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休夫皇妃》 第1章:蛇蝎夫君 初雪刚停,繁华的汴京城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纱,一眼望去天空无比晴好,蓝澄澄的如一片碧海。 今日是左相孟府二小姐孟琉璃大喜之日,等会儿新姑爷赵麟将亲自登门送聘礼,整个相府欢笑一片,到处忙碌着,准备迎接。 大丫鬟紫怡和紫嫣围着二小姐孟琉璃忙碌着,换上新做的淡橘色绣着玉兰的对襟袄,套上雪白貂皮无袖短背心,梳个娇俏的灵蛇髻,点缀玉兰发簪,长长的缀着珍珠穗子轻碰肌肤衬得更是肌肤胜雪。 “好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儿,难怪公子刚回来就急着下聘礼呢。”紫嫣咯咯笑着。 “越发像麻雀了。”孟琉璃笑啐道。看着铜镜中,佳人浅笑,玉面泛红,薄施粉黛,倾国倾城。念着等了整整三年的心上人、未来的夫君,只觉得一颗心如同一滴浓浓的蜜糖滴落清泉中,悠悠扬扬的化开去,惹了一汪甜腻腻的清泉水。 院外忽响起一阵吵杂,紧接着摔门踢凳声,似乎有人猛撞进来。 “哪个毛躁鬼一大早就想挨板子呢。”紫怡打起门帘,小丫鬟翠儿惊恐万状地地冲了进来,“出大事了……赵公子和清王带着羽林侍卫包围了相府……” “什么?”孟琉璃猛站起来碰着桌角,胭脂水粉滚了一地,脑袋嗡的一下,空白一片。 主仆三人匆忙赶往前厅,所到之处都有羽林侍卫凶神恶煞的到处翻炒,哭喊声,惨叫声充斥满府,凡是阻挡者一刀见血,看得她们心惊胆颤,这完全是抄查重大罪臣之家的阵势。 目光一顿,大院中间倒在血泊中的竟然是弟弟和姨娘,还有几个因护着他们而死的忠仆。 孟琉璃脸色煞白,这飞来横祸,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过回廊,一眼看见几个阴着脸骑在马上的人,为首的是三皇子清王慕容沣,左边是左相司直,右边高大的身影便是孟琉璃朝思暮想的人,赵麟。 阳光下,御赐金甲金光璀璨,俊逸的脸上冷若冰霜,剑眉紧蹙,墨瞳如潭,探不到底,如千年冰川,无法融化,挺拔如高山峻岭,无法逾越。 冷峻、威武、漠视一切。 她心心念念整三年想嫁的人啊,今天,居然是他率军莫名查抄自己的家。 看着他,孟琉璃浑身热血顿时凝固,彷如打翻五味瓶,全不是滋味。 “再敢反抗,格杀勿论!”慕容沣冷冷地喝道。 “就算是查抄,那也有人证物证,待刑司审案方定罪,这算什么?草菅人命!”孟琉璃声音发颤,气得浑身颤抖。 慕容沣闻声望过来,勾起唇瓣似笑非笑,“今日本王带着圣命,只能扰了你们花前月下的兴致。” 孟琉璃咬着唇,死死盯着赵麟,目光忽然一凝,落在赵麟金甲下露出半截绣着玉兰花的荷包。那是她的,怎么会在他身上? 赵麟仿若对她视若无睹,眼睛一直不看她。 慕容沣淡淡一笑,“本王倒是带了一人来。孟大人想必认识。”挥了挥手,羽林侍卫押着一人上来。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声不响在地上磕头。咚、咚、咚的声音,硬生生的砸在青石板上,不一会儿,一片血迹触目惊心。 “你!抬头!”孟千里喝道。 那人犹豫片刻,抬起头来,满脸是血泪,“大人……” 孟千里脸色一变,“你!” “此人是孟大人手下刺郎营在北傲的刺探郎,名黑狼。三年前接到孟大人之令,向赵老将军提供假情报,一手制造了三年前赵家冤案!”慕容沣淡淡的话仿若晴空惊雷,震得孟家的人全都晃了晃。 孟琉璃脸色一变,迅速盯着赵麟,他眼中哪里还有昔日的温柔,全是仇恨,恨不得倾刻间烧死孟家的仇恨。 赵家真是孟家陷害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思绪还没理顺,郑茹指着慕容沣怒喝道,“胡说!我孟家三代忠良,两朝为相,清廉为官,怎会陷害赵老将军!何况如今赵家和孟家联姻……” “联姻?哼!”赵麟忽然冷冷的说话。 他目光森然射出厉色,“孟家陷害赵家,还妄想拉拢赵家抹杀你们的罪孽吗!” “赵麟!”孟琉璃控制不住声音发颤,身子发颤,一字一句问,“你事先都知道的对吗?” 赵麟满眼复杂看着她,闷声道,“这是事实!” “我说孟家被抄家,你事先知道的,是吗?”孟琉璃声调豁然拉高。 赵麟沉默。 “既然都知道,赵家为何上门求亲?”她忍无可忍嘶声大叫。 “那是为了稳住你们。”慕容沣淡淡地替赵麟答道。 稳住? 三年的等待,三年情意绵绵的字里行间,三年的思念全都是‘稳住’吗? 猛然间,孟琉璃似乎如梦初醒。 赵家获罪,就算赵麟屡立战功,身份也是罪臣之后,以赵麟的傲气,定是不允求亲不成的。他们怎么会主动提亲呢? 这一切,都是阴谋!是试探!是陷阱! “哈哈哈……好个稳住!”孟琉璃心痛如绞,眸瞳充血,猛然拔出一把短刀,冲到赵麟马下,惊得马一阵嘶鸣。 赵麟忙勒紧缰绳,控制马蹄,看着她手里刀柄雕刻着一只猛虎的短刀,眉头微微一动,这把刀是他送给她的。咬了咬牙,冷声道,“你想死!” 孟琉璃嘴角被咬出鲜血,一字一句道,“对!杀我!杀了我可以泄你心头之恨,放了我家人!” 一道寒光,哐当一声,慕容沣的剑挡掉了孟琉璃的短刀,“你死不得!来人,看好她!”话音一转,“孟大人,刺郎营的花名册交出来!” 孟千里仿若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淡漠道,“你无权!” 慕容沣目光一沉,“杀!”羽林侍卫豁然拔刀对准郑茹砍了下去。 “不!”孟琉璃失声尖叫。身子一动,反手一劈,一道霞光在众人眼前一晃,已夺了士兵的刀,寒光如闪电,血光横飞,惨叫连连,漂亮的空翻,刀起血溅,刚要落到郑茹背后的刀和一只手飞了出去。 紫怡和紫嫣也同时而动,各自夺刀紧护小姐,羽林侍卫群起而动,两个丫鬟哪里是武艺超群的羽林侍卫对手,不一会儿倒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孟琉璃双眸含泪,怒火蹭地一下串起,脚尖一点,如蝶身影化作凌烈寒风卷起微雪,刀尖已经对准慕容沣直扑而去,只是眨眼间,狠狠的砍在马腿上,惨烈的嘶鸣,吃痛一跪,慕容沣已经跌落地上,还没等滚起来,刀已架在脖子上。 “琉璃……”孟千里和郑茹同时惊叫,他们的女儿和她两个贴身丫鬟怎么会武功? 慕容沣大吃一惊,“你居然会武功?”更让他震惊的是,以他的功夫,居然会让孟琉璃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赵麟也是一怔,低声喝道,“孟琉璃,不要抗旨!否则……你也难保。” 孟琉璃心被撕碎变成片片飞雪。三年辛苦偷学武功,为的是能有资格成为赵麟身边的女人,而如今,居然用来保护家人对抗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真讽刺! “琉璃!”孟千里急急喝道,双眼通红,死盯着她,轻轻蠕动唇瓣。孟琉璃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他爹是在对她说只有她能看懂的唇语。 “保住命!保护你娘和姐姐!” 孟琉璃刚想说不要,孟千里惨然一笑,猛然扑向身边的士兵,士兵大骇,下意识的拔刀相向,只听一声割肉的声音,一片鲜红染了一片天。 孟琉璃呆立着,怔怔的看着娘痛哭着扑在爹身上,豆大的泪珠狂涌而出,却发不出一声,手中滴血的剑哐当落在地上。 爹是用死来保全自己!用死来阻止自己的莽撞! 砰一声闷响,黑狼一头撞到石柱上,一脸愧疚和凄然呆呆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孟千里,喃喃,“东主……对不起……”眼睛渐渐失去了活光。 慕容沣皱了皱眉,“司直,宣皇上口谕。” 左相司直清了清嗓门,扬声道,“传皇上口谕,孟家陷害忠良,包藏祸心,通敌谋逆,其罪当诛。削爵罢官,男丁发配漠北,妇孺没入奴籍。孟琉璃十日后送往北傲以贡女身份为北傲皇侍妾,如若胆敢抗命,灭九族!” 通敌?祸心?贡女?侍妾?灭九族! 每句每字狠狠的割着心,抽着血。 这就是皇权吗?可以随便掌握生杀大权,一道口谕,便可以夺去全家人性命,一挥手,便可让忠心耿耿辅佐帝王的孟家全推下地狱! 想那北傲皇年过六旬妻妾成群,冷血残暴,草莽贼寇,荒芜之地,这就是等了三年的男人送她的见面大礼吗? 她抬眸,直直看向赵麟。 他的墨瞳涌动着不明的色泽,薄唇蠕动半天,始终没有开口。 孟琉璃凄然一笑。 祠堂里黑暗一片。孟琉璃母女紧紧的拥抱一起,她一定要将母亲救出去! 哐当一声门响,火舌摇曳,映着门口立着陌生的女子,一身火红华服,为敞领边镶着一圈漠北罕有的火红狐狸毛,衬出绝色的脸多了份妖冶,一双凤眸在摇曳的火光中闪动着毒辣的火苗。 “我叫江玉曦,今特来送孟小姐一程。”柔婉的话音未落,女子挥了挥手,跟在后面的几个人扛了一桶桶东西往孟琉璃母女泼了过来。 “火油!”孟琉璃惊叫,迅速将娘往身后推,可,那些人一拥而上,几桶火油兜头泼下,哪有地方可躲,母女两浑身被火油淋了个透。 “孟琉璃,公子是我的!烧死你,公子心里才清净!”江玉曦看着她们狼狈恐惧的表情,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无比放肆。 来不及细想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是谁,来不及思考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毒蛇一般的火苗瞬间撕裂浑身,满眼都是火红,火光如妖影疯狂肆虐,娘绝望的眼神如一根尖利的刺狠狠的扎进她的心里。 恶魔般的笑声回荡在空中,炼狱之火很快笼罩了整个祠堂,火房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火红的半空飞扬嘶声力竭的喋血狂笑:地狱、人间,也定不会放过尔等,等我!撕碎!一个不留! ------题外话------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虐文哈,虐神马都是浮云。此文准备万全,不用担心断更,喜欢的收藏+评论下,你们的支持是度度的原动力。谢谢! 第2章:第三者 东楚旬熙十五年,深冬,又是一个盖银漫雪天。 汴京弥漫在鹅毛大雪中,原本繁华熙攘的汴京城少了许多热闹。 城外白茫茫一片,人烟罕见。官道上深深的压着横七竖八的印子,一支七零八落的骑队正无精打采缓缓而过。 骑队前方不远处,路边的结满冰凌的密林树枝上悄然立着一白一黑的人影,树枝竟然没有震落半点冰片。 为首的人身量极高,修长挺拔,雪白柔软的雪貂大氅裹着身子,头带斗笠垂落白纱,掩去真容。 后面一个没带斗笠,一张菱角分明,冷而黑的脸。 风吹过,飞起的白纱隐约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轮廓,薄唇菱角分明,微微上勾,似笑非笑。一缕黑发拂过面颊,飞飘在胸前,清逸潇洒中透着放荡不羁略带慵懒的味道。 “江玉曦?赵麟竟然给媚娘取了个如此清丽脱俗的名字。真是没有眼光。”黑脸人嗡声道。 白袍男子半月般的唇弯得更加深了,“没眼光的人等于瞎子。瞎子好用。”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挑开一点纱幔,露出一般狭长飞挑眼梢,褐色如同琥珀般的眸瞳一亮,映着周遭本就雪白的天地顿时又亮了几分。 嘴里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盯着落不远处的山坡上的一人一马。 那是一匹雪白骏马,马上傲立一抹消瘦的身影,冷冷的注视着徐徐而来的队伍。见他一身男装月牙白长袍,银带紧系如柳腰肢,银鼠披风迎风飘袂,在瑟瑟寒风中仿若一尊完美无瑕的玉人。 “来者不善。”慵懒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风里。 “灭口?”黑脸男子目光更冷,盯着那个身影如同自己手下死物。 男子没有说话,一跃而起,轻如雪花,向那人影悄然飘去。 寒风卷着雪片落在如玉无色的娇容上,良久都不会融化,晶莹剔透的一片一片叠在蝶翼般飞翘的睫毛上,一动不动,凝视着渐渐行近的队伍。看着一路狂奔而来的黑马上男子身影,冷冽瞳孔才微微的有了一丝动意,毫无血色的樱唇缓缓勾起,宛如半月。 伫立睥睨,三分嘲弄,七分寒意。 整整两天,孟琉璃才相信自己居然重生了。重生在三年前于雪地里救下赵麟的第三天,自己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整整三天的沉睡,今日醒了,却换了天。悲喜交加之间,她反而烧退了,就算身体再疲乏无力,今日,她定是要来的! 这年,她十五岁。 孟琉璃缓缓闭上眼睛,睫毛上的雪片抖落。脑海中至亲的家人惨死的血淋漓的样子就在眼前挥之不去。手轻轻压住胸口,感受着入骨凌迟之痛。 前生,孟家三代忠良,爷爷和两个伯伯为了东楚立国战死,孟家只剩下爹一脉,他为了东楚恪尽职守,清廉一生,到头来成了私通卖国的罪臣!爹娘为了她获得幸福宁愿得罪太子皇后和一干得宠后宫,为了帮赵家沉冤得雪费尽心力。如今,孟家竟然成了赵家的仇人,惹来杀身之祸! 太讽刺! 前生的她一味只知道追求爱情,贪玩,任性,从不知道用心体谅爹娘的心情。想到这里,心被狠狠的割过千刀万刀,浓浓的阴霾堵塞心头,痛得无法呼吸。 当亲人的血泪化作最伤痛的画面,她才幡然悔悟,这三年的痴爱,全都错付了。 她,孟琉璃愧对家人! 幸好,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生,哪怕只有三年,也够了!让她有机会阻止一切惨事发生。 她忽然睁开眼睛,扬天无声大笑。 前生,经历一场“被”爱谋划! 如今,换我来谋划一切! 笑意一收,冰眸盯着渐渐走进的队伍,脑海飞快的转着,赵麟这个人,她已经恨入骨血,本不想再见,可,他很可能是个钓出幕后黑手的鱼饵。 重生两天里,她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爹乃当朝右相,姐姐在宫为妃。先不说孟家三代为官,就算孟氏一族人丁单薄,也算家世显赫,爹相来中立,不拉党结派,孟家都想方设法拒绝她成为任何皇子妃,就是不想沾染太多皇权斗争。而且,刺郎营由孟千里控制着,各地风吹草动都掌控在孟相手中,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要孟家察觉不出一丝风吹草动该是多缜密的谋算啊!这件事不管谁是主谋,也避不过宣帝去,没有宣帝秘密授意,如何能动用内廷羽林军大肆查抄一品大员府? 宣帝、漠北、刺郎营?究竟是谁能翻起如此大浪?千头万绪,她要从何入手? 再细想,赵麟家也是一夜之间遭难,父死母亡,何其与孟家蒙难如出一辙。赵家遭人陷害是后来查明的,否则赵麟不可能以骠骑大将军的身份凯旋而归。既然幕后黑手将陷害赵家的罪架在孟家头上,那必定是要从赵麟入手的。看黑手三年的布局唯一的突破口,或者说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赵麟! 她半眯眼睛,看着队伍最后那抹黑色挺拔的身影。 赵麟,化成灰都能认识! 以前,每次见到他都会心如小鹿,尤其看着他阳光般温柔的目光,如同灌了蜜一般,欣喜莫名。前生自己因重病在床没有送他而哭得死去活来,每每想起,遗憾、思念整整折磨了她三年,也激发她整三年。 如今,心冷如霜,再无一丝涟漪。 赵麟一身黑色盔甲落寞的骑在马上,失神地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路,沉静的墨瞳压抑着不甘。 “公子,可是想等着孟小姐?”跟在他身后一个穿着黑衣纤瘦之人,声如黄莺柔啼,淡扫蛾眉一秋水,玉肌如雪,面若芙蓉。 赵麟闻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还是走吧,我此去必是一死,你跟着也没有活路。” 女子一怔,低声道,“公子是嫌弃玉曦吗?” 赵麟皱了皱眉,“不是这个意思……” “玉曦已经……公子让玉曦一人如何独活?”女子低头眼圈一红, 赵麟皱了皱眉,再看一眼通常汴京城的路,眸瞳黯淡。 “公子……玉曦说句逾越的话,孟小姐是相府小姐,当今右相的掌上明珠,如今赵家蒙难,就连右相都没有出手帮一把,她哪里还会心向公子……”女子心疼地哽咽着低声道。 “住嘴!”赵麟忽然猛吼,一甩头,双腿猛夹马背,发狂地往队伍前头奔去,眼眶中打转的水光飞溅出来,瞬间凝结成冰凌。 江玉曦柔弱的眼神一收,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赵麟,你就是我手中的蚂蚱,我最好的棋子! ------题外话------ 度度生日啦啦啦,用新文恭喜自己在123言情整整一年了,此文准备万全,倾心打造,喜欢的收藏下,喜欢度度的留个言撒,有惊喜送大家喔,群么么。 第3章:我的荷包? 孟琉璃摸着腰间赵麟送她的金刀,冷冷一笑,如今,自己也会化作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他的心里! 她一定会,也必须要毫不留情! 一年前,一次贵族间的围猎,孟琉璃的马惊遇险,救她的正是赵麟,那也是他们初见。赵麟俊朗的面容,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深深刻在她心里,一见倾心。如今想起来,自己是多么的傻,人的情感竟是如此脆弱,终是逃不出权势,逃不出谋略,甚至移情别恋。 甩头抛去一切杂念,深吸口气,静了心,沉了气,拨马缓缓迎了上去。 赵麟忽然一顿,面前穿着一身月牙白男装亭亭玉立的少年不正是孟琉璃? “琉璃……”眼圈顿时红了,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飞快扬鞭迎上。 孟琉璃凝视着他,挂着淡淡笑意,只是笑透着冷。 “我以为……不会来送我……我错了,你还是来了。”赵麟无血薄唇微微颤抖,往日的意气风发早俊朗少年没了影,如今他显得单薄、落寞、悲伤、无助。 孟琉璃看着他,百感交集,不是滋味。他的眼里充满了灼热,欣喜,仿若黑暗中看到一丝光辉,有了生的希望,若是前生,她又将如何的感动,恐怕为他都愿肝脑涂地了吧。 握着短刀的手狠狠的抠着那只金虎,努力隐忍着,克制着自己想狠狠扇面前薄情郎耳光的想法。 她本想假意保持着以前的深情模样,奈何刚经历的蚀骨悲痛仍旧在她心里滴着血,纵然她想让自己内心强大,一时三刻,也无法做到坦然面对。既然如此,她索性就让自己真情表露,断了薄情郎的念想,说不定会改变时间轨迹上发生的事情。 至少,他不会厚颜无耻的求婚了。 究竟谁是谁的仇人?谋害孟家的阴谋究竟是从何时在十七岁的少年头脑开始滋生?如果是现在,她从赵麟的眼神中她定会看出端倪。 她沉默着,一双平静如水的冰眸凝视着他,审视着他,良久,淡淡道,“你一路保重。” 孟琉璃没有像往常一样亲热地叫他麟哥哥,尤其是她现在的目光让他害怕。 赵麟眸瞳满是心痛,眼眶闪动着水光,看着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从前他觉得相府大家闺秀总是抛头露面痴缠着他一个男子,终归感觉不是很好。就算她独特真诚、天真烂漫、娇若鲜花,自己也是动了心的,可自己总是保持着若近若离的态度,一心想上疆场,立战功,像父亲一样驰骋疆场,成为大将军。可家族出事,痛失父母后,孟琉璃几乎每日都在默默的关心她,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纵然是铁石心肠也都融了。 可,如今,还可能吗?这是这段时间压在他心头最重的大石,查清父亲的案子,翻案、报仇便是他最想做的。 他定定的看着孟琉璃那双和寒天雪地一样冰冷的眸,越发恐慌起来。自请去漠北,一来去查案,二来他必须立战功,凯旋而归,这样他才有资本站在她面前。 等我,好吗?等我回来。 他想说这句话,真的很想很想说,现在心如油锅,满心热得混乱,不知所措。 “公子。”娇柔的声音传来。 孟琉璃循声望去,目光一闪。她不是江玉曦吗?她居然现在就出现了! 眉宇一跳,眸光半眯,掩住冷冽的目光,飞快的上下打量她一下。 江玉曦见到孟琉璃一怔,随即柔柔笑笑,“这位一定是孟小姐了。小姐来了就好,公子不必心痛了。” 孟琉璃冷笑,看她哽咽拭泪,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哪有那日嚣张杀人的模样。 好个会演戏的人! 她不动声色道,“这位姑娘面生得很。” “我是……”江玉曦刚开口,赵麟便抢了话,“新收的奴婢,叫江玉曦。” 江玉曦目光明显一暗,奴婢?面上飞快掠过一丝不快,便随即恢复,谦卑轻声道,“玉曦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孟小姐请放心。” 奴婢? 赵家女眷和奴婢全都充了罪奴,这个江玉曦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还跟在赵麟身边,三年后她敢公然防火烧朝廷下诏和亲贡女的自己,这样的女子怎会是普通的奴婢? 孟琉璃浅笑不达眼底。 赵麟忽然有些雀跃,孟琉璃这是吃醋了吗?如果她为江玉曦吃醋了,那就说明,她心里是在意自己的。 “琉璃,我们可以说说话吗?”新生了希望,满眼热切,他没有注意孟琉璃不同的神色,也不理会江玉曦。 孟琉璃凝视着他良久,她倒是想听听这个时候赵麟究竟要如何说,或许他从这一刻起就开始预谋了。 “好。”语调听不出她的情绪。赵麟太激动感觉不到她的不同,欣喜若狂,飞身下马,对身边的人吩咐几句,队伍依旧前行。他赶紧走近,对马上的孟琉璃伸出手,柔声道,“小心些。” 看着他的手,孟琉璃满心恶心。一年前他也是如此伸出手,握着她的小手,温柔无比的将她背在背上。 她真想放声大笑,真是世事难料,早知将来,又何必开始! 避开他的手,径自跳下马,往路边山崖走去。 赵麟微楞,感觉到孟琉璃的疏离,面色一滞,随着她走到路边。 孟琉璃站定转身,避开他灼热又痛楚的复杂眼神。缓缓将目光停在他腰上,那枚绣着玉兰花的荷包果然挂在他腰带上,竟然真是他拾得自己的荷包,那他究竟知不知道是自己救他? 赵麟察觉她的眼神紧盯着荷包,赶紧一把扯了下来,随意的塞在衣袖里,“这是奴婢做的,说是让我放些香薰能让我提神。”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着孟琉璃,“你别误会。” 孟琉璃心里暗松口气,那日的事情,他不知道最好!那件事最好烂在自己肚子里,永远不要这个人知道! 淡淡一笑,“玉曦绣功真好。”有意无意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不肯远离的江玉曦,似笑非笑的再看了一眼赵麟。 第4章: 鸠占鹊巢 赵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见她笑得奇怪,顿时警铃大作,情急拉着她的手,低声道,“琉璃,她只是丫鬟……”情不自禁的身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冰凉透骨,“你的脸怎么那么冷?为了瘦了许多?”还没等孟琉璃推开,不及防被他一把揽入怀中,用披风将她包裹在怀里。 孟琉璃一怔,心底一酸。 她曾经多么眷恋他的怀抱,他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说一句话,甚至一个淡淡的眼神都会令自己欣喜若狂,激动好几天。 当初的自己,居然能爱他爱得那么深,因为这场爱,痛得如此悲凉…… 孟琉璃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他熟悉的味道如毒药一般侵入百骸,绞痛刺骨。 以往,自己主动黏上他,亲热地叫着麟哥哥教我骑马、教我射箭。 如今,他的一切都令她觉得无比恶心!果然,情和恨只是一线之隔。 从此,她心底的只有恨!和他便是永生的敌人! 她暗暗咬了咬牙,自己要变成狠心毒辣,首先,她要变成冷血冰人,那就从踩碎珍惜如宝的爱开始吧! 良久,他才肯松开,板着她的肩头,低声道,“你……真傻,那么冷在这寒风里等我,病了可怎么好?我会心疼。” 她缓缓抬头,看着他充满担忧心疼的眸瞳,很想看进去,看到三年后绝情的他。越看越讽刺,岁月竟然能将人和事变得天翻地覆。 赵麟被她略带冷意的眼神看得心慌,大掌猛然盖住她的眼睛,“你的眼神让我害怕,有一种让我摸不着的感觉。求你,琉璃,你要保重自己,别让我担心。” 孟琉璃拿下他的手掌,淡淡道,“我自会保重。你有玉曦姑娘照顾着自然会好。” “你真别误会,她……前几天我大病一场,是她救了我,她也是可怜人,求我给她一口饭吃,虽然我自顾不暇,可如果不管她,她可能就活不了,不得已让她做个婢子。”赵麟急着解释。 孟琉璃心里已经明镜一般了,果然如自己猜测一样。 鸠占鹊巢! 就在一个月前,赵麟爹骠骑大将军率领五万精骑在漠北边塞驱除北傲入侵者,忽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朝廷发下火封加急密旨。赵将军接旨自杀于边关,赵母在赶去时莫名死亡,姐姐赵蕊淑妃位份被削打入冷宫。赵家九族除了外公德老王爷一支外,男丁贬为庶民发配边关,女子或没入掖庭成为罪婢或成为达官贵人家奴。 赵家一夜坠落谷底。 赵麟被关在校场一处空僻的茅屋里,无人关心他的生死。 孟琉璃几乎每天偷偷的拿着好吃送去,并不让他知道,只是在一旁偷看几眼。 那日,赵麟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手持木棍舞着剑,忽然晕倒在地。一旁偷看的孟琉璃和紫怡赶紧将他拖进茅屋。赵麟浑身上下滚烫如火,神志不清。 孟琉璃急得团团转,可茅屋简陋,急得跺脚,逼着紫怡回府取被褥和药,自己却守在赵麟身边。 赵麟单身男子,又是罪臣之后,要是传出去,孟琉璃的名声就败坏了。可她顾不上那么多。赵麟浑身滚烫,如着了火一般,满嘴胡话,喊着报仇。孟琉璃急得六神无主,将身上的大氅裘袄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冲出去抱着一堆雪进来,顾不得羞涩,脱去他的衣服,奋力地用雪擦着,几个来回,冻得手脚僵硬几乎迈不动步子。紫怡和紫嫣匆忙赶到时,见她衣衫不整正趴在赵麟的身上,浑身冰凉,浑浑噩噩已经失去知觉。两个丫鬟吓坏了,抱着她就跑,哪里还顾得上赵麟。之后她大病一场,整整病了十天。第五天,赵麟便摔领赵家军奔赴漠北。 救人的事,两个丫头谁也不敢提,一旦被人知晓,小姐便是身败名裂。 孟琉璃昏迷了五天后醒来方发觉自己遗落了贴身的荷包,吩咐绿怡悄悄去寻,却没找到,没想到让江玉曦看到,占为己有,并利用了。 这个江玉曦定是在自己离开后冒充自己,让赵麟误以为她救了他。江玉曦不可能只是寻个栖身之所,甘愿做奴婢。东楚那么多达官贵人,凭她长得娇媚如花,任意选一个,不会不收留,当个妾享受荣华富贵极有可能,何必选落魄并要远赴边疆的罪臣之后赵麟呢?还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简单啊! 收了思绪,她淡淡一笑,“看她绣的荷包,定是心灵手巧的女子。” “琉璃,你想哪去了……”赵麟急了,真觉得她误会了。 江玉曦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美眸盯着孟琉璃带着几分冷意,看着他对孟琉璃恋恋不舍,越看心越火。猛然盯着赵麟腰间,不见了荷包,眸光飞快的闪过不安,瞬间收了其他念头,镇定下来,冲着孟琉璃歉意一笑,对赵麟柔声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得快启程了。” “滚!”赵麟怒喝道。 江玉曦愕然,眼圈一红,“公子,我只是担心随军监官……” 赵麟冲着江玉曦吼叫着,“滚,听不到吗?给我滚远点!” 江玉曦眼泪潸然落下,低声不再说话,转身退了去。 孟琉璃看着冷笑,火烧自己的时候,江玉曦多么的得意嚣张,在赵麟面前表演得如同小绵羊,真是个好戏子。 赵麟不管江玉曦,转身板住孟琉璃的双肩,满眼的痛心,深深的锥痛了孟琉璃的心。 “我很傻,要不是你今日送我,我还以为我会永远失去了你,琉璃……我一直想说,不敢说,我心里只有你,哪怕你看不上我,哪怕我赵家成了罪臣,我也要说。” 他的话重重击打着她。不对,他前生从来没有如此表白过。 孟琉璃要挣脱,不想听他说,可他铁钳一眼的手死死的握住自己肩膀,动弹不得。 她低下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逼着自己平复心境,盯着塞了荷包的袖口,忽然一笑。 赵麟面色铁青,以为她生气自己挂着其他女人的荷包,豁然掏出荷包摔进山崖。 孟琉璃心一松,这荷包自然不该你挂着!免得辱没了一颗曾经纯洁痴爱的心! 赵麟红着眼圈犹豫良久,终究是忍不住,充满希望地问,“琉璃,五天前你没来看我?我知道你每天都来……”他自然知道孟琉璃总是偷偷送吃的给他,那日明明自己感觉怀里抱着的就是她,他一直都想问的,后来就一直没见过她。那荷包,他一度怀疑是孟琉璃的,她也很喜欢玉兰,如果是,那压在他心上的另一块大石便可抛开了。 孟琉璃闻言,迅速打断他的话,而她的话让赵麟如堕深渊。 第5章:偷窥 “对不起,我病了多日,所以没去看你。” 赵麟眸光一暗,压在心里的希望顿时破灭,可他怎么能甘心,面前的少女曾经是那么喜欢自己,如今冒雪来送,她也不该是寡情薄意之人。 凝视着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琉璃,等我,我一定大胜而归,到那时,我继续教你骑马,你想学刀剑,我都教你。琉璃……我想娶你,可以吗?” 孟琉璃缓缓抬眸,笑却冷透骨,“娶我?用什么娶?”把自己送给虐王老翁,杀弟,逼死爹,烧死自己和娘吗? 赵麟被她盯得浑身透冰凉,顿时慌了神,“我现在不可以,可……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让赵家冤案沉冤得雪!我一定做大将军!我知道琉璃你是相信我的,你若愿意,我一定要用百里红帐风风光光的娶你!”一口气不停歇的说罢,匆忙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看到孟琉璃露出不屑的神情,让他失去全部斗志。 孟琉璃看着远去的队伍,笑冻结在脸上,眸光阴森凛冽。 百里红帐迎娶我?自然是百里红,只是那是孟家人的鲜血!被你刺出来的血! “我自然会等你回来!我会亲手撕碎害我家人的人!” 她没有察觉头顶树枝顶上多了两个男人。透过白纱幔依稀可见满脸玩味笑意,低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不见骑兵队伍,孟琉璃缓缓的拔出腰间的雕刻着猛虎刀柄的金刀。 割下一缕长发,发髻顿时散开,随风漂浮,落在她白皙无色的面胧上。 掏出火石点着断发,一扬,顿化烟尘,随风飞散。 “从此恩断义绝!”她低而冷绝的声音虽低却清楚的传到上空,钻入两人的耳膜。 白袍男子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消失的赵麟队伍。 再低头,眸瞳一紧。 她解开衣襟,露出胸前雪肌,雪白胸衣紧箍,深沟诱人。从高处看,可见她隐约的高耸玉山,虽然纤瘦,身材却玲珑曼妙。 他没有一点挪开目光的意思,直直的盯着她的动作,纵是诱惑至极,却引不起一丝猥亵之意,心底竟然有一丝牵痛。 孟琉璃握着锋利的金刀刺进胸口,咬着牙,一刀一刀,刻出一朵带血的玉兰花。 让这朵血玉兰永远刻在心头,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和耻辱! 唇瓣被咬出了血,顺着下巴徐徐的落在玉颈上,再和胸前的血融合,落在雪白的衣衫上。 寒风大雪中,那么猩红无比刺眼,她迎风屹立,一声不吭,仿若冰雪精灵素手绘制一副凄美妖冶的画卷。 男子本是戏谑的眸瞳渐渐深邃。 好独特的女子,才能制造如此痛得惊心动魄的画面。 孟琉璃将金刀狠狠的甩进山涧,系好衣服,飞身上马,利落爽利,如行云流水,卷起一骑红尘往城里而去。 “漂亮!”瞧她上马灵巧的身姿,白袍男子一笑不由赞叹。 “查她!”直到那梦幻仙女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白袍男子才启唇说话。好半响没有听到回答,回头一看,身后的人双手蒙眼,一脸呆滞。 砰,啪!一大片冰凌树枝哗啦一股脑儿砸到地上。 雪地上多了个大大人型大坑。 大坑雪人爬起来,黑着脸,揉着被人差点插瞎的眼睛,“主子,你插我眼睛就算了,还踢我下来干嘛?君子动口不动脚!” “君子不该看的就不能看!” “属下看了吗?主子不也看了吗?难道主子不是君子?” “主子看女人很正常,主子看过属下就不能看。”白袍男子剑眉倒竖。 黑脸男子嘟囔着,却不敢再说话。 树上男子揭下纱帽,露出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一双深邃如鹰的深啡色眸子,冷静而充满了睿智,嘴角扬起一道不羁的弧度,露出蛊惑的笑意,狂野而妖异,仿若天下皆在他掌控之中。 勾唇低笑,“此女只能本王看。”低头,盯着树下一脸不屑的下属,“你再敢多看一眼,不是插眼睛那么简单,而是戳瞎狗眼!” “哼,那主子先戳瞎赵麟狗眼再说。他可是这女人的心上人,而且,她还那个啥……”黑脸随从不怕死的顶嘴。 砰,哗啦。树枝,雪块一股脑儿兜头而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顿狂风残雪飞舞,围着他狂旋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插满树枝乱七八糟的超级大雪人出现了。白纱帽徐徐落下,正落在雪人头顶,白纱飘啊飘。 白袍男人不解气,抄起断了一截的大树枝对准大雪人的脑袋劈头一砸,‘咯吱’一声,入雪冰裂声,雪人顿时矮了半截。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掌弄去剩下的雪片,嘟囔着,“人养奴才,本王养奴才,怎地就养出个没眼色的狗东西。” 狗东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结成冰的树枝雪人里爬出来,望天,叹,怎么就跟了这么个黑心主子。 城北面便是城守军校场,因大雪周围空无一人。 孟琉璃推开摇摇欲坠的茅屋门,草床上被褥还是孟府带来的,依旧阴湿。到处翻了翻,那天落下的不止一个荷包,还有一枚玉兰耳环,怎么就找不到?草床上胡乱堆着一些女子衣裳,甚至……一件薄棉里衣和绣着鸳鸯的嫣红肚兜,却不是她自己的,想必是那个江玉曦留下的。 孟琉璃皱了皱眉。 皇上慕容苍?柳皇后?懿贵妃?太子慕容烈?二皇子慕容澈?还是左相宋家?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左相司直是宋家走狗,他出现在现场,说明左相在这场阴谋里也是主要推手。 细想想,往日里的蛛丝马迹很多,只是,她从来不关心这些。 如今,她才觉得自己真是只知道沉溺在爹娘温暖的怀抱里,只知道深爱赵麟,为他沉冤得雪劳心劳力,自己却没有一点为孟家想,不知居安思危,岂不知幕后黑手竟然早早的就已经伸向孟家,而且,选择了赵麟,选择从她的弱点下手。 真是一箭入心,毒得很! 十日后。 艳阳高挂,汴京城大街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白雪都堆在一边,孩子们兴奋地堆着一个一个形式各异的雪人。 孟琉璃坐在意醉香楼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手里端着青花瓷酒杯,看着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后站着身穿小厮服装的紫嫣。 门帘一动,身穿小厮服装的紫怡拿着一个纸卷,“公子,查到了。” 孟琉璃眉梢挑了挑,“说。” ------题外话------ 喜欢就收藏下哦,这是度度码子的原动力,群么么 第6章: 公子太客气了 “醉春阁十日前逃走了一个女子,听说当晚要开(和谐)苞的,金主是汴京盐商社的莫老爷。模样就是画像中的女子。不过不叫江玉曦,叫媚娘。” “媚娘?倒是和她很贴切。”孟琉璃一笑,看向对面的醉春阁。如果说着这个媚娘是逃出来的,那布棋的棋手真的很缜密,居然能行一步前想十步。赵家蒙难、赵麟病倒、媚娘出逃、再现身相救、成为奴婢、赵麟出征、刺探郎反叛,这一切看似巧合互不关联,其实步步紧扣,步步为营。 那,究竟是赵家蒙难就开始计划了,还是赵家蒙难后才想到继续拔除孟家? “走。”孟琉璃撩起衣袍。 “阿弥陀佛,终于可以回府了啊。”紫嫣大大松了口气。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小姐丢下一句话,“对面醉春阁。”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的,“我的小姐啊,你……怎么又去醉春阁了呢?啊!什么?醉春阁?老天啊……!”猛然反应过来的紫嫣一咕噜爬起来,追了上去。 紫怡呵呵大笑,伸手敲她脑袋,“没去过吧?走,和公子开荤去。” “死妮子,想死啊,真是的,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紫嫣急得直跺脚。 就在孟琉璃坐的房间隔壁静静无声的两个男人有了动静。 “主子,她们会坏事,杀吧!”黑脸随从一双鹰鹫般的眼紧紧盯着孟琉璃主仆三人。坐在前面的啡衣男子悠闲的端着酒杯,一口饮尽,再端起酒壶将酒倒在自己衣衫上。 “杀你个头!”酒壶随意一抛,呯,正扣在黑脸男子脑袋上,剩下的酒顺着鼻梁滴滴答答的落下。脸顿时黑成碳,怒瞪逍遥而去的主子。 孟琉璃摸着鼻子,掩住半边脸,冷眸观查面前的醉袖阁。 二层绣楼,雕花楼阁,无不奢华。据查,醉袖阁从来不搞花魁比拼,没有时下流行的艳歌淫舞,门口没有其他妓院那样莺莺燕燕叫卖迎客,只放了一两个龟奴在门口迎客,这三种常用的妓院揽客手法都不用,不像是普通开个妓院做生意的,或者说他们不靠妓院营生。 玩味一笑,刚迈步,呯的一下,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还没等说话,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肩膀上一重,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猿臂一揽,柔腰尽握,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爷要女人……” “喂,醉鬼,敢轻薄我家小……”快嘴的紫嫣急了,上来便扯,人还没到身边,一声尖叫,劲风扑面而来,人便陀螺滚了出去。 孟琉璃恼怒扭头,一怔。 那双眸奇特而炫目,深褐色眸瞳不沉反如浓郁酒色,通透却深幽,透着能洞悉人心的睿智,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展眉一笑,掠起一道霞光,炫丽如七彩宝石,胜过朝阳最灿烂辉煌。 语气如流氓地痞,却透着傲慢和危险,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霸气和野兽般天性野性。 细看面容,乍看普通,肌肤颜色灰暗,和一双眸差之千里,仿若和双眸不该是同一人的。细看方觉五官如鬼斧神工雕琢,菱角分明,随着动作神情,浓密如刀锋般剑眉飞扬,让一张平凡的脸多了五分俊朗,五分霸气。酒味难掩一股淡淡清新青草的味道,干净、令人心旷神怡,她眸光凝聚,随即飞快的在他脖子上一扫,心头一紧,千思百转的念头划过。 此人不可招惹,这是孟琉璃第一反应。而且,这是在醉袖阁门口,过多纠缠露出马脚,自己名誉受损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坏了她的事。 她前生此时半个月后才遇到天外高人,虽然跟师傅习武不到3年,却也能辨别高手功力,此时对方一股内力钻进她身体试探着她的实力,她同样能反探此人实力超强,就算以她前生的能力也不一定能讨到一丝便宜,何况如今她还没来得及重新修炼内功,硬拼的话反而会出问题,索性快速收了徒劳攻势,手掌暗自在怀中一摸。 “放肆!”紫怡涨红了小脸,拦在当前,“哪来的无赖!”飞起脚就踹了过来,谁知男子伸手轻轻一捞,将紫怡的小脚握在手中。 这下紫怡挂不住了,红脸变漆黑,可动弹不得,羞怒、尴尬,姿势滑稽。 “咦,男人长着三寸金莲?莫不是女人?”男子嘻嘻一笑,另一只手将孟琉璃尖下巴挑起,五分轻佻,五分试探,“那你也是女人?正好,爷需要得很。”低头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少女,只觉得她一双墨玉般冰眸飞快一转,让他想起狐狸眼睛。 孟琉璃粉唇微扬,冲着他粲然一笑,本是清冷清澈的剪眸划过一抹璀璨流光,冰雪般净白的面容多了一层旬日霞光,仿若一朵洁净的荷花忽然绽放,生动得将他的心撞停一拍,魂都找不到了,生生的晃得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盈盈笑意还在她唇边渐渐的越来越弯,后窝猛然被人一踹,楞神间没防噗通一声单脚跪在地上,耳边清脆冷笑,“公子行此大礼太客气了。” 孟琉璃手指尖隐约可见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尖尖,手掌一翻,毫不客气地向男子背心拍去。 男子一怔,全身麻痹,直挺挺的竟然一动不能动。 周围树丛间哗啦啦的一阵微响,一股阴风悄然扑来,周围顿时锁住一股杀气,只待单漆跪在地上的男子一个神色便会铺天盖地而来。 身后的黑脸随从一愣,他主子居然着了个小丫头的道。千古奇观啊。赶紧抬头望天,顺便对埋伏的影卫们使个眼色,我什么都没看到,树上的你们也别看到。 “哈哈……”紫嫣刚笑两声,便被孟琉璃一往前扯,差点笑岔了气。 紫怡出了口恶气,也想笑,却见小姐神色不对,便不敢多嘴,赶紧跟着走。 她们走远了,啡衣男子脖子忽然一动,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内力一逼,三支细如发丝的针轻飘飘的落了地,拾起,笑摇头,“死丫头,下手真狠啊,好在只是涂了点麻药,又没内力,否则,再入穴3分,本王还真要躺上几天。” 挑了孟琉璃下巴的手指搓了搓,细滑如缎的触觉流连不去,一笑,“手感不错。” 第7章:避险 男子微微歪了脑袋,细想刚才见到的少女,近距离的瞬间便看清她细皮嫩肉,体味幽香,衣着虽然普通,但腰间的香囊荷包散发着昂贵无比的西域檀香,至少,是个贵族女子。 眼眸碎纯如一汪清泉,却无法深探,清纯间透着缜密,像只狐狸一样警惕,看她神色,本想惩戒风流郎,后察觉了自己的身份,瞬间收敛隐藏能力,一心脱身。可见是个睿智的丫头,非一般大家闺秀可比。 男子斜睨着假模假样四周围视察情况的黑脸随从,“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黑脸随从严肃回道,“影卫们埋伏得很好,以不变应万变。” 男子笑着露出森森白牙,尖利得如同狼齿,咬牙切齿道,“眼珠子最好能好好的呆在你们狗眼里。” 黑脸赶紧垂眸,盖住眼珠,嘴巴扁了扁,偷偷抽笑。还好意思说,让一个小丫头弄跪地,这下他可有私下调侃主子的料了。 “公子,不是去醉袖阁吗?”紫嫣跟着孟琉璃,莫名其妙的问。 “回府。” “太好了。” “那人有什么奇特吗?”紫怡察觉小姐不同,低声问。 孟琉璃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紫怡聪慧谨慎,紫嫣率真耿直,三人自小一起长大,非常了解并值得信任。 孟千里很宠孟琉璃,从不逼她习女红读女德列女传诗赋,却许她看女艾、喜妹一流的传记,还会带她到各自明察暗访,学习观察的本领。谋略、易容、唇语、暗码这些都是细作必修课。她生前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深入研究。如今细细观察,便能出看出端倪来。 自从认识赵麟,孟琉璃常偷留出府,缠着赵麟教授骑术和箭术,因此,过去的一年中两个丫鬟一直跟着她学骑术、射术、拳脚功夫。后来孟琉璃学得师母一手制毒暗器绝活,制药、银针、点穴,对她倒不在话下,早就做了准备,以防万一。这一切本来是为了嫁给赵麟做准备,只是,没想到为自己将来所用了。 “此人身醉人不醉,体味有青草味,马是长期吃高原草料的马,所以,身上带着的马味不一样。因而,他不是中原人!眼睛周围肌肤和脸上不一样,分明就是易容的。外衣很皱,里衣却穿着价值千金的银丝贡锦,颈项带着七彩碧玺串银链,故,身份不低,他分明是故意掩饰身份。”孟琉璃头也不回边走边低声飞快地说。 紫怡大惊,压低声音,“那是哪国的?” “根据贡锦纹样应该漠北一带。”孟琉璃肯定地说。 紫怡、紫嫣闻言脸一变,不敢回头,紧跟着孟琉璃的脚步。 孟琉璃看出他的异样顿觉事情复杂,对他稍加惩戒便全身而退,毕竟孟家的毁灭和漠北有着直接联系。何况,北傲国和东楚现是敌对国,赵老将军打了大败仗,赵麟的队伍刚开拔,皇城脚下就出现乔装的漠北人,此事定非一般,她不想多生枝节,免得阻碍自己的计划。 主仆三人刚回到烟云阁,翠儿便笑着迎上来,手里接过孟琉璃脱下的男装外袍,递过暖的面巾,“夫人房里的紫莲姐姐前脚刚走,小姐就回来了。表小姐和表少爷都在夫人房中呢,请小姐马上过去。” “表哥表姐到了?”孟琉璃大喜,“快,拿衣服我换了。” 紫怡和紫嫣换好衣服过来服侍孟琉璃重新梳妆,还没等全妥当,院子里就听见一声朗朗的笑声,“死妮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定又女扮男装鬼混去了吧。” 孟琉璃听见熟悉豪爽的声音,随意得没有一点大家闺秀样子的话,不由笑了。 表姐郑如君乃将门虎女,性格开朗,常年和哥哥郑皓跟着舅舅在西域边境驻守,沾染不少西域人豪放的习性。大家都笑称她是假小子。两人非常投缘,只是常年难得见到一面。 紫嫣赶紧打了帘,孟琉璃迎了出去。 一个身材高挑笑靥如花,面容姣好的女子进了院子,上身穿玫红云纹袄,湛蓝袍绔,脚蹬白色小羊皮靴,头带着一顶羊皮小帽,围着一圈白色狐狸毛,两条乌黑的大辫子落在前胸,一双大眼烁烁生辉,甚是有神。手握一把马鞭,飒爽英姿的往院里一站,就像初生艳阳,让宁静的小院笼罩在一片耀眼光芒下。 “表姐。”孟琉璃一把拉住郑如君的胳膊,声音跟着哽咽起来。 生前孟家遭难,按照东楚律法,郑家也难逃惩罚,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命活下来。 如今一见,竟如隔世,心中酸楚禁不住蜂涌上来。 “傻琉璃,怎么哭了?”郑如君这下慌了手脚,“我在姑姑面前可不敢浑说的,原本你也不是矫情之人,怎的变得如此娇弱了?” 孟琉璃破涕一笑,“不是这个缘由,实是许久未见表姐,想得慌了。” 郑如君这才笑着,眨着眼睛,“你是想我啊,还是另有其人呢?”说着,身子一闪,孟琉璃这才见到跟在她后面的表哥郑皓。 两年多没见,人竟高出孟琉璃一个多头,十八岁的少年,像座小山,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感觉。常年日照的肌肤健康绯色,笑起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眸瞳仿若最亮的星辰,宽阔的肩膀,健硕的体格让女子看了都心神荡漾。 见到孟琉璃,脸微微一红,咧嘴一笑,“表妹。” “表哥,你长那么高了啊?”孟琉璃笑着说。 郑皓脸更红了,目光灼热的望着孟琉璃,半响不知答什么话,良久方担忧地问,“听说你大病一场,可好些?” 孟琉璃点头笑道,“都好了,没事。” “那就好。”郑皓松了口气。 生前她知道郑皓很喜欢自己,两家甚至商议过他们的婚事,只是她心里只有赵麟,一意孤行。却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喜欢自己的表哥,其实,他算是个非常俊朗的少年,虽然容貌不够赵麟漂亮,胜在很有男子气概,尤其笑起来爽朗迷人。 孟琉璃避开目光,仿若对他毫不在意,装作看不见郑皓微暗的眼神,早些让他心凉,好过将来痛苦。 情,必须全部扼杀,否则,害人害己。 第8章:送一只猛虎 “是谁不停催促大队不可停留,累得我那可怜的宝驹差点没了气。刚才在姑姑房里说话,又是谁坐立不安,眼珠子一个劲的往窗外看呢。喂,木头哥哥,怎么见了面就一句话啊。”在一边看着干着急的郑如君跺脚,推了一把郑皓。 “紫嫣还不快点准备最好的点心和新碧螺来。”孟琉璃知道郑如君的意思,忙吩咐丫鬟,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拉着郑如君的手,“走,到偏厅说话,那株红梅开得可艳了。” 三人一落座,丫鬟们忙着上茶上点心。 “琉璃,你猜哥哥这次进京是何事?”郑如君喜不自禁。 孟琉璃看着他们,柔柔笑着打趣,“定是喜事,莫不是表姐许配了人家?” 其实,孟琉璃知道此次表哥表姐上京,是郑皓因在一年一度的东楚秋武殿比大会上勇斗群英,夺了武鼎元,皇上宣其入京,封为五品南宫卫士令。如今是前来赴任。而表姐和自己同岁,舅舅希望孟千里为她物色个好的京城女婿。 舅舅郑奉是西域边塞晋城的郡守,山高皇帝远,独霸一方,倒是很滋润自在。可舅舅依然希望子女能到皇城脚下谋个更好的前程。 不由心中暗叹,孟家惹祸之前,郑皓因尽忠职守,又是最年轻的武鼎元,已经晋升至羽林侍卫卫尉统领,忽被调任太常卿,一介科举武将,又是武将世家之后掌管皇家宗庙礼仪,令人费解。如今想起来,一切陷害孟家的布局早就在动了。如果郑家不动,远在边塞重郡驻守,掌管一方关键兵力,加上爹的刺郎营,说不定还没有人敢对孟家轻举妄动。 “死妮子,胡说八道!哥哥进京为官了呢。”郑如君嬉笑着,推了把郑皓,“当然,我这个哥哥不是为了能当京官而快马加鞭,而是能见到……” “表姐,你不是最喜欢千层桂花水晶糕吗?难得你们来一趟,快多吃些。”孟琉璃捻起一块黄腾腾的糕点塞进郑如君的嘴里,堵住她要说话的嘴,扭头笑看郑皓。 “表哥,以你的武学造诣只是想做个守宫侍卫官吗?” 郑皓一怔,看着孟琉璃,半响,“不是。我想立战功。” 孟琉璃点头,“在皇城脚下皇帝身边为官虽然可快速光耀门庭,可伴君如伴虎,福祸难料。何况自古到今能封候立爵的都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否则,一辈子只护着一个宫墙大院,就算做到一品,也一生枉亦。” 郑皓眼睛一亮,兴奋地一拍大腿,“表妹所言极是,这正是我所想。” 孟琉璃心里一喜,果然没看错郑皓。他将是她送出去的一只猛虎。 郑如君嚼着口中的糕点,禁不住吃吃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琉璃说什么,哥哥自然都是好的。” 郑皓脸一红,抓起一个糕点塞进她嘴里,直堵着她一声发不出,“赶紧让姑父给找个人家把这丫头嫁了,就知道吃。” 孟琉璃掩嘴笑,“表姐可不是凡夫俗子可驾驭的。” “恩,说得极对,得蛮狠屠夫方可制她。”郑皓笑着接道。 郑如君满口塞着糕点,话也说不得,只得抬脚去踹郑皓,踹得又快又狠,郑皓挡得手忙脚乱的,不得已躲到孟琉璃身后,三个人笑闹做一团。 一盏清新溢香的碧螺茶喝过,管家孟姜亲自来请,说老爷回府了,要表少爷前去面见。 孟琉璃站起来送着,走到画廊处,忽然轻轻道,“表哥,险中求胜往往事半功倍。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立功机会,就看表哥敢不敢闯一闯。” 郑皓转身,亮如星辰的眸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你说。” “东楚在漠北和北傲刚打了败仗,表哥可知道?” 郑皓微沉默,低声道,“赵家的事东楚无人不知。此事不可多提,内有乾坤。” 孟琉璃眼睛一亮,表哥居然知道些内情,掩住真实情绪,故作惊讶,“那表哥也觉得东楚不敌北傲?” “非也!”郑皓声音忽然一高,带着不忿,“东楚5万精骑竟然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虽然北傲骑兵骁勇善战,善平原战,但东楚骑兵也是赵老将军训练多年的精英,用的都是精良骏马,加上我们东楚独有的玄铁武器,怎么会溃败得如此迅速?一仗还没开打就败了,不可能!” “那如果是表哥你率领这5万精骑会有几成把握?” “根据当时的战况,我领兵的话,估计有5成把握。”郑皓想了想。 孟琉璃欣赏地看着他,身为武将,并不鲁莽,对时局和自己能力的评判很中肯,这样的他只要有机会定不会输给赵麟。赵麟可以经过三年获胜,以御封骠骑大将军的身份凯旋而归,那郑皓如何不能?而且,郑皓在漠北便可以帮她调查漠北的情况。另一方面,有郑家人在,慕容沣和赵麟的联合会有些顾虑。这个想法在孟琉璃脑海里盘旋了许多天,就等郑皓入京好好商量。 “如今北傲强占我东楚三郡,势不可挡。赵麟领兵前往收复失地,单凭他想扭转乾坤是难上加难的。如有人能于此时自愿领兵前往,最后战功是谁的就很难说。”孟琉璃看着他,笑诱导。 郑皓一双明媚阳光般的眸瞳盯着孟琉璃,低声道,“你让我去,我便去,不管为了什么。” 孟琉璃一怔,迅速回过神来,想必是表哥觉得自己是为了赵麟让他去的。可,很多事情说透了很可能就会打乱了本来露出的线索,此时,她才认真的端详表哥,他的眼神那样的纯澈,心底一痛,有霎那想收回这个布局的想法,不想让他因情身陷进去,毕竟是自己至亲的人。 心想着,动作已经先行,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我不是……” “琉璃。”郑皓飞快的截住她的话,一双亮眸多了分深刻,“就算是你想让我帮赵麟,我也愿意,因为,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的心。不管你的心往哪边倾向,只要你快乐,我郑皓就是快乐的。何况,我也希望多立战功,做一代枭雄!” 鼻腔一酸,此时的感动让再多的话都变成多余了,对表哥这样的话,孟琉璃可以说什么?只是,这一世,注定还是要付他的,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忙低下头努力忍着逼上眼眸的水雾,良久,方平复了心境,抬眸真诚地说,“表哥,我是为了赵家和孟家,和其他人无关。” 郑皓浓眉一扬,笑如阳光,“我懂了!”说着转身,大步流星的跟着孟姜去了。 孟琉璃欣慰一笑,郑皓应该是个极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琉璃,你真不想哥哥守在京城?留在你身边?”郑如君满脸疑狐的看着她,“你不是想哥哥去帮赵麟吧?我听闻你和赵麟……” “赵麟和我毫无瓜葛。我刚才的话完全是为了表哥好,和赵麟无关。凭表哥的能力,定比赵麟还有作为!”孟琉璃目光坚定,斩钉截铁打断郑如君的话。 第9章:宋家美人 赵麟当时是罪臣之子身份,身份卑微,宣帝能让他去,是他外公德老王爷长跪宫门求来得。想必皇帝并不抱夺回领土的希望,只是将他发配边关罢了。所以,赵麟未必能调得动兵将。 而郑皓就不同了,他现在官居五品,爹也是老臣,父子在西域边塞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将胡国打得抱头逃串,最终成了东楚属国。凭借他根红苗正,加上赵老将军刚去,朝廷急缺得力又信得过的武将之时,郑皓此时自告奋勇,不但气势不同,天时地利人和,谁更有前途,不用想就知道。 郑如君这才笑了,“恩,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传闻是真的。” “小姐,宋家小姐来了。”紫嫣轻声道,她身后跟着前厅负责通传的丫鬟。 孟琉璃柳眉微扬,正等着她呢。 孟千里是右相,宋敬饶任左相,分庭而治,左右二相表面融洽平和,暗地里宋家早就对孟家极为看不惯,皆因孟千里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宋家却仗着主母宋大夫人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又是扶持宣帝登基的头号大功臣,亲哥哥柳东苍封了镇南王,柳宋二家越来越得势,自然有些跋扈的事情发生。相比之下,右相的低调清廉更显得高风亮节,有心人便用孟千里比对宋敬饶,逼得柳宋二家不得不有所收敛。后来柳皇后一心立孟琉璃为太子妃,为此,宋家将怨气都撒到孟家身上。 孟家被抄那日,左相司直负责宣读皇上口谕,因此,孟琉璃断定陷害孟家的幕后黑手定是少不了宋家。 “好,我和表姐同去。”她拉着郑如君,笑着说,“宋楚楚是左相的嫡出长女,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介绍你认识下。” 郑如君扁了扁嘴,“我最讨厌那些惺惺作态的娇小姐了,叫什么楚楚,傻气。” 孟琉璃忍俊不禁,“你要是嫁到京城,还少不了和她学学,她可是京城皇族贵胄中最富盛誉的贵族小姐。” 郑如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挽袖露出一截胳膊比划一下,“顺眼则罢,不顺眼,哼哼……” 孟琉璃笑着将她衣袖撸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女霸王,传出去,可嫁不出去了。” “琉璃,其实我一点不想嫁到京城,进城一路看着,没个顺眼的,男人都是长得娘们似的。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才不想来呢。在边塞自由自在,天地之大,任你叱咤,多惬意。”郑如君叫嚷着。 “哈哈,表姐,我还真期待看到哪样的男子能制住你。” “哼,那就先打得过我再说。”郑如君傲然挺了挺丰满的胸脯,挥了挥拳头。 孟琉璃笑着将目光移向花园湖心亭,那里立着一个袅袅婷婷的烟色身影,身后跟着四个丫鬟。 脸上虽笑,却冷了许多。 前世的她和郑如君一样不喜欢结交这些世家娇小姐,每当人家来访,她都会用各种理由躲避着。当年这天宋楚楚也是来找她,她和郑如君避而不见,躲在烟云阁玩了一天。 如今,宋楚楚便是自己惩治宋家的第一步棋,她自然要见的。 两人走近,孟琉璃柔柔笑道,“宋姐姐怎有空来呢?” 窈窕背影循声转身,声如云莺啼转,娇柔如蜜,“琉璃妹妹总是躲着,姐姐想见你一面都难。想着过几日就是皇后寿辰,想和你商量下送什么礼好呢。” “前几日得了风寒,哪敢见人呢?”孟琉璃笑着说。原来前世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试探自己对皇后的心思啊。 宋楚楚长挑身材,玉面粉腮,墨眉轻扫,一双如水凤眸顾盼神飞。 一袭烟色罗裙,银带裹腰,宛如青柳,摇曳*。外罩着同色绡云纱,纱质裙摆绣着一簇簇绚丽的由白到绿的大丽菊,仅仅穿了件无袖水貂短袄,真个美丽冻人。许是脸上胭脂打得厚,一点看不出冷的样子。 身后跟着的四个丫鬟衣着华丽,发髻间满是珠翠饰环,大户小姐也不过如此。四人眼睛都长到脑门上,就像比相府丫鬟都高一等。四人分别端着银拉丝镶蓝宝暖手炉,玉杆尘拂,青铜香炉,丝帕,这阵势,俨然皇上宠妃出动。 孟琉璃瞧见郑如君扁了扁嘴,不由笑笑。 东楚有名的三大美人,第一个是赵麟的姑姑曾经的赵昭仪赵蕊,第二便是宋楚楚,第三是孟琉璃。赵昭仪是皇妃,旁人自然不敢窥探的。孟琉璃此时年纪尚轻,又不喜参加贵胄间的宴请,女红诗赋样样不精,自然不太让人想起挂在嘴上议论。宋楚楚就不同了,自幼就是以皇后标准培养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凡是大宴,必有她自认为如同凤凰般炫耀的身影。宋家大夫人柳彤又是柳皇后的亲妹妹,大家都觉得太子妃非她莫属。只是奇怪的是柳皇后一直未动这个心思,而是一直盯着孟琉璃。 直到孟琉璃和赵麟定下亲事,柳后才点了宋楚楚为太子妃。那年,宋楚楚都十九岁了。柳后还同时定了丞相长史,陈家千金陈婉儿为侧妃,并同时举行大婚。这对等成了老姑娘的宋楚楚来说无疑是打脸的事情,也让宋家和柳彤对柳皇后颇有微词,对孟家也恨之入骨。 只是,这件事让孟琉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她倒是要好好看看皇宫中究竟玩着什么把戏。 紫嫣指挥着丫头妈妈们端了几个拉丝银火笼放在四周,周遭一下暖了起来。 “这位是我表姐,郑如君。”孟琉璃拉着郑如君介绍道。 宋楚楚款款而行,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高贵风范。她热情的伸手要拉郑如君的手,岂知她手一缩避开了,径自做到铺了团花锦垫的石凳上,抓了一枚糕点塞进嘴巴,自顾自的嚼起来。 宋楚楚笑容凝固,伸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收回,随即雍容华贵地笑了,“将门虎女,果然性情豪爽,不似我们闺阁女子,规矩太多,反而失了真性。” 第10章:牡丹花变韭菜花 “假模假样的,累不累?”郑如君根本不理她的茬,扁了扁嘴哼了一声,对这种假面具如同木头的女人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宋楚楚纵使再想端着也禁不住当着下人的面被人奚落,堂堂左相嫡出千金,又是整个京城人都恨不得捧在手里的美人儿何时受过此等怠慢。 她脸色微沉,一城郡守对她爹来说简直就是蝼蚁,哪怕是孟家表亲,宋家也是不会怕的,这个郑如君真是不知好歹。 “放肆!竟然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一声娇喝。 孟琉璃诧异抬眸,说话的是宋楚楚身后站着的丫鬟,光看她一身华丽光鲜的打扮便知道是个得脸的。只是,她才放肆了吧?再看宋楚楚,本来以为这样美丽有才的女子应该聪明绝顶,可她听见丫鬟为小姐出头,没有阻止而是更傲慢几分。 不由暗叹,花瓶一样的人,面子大过天,难免脑子愚笨了。 孟琉璃也不做声,她倒想看看宋楚楚究竟愚蠢到何地步。对宋楚楚这样的人要用,也要看她够不够资格被自己利用。 “哦?”郑如君嘴巴嚼着糕点,如剑峰一般的眉梢往上一扬,顺手抓起两块黄色果凝糕扬手摔了出去,啪的一声,一枚正中丫鬟吧唧吧唧继续说话的嘴里,另一枚正趴上她的鼻子,做成花型的漂亮果凝糕一下溅飞开来,仿若那张高傲的俏脸上多了两坨黄便便。 丫鬟还没得缓过神来,眼前已经飞过一条蛇,耳边响起朗朗大笑,“哎呀,不好意思,本想我自己吃的,这凝糕怎么那么不听话满天乱飞呢,该打该打。”原来是郑如君手中马鞭飞出,竟然照着丫鬟的面门摔了出来。狠狠的啪一声,马鞭拐了个弯,擦过丫鬟的耳鬓落在围栏上,顺便勾下一只翡翠珠翠,小脸擦红了一片。 丫鬟惊得跳起来,慌不择路,抬脚就往外一跨,噗通一声直接跌落湖里,人一下没了进去,不见人影。 “采琴!”宋楚楚吓得花容失色,冲着荷塘叫着。另外三个丫鬟急得团团转,伸手摸了摸湖水,冰凉刺骨,谁敢舍命救人?湖里的采琴扑腾着,好不容易冒出个泥浆脑袋,脸都冻紫了,刚张口叫着“救……”第二个字还没出,人又没了下去。 孟琉璃忙叫着,“哎呀,这怎么好,你们几个都不会水的,赶紧去叫会水妈妈们或侍卫们,这么冻的天,掉进去人可受不了啊。” 本就对摆谱的宋家丫鬟不屑的紫嫣扁了扁嘴,缓缓迈着莲花碎步,“好,奴婢这就去叫人啊。” 紫怡假意团团转,“哎呀,怎么就没有个竹竿什么的。” 正在亭中乱作一团,忽然空中飞过一只蓝色大雁,嗖的一下,掠过湖面,玉带飞扬,直插冰湖里,准确地卷起浑身冰水的泥人飞上半空,玉带一转,采琴已经落入匆忙赶来的孟家侍卫怀里,跟上来的妈妈们赶紧抱着采琴下去换衣服。 在一大群张着口目瞪口呆的少女面前,蓝色大雁潇洒飘进亭中,蓝袍一甩,浓密剑眉高扬,一双亮如星辰的眸瞳照亮了人心,顺着乱飞的乌发徐徐落下,拂过菱角分明英俊的脸,有力的唇瓣勾起,朗朗笑声拉回了发呆的少女们。 “哥哥,你可来了一出英雄救丑啊。”郑如君撅着嘴不满道。 宋楚楚吓得煞白的脸忽然泛起淡淡红润,凤眸盯着高大俊朗的郑皓眼睛忘了眨。 “哥哥帮你补祸,还怪我。”郑皓笑盈盈宠溺地楸了把郑如君的辫子。 “哼,是有人狗仗人势再狗急跳河,与我何干?” “强词夺理。”郑皓带着笑看过来,目光稍稍在孟琉璃脸上一划而过,落在宋楚楚的身上,拱手道,“这位姑娘莫怪,我妹妹常年身在边塞,性子野。” 宋楚楚听着宏厚有力的声音,目不转睛的盯着如旬日阳光般的郑皓,一时失了神。郑皓身材高大矫健,意气风发,比汴京贵族男子更有男人气概。 “要道歉也该是郑小姐……”宋楚楚身后一个气得脸色发青的丫鬟不甘道。 “采云!休得无礼!这是孟府,岂容尔等放肆!”宋楚楚回过神,喝住丫鬟。对着郑皓福身,娇柔道,“楚楚见过郑大人,楚楚对下人管教无方,让大人和郑小姐、孟妹妹见笑了。” 郑皓微诧异,拱手回礼,“宋小姐言重了,宋小姐莫喊我大人,在下担当不起。” “郑大人乃去年武鼎元,东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官拜五品南宫卫士令,朝廷命官,自然当得起大人二字。”宋楚楚又是一福。 郑皓不再言语,笑笑,抱了抱拳。 “我看你们再互相作揖太阳都快累得歪了头了。”孟琉璃笑着打趣。 宋楚楚这才站直了,凤眸飞快地瞟了一眼郑皓,脸更红了些,故意拉着孟琉璃,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孟妹妹莫怪,回去我定会严惩她们。” “姐姐言重了,姐姐的丫鬟在孟府出了意外,孟家自要担待的。”孟琉璃歉意地回了个笑,掩住低垂眼眸的诧异。宋楚楚很清楚朝廷命官的任命啊,郑皓就算是名赫一时的武状元,不至于刚如京赴任个小小五品就人人知道了。莫不是宋家常公开议论或研究孟家的亲戚支系?所以,大家闺秀的宋楚楚都会对一个外放回来的五品小官都一清二楚。 细想也是,宫廷羽林侍卫分为南宫卫和东宫卫,东宫侍卫由太子亲率。南宫卫则由左相宋家把控,他手下多了个政敌右相的表亲,怎么不会不清楚。说不定这是他麻痹孟家或拉拢孟家的一步棋。 孟琉璃招呼着大家重新落座,丫鬟们换了一轮新茶和点心,几个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管家孟姜来请,说是孟千里要和郑皓入宫面圣。郑皓告辞,宋楚楚不经意的瞄了他一眼,脸红了红,赶紧调开目光,看向湖面。 剩下她们三个和丫鬟们。经过刚才一闹,郑如君更加懒得给宋楚楚好脸色了,压根就不理她。 宋楚楚掩饰尴尬,抿了口茶,柔声道,“皇后娘娘说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不易大肆铺张,只做简单宴席,仅请了二品以上女眷和公子们入宫小聚。正好郑妹妹来了,就一起去吧。” 郑奉官居从二品,京城与外放官同品级身份在人眼中略有不同,宋楚楚的话显得高高在上,仿若她高抬了一把郑如君。 郑如君正塞了个糕点进嘴,“没兴趣。”满口糕点沫子直喷宋楚楚的面门,惊得她不顾形象的跳起来。 第11章:去嫖 孟琉璃赶紧取了帕子,帮她拂着身子,责怪地瞪了一眼郑如君,“看你,还不快点道歉。” “好啊。”郑如君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撩袍边,小羊皮靴一脚踏上石凳,端起茶壶高高扬起,“我给宋小姐倒茶赔礼。”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宋楚楚见识过刚才采琴遭遇,慌得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又觉太丢脸,忍了忍,稳了心神端起雍容一笑,“妹妹和郑小姐到时候一定一起入宫为皇后贺寿……啊不……”要字还没出,空中飞过一条水柱,呼啦一下全落在宋楚楚梳着精致的云卷髻上,淡绿色的茶叶水顺着鼻尖滴答滴答,脸上,鼻子上贴着一小片绿叶子,眼珠子一红,水光转动,咬牙切齿忍着不发作。 郑如君抓着水壶手舞足蹈的大叫,“宋小姐莫走,如君要好好和你学学入宫礼仪。” 吓得她顾不上仪态提裙夺路狂奔。三个丫鬟也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捧炉挥帕,主仆四人丢盔卸甲地一溜烟跑得没影。 看着四人身影消失,郑如君抱着孟琉璃爆笑起来。 “你就知道好玩,也不想想这是在孟府,传出去孟府小姐欺负宋府小姐,人家会怎么说?”孟琉璃边笑着便将八爪鱼推开。 郑如君笑声嘎然而止,“啊?刚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也不会不救那丫头。” 孟琉璃点了点她的脑门,“宋家不是好惹的,表哥如果在宫里就在左相手下当差。得罪了宋小姐,你不怕影响表哥吗?” 郑如君搔了搔头,“我可没想那么多。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看着孟琉璃一本正经,嗤笑,拉着她的手摇着,“没事,我让哥哥不进宫,去漠北,夺了赵麟的功,好让你心里全是哥哥。” “死妮子,总是口无遮拦的!”孟琉璃笑着戳她脑袋。 她心里倒是好奇,如今宋楚楚受了奇耻大辱,不知她还能装着和自己姐妹一样吗?很想看看这朵高贵的牡丹花还能端多久。 “先不说其他的,琉璃带我出去玩吧,我好想吃汴京醉香阁的招牌烤鸭。”郑如君咽了咽口水。 孟琉璃噗嗤一声笑出来,“真真个只知道吃的。” “民以食为天嘛,嘿嘿。”郑如君哈哈大笑,拉着孟琉璃往烟云阁走,“想必你那里有多一套男装吧?”两少女贼贼相视一笑。 扮男装、偷溜、到处混,皆是两人共同嗜好。 “孟琉璃,我会让你好看的!”宋楚楚坐上马车,恶狠狠哼了声。 刚回到宋府,宋楚楚一下车见采琴和采云小脸土灰一般的烟色,气得俏脸狰狞,一把夺过马车夫的马鞭转身狠狠的抽在采云、采琴身上,打得两人只哭着不敢躲,任由她鞭打。直打到手累了,马鞭一摔,指着采琴身上的衣服,“还敢穿着孟府的衣服惹我生气,给我扒了!” 采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个丫鬟冲上来三下五除二便把衣服全都扒了,只剩下肚兜寐裤,采琴哭着卷缩在地,抱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是宋府门前的巷子,巷子口外早有人伸着脑袋看热闹,马夫和侍卫们瞪大了眼睛,美人身子,难得见啊。 宋楚楚脸色铁青,径自上车,恶狠狠地喝道,“丢脸的死蹄子,全卖到醉袖阁去!” 采琴,采云吓得跪在地上哭喊着哀求着。可没有人同情他们,侍卫一拥而上,绑了两人就走。剩下两个婢女脸色青灰,不敢说一句话。 宋楚楚换了衣服气哼哼的进了娘宋氏房间,“气死了我了。” 宋氏富态雍容的脸带着宠溺的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不顾仪态了?” “还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孟琉璃!” “孟家一向不知好歹。你若是被她气着了,反而显得你没了气势。”宋氏不紧不慢的接过丫鬟递来的茶。 宋楚楚一怔,见娘淡定自若,反而压住了自己的心火,转念一想,可不是吗?自己在孟家受了气,自己却卖了两个跟了多年的贴身大丫鬟,还不是孟家看笑话。 “吴妈妈,去传娘的话,采琴和采云两人快带回来。”她顿了顿,“好生安抚着,就说小姐只是惩戒一二,吓吓她们而已,不是真想卖了。” 站在一边的一个贵妇打扮的管事妈妈恭敬地应了,“小姐真是好心地,奴婢这就去办。” 宋楚楚这才定了心神,接了茶抿了口,“娘,女儿可做的对?” 宋氏柔和一笑,“恩,很好。要记住,深宫似海,新宠不断,你挡都但不住。再美终会衰败,只有头脑会越练越如锋刃。” 宋楚楚点头,“女儿知道了。” “孟琉璃可会去参加皇后寿辰宴会?” “啊……”宋楚楚脸一红,“女儿一怒就忘了正事了。” 宋氏脸一沉,放下杯子,抓起身边团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今天去不是让你想法阻止她去吗?为点小事重要的事都丢脑后了!不知道太子慕容烈回来了吗?” 宋楚楚撅了撅嘴,“她往日就不爱去这些宴席的,就算她去又如何?一个疯丫头,哪点能和我比?太子见了她也未必能入眼。” 宋氏叹了口气,“你真……哎,很多时候不是入不入眼的问题。”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美貌倾城的女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你得好好准备下,琴舞师傅已经等着了。去吧。” 宋楚楚起身福了福身子,“娘放心,女儿定会好好练琴舞的。” 孟琉璃和郑如君两人穿着男装,没带一个丫鬟便从后院翻墙偷偷溜出了门。 醉香阁的烤鸭、八珍猪蹄、玲珑八宝饭,再加上六小菜,一壶千醉香。 孟琉璃看着对面吃得豪爽毫无女子形象的郑如君就忍不住发笑。 “看你这个吃相汴京哪有贵公子敢娶你啊?” “那最好。”郑如君一手一只烤鸭腿,一手端着酒杯,“你倒是提醒我了,实在不行那日我穿着女装来胡吃海喝一顿,你说是谁不是汴京就真的没人敢要我了?” 孟琉璃好笑地点头,“恩,再制一面大旗,上面写着郑如君到此一吃,尽情参观。” “哈哈哈,好好,这注意好。”郑如君乐得哈哈大笑。 孟琉璃笑着,目光却移到对面醉袖阁,问道,“表姐敢不敢胆大点?” 郑如君立刻来了兴趣,“啥?我最喜欢胆大的玩儿。” 孟琉璃笑着指指对面。 ------题外话------ 新文求收哇~ 第12章:爷不喜欢女的 “啊?ji院啊,那有什么好玩的?看着那些恶心的男人我就更加不想嫁人了。” “我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很可能是漠北细作。”孟琉璃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以她现在的能力,带着丫鬟进去未必能保自己万全,有郑如君就不同了,她武艺高强,胆大包天,是自己调查江玉曦最好的帮手。 “漠北细作?那必须去,否则哥哥着了道。”郑如君眼睛一亮,霍霍磨拳。 两人被一群妖艳的女子拥进大厅,一个穿着华丽容貌妩媚的三十多岁女人迎了上来,老道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便知二位小爷身份非寻常,眼睛顿时变成一对金元宝,娇声道,“哎哟,两位公子爷面生。第一次来啊,想必不好意思人家瞧见,要不去雅间,让二娘给公子爷挑两个青葱一样鲜嫩的?” 此女便是汴京有名的老鸨,人称八面玲珑娇二娘。 孟琉璃闻言正合心意,点头,“就去雅间。” 娇二娘殷勤地领了几个十一二岁少女,“公子爷看喜欢哪个?” 孟琉璃摇了摇头,刚想说话,郑如君啪的一拍桌子,“爷不喜欢女的,弄个清秀貌美的清倌儿来。”虎得刚抿了一口茶的孟琉璃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拿眼瞪冲着她挤眉弄眼的郑如君。 娇二娘一愣,忙陪笑,“公子爷,醉袖阁没有清倌儿。” 孟琉璃忙拉住郑如君,“他在说笑的,只是我们年轻皮薄,这些嫩葱似的不太合……” “哦……”娇二娘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看我笨的,两位公子爷想必还没让府里的丫鬟开(和谐)苞呢。自然要找些长熟了的妩媚娇娘伺候着,我家姑娘啊那功夫了得,定叫娃娃爷们舒坦得夜夜想。” 郑如君听着脸顿时大红。孟琉璃毕竟是姑娘家,听着娇二娘直接露骨的话脸也差点挂不住了,脸上火烧火燎的。 娇二娘瞧这模样自以为说对了,眯着笑眼凑近点,“两位爷是要二对一啊,还是一对二啊?二娘为爷们找个最媚的姐姐。” 孟琉璃和郑如君对视一眼,纯洁的大眼茫然看着娇二娘。 娇二娘乐得哈哈大笑,“二对一是二位小爷一个姑娘服侍,一对二是一位小爷让两位姑娘服侍,不知两位小爷喜欢哪种?” 郑如君正想做呕,恨不得拍飞娇二娘的脑袋。孟琉璃正了色,指了指郑如君,“她要一对二的,我嘛……”对娇二娘勾了勾手指。 娇二娘赶紧凑近。 孟琉璃掏出江玉曦的画像摊开,“其实,小爷我见过你家有这个美娇娘,想会一会。” 老鸨媚笑的脸见到画像一怔,依旧笑着,只是笑意浅了,“公子想必是看错了,我家没有这个姑娘。” 郑如君抢过画像,故意大叫,“你居然有相好的?” 孟琉璃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满脸深情地说,“我亲眼看见她进出过醉袖阁的,二娘是嫌我们付不起银子吗?” 郑如君见娇二娘面色复杂,十分配合猛拍桌子,“喂,有没有人,没有我就搜了!”她的力道很大,桌面的紫砂茶壶和茶杯震得跳了两跳。 娇二娘赔笑的脸一僵,续而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二娘不满小爷,这个姑娘叫媚娘,不久前逃走了,害得我们得罪了花了重金等着要她的莫老爷呢。公子爷换个姑娘吧。” 娇二娘几经变色的脸全都落入孟琉璃眼中,故意叹了口气,“其他人入不了爷的眼,那就算了。”说着起身,对郑如君使了个眼色。 郑如君忙站起来,“没有合意的那就走吧。” 娇二娘脸色微变,摇着丰臀堵在门口,“二位爷,进了我醉袖阁不给银子是出不去的。不如二位爷稍坐,二娘先上些酒菜吃了再走。免得白费了银子。” “怎么……”郑如君刚想发作,孟琉璃一把按住,笑笑,“也好,那就上吧。”说着拉着郑如君坐下。 娇二娘笑着转身出了门,脸色一沉,低声对门外的一个年长的女子说了几句,女子冷着脸转身下去往厨房去了。 “琉璃,这个女人就是细作?”郑如君压低声音问。 “回家再细说。记住,等下不要喝酒吃菜。”孟琉璃眸光沉了,这个醉袖阁果然不简单,可以肯定媚娘不是逃出去的,而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她站在窗户面前,往院内望去。醉袖阁里面很大,另外有好几个院落,其中一个院门前有好些人把守着,寻常这样的地方有护院本属正常,向来敏感的她却感觉不同,便心里默默记下位置。 娇二娘匆忙上了二楼最里面很大的一间雅间,隔着珠帘恭敬地说,“主子,您说的那位来了,果然一来就查媚娘。” “哦……”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属下已经安排忘魂丹,是否给她吃?” 里面沉默半响,“给我拿壶酒来,换了菜。” 娇二娘一顿,也不问,点头去了。 黑脸随从皱了皱眉没,主子从来没有那么犹豫不决过,忍不住问,“主子,她可是刺郎营东主的女儿,万一醉袖阁被她看出端倪,那主子多年的心血便付之东流了。” “以饵钓饵。既然刺郎营是本王志在必得的,这个小丫头不就是最好的饵吗?”深啡袍子的男子勾唇一笑,“本王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刺郎营和本王较量是什么结果。”在桌梳妆台面上拎起一张微黄薄如羽翼的薄膜仔细敷在雌雄难辨的脸上。 郑如君站在孟琉璃身后警惕地看着,“后面定是后院,看墙不是很高,万一等下打起来,我带着你也能跳出去。不用担心。” 孟琉璃一笑,低声道,“你没看见暗处都有人守卫着?如果他们不想放我们走,未必走得了呢。” 郑如君哼了一声,“我和哥哥上战场都没怕过,还会怕ji院的小喽喽?” 孟琉璃刚想说话,门帘动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端了酒菜进来,一句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郑如君掏出身上的银针戳了戳,“没毒。” 孟琉璃笑着低声说,“用不着,他们不敢杀人灭口的。顶多下个麻药什么。” 一股浓郁的酒气冲进来,深啡色身影已经撞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孟琉璃一搂,“想死爷了。”说着勾起孟琉璃的脸俯下身子作势要吻。 第13章:美人敬酒,极好 孟琉璃大惊,条件反射地扬手就是一巴掌,谁知道手腕被人一抓,反手一拧,两只手都被反剪背后,柔软处刚好死死顶住来人结实的胸膛,脸顿时气得通红,此人力大无穷,挣扎不开。抬头便对上那双炫目的眸瞳,心里一惊。 撞鬼了,怎么又遇到这个家伙! 还没来得及挣扎,男子大掌已经摸上胸前,还按了按,“啧啧啧,胸无肌,腰无力,哪有女人喜欢啊,做爷暖床倒是正好。” 他的魔掌正压在孟琉璃胸部刻了血玉兰的位置,顿时痛得钻心,一股热流霸道地钻了进去,莫名刺痛覆盖着整片胸,还没愈合的伤口顿时溢出鲜血微染衣衫。 孟琉璃怒瞪他,咬牙切齿喝道,“放开!” 郑如君大惊,上前就去扯,谁知人还没靠近就被一阵风掀开,重重的撞到墙上,脑门被撞出一个大包,脑子晕乎乎的站立不稳。 “恩,很香,爷越闻越喜欢。爷还没试过男人滋味,不如你就随了爷,爷保证让你*难忘。”男子似乎看不见她胸前血迹,脑袋埋进她的玉颈,温热气息吹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不由脖子一缩,气得浑身血液倒流,恨不得撕了这厮。 “哪来的流氓!”郑如君气得一脚飞了过来。男子看也不看,抱着孟琉璃腾空一转身便避开了,没想到郑如君一脚是虚的,另一脚急如闪电对准他的中腰狠狠的踢过来,男子不防,居然被踹了出去,不得不松开孟琉璃保持平衡。 男子就地一转圈,稳了脚,略微诧异抬眼看了一眼郑如君,轻轻咦了一声,“不是上次的小厮了?今天换了个大傻个。” 被人唤成大傻个,郑如君豁然大怒,抄起椅子往桌上一砸,剩下一条腿当做剑就刺了过来,狠辣无惧。 男子哈哈一笑,未见身动,仅手一挥,铺满酒菜的台布一角已经握在他手上,一抽飞旋,噼里啪啦的碗碟带着菜汁飞溅,火红台布变成风火轮,将椅子脚卷了进去。郑如君也是拧人,死不撒手,被他一股脑儿扯了过去,眼看被摔向窗外,男子伸手一捞揽住郑如君的腰肢拉了回来。 “你这只也不错,腰软,胸大,屁股翘,有弹性,比起上次小厮更有味道。”男子嬉笑着,伸手在郑如君拧了拧她略微丰满的脸蛋,痛得她呲牙咧嘴。 郑如君顿时气爆了,手肘狠狠地撞向他下巴,另一手之插向下冲着他两腿间抓去。 男子脸色一变,赶紧抬手一推,将郑如君推到孟琉璃怀里。 “哈哈,好个狠辣的家伙,居然要决爷的根啊,太不温柔。” 孟琉璃想阻止她继续动手。郑如君哪里肯罢手,长那么大都没人敢如此轻薄过,挣脱开孟琉璃的手,迅速将衣袍一捞,卷进腰带,厉光一闪,大骂一声,“混蛋看打!” 两人混战在一起,桌椅板凳棉絮布片满天飞,看得拿着椅子当挡板的孟琉璃目瞪口呆。 郑如君武功算是了得,可男子不像在打斗,而是在嬉耍,可想武功高出她许多。 四周阴风阵阵,越来越冷。孟琉璃瞟了一眼窗外,外面结了冰凌的树枝微微响动,有种四面埋伏的感觉,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抄起酒杯冲着男子砸了过去,男子脑袋一偏,没想到孟琉璃另一只手抄起酒壶兜头盖了上来。 男子一怔,抹了一把滴落的酒,潋滟双眸深深一笑,“美人敬酒,好极。” 看着他色胚的样子,孟琉璃一阵恶心,拉着气得柳眉倒竖的郑如君,低声道,“不可久留。”两人迅速奔下楼。 奇怪的是醉袖阁竟然空无一人,之前喧闹的嫖客和ji女们都不知踪影,想必是店主不想这场打斗有人看见。两人都有些骇然,如果这帮人想取她们两的小命,估计也易如反掌,做得悄无声息。 “皇城脚下居然有黑店啊!”郑如君脸色微变。 “胆敢开在皇城脚下开那么大的店,定有背景。”孟琉璃拉着她,边往醉袖阁边上拴着马匹的地方走去,边低声道。 两人飞身而上,一阵吵杂声从头顶醉袖阁传来,两人微惊,以为是围抓她们的,忙拍马就走。 忽然眼前一团黑色从二楼急落下来,眼看就要重重的砸到地上,一抹深啡影子如闪电一般掠下,将黑团一捞,稳稳的落在地上。 两人定眼看,深啡影子是刚才的大流氓,而黑团竟然是个小女孩。那女孩被男子轻轻放在地上,脚有些站不稳,晃悠着还想跑。 男子低声问道,“你受伤了?”说着伸手去拉小女孩。 郑如君以为他要抓女孩,豁然大怒,忘了打不不过人,脚下生风跃了出去,“放开她!”同时鞭子狠狠地摔了过去。男子忙往后一避,满含笑意却看孟琉璃,“怎么,舍不得爷吗?” 孟琉璃顾不得理他,飞身下马,冲到孩子面前,将她扶住,见到女孩正面大吃一惊,女孩竟然有一对漂亮迷人的蓝瞳,眉眼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女孩呲牙缩着身子,孟琉璃忙松了手,将她衣服撸起,细小的手臂上满是淤痕,心痛不已,柔声问,“很痛吗?不要怕。”脱了身上的貂皮夹袄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裹住轻搂在怀里。 为首的正是娇二娘带着几个打手围了上来,脸上依旧娇媚的笑,“真是不懂事的女娃娃,惊到两位爷了吧?” 女孩子吓得脸色一变,往孟琉璃怀里缩,孟琉璃将她搂得紧了些,看着娇二娘,“这个女孩,我买了。” 娇二娘微怔,接着笑道,“这个小丫头不卖的。” “不卖也得卖!”大庭广众之下郑如君倒是不怕了。街面上来往人多,有些人驻足看了过来。 “姑娘难道想硬抢人吗?醉袖阁也有撑腰的,可不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娇二娘扭着腰子走过来,娇笑着盯着孟琉璃,身后的打手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卷袖就要开打。 第14章:西域小姑娘 “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你们醉袖阁的女子不都是卖钱的吗?人家想要为何不卖?”男子哈哈一笑。 “这丫头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光看她那张脸,未来定是个顶尖的美人儿。” “看在爷的份上,就卖了。多少钱,爷给。”男子看着孟琉璃笑。 孟琉璃瞪了男子一眼,对娇二娘说,“明日我命孟府的人送钱来。”说着拉着女孩便走。 娇二娘一怔,换了讨好的面孔,赶在背后说,“原来是孟府的公子啊,怎么不早说,公子若喜欢就带走好了。” 孟琉璃轻哼了声,再不理她,将孩子抱上马背,自己飞身上马,和郑如君扬长而去。 “主子,那丫头真让孟家带走吗?她还没调教好,怕出岔子。”娇二娘低声问,男子没答话,目光跟着孟琉璃的身影,宝石一般的眸瞳深深一笑。 忽地笑意一收,冷冷刮娇二娘一眼,“以后手脚做干净,一个小丫头都能查到醉袖阁送出去的人,你们还混什么!”娇二娘和黑脸侍卫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 男子转身,走了一步,停住,对娇二娘说,“找机会将女孩带出来送走,不要惊动孟家!” 娇二娘一愣,“送走?主子说是不让她再进孟家?” 男子不再理她,大步离去。 孟琉璃将女孩带回府里,让紫嫣去和孟姜说了声,就说自己卖了个新丫鬟,并领了新的衣服来。 小女孩如受惊小兔,见谁都怕。偏偏那对碧蓝得如同一汪泉水的蓝瞳万分迷人,惹得个个都想来瞧瞧,被人围观的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孟琉璃赶紧过来安慰她,小女孩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她只好亲自带着丫鬟帮女孩洗澡,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肌肤,心痛不已。 “这帮畜生!”郑如君气得咬牙切齿,“找个机会姑奶奶给它烧了!看谁敢再坑人!” “没听娇二娘说有皇族撑腰吗?能开门做那么大生意,岂是轻易能烧的?何况那些靠这个生营的女子未必有罪啊,她们岂不是无辜?” 孟琉璃小心翼翼的给女孩子上药,女孩紧咬牙关忍着硬是一声不吭,不由叹口气,柔声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女孩蓝眸转着水光,低低答道,“我十岁,没有名字。” 看着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疼她,“你是西域人?” 女孩点头。 孟琉璃上好药,亲切地问,“你愿意留在孟家做丫鬟吗?” 女孩点头,眼泪落了下来。 “那你就随着孟府小丫鬟们的辈分叫绿霓吧。”孟琉璃摸了摸她精致的小脸,一笑,“瞧你这小模样,长大后定是大美人。” 绿霓乖巧的后退一步,恭敬地跪在地上,向孟琉璃叩头,“绿霓愿做牛做马服侍公子。” 孟琉璃笑了,“我可不是公子,我是小姐。快起来,孟家的丫鬟不需行此大礼,当自己家一样就好。”她冲着紫怡招手,“以后绿霓就交给你调教,让她先做些屋里杂活就好。” 紫怡笑着上来和蔼的拉着绿霓的手,“绿霓,我是紫怡姐姐,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绿霓眼前红了,点了点头,乖乖的被紫怡拉着。 “西域人?”郑如君摸着下巴。 “自从西域胡国归降,胡国很多女孩子都被当做奴婢送进了东楚贵胄府中,因为西域女子善歌舞,多数都充当歌舞伎。想必醉袖阁也有不少西域女子。”孟琉璃笑着接过紫嫣递过来的丝帕擦手。 “我听说过胡国郡主金娜扎和亲时带了很多贡女来,不知道这些西域女子在后宫过得可好。” “败国奴婢在后宫能好到哪里。金娜扎不是很受宠,诞下六皇子又是个异类,入宫十七年了也只是个美人位份。”孟琉璃叹了口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打败胡国,他们就会攻进我东楚地界,也是他们活该的!”郑如君不以为然。 孟琉璃沉默不语。皇权、财富、土地的争夺只是皇族间的斗争,却往往危及无辜的百姓。这些争权夺利的事,与他们何干?与女人何干?与孟家何干?孟家为何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她心随着冷夜更加冰冷。 “天啊,你受伤了?”郑如君猛然看到她胸前的血迹,说着就要去扯她的衣襟查看。 孟琉璃忙挡了,“不是啊,是刚才小姑娘身上沾上的。” 郑如君正疑惑的要仔细看,绿嫣笑盈盈的过来道,“小姐,表小姐,沐浴水都准备好,你们赶紧沐浴吧。夫人都来催好几次了,等会儿老爷和表少爷从宫里回来就要开宴席呢。”绿嫣笑着说。 “恩。”孟琉璃点头,笑着将郑如君往边上屏风推,“赶紧洗了,一身脂粉气。” “哼,还好意思说,今天是谁诳我去ji院来着?”郑如君撅嘴。 “嘘!”孟琉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郑如君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放心,不会再说。”忽然她拉住孟琉璃耳语,“今天那家伙武功真是好。” 孟琉璃低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为你自己雄霸天下了?” 郑如君哼了一声,“找机会再和他好好打一场,说不定谁输谁赢呢。” “呵呵,表姐,你可是除了吃就是打啊。”两人互相咯吱着笑闹一会儿。 孟琉璃支开绿嫣,自己脱去内衫,诧异地看着胸口神奇地愈合的伤口,细闻还有一股带着药味的香气漫开来。刚才那人的手掌按着的时候有股巨大暖流穿过衣衫直逼肌肤,刺痛一会便觉得很舒服,还没愈合的伤口也没有痛觉了,难不成他给自己胸口送药? 惊悚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那日自己刺青的情形被他看见了! 隔壁听见郑如君嬉笑的声音,来不及细想,忙快速收拾好伤口,沐浴更衣。 两人拾捣整齐,天边已经露出一抹夕阳。 孟千里穿着家常袍子端坐席中,左手依次是郑皓、陈姨娘陈春丽,右手是郑茹、郑如君和孟琉璃。陈春丽是郑茹陪嫁丫鬟,性情温和,自幼和郑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感情颇深。孟千里不愿纳妾,郑茹连生了两个女儿,生琉璃时伤了身子,不能再孕,为了孟家有男嗣,逼着孟千里纳了陈春丽,她第二年便生下儿子孟飞鸿,今年刚好5岁。 陈姨娘亲自端着酒壶给各人倒酒。郑茹亲热地拉着郑如君的手笑语。 “皇上今日一见皓儿连连夸赞,尤其是欣赏你提出的漠北攻略,果然是很有实战经验。”孟千里摸了把胡子欣赏地看着郑皓。 “侄儿是因为姑父帮着。”郑皓恭敬地站起来接过陈姨娘的酒壶,亲自给孟千里倒酒。 “只是,你今日为何向皇上提出去漠北呢?那边如今凶险莫测啊。” 孟琉璃闻言看了一眼郑皓,正对上他阳光般明亮的眼睛,两人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 第15章: 摸准圣心 “侄儿如今年纪尚轻,资历尚浅,不是贪图舒适荣华的时候。所以想到最需要武将的地方,杀敌建功。堂兄不也是去了漠北吗?侄儿也应当去。” 孟琉璃神色微暗。郑皓说的堂兄叫郑长青,也是个威武俊郞,新崛起的一代年轻武将,和郑皓一样今年秋武比名列第二。他本是京城护城兵骁骑,不知为何放弃京官随着赵麟的队伍去了漠北,不久就战死沙场。她一直在想郑长青的死是否因为他是郑家人而被暗害的。重要的是他曾经是姐姐的心上人。 孟千里点头赞许,“你的想法很好,哈哈,皓儿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姑父谬赞了,皓儿惭愧。” 孟琉璃闻言很高兴,她猜对了宣帝心思,果然答应了郑皓赴北请求,这证明了宣帝还是希望夺回漠北被霸占的三郡,只愁无将可用。任命郑皓为四品威广中郎将并兼监军。特赐金令牌,准许在需要时候向周边郡守借兵,并可调用西边郑家管控的军队,这样一来,郑皓便不是光杆司令,而是可以号令三军,掌握实权的将领,如今加上郑长青,定是如虎添翼。 “你爹本想你入京封官,好脱了边塞苦地,你倒好,还往更苦更危险的地方去了。”郑茹十分不满。 “姑姑不必担心,皓儿也是马上定西域的。和爹用三年打败了胡国,再打个北傲不在话下。”郑皓自信地说。 郑茹看了一眼孟琉璃不由叹口气,“你爹不是想让你和君儿寻家好亲事吗?漠北险恶,谁都知道,谁家的贵女敢等敢嫁啊?再打个三年,你都多大了?” 郑皓飞快的瞟了一眼孟琉璃,见她没看自己,亮眸暗了暗,随即笑道,“无功又岂敢谈婚配?” “哥哥是真不着急吗?琉璃可是皇家人都盯着的,万一琉璃入宫了,哥哥你可别后悔。”郑如君忽然接口。 孟琉璃冲口而出,“我才不会入宫呢。” “真的?”郑家兄妹异口同声惊喜叫着。郑皓不好意思的脸一红,赶紧继续给孟千里倒酒,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却掩不住嘴角挂着的笑意。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更相信缘分。 郑茹笑宠爱地看着她,嗔道,“女儿家说这话不脸红。婚姻大事由得你吗。” 孟千里没有说话,带笑的眼睛有些复杂神色,无法言明。 孟琉璃见大家目光都盯着自己,有些尴尬,“不是说着表哥呢,怎么都扯到我身上了。” “哥哥才不想你进宫呢。姐姐心里也有哥哥啊,今天还去醉……”脚猛然被孟琉璃暗暗狠踩了一脚,痛得呲牙,正张着口准备喊痛,口中便被塞进一筷子肉,“吃你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让姑父姑姑见笑了。”郑皓瞪了她一眼,冲着孟千里和郑茹抱歉的笑笑。 郑如君有口难言,一嘴结结实实塞着块大牛肉,只好奋力嚼着,一双大眼滴溜溜转着在孟琉璃和郑皓间打转,满眼笑意。 好嘛,一起对付我啊,有戏。 郑茹抿嘴笑,“君儿率真的性情我倒是喜欢得紧,可惜孟家没有正当龄的儿郎可配,否则,决不让这么好的姑娘嫁别家去。”郑如君脸一红,笑呵呵的吃东西。 “哈哈,今天皇上还提起君儿,说清王见过君儿,对她赞不绝口呢。”孟千里捏着胡子笑。 “他?我才瞧不上呢,看他眼睛就知道一肚子坏水,成不了大器。”郑如君好不容易咽下牛肉,哼了一声。 众人笑了。 慕容沣?孟琉璃笑意微冷。 前生,慕容沣的确向皇上求过郑如君的赐婚,郑家一口回绝,皇上自然更加顾及郑家,慕容沣也不是受宠的儿子,事情不成,后来慕容沣也就决口不提了。 孟琉璃和郑如君一路说笑着往烟云阁走,隐约中有女孩的哭声。 “怎么回事?”孟琉璃诧异,两人加快脚步。刚进烟云阁,便见绿霓抱着柱子哭得凄惨,孟姜黑着脸盯着她。 “孟叔,这是怎么了?”孟琉璃忙道,谁知绿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孟琉璃的怀里,“救救我,小姐求求你。” 孟琉璃轻轻拍着她,“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哭什么?” “小姐,您是知道孟家用奴婢的规矩的。”孟姜道。 孟琉璃点头,“孟叔,我知道,可绿霓是我看着她从醉红阁逃出来的,应无大碍。” 孟姜欲言又止,想了想,低声道,“小姐,老爷不会允许西域人留在孟府的。” “明日我去找爹说明,您看可好?”孟琉璃笑笑。 孟姜见她坚持,无奈,只好点头, “谢谢孟叔。”孟琉璃示意紫嫣将绿霓领走。孟姜看了看郑如君,孟琉璃知道他有话说,便对郑君如说,“表姐,你先去歇息,一会我就来。”郑君如笑着点头叫上紫嫣带着其他人都离开。 孟琉璃看着孟姜,“孟叔,东楚贵族府中都有西域的奴婢。为何爹不会允许西域人进府呢?这是否和刺郎营有关?” 孟姜从十岁起就跟着孟千里,在孟府当了二十年的管家,不但掌管着孟家大小事务,还帮孟千里处理官场来往信件。她知道孟家有条硬规矩,所有下人都是家生子,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家里多了个奴婢孟姜按惯例要查底细。 孟姜一怔,四下看看确认无人,方低声道,“老爷不喜小姐问太多刺郎营的事情,朝廷的事情,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而且,孟家人口越简单越好,人多嘴杂,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所以,孟家一直就只用知根底的家生子,而且必是全家在府当差的。不过,如果小姐特别喜欢这个丫头,老奴去查查底细,如果的确家世清白,老爷也应该不会不让小姐留的。” 孟琉璃点头,“查下也是好的。”其实,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她以前不知道为何府里的奴婢比其他贵胄少很多,也不用外来的奴婢。如今想来,也是因为杜绝细作暗藏或被人利用的缘故。 第16章:好戏开场 将绿霓带回来后,她也细想过,既然醉袖阁出了个江玉曦出现在赵麟身边,也很可能再出个绿霓潜伏进孟家。这个想法只是霎那而逝,小女孩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透着童真,而且那么小,被折磨得如此惨,怎么会是细作呢?何况这孩子的蓝眸和后来遇见的古怪师母一模一样,不由多了份亲切感。 “对了,孟叔,今日没有机会和爹说。你帮我告诉爹爹,我在城里发现有漠北人。” 孟姜眼睛猛然瞪大,“小姐如果遇到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最近北方乱的很。” “我知道,另外你告诉爹仔细查下醉袖阁。” “好。老奴明日便去查,有问题,定逃不过的。”孟姜面色严肃,语气干脆,忽然,浓眉挑起,目露精光,眼睛飞快的向东面屋顶一瞟。 孟琉璃心一跳,半眯眼眸,果然感觉风中夹带着陌生的气息。两人目光迅速对视一眼。 “小姐早些休息。老奴去做安排,请放心。”孟姜不动声色恭敬道。 孟琉璃看着夜幕中消失的孟姜背影,忽然觉得他不是一般管家那么简单。目露精光,腰板如松,脚如疾风,比她敏锐百倍。他既然说去安排了,孟琉璃也就无需担心。 心里了然,果然,早就有人监视着孟家了。爹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她想着依旧一脑糊涂。 长乐宫,德阳殿。 这里是东楚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巍峨奢华,楼阁错落有致,奇花异草,假山绿水,无不彰显着皇后气派。 虽说今年因打了败仗,不易过于铺张,可皇后寿辰也是大事,也不能马虎,虽是深冬,却没有一丝冷意,到处张灯结彩,富贵荣华。来的都是二品大员以上官宦的女眷和公子们,这会儿都忙着向皇后献礼,好不热闹。 其实,大家私下里都议论着,这其实是一场皇家相亲会,也是为太子正名立威。 太子慕容烈今方十八,排行第二。好色、跋扈,名声极差。为了堵悠悠众口,借皇命至由视察民情,浩浩荡荡的在东楚各地走了一圈,广施恩泽,赚取好名声。众臣其实心里清楚,这是为了给太子慕容烈贴金。 慕容烈府中美人虽多,有品级的只有两位嫔妾,都是太子幕府官员的女儿。悬空的太子妃及太子侧妃的位置依旧令人垂涎,毕竟那是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生前孟琉璃借故重病没有参加,如今却不同,今天是她布局的重要一天。郑皓今日出发,孟琉璃委托郑如君代替相送,自己便跟郑茹入了宫。 宣帝共有八位皇子,两位公主。长皇子慕容辰是赵昭仪所生,赵家获罪,慕容辰和赵蕊关押在冷宫。其他成年皇子还有三皇子清王慕容沣、四皇子慕容澈,五皇子雍王慕容逸。四皇子慕容澈乃先皇后所生,十年前先皇后死于巫蛊之乱,慕容澈受到牵连被幽禁,世人早就将他遗忘。慕容逸乃懿贵妃所出,身份高贵。慕容沣母妃身份卑微,是赵昭仪的家带丫鬟。 未成年的还有六皇子慕容敖,他娘是西域胡国和亲贡女,地位自然不高,何况慕容敖是后宫异类,脾性乖张,重要的是他有特殊的嗜好都避而远之。七公主慕容玥是孟琉璃姐姐孟琉珠所生,其他皇子年纪小,母妃品级不高,也都还未成气候。 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子慕容烈和慕容逸身上。权贵世家的公子当属柳后亲弟弟镇南候柳东苍、懿贵妃母家蒋家世子蒋允、宋家大公子宋雨霖最引人瞩目,都是东楚有名的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年轻才俊。嫁不了皇族能嫁入柳蒋宋一族也是好的。 德阳殿里一眼望去,花团锦簇,个个贵女和嫔妃们都盛装打扮,殷殷燕语,娇俏迷人。贵子们也都尽显神武,风流倜傥,各显神通。 郑茹带着她向皇后行礼献礼,柳后虚抬手臂,满脸是笑,“快免礼。孟夫人真是好福气,瞧琉璃越发出落得水灵了。” “蒲柳之姿,哪能入皇后娘娘的眼?”郑茹恭敬地笑笑。 “孟夫人太谦虚了。琉璃快过来,让本宫细细看看。” 孟琉璃乖巧上前,柳皇后拉着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宛如一朵白莲,瞧着本宫万分喜欢。” 孟琉璃笑靥如花,“皇后娘娘如牡丹一样艳压群芳,琉璃都不敢抬头了。” 面前的柳皇后头戴九凤霞冠,九层凤尾步摇金光交错,甚是耀眼。飞凤牡丹明黄霞帔,那双凤眸看似和蔼温善,眼底却蕴含着比刀子更锋利的目光,仿佛可一眼看穿孟琉璃的心。 柳皇后闻言,脸上跃上愉悦神情,“瞧你小嘴,真是甜如蜜。” 孟家对柳后的态度向来模棱两可,她有心要孟琉璃为太子妃,可郑茹总是用各种借口搪塞,气得她也无可奈何。如今看孟琉璃的态度,似乎愿意讨好自己,她怎能不高兴? “果然女大十八变,琉璃算得上东楚第一美人了。”说着褪下手腕上翡翠玉镯直接给她套上。四周暗响起一片议论声,被皇后誉为第一美人,生生的压了排行第二的宋楚楚一头,都在揣摩皇后心思。 孟琉璃心头一跳,她这是做什么?显示自己无比受宠吗? 她正想着,柳后笑着说,“来,坐本宫身边。”孟琉璃看着柳皇后指着自己左边的椅子,心突突一跳,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可眼下推辞不得,行了谢礼坐了。 站在一边的宋楚楚美眸一沉。孟琉璃不但来了,而且来得颇有准备。装扮很是用了心思,素雅高贵,容装精致,衬得她清丽脱俗,在一大群花花绿绿的脂粉中仿若一朵傲然盛开的玉兰,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楚楚,你也来。”柳后笑着对宋楚楚招手。 宋楚楚面色一喜,忙上前行了礼,自动自觉的站在柳后右侧。 “看着你们两个水灵灵的大美人本宫心情就格外的好。” “楚楚在姨母身边简直就是小草,哪敢称美人二字。”宋楚楚笑着道。她马屁拍过于显眼,惹了一干贵女们侧目,一脸不屑。 孟琉璃顿觉无趣,前生从来不喜和她交往,还以为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岂知是个绣花枕头。 ------题外话------ 喜欢就动动手指收收啦~ 存稿大大滴多,放心跳坑啦啦~ 第17章:谁谋算谁 “哈哈,你们两张小嘴就知道哄本宫高兴。”柳皇后高兴地左看右看,“等下太子来了,定会看得眼花缭乱,你们再哄他罢了。” 宋楚楚羞涩万状的脸一红。 孟琉璃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扫了一眼,各位皇子都去迎接皇上了都还没到。目光移向嫔妃席位上的姐姐孟琉珠身上,她身边坐着五岁的小公主。孟琉珠一眼都不看她,也不看自己娘郑茹,一脸淡漠,似乎这人群中就没有她的亲人,那样的孤傲、疏离。 心里一酸。两人相差五岁,入宫前姐姐对她极好,可自从入宫后,姐姐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孟家很是冷淡,也不喜宣她们母女入宫探望。前世,孟琉璃不懂其中缘由,也不懂得体会姐姐的处境和心境。如今细想,孟家获难,身为孟婕妤的姐姐和小公主岂能善终?不被赐死便很有可能步赵昭仪后尘疯癫了。其实,她在后宫独立面对了多少事情,何况她入宫才十六岁。 看着小公主活波可爱的小脸,想着那日的血腥杀戮,又仿佛看到刀剑砍到她幼小的身体上,鲜血四溅,猛然浑身一抖,眼圈便红了。 “琉璃许久没见孟婕妤了吧?”柳皇后见她失态,温和笑笑。 孟琉璃回神,不好意思点头,“回皇后娘娘,臣女快一年没见姐姐了。” “本宫准你今天留在宫里,你们姐妹好好聚聚。” 孟琉璃大喜,忙跪下谢恩,低垂的眼帘掩盖了一丝笑意。 “姐姐,你说皇后娘娘是想把左右丞相的小姐都霸占了给太子吗?”懿贵妃蒋柔身后的丽美人附身耳语。丽美人的父亲是蒋柔父亲幕府左辅尚书令。 蒋柔抚摸着微隆起的小腹,美艳的容颜露出冷笑,“孟家二小姐听闻喜欢赵麟,而且性子野,女红皆不通,可不像宋楚楚那样一心攀龙附凤。何况,她对太子向来没有好感,就算皇后娘娘想要,孟家未必肯。” “那是,真是好奇,皇后娘娘要如何都要了两家小姐?” “她啊,心事深着呢,且看看。”蒋柔扫过一众贵女,再将目光落在自家世子身上,见他器宇轩昂,目光炯炯,只是他的目光好像一直盯着孟琉璃。再将目光转向看似对柳后恭敬,却面容淡漠的孟琉璃,不由一笑,这个少女对邀宠似乎表现很淡,就像她姐姐孟琉珠一样,但是否一样难摆平呢? 她很有兴趣拭目以待。 “白琴,你去告诉孟家二小姐,就说宴席结束后我请她们姐妹两小聚。” 白琴是懿贵妃宫中的首宫女,忙应了去。 “姐姐这是想将孟二小姐许给世子还是雍王?”丽美人察言观色,忙问。 “不过先熟络下,不管是谁,孟家都是必须先拉拢住。孟婕妤性子淡,总不愿亲近本宫,就连皇后要亲近她也未必给面子。想必有妹妹作陪,她不会不来。何况,皇后知道本宫请了她们,难道她不防着孟家?” “姐姐妙计。”丽美人一笑。 蒋柔看了她一眼,“你多年没晋封了。今晚本宫打点好了,让你侍寝,你要好好表现。过了今晚,本宫会想办法让你封个容华,生下个一男半女进个婕妤也不是难事。”丽美人大喜,忙悄悄福了福,“丽儿谢过姐姐提拔,妹妹定效犬马之劳。” 蒋柔随意挥了挥手,“少在众人面前乱行礼,今儿的事要是成了,本宫自然就看到你的诚心了。” 丽美人赶紧起身,乖乖的站到她身后,低声道,“放心!” “皇上驾到。”一声捏着嗓门般的高亢喊声响起。众人全都噤声站起,恭敬地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抹明黄身影在一群皇子簇拥下走了过来,和蔼说声平身。 孟琉璃和宋楚楚赶紧离开座位,想退到命妇的位置,谁知蒋柔忽然伸手拉住孟琉璃,“琉璃,就坐本宫这里,好陪本宫说话。” 宋楚楚脸色一变,忙看了一眼柳彤,柳彤柳眉微蹙,示意她镇定,便笑了笑,“琉璃和楚楚都在这赐座,不必去和你们娘挤位置了。” 两人赶紧谢了恩,孟琉璃又对蒋柔行了正规的礼,这才在蒋柔指定的位置坐下。 眼睛微微抬起,看着坐在正中威武的宣帝身上,眸光冰凉。就是这个人一个口谕杀了三代忠心守护慕容家族皇位的孟家。 一道如兽见猎物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正和孟琉璃的对上。她一顿,不着痕迹的低垂眼帘,不去看慕容烈的眼睛,而是移向他身边的慕容沣。 慕容烈被她漠然的样子惹恼,扫了一眼贵女们,个个殷切含羞。再看看孟琉璃,她依旧懒得看自己一眼,娇艳的唇瓣徐徐勾起,一双含水剪眸定定的看着慕容沣,不由冷冷看了一眼慕容沣,怒火顿烧,拂袖哼了声。 极少在这种场合见到孟琉璃,慕容沣觉得十分诧异,但见她目光如冰剑,一看慕容烈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怒了,忙移开眼睛,心却觉无比怪异。 宣帝落座,热闹的宴席进行着,贵女们纷纷献艺祝贺,宋楚楚古琴弹唱惊艳四座。 孟琉璃冷眼看浮华繁世,如今看一个个富贵荣华,可谁又知道下一刻帝王一挥手,便成骷髅一堆。 皇权便是如此霸道无理! 人人都知道孟琉璃不通琴艺歌赋,自然也从来不在众人面前献艺,她也得以逍遥。 “皇上,皇后娘娘生辰如有特别的表演,方能博皇后娘娘一笑。”丽美人起身故作娇媚地道。 “哦?那你有何提议?”皇上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看着丽美人。 “臣妾倒是想献艺的,可臣妾愚钝,什么都不会。倒是多年未舞的金美人在后宫可谓技压群芳,不如让金美人跳一曲异国情调的舞,那样才够独特热闹。” 蒋柔娇柔笑着接口,“丽美人可是指金美人初入宫时跳过的波斯舞?本宫记忆犹新,妖媚无双,艳压群芳,让人难忘。正好,本宫刚得一套西域的波斯舞服,可让金美人穿。” 宣帝兴致颇高,笑看柳皇后,她假意为难地看了一眼将自己藏在嫔妃深处的金美人,“那舞虽美,可毕竟波斯舞服……会让金妹妹为难。” 柳彤会为金娜扎担忧? 孟琉璃身子微微向后靠,带着一丝懒意,轻松地看着,樱桃小嘴缓缓的弯成月牙,溢出不让人察觉的浅笑。 第18章: 进退都是死 “如果你喜欢,也无妨,这里没有外臣。朕也许久未欣赏金美人的舞姿了。金美人就献上一曲,为皇后祝寿。”宣帝哈哈大笑。 缩在人中的红发女子浑身一颤,缓缓抬起美眸,湛蓝水眸满含委屈,见宣帝只是轻轻瞟了她一眼,便被抚摸着腹部娇笑着的蒋柔吸引,称胎儿调皮要宣帝摸摸,宣帝满眼宠溺地区抚摸她的腹部细声和她笑说,根本不再看自己一眼。 无奈,只好起身,“臣妾遵命,待臣妾换上舞服。”宣帝却恍若不闻,她失望的收回目光。 孟琉璃看着披着一头美丽红发纤柔无助的背影,不由暗叹。她便是六皇子的生母西域胡国和亲来的郡主金娜扎。 胡国本是东楚西域边塞上的不小的国家,胜在地域辽阔,资源丰富,国富民安,却受北厥诱惑联合攻打东楚,被勇猛善战的郑家打得无还手之力,一败涂地,不得不降服东楚。 金娜扎是胡国国王的嫡出正牌郡主,身份并不比东楚公主低,天生的妩媚妖娆,尤其善舞,被称为西域第一美人。宣帝接受胡国降服时一眼看中她,指名要她和亲。可怜女子为了族人安危,远赴东楚,没入深宫。 东楚虽然国风开放,但坦胸露腰的波斯舞服也只有在ji院或卑贱的贱奴舞姬身上穿着。金娜扎身为高贵郡主,又是宣帝后妃,如何能穿着这样的舞服当着那么多男子面前做舞? 还没等孟琉璃想完,四周响起女子鄙夷的窃窃私语声。而男子个个睁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金雀台上缓缓走上一个如朝霞般嫣红妖娆身影。敞领镶着艳黄色纱飞边,紫金色裹胸紧勒出一双诱人乳峰,短衣低腰彩色绸裤,让玉柳一般纤细腰肢尽露,腰带上挂满彩色铃铛,迷人娇臀上围着一圈一圈翻飞起浪的云边,随着一动一摆,清脆铃声绕梁,妖娆绝代。 一头红色长发全部披在身后,长长的落在腰际,正好盖住腰肢后面无限风光。这种波斯舞服孟琉璃是见过的,金娜扎为了不让自己着装过于暴露,特意在身上披上了三条色彩绚丽的飘带,柔柔的随风而飘,多了份飘逸,遮掩了些裸露的腰部和胸前。 孟琉璃不由看了一眼得意的丽美人和鄙夷的蒋柔。还有众多嫔妃们满脸的心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由心里冷笑。再看身为夫君的宣帝却无所谓自己的嫔妃穿成这样,像卑贱舞姬那样当众跳着风情万种的舞。 如果自己是丽娜扎定会寒心,这种男人如何是付托终生之人! 孟琉璃眸瞳暗含的笑意更深了,她很想知道金娜扎会如何做。 随着鼓点,舞台上舞衣轻盈,柔如流水,艳如朵朵红云。一双湛蓝美眸散发着天然妩媚,随着舞动仿若一颗璀璨的宝石,闪闪发光。 鼓点越来越快,台上的舞影也越来越快,身如飘雪,飞如回风乱舞当空霰。姣美的身姿如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飘飞彩带带着红发飞扬,舞袖传送出无限的情意,湛蓝如海的美眸流过宣帝的身上,回眸一笑,千娇百媚,情深似海,惊鸿欲飞,如盛开的牡丹,又如浴火凤凰。 整个德宣殿广场上鸦雀无声,就连回廊四周挂着的各种名贵鸟儿都一声不敢叫,生怕惊了台上飞舞的精灵。 她跳的不是当年入宫献舞的波斯舞,而是胡旋舞。可惜,在座的东楚人,哪里认得出来。 只有一人能认出来。 高台上,越旋越快的身影,已经看不清舞者面容,只觉震撼人心,觉得她便是为了爱浴火展翅的凤凰,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宣帝拉着懿贵妃的手渐渐的松开了,目光不移的盯着台上的魅丽舞影,变了脸色。 孟琉璃也被震撼了,她能感受到金娜扎的爱那么深,那么痛,全都化作飞旋飘雪一般的舞里。 她曾经听闻如今西域胡旋舞跳得最好的便是这位深藏东楚后宫的郡主,但,她一生只跳过一次,就是宣帝接受胡国服降朝拜的那日。 “嫔妃怎么如此妖媚?简直丢人现眼。”宋楚楚轻蔑道。 柳彤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她是要踩金娜扎一脚,还是静等着别人踩。 只是,柳彤看到蒋柔笑意浓浓,心里有些阴沉,蒋柔想做到的事情,柳彤又如何会支持呢? 再看宣帝,那双看着金娜扎越发动情的眼神,仿若就像金娜扎刚入宫深受恩宠那时的模样,看得让柳彤心生愤怒。 她再看舞台上跳得投入的女子,她的艳丽似乎只为一个宣帝的注视便可绽放夺目,哪里还有往日低调、刻意隐藏锋芒的样子。 金娜扎,你究竟几斤几两?敢当着她的面绽放风情! 柳彤眼神沉了起来。 而下面坐席上开始热闹开来,有人开头,妒忌的女人们都大胆的议论开了,都是鄙夷的讽刺,这也正常,女人不妒忌就不叫女人了。 “谜君眼,惑君心。果然是妖孽祸水!难怪胡国会亡国,这样的女子不该留在皇上身边,理应打入冷宫,以正后宫之风!”一个突兀的声音沉沉的响起,说话的是柳皇后的亲哥哥镇南候柳东苍。 被金娜扎迷得没了魂的宣帝一怔,尴尬地忙移开目光,浓眉皱起。 “皇上请恕罪,那舞服臣妾也没亲眼见过。”懿贵妃惶恐地站起来就要跪下,被宣帝一把拉住,阴沉地说,“怎能怪你?她穿的时候就该知道不妥当。” 孟琉璃闻言几乎要噗嗤笑出来,宣帝让她穿蒋柔‘贡献’出来舞服,她敢不穿吗?刚才还看得热情似火,如今就将所有罪责推向金娜扎了吗?如果她不穿,岂不是抗旨的杀头之罪? 蒋柔早就算计好了这招吧?金娜扎自然进退两难,如何都是死。 “皇上请不要怪罪金美人,她也是想让皇上愉悦。”柳皇后忙道,“请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不要怪罪,让她不要跳就是了。” “是啊,都是臣妾的错,让金美人穿得如此伤风败俗,抹了皇家的颜面。臣妾愿领罚。”懿贵妃说罢,挺着五个月的身孕跪在皇帝面前,好像很不适应似的,艰难地用手托着后腰,将不是很大的肚子挺了挺,眼圈都红了。 第19章: 狠狠刺心 宣帝脸更沉了,挥了挥手,“快扶起贵妃,免得伤了胎气。”一群人忙上来扶起懿贵妃。而宣帝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上依旧飞旋如花的魅影,咬了咬牙,冷了眼,忍了心,刚想开口说话。 忽然,柔美如汩汩清泉的声音打断了宣帝冷冽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耳里。 “胡旋舞,由享有漠北第一美人北厥阿娜儿公主为心爱之人所创。当年北厥国王为了和胡国联盟,攻打我东楚,欲将阿娜儿公主嫁给胡国国王。谁知阿娜儿公主已有心上人,便是北厥第一大将耶拿,那日,天降大雪,情人分离分外悲伤。” 宣帝、柳后还有附近的嫔妃皇子们都被她带着一点幽怨的声音吸引,全都看过来。 孟琉璃仿若没注意到皇上的神色,也没看见神情各异的眼神,眸光泛着点点水光,凝视着舞台上忘我的舞者,无比伤感的自言自语,“阿娜儿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子。大婚当日,按照北厥的习俗燃起篝火庆祝。阿娜儿当众跳起胡旋舞,不管如何飞旋,那双深情似海的美眸始终未离她深爱的男人。耶拿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表达对自己的爱意,顿觉心痛如绞,居然不顾一切,拔刀冲上舞台抱起阿娜儿欲冲出重围,带她逃离……” 她忽然停下,假意试着泪眼,听见周围已经唏嘘不止,暗自松了口气。 宣帝眼圈红了,看着台上的金娜扎,眸光渐渐柔和,满目深情。 懿贵妃和丽美人目光冰冷死死盯着孟琉璃。柳彤略微诧异,探究的看着她。 孟琉璃幽幽叹口气,不经意抬眸仿若猛然缓过神,假意刚察觉全部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慌忙跪在宣帝面前,“臣女该死。” 郑茹早吓得脸色发白,刚想上前跪求宣帝原谅孟琉璃冒犯之罪。 “后来如何?”宣帝目光依旧盯着舞台,看似问孟琉璃,却是自言自语。 皇帝问话自然不能不答,孟琉璃声音带着哽咽、忧伤,吐字却清晰入耳。 “回皇上,二人自然是无法冲破重重障碍,最后两人都身受重伤,谁知,绝望中,两人紧紧相拥一起跳入火海,深爱的两人终于生生不离……” 她缓缓抬眸看着已经徐徐落泪的宣帝,轻声道,“阿娜儿一生只当众跳过两次胡旋舞,一次是在庆祝耶拿大胜凯旋而归,一次便是痛离心上人之时。若不是贵妃娘娘和丽美人的提议,琉璃还无缘看到这感人的爱之舞,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叹了口气,试着眼泪,仿若被阿娜儿的倾城绝恋感动。 宣帝猛然站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冲上舞台,一把抱住舞得无法停下来的金娜扎。 金娜扎满脸是泪紧紧搂着宣帝,低喃道,“娜扎又做梦了,君郎怎还会记得娜扎的胡旋舞为了君郎而舞。” “娜扎,是朕不好……”宣帝深情低唤着,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舞台上意外的一幕。 慕容沣盯着孟琉璃,皱了皱眉。慕容逸看着她的目光一亮。 柳皇后冷眸扫过懿贵妃、丽美人和宋楚楚。懿贵妃气得脸色铁青,丽美人更是面如死灰,宋楚楚则后悔万分。 孟琉璃假意惭愧万分,忙走到柳皇后面前,跪了下去,“臣女惶恐,臣女想起那故事一时忘情。本不该说悲伤的故事,搅了皇后娘娘寿宴兴致。还望皇后娘娘责罚” 柳皇后站起来,亲自扶起她,意味深长地说,“你做得对。丽美人的提议和懿贵妃的怂恿让皇上宫嫔当众受辱,是本宫想得不周全,该罚的是她们。你保全了皇上的颜面,本宫该赏你才是,谈何责罚?如真要责罚那就罚你明日陪本宫到皇庙进香祈福。” 孟琉璃满脸惊喜,“臣女遵命。” “今晚好好陪你姐姐,明早本宫命人接你。”柳皇后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在众人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了。 一丝得逞的笑意漾在孟琉璃的唇边。 这个故事不但可以勾起宣帝对初见金娜扎惊艳一刻的回忆,还提醒了也因阿娜儿的胡旋舞让北厥和胡国的联盟成了泡影,被东楚军一举打败,而这场胜仗是奠定宣帝夺嫡篡权成功最重要的一个契机,内里玄机,只有还生存的老臣方知,这些深闺女眷自然都无法洞悉。所以,触动宣帝心灵深处的不仅是故事,而是因为胡旋舞是宣帝的福舞。 这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是郑如君告诉她的,当时她听了也唏嘘不已,更加坚定了她爱赵麟的决心。如今却用来变成一把利剑,插入敌人心房,让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宴席草草结束,人都散去,蒋柔气得鼻子都歪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孟琉璃,拂袖而去,哪里还会请孟琉璃姐妹吃饭。 孟琉璃却没有立刻去找姐姐。而是带着紫怡去了长乐宫北角一处独立园子。 这个园子靠东面有一汪碧潭,周围假山林立。夏季这里非常凉爽,是柳皇后常来避暑的地方。如今深冬,除了小径打扫得干干净净,周围落着厚厚的雪,反而更加冷,自然很少人走动。 孟琉璃独自一人在小径上低着头细细的看着。紫怡守在园门,万一看到人来便会学鸟叫通知她。 她在院子了找了许久,没有发现,有些泄气。四下看看,不甘心,继续往结了一层薄冰的碧潭走去。 忽然间,碧潭一角似乎冰裂,她高兴地快步过去,果然在碧潭边上一处有个雪窝。等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时,雪窝忽然伸出一个小小的紫色的脑袋,一双绿幽幽散发着骇人目光的小眼睛正瞪着她。 孟琉璃一惊,没想到是没有见过的蛇。看它浑身紫色鳞片散发着冷幽的光,便知此蛇剧毒。 “小东西,原来你长成这样。”回过神的孟琉璃唇角的笑还刚弯起,双手如闪电一般,瞬间就抓住小蛇七寸。当年师母为了训练她练毒,给她丢过数不清次毒蛇,所以,她抓蛇不在话下。 孟琉璃兴高采烈的盯着小毒蛇,看你是谁丢的。 一颗红脑袋忽然伸了过来,“咬死你!” 第20章:小毒物很乖 孟琉璃被吓一跳,脚下一滑,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愕然抬头,一颗满头红发乱糟糟的落在额前脸上的大脑袋,只能看清一双如狂野猛兽一般的碧蓝眸瞳正冷幽幽的盯着她,就像冰冷的蛇皮,瞬间能将人冰冻。 大红脑袋一动不动,蓝眸越来越沉,如毒蛇一口要咬死她一般。 “它是紫罂粟,剧毒毒蛇。” “宫……宫……里怎么会有毒蛇?你骗人。”她不想被人看穿,故作惊慌的申辩着。一手里抓着蛇头,一手拽着蛇尾,蛇看上去虽小,劲大得很,若不小心就能挣脱。 “因为它是我的。”红发少年冷冷的盯着她,就像手里的蛇,目光如毒。 孟琉璃张口结舌,这下放也不是,捏也不是,只好说,“那就还你。”说着把蛇递过去,补充一句,“这条路常有人走,好好看着它,咬了人不是好玩的。” 红发少年哼了一声,接过蛇,心疼地来了个蛇吻,弄得孟琉璃一个激灵,浑身毛孔起立。 好恶心啊。 默默抚平胳膊的鸡皮疙瘩。 “有人偷了它,将它丢到这里的。”大红脑袋晃了晃,闷声闷气地说,将蛇往头顶一转,那紫色的小毒蛇居然乖巧的围在红发脑袋上,仿若一个精致的紫色发箍。 孟琉璃看着那小蛇,好半响方回神,忽笑着福了福身子,“孟琉璃见过六殿下。” 红发少年站直身子,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傲慢仰起头,满头红发在一片白芒天地间显得格外耀眼,迎风飘荡的红发恍如流光飞扬。 孟琉璃松了神经,微微一笑。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是红发碧眼的,一个就是金娜扎,一个就是她的儿子,年仅十三岁的六皇子慕容敖。真是巧了,她刚帮了金娜扎,抓到的毒蛇竟然是她儿子的。 只是没想到十三岁的少年居然已经快一米八的个头,站在孟琉璃面前像座雄壮的高山。 儿子慕容敖血统完全继承了胡国血统,长了一头红发一双碧眼,就算低调,走到哪都极度招摇,在后宫里就算异类了。 “你吓到我的蛇了。”慕容敖瞪着一双蓝得无比迷人的眼睛,见她对自己毫无惧色,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由上下打量孟琉璃,见她穿着不是宫女装束,像是贵家女,又皱了皱眉。 孟琉璃扁了扁嘴,要不是她发现这蛇,您就如当年一样入了大狱了。 当年这条蛇咬伤了太子慕容烈,慕容敖被当场抓住关到宗人府。金娜扎被夺了封号,打入冷宫,幸好慕容烈得了慕容沣送的解药,慕容敖才平安无事,只是金娜扎却再也出不了冷宫,慕容敖也被赶出皇宫。 今天她才知道慕容敖是来寻他的蛇,蛇还没找到,慕容烈就被咬到了,恰好慕容敖在场,自然一切都顺其自然符合逻辑。 她淡定抬眸,直迎上少年的眼睛,“那六殿下想如何?” 慕容敖想了好半天,酷酷道,“罚你送我回宫。” 孟琉璃愕然,好像她也不大知道他的宫殿长在哪里吧?何况这也不叫惩罚吧? 还没想明白,院门口便响起一阵鸟鸣声,接着花园小径有了人声。 孟琉璃低声道,“有人来了。” 慕容敖是不能擅入长乐宫的,脸色一变,一把搂住孟琉璃的腰,像猿一样,嗖嗖嗖的就串上一棵没有结冰挂子的大树,顺树爬上一处宫殿顶,将她口一封,逼着她蹲在房顶。 被他箍得紧紧的,两人的身体无缝挨在一起。孟琉璃惊愕地斜眼看着身边聚精会神盯着小道的慕容敖。细看才发现他的睫毛长而密,卷曲向上,衬得一双湛蓝眸瞳如一汪碧泉。红发掩盖下和他娘一模一样的肌肤胜雪,红发耀眼,俊美如涛。大掌有力温暖,略有些粗糙的大掌摩擦着她的娇肤,有些刺痛。 他似乎也感受到她如缎肌肤的温度,不由松了松手,低头看,正好她得了自由的脑袋仰头看他,如蝶翼般的睫毛划过他的肌肤,少女独有的幽香沁入,他不由心神晃了晃,崒然恶狠狠地在她耳边低吼,“再看让紫罂粟咬死你!” 孟琉璃看了一眼和主人一样恶狠狠冲着他吐毒信的紫色小蛇,不由莞尔,低声道,“好啊,太子殿下就在下面,你让蛇咬死我吧。” “哼,你以为我不敢?” “恩,敢,你再大声点,下面人都听见了,你想杀我也杀不成了。你养的毒蛇进了皇后宫,应获什么罪六殿下当知道。” 慕容敖漂亮的大眼瞪得更大了,小小的丫头竟然不怕死,哼了一声不理她。摸了摸紫罂粟,小蛇乖乖的将小脑袋贴在脑门上假装首饰。 房檐下的一行人走到碧湖边停了下来。 “太子哥哥,这是臣弟送给太子哥哥的礼物,恭贺太子哥哥此次前往西域获得美姬。”慕容沣恭敬地捧着一个精致无比的盒子。 慕容烈傲慢地仰着头睨着他,只是嗯了一声,身后的太监接过,打开。慕容烈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一双色眼半眯,露出笑意,“你厉害啊,寻到这等宝贝。” “巧合,红锁阳只有漠北戈壁深处至深冬寒日方生长,也只有太子哥哥配用,祝太子哥哥早得长太孙。”锁阳是壮阳极品,极难寻找,生长在戈壁沙漠或乱石中,每年也只长寸余,深冬才是生长旺盛期,冬日大雪覆盖,因红锁阳极热,会融出一点点雪窝,这才能让人发现,而红锁阳是锁阳极品中的极品。 慕容烈一笑,点头。 慕容沣讨好地笑着,“只因这东西不易在人前进献,故而将太子哥哥请到这里。” “恩,三弟想得周到,不错。”慕容烈满意点头。 孟琉璃好奇探出脑袋,想看看什么玩意居然让慕容烈那么在意,瞧瞧是个长得长长圆圆的玩意。 慕容敖大掌一把盖住她的眼睛,咬着她的耳根低低的说,“女人看什么,不知羞!”一阵暖风吹过她的耳垂,滚烫的柔软滑过面颊。 孟琉璃浑身肌肉一紧,瞪他一眼,气得张口就咬他的手。那是啥玩意,干嘛女人不能看?自己看什么关他什么事呢?真是多管闲事! 慕容敖呲牙,不敢叫,赶紧松开手,做个唇形,死女人! 他的脸为啥红了?孟琉璃莫名其妙瞟了他一眼,臭屁孩!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求收求收求收~ 第21章:后宫恶奴 “此次三弟为除去赵家立下汗马功劳,为兄记下了,你放心,为兄护着你,父皇自然不会割去你的王位。你母妃虽然是赵贱人的家带丫鬟,可也不是赵家人,她一向识时务,母后也甚是满意,关两天自然就放了,以后定会让她做个美人。” 慕容沣恭敬地鞠躬,“臣弟定当为太子哥哥效犬马之劳。”慕容烈没有看见他嘴角露出不屑之色。美人?哼,他的母亲只配做到美人吗? “赵麟一日不除,赵贱人就有可能翻身,不能让本殿下和母后安心啊。”慕容烈道。 慕容沣笑道,“臣弟倒是有个想法,如若太子殿下能亲临漠北督战,一来可以寻找机会制罪赵麟,斩草除根,二来可以获得赞誉。太子哥哥有了战功,朝堂上还有谁敢多言。” 慕容烈大喜,“这个办法极好。” 孟琉璃冷笑,赵麟一家遇害居然是柳皇后和慕容沣在作怪,好个对前主人恩将仇报阴险歹毒之人。 赵麟赵麟,你才是天底下头号蠢人! 而自己居然爱上蠢人,自然也是个头号大傻瓜! 此时,慕容沣和慕容烈已经行至潭边,慕容沣低垂眼帘,狡黠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睛四下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孟琉璃瞟了一眼慕容敖脑瓜上乖觉的毒东西,抿嘴一笑。 慕容沣要找的毒东西已经回到它主人脑袋上,看他如何借毒咬人再嫁祸,献蛇药得帝后欢心。再后一步,慕容沣自请代要去漠北战场晃一晃,混个所谓战功的慕容烈前去督战。当时,第一场仗小胜一把,朝廷大喜过望,大肆封赏,慕容沣得到宣帝的欢心,赵麟也得到些许信任。也为慕容沣留在漠北和赵麟狼狈为奸奠定了基础。 而孟琉璃就是要阻止慕容沣现在去漠北。如果成功的话,第一场仗就该是表哥郑皓为主。他虽为监军中郎将,品级比赵麟高,自然会成为主帅。第一场仗的功劳自然而然就会是郑皓的。 慕容敖被她瞧得心里一阵混乱,脸悄然飞上一抹红晕,只觉得她的睫毛忽闪忽闪似是扫过自己脸上肌肤,仿若一阵火舌舔过,热流瞬间下沉,身子猛然紧绷起来。 等了许久未见到毒蛇,慕容沣似乎再没有理由拖着慕容烈,只好随着慕容烈离开小园。 见人走远很久了,孟琉璃刚挣脱开慕容敖的手,忽觉背后下面一根硬邦邦热腾腾的玩意,诧异的扭头看下面。 “坏女人!”闷声闷气的低吼声差点震聋她的耳朵,眼睛又被人蒙上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慕容敖抱着跳下围墙。 慕容敖放开手,双脚加紧,扯着袍子盖住诡异的下腹,怒瞪着孟琉璃,一副你休想轻薄我的样子。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干嘛?难道……”她想说你尿急吗,可似乎她一个女孩家不好出口,便笑着转身要离去。 谁知被人狠狠一拽,脚下还有冰雪,一滑,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慕容敖也没防到她会倒下来,一慌神,脚下也是一滑,抱着孟琉璃噗通一下一起摔在地上,顿时痛得他哇哇大叫。 孟琉璃只感觉屁股被硬铁棒狠狠戳了下,痛得呲牙,条件反射的伸手就去挡,豁然触电一样,整个人跳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碰到什么,反正位置不好,再怎么说她都是只有十五岁,羞怒难当。 “你……你……简直……”想骂流氓,可羞于女孩子家,没法出口,气得跺脚,拔腿就想跑。 “站住!你敢跑我就叫了!”红发大脑袋更加气恼,一跺脚,旋风一般扑了上来。狠狠地抓住孟琉璃的胳膊。 躲在暗处听见动静的紫怡忙跑过来,见状大怒,“你是谁?敢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的!” “紫怡,还不见过六殿下。”孟琉璃忙低声喝住。 紫怡张大了嘴,回神赶紧行了礼,“奴婢冒犯六殿下……” “你、你、摸了本殿下……你要对本殿下负责!”慕容敖不理紫怡,拉着孟琉璃就是不放。 这种事女孩吃亏了好不好? 孟琉璃脸微红,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六殿下脑子是不是有些…… 无奈的仰头看着大红脑袋,“六殿下要如何?莫不是要琉璃为殿下唤御医过来?” “送我回寝殿!”大红脑袋晃了晃,努力找回皇子的尊严。 “好吧。”孟琉璃无奈答道。看来不送这个傻孩子回去,他很有可能拉着自己不放,慕容烈他们还没走远,嚷得大家都知道,那就全完了。 孟琉璃走了两步,忽然拉住慕容敖,“六殿下,刚才三殿下和太子的话……” “对了,他们在说什么?本殿下似乎没听懂。”慕容敖认真的盯着她,很好学的表情。 孟琉璃一愣,忽觉自己好笑,他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又孤独惯了,谁会和他说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自然是听不懂刚才那番话的。 “其实,我也没听听懂。”孟琉璃耸了耸肩。 “笨蛋!”大红脑袋一甩,一抹红霞在碧蓝天空下飞过,大步往外走,潇洒迷人。 “……”孟琉璃翻了翻白眼,和紫怡跟了上去。 慕容敖住在北宫最偏僻的安定殿。说是殿却大半房间都荒芜了,只剩下正室因有人住着还有些人气。 孟琉璃和紫怡跟在慕容敖身后,扫了一眼,也觉心酸。这就是她不喜欢的后宫,有皇宠便是雍容奢华的生活,没有便是纸一般薄的命。 一个三十岁上下掌事宫女模样的女子带着两个十几岁的小宫女站在正屋檐下。见慕容敖进来,连礼都不行,冷着面说,“六殿下,用膳时间你还乱跑,等下饭就要撤下去了,你还想吃啊!” “六殿下准备用膳呢?那小女先回了。”孟琉璃忽然从慕容敖身后出现,唬得三个宫女后退一步。 大宫女定神看清,见前面的少女虽然穿着不是很华丽,但气度非凡,衣料首饰也都是名贵的。后面跟着的丫鬟一点不比她这个宫中二等宫女差。气焰顿时低了很多,小心翼翼的问,“敢问这位小姐是……” “我家小姐是孟府二小姐,孟婕妤亲妹妹。”绿怡昂着头道。 ------题外话------ 今天最后一天推了,人气那个低迷啊,乃们给点响声给点力吧,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