了什么，开口说道：“本来我可以把你们都杀光的，这点你们承认吧？” 这时候已经不是面子和输赢的问题，子归当即道：“承认。于是呢？” “有些事，我要先搞清楚。等我弄明白这些问题，我们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履霜眼神扫过天线宝宝们和无能狂怒，“你们的单休战斗力确实很强，尤其是这三位。那天，这只大猫咪以一扰四，我觉得这种操作已经是这个游戏的极限，而且是在各种苛刻条件下才创造的极限，我无话可说。可今天，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一打五，无视职业组合一打五，呵，这游戏真的有宣传的那么公平吗？” 男天线宝宝答道：“当然有那么公平。一打五也输在你的百人团战下，不是吗？” 履霜唉声叹气，好半天才说：“除了以多欺少，我也没别的本事了。只是我有点想不通，两位已经强到这种地步，岂不是要包揽日后各种pvp比赛的冠军？” 男天线宝宝笑道：“多虑了。我们和【深蓝】约定过，绝不会出现在任何大型竞争性项目中。” “那这次……” 男宝宝打断说：“这次很奇怪，【深蓝】允许了。” “也就是说，这游戏还是不平衡。”履霜甩甩大脑袋，“不平衡到必须要它出面才能制约你们俩。想一想，还有多少像你俩这样的人物呢？” 男宝宝说：“没有了。” 履霜一惊，歪头看着两位天线宝宝，突然大笑道：“我本来还想问问两位的名字，现在却不敢了。也好，不问就不知道，就当你们从来都没出现过。”他又问无能狂怒：“那两位是小天使，我服气。可你呢，一扰四可以说成是熟悉技能以及利用了环境，但今天你又展现出一打三的能力，你这样的人不也是在破坏平衡吗，它约束你了吗？” 无能狂怒不明白履霜为什么如此在意游戏平衡问题，但她诚实地答道：“自大的说，我是个职业玩家，而且是非常顶级的职业玩家。现在是游戏初期，绝大部分玩家对数据非常懵懂，我却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然而，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以目前玩家的平均水准来说，我竟然只能做到一打三，这已经足以证明游戏的平衡无可挑剔。我想，等其他玩家对游戏的认识越来越高，一打二就是我的天花板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满意。”履霜心里笑开了花，它的形象依然伟大，没有崩塌。 子归接话道：“既然你满意了，可否告诉我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履霜也不弯子，“你们当是闯进监狱，我的本意是把你们统统杀光，所以我们一百多人全力狙击准备速战速决，可没想到你们竟然挺能撑……就在我准备集火的时候，灵宝手册突然有了新的提示，非常怪的提示。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这本手册的力量，没关系，把它当成外挂提示就好，它显示的内容绝对可信。” 黎易突然插嘴道：“上册？” 履霜点头道：“下册只是灵宝的工作流水，没任何价值。” “你见过下册？” “当然见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两册合并会有新效果，结果下册只是垃圾道具。白费我一番功夫对付那些蛤蟆。” 黎易猛地站起来，他多想替那些无辜的坚石哈克蛙报仇，他多想乌卡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可惜他不能冲动，又只好颓然坐下。 履霜明白这些举动的含义，笑道：“想杀我？没问题啊，等这个事件结束，我们单挑，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黎易大声道：“君子一言。” 履霜却不理他，接着之前的话题说：“这本书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得好好谢谢它。就在我准备要你们命的时候，它突然显示了和解两字。我相信这必定有深意，就遵从了它的指示。随后，它又显示帮助你们救人，我也照做了。等这一切都做完，提示就和黄元吉得到的信息一模一样，卓加堕落了。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就立刻联系了审讯团的高层，帕乔告诉我卓加疯了。” 墨迹半天可算到正题了，黎易急问：“她怎么了？” 履霜说：“她趁秘法议会防御薄弱的时候夺取了整个拉塔索姆的武装控制权。不管是和平制造者的魔像还是审讯团的魔像，都服从她的指令。”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履霜笑了起来，“还不是为了你的朋友。” “为了救老济？”黎易有点迷糊，“他俩的关系很一般啊，卓加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众人纷纷侧目，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救人当然没必要，但是抓人呢？”履霜倒是愿意为黎易解释。 “这不可能。我一大早就去找她帮我救老济，她很热情地表示愿意帮……”黎易的声音越来越小，“以她的身份早就知道老济跑了，她一开始就在骗我。” “当然是在骗你。”履霜鄙视道，“你这么傻，骗起来多容易。她知道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你又找上门求她，她很自然就打入了你们内部。等到你朋友现身，她必然第一时间得到你朋友的下落，到时抓你朋友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的意思是，老济在卓加手上？”黎易似乎明白了，“可是卓加抓他的动机是什么？” 无能狂怒反问：“你说呢？” 黎易细思片刻，长喔一声，道：“血……” 男天线宝宝身体陡然变大，怒神降世，一拳击出正中黎易嘴巴，黎易飘飞落在十米之外。 黎易摇晃爬起，揉着下巴道：“有病啊，我艹，真以为自己牛逼上天了，老子今天……”他想明白男宝宝的用意，怒脸变笑脸，贱兮兮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履霜失望叹气。 第九十八章.孚威夫妇心怀鬼胎 子归履霜诡异结盟 度量领域的夜空愈加清澈，虫鸣声与篝火噼啪声相印成趣，和平制造与审讯团相望无语，谁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话题。 这群人有的拨弄树枝，有的缠绕头发，有的浏览游戏商城，可心里却都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真是卓加把李未济抓走了，要去救他吗？ 能被冠以传奇英雄称号的，整个游戏恐怕没有几个。这么久以来，众人只见过卓加出手一次。 难以忘记的一次。 一朵云雨，腐蚀了x魔像原型机无比坚硬的外壳。 一朵云雨，让一百多名玩家享受无限治疗效果硬抗x魔像原型机的机枪炮火。 而这只是她轻描淡写随手一挥的效果，谁都不知道她认真起来会有何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孚威夫妇是众人当中最先动摇的，他们早先为了拉拢李未济不惜送出一把橙色步枪，可李未济终究没和他们走得太近，他们早已大失所望。本以为这次帮他劫狱是个“共患难”的机会，谁知最后却面对卓加这种级别的事件。一个伪神已经收走许多人的装备和等级，传奇事件失败会有什么后果呢？他们没理由为关系一般的人付出这么大代价，避开事件才是最优解。只是，眼下谁都没有开口，他们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宣告退出，只能观望着。 他们观察的第一个人就是履霜。 履霜作为审讯团的首领，可以说是最不应该援手的人。虽然审讯团已大幅领先，但只要子归等人还不认输或者和平制造者的死亡人数还不到200，那双方在副本里的地位依然是相对平等的。出于这种考虑，履霜巴不得李未济死才对。一个死掉的聪明人远不如一个活着的傻瓜有价值。可履霜的表情很淡定，没露任何喜色，吃不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孚威夫妇不得不把目光移动张三李四身上。 张三李四两个外来者，他们是突然加入队伍，虽然一起经历了混沌鼠之灾，但终究接触时间短情感根基淡薄，按常理来说萍水相逢之人多半不会有什么舍身取义的想法，但是这两人又很有武侠精神，在这种精神的驱动下，难保他们不会出手。这两人就放入待定选项吧，到时候根据他们的口风来判断。 想到这里，孚威捏了捏老婆的手，打破沉默道：“两位天线宝宝惊才绝艳，带领我们打败卓加应该不成问题吧？” 篝火腾腾，热浪扑面，男宝宝笑着用石块垒起一面防护墙，回道：“我俩不参与这次行动，不仅我俩，无能狂怒也不能参加。” 不能二字引人注目。 黎易忙问：“为什么？” 男宝宝道：“元吉公布任务细节的时候，【深蓝】提示我所有外援不得参与此事。” 子归眉头一皱，谨慎道：“我们进入主线了？” “是的。”男宝宝挽着女宝宝的手，“我们仨现在连建议都提供不了，你们要好自为之。” 孚威夫妇当下心里便有了数，孕威假意道：“这真是太可惜了，少了三位强力援助，我们就没什么胜算了，这可怎么办？子归兄，你们该不会放弃此事吧？” 子归应道：“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孚威兄，你呢？” 被反将一军孚威倒是不恼，强装平和道：“我当然和大家站在同一战线，与大家共进退。只是咱们力量单薄，硬拼恐怕讨不到好处。尤其咱们还有两位老先生，恐怕有些不妥吧。” 走过幽魂之地立刻表态道：“我负责照看好袁老弟。” “那张三李四兄，你们……” 张三李四摇头道：“很抱歉，我们要工作，天亮时必须离开副本。不能和你们一起奋战了。” 孚威轻了口气，喃道：“这么说来，咱们的主要战斗力就剩下，剩下……” “别婆妈了，就剩下咱们几个人了。”黎易一甩枯枝，“元吉，看看任务提示，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元吉刚要说话，孕威赶紧拦道：“稍等一下，我俩下线奶孩子，免得她晚上饿。” 两道白光散去，圆圈有了缺口。 “恐怕他们回来不了。”子归拍拍手上的草木灰，“还有谁要退出吗？” 无人回应。 子归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心中突然酸楚。 刚进游戏的时候众星拱月，多少玩家聚在他身边听他指挥，意气昂扬，风光无二。 谁想到履霜从根本上瓦解了这股力量，鸟兽纷飞，身边只剩下青梅竹马相扶苦苦支撑。 幸好李未济和黎易也是执拗之人，他们愿意加入，二变四，队伍壮大了一倍，多少维持些信心。 再后来，顾含章加入，无能狂怒加入，走过幽魂之地加入，张三李四加入，孕威夫妇加入，人数越来越多，实力肉眼可见地增涨，就凭着这点人竟然在蚁丘里扰得履霜百十多人不得安静，甚至还分了伪神事件一杯羹，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更奇迹的是无能狂怒竟有办法将两位天线宝宝拉入阵营，听到这个信息的瞬间他甚至产生幻觉，看到自己站在世界之巅。 可是命运总有自己的安排，波峰注定接波谷。昼夜变换之间李未济下落无踪，张三李四无法继续游戏，孚威夫妻看好就溜，走过幽魂之地要肩负起引导两只米老鼠的责任，天线宝宝和无能狂怒三位超级外援无法介入事件。 原本支撑自己行走的框架被一根根抽掉，一切又回到原点，前路漫漫无人陪闯。 “我……”子归站在篝火旁，“这次事件的对手太强了，诸位没必要白白损失，我想……”他支支吾吾地，认输两个字在唇舌间旋转，始终说不出口。 履霜侧头看着他，一脸笑意，他很享受对手左右为难的窘相。然后，当子归把“认”字说出口的话，他亦站起来道：“还不到你认输的时候。” 所有人都抬头看履霜。 “你只能输在我手上，而不是输给一个npc。”履霜高傲地拍着子归的肩膀，“审讯团与你同在。” 结盟就这样达成了，但情况怪怪的，是阴谋吗？ 第九十八章.阳谋施展履霜跋扈 羞辱无效子归渐悟 不是阴谋，是阳谋。 整个团队按众人行程重新做了调整，子归、桃之、顾含章、坚冰至和黎易五人在履霜在带领下踏上寻找卓加之路。 行至索兰德拉广场的时候，子归终于忍不住问履霜：“你究竟在想什么？” 履霜指着广场上正在拆除的斯奈夫大奖赛评选台说道：“打击对手最好的方法不是抹除而是侮辱。在这里，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挟持我、威胁我，还大言不惭说宽恕我。说出‘强者的宽恕’这几个字时，你是什么感觉，意气风发还是得意忘形？” 子归说不出话来。 履霜又说：“我已经叫所有在线的弟兄到这里集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子归低声说：“明白。” “我听说你是许家老三，真的吗？” “真的。” “你觉得我当着弟兄们的面说出你的身份，好吗？” 桃子冲了过来，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履霜并不理会，挽着子归的肩膀，看着他眼睛，郑重重复道：“好吗？” 子归用鼻音嗯了一声，履霜并不满意：“大声点，让你的同伴，让我那傻弟弟，都听一听。” “好。”子归咬着牙吼了出来。 履霜松开子归，拍手叫好，又快走几步到队伍最前面：“你们听到了？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要听我指挥。见到指挥官应该做什么？” 队伍止步。 子归桃之目瞪腮鼓，顾含章笑眯眯看向坚冰至，坚冰至轻声道：“哥，没必要这样吧。” 履霜却不回应，压迫式问道：“见到指挥官应该做什么？” “敬礼！” 只听啪哒一声，黎易站得笔直，非常诚恳地向履霜行礼。 这倒是把履霜看迷糊了，他一心只想天之娇子的气焰，却没想到有个无名之辈率先屈服。 意外，非常意外。 履霜上下扫视着，一改咄咄逼人的姿态凑近黎易柔声问道：“你向我敬礼？” 黎易不耐烦道：“是的。我向你敬礼，你满意了吗？” 履霜一开始是满意的，但这不耐烦的语气立刻使他火气倍增，他拉远身形喝道：“为什么？”他心里隐约知道黎易会如何回答，但他就是不相信，偏要发问。 黎易歪着头冷哼道：“你不就是想我们向你低头嘛，我低了，只要你信守承诺把老济救出来就行。” 坚冰至咧嘴笑了起来，履霜耷拉眼皮皱着鼻子说不出有多生气。 “敬礼。” 子归似被黎易点透，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脸上的愁容与憋屈消失，堂堂正正向履霜行了个军礼。到底是许家的子孙，经年累月熏陶使他的情绪管理比一般人强上太多。 羞辱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居高临下欣赏对方从不甘与倔强变成无奈与妥协，可眼下这个被羞辱的人抬头挺胸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履霜开心不起来。 索兰德拉广场的传送石迅速闪烁，越来越多的审讯团玩家聚集，这多少让履霜开心了一点。 经过这几个游戏天的打磨，审讯团玩家变得和之前有很大不同，他们不再懒散和游离，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履霜身上，这种强大的向心力变作无形却锋利的箭头，穿透一切，撕开一切。 子归心有触动。 以前爷爷管理公司的时候，那些员工凝聚的气势比这要强上百倍，当时并不以为意只觉得天然应该如此，如今这种相同但弱小的气息出现在对手身上，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道理，一个经常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实践好的道理：人心齐，泰山移。 桃子暗中捏了一下他的手，他清醒过来，许家子弟的傲气不由自主地衰减一分。 履霜看着自己的手下如此整齐，非常满意，骄傲道：“各位同仁，介绍几位老朋友给你们认识。” 审讯团玩家哪个不认识子归等人呢，这几个游戏天里，他们明里暗里交锋过不知道多少次，前不久还联手对抗了伪神，又何须重新介绍？ 每个审讯团玩家心里都有这样的疑惑，但他们却一动不动地听着，没有东张西望，没有嘈杂乱耳，颇有纪律严明的作风。 履霜在心里笑起来，今天这群手下实在太听话了，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这几位都是和平制造者的精英玩家，现在暂时归入咱们队伍。大家以后都是兄弟了，以往的成见与恩怨就此搁置，大家说好不好？” “好。” 声音响亮整齐，突破耻度。 子归默默点头，这又是他需要学习的地方。 履霜哈哈大笑道：“既然大家都说好，那咱们掌声欢迎一下新的同伴。” 话音落，掌声起，没有半点迟疑。 十秒钟后，掌声停息，履霜道：“咱们来逐一认识下新同伴吧。”说罢摆手朝向子归，“这位是和平制造者的领袖，也是许氏集团的三少爷，子归。” 审讯团玩家立刻爆发出热烈到刺耳的掌声，子归以为自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可是这羞辱真降临在身上的时候他依然浑身难受，只能硬着头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履霜走去。前几步走得如踩火炭，审讯团玩家凝聚的那只箭刺穿了他的脚踝，每走一步都要淌一地鲜血。又走了几步，他逐渐适应了掌声，想像中如箭般的目光也纷纷跌掉在地，他的脚步轻盈起来，很快就到了履霜身边，可是他半低着头，依然不太敢把脸正对着那一百多名玩家。 “明明现实中我可以管理这么多人的，现在为什么害怕了呢？”这个心声不停地冲击着子归的大脑，但他终究没抬起头来。 桃之就比他要大方得多。履霜故意花里胡哨海吹了她一顿，说她是绝世美女，说她蕙质兰心，说她手掌亿万财富，瞬间拉高了审讯团玩家的期待。可是阿苏拉能有什么美貌呢，可是心灵又有谁能看得见呢，可是亿万财富不也加入了审讯团了吗？桃子看得清楚想得透彻，丝毫不被履霜的嘲讽所激，微笑挥手，风韵万千，审讯团玩家掌声中的别扭之意顿时化作最好的红毯。她款款站到子归身旁，只气得审讯团方阵里那个姓郝的玩家咬牙切齿。 履霜哼了一声，赶紧止住松动的手下们，说道：“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四级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的……”他结巴了好一会儿，才问黎易道：“不好意思啊战神，忘了你的昵称是什么。” 审讯团玩家哄堂大笑。 黎易心粗筋壮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直言道：“黎黎畅畅。” “喔，战神，畅畅先生。” 履霜把畅畅两字说得很萌与战神产生了强烈反差，他本以为手下又会大笑，可手下们非但没有爆笑，多数人还小声嘀咕起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履霜赶紧转移话题道：“让我们的战神休息休息，接下来又是位漂亮的女士，她那迷人的小眼睛里满是智慧的光芒，别看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可是个能手握大炮……”他比了一个握持的手势，男人都懂的手势，继续说道：“手握大炮的美娇娘，含璋。” 性别歧视与露骨的性暗示，审讯团玩家有的笑有的沉默，场面有些尴尬。顾含章本人反而笑眯眯的，步枪向后一击，反作用力将她直接崩到黎易旁边，只见她就地一翻轻巧起身，完美地像道彩虹。 呃……履霜发现自己有点搞砸了，愣着，有点下不来台。坚冰至一个［暗影疾步］瞬移到哥哥身边，主动用他那玻璃刮黑板的声音说道：“我叫坚冰至，一个……” 他的话没说完，审讯团里有个潜行者叫了出来：“大佬，是你。小鸡快跑的金牌获得者，我艹，见着活的了，真是太荣幸了。” “这是我弟弟。” 履霜不失时机地道出两关系，引得那个潜行者大叫：“老大，你让大佬教教我们潜行的操作技巧呗。” 其他潜行者纷纷附和，场面乱了起来。 履霜抬手压言，待手下安静，这才说道：“这是自然的。等我们把这主线给做了，肯定留出足够的时间给大家学习。” 审讯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停。 子归敏锐地抓到关键点：虽然这群审讯团玩家装备好等级高，但他们对技术的渴望远没有得到满足，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履霜没想到这场羞辱见面会最后变了味，他抿着嘴等掌声落下后终于开始说正事。 “此次叫诸位来是因为咱们又一次开启主线剧情了。这次的主线剧情可不一般，咱们的对手是传奇英雄卓加。大家想想看，之前杀的蛤蟆酋长和伪神才是什么级别的npc，区区黄金级爆的东西就那么好，如果这次把卓加杀了，不，哪怕是打败了她，不，哪怕是在她手上多活几个回合，那咱们的奖励绝对绝对撑爆你的口袋。” 物质奖励还是吸引了听众的耳朵，审讯团玩家又变成整体，仔细听着履霜的讲话。 履霜的讲话其实没有多少含金量，他翻来覆去强调服从指挥的重要性，其间夹带着吹嘘了几次先前指挥有方的案例给团队打气。好在他已建立起团队威信，而且他说的也都是事实，玩家们纷纷表示会服从指挥。 一番战前动员结束，履霜大手一挥：“斯奈夫纪念实验室，出发。” 蓝光闪烁，阿苏拉们的身体在此处分解，又在魔术庭院传送点重组。 斯奈夫纪念实验室并不在拉塔索姆，而是在拉塔索姆万米之下的贤者山谷当中。卓加当初建立这个实验室是为了保护斯奈夫的遗产，所以她用了很强的力场将整个实验室覆盖起来，只有那些获得许可者能通过魔术庭院旁边特制的阿苏拉星门到达实验室。 履霜的审讯团正好是许可获得者，谁叫他们赢了斯奈夫大奖赛呢。 斯奈夫实验室。 想像中卓加拷打李未济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卓加抬手团灭审讯团的场面也没有出现。 众人眼中只有一个孤伶伶的光头。 阿苏拉公认的天才，有史以来最聪明的魔像师，有史以来最强的元素使，再多的赞美之词放在这位女性身上都不显多余。她本有着引领整个种群走向更加美好未来的潜质，现在却守着这长满青苔的蛋状巨石实验室，像是守着一座坟墓。 第九十九章.聚首斯奈夫实验室 难解关键字信息谜 “你们来得太慢了。” 瓮声瓮气，绝对不是卓加在说话，更像来自天顶的传音。众人顺着声音抬头，星光透过蛋壳状实验室外壁，黑夜映衬，摇曳多恣。突然间，所有人的视角都化作天上星辰，从高处俯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粒悬浮魔方，魔方慢慢放大，拉塔索姆纤毫毕现。视角继续下沉，向流星坠落般急降，乌黑中出现了杈杈丫丫的森林，森林正中心有颗紫色的水晶卵。再凑近一点，水晶卵尖头的那边好像有根笔直的原木。喔，不是原木，是3.14米高的石雕十字架。众人的视角复原，齐齐仰视远处，只见李未济被捆在十字架上，张开双臂，像极了旧日某些教派的神。 履霜和坚冰至对这位神的形象非常熟悉，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总是向它祈祷，但它显然无法庇佑这个破碎的家庭。好在有【深蓝】，这个家庭的基础生活总算有了保障。爷爷便说【深蓝】是神的具现，那时候他们还小，便信以为真。等到爷爷过世，他们悲痛欲绝，跪着向神乞求宽慰，但是神像冰冷。友爱系统及时触发，一系列关于丧葬以及我不强求生活的安排有序执行。兄弟二人彻底明白，爷爷信奉的神根本不存在，神像与爷爷一起化成了灰。如今又见此神，早有新主的履霜嗤之以鼻，坚冰至眼见倒是浮现爷爷的脸庞。 “你们来得太慢了。” 李未济再次重复这句话，众人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 黎易根本不管李未济能不能听道，大声吼着：“老济，我录像了，我录像了。” 很奇怪是不是？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两人很早之前的约定，遇到惊奇的事一定要拍下来分享给对方。当然，这些视频最后多半都变成了李未济写作的素材。 听到好友的吼声，李未济很欣慰。他一直觉得被捆在巨大十字架上这个画面充满了艺术感，但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拍摄下来。幸亏黎易来了。然而，感激的话并不能说出口，他必须要等待正确的关键词触发，这是游戏给他的命令。 早先在［魔术庭院传送点］被魔像火炮连击，他以为自己必死，卓加却从天而降反弹了所有火力。机警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事与卓加有关，他立刻想在团队频道发出通知，卓加却更快一步摧毁了他的通讯器。与团队失联，他乖乖成了卓加的战利品。卓加并没有折磨他，只是把他系在十字架上，祭在斯奈夫的墓碑上。 “我知道你要什么。”李未济以为自己明白了卓加的心思，他在十字架上扭曲着手腕，试图挣扎。 卓加并不理他，只是坐在实验室中心的大理石砖垒上，目视前方外壳破损电线裸露的中型魔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她才说：“我曾听闻你们有烧黄纸祭拜先人的仪式，据说通过这个仪式能看到先人活着时的影像，真的吗？” “假的。”李未济在这种事上不会说谎，“但值得一试。” 卓加微微摇头：“不必了。我想这个仪式真正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照见本心。故去之人的生前影像本就在你们大脑里，烧纸只是你们强迫自己面对这件事的一种客观行为而已。”她说得很冰冷，冷得她好像照过自己却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李未济完全理解这种冷痛，他也是死去了至亲的人。 “要不了多久，你们朋友们甚至连同审讯团的人肯定会来找你。”卓加依然看着那台破败的魔像，“我要你做一些事。” “什么事？” “游戏要求我讲述一些背景设定，但我不想提及这些东西，所以我把这个任务转嫁到你头上。等你的伙伴到达，你就说‘你们来得太慢了’，如果他们答对了关键词，游戏就会借你之口讲一些曾经的故事。讲完，我就会开启这个副本最后一条主线。到那时，通关得奖或者失败受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好，我也在这个副本待够了，咱们就做个彻底的了结。” “彻底？”卓加轻喃，显得李未济像是在说笑话。 “有什么不对吗？” 卓加摇头说：“没什么不对的。你猜你的朋友们多久会到？” “猜对了有奖励吗？” “没有。” “我猜二十分钟后。” “为什么？”卓加略有吃惊。 李未济终于将手从绳套中挣出，但是没了绳子的拉力他反而要非常小心地保持平衡，以免一个不慎栽倒磕死在十字架上。“还能为什么呢？”他揉着被扯疼的手腕，“我的台词是‘你们来得太慢了’，这说明游戏内置了一套时间判定逻辑，只要超过这个时间点就会被定义为太慢了。而且我相信游戏肯定对我同伴做了十足的数据分析，分析认为我同伴必然在判定时间点之后到达，所以才让我说‘太慢了’。结合以往的游戏经验和跑腿找人的事件难度来看，5分钟之内到达应该是极快，10分钟内是快，15分钟内是普通，20分钟内就是慢，20分钟以上就是太慢了。” 卓加笑了一下，又沉默起来。 四十五分钟之后，履霜终于搞完了他的羞辱大会带人来到斯奈夫纪念实验室，望眼欲穿的李未济激动得伸出双手发出来自灵魂的纳喊：“你们来得太慢了。” 无人回应。 他又喊了一句，虽然欣慰地听到黎易大吼，可这终究不是游戏要的关键词。 迫不得已，他只好非常沮丧地重复了第三遍：“你们来得太慢了。”（众人心声：都也妈的怪作者更新慢啊。）（正式上传时记得删除。） 百人大团中终于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暗号，可是这种没有前因后果的暗号要怎么接呢？ “是啊，我们来得太慢了。”错误。 “这不是要仔细谋划策划规划嘛。”错误。 “有人救你就不错了，尽也马的瞎逼逼，瞎逼逼，逼逼。”错误。 又连续错了好几个肤浅的答案后，实验室静了下来，那些脑筋稍微好点的玩意开始结合环境来推导关键词。 看众人默不作声的样子，李未济突然间悟到了关键词是什么，可惜他没办法将这个词汇分享出去，只能干着急。 第九十九章.莫名其妙的关键字 莫名其妙的傻任务 履霜已看了四遍灵宝手册，每次都是空白，没有任何提示。神迹不显，他倒也不慌张，三言两语把便把解谜任务交到向来表现不错的五位小队长手上，并且假模假样督促他们赶紧想出关键词来。 这五位小队长自然是解谜型玩家，他们的逻辑推理能力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但眼下这个事件非常仓促，他们根本没有着手点，愣了好半天才聚拢一起讨论起来。 甲说：这类解谜通常要结合环境布景来反推。 其他人四人纷纷赞同，并提问道：那你分析分析，对错不要紧，也能帮我们开打思路。 甲便说：诸位看这些的环境，明显就是一个坟墓，那十字架就是墓碑。什么东西会盘绕在墓碑上呢？ 其他四人倒吸一口气，支吾道：你是说，鬼魂？ 甲笑道：对了，就是鬼魂。他不是说我们来得太慢了吗，诸位想想，和鬼有关还不能太慢的词有些？ 乙喃道：急着投胎。 这四字说到五人心坎里，好像点亮了他们的世界。他们连忙向履霜汇报商讨结果，履霜略加思考觉得颇有道理应该是正确答案无疑，恰好李未济又说了一句你们来得太慢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脱口道：“急着投胎啊。” 李未济翻了个白眼，他原以为审讯团一群人聚谈会得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却没想是这么浅显直白驴唇不对马嘴的废话。无奈摇头，他只得把目光投向子归。 和平制造者这边并不比履霜好到哪里去，他们六人咿咿呀呀得出来的结论是关键字必定与卓加以及斯奈夫有关，但具体是哪个词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李未济腹中翻腾，心说：“这么简单的关键词，正常人都能说出口啊，你们为什么要思考这么久。” “我知道了。”履霜身旁姓郝的那个玩家突然原地蹦达大叫大喊起来：“关键词是缘，缘分的缘。” 履霜已吃过一次瘪，不敢冒进，低声问道：“为什么是缘字？” “大哥，你想啊，刚才游戏强行拉高我们的视野，从高往低看，这验室像不像颗蛋？再说那十字架，明明咱们没有测量过，可咱们都能清晰感受到十字架高3.14米，这就是最直接的提示了。蛋与派，岂不就是圆嘛。圆与缘同音……” “放屁。”履霜粗暴打断这不着边际的联想，“照你这么说，实验室是蛋，十字架是派，再加上实验室外那堆黄不拄几的草，关键词叫蛋黄派才对。” 郝姓玩家抿嘴不语，缩到履霜身后，嘴唇翻动像是在念诅咒。 之前那五个负责解谜的小队长又传来信息，这次他们一致认为“魔像”是关键词，因为卓加一直盯着魔像看，并且这魔像是斯奈夫的遗物，而且卓加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像师，三重关联肯定是标准答案。 履霜破口大骂：“傻哔，全也妈的是傻哔。别人说你来得太慢了，你回别人一句魔像，你是不是有病？” 五人讨了个没趣，相互使了个得逞的眼神，同时道：“老大，这太难了，我们想不出来。” 履霜正在气头上，甩手道：“滚滚滚。” 五人一脸难堪退回队伍，重重缓了口气。 “那个……”履霜哈哈干笑两声问子归道：“你们几位想到了吗？” 子归桃之同时摇头，履霜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履霜又看向黄元吉，黄元吉果断避开这迫切的眼神。 “含姑娘。”履霜并不知道顾含章真名，“你想到了吗？” 顾含章撇嘴，快步走开。 履霜还不死心，问坚冰至道：“亲爱的弟弟，有主意了吗？” “亲爱的哥哥，没有。” 履霜失望至极背着手摇头晃脑折返审讯团，黎易伸手拦道：“你怎么不问我？” 履霜顿步回首看了黎易一眼叹气低头继续之前的步伐。 “瞧不起人啊。”黎易嘿嘿两声，“这么简单的题你们都答不出来，有什么好神气的。” 履霜又止步，却没回头，冷笑道：“就你？” 黎易切一声，仰头朝十字架喊道：“老济，是我，快问，我知道答案了。” 场上一百多人言论纷纷。 “就他这个智力，啧啧啧。” “屁股后面绑扫把，装大尾巴狼呵。” “战神还文武双全呢？” …… 就连黄元吉也拉黎易袖子道：“别逞强，这么多人看着呢。” 黎易拍拍黄元吉的脑袋，笑道：“我心里有数。” 李未济适时喊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黎易回道：“少啰嗦，少废话，快进入正题吧，别耽误时间。” 李未济重重舒了口气。 游戏提示：「关键字激活，请按台词本向其他玩家讲述剧情背景。」 台词是直接映在李未济眼前，他不带任何感情开始朗读。 “故事要从一万年前开始说起。” 听到李未济不一样的台词，先前议论过黎易的人有的面红耳赤、有的暗道“什么鬼关键字，这么容易就触发了”，但更多人则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至于黎易为什么能触发关键字，呵，没人关心。他们的耳朵都竖得高高的，恨不得把李未济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心里。 “六头上古巨龙苏醒，吞噬了泰瑞亚星球的全部魔法，然后再次陷入沉睡。巨龙们陷入了沉睡，但他们的副官并不会。” 龙和魔法，魔幻游戏的核心力量通常都是这些元素。现代这些见多识广的玩家只觉得老套，心中不屑，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这变态游戏玩法惊人，万一它把关键信息藏在这些无聊设定中呢？ “风暴巨龙克拉卡托的副官之一叫格林特。它遵从着它的主人的命令，在主人沉睡之时杀光那些打扰它的种族并监测着泰瑞亚的魔法情况。直到被遗忘者们举行远古仪式，净化了格林特，让它摆脱了克拉卡托的影响。 格林特拥有聆听万物心声的特殊能力，在屠杀了那些人的时候，它同时也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痛苦，潜移默化地，它的心中竟然出现了同情，怜悯之类的感情。所以，在摆脱了克拉卡托的影响之后，格林特决定和被遗忘者结盟，对抗它的前主人。 格林特和被遗忘者们开始准备计划，希望让泰瑞亚摆脱上古巨龙的威胁。它在暗中收集克拉卡托的结晶残片，并利用它的一节脊柱制成了一根长矛，它还在自己的巢穴里省下了许多龙蛋，为日后的计划做准备。 在272ae，拥有预知之力的格林特完成了逐火预言，它预言了欧尔的灭亡，泰坦和末世魔的灭亡。之后，格林特就帮助前来寻求晋升的英雄，指引他们前进的道路。 不久之后，格林特的第一个孩子——瓦拉斯特诞生了。被遗忘者们带着瓦拉斯特来到秘城凯索抚养它。但不幸地是，派莫德斯的毁灭者们之后进攻了格林特的巢穴，格林特的龙蛋全部被毁。 在矮人们牺牲自己阻挡了毁灭者之后，一些格林特的守护者们组成了风裔。一些风裔牺牲了自己，借由被遗忘者的魔法，转化成了尊者，为之后的更宏大的计划做准备。 1320ae年，克拉卡托苏醒了，它发现了格林特的背叛。愤怒的克拉卡托，化身风暴，一路从夏尔家园直飞向格林特的巢穴，势要处死叛徒。” 巨龙、副官、被遗忘者、风裔、矮人、尊者，一大堆的似新又旧的词语灌进耳中，玩家也不能完全理解，但大致明白这是一个巨龙要杀死二五仔手下的故事。而且，所有玩家都知道斯奈夫就死于1320ae这个时间节点。 “克拉卡托是掌管风暴的巨龙，它所到之处，烙印风暴接踵而至，晶化底下的全部生物与非生物。 卡拉卡托从北向南一路前进，在地图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紫色印记，印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最后直达格林特的巢穴。 为了阻止上古巨龙，命运之刃公会成立了，它是由2个小公会合并而成——洛根、里特洛克、凯西组成的钢铁之刃；斯奈夫、卓加、伊尔组成的巨龙命运。” 讲到这里，李未济停了下来，游戏要他给玩家预留消化新知识的时间。 玩家们有的听得认真，有的听得打哈欠，但他们统统意识到两件事：斯奈夫的死肯定与克拉卡托有关。命运之刃这六个人值得重点关注。 游戏预留的时间结束，李未济又开始读台词，但这次他读得很含糊，故事里有很多东西好像被刻意隐瞒，众人听了半天才总结出来以下几点： 命运之刃前往格林特巢穴与其联手屠龙。 斯奈夫在心灵控制方面颇有建树。 克拉卡托与它制造的烙印水晶或烙印生物间有共振联系。 如果把特制的碎片皇冠戴在克拉卡托头上，斯奈夫有办法反向控制这头巨龙。 将皇冠戴在巨龙头上这个任务交给格林特完成。 一旦控制住巨龙，斯奈夫就会操纵它从天空坠落，然后里特洛克就会用特制的龙血长矛刺穿巨龙的心脏。 这里有个小问题，斯奈夫控制巨龙时候没办法抵御巢穴三个入口涌入的小怪攻击，必须由命运之刃的其他三人——伊尔、卓加和洛根——负责保护斯奈夫。 这一切本应该很顺利的，但和所有老套故事一样，出意外了。让我们重新回顾一下1320ae这个时间节点，当时阿斯卡隆的土地上，夏尔正在和人类开战。在克拉卡托苏醒的同一天，正是黑檀鹰堡的阿苏拉星门修复完成，重新运行之日。人类女王珍娜从神佑之城通过星门来到黑檀鹰堡，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 当女王发表演讲时，克拉卡托与黑檀鹰堡擦肩而过。珍娜女王通过幻术师的力量试着去观察远处呼啸而过的风暴，而风暴之中的克拉卡托也注意到了她。于是，这一片区域里的烙印怪开始攻打黑檀鹰堡。 洛根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回到女王身边保护她，他宁愿抛弃命运之刃也要前往他心爱的女王身边。 明明少个人，这计划有了缺陷，不应该执行的。可是命运之刃的队长伊尔一意孤行，她似乎很有信心。可想而知，他们败了。虽然格林特把碎片皇冠戴在克拉卡托头上，但它却不幸被克拉卡托杀死。斯奈夫也因缺少必要的保护在与克拉卡托作精神斗争时被烙印怪杀死。 克拉卡托成功处死了叛徒，虽然受了伤，但还是逃走了。 听完背景设定，众玩家纷纷猜想接下来的剧情。 “肯定是屠龙给斯奈夫报仇。” “放屁，哪有那么好杀的龙。再说了，没看到卓加在这里嘛，肯定是报仇，杀死那个叫洛根的傻逼，最好把那个婊王珍娜也弄死。” “哼，这算什么，我看呐，那个伊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队长，明知计划有缺陷还偏要执行，害人害己，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想多了吧，这些人和卓加是齐名的，传奇npc，咱们现在才什么等级，什么装备，绝对不可能是这么难的任务。” 众人议论着，但目光都紧盯着卓加，这个传奇npc不回头不吭声的话，一切猜想都只是浮云。至于绑在十字架上的李未济，呃，传声筒已没什么屁用，没人会关心啦。 似乎是游戏进程到了规定的那步，卓加终于扭头，淡淡说道：“我曾经有个设想，可惜秘法议会一直拖延着不办，这次倒是个机会，你们帮我完成吧。” 众玩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奇术新星反应堆的混沌污染一直居高不下，你们去清理一下吧。” 游戏提示：「请协助秘法议会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不接受此事件者将立刻结算收益退出副本且永远无法返回副本。是否接受事件？」 这莫名其妙的事件与之前的背景故事没有半点关联，清理污染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最垃圾的打杂事件，可游戏提示偏偏又如此严肃，众玩家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章.七次献身以死警告 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是与否的选择摆在眼前，三十秒倒数嘀嗒作响，倒数结束后审讯团方阵出现二十多个空位，这些人选择了终止结算。 轻骂一声“废物”，履霜重新整顿队伍，又问卓加道：“大神，我们要怎么配合您？” 卓加一指十字架上的李未济：“具体事宜，他会告之你们。暂时委屈你听他布署。” 履霜心里把卓加和李未济骂了好几百遍，脸上却是笑意满满，甚至还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卓加很满意履霜的表现，开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满足你这个念头。” 履霜赶紧道：“我什么都没想。” 卓加嘘声道：“你不想杀他的话，为什么要带人守在监狱外呢？但是你有点太狠了，你不应该利用某些规则去剥夺他生命之外的东西。” 这些话点到为止没有说破，履霜却是满头大汗。 一直以来，人工智能和动态世界都是许多游戏的卖点，但那些游戏没有【深蓝】的加成既不智能也不动态，npc的对白和行为虽然丰富却也能被玩家穷尽，玩家普遍认为智能npc是个虚假概念。甚至在激战当中，大多数npc也是伪智能，玩家在npc总有一种天然优越感。 履霜之前见过很多审讯团的高层，由于相处时间短这些npc给他的感觉已无限接近智能，但他知道只是时间足够久，这些npc迟早会暴露它们非智能的一面。可卓加却完全不同，她只几句话就看透了一切，让他既害怕又兴奋。 害怕自不必赘言，兴奋是因为他透过卓加的表现又一次感受到了【深蓝】的伟力。 “既然大神愿意助我，好，我说实话，我要杀他一次。”履霜吞咽口水，“哪怕不能剥夺他任何东西，我也要杀他一次。” 话音落，卓加抬手，一道风刃飞出，李未济自十字架上跌落。 “我x你……”风声吞没了李未济的诅咒，他抬手想召唤以太鸡自救，却又立刻缩手任由大脑充血。 “噗。” 闷响。 没有尖叫，没有哭泣，只有骨肉撞击地面的自然之音。 “他死了。” 卓加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黎易立刻往李未济尸体处奔跑，其他人跟了过去，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呕吐声。 拟真度开得越高，呕吐越严重。 “还满意吗？”卓加问。 履霜闭着眼不敢再看地上的残肢碎肉，他抹干净嘴边的酸水，好半天才说：“满意。” “既然满意，那就行动起来吧。” 说话人是李未济，他被摔死后立刻从［魔术庭院传送点］复活回到斯奈夫纪念实验室。 眼前的碎肉和远处活灵活现的光头阿苏拉形成强烈反差，死与生以某种特别的状态纠缠呈现在众人面前，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当场痛哭，那些承受能力好的人也恍惚了精神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只有那些低拟真度的玩家是幸福的，他们看不到真相，不用真面血淋淋的事实，所以他们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吐、为什么会痛哭，反而心生了优越感，觉得其他人过于矫情。 “请你们离开吧。”卓加指着星门说，“我要工作了。” 众人便集体离开斯奈夫纪念实验室，回到［魔术庭院传送点］。 夜静。 脱离了卓加的压制，众玩家总算活络起来，那些困扰心神的问题瞬间涌上脑门。他们吵闹着，幽蓝的夜色像水一样荡漾声波。 玩家最关心的当然是事件任务，履霜代表团队里大多数人问李未济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未济看看随处可见的合息投影之花，摇头道：“不急，现在凌晨4点，还有两小时才天亮。等天亮了，我自会通知你们要做什么。现在，你们爱去哪就去哪。” “通知，你通知我们？”有审讯团玩家出声反驳，“凭你？你算老几？” 李未济灵机一动，笑道：“喔，是了是了，我使唤不动你们，那就由我通知你们团长，再由你们团长负责传话，这总满意了吧。” “艹尔马，庄毕凡，小心老子轮白你们几个废物。” “装你马装呢，火葬场来电话说你马粘锅了。” “拉塔索姆星空的每一点亮光都是你马骨灰的余光。” 激烈的叫嚣涌起，众怒似火。 李未济背着手眼含笑意，待等那滚滚而来的怒火声浪戛然而止，这才悠悠说道：“各位都被禁言了吧？别激动，你们想杀我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但是呢，目前只有我知道后续事件，还劳烦各位忍忍，听话，听话就有饭吃。” 嗟，来食。 审讯团立刻躁动，他们虽然说不了话，但手中的武器和技能可不含糊，抬手出击，转瞬间四五十个法术打在李未济身上，李未济化作白光消失，又立刻出现在传送石下，他问：“元吉，现在死亡比是多少？” 黄元吉立刻回答：“加上你死的这两次，咱们的死亡人数是127，他们是124。” 李未济脸目突然狰狞起来：“还有73次，你们直管杀，杀到我们输得退出副本，来啊，杀啊。” 赤裸裸的挑衅，履霜伸手要拦，可审讯团玩家哪有那么理智，又是一大波技能输出，李未济再死。 一而再，再而三，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李未济连死七回，和平制造者的死亡数飙升到134。 “傻哔，住手，他们输了我们主线就断了。” 履霜咆哮着反复发送审讯团内部通知，审讯团玩家终于停手，他们这才理解了李未济的意图。 很明显，和平制造者已是劣势中的劣势，如果李未济将后续计划和盘托出，那和平制造者就没了存在的必要。现在李未济什么都不说，甚至以多次死亡来表达自己强硬的态度，这就等于明示履霜和审讯团：别动杀人的歪脑筋。至少别在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之前动这个脑筋。 他用七次死亡换来同伴们更加长久的人身安全以及斡旋时间。 “你也马的给我等着。” 每个经过李未济身边悻悻离开的审讯团玩家都撂下这句听起来很凶狠的威胁，李未济还以嘴角拉满到耳腮的夸张笑容。 第一百章.子归未济兵分两路 五人小队重新出发 随着审讯团玩家不断离开，［魔术庭院传送点］越发空旷，最后只剩子归桃之、坚冰至、黄元吉、顾含章、黎易、李未济和履霜七人。 履霜拍手笑道：“这么细小的绳都要硬拽着，就是不肯放手不肯死。哼呵，可这又能吊多久呢？天总会亮，清理反应堆的事件总会完结，那时你们几个要怎么逃？” 子归亦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空话套话大话我听过很多，都是你这种路数，外强中干，自欺欺人。”履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李未济面前，他指着李未济鼻子道：“加个好友吧。寄礼物的时候方便一些。” 李未济一愣，疑问：“什么礼物？” 履霜呵呵两声：“当然是给我发信息的礼物。” 李未济还是不解，履霜只好挑明道：“你掌握事件信息，我掌握完成事件的力量，谁也离不开谁。你不是要给我发通知吗，没问题啊，用黑狮商城的礼物赠言功能，一条信息附赠一件礼物，很划算的。” 被反将一军，李未济看向子归，子归当即点头插话道：“没问题，钱嘛，我有的是。来，加好友。” “纨绔子弟。”履霜轻笑一声，很热情地与子归握了手，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魔术庭院］悬浮着的传送石上下震荡，蓝色的能量波纹一圈圈扩散，拉塔索姆越接近黎明越加清冷，李未济六人伫立着，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久，黎易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济，接下来做啥？” 这个问题李未济已在心里回答了上百次，但无论哪一次的答案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他开不了口。 子归也跟着问道：“有什么计划吗？” 深吸气，李未济微笑道：“我、老易和老冰都被剥夺了当前地图的事件权限，在清理反应堆这件事上我们出不了力。所以，你们还是要联合无能狂怒、张三李四和幽魂老爷爷的力量。如果能策反一些审讯团加入我们，那就更好了。” 子归思忖一二，又问道：“那你们三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怪升级打装备，最好是能找到重新介入事件的方法。” “之前，无能狂怒和我谈过，她认为重新介入事件的关键就在秘法议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权力可以被剥夺，自然也能被赋予。”李未济重复帕乔曾经说过的话，又道：“你们去做准备吧，我们仨要开始机械的打怪生涯了。” 子归看看身后的顾含章和黄元吉，咂摸道：“要不，你们五人重新组队？” “有意思。”黄元吉率先走了上来，“到头来还是要和你们几个大叔大婶一起玩，这就是我悲惨的一生吗？” 顾含章原本就要留在李未济身边，而且还能趁此机会脱离子归的视线，一举两得，自然而然也走了过来。 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在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在缘分的汇聚下，五人组再次凝结。 桃之似乎很乐意见到这种场面，她拍手欢笑道：“这倒有点冥冥定数的意思，愿你们平安喜乐。”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应道：“平安喜乐。”言罢，两人只觉好笑，摇头不语。 子归道：“那就兵分两路吧，我去组织人手，你们保重。” “保重。”李未济挥手，目送子归桃之化成蓝色粒子散在星光下。 “好了，又要和你们四个老人家一起玩游戏，我这悲惨的一生啊。” “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同样的话？” “后生仔，我劝你善良，否则打爆你的头。” “元吉听话，阿姨给你买糖吃。” 坚冰至正要开口，四人齐道：“憋着。” 然后谁都绷不住，莫名其妙放声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倒［魔术庭院］的居民。 奇异的轻松气氛。 久未开颜的顾含章将心头那些杂事暂时放下，欣赏着漫天星斗。 坚冰至擦拭着手枪和匕首，反复练习跳跃加烟雾的潜行隐身技。 自恃聪明的黄元吉缠着李未济和黎易追问关键字的奥秘。 “关键字到底是什么啊？” 黎易说：“我总共就说了一句话，你逐个猜啊。” “那，你叫我猜的啊。”黄元吉立刻回忆起黎易说的那句话，“前三个字是少啰嗦，是关键字吗？” 黎易摇头。 “紧接着你说和是少废话，如果少啰嗦不是关键字，那少废话也没理由是关键字。接着你说快进入正题吧，难道关键字是正题？” 黎易点头。 “为什么呢？”黄元吉拉着黎易的胳膊摇晃着，“你是根据什么线索想到这个关键字的？” 呃……这就难住黎易了，因为他完全是凭直觉说出来的，根本没有逻辑推理。 李未济替他答道：“就别为难你黎哥了。这种事对他来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黄元吉白了李未济一眼：“就你聪明，就你知道为什么，可我偏不问你。我自己……算了，我想不出来，还是你告诉本大爷吧。” 众人被他逗笑，坚冰至使用［钻心］时险些摔倒在地。 李未济收敛笑容道：“这只是生活常识。” 顾含章靠了过来，问：“常识？” 坚冰至瞬移至黄元吉身边，问：“常识？” 李未济说：“你们是怀着什么目的去找卓加的？” 黎易耿直道：“救你啊，这还用问嘛。” 其他三人却不回应，像是各有心思。 李未济便顺着黎易的话说道：“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当你火急火燎找到卓加，卓加却不理你们，而是由我不断重复一句话，这时候你们是什么心情？” “急喽。”黎易说出自己的直观反应。 李未济反问：“还有呢？” “还有？”黎易愣住了，“除了急还应该有其他心情吗？” 黄元吉忍不住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关心他，至少审讯团的并不关心。当审讯团的人看到他被绑着而且重复说一句话，我想大多数都猜到这是一个事件，这是游戏流程的一部分，那他们每个人的心思都会千变万化，谁也说不好当时他们在想什么。” 李未济道：“不错。所以，审讯团一开始的回复要么毕恭毕敬要么嚣张狂妄，这只是单纯的情绪宣泄，与来时目的毫不想干，自然是错误答案。” 坚冰至想了想，插话道：“这么说来他们之后分析出‘急’其实是正确思路，可惜他们没有顺着这个思路深入，而是被布景影响，得到‘急着投胎’这种哭笑不得的词语。” 李未济点头：“对。你们来得太慢了，可你们心里是急躁的，你们迫切想要达成目标，但你们害怕卓加，你们希望委婉点避免与她发生冲突，以至于你们统统不敢直接进入正题。” 内心的渴望就是问题的答案，却被恐惧遮盖了它的本来面目。 唯唯诺诺不如重拳出击。 听李未济说完，三人齐齐点头道：“难怪老易（黎大哥）能最先说出答案。” 黎易被三人说得一头雾水：“是审讯团那群笨蛋太弱智才被我抢了先。” 除黎易外其他四人均不说话，都在想：“傻瓜，只有你最关心我（他），只有你赤子丹心，只有你才能毫无挂碍说出答案。”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全息投影之花转到5点整，李未济突然起身道：“我们走吧。” 众人问：“去哪？” “整理行装，重新出发。目标：圣林之地。” 第一百零一章.幽暗深处寂静无语 离奇幻景等待揭秘 “我们为什么要去圣林之地？” “你知道圣林之地在哪吗？” “这样做会不会脱离副本？” “老济，你哑巴了？” 前行的路上，四个人翻来覆去地发问，但李未济并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看神奇地图调整方向。 周围的环境已越来越陌生，虽然阿苏拉风格的建筑依然不少，但树林藤蔓明显增多，只偶尔有传送石的蓝光从树叶缝隙渗入眼睛。 天亮前的至暗，森林里连虫鸣和兽嘶都已听不见，只有风拽树叶噼哩啪啦的躁响。阴冷的水气从每一寸湿草皮往上涌，饶是阿苏拉粗厚的脚皮也抵不住这种凉意。 冰冷从脚心一点点钻到小腿肚，又从小腿肚爬到脊梁，游走着，从脖子窜到脑门变成冷汗。 黎易警觉地打量四周，低声道：“难不成见鬼了？” 顾含章、坚冰至和黄元吉同时抽出自己的武器，生怕幽深晦暗的树丛里袭出巨兽。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切依然寂静。 李未济依然没有停下，他还要往森林的更深处走。黎易喊了一下让他别走太快，他倒也不在意，一探头就钻进灌木丛中没了踪影。 几人不得不跟着钻了进去，然后他们就失去了队友的身影。 “你们在哪？”黎易在队伍频道询问。 “不知道，眼前一片漆黑，你们在哪？”黄元吉回应着。 顾含章说：“我好像听到左边有枪声，是老冰吗？” “我没用过技能。”坚冰至的音色经过灌木过滤竟然不再难听。 顾含章惊道：“那是谁？敌人？怪物？” 黄元吉道：“那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呢，他把我们带进来怎么不出声？” 顾含章暗自掏出一颗手雷，又问：“元吉，你的事件提示有变化吗？” 黄元吉眼角一抬，右上角的事件提示已从［团队事件］阻止卓加堕落--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变成［独立事件］走出黑暗。他立刻把信息分享到队伍频道，并附言说：“似乎，我们走进了某种个人副本。” 黎易又在队伍频道喊了几声“老济”，但李未济始终没有回应。 “别喊这狗贼了。”黄元吉非常愤怒，“你们没发现他变了吗？” “变了？”顾含章摸索着向走前，手掌已被灌木的小刺扎了好几下，她原地停下拔刺，问道：“哪里变了？” 黎易接话道：“当然是变得不爱说话了。以老济的性格，如果有谜题或是新奇事，他一定忍不住对我们大说特说，以满足他那可耻的虚荣心。” 黎易是最了解李未济的人，他的话一定不会错。 顾含章拔干净刺继续向前探求，依然用手，依然被扎，她好像很喜欢这种微微的刺疼，哆嗦着说道：“自从离开斯奈夫实验室之后，他好像就心事重重。而且，他好像是故意带我们来这个黑暗之地。” “你是说，老济想甩开我们？”黎易有点担心起来，“甩开你们情有可原，但他没理由甩开我啊。” “你以为你在他心里很特别吗？”黄元吉不失时机打击道：“在他这种理性疯子眼里，我们都只是工具人。” 黎易切道：“你不了解他。” 黄元吉道：“就你了解。当局者迷。” 顾含章又停下拔刺，她被当局者迷点醒，笑道：“回头。” 正往前走的三人齐道：“什么？” 顾含章重复道：“回头。” 众人便齐齐回头，只见黑暗中有一束光，李未济立于其中，他身边则是男天线宝宝。 “你赢了。”男天线宝宝指着四人说道：“你们每人可以问一个与游戏有关的问题。” 黎易四人赶紧冲进光圈，同时质问道：“你在搞什么把戏？” 男天线宝宝刚要说话，黎易一指他鼻子喝道：“我们几个说话，你住嘴。” 男天线尴尬笑笑：“那你们先聊，我时间充裕，能等。” 黎易抓着李未济摇晃道：“你在搞什么？” 李未济环顾四人，先是说了声抱歉，然后解释道：“我和天线打了个赌。我赌你们四个能在五分钟内解开这个小副本。赌赢了的话，我们每个人可以问他一个与游戏有关的问题。” “那赌输了呢？”黄元吉漫不经心道：“他要割你***吗？” 众人齐笑，男天线宝宝索性在地上捧腹打滚。 李未济尴尬道：“赌输了你们四个就死一次，并且只有我能向他提一个问题。” “他是神吗？为了向他提问连命都可以不要？”黄元吉毕竟还小，对游戏还很认真，把游戏里的生命看得还很重。 “我不是神。”男天线宝宝盘腿坐在光圈中，右手外伸，手中长剑指地，剑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他屁股离地缓慢悬空，宛若神棍。 “装神弄鬼。” 黄元吉挥动双手大剑，紫色的波浪袭出，直击天线宝宝面门。 风动，浪涌，波澜怒。 男天线宝宝双目微睁，喊一声：“定。” 风止，浪停，波澜囚。 诡异的背景音乐响起：“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 嗯？？？ 四人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什么鬼？”黎易拖着［鬼刃］扑到天线宝宝面前，一刀便把他对中劈开，左半边扑通落地，右半边依然被长剑撑着纹丝不动。 “能不能对我友善点？”立着的一半和落地的一半同时唇动，说不出的吓人。“那个闭着眼的姑娘，别怕，快把我拼起来，我还有抢救的价值。” 顾含章被点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或许是情绪宣泄了，她真的慢慢睁开眼，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成两半的天线宝宝听到这话乐了，这说明顾含章恢复了理智，他安慰道：“稍后给你们解释，先把我拼起来，好吗？” 顾含章胡乱点头，一边流泪一边捡起落地的那一半哭着问道：“怎么拼？” “就对齐点，把两半合到一起。” “可这半边沾沙子了，还有树叶和杂草……”说到这里，顾含章突然不哭了，她默默把脏兮兮的那半拼回原处，说道：“你们可真会耍人。” 黄元吉闻声喔道：“是幻象。” 光圈急速扩大，原本晦暗的世界彻底消失，众人这才惊觉自己身处一座实验室废墟当中。 黎易不敢相信地摸了摸倾塌的冰冷大理石柱，又盯着散落一地的幽蓝菱灯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男天线宝宝道：“这是什么地方？” “让六十四来告诉你们吧，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憋得不行了。” 之前还质疑天线宝宝的黄元吉第抢先说道：“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饶你不死。” 第一百零一章.李未济道破谐事因 五人组静候智慧果 李未济也不含糊，正色道：“这事得从我被卓加抓走说起……” 黎易立刻打断道：“别说细节，别说谜题和解谜过程，我们不爱听也不想听。” “当然，当然。”李未济现在并不炫耀自己的智力，“卓加不惜与秘法议会翻脸自然是想要得到我掌中的血石尘，但这东西的产量太低，远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她这才意识到操之过急暴露得太早，但这也促使她下定决心执行谋划许久的事。具体什么事，她没告诉我，只说清理奇术新奇反应堆是第一步。” 黄元吉感觉不对劲，拦道：“游戏给我的事件提示明明是阻止卓加堕落，可按你的说法，我们如果真完成了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事件的话，岂不是反而加速了卓加的计划？” 李未济点头道：“是的。” “喔。你是这个打算。”顾含章最先反应过来，“这也太阴险了吧。” 黄元吉却道：“他用游戏规则算计我们，当然也允许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坚冰至也明白过来，铬铬笑道：“你们就不怕我告诉我哥？” 李未济道：“趁天没亮快写信给你哥。” 坚冰至摆手说：“我愿意遵守游戏规则。” “谢谢。”李未济很自然说出这两个字，又道：“很久之前，子归曾对我说过一个内部秘密：卓加一直在找机会替斯奈夫报仇，她收集血石尘就是想利用海量魔法摧毁敌人。很不幸的是，在我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时，我已经用血石尘与她做过交易。这就直接了触发了所谓的最难支线。” “最难支线？” 包括天线宝宝在内的所有人同时惊疑。 “支线事件要求卓加与她的敌人和好。”李未济咳嗽一声，“卓加是什么实力，她的对手又该是什么实力，我当时不敢妄想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没对任何人说起。而且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我把注意力转向了审讯团和秘法议会，越发忘记了她的存在。谁知最后果断中了她的计。” “是你太傻。”黄元吉总是克制不住年轻人的傲气，“老早就挑明在你面前的线索，你都可以置之不理，心存侥幸，活该被吊十字架。” 李未济无法反驳事实，只得转移话题道：“我的确犯了傻，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黎易问：“什么事？” “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李未济看着好友，“桃之对我们说过。” “她说过那么多话，谁记得那么清楚。” “我应该记得很清楚的。”李未济又咳嗽了一声，“当时她说这个副本是补偿式副本。现实时间5月4号中午12点45，使用龙血武器打败奇术新星反应堆最终boss。胜方将获得至少5信用点。那是我迫切需要的东西，可我却被其他事情干扰，没有抓住这个重点。直到卓加提出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时，我才将这一切联系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当履霜带人清理完奇术新星反应堆后那里会出现一个大boss？”黄元吉认真起来，“据我所知，龙血武器已经被履霜得到了。这么说来，审讯团是必胜的啊，那这个副本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当别人的陪衬，让别人看笑话？”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之前我一直在猜测度量领域的主题是什么，表面看来自然是竞争。和平制造者与审讯竞争，灵宝与朵拉竞争，乌卡与同族竞争，秘行蛙与贪食蛙竞争，斯克鼠与混沌鼠竞争……很自然的，我们都把竞争看成是设计者的真实意图。尤其是那200个死亡人数限定，更像是杀掉对手获得最终胜利的暗示。” 说到这里，李未济话锋自然转变：“真的如此吗？”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就连黎易都反应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叹道：“我们和履霜合作才打败了混沌鼠打败了伪神。我们与乌卡合作才打倒了贪食蛙祭祀。我们与鳄到合作才制服了发疯的乌卡。竞争的反面，合作，才是真正的主题。这么说，灵宝和朵拉……” 李未济三言两语解释了灵宝和朵拉真正的关系，众人不由地赞叹道：“灵宝真英雄。” “明白这件事之后，我立刻就明白只要不退出度量领域我们所有人都将获得最终的奖励，谁用长矛杀死boss都是一样的。” 坚冰至啧道：“那你何必要坑我哥一次呢？” “他设计杀了我那么多次，我总得报仇吧。”李未济倒也不隐瞒真实想法，“等他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时，我会对他言明真想的。” “还挺计仇。”顾含章插话道，“游戏而已，男人也这么小心眼吗？” 李未济笑道：“也字用得好。” 沉默，然后爆笑。 男男女女，众生皆同。 “正是因为我想明白了这个核心主题，所以游戏索性给我开了方便之门，事件后续步骤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利用这点我成功约束审讯团玩家，保障咱们的人不受伤害，同时也争取到一些时间来做私事。” 黄元吉闻言看向男天线宝宝：“你说的私事除了去圣林之地外，还包括向他提问？” “没错。”李未济道，“各位应该看得出来，天线是个非常特殊的人，他拥有我们难以企及的智慧。能得到他的帮助，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无穷的益处。” 男天线宝宝自信地笑了一下：“可以再往大了吹，不要拘束。” 黄元吉显然不服，急问：“那我问你，哥德巴赫猜想怎么证明？” “三年前深蓝已经发表过了相关论文了，你看得懂的话，现在就可以下线查阅。友情提醒，在数论集第37563131号文件中。”男天线宝宝打量着黄元吉，“小朋友，记得时时更新大脑信息。这个问题，我就当你从来没问过，还有一次机会。” 中二少年的傲气被压了下来，红着脸，嘟着嘴，很不开心。 李未济拍拍黄元吉的肩膀，对众人道：“如果说我们是故事里的角色，两位天线宝宝或许就是作者在故事中的投影。当他们说愿意教导我的时候，我心里是极为激动的。更让我激动的是，当我们五人组队之后，天线问我愿不愿意扩大战果，为了咱们大伙的福利，我没办法拒绝，所以才有了这个小小的测验。” 说到测验，黎易等人这才想起跌入黑暗后回头进入的这个实验室废墟以及男天线宝宝制造的诸多幻象，他们忍不住问道：“这地方是哪？” “帕纳的藏身之所。”天线摆正落在地上的一盏蓝灯，“也就是乌卡强化自己的地方。” 乌卡的后续剧情黄元吉和坚冰至并不知晓，所以他们有点迷茫与抵触，李未济花了点时间才让他们理清了前因后果，黄元吉迫不及待道：“也就是说，这实验室是灵宝父亲的遗产？” “是的。”天线宝宝指着不远处歪斜的电椅道，“乌卡就是在那时完成了某种进化。我找到这个地方后重置了这里的控制权，加装了一些全息投影伪装灯，效果不错吧。” 顾含章想到自己被吓哭，有点生气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恶作剧可能会吓死人？” “肯定吓不死你这样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姑娘。” 顾含章心里笑了一下，脸色缓和。 天线宝宝拍拍手上的泥，起身坐到电椅上，慢悠悠道：“一人一个问题，可以公开谈，也可以私聊，谁先来？” 黄元吉举手。 第一百零二章.少年元吉灵魂一问 天线宝宝细致解答 聪明的小朋友往往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与疑问。他们的脑袋瓜里有着无数的奇思妙想，这些思想大多数已被前人验证，极少数不能被验证的要么是彻底的空想要么是人类文明最顶级命题，无论哪种状况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回答的。 黄元吉也不例外。 他有着近乎完美的记忆能力，这对获取知识是极有益处的，但知识不等于智慧，他获取的新知识越多心中的某个忧虑就越发的沉重。他曾经试着和父母探讨这个忧虑，但他的父母只是极平凡的c级普通人，就知识层面来说他们甚至还不如14岁的他，而他们的人生阅历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回答这个忧虑：【深蓝】明明已经划分了基因等级，却偏要求基因平等？ “从小到大，我就比别人掌握了更多的东西。”黄元吉的骄傲写在脸上，“大脑发育到有记忆力的瞬间，我的眼睛就是摄像机，耳朵就是留声机。每种气味，每种味道，每种触感……我能记住感知到的一切。 我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直到有一天，我观察到爸爸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买的精灵球放在哪，他团团转急头汗嘴里骂骂咧咧，我妈陪他一起找，大半个上午过去，我都睡了好几觉，他们还是没找到。这让我非常疑惑，精灵球就放在门框上的啊，爸爸为了躲避妈妈检查亲手放上的啊，为什么会忘记呢？可当时我还太小了，还没有完整的语言功能，只能用哭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并用手不停朝门框方向挥打。他们却只以为我饿了，我在闹情绪。 再后来，也就是2038年2月3日，除夕，也正好是我三周岁生日。爸妈带着我走了很久的路，我走累了爸妈就轮流背我，我趴在他们身上睡觉，偶尔睁眼，只记得从天黑走到天黑，终于到一家小店。 一家名为何处的小店。 店老板，一男一女，很恩爱，他们做的东西也特别好吃。 我注意到店里还有另一个食客，一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小姐姐，她一人一桌吃着蛋糕和年糕，很孤独。但她长得太好看了，我就目不转睛看着她，她似乎注意到我，冲我笑了笑，然后马上就离开了。 她忘了钥匙。 真奇怪，为什么会忘记呢，就在她左手边啊。 我就问爸爸，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忘记事情吗？ 爸爸说那当然啊，毕竟我们都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不遗忘。 我不懂。 我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难倒我不是人？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又吸收了更多的知识，知晓这世上有超忆症存在。可我明显不是超忆症，超忆症是不受控住的被动接收一切，是痛苦的，而我却可以选择，我并不痛苦。 从那以后我重新确定了一个常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拥有比其他绝大多数人更强的大脑，只要时间允许，只要我愿意，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的知识的人。 这是事实。 基于这个事实，你们可以想像我的人生是多么顺利。同龄人还在背乘法表的时候，我已经能背《离骚》了。 所有人都说我必定成就非凡，我深刻地明白这只是基因天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很享受别人的夸奖。 基因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天然不平等。 比如说我的同班同学……是的，我有同班同学，虽然我跳了级，但还没能从大学毕业。自从游戏舱发布后他们每天聚在一起讨论，说这个游戏有多好多好玩。他们还说幻术师是游戏中最难解锁的职业，可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 读书学习是这样，游戏娱乐也是这样，基因的干预出现在所有场合。 这一切一切深深困扰着我。 所以，我想问的是：我的存在会破坏这个游戏吗？” 听完小天才的问题，天线宝宝反问道：“你想私下听回答还是让我公开说？” 黄元吉指着李未济道：“就当做件好事，顺了他的心意，公开说吧。” 天线宝宝点点头，欣慰道：“我先说结论吧，你的存在不会破坏游戏。” 黄元吉刚要开口问为什么，又怕天线宝宝以‘这是第二个问题’为理由回绝，一时愣在那里，左右不是。 天线宝宝拍旋动电椅上的按钮道：“别急，我来告诉你原因。” 实验室废墟的幽蓝灯光越发亮了起来，原本被阴影盖住的诸多草木现行，凄凉生冷的废墟突然有了些生机。 “想必各位都听过基因剪辑吧。”天线宝宝比划个剪刀手，“早年间出现过编辑受精卵的风潮，但深蓝以不安全以及道德伦理风险为由管制了这种乱象。近几年我们对基因的认识越来越深入，我们的基因编辑技术也越来越纯熟，而且社会舆论普遍接受了基因编辑理念，人们越来越渴望有个基因极度优秀的孩子，可深蓝依旧没有放松管控。诸位知道为什么吗？” “基因多样性喽。”黄元吉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个词。 “这只是一方面。”天线宝宝微微摇头，“对现代社会来说长寿绝对是好基因，假设现在环境突然，人类必须像昆虫那样快速繁殖快速死亡才能延续，长寿就成了坏基因。 在基因编辑技术非常低级的时候，一旦发生了上述情况，我们人类绝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筛选出合适的基因，等待我们的只有灭绝。 然而，只要我们继续研究基因技术，当我们对基因百分百了解的时候，你要长寿我们就给你长寿，你要短命我们就能给你短命。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 众人齐齐点头。 天线宝宝声色一变：“不。这是个灾难。” 众人微微后仰，表示不能理解。 “森林里有五支狼群，按实力大小可分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这五群狼经常厮杀，但谁都没办法彻底消灭对方。如果这时候来个仙人将它们的力量瞬间提升到老大同一水平，会发生什么？”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而且给定条件非常少，似乎哪种说法都有可能成立。 天线宝宝却自问自答道：“狼必定服从狼的天性。所以，一开始有两点是可以确定的。第一，狼群内部残酷的狼王竞争。第二，狼王配偶间的残酷竞争。” 众人又集体前倾，显然都同意了这个说法，而且他们接二连三都预感到天线宝宝后面要得出的结论。 “狼的力量完全相同。所以，狼王之争就是运气之争，没被幸运眷顾的都只能是尸体。狼后也如此。偌大狼群就剩下两只，是不是很惨？”不等众人回应，天线宝宝又说：“按这个逻辑推导下去，森林里只会剩下两只最幸运的狼。再然后呢？他们会生一窝幼崽。最后，狼灭绝了。” 这个推导好像很正确，但又说不出来的古怪。 李未济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万一他们放弃斗争开始合作了呢？” 天线宝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完美基因的人和绝对力量的狼区别在哪？” “思想。”黄元吉迫不及待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词。 “不错。”天线宝宝为黄元吉点赞，“人是会思考的动物。现在假设你们五个是最后的人类，你们突然拥有完美基因，体力、脑力、装备、等级和技能完全一致，让你们在这里单挑，活着的才能离开，谁会赢？” 李未济含糊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胜算。” 黄元吉却哼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多半是老李会赢。” 顾含章眨眨眼轻声附和说：“我同意。” 黎易亦道：“我也同意。” 坚冰至在心里模拟了好一会，最终笑道：“看来是他赢了。” 为什么呢？ 天线宝宝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好像在等众人自己说出答案。 黄元吉叹道：“虽然他没我聪明，但就目前状况来看，他的游戏经验完全碾压了我，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顾含章拢了拢头发，说：“虽然各方面条件完全一致，但我无法马上适应这种变化，面对他我是胆怯和愧疚的，我肯定打不过他。” 黎易用力拍李未济肩膀道：“我不会对他动手，他也不会对我动手，但最终他会赢。”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会赢。 坚冰至摸了下胸前的三角纹路，笑道：“说来惭愧，我在心里模拟了一下用暗行者单挑的情景，假定他和我一样了解潜行者，那我多半会被他捅死。因为我惊讶地发现，他比我更有耐心。这既不是体力和脑力问题，也不是经验问题，纯粹是性格问题。” “很好。”天线宝宝离开电椅回到众人身边，“不管你们基于什么理由，你们一致认为打不过他。他是最终的胜利者，也是唯一的胜利者，然后呢，等他一死，人类就灭……” “不对！”李未济叫了起来：“我们不会自相残杀，我们一定会合作。” 天线宝宝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惨笑：“这只是你的思想而已。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四个人就有四种思想，而全世界有35亿人，你如何保证他们的思想呢？思想水平不够高的话，完美基因对人类来说就是文明灭绝的开端。” 李未济喃道：“那，那我们大力提高思想水平不就行了吗？” 天线宝宝再次无视了他的问题，继续对黄元吉说道：“在上述前提下，除非出现科幻中的“思想钢印”技术把合作理念刻在婴儿大脑里，否则为了保障人类文明延续，完美基因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基因的必然性与偶然性，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基因复制与突变。 在这个客观事实下，高基因评分者相互结合必定成为社会不可逆转的主流现象，于是我们惊讶地发现门当户对这个古老的词以另一种方式堂而皇之出现在现代社会。 如此说来，低评分者要绝后了？ 不，绝不。 基因会突变。 我不知道你爸妈的基因评分是哪级，但你显然超越了他们。 深蓝会不知道基因天然不平等吗？但它努力让每种基因都得到表达，尽量让每种基因都找到合适的位置，为得就是延缓完美基因出现，同时替人类找出一些合适突变体，比如你，让这些合适的带领人类走得更远。 别人背乘法表的时候你在背离骚，虽然难度有高低，但都没有脱离‘背’。你内心清楚地知道这点。 别人难以解锁的职业你轻易就能得到，但这依然在设计师的框架之内。你内心清楚地知道这点。 优秀的基因给了你很多便利，让你觉得成功唾手可得，可也屏蔽了你内心一些不安的声音。你无法正视这些声音，你回避困难，以至于你的成功变得索然无味，于是你开始怀疑基因的作用，怀疑深蓝的努力。 这不怪你，因为你只看到了基因造成的破坏，而没有想过善用这种天赋为家庭为生活区为社会创造美好未来。 说得冷酷点，你不仅是你爸妈的宝贝，更是我们整个人类的财富。前提是你拥有合适的思想，在这个思想的指引下找准自己的定位，确立自己的意义。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得出最开始的那个结论，你的存在不会破坏游戏，只要运用得法反而会提高游戏的质量。” 长篇大论结束，天线宝宝长舒一口气，笑道：“听我说完你心里肯定有了更多的疑惑，这就是人生美妙之处了，因为你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哈，哈，哈。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服不解，甚至可能对这些话嗤之以鼻，但没有关系，你记忆力这么好，我说的话肯定已印在你脑子里，总有一天它会突然蹦出来，吓你一跳。” 黄元吉坐在一旁揪着地上的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喜时悲，却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好了，下一位……”天线宝宝扫视着余下的四人，最后定格在坚冰至身上，“你想问什么？” 坚冰至慌忙站起来又无所适从地坐下，神色格外紧张，有点结巴道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想，想提问。” 天线宝宝噗呲一乐：“他问完了，自然就该你了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这很奇怪，什么叫自然就该，难道提问人的顺序也有某种规则吗？ 李未济不相信有这种规则。 他暗自发誓要在坚冰至得到答案后立刻发问，以便破坏天线宝宝所认定的那个规则。 心里这样想着，耳中却听到坚冰至平缓地声音：“我是个聋哑人……” 第一百零三章.寂静苦思迷障难破 菩提无树明镜非台 一个聋哑人在说话。 除了李未济和天线宝宝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惧怕。 黎易点指着坚冰至：“你……你会说话。不对，你一直会说话啊，虽然声音难听了点。” “呜呜呜~”阴森的女人哭声从废墟四个角落慢慢逼来，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顾含章急道：“别吓我了，快把背景音乐关掉。” 天线宝宝挥手驱散哭声，叹气说：“增加点气氛嘛。” 废墟又静下来，那些草木似乎比之前高了一两厘米。 坚冰至咳嗽两声，向众人赔不是道：“瞒了大家这么久，我不是存心的，诸位见谅。”他的嗓音虽然还有些粗糙但已经完全在人类接受范围之内，并不刺耳。 大家伙都听出了变化，好奇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坚冰至说：“我是个聋哑人，生来就是。好在【深蓝】没有放弃我们这类人，日常生活、教育学习、工作技能，现代社会必须的方方面面都被安排地很好，我很知足也很幸福。不过嘛，人总是有企盼的，我做梦都想知道声音是什么。 声音是什么呢？ 五岁时我从书本上得知声音是物体振动产生的波。 这可把我兴奋坏了。 要知道，我对震动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我哥哥的肌肉按摩器每天都在震动。 于是呢，我趁哥哥睡觉的时候偷偷爬到他按摩床上。我想，只要一按开关就能听到声音了。那是多么难以言说的兴奋啊，一个小屁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平躺着等待奇迹降临。 像朝圣一样，我按了开关，一档。 轻微的震动让全身肌肉微微颤抖，很舒服，可是除了舒服之外世界好像没什么变化。 我又想，是不是震得不够大呢？ 二档，三档，五档…… 结果可想而知。 爷爷被吓醒，他很紧张地抱我回床，拍我前心，抚摸我脑门，哄着我闭眼。 我假装睡下，其实脑子里却在想事，想一件对你们来说根本不叫事的事。” 黄元吉非常配合地问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坚冰至清清嗓子，说：“普通人也用手语想事吗？” ？？？ 所有人的大脑里自动浮现各自心声：他在说什么？ 心声落下，他们马上知道坚冰至要说的是什么。 不错，普通人想事的时候脑子里必然出现自己的声音，可生活在无声世界的人，他们的心声是什么状态呢？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未曾想过的问题。 李未济试图模拟一个无声环境来还原坚冰至当时的处境，但无论如何，心声总会响起，他根本无法想像无声世界是何样子。 坚冰至笑着说：“当然，我现在已完全能感受到你们每天都有的体验，可那时的我无论想什么都只是出现一堆手语。那个夜晚，我想了很多事。我先假设其他人想事时也是一堆手语，然而我又知道绝大多数人并不懂手语，这就矛盾了。 通过这个矛盾，我意识到这个完整世界至少包含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有声世界，一个无声世界。这两个世界有叠加的部分，也有完全不能想通的部分。 那时我只有五岁，得到这个惊人发现后差点笑出声来。我感觉自己掌握了某种秘钥，有一扇大门正等着我去开启。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当时就幻想自己是秘钥骑士，而那扇门就在大楼的最顶层。我必须像书本里那些英雄来一场伟大的冒险，每往上走一层就会遇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怪物，我要打倒所有的怪物才能解开一切，才能成就非凡。” 没人笑话他，儿时谁没有过英雄梦呢？ 黄元吉更是高声叫道：“你这算什么，我还幻想过造出地月梯，帮助人类殖民月球呢。” 众人齐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坚冰至揉了揉黄元吉绵羊卷般的头发，笑道：“后来，我长大了，很多梦想落空，但我没放弃对声音的探求。我选修了医学和材料学，然而我的天赋实在不好，在这两方面都建树平平。我也试过改进市面上的人工耳蜗和人造声带，效果寥寥。渐渐地我接受事实，那扇门推不开就算了。然后，【深蓝】给了我惊喜，通过脑波技术我在游戏世界里听到了虫鸣鸟叫，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很刺耳，但那就是我的声音。我就没日没夜和我哥说话，把我哥都说烦了，嘿嘿。” 大家伙也跟着笑了两声，他们都能感受到那种喜悦。 “我在游戏世界里成了和你们一样的人。”坚冰至平静地讲述着，“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拟真度开到90%以上，你们耳朵里充满了声音，而我则回到了无声世界。” 顾含章瞬间联想到一些画面，她插话道：“难怪那时你突然不害怕雷声了。” 坚冰至微微点头：“当时我把拟真开到了最高，反而克服了最真实的巨响。这像个漏洞，可【深蓝】并未因此惩罚我，或许是它对我这类人的某种弥补吧。但是呢，在泰瑞亚大陆我已经很正常了，我不需要额外照顾，我想走自己的游戏之路。所以，我很想问问天线宝宝先生：我能这样做吗？” 在面对伪神时他其实已经做了选择，但他并不坚决，这条属于他自己的游戏之路充满犹疑与反复，他需要有人注入定力。 天线宝宝挠挠下巴，打趣道：“为什么你们非要先讲个故事再问问题呢？如此，我也给你讲个故事。”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着折断的石柱，伸个懒腰，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你知道六祖惠能吧？” 坚冰至点点头，他确实知道。 “有意思。”天线宝宝扫视众人，“你并非原生中华文明却知道这个公案，他们几个反而不知道。” 坚冰至说：“我在学手语时无意读到八个字，心有些触动，所以才接触到这方面的学问。”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坚冰至闻言拜服道：“先生果然知我，还请先生开解。” 其他几人只听得莫名其妙，完全对不上脑电波。 天线宝宝依然反问：“你想私下听回答还是让我公开说？” 坚冰至答道：“公开吧。” 天线宝宝点点头，手指虚空一转，废墟里所有幽蓝灯光打向众人对面的墙壁，赫然出现四句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黄元吉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论，原来就这个故事啊，我听过。比这四句更高的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种嘴炮故事，骗骗一岁小孩差不多。” 天线宝宝“喔”了一声，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个故事，不如给大家讲讲，免得大家一头雾水。” 黄元吉摇头叹气：“这种老套的故事真的有必要讲吗？好吧，我简要概括一下。说，佛家禅宗第五代祖师弘忍想传衣钵，于是让弟子们写偈句考验弟子的境界。有个叫神秀的就匿名写了前四句，弘忍就夸这四句写得好让其他弟子多背诵，但他知道这是神秀写的，他私下找到神秀说你写的未见本性只在门外不在门里，他让神秀再写一首，神秀就写不出来了。然后呢，其他弟子不是在背神秀的四句话吗，这四句话被一个舂米的不识字的劳动者惠能听到了，惠能就让别人帮他写了后四句话。弘忍看到后拿鞋子把这四句话擦掉了，说这四句话亦未见性。但是呢，弘忍给惠能开了后门，给他讲《金刚经》，最后衣钵也会给了他。” 听完黄元吉讲述，黎易忍不住问道：“凭什么？这个惠能说得比神秀好在哪？” 黄元吉笑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你要知道这故事是惠能弟子编的，结果可想而知。如果这是神秀弟子编的，故事恐怕就要改写了。” 天线宝宝也不搭话而是问坚冰至道：“你觉得呢？” 坚冰至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的困惑就好像桶里的水，每当我想明白一点，桶里的水就舀掉一勺，可我不明白的事却越来越多，桶快要满了，因为我不是全知全能的，我舀水的速度没有进水的速度快，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天线宝宝撸起袖子，打了个响指，言道：“神秀的四句话，你能理解吗？” 坚冰至轻声道：“他说外界尘世充满了众生的烦恼，我们应该必须时刻警醒擦拭自己的心灵，将所有烦恼隔绝在心外，方能获得圆满。” 连同黄元吉在内，众人都暗自点头，这的确是种提升自身境界的方法。 天线宝宝嗯道：“那惠能的话呢？” “我只懂字面意思，他在针对神秀。神秀说心和尘世是对立的，但他认为心不存在，尘世也不存在，既然都不存在，又哪里会有烦恼。”说完这些话坚冰至摇头低语道，“不对，不对。这说不通，心是客观存在的，烦恼也是客观存在的，我认为还是神秀说得有道理。” “别急，别急。”天线宝宝安慰说，“我们回到你自身的状况来。你说世界分为有声世界和无声世界，两个世界有重叠的部分也有分歧的部分。那我问你：无声世界还在吗？” 坚冰至闭目，将拟真度开到最高，原本应该寂静的世界心声四起，他终于失声痛哭：“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回不去了。” 众人看着同伴哭泣，各有所思。 待等坚冰至心情逐渐平复，他断断续续说道：“我大约明白了。有声世界也好，无声世界也罢，其实都只是不同人看到的表象，它们本来就不存在。” 玄之又玄的话，众人似懂非懂。 “今个儿老百姓啊真啊么真高兴～”完全不搭调的背景又响起来，原本沉思的众人迫不得已笑起来。 “好了。”天线宝宝呼了口气关掉背景音乐，说道：“现在你知道惠能比神秀高明在哪了吧？” “应无所住。”坚冰至双手合十，“神秀心‘有’，惠能心‘无’。将有无去，是踏上门槛了。” “那弘忍为什么要用鞋子把惠能的话擦掉呢？” 呃…… “无无。”顾含章抢先说道，“谢谢先生，我的桶子里暂时没水了。” 天线宝宝啧道：“你真是好悟性。盼你早日走出囚笼，得性命之欢喜。” 顾含章顿首。 坚冰至却还是执迷的，他说：“无无，我懂。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还没见到本性。” 天线宝宝连拍坚冰至后脑三下，言道：“有声世界不存在，无声世界不存在，可是世界存在啊。这个世界既不是有的，也不是无的，是无了之后的本性。 我知道这很空洞，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来到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每个人注定要爱一次，这件事情不是我们主观上做的决定，假如是我们主观上做的决定，这事就很奇怪了。一部分人决定爱，另一部分人决定不爱，没这种事情。每一次恋爱都是具体的如此这般一个男人和如此这般一个女人之间如此特殊的一份情感联系。它很具体，也很个别。有人爱张三，有人看李四，这是具体的，但爱本身不是他们的决定。换句话说，在我们来到世间之前就已经有东西在等着我们了，这些事规定了我们。 这些等着我们的规定我们的是什么？ 是本性。 爱情是本性的一个方面，人生其他种种真实价值也是本性。 所以，本性不是空的。 所以，弘忍要无掉惠能的无。” 坚冰至上牙磨下牙，还是理解不了，但他挑眉反问道：“你刚才拍我后脑三下是想我半夜三更走后门再和你详谈吗？” 天线宝宝摇头道：“我看那些传道的都这么做，模仿一下而已。”他又指着摆弄步枪的顾含章说：“该对你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没什么好讲的了。你倒是应该多和她交流。好了，说回你最开始的那个困惑，答案是你当然应该走自己的游戏之路，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遮在坚冰至眼前的纸依然没能捅破，他终究不是原生于中华文明的人，但他已经消去有声与无声的差异，已然知道自己该去的方向，顿悟可期。 坚冰至谢过天线宝宝后，李未济立刻站起来说道：“我要问……” 游戏提示：「昼夜更替，气运重塑，您当前的幸运值为1。」 游戏提示：「关于清理奇术新星反应堆的布署已上传至您手中，请立刻执行相关内容。」 游戏中的清晨六点，天亮了，他必须先完成游戏安排，向天线宝宝提问的事只能延后。 他后退几步，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和子归他们说一下事件流程，你们先聊。” “去吧。强求不来的。”天线宝宝挥挥手，看着顾含章与黎易道：“你们俩谁先？” 黎易道：“女士优先。” 天线宝宝把手伸向顾含章：“这么有慧根的女士，你想问什么？” 顾含章歪头想了一会儿，答道：“我想问件私事。” 天线宝宝咧嘴一笑：“行，我们私聊。” 顾含章把问题私聊给天线宝宝的时候，李未济正好和子归、履霜谈完，他立刻回到队伍中，见大伙都没说话还以为没人提问，高兴道：“没人发问吗？那我来好了。” 天线宝宝点头：“你想问什么？” “你，如此强大的你玩这个游戏的乐趣何在？” 第一百零四章.好恶难定游戏三问 悲喜不通众生万相 李未济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连黄元吉都往队友身边挪了挪。 天线宝宝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太有意思了。其他人的问题总和自身有关，你是第一个人跳出自我心怀他人的玩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此举确实暗合道理。我认为这是个好问题，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们玩过的第一个游戏是什么？” “《激战》。”黄元吉只玩过这个游戏。 顾含章一边和天线宝宝私聊一边公开说道：“《俄罗斯方块》。” 坚冰至说：“应该是《侠盗猎车手12》，也可能是其他的，记不太清了。” “《半衰期?地球往事》，当年特别火爆，我是跟风玩的。”李未济脑中闪过被僵尸吓得甩飞控制器的瞬间。 黎易迟疑片刻，有点害羞地说道：“《我的暖暖》。” 天线宝宝啧道：“我玩过的第一个游戏是捉迷藏。” 捉迷藏，全新的名词，五人组疑惑道：“迷藏是谁？” 天线宝宝双手遮着脸，又快速打开，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见哪。” 呣……众人越发不懂他的行为了。 突然间，黄元吉叫了起来：“爸……”他意识到自己喊错了，赶紧闭嘴。 天线宝宝说：“这就是我玩过的第一个游戏，捉迷藏最原始版本。” 顾含章暗中滔滔不绝和天线宝宝对话，明里却拍着黄元吉的肩膀问：“你和你爸玩过这个游戏？” 黄元吉心不在焉道：“玩过，玩过。” “这么弱智的游戏有什么好玩？” 黄元吉摇头低语：“好玩。不，也不能说好玩。那时候我的视神经刚开始完善，我看到的世界非常模糊，人头在我眼睛里更像是光滑的蛋。我爸就会不停做刚才那个动作，把脸遮住再展现，我看到蛋变成别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大笑。我笑，他也笑。随着视神经越来越完善我看得越来越清楚，我爸每遮住展开一次他在我脑中的形象就具体一分，我就是这个游戏中认识我爸的。”他越说声音越低，后来只剩呢喃。 其他人没有黄元吉这种变态的记忆力，但他们也恍惚回到小时候，回到与父母互动并得到欢笑的美好时光。 天线宝宝没有出声，等众人都回味过来之后才说：“互动、满足与幸福，这是所有游戏最底层的核心，也是所有游戏乐趣的根本。好了，现在问你们第二个问题：你印象最深刻的游戏是什么？” 这会儿大家的思路被打开了，不再局限于虚拟游戏。 坚冰至率先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二十九届手语风采大赛，那界比赛高手如云，精彩纷呈，我没取得好名次，但我认识了很多朋友，我不再孤单。” “这么说来。”顾含章沉吟道，“我印象最深的游戏倒是《开心消消乐》了。整整一个月呢，我在雪地里就靠它打发时间。除了鬃岩狼，它是我唯一的伙伴。” 黄元吉撇嘴：“《激战》。现实中我玩过象棋，整栋大楼的老爷爷都不是我对手，因为象棋有谱，很没意思。激战这游戏对我来说还挺有新鲜感的，算是印象最深了吧。” 李未济想了想，叹道：“《超级马里奥》系列吧。打开游戏之门，洞见全新天地，我的启蒙老师。《激战》算半个吧，毕竟才开始玩，对它的了解很片面，不好评价，但至少比市面上其他的游戏高级。在回归游戏核心乐趣的同时又展示了一个诡丽世界，我们现在玩到的东西可能只是千万分之一，未来可期。” 黎易深以为然，附和道：“这游戏顺畅自然，凭直觉和经验去玩就行。反观其他游戏，总是恨不得把所有提示用巨大的感叹号堆在你眼前，它们甚至还想教你怎么走路。”他可忘了自己在《激战》自由行动副本中被吓尿的事。“不过嘛，我印象最深的游戏还是《我的暖暖》，因为我在里面花费了将近20万财富，差点没被我妈打死。” 坚冰至笑道：“妈妈还是爱你的。” “哪啊。”黎易拍大腿道，“当时我妈已经打断了两根竹棍，当她抄起第三根准备继续的时候，一条通知救了我。” “有人找你妈打麻将？” “那倒不是。暖暖的老板因诈骗罪被抓，近期所有玩家充值全部返还。” 众人沉默。 天线宝宝干咳两声：“如此看来，让诸位印象深刻的游戏包含了以下几个特点：竞技、社交、杀时间、新奇和特定回忆。让我们先记住这几个特点，然后思考一下第三个问题：你们最讨厌的游戏是哪款？” “等等，等等。”黎易按住天线宝宝，“你还没说你印象最深刻的游戏呢。” 天线宝宝摇头：“这是额外的问题，我没必要回答。” 李未济心中微动：他在逃避什么呢？ “我没逃避什么，只是没必要回答而已。”天线宝宝突然说出这句话，好像听到了某人的心声。 李未济吓一跳，怔怔看着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亦看着他，言道：“你最讨厌的游戏是哪款？” “《大镖客之最终变人》。我无尽讨厌这种电影式游戏，除了剧情cg还是剧情cg，作为玩家你最大的作用就是按键触发下一段剧情。是的，这游戏剧情非常棒，画质非常棒，细节非常棒，可是你只是个看客，游戏中发生的一切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厌气。 绝大的厌气笼罩在所有人头顶，黎易第一个被感染，他吐了口唾沫说道：“凡是不能自主闪避伤害的游戏，我都讨厌。避免伤害是人类本能，但有些游戏里怪物和玩家都是木桩，只会站在原地挨打，这种弱智设计我接受不了。” “这我就不赞同了。”顾含章摇晃食指，“回合制游戏设计得当的话非常有趣啊。” “回合制游戏也好不到哪去，到处是暗雷，不买避敌烟的话烦都要烦死。”坚冰至发表自己的看法。 “又不是没明雷模式。”顾含章嘟囔道，“是你从心里就不排斥这种模式。” 黎易和坚冰至均不反驳，同时反问：“那你最讨厌的游戏是什么？” “《开心消消乐》。”顾含章顺口说出，却没解释原因。 黄元吉感概道：“你们玩过好多游戏啊。我只玩过《激战》，所以目前还没有讨厌的游戏。” 天线宝宝笑道：“那你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讨厌的游戏了。” “怎么可能。”黄小朋友立刻辩解，“我又不是专玩《激战》，其他游戏肯定也会尝试啊。” 天线宝宝摇头说：“没必要了。” “为什么？” “拟真世界的意义之一：当今存在的所有游戏类型均可以在《激战》中体验到。” 初听似大话，细思确如此。 黄元吉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争论道：“你问我们讨厌的游戏是哪款，从大家的言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讨厌是主观情绪，没有任何一款游戏能被所有人接受。《激战》恐怕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吧。” “是的。”天线宝宝站起来拧紧头顶闪烁的灯具，“但它是所有玩家，甚至是所有人最终的归宿。”从上往下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幽蓝闪动的描边，显得虚幻不真实。 李未济警觉道：“人类最终的归宿？” 天线宝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故弄玄虚会有市场。”转而又严肃道：“《激战》有很多缺陷，但依然是目前技术最先进玩法最齐全的游戏，全世界的游戏最终只有这个唯一选择。” 李未济听出不对劲，疑道：“这不可能。其他游戏开发商难道会坐视失败吗？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研究出更先进的游戏。”他停顿片刻，又自顾自点头道：“我明白了。其他游戏开发商不会坐视，他们只会加入到《激战》当中，他们研发的任何新玩法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因为它已然不是一款游戏，它是一个平台，是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黎易受不了好友吞吞吐吐。 李未济心惊胆颤地说道：“世界。” 天线宝宝拨开脚下石子，又一屁股坐回人群中，斜着眼睛看李未济道：“是不是很欣慰？” 其他人都不知道欣慰在哪，李未济心里却是了然的。作为一个游戏记者，他对游戏发展史不可谓不熟悉。 瘟疫爆发前的旧世界，那时候没有科技大爆炸，没有【深蓝】没有神经元网络；那时候人们用鼠标键盘或是手柄等外设来控制游戏角色；那时候游戏画面必须通过屏幕来显示。 如今看来，那时候的一切都如此原始。然而，在这种原始的状态下，人类依然对游戏有着极大的热情，他们运用自己的智慧在当时的硬件条件限制下极力地创造更有趣的游戏。 如果说《超级玛里奥》系列挖掘了乐趣的根本，那么有款游戏则在当时那种条件下给全世界玩家造了一个梦，造了一个奇幻的《魔兽世界》。 那是旧时代游戏发展的黄金十年，在《魔兽世界》强有力的号召下，游戏即世界的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细腻的东西被加入到这个世界中，一切都朝着玩家渴望的恢宏壮丽发展。 然后，世界破碎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新玩家很难投入。 有人说是时代变了，玩家在现实中已经很累，没精力南城投入到另一个世界中。 还有人说是玩法单一，除了装备就是装备，已经没了新鲜感。 没人说得清它究竟是怎么破碎的，但大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游戏不是世界。 新时代的游戏秉承了这个理念，所有厂商都只顾着创造短平快的玩法。那些动人的故事成了点缀，那些本应该热情向你问好的npc只剩下贩卖修理功能，那些外表宏伟的城市空洞无声…… 人们感受不到烟火气，人们似乎也不需要烟火气，大家要的好像只有不间断地浅层刺激。 起初，伤害数值从10提升到10万，大家兴奋。然后，伤害数值从10万提升到10京，大家麻木了。 饶是如此，依然没人想改变这种现状。只有少数老牌游戏公司，它们会时不时做些呈现世界的尝试，但玩家们已经被市场培养得急躁，没人愿意玩这种磨磨蹭蹭的游戏。 转变发生在五年前，也就是2045年，【深蓝】公开了一项感知调节技术。这是司空见惯的公示流程，几无人关注，这项技术石沉大海没起半点波澜。半个月之后，许氏集团突然发出全球通告：《起点》公测。 没人知道《起点》是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许氏。无数人涌入许氏官网查看信息，很快，全世界都知道《起点》是首个感知拟真游戏。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起点》非常简陋，但它的出现解决了游戏历来的一个问题：游戏时长。 甚至感知调节技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摆脱了现实时间对游戏世界的约束。 全世界的游戏玩家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穿戴好游戏设备在睡梦中体验磨磨蹭蹭的乐趣。 于是，《起点》成了起点。 有关虚拟的研究依托游戏这个载体飞速发展，感知引擎、物理引擎、动作引擎……三天一个小突破三月一个大突破，人类逐渐有能力构建一个乐趣且相对真实的游戏世界，大家称之为《最终世界》。这是《激战》出现前最火热的游戏，人们都相信它就是虚拟技术的极限。 游戏即世界的观念终于回归。 只是，全世界玩家心中依然有个小小的遗憾，正是这个遗憾导致《最终世界》没能成为玩家理想中的“世界”。 它不够动态。 《魔兽世界》时代，玩家对“世界”的理解普遍由跳起来能躲地面伤害、喂宠物吃东西、用弓需要箭以及npc之间复杂的人物关系等细节构建。 《最终世界》时代，玩家对物理真实已见怪不怪，没人会觉得跳起来躲地面伤害很神奇，这是应该的，这是常识。这个时代的玩家更注重情感体验，他们坚信一个npc画家对待“吟游诗人”和“战士”应该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反之亦然。“世界”里一切都应该动起来，而不是写死在程序代码里。很可惜，《最终世界》虽然在其他方面非常成功，但终究没能提供这种千人千面的游戏体验，它的程序代码固化了。 没人指责《最终世界》做得不好，只是那个小小的遗憾时不时浮出水面，像朵乌云遮盖太阳。 《激战》就这样劈开了黑暗。 直接。 霸道。 【深蓝】联合许氏以不容置喙的强横姿态登场，曾经的起点誓为人类清除乌云而激战。 全世界玩家在那天拥有了一个诗意的世界，拥有了一个逐梦的天堂。 “欣慰。”李未济想着游戏历史一脸满足转而又认真起来，“可你绕来绕去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如此强大的你玩这个游戏的乐趣何在？” “你们的游戏乐趣是核心玩法、是体验世界、是情感共鸣。我俩的乐趣就是照看这个世界。” 简短的回答，天线宝宝不再啰嗦，直接问黎易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其实没什么想问的。”黎易拍了拍李未济的光头，“但老济想知道圣林之地的事，所以，麻烦你和我们说说圣林之地吧。” “等等。”李未济拨开黎易的手，对天线宝宝说道，“为什么不让顾含章先问？” “我在你之前已经问完了。”顾含章又回到一开始笑眯眯的状态，好像心中的石头落地。 “元吉，老冰，含章，我，老易。”李未济依次指着提到的人，“为什么是这个顺序？” 天线宝宝摊手：“客观事实。” “不。”李未济拼命摇头，“提问顺序本应该是随机的，可是元吉提问之后你却断定老冰会提问。一件随机的事在你眼中成了必然，这太不科学了。” “但这已经成客观事实了。”天线宝宝扭了扭脚踝，“你总是想很多，认为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这会害了你。” “我不需要你说教。”李未济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已经开始在想自己对cg式游戏是否过于偏见。 “终有一天你会大彻大悟，到那时我愿意用一个词来称呼你，希望那天不会太远。”又一句偶然中的必然，天线宝宝似笑非笑道：“含璋对圣林之地非常了解，具体事宜你们问她便可。我要走了，恭喜，你们失去了一次提问机会。” 恭喜失去？ 天线宝宝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消失在迷惑的众生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顾含章谈森灵历史 黎易见卷心菜发光 “搞什么鬼！”黎易嘟囔着，“传送走了吗？” 李未济否定道：“传送会有身体分解的动画，应该是下线了吧。” 顾含章微笑道：“这就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扯！说一大堆玄之又玄的话，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我看他就是有病。”黄元吉杠精附体。 坚冰至替天线宝宝说话道：“你刚才不还思考他的话了吗？” “我那是，我那是……”黄元吉那是了半天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顾含章吃吃笑两声，道：“小鬼头竟然服气了。” 黄元吉别过头去“哼“一声，引得众人坏笑。 笑着笑着，李未济突然严肃起来：“你们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坚冰至闻声亮出匕枪，侧身贴着倒塌石柱，机敏异常。 顾含章沉声道：“不是敌袭，是草不对劲。“ 坚冰至松口气，踱出石柱道：“草有什么不对劲的？“ 黄元吉此时也看出来，主动回复道：“这里的草比之前长高了很多很多。“ 反常。 坚冰至默不作声坐到李未济身旁使了个眼色，李未济眼睛一转，说道：“灵宝的爸爸曾在这里做活体实验，乌卡在这里获取了非凡的力量，结合这两点来分析，或许是空间里弥漫的某种能量刺激了植物生长。“ 黎易、坚冰至和黄元吉认可点头，顾含章却摆手反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个实验室的具体方位吗？我想起些事，要确认一下。“ 李未济双手合十取出神奇地图，边展开地图边说：“其实这地方挺神秘的，要不是天线宝宝告诉我路线鬼才找得到，咱们刚才穿过的那漆黑灌木丛其实是某种传送装置，具体把咱们传送到哪个……“他停了下来，神奇地图清晰显示了周遭的信息，这个废墟东南方正是他们要去的圣林之地。 “果然。“顾含章用食指绕着鬓发，“不是科技，是魔法。“ 众人齐齐看着她，等一个明确的解释。 顾含章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圣林之地的事嘛，我对那里很熟悉的，那真是个梦幻仙境。“她微仰着头沉浸在美妙的回忆里。 李未济不得不干咳一声惊醒道：“什么样的仙境？“ “当然是生动的仙境。“被人打断幻想的女性很不高兴，“就是你们这种粗汉子穷尽一生想象力也琢磨不出来的仙境。“ “那软妹子您给我们讲讲，让我们这些傻大粗开开眼界。“黎易福至心灵。 顾含章这才满意道：“在谈及圣林之地前，我有必要先说清楚两个概念，免得你们听不懂。“ “您快讲。“ “游戏里有五个可选种族，这事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这话说得很自然，但只有李未济一人点头，其他人都愣住了，黎易更是疑惑道：“还能选种族吗？我以为进入哪个地图就是哪种外形呢。“ 李未济赶紧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分享出来：“是这样的，这个游戏生态种族繁多，其中有五个比较成规模的文明种族已经走上历史舞台，它们分别是人族、夏尔族、阿苏拉族、诺恩族还有希尔瓦里族。进入网络模式之后不是有五张地图供我们选择嘛，那五张地图其实就是五个种族的新手村。“ 黎易紧张道：“你是说咱们以后永远都是阿苏拉这幅小矮子的形象了？“ “那倒不是。“李未济摇头，“新手地图只是让玩家将所有种族都体验一遍，最后还是要玩家自己决定是否固化种族。“ 黄元吉敏锐觉察到漏洞追问道：“难倒还能不固化？“ “是的。“李未济回忆着之前看过的资料，“如果玩家不固化种族的话，那游戏就会根据玩家状态和地图状态对玩家做出相应调整。比如说在度量领域里咱们都是阿苏拉，在圣林之地咱们可能会变成希尔瓦里。“ “这么说来，随意变幻比固化种族更有优势啊。“ “依【深蓝】的风格肯定是各有优缺。现在游戏刚开，很多内容都在探索阶段，谁也说不清楚。“说完这话，李未济反问顾含章道：“游戏中有五个可选种族，然后呢？“ “正如你刚才说的，圣林之地是希尔瓦里……“ 黎易连忙打断道：“什么鬼名字，这么长。“ 坚冰至却是听懂了，但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他们是一群植物人就行了。“顾含章不想和黎易多费唇舌。 黎易却偏要打破砂锅：“不是我歧视啊，真心问一句，植物人瘫在那怎么进行游戏呢？“ “植物人，就是植物人啊，什么瘫不瘫的？“顾含章被问得莫名其妙，有点不耐烦。 “瘫，tan，就是毫无行动能力却有生命迹象的人。很难理解吗？“ 顾含章低声道：“哪有这种人。“ “怎么没有！“黎易激动起来，“李……“他立刻闭嘴紧张地看着李未济。 李未济笑道：“这个词有歧义。老易说的是人像植物一样不能动弹，含章说的是植物像人一样动弹。“ “还有能动弹的植物？“ “还有不能动弹的人？“ 黎易与顾含章一先一后惊讶，同时暴露了各自的认知范围。 如果不是游戏设定，大家都不会相信植物能像人一样动弹，黎易一时间没转过弯情有可原。而现代医疗技术较之瘟疫时代有了飞跃式的进步，加之生活区强有力的安全保障，生命安全身体健康已成理所当然，顾含章没听过植物状态也在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顾含章脑子转得就是比黎易要快，她立刻想到黎易刚才说的李字，稍加联想就得到一个接近事实的推测：李未济的亲人是植物人。 想到这点，她纠正之前的表述说道：“希尔瓦里的含义是森灵，森之精灵。而圣林之地是希尔瓦里的首都，位于晦暗海岸，坐落在巨大的苍白之树下，由苍白之树的根系和枝干构成的网络组成。 这里生长着大量的根茎藤蔓，希尔瓦里可以乘坐这些四通八达的植物到达圣林之地的每个角落，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太多的传送点。 整座圣林之地都是以苍白之树为核心发展出来的，悬空交错的飞桥和道路都是她的枝干，鳞次栉比的叶片构成了楼梯，而它结出的果实就是一座座树屋，希尔瓦里就生活在这种原始而梦幻的城市中。他们用独特的塑型魔法改变植物，让植物变成他们需要的形状，桌椅板凳，杯碗橱床，剑戟刀枪，你能想到的种种都可以开出美艳的花。“ 黎易听得有些入神，当他听到圣林之地完全由树木藤蔓花叶组成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到老婆，忍不住想到和老婆坐在花蕊中看夕阳，于是萌生了让淼淼也加入游戏的想法。 李未济抓住重点，说道：“这么说来苍白之树倒像棵大榕树，一树既森林，希尔瓦里能找到这样的生活环境真是难得。“ 顾含章轻晃脑袋道：“不是的！”看到队友们疑惑的眼神，她只好详细解释起来。 这事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当时的圣林之地是人类流亡者的村庄，光刃的罗南也住在这里。 罗南是一位在外参战的士兵和斗士，在他旅行的时候，他路过了一座山洞，山洞里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种子。他带回一颗种子，然而他的村庄在他外出的时候被末世魔摧毁了。所有村民，包括他的女儿和所有亲属，都不幸遇难。在痛苦中，他发誓绝不参与战争，并在他家人的坟墓前种下了那颗种子。 罗南和半人马文塔里一起照料着这个小小的庇护所直到生命终结，这颗种子最后长成了苍白之树，并最终成为了维系圣林之地的中心。 当顾含章提到文塔里时，李未济想起神奇地图，想起子归曾用过的治疗石碑，他顺嘴说道：“文塔里？种族缔造者？” 顾含章点头道：“文塔里和罗南都是苍白之树的浇灌者，但文塔里对希尔瓦里的影响更大一些，他把七句箴言刻在石碑上，苍白之树吸收了石碑上的智慧，这七句话成了希尔瓦里这个种族的道德和法律根基，也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黄无吉笑了起来:“这样的话半人马岂不成了希尔瓦里的精神导师？” 顾含章肯定道:“至少母树是这样对我详的。” “母树？” “希尔瓦里是苍白之树的孩子。”顾含章神往道，“所以，根本不是希尔瓦里找到圣林之地，而是他们一开始就出生在圣林之地。” 黎易思索片刻嘿笑道：“我明白了，这种族就是人参果成精啊。” 这个比喻倒也形象，除坚冰至外的几人都跟着笑起来，坚冰至无奈道：“我是不是被排除在华夏文明之外了？” 李未济只好安慰他道：“终有一天你们也能看懂原汁原味的西游记。” 坚冰至耸肩，言道：“希望如此吧。我们还是继续说希尔瓦里的问题，含章你说希尔瓦里是苍白之树的孩子，那他们是怎么出现，出生，出来的呢？” “第一批希尔瓦里大约出现在25年前，他们被称为十二初生者。说起来这还闹过一个笑话，阿苏拉族曾经捕捉并研究了一位初生者，全世界这才知晓希尔瓦里的存在。”顾含章回想起在本地副本经历过的诸多事件，“根据我在圣林之地和卡勒顿之森的见闻，可以断定希尔瓦里是从种荚中孵化出来的。准确地说，他们在种荚中发育成长，当他们长到类似成年状态时就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从而脱离种荚落入现实世界。” 李未济立刻来了兴趣，他举手提问道：“顾老师，你刚才说他们在梦境中，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所有希尔瓦里成熟之前都在种荚里做梦，梦里有各种各样的知识，他们学习吸收这些知识直到野猎降临。” 又是一个新名词，众人暂时消化不了。 李未济却想到了另一方面，他再次举手提问：“顾老师，梦境中的知识是哪里来的？” “多数是母树传递的，少数是已出生的希尔瓦里分享的见闻。” “等等！”黄元吉咻地站起来，“你是说这个梦境是母树编织的，并且希尔瓦里们可以通过梦境分享东西，就像，就像我们的神经元网络？” 李未济啧道：“这可比咱们的神经元网络更恐怖一些，毕竟神经元网络不会在你无知的时候往你脑子里塞东西。” 众人意识到什么，集体禁声。 良久，顾含章叹息道：“说回我们的主题吧。现在我们都知道希尔瓦里和苍白之树的存在，那么这个废墟里植物快速的原因就不是什么奥秘了。“ 的确不是什么奥秘，就连黎易都知道：有位希尔瓦里正在圣林之地与实验室交界的附近施展塑型魔法。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出去找他啊。” 李未济按住兴奋的黄元吉小朋友：“没路。”他重新展开神奇才切换成立体模式，说道：“你们看地图，实验室虽然附近圣林之地，但两者中间其实隔着一道山墙并不联通，否则的话希尔瓦里早就发现这个地方了。” 黄元吉盯着地图披了老半天，这才比划着说道：“按地图所示，咱们似乎要绕一个巨大的弯子才能到达圣林之地。” 顾含章到达是去过圣林之地的人，她指着与度量领域东面接壤那一大块迷雾说道：“这片区域就是卡勒顿之森，在没有取得传送点和星门权限之前，非希尔瓦里种族的玩家只能走这里进入圣林之地。” 李未济摇头道：“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子归还在度量领域修电线杆呢，咱们得快去快回，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的boss战。” 顾含章心念一动，惊道：“莫非你有捷径？” 李未济并不回答而是起身走向东南角，又在破砖烂石里翻找一圈，这才认真说道：“你们都会游泳吧？” 黄元吉并不会，但他自信道：“我学得很快。” “那就好，钻吧。” 众人闻言围了过来，只见败草丛中露出一汪碧蓝，如同蓝宝石嵌在黑绒布上，透亮清澈。 黎易奇道：“这怎么会有个洞？” 李未济走进水中边下沉边说：“乌卡逃生时挖的。元吉，跟着我，我教你划水。” 黄元吉当即越过黎易也漫入水中，他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半分钟没到就能上浮下潜像条小鱼，好生自在。 在李未济的引领下，众人游了约么20分钟终于重见天日，映入眼帘的除了无穷无尽的绿色之外还有金黄温暖的光束。 众人找了一处浅滩上岸，黄元吉抹抹脸嘟囔着“这么快就到了？”似乎有点不舍水中的快活。 李未济一边拍打衣裤一边笑道：“游泳是不是很简单？” 除黄元吉之外的其他三人也拍打着衣裤，只有小朋友愣在原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李未济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笑道：“加速挥发水分。” 黄元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未济：“太阳这么大，脱下来晒不好吗？”他倒是很实诚，说话间三下五除二已把上衣脱掉。 “我开玩笑的。”李未济连忙制止小朋友的弱智行为，“游戏通用准则：拍打装备九下，自动调整至最佳穿戴状态。”他的衣裤已经干了。 黄元吉穿回装备有样学校拍了九下，果然湿冷尽消清爽异常。 “地图显示我们已经进入圣林之地了，大家留心周围的变化，咱们这算是非法入侵，别被希尔瓦里当成敌人给干掉了。”李未济发出警示并提醒道，“那个施展塑型魔法的希尔瓦里说不定就在附近，咱们散开来找找看看。” 众人便真的散了开来隐没在藤蔓纠缠的荒野中。 “我去，这根藤比我整个人还粗大，得生长多少年啊。”黄元吉不想在队伍频道说脏话，“我的天爷，这树有一百个我那么高吧，看成不尽头。” 森林里的一颗种，沧海里的一粒沙，宇宙中的一点星，身处其中的人却难自知。 “有发现吗？”李未济拔开遮目的蕨叶，“这么美的地方，真应该找个时间来静坐。含章，你本地模式出生在这么惊艳的世界，为什么网络模式会选度量领域啊？” 顾含章轻轻拾起落在地上的紫色水果，尝了一口，比桑椹甜，她吐着被染成紫蓝的舌头刚要说话，却被黄元吉抢了先：“这还要问，当然是因为阿苏拉智力最高啊，哪像诺恩傻大个子。” 李未济好奇道：“你的本地模式是诺恩开局？” 黄元吉意识到自己暴露信息，没好气说道：“要你管。”倒像是做了一次确认。 几个大人轻笑起来。 顾含章回应李未济之前的问话说道：“我是因为想看看灵宝的故乡才先度量领域的。”她撒了个谎。 “安静，我发现东西了。” 黎易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朵里，也出现在李未济视线左下方的聊天框中。 ［队伍频道］［黎易说：］是颗包心菜。 李未济刚想说好友小题大做，见聊天框中清晰出现一行小字。 ［队伍频道］［黎易说：］他在吃人。 第一百零六章.五人组审问包心菜 茶格林动摇坚冰至 高山与海水接壤的地方是一片红树林，根系发达的深绿灌木和乔木深扎在水中，根连成网，叶搭成盖，从外部看过去蔚为壮观。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离山最近的那棵挂满红果的树上有东西在晃动，不是干枯的死藤，是滴血的动物大腿。 如果你的眼力有李未济那么好，就能在绿叶红果之中发现那颗身材修长的包心菜，它的外貌与人相似，只是脑袋长成了包心菜的样子，层层菜叶就是它的发型，白绿相间就是它的肤色，肩膀、手肘、手腕和脚踝都开头淡黄色的小花，修长如葱的纤手正揪着那滴血的腿肉往翠绿的小嘴里塞。 这画面多少有些血腥，黄元吉只能看到模糊的影，但他的好奇心又特别重，追着李未济问细节。李未济却没敢讲太多，100%拟真带来的反馈过于直接，植物吃生肉这场面对他来说同样别扭。 眼下这场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梦幻世界联系起来，顾含章心里牛皮被戳破的羞愧感和失落感交织丛生，低下头不敢看队友。 树上的希尔瓦里又撒了一条肉下来，包心菜状的脑袋左摇右探，确定四周没人后才把肉垂进嘴里，它像吃面条一样吸溜着肉上的血汁，不多时便把小臂长短的肉条全咽进了肚子里。 强忍腹中恶心李未济启用队伍频道，说：“各位有什么看法？” 黎易根据之前的游戏经验有模有样分析道：“这玩意肯定是希尔瓦里的罪犯，按一般游戏设计，咱们应该打败它，抓住它，并把它交给希尔瓦里的暴力机关，就能拿到游戏奖励。” 这倒是符合眼下的表象，背地里吃生肉的植物，而且还吃得这充血腥，没理由不是坏人。 面对种种暗示李未济却不敢武断了，灵宝的故事才过去不久，他没办法用第一印象去评断那颗包心菜，谁都不知道《激战》会给它安排怎么样的故事。 看到老友迟疑，黎易问道：“怎么了，有新发现？” 李未济摇头道：“没有，上吧。” 说是上吧，其实只有顾含章和黄元吉出力，李未济三人由于伪神的缘故还没恢复到玩家平均水平，他们只在后面装模作样掠阵。 那颗包心菜虽然警觉但还是被隐身的黄元吉打了正着从树上摔起来，顾含章的渔网准确将它捕捉。它试图挣扎，但看到五人组到齐便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是谁？”是女性的声音，娇弱的，有点颤抖，有点喘息，每个尾音都有游丝回转，让人忍不住心疼。 同为女性的顾含章立刻警惕起来，她喝道：“好好说话。” 那颗包心菜面冲着顾含章眼光却扫视着四名男性，依然用娇滴滴的声音颤颤地说道：“你凶人家干嘛～” 坚冰至先软化下来，他凑近包心菜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做什么啊？” “小哥哥，我叫茶格林。你呢？”包心菜眼神一勾，很自然就反客为主。 坚冰至想立刻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马上想到自己的声音，心中不由埋怨自己：“要是先前把嗓音练好听点就好了”。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名叫茶的包心菜轻轻扭动躯干再次呼唤：“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坚冰，冰冰至。” “坚冰啊，听起来就很酷哟。我从来都没见过冰呢，真希望有人带我去席瓦雪山看看。”她索性躺在地上，裹在网里，伸展着枝体，悠然起来。 眼见坚冰至没了分寸，顾含章用步枪指着包心菜，质问道：“你躲在这里吃什么？” 一句话把众男人从迷惑的声音中拉回现实，滴血的腿还挂在树上，如此大的反差在男人们建立起来一道提防的墙：这颗菜有问题。 “嗯～哼～”包心菜轻微吟一声，低眉抿嘴，非常委屈地说道：“大人们都说鹿肉特别肥美，我好想吃哟，可是我家根本买不起，我天天想啊想啊，做梦都在吃鹿肉呢。”她突然抬起来看着所有人，眼睛里满是兴奋的高光，道：“昨天听守望者说海岸出现了少量复生军，今天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拾荒，结果真的被我发现了一只复生鹿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杀死它呢。” 新名词，复生军。 新疑惑，她说的是真话吗？ 人腿和鹿腿差别还是很大的，只要看看那条晃荡的腿就能知道真相。抱着这种想法，李未济捏着鼻子靠近，只可惜那条腿残缺不全连皮都没有根本分辨是哪种生物。 “确定了吗？”看到李未济返身，坚冰至着急发问，好像很怕听到不如意的结果。 李未济摇头不语。 坚冰至高兴了，他弯腰想解开渔网。 李未济出声制止：“别。”又问包心菜道：“鹿在哪？” “可能被海水冲走了吧，也可能被其他动物吃掉了。森林里变幻无常，我可不敢确定。”包心菜语言含糊，试图回避问题。 顾含章越加确定这颗菜不是好人，厉声道：“带我们去现场。” “真羡慕姐姐有副嘹亮的嗓子，我就是声音太轻了，连蚊子都不怕我。”包心菜赞捧着，“姐姐要去看，那我自然愿意带路啦，只是这渔网……” 顾含章怒而不发，收起渔网用步枪顶在包心菜的小腹：“别耍花招。” 包心菜慢吞吞站起来，虽然她比人类要瘦弱几分，却还是要比阿苏拉高出好半截，众人只到她胯骨附近，更壮实的黎易也不过到她肚脐。顾含章换了个持枪姿势，枪口勉强抵在她后背，她这才扭动着腰枝款款向前。 别看她是希尔瓦里，是植物构成的类人生命体，但裸露在外的表皮丝毫不比人类皮肤粗糙，走动间还折射出特有的白嫩光泽，看着坚冰至不好意思抬头。 众人跟着包心菜向东走了约有四五百米，在远离红树林的细沙海滩上果然有倒着某种动物的尸体，远远望去这尸体果然少了腿。 坚冰至连续两次［暗影疾步］瞬移到尸体前，他快速翻开尸体后折回队伍，兴高采烈道：“是鹿。那毛皮，一看就是鹿。” “不可能。”顾含章断然不信包心菜说得竟然是真话。 坚冰至却说：“我检查过了，是真的。你就别以难她了，放了她吧。” “是啊，含璋姐，我看她挺真诚的不像在骗人。”黄元吉还小，不明就理。 黎易与李未济对视，两人嘴角同时浮现一抹微笑。笑容过后，黎易殷勤道：“我看也是，这么可爱的妹子肯定不会骗人，而且看她也没什么武力，就放了她吧。” “不行！” 李未济和顾含章同时出声喝止。 顾含章没想到李未济会站在自己这边，道：“我们现在可是阿苏拉模样，现在把她放了，说不定她转头就告发我们。” 李未济拍手道：“是了，是了。我也有这种担心，而且，她可是杀死了一只鹿喔，肯定是有武力的。” “我，我……”包心菜竟哭了起来，边哭边含糊道：“不是的，不是的，鹿不是我杀的，我承认刚才说谎了，我只是好面子而已，不想你们看扁我。” “别怕别怕。”坚冰至柔声安慰道，“你直管和我们说实话，鹿是怎么死的？” 包心菜抹干净白色树脂状的泪珠，似心有余悸颤音说道：“是守望者。守望者肃清海岸线的时候被复生军的主力缠住，这只鹿虽受了重伤，但它趁乱逃生，我当时以为捡到便宜就跟着它，谁知道它竟然发现了我，发疯一样向我撞来，它的角像铁片一样锋利，我害怕极了，只能跑，可我这么纤弱哪里跑得过它啊，很快我就被逼到那边山脚……” 坚冰至关切问道：“你没受伤吧？” 包心菜又落下泪来，声音却是正常了，轻轻声道：“有劳小哥哥挂怀，我倒是没有受伤。那鹿其实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我天生就会些控制植物的魔法，它眼见斗我不过就又逃跑了。”她拍拍心口，又道：“可真是吓煞人也。等我回过神来，意识到它可能不行了，就又去找它，才发现它横死沙滩，我才割了它的腿来吃。” 黄元吉马上联想到废墟疯长的草，心直口快道：“原来是小姐姐你施的法啊。” 包心菜眼睛一转，低头看黄元吉道：“可能是我没控制好，影响了周围的环境吧。对了，大哥大姐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平时这里可是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呢。” 黎易哈哈笑道：“我们是从山那边过来的。” “这山少说也有几千米，哥哥姐姐们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翻过这么高的山过来，哇，你们一定是母树说的绝世大英雄。”包心菜的眼睛里全是星光。 “少拍马屁，带我们去你和鹿战斗过的地方。”顾含章气不打一处来，步枪往前一顶，包心菜哎呦一声踉跄一步差点没摔倒，坚冰至和黎易连忙去扶，这才稳住了她的身形。 包心菜稳住后急忙向扶她的两人道谢：“我可太没用了，站都站不稳当。要是我有大姐姐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强壮的身体就好了。” 顾含章脸色一变，气中带笑道：“小妹妹，你身体可比我高大多了。” “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我是想说你有力气很健康，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恶意的。”说完话包心菜一跺脚又转向李未济道：“这位哥哥，你帮我和姐姐解释解释吧，我真的没有恶意，没想到姐姐就想多了，都怪我不好，我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简单，惹人家生气。” 李未济满脸堆笑，劝顾含章道：“好了好了，强壮好歹是褒义词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就按你说的，咱们去打斗现场看看。” 顾含章冷哼一声，命令道：“走！” 包心菜总算不废话朝着沙滩的反方向走。高山就在那里，众人穿过一人高茅草丛生的小径很快走到山脚下。然而，包心菜却像失了目标一样在山脚下徘徊起来，辗转几圈后她凄怆道：“就是在这啊，那棵藤呢。” 顾含章得意道：“按理说你的鼻子现在应该变长才对。” 包心菜虽不懂匹诺曹的故事，但她听得出反讽的语气，顿时原地蹲下埋头自怨自艾道：“我真的没骗你们，明明就在这里的，有根藤，我还用藤织了一张防护网呢，怎么就……” 坚冰至也跟着急了起来：“是不是你记错了？” “应该不会吧。”包心菜依然埋头声音犹豫起来，“当时虽然跑得很急，可我记得路口有三丛紫荆，错不了的。” 顾含章手指挂在扳机上，鄙夷道：“说谎精。” 坚冰至连忙按住顾含章道：“别冲突，或许是她太害怕以至于忘了路呢。我去四周再查探查探，你们等我信息。”说着话他就潜行隐没在茅草里，不见了踪影。 黄元吉亦劝慰道：“含璋姐消消气，为个说谎精生气不值得。” 顾含章心说“你知道个屁”，脸上却缓和不少。 黎易却一反常态关心起包心菜来，他拨了些草塞到她手里。 蹲在地上的包心菜握草不解道：“大哥哥，这是？” 黎易按着她的手说道：“大哥哥相信你是无辜的，吃点草压压惊。” 包心菜开心道：“大哥哥对我太好了，谢谢大哥哥。”话虽如此，她手中的草却一动没动。 黎易又道：“小妹妹不喜欢吃这种草吗，我给你弄点多汁地。” “哎，不用，不用，这草就挺好的。”包心菜一把将茅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眼睛迷起嘴巴紧闭，咕噜一声咽下，开怀道：“有大哥哥关心我好多了。” 顾含章翻个白眼把枪夹在左腋下，腾出右手抵着耳中钮扣私聊李未济：“你不说道说道？” 李未济却不回她，只踱步到山墙根坐下，吹着口哨，打着响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懒得管你们，反正上当受骗不是我。”顾含章收好枪按下工程腰带，一架渔网炮台支起，也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威胁解除，包心菜却不乱动，依然蹲在原地时不时看向东北方，像是在期盼坚冰至回来。 黎易看在眼里，连走带跑又拨了些茅草摸了几颗野果按到包心菜里膝前，哄道：“再吃些，再吃些，你冰哥没这么快回来，有你畅哥在你不要怕。” 包心菜不失礼貌吃了颗野果，终不再看东北，而是把全部柔情都对准黎易娇笑道：“好甜吖。哥哥你叫畅吗？真好听的名字。” 黎易开心了，他手掌纷飞介绍起来：“我叫黎黎畅畅，畅所欲言无所顾及的畅。这小小只叫元吉，他就是个小屁孩。那个大姐姐是含璋，她对你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畅畅。畅畅。” 包心菜用软糯的声音反复念叨着，听着黎易心花怒放。 “那，那个大哥哥呢？”包心菜指了指李未济。 黎易切一声，没好气道：“他啊，我们的老大，严厉得很，很无趣的一个人，不要搭理他就是。” 包心菜上下打量着李未济，若有所思道：“那他是不是对你们都凶巴巴的？” “是啊。”黎易添油加醋道，“你可不知道，我们是一个探宝队，但是呢送死的事都是我们在做，分钱的事都由他来，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就知道欺负我们。” “可不能这么说。”包心菜却为李未济辩解起来，“大哥哥也是为了整支队伍吧，严厉点纪律性才强，队伍的生存率也更高啊。探宝求财更求生嘛。” “你懂得还挺多。”黎易挑大拇指，“他要是能听到你这番评价肯定开心死。” 李未济睁眼起身：“你们嘀咕什么呢？” 包心菜连忙切换成笑脸羞道：“没什么。” 黎易却大大咧咧说道：“夸你会带队伍呢。” 李未济脸色闪过一点喜悦又回归严肃道：“老冰怎么还不回来？” 黎易指扫四周，言道：“这里茅草绵密，根藤缠绕，一时半会找不到很正常，你就别操心他了。” “你看吧，我就说大哥哥为队伍负责吧。”包心菜眼睛弯得像月牙。 黎易气道：“那合着我不为队伍负责了？” 包心菜拉住黎易的手：“畅哥哥不要生气，是我口无遮拦。”她又挑拣出一颗红果放到黎易手上，赔礼说：“畅哥哥吃颗遂愿消消气。” 递果子双手相碰的时候，坚冰至瞬移过来叫喊道：“找到……”他看到两人手挨手肩并肩哑然失声。 第一百零七章.包心菜浅撩坚冰至 四看客冷眼飙演技 包心菜的手一碰即收，黎易的手依然悬在空中悬在坚冰至的注视下。 “找到了。”坚冰至目光失色，低着头，谁都不看。 四周气氛已经凝滞，就连黄元吉都觉得不太对头，李未济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发号施令道：“带路。” 队伍跟着坚冰至沉默地走着，沿山墙北上走了五十多米分开高大茂密的茅草，一张藤蔓编织的树网立在零乱草叶之中，极不和谐。 自然界绝不可能长出这样的无须依附墙架的藤，莫非包心菜真的没有说谎？ 李未济心中的怀疑减少几分，但依然不敢大意，他背过身去张开神奇地图对比，果然，这里才是离帕纳实验室废墟最近的点。 目前为止包心菜讲得话都得到印证，似乎可以解除她嫌疑人身份了。 “看来这位小妹妹说得都是真的。”李未济摇了摇藤网，“是我们错怪她了。” 顾含章把枪对准李未济的脑门：“你再说一遍？” 李未济瞪了顾含章一眼：“要造反吗？”同时私聊道：“配合一下。” 顾含章哪里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将信将疑放下枪，一脸怨气。 “含璋，做事不能莽撞。小妹妹吃肉的样子虽然血腥了一点，但她毕竟从来没吃过肉，哪里知道肉要怎么吃呢？咱们不能因为第一印象不对劲就怀疑这怀疑那，搞针对。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小妹妹想像中鹿肉很美味，嘴馋了，又听说海岸有什么复生鹿，就跑到这来守株待兔，结果反而被鹿追到这里差点丢了小命，好在她会些魔法织了张保护网，这才活下来，这才吃到鹿肉，这才引起我们之间的误会。” 李未济看向包心菜接着说道：“诸位看看这可爱的小妹妹，看看她无辜的眼睛，听听她温柔的声音，我敢断定她绝不是坏人。而且，我还敢断定她这样善良可人的小姑娘一定是吃青草水果长大的，吃肉只是被错误的言论迷惑了。”他拉着包心菜的手，关切道：“先前是大哥大姐们错怪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告诉大哥大姐们，鹿肉是不是很难吃？” 包心菜墨绿色的眼珠左右转动，最后定睛看着坚冰至道：“难吃。特别难吃。” 坚冰至喜出望外道：“真的吗？那咱们以后不吃肉了，就吃青草水果。”说完就在地上揪了一把带锯齿的茅草手足无措举到包心菜手前。 包心菜笑吟吟接过茅草，连声感谢道：“冰哥哥，你对我真好。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坚冰至拍胸脯道：“我就是。” 包心菜灿烂一笑，墨绿的眸子羞闭着不敢看人，但脑袋上每一卷菜叶状的头发都舒展开来扬溢着说不出的欢喜。阳光照耀，白绿如玉，看得坚冰至如痴如醉。 顾含章实在受不了坚冰至的傻脸，她一枪嘣在地上，巨响惊得茅草丛中扑腾出数只飞鸟，坚冰至这才收起仰慕之情。 “既然证明小妹妹没有说谎，那我们就要改变对她的策略了。” 李未济抽出带链子的匕首抛上抛下，包心菜眼神随之翻飞一脸翠绿，她怯生生道：“大哥哥大姐姐，我不是坏人，放我回家吧。” “不行。”顾含章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包心菜肚脐，“你这种人肯定会告密，杀了干净。” 听到这话包心菜连忙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挨个看向四位男性，含泪的深色玻璃式的眼睛温婉诱人，黎易和坚冰至同时舔了嘴唇。 “我支持含章姐的看法。” 让人意外的声音传来，包心菜不敢相信地看着黄元吉：之前他明明倾向自己的啊，怎么突然变节了？ 莫说是她，就连顾含章都没想到这会儿站出来支持自己的竟然是小鬼头，她愣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黎易和坚冰至这才回神，同时制止道：“我反对。” 黄元吉极冷静道：“这位小姐姐可爱动人，而且诚实可靠，是个难得的好人。好人应该要有好报的。” 包心菜疯狂点头，似乎忘了说这话的人要杀她。 “可我们是坏人。”小鬼头话锋一转，“诸位应该都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是阿苏拉，是没能行证的入侵者。一旦我们非法入侵的信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含章姐说得对，杀了她最干净。” 包心菜见坚冰至和黎易没有及时出声，急道：“六十四哥哥，六十四哥哥，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出卖你们，相信我。” 她哀求着，李未济无动于衷。 坚冰至似乎抓住了主要问题，帮包心菜说话道：“或许，或许咱们可以把她带在身边。一来当成人质，二来可以让她给咱们当导游。留她一条活路对我们更有益处。” 黎易拍手笑道：“老冰，可以啊。好，好主意，我支持。” 顾含章没有反对，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她可比我们更熟悉这里，万一她找机会跑了呢？” 答案当然是把包心菜捆绑起来，但眼下除了绵密茅草丛和远处红树林外再没其他东西。李未济思索片刻左手腕轻抖，一道金光射出，金光绕包心菜右手腕转一圈将她牢牢缚住。 一高一矮两个物种在金线的牵引下腿并腿挨着，坚冰至微微瘪嘴三步并两步跑到包心菜左边，将她夹在中间。 包心菜却是一点也没在意左侧的人，她扬扬右手，金线抖动，微侧身轻笑着对李未济说道：“六十四哥哥，这是不是人类说的一线牵？” 李未济冷默无声，向前踏出一步，左手一甩，金线绷紧，包心菜一个踉跄身不由己跟着向前跌了一步。左侧的坚冰至也鬼使神差走了一步。 “老济，你慢点啊。”黎易急跑到包心菜前面，“别摔坏了小妹妹。” 黄元吉看黎易给包心菜掸土忽有所动，叹道：“原来是这样。”李未济回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顾含章不懂黄元吉在说什么，习惯性用枪顶着包心菜后腰，喝一声：“带路。” 包心菜问清目的地后，脸色一沉，墨绿色的眼睛失了些神采，她重复确认道：“你们真的要找苍白之树？”得到众人肯定的答案后，她抬手朝东北面天空指去，说道：“苍白之树就在那里。”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绵延数里的茅草随风摆荡，然后是看不到尽头的红树林上空时不时有飞鸟起落，再往远上就是目力的极限了，只能看到云雾，云雾间隙里是瓦蓝天空，但这瓦蓝中似乎有一团粉色若隐若现，颇有些水中莲花的意味。 “走吧。”李未济摆臂，金线牵动整支队伍。 一路向北。 如锯的茅草虽然伤不到皮糙肉厚的阿苏拉，却也弄得几人混身痒痒，难受异常。 “小妹妹，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黎易挠着虎口，“咱们为什么不走红树林，那边多宽敞。” “畅哥哥有所不知，这海岸离圣林之地中心颇有些远，中间隔着的那片红树林看着繁荣美丽，其中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危险，咱们现在走的路虽然茅草茂密却是最风险最小的。等走完这程，咱们休整休整，再用最快的速度穿越一小段红树林就能摸到城市边缘了。” 话虽如此，但众人在茅草丛中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来到包心菜所说的休整点。 这是一片沙地，海水漫过红树林轻拍着沙滩，沙地上有明显的智慧生物活动痕迹，营地、篝火、物资箱甚至还有一顶废弃的帐篷。 吃肉的蔬菜似乎没说谎。 开阔沙地一扫众人的闭塞感，黎易快步从茅草堆中闯出，一屁股坐在沙上，疯狂挠痒。 坚冰至忍着搔痒和包心菜保持同速，始终不离。 黄元吉倒是比黎易更直接一些，他索性在沙子里打起滚来，舒服到不能自已。 顾含章非常慎重地将鱼网炮台和重机枪炮台摆了出来，守着海岸线。 “离圣林之地还有多久脚程？”李未济搬了个物资箱坐下，他很不喜欢湿漉漉的沙地。 包心菜席地而坐，与李未济齐高，她回应道：“运气好的话，半小时。” “运气不好呢？”坚冰至边说边坐到包心菜不容易看到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挠着后背，丝毫不敢碰更痒的小腿和脖子。 包心菜笑吟吟道：“冰哥哥，运气不好的话，我和你就要一同葬在怪物胃里了。” 死同穴吗，似乎不错啊。坚冰至心中竟窃喜起来。 李未济疑问道：“红树林里有什么怪物？” “复生军啊，六十四哥哥。”包心菜说得理所应当，“苍白之树向各种族发出警告不是一天两天了。秘法议会没向你们公布实情吗？” “知道知道。”李未济口头敷衍着，眼睛瞟向顾含章，装模作样摸耳朵私聊道：“你对复生军了解吗？” 顾含章冷道：“僵尸怪。”又追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这颗菜明显不是好东西。” 李未济一边对包心菜说：“我们专杀僵尸。”一边回复顾含章道：“你知，我知，老冰却迷了。包心菜不显原型，光靠咱们几个的嘴可叫不醒他。” 包心菜听到专杀僵尸几字“哇”的尖叫起来，拍手称赞道：“大哥哥们好厉害。” “那我就不厉害吗？”顾含章立刻质问，同时私聊李未济道：“我这演技可以？” 包心菜连声向顾含章道歉：“是我口不择言，大姐姐莫要凶我，请原谅小妹我的无心之失吧，可以吗？” “可以，可以～”李未济像是代顾含章回话，又像是在肯定顾含章的演技。不等包心菜有反应，他站在箱子上拍手叫道：“伙伴们，既然红树林里有僵尸，那咱们把刀子磨快点，把弓调好弦，别到时候慌了手脚。” 玩家在游戏里哪需要这些准备，但几人还是非常默契地掏出武器打磨起来。 黎易不失时机翻出之前储备好的茅草和野果捧到包心菜面前：“吃，你多吃点，补充体力。” 包心菜蹙眉，在黎易的脏手里捡了几颗野果，笑道：“那我吃点果子……”她话还没说完，黄元吉却从沙子里跃起制止道：“茅草的水分和纤维素更高，更有利植物生长。小姐姐是舍不得吃茅草，想把茅草省给我们吃。这种推己及人的作法实在太伟大了，我太感动了。不过嘛，小姐姐，我们阿苏拉吃蚯蚓就能过活，茅草还是不要省了，小姐姐一个人全吃了吧。” 黎易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小妹妹，你多吃点，不用替我们节约。” 坚冰至半信半疑道：“吃草真的更……” 顾含章抢声道：“当然了。你想想，咱们阿苏拉的主要构成是水和蛋白质吧，蚯蚓就含有大量水和蛋白质，所以咱们吃蚯蚓是好的，对吧。” 坚冰至想到现实中吃的牛排，点头道：“对。” 顾含章顺着说下去：“希尔瓦里是植物形态，他们的主要构成是水和纤维素吧，茅草就含有水和纤维素，所以吃茅草对她是有好处的，对吧。” 坚冰至不得不又说了一次“对”，然后劝包心菜道：“茶妹妹，别省，多吃点。” 看着冰哥哥真挚的眼神，包心菜翠牙硬咬从黎易手中接过茅草塞进嘴里，双眼喷火式地快速咀嚼下咽，随后眉开眼笑道：“哥哥姐姐对我实在太好了，这茅草真香。” 坚冰至兴奋道：“那我再去采点来。” 包心菜忙抓住他，轻抚他手背道：“哪能再辛苦冰哥哥，这些已经足够了，谢谢冰哥哥厚爱。” 顾含章憋笑，私聊李未济道：“我还误以为老黎也被迷惑了呢。” 李未济回复道：“他老婆教过他。” 顾含章又说：“那元吉呢，他好像也……” “他聪明着呢。刚才我和老冰一左一右将包心菜夹在中间，老易跑到队伍最前头，你在队伍后头，他就立刻明白我不信任包心菜。”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她？一直让她吃草？” “先让她带路。顺便看看这段剧情会怎么演绎。” “剧情？”顾含章愣了一下又喔道：“竟然忘了这是在游戏里。” 李未济笑笑没再答话，转而对包心菜说道：“小妹妹，既然红树林里有僵尸怪，那一会你走前面给我们探路。” 包心菜急着：“不不不，我害怕，我不敢，我不想死。” 坚冰至拍她肩膀加油道：“别怕，我和你走一起，我有隐身技能，保证你不会被敌人发现。” 包心菜无力反驳，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又顺嘴问道：“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找苍白之树有什么事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自从打败伪神后，整个游戏流程好似暂告一个段落，往后无论是李未济入狱脱狱还是黎易组织劫狱都是与旁人无关的插曲，如果不是李未济强行将几人带到圣林之地，此时此刻他们应该还留在度量领域陪子归一起修电能塔呢。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李未济脸色一变，眼中流出一丝凶狠，鲨鱼齿亮了出来，冷笑道：“当然是暗杀它。” 这公开的话自然是说给包心菜听的，真相只会在队伍频道传输。 ［队伍频道］［六十四说：］监狱事件，我其实是被朵拉救出来的，这段故事比较复杂，我以后会在游戏社区详细写出来。大伙儿只要知道朵拉和灵宝是一伙的就行，他和灵宝一样，为了理想舍弃性命。他用智慧和死亡在本就不牢靠的秘法议会联盟纽带上凿出足以瓦解议会的伤痕，却没想到便宜了卓加，让她轻而易举掌握了整个议会，这不得不说是个意外。在朵拉牺牲之前他指引我去找苍白之树，但他没来得及说原因，这应该是游戏给我们留下的谜题，需要我们自己去破解。 ［队伍频道］［元吉说：］咦噫～明明是你自己的事件，和我们又没啥关系，早知这样，我还不如蹭许老板的事件经验呢。 ［队伍频道］［六十四说：］我还以为你喜欢探索扩充地图呢。 ［队伍频道］［元吉说：］我总觉得应该把度量领域每个角落都摸一遍再去其他地图才对，要不然心里总有挂碍，感觉怪怪的。 ［队伍频道］［元璋说：］人性使然，正常现象，不要多想。早期游戏都会特意出个地图探索进度条，很多人都是进度条不到100%就绝不换地图，这反而使玩家陷入数据追逐忘了探索本身的乐趣。 ［队伍频道］［坚冰至说：］我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有度量领域的事件权限，去哪都一样，在圣林之地反而更有利提升自己。 ［队伍频道］［黎黎畅畅说：］对头，我看这儿就是比度量领域那个鬼地方强百倍，山美水美人更美，巴适。 黎易好像说中了某人的心事，坚冰至道：“茶妹妹是个好人，等我们进入圣林之地找到苍白之树就把她放了吧。” 李未济应道：“到时候投票表决嘛。” 包心菜全然不知道几人在做什么，她只听到李未济要暗杀苍白之树，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但语气却十分惊悚骇然般颤抖道：“你们，你们这群恶魔。” 坚冰至最先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连声安慰道：“他是开玩笑的，我们……” 李未济厉声打断道：“军事机密，休要多言。休整完毕，启程。”说完话，他从物资箱跳向远处，在沙滩上留下深深足印。 “按正常游戏流程，进红树林后应该会有战斗剧情，大家小心戒备。对了，僵尸怪只有砍头、火烧和粉碎三种击杀方法，切记。”李未济在队伍频道分享游戏经验，“这片红树林阴森幽暗，说不定会冒出什么大boss。” 事实与他说的完全不同。 在包心菜的带领下众人没遇到任何怪物，反而领略到了红树林的独特魅力。 海水涨潮退潮，原本肥沃的土地被盐水腐蚀似乎不适合植物生长，但生命总有惊人的韧***拍千年，植物动物微生物在这片奇特的土壤重新构建起一套循环生态。 裹满淤泥的石块和拱状的植根最先映入眼帘。 堆叠的石块下有淡淡水洼，水洼时不时冒出一连串水泡，只要你愿意伸手去摸准能摸到壳青螯肥的螃蟹。 半圆拱门状根系联结的是食指粗细的绿植，丫丫杈杈甚是喜人，有的已结了果，果实是葫芦和豆角的合体，长荚里是酸酸的红色颗粒。 黄元吉毕竟年龄小，他没忍住大自然的诱惑，先摸了四五只螃蟹，弄得满手黑泥，又用小泥手摘葫芦豆吃，沾得嘴角脸颊也不干净。 “这这这……”小元吉又看到一处冒水泡的地方，“肯定是个大家伙。” 黎易打趣道：“那你去捞啊。” 元吉看看左右，双肩挂着，双手拎着，实在没有空余地方能放战利品，叹气道：“罢了罢了，小爷今天放它一马。” 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再深入进去，树木逐渐高大起来，几个阿苏拉隐没在灌木里，好似只有包心菜独行。 “这树叶子上有螺狮呃，它怎么爬上去的？”黄元吉又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哪呢哪呢？”这回连黎易也跟着凑热闹了。“还真是呵，这么高的地方，它怎么爬上来的？太有毅力了吧。”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你呀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黄元吉想起这首儿歌，声情并茂地唱了出来，等他唱完才意识到有人在听，自觉丢脸，支吾道：“我，我唱，唱得好听吧。” “噗～”黎易憋不住笑出声来，又连忙赞道：“好听好听。比我唱得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我唱歌就没在调上过。” 听过他吹笛的黄元吉心中一暖。 顾含章从小鬼头身边经过，瞥了眼螺狮，解释道：“它倒不是自己爬上来的。是顺海水之势留在树叶上的。红树林涨水的时候，海水能漫过我们头顶呢。”她边说边向前走，差几步就追上李未济。 此时的李未济形单影支，坚冰至和包心菜在他前方十来米远，他小心翼翼避开泥水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这段距离。倒不是他忘了锁紧包心菜而是有意给俩人创造独处机会，幽闭环境，孤男寡女，总有些东西会按捺不住往外蹦。 坚冰至的心思全落在包心菜下半身，不是他猥琐，实在是灌木掩眼看不到上半身。摇摆不定的臀部，几与灌木树枝同色的大腿，践泥踏水的玉足，奇妙的组合冲击着眼睛，他有些心烦意乱，有些口干舌燥。 “茶妹妹，你家几口人啊？”浓密的树叶吸收了绝大部分音量，坚冰至鼓起勇气的询问变作蚊蚋扇风，无人听闻。却听头顶传来包心菜的声音：“冰哥哥，你们是雇佣兵吧？” “啊。是。”他本想说实话，可这实话偏偏太苍白，远不如雇佣兵有魅力。 “那你们真是来暗杀苍白之树的？” “不，不是。”坚冰至犹疑不定，突想起李未济的话，正声道：“这是我们内部的机密，不能外传。” “原来，在冰哥哥心里，我是外人啊。”包心菜自嘲起来，“也是，虽然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但我们总归认识不到两小时，倒是自作多情了。” 坚冰至还想辩解，但真相与已经说过的谎言同时堵在他喉咙口，终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踩着玉足落下处亦步亦趋。 “老冰咋这么没胆气了呢。”李未济退出以太小鸡视角，他实在想不通那么坚毅果敢的潜行者怎么就在一棵白菜面前低三下四。 “叹什么气呢？”顾含章追上李未济拱他腰眼道，“你怎么不看紧她？” “给点空间，让她演。演得多，错得多。” “这是好事啊，那你叹什么气？” “你觉得这颗白菜长得好看吗？” “不好看。”顾含章异常直白，“以人类的身材比例来说，她属于顶级模特那种，极妖娆。而且发型、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还有全身的皮肤颜色都极具艺术美感，像画中仙。所以，她不好看，因为她不是人。” 李未济微微点头：“这就是我叹气的原因。老冰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没理由被一颗长得像人的白菜诱惑，更不会把真情寄托在虚拟游戏中。眼下他的一举一动太反常了，我甚至怀疑他也在演戏，可是他看那颗白菜的眼神又那么虔诚，不像是演的。” 经这么一提醒，顾含章也回过味来，虽然和坚冰至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肯定这个出手果断的潜行者绝不会那么轻易迷失。一个大胆的想法自然而然浮现在她心头：莫非，包心菜的某些特点与老冰现实中遇到的某人极度神似？ 看队友失神不动，李未济言道：“你也这么认为？” “什么？！”顾含章惊慌着挤开身前的荆棘，快走几步，试图拉开距离。 李未济反倒驻足，惊慌否认就是承认，看来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老济，愣着干嘛呢？”黎易呼喊着，“快过来帮我们装这些螃蟹。” 他回身笑道：“你们明明有新手背包干嘛不用啊？” “别提了。那垃圾背包，螃蟹装进去全死了，还弄得我鬼刃上一股子腥味。” “那我这背包也一样啊，都是游戏送的，螃蟹活不了。” “喔，我不是那意思。”黎易撞开小树拉着黄元吉来到好友身前，“我是想把螃蟹全装你手里，免得我兵器臭了。” “我艹，好思路。”李未济摊开双手，也不顾拖泥带水的螃蟹有多黏腻一并收入掌中，马上习惯性抓了下腰，鲜亮皮衣上出现两团泥手印。 “好家伙，你这手巨能装啊。”黎易高声夸赞转而低声私聊道，“那菜还没黄呢？老冰还没醒啊？” “当局者谜，不破局就想唤醒他谈何容易。”李未济敲打着自己脸颊，“这种情况，淼淼是怎么教你的？” 黎易回想着老婆说过的话，好半晌才道：“借力打力。” “具体点。”李未济对这种高度概括的理念并无好感，他更在意实际操作方法。 黄元吉看两人张嘴不出音，笑道：“两个大男人说小秘密呢？” 李未济没好气拍了下黄元吉的头：“小鬼，看着点前面。” 黄元吉瘪嘴，叮铃一声，幻作紫色蝴蝶穿花越草闪现出两人视野。 “所谓借力打力很好理解的。这包心菜不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纯洁无知的样子吗？咱们就利用这点，她装可怜咱们就热情到她难以拒绝，她装无知咱们就讲解到她无法反驳。就好比她说自己没吃过肉，那好啊，咱们说吃肉十恶不赦，她为了纯洁的人设自然只能吃草……” 黎易还没说完，李未济喔道：“难怪你主动拔草给她吃。好在我后来也明白了一点，故意拿话压她，让她承认自己不爱吃肉。” 黎易笑道：“妙就妙在老冰。他听到包心菜亲口承爱草不爱肉，情真意切地草塞到包心菜手里。包心菜本意拉拢他，故而不好驳他的情意。咽草如咽刀啊。她那表情，啧啧啧。这样一来，我们加强了她纯洁的人设，增加了她伪装的成本，自然加速了她暴露的可能。” 李未济上下打量好友，心中由衷称赞淼淼更是个好妻子能让做事不经大脑的黎易把如何整治茶女表说得头头是道。转念一想，光靠喂草肯定喂不破包心菜的伪装，他又问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哪些办法？” “那花样就多了。”黎易眼睛放光，比之打架时的兴奋也不妨多让，笑道：“等她出招的时候，我表演给你看。” 李未济嗯一声，低头无语，机械式向前走着。 他在想事。 他要想明白游戏设计师安排包心菜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只有想通了设计师的思路，才能更好的破开这个谜局。 第一百零八章.全新场景噩梦来袭 暗影疾步四处救火(上) 事实上，爬山并不累。 藤蔓楼梯和小树台阶都长在恰到好处的位置，这些错落有致的植物将的百米高的山墙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的坡度都不大，众人爬向天空宛如走在平地上一样简单。 包心菜确实没敢耍诈。 山墙的顶峰已在眼前，李未济突然兴奋起来，顾含章嘴里美如画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带着无限憧憬他卖力撑直手腕，双眼越过灰秃秃的山墙看向圣林之地内部。 他失望了。 没有百花齐放。 没有仙乐齐鸣。 只有杂乱无章的植物根须和已经干枯的树皮，黑褐色树皮里还有白色的肉虫钻进钻出似要吸干最后一点水分。 这只个不起眼的小山坳，连太阳都不愿意多分给它一束光线。 阴暗，潮湿，粘腻。 恍惚间让人回到埋葬灵宝的那个洞穴。 李未济皱眉不语。 见识过圣林之地绝美景色的顾含章又一次把枪口顶在包心菜的腰窝。 “我发誓我没有带错路。”包心菜显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她连忙解释道：“你们要找苍白之树，这是最快的路径了。看到头顶那条**了吗，只要攀上它，顺着它向上走，你们就能见到苍白之树。” 顾含章冷道：“你撒谎。据我所知，见苍白之树的渠道只有一条，那就是乘坐蒲公英电梯飞旋至母树之心。” “含章姐姐，你说得是正路。”包心菜语气一变，“像我这样的希尔瓦里自然可以走那里，可是你们……”点到为止，她连忙看向坚冰至又恢复成娇弱的声音说道：“冰哥哥不要误会，我没说你是坏人，只是，只是你们的身份让我有点害怕。” 坚冰至无话可说，只是心中极为后悔：为什么要听李未济的鬼话冒充雇佣兵呢？ 顾含章倒是大方回应道：“我这个人是不信邪的，你说这是邪路，我偏要走走看。”说着话她就往前迈了两步，却又立刻停了下来，这里根本无路可走。 李未济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这地方除了树根就是树皮，树根有七八个人那么粗，有的深扎在泥土里，有的高高拱起像是桥梁，它相互缠绕着，密不透风，而那些看似枯死的树皮敲打起来甚至有钢铁之声。 圆形的小山坳，拔地而起交织严密的钢铁之根，画地为牢。 一丝警觉涌上心头，但包心菜依然笑吟吟的，预感的危险并没有出现，李未济有点摸不准这颗植物的心思了，他扯动金线将包心菜拉到身边，问道：“路呢？” 包心菜由下往上挥手画了道弧线，手指尖停留在头顶。 略加思索后未济打开队伍频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黄元吉反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李未济说：“你看这里像不像个牢笼？而且，这一路我们遇到半点危险了吗？” 黄元吉颇有些不理解：“没危险不是好事吗？” 黎易笑道：“现实中自然是平安喜乐最好，可游戏里我们渴望刺激，危险是刺激的一部分。游戏总会不停安排各种危险，这才正常。” 黄元吉稍加琢磨，点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茶妹妹一起上去，队伍频道实时开启，两边相互有个照应。”李未济给出方案。 坚冰至立刻说道：“这不太好吧，她战斗力很弱，万一真有危险你俩恐怖应付不过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现在能提供群体隐身，保险。” “我赞成。”黄元吉投出一票。 黎易却道：“我反对。”他始终和李未济同一战线。 2比2平，众人把眼光投向顾含章。 顾含章瞟了一眼坚冰至，犹犹豫豫。她有任务在身，无论赞成与反对，李未济都脱离了她的视线，这可不妙。 包心菜并不知道几人在暗中通话，但她注意到这些人的神色有变，心中不由打起鼓来：这几人莫非也有精神沟通的能力？心里这么想着，她开口打破宁静道：“这些树根就是路，它们本就是母树的一部分，顺着根茎往上走就可以悄无声息抵达苍白之心，母树的化身就在那里。” 李未济并不理会包心菜的话，他在队伍频道说：“是这样的，寻找苍白之树是朵拉的遗言，打心里我不愿意让你们参与进来，所以才借着可能有陷阱这个说法想把你们留在这里。这很自私……”不等他说完，顾含章言道：“你和她去吧，我们四个在这里守着，一旦有变故我们会立刻抛弃你。” 李未济便拉着包心菜爬上**，一步步消失在四人头顶。 直到完全听不到包心菜的脚步声后坚冰至才有点不开心说道：“你怎么能支持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 顾含章没有应答。刚才犹豫不决的时候，视网膜上突然闪烁的“让他去”三个大红字替她做了选择。她越发想不通【深蓝】为何会如此重视这个男人。 见队友不作声，坚冰至收回匕首气呼呼往地上一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茅草来，盯着。这根茅草上有齿痕，像弯弯的月牙，是包心菜吃剩的。他望着齿痕出神，恍惚看到包心菜穿着围裙准备早餐。 黄元吉人小鬼大，他才不会掺合大人们的愚蠢争端，自顾自在找了个角落玩起解锁幻术师时得到的沙子。 黎易靠墙站着将其他仨人都收在眼中，一遍遍擦拭[鬼刃]。身体里流淌的热血总是逼迫着他，要砍，要杀，要战斗。奈何四下静的可怕，白色肉虫啃食咬树皮，沙沙声清晰可闻。 不对! 黎易猛然惊醒，一刀斩出，那肥大的肉虫顿时分作两瓣，却没有半点汁水喷出。 沙沙声依然在。 “又疯一个。”黄元吉将沙塔推倒，无数沙粒铺成蝴蝶。 “快，准备战斗，树有问题。”黎易瞪大双眼看着刚才下刀的地方。 黄元吉在沙蝶上画了个圈，沙子跟着他的手流动，转眼就变成阴阳双鱼。他摇头道：“别紧张，树没问题，至少对我们没有敌意。你说，这个图案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黎易糊涂了，听黄元吉这话的意思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顾含章咦道：“他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黎易更糊涂了。 看黎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黄元吉吃吃发笑，好半晌才说：“这树确实有问题，它在吃虫子。” “你们早知道了？” “对啊。”顾含章说，“他拍打树皮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呃…… 黎易一本正经说道：“大家都是碳基生物，虽然基因表达有差异，但我智力应该是正常的，一定是你们变态了。” “才不是。”顾含章粉鼻子皱成一团，“是你不注重游戏细节。” 黎易慢走几步挨着顾含章坐下，不忿道：“这算什么狗屁细节，一不影响剧情，二不影响战斗，毫无卵用。” “话不能这么说，细节不一定要有实用性，用来增强世界塑造的真实感也很好啊。”顾含章微挪屁股离远了一些，叹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它不影响你提到的两点呢？” 黎易沉声，他把得到的信息与李未济讲过的一些游戏设计思路结合在一起思考，大脑中慢慢浮出整体构想。 老济常说好的游戏场景设计往往充满暗示，而这个小山坳又是众人与圣林之地的初次碰撞，它的暗示必须是游戏后续的核心设定。 在这个场景中出现了坚硬如铁的树皮、虫子以及沙沙声，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引导玩家觉察到异样。 肉乎乎虫子自然啃不动钢铁般的树皮，可沙沙声却真实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树在吃虫子。 刚才他正是想到这点才出刀斩虫，事实也证明他没错。 也就是说： 第一层暗示，圣林之地拥有不输钢铁的防御力。 第二层暗示，圣林之地拥有吸干敌人的攻击力。 第三层暗示，圣林之地是活的。 第四层暗示，根须树皮都是苍白之树的一部分，那么…… 黎易惊醒道：“苍白之树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嗯。所以我说它对我们没有敌意，所以我很不喜欢李未济拿陷阱这套说辞唬弄我们。”黄小朋友抬手，原本铺在地方的蝴蝶微微上浮又瞬间崩溃成一团散沙，他微皱眉头像是实验失败后心有不甘。 黎易便道：“也不知道老济什么情况。” 黄元吉笑道：“你队伍频道问他不就得了。” 黎易闻言便抬手按住耳中钮扣，刚要说话就听到李未济喊道：“噩梦来了，准备战斗。” 后续内容更新问题 这几天回顾了之前写的内容，仔细思考后觉得卷心菜的出现有些突兀，已全面删除近两万字。 下周如果没有意外，会更新一章，把故事节奏加快一些，不再磨叽了。 《浴血激战》后续内容更新问题 关于本书的进展 《浴血激战》关于本书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