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白后的狭缝求生》 第1章 chapter1 中岛敦被告白了。 少女背靠着家里的防盗门,满面通红地缓缓滑下,气息不稳地拼命喘息着,直至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连鞋都没有换。手里紧攥着的米黄色信封随着主人失去力道的手指一并滑落在地上,轻飘落地时露出了封口处暧昧的红色爱心装饰。 她被告白了,就在今天晚上的聚会上。 当着全部不同社团部门、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的面,被告白了。 中岛敦捂住自己的左胸口,感受那处剧烈的心跳,越来越快。 上一次心跳得这么快,好像还是和芥川厮杀的时候……但是这一次跟上一次显然是不一样的。 “敦……” 听见外面的动静,身材娇小的和服少女一边解开围裙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瘫坐在玄关处满面通红的中岛敦,这场景着实诡异以至于她当即顿住了脚步,面容都有些扭曲。 “你在干什么?” 泉镜花手里拿着围裙带子,如同拿着她的那把刀一样做出了攻击的态势,警惕地盯着玄关处的少女。 中岛敦立刻站了起来,勉强恢复了一点平时的状态:“没什么小镜花,就是学校发生了一点事情而已……” 泉镜花狐疑地瞄了她一眼,收起了手臂。要说这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毕竟中岛敦虎化之后可是能跟男人厮杀几百回的强大异能者,以前在横滨也是把港黑游击队队长摁在地上揍过的,突然看见她像个女高中生一样脸红心跳的样子…… 不对,敦现在不就是一个女高中生吗? “学校的事情,敦和我讲一讲吧……我也想知道。” 学校的事情,让敦脸红的事情……泉镜花利索地把晚饭端了出来,坐在餐桌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直接而乖巧的眼神看得中岛敦一阵发慌。 “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啦……”中岛敦红着脸咳了一咳掩饰自己的羞涩,一边脱鞋一边说,“就是有一个男生突然说,嗯……想要和我做朋友……这之类的……” “那是什么?” 在中岛敦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泉镜花就眼疾手快地从餐桌上一翻身,麻溜地取走了地上滑落的信封。 “等一下!小镜花!那个是……” “是情书啊。” “不是啦!快点还给我啦!” “不要。” 两个少女在客厅内一番拉扯过后一同跌倒在沙发上。泉镜花拼命伸长手臂,无奈还是被中岛敦凭借手长的优势夺回了信封。 “敦好小气……” “哪里是小气啦!”中岛敦紧紧护着手里的信封,赤红着脸大喊,“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未成年人看!” 闻言,泉镜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向有点缺失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红光:“敦还真是古板啊,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敦也才十八岁吧。好了,可以告诉我那里面写的什么了吧……虽然我猜到了肯定是情书,但是还是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男生吧?” 提起告白的那个男生,中岛敦就羞得有点说不好话。 毕竟今天的告白……太大胆了,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闪耀的告白。 不,倒不如说,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受到其他男生的告白。 告白的男生名叫山田浩则,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长相也蛮帅气。虽然中岛敦已经十八岁了,可是武侦社的大家考虑到她以前的受教育程度还是为她办理了高中一年级的入学,所以向她告白的男生名义上是她的学长,实际上还比她小一岁。中岛敦入学以后本着要更好地融入大家的想法,加入了山田浩则所在的弓道部,因此和他有了接触,这位学长也确实比较照顾她。 结果就在今天放学之后的聚会上,山田浩则向她告白了,惊天动地的。巨大的花环被几个男生从包间外面抬了进来,关灯之后一片漆黑中亮起了数栈摆成心形的烛光。少年站在她面前款款叙述着自己与她相识一月多来的过往和爱意,递上了自己亲笔写下的千字情书,深情地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泉镜花咬着筷子发问。她可以闻到刚刚从聚会现场回来的少女身上残存着浅淡的酒气,与当时的回忆一同氤氲着少女面庞上漂亮的红晕。 “当然没有,这种事情肯定要好好想一想嘛,虽然山田君确实是个好人……居然那么精心地准备了告白,还写了情书……” 这就是印象不错啊。泉镜花默默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又说:“你看过里面写了什么吗?” “还没有呢,”中岛敦低下头仔细端详着信封上的红心,在泉镜花看来满脸幸福的神情,“我准备躺在床上再好好看。” 完蛋啦,才离开侦探社一个月而已,就被这边的男生征服了。 泉镜花低下头不说话了,而沉浸在被告白的喜悦之中的中岛敦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等到中岛敦把情书藏好,再三叮嘱镜花不许偷偷进她的房间把情书翻出来,得到镜花乖巧的点头答应后才进了浴室。 确认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泉镜花拿出了手机。 “摩西摩西~这里是太宰~镜花有什么事吗?” “晚上好太宰先生,这么晚打扰你是因为敦的事。” “嗯哼,说吧。” “是这样的……” 三分钟过后,与电话那一头汇报完的泉镜花向那边再次问安后才挂了电话。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着,沐浴的少女似乎还心情愉悦地唱起了歌。盯了浴室门一会儿,年龄不过十四岁的女孩子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放回了手机屏幕上。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她许久没有主动联系过的联系人上。 思虑再三,泉镜花还是下定了决心,给这个联系人发去了一个邮件。 还没等她放下手机,那个人就秒回了一条信息,言简意赅: 【名字。】 …… 虽然刚才背着中岛敦干了坏事,泉镜花还没有丧尽天良到把人家男孩子的大名透露给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黑手党的——尽管也就是那个人动动手指就能查到的事情啦。 于是她也言简意赅地回了一条消息:【自己查。】 自己查去吧,她也只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向这两位友情告知了一下而已,该怎么追回来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呀。 对面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也不知他知道这事以后有没有气得把周围的墙壁都戳爆。 大功告成。 泉镜花关掉手机屏幕,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深藏功与名。 第2章 chapter2 『爱是舍生的事……』 『我却感受到了甜蜜。』 “被抛弃过的猫咪会很乖呢。” 那个男人悠闲地搅拌杯中的深色液体,嘴角衔着一个暧昧不明的弧度。 “被抛弃的、连疼爱都没有感受过的猫咪一旦受到了来自别人施舍的一点点善意,会变得更乖呢,受宠若惊地双手高举于头顶,接过那不值一提的感情……” “敦君就是这样吧,被我带回侦探社的时候是这样,被学校里的男人……哦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告白了,才会那么开心。” 坐在男人对面的女医生瞄了他一眼,轻慢地调笑:“叫我出来喝一杯就是为了说这个呀,你可以在小敦面前说一遍,看她会把你当恩师点头应下,还是虎化之后给你一爪子。” 明明就着急得要命,却故作轻松地待在横滨不动;找她下来喝一杯,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敦的事情——别看他说的这么事不关己,其实就是这男人在抱怨而已。 与谢野晶子对太宰治这种表里不一的行为嗤之以鼻。放在任务中这叫深不可测,放在感情中这叫闷声作大死。 太宰治对中岛敦的想法在侦探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少女五官秀丽,肌肤像牛奶一样白皙柔滑,凑近她仿佛真的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虽然性格里总有抹不掉的自卑,可却从不吝啬于自己的笑容,笑起来又甜又软,眉眼之间稍染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小妩媚,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中岛敦胸大,很大,绝对是非常可观的量级,腰细腿长,不怪太宰治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会喜欢她。 自从把人家小姑娘捡回侦探社,太宰治每天除了翘班和自杀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调戏小姑娘。把自己的工作都丢给敦以后赖在人家身边不让人家好好工作,又是搂腰又是靠肩的骚扰她;趁着少女睡午觉的时候以担心好徒弟因为工作辛苦而生病的名义,悄悄摸人家小脸,故意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额头试温度。 这之类过分的事情还有很多,偏偏某个傻傻的小姑娘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天真的把太宰治这个有着正常成年男子欲念的家伙当成人生导师崇拜尊敬。 与谢野晶子有时候都想敲敲中岛敦的脑袋问问她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每天和你那么多肢体接触,你就没想过对方有点什么其他想法? “敦君怎么可能打我呀,”男人趴在桌子上,扬着懒懒的尾音,能听得出一丝得意,“我要是这么说,敦君只会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哭出来吧……哭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可爱,啊~好想把敦君关起来欺负~” 眼看着话题朝糟糕的方向走去,与谢野不打算继续留下来听他说骚话了。一口喝光杯子里的咖啡后在桌子上留下自己这一杯的零钱,她利落地起身: “要动作就快点,小敦这样的女孩子在学校里可是很受欢迎的。要是换作我,我也觉得弓道高超衣着清爽的学长比某个整天嚷嚷着殉情的老男人好多了呢,所以,不要输了起跑线还输了过程呀,太宰。” “我才没有输在起跑线呢~” 太宰拖长语调的反驳被女医生抛在脑后。 门口的风铃随着客人的离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音,一阵叮当声后,咖啡厅里便只剩下店员小姐和太宰治了。 “太宰先生……?” 店员小姐瞪大了一双眼睛,讶异地盯着桌子上原本某个经常赊账的男人坐的位置,居然留下了这一次应该付的零钱。然而当她四处张望时,那个刚才还在这里的家伙早已不见了身影。 . 中岛敦所在的高中位于米花町,从横滨到那里还有一段距离。当初侦探社的大家为她选择学校的时候就为地点的事情考虑了很久,因为中岛敦本人有非常强烈的意愿不想留在横滨上学,所以众人思索再三、集思广益,最终选择了离横滨不远的米花町。 据江户川乱步所说,在那边敦可以生活得有意思些。毕竟是侦探社的轴心发言,中岛敦也立刻表示了同意,侦探社众人于是就把学校的地点定在了米花町。 其实当时除了中岛敦,其他人都不怎么同意她到外市上学,可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性格偏软的少女第一次那么倔强地不肯退让,一定要离开横滨——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与其说想上学,倒不如说她是为了暂时离开横滨才这样要求的;脑子转得快的几个更是已经推测出这小姑娘八成是在躲什么人才要走的。 躲谁——这个不难猜,中岛敦在某一次和港黑的游击队队长出完任务回来以后打死也不愿意再和他搭档了,随后就提出想去外地上学。 为什么躲——明明之前几次搭档双方多么互相厌恶都将就下来了,这一次只是一起出一个小任务就要分开,太宰治目前还没有弄明白原因,不过江户川乱步似乎已经推测出来了。 一辆电车停靠在学校旁的电车站。车门缓缓开启,上下的人影攒动。恰巧是高中放学的时间,校门里逐渐涌出越来越多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不少学生赶着放学后的第一趟电车跑了上来,一时间车子里除了社畜们工作完一天之后的疲惫颓废的气息之外,多了些许青春笑语的欢快氛围。 电车门在最后一名乘客下车后又缓缓地合上了自动门。最后一名下车的乘客揉了揉一头睡得半卷不卷的乱发,差点睡过了头坐过了站,若不是学生们交谈时的笑声和一睁眼那熟悉鲜活的校服颜色,他大概真的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迷路。 驼色风衣与蓝白校服擦过,逆着成群的天空白云似的潮流前进,鸢色的桃花眼仍泛着零星睡意,却目标明确地指向了前方的某处。 校园里的樱花树下,月白发色的美丽少女正与一名帅气少年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少女的面颊微微染着两团桃粉,衬着她奶白色的肌肤格外娇嫩艳丽,连仰头望向少年的目光都是含情脉脉的水润。 他们走在一起十分般配。 鸢色的眸子蓦然加深。 “那就明天再见了,山田学长。” “明天见,小敦,”高二的学长朝少女挥了挥手,笑得温柔,“明天的话,小敦可以给我答复了吧?我已经等了你一天了哦。” “欸……”中岛敦的脸刷的一下红成了柿子,说话都开始结巴,“明……明天,我知道啦……我会好好考虑的……” “希望小敦不要让我失望。” 学长俯视学妹的目光柔和暧昧,让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这样的目光下不自觉羞涩地低下了头,而少女绯红的俏脸对于少年来说着实过于甜美了…… 无疑,少女的内心也是同样爱慕着他的,与其他爱慕着他的女孩一样。尽管她漂亮、曼妙,却没有美少女常有的骄矜,单纯可爱得一塌糊涂。所以,就算他现在亲吻她,她也不会生气的。 这样想着的少年微微垂下了眼帘,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他弯下了腰,俯身朝少女的脸颊凑去。少女对他的举动先是茫然地盯了两秒,随即慌乱地向后躲去。他不悦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小敦……” “敦君~” 从少女后方突然出现的手臂揽住了纤细的腰肢,向后一收便把她肩膀上的力道挣开了。山田浩则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高挑的黑发男人一手揽着他志在必得的小学妹的细腰,一手扣着小学妹的左手手腕,身高莫约有一米八的大男人弯着腰把下巴搁在堪堪一米六的小学妹的肩膀上。 男人的语调甜蜜而缱绻,向他斜来的目光却似乎隐隐透着冰冷不善: “好久不见,敦君~这位是?” “太宰先生……?” 中岛敦显然也没料到太宰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让他撞见了刚才暧昧的一幕。对于太宰治肢体接触上的亲密她早已习惯,所以并没有挣脱他,就着这个姿势便向他介绍了山田浩则: “这位是高二的山田学长,和我同在弓道社……” 至于山田浩则向她表白的事情,她直觉还是不要告诉太宰治比较好。太宰治现在虽然是笑着的,可她能感觉到他对刚才的山田想要吻她的事情……不太喜欢。 “山田学长,这位是太宰先生,是我的老师……也可以说前辈。” 实际上,山田浩则对于太宰治的出现还在震惊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同为男性,他的感觉太灵敏了,太宰治看他的眼神轻慢不屑,而因为刚才他的举动又带上了尖锐的敌意。这个男人让他有些本能地畏惧。 “初次见面,山田君。” 这个男人向他主动伸出了手,虽然还是黏在中岛敦的身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我是太宰治,是敦君的监护人,也就是说……” “敦君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由我来监护哦。衣服也好,学校也好,都由我来选择;朋友也好,男朋友也是……” “全、部、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 这一次,山田浩则看清楚了—— 那朝他明晃晃射来的杀人般的视线。 第3章 chapter3 『糖与鞭子需并用。』 这还是第一次怎么叫太宰治他都不理人。中岛敦在他后面像个小媳妇似的跟着,从一开始急切地喊着“太宰先生”,到现在嗫嚅着太宰的名字,连稍微大声一些也不敢。 太宰治在前方迈着长腿走着,一米八的男人当然比一米六的少女走得快些,每走一段时间中岛敦就得小跑步缩短他们之间越拉越大的距离。 以往都是男人缓步与她并肩,还会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说话的,此时此刻,太宰治却沉默得令人心惊。 在侦探社倍受照顾、特别是被太宰治宠爱着的少女因此感到万分惶恐,以至于一片混乱的大脑里产生出某些可怕的猜想: 她是不是……被太宰先生讨厌了?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回家的方向不是那边……” 眼瞧着太宰治朝错误的方向步伐不停地走去,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喊住他,可是这男人还是没有理会她,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 太宰先生不打算跟她回去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中岛敦的脚步逐渐停下,怔怔地望着太宰治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惹太宰治生气了。 真的……被讨厌了。 又要被抛弃了…… 独自站在喧闹的街道中,早已看不见熟悉男人的身影,少女的眼睛发涩,十八岁人生中第一次得到的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弄丢所产生的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感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腿站在原地都有些打颤。 有陌生的男人停在她面前关切地询问她是否遇到了困难,并贴心地递上了手帕,让她擦一擦脸上的泪水。她迟钝地抬头,泪眼朦胧中望向那个陌生男子,随即立刻低下头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快步离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有陌生人愿意对她释放善意。 在孤儿院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帮助,男孩们会扯烂她的衣服、拔痛她的头皮,女孩们不乐意靠近她、在背后议论她,她每天都脏脏乱乱的模样,大人们也嫌弃她。 可是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能时不时遇到前来搭讪的男生;去超市购物回来会有人主动提出帮她拎袋子;在人多的地方被不小心撞到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一脸嫌恶地推开更远,撞到她的人总会用饱含歉意和关切的话语询问她是否受伤。 这样的善意似乎都是从某个时间点突然向她涌现的,追根溯源她所能够想起的就是与太宰治的相遇。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她现在一定腐烂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了吧……也或许作为七十亿的悬赏之物远离故土。 她现在却让太宰先生失望了,她…… 脚步快到接近跑起来的少女在路过一个巷口时被里面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拽了进去。背部撞到了冰凉坚硬的墙壁,还没等中岛敦定睛看清这人是谁,一只手就撑在她右耳边,独属于男人的吐息顷刻压了上来,充斥少女的鼻翼。 “太宰先生……”看着熟悉的男人又回到她身边,尽管没有像往常那样或是漫不经心或是宠溺地朝她笑,可再一次用目光包裹着她的感觉将她心中的不安驱散殆尽,中岛敦的泪腺像崩坏了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金豆子,“太宰先……” “居然哭了啊,这么狼狈的样子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太宰治用空闲出来的右手大拇指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痕,顺带在这张光滑细腻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好了,不要哭了,我可没有心思哄小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闻言中岛敦立刻用手擦眼泪,可是无论她怎么擦,眼睛里的泪珠子仿佛和她作对一般接连不停地掉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对不起,我……”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女,面色阴晴不定——至少在中岛敦看来是这样的。他盯着她擦着眼泪焦急的模样,连细嫩的肌肤都被擦出了一道道红痕,眼泪还在越流越凶,从少女饱满圆润的杏眼里欢快地跑出来。 【怎么能哭得这么让人心颤呢?】 他注视着被他捧在心尖的少女哭泣的样子,默默地想道。 【真是惹人怜爱啊,可惜的是,教训还没有给足呢。】 “敦君,若是还不能停下来的话就走吧,我不想和话都说不清楚的你对话呢。” 太宰治终于露出了一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散漫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中岛敦立刻害怕得颤抖起来,泪水愈发汹涌。 “不要,我不会哭了,太宰先生……” “可是你还在哭呢,这样让我很苦恼。” 少女抽噎着仰头望向他的眼睛,一张俏丽的小脸因为哭得呼吸不畅而泛红,紫金色的眼眸中一片恳求,脆弱又无助。 没有人告诉过她,像她这样漂亮的少女最好不要这样看着男人——因为这除了能引起充满善心的人的同情之外,还有可能激发异性的施虐欲。 男人鸢色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他无声地打量了中岛敦几许,见她还是没能立刻停止哭泣,扭头迈腿。 “太宰先生!” 以为男人真的不打算理会她了,中岛敦情急之下抱住了他的腰,用尽全力扣住自己的双臂不让他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不敢看他的脸色。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但是我知道错了……” 太宰治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原地任她抱着,小巷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女孩的泣音。 中岛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对于她来说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般,直到她都快要丧失继续拥抱太宰治的勇气了,太宰治终于有了反应。 他伸出双手轻柔地捧起了那张埋在他怀里的小脸,语调缱绻:“敦君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太宰先生!” “那,你错在哪里了呢?” 太宰治询问的语气循循善诱,声音比往日还要惹人心醉。少女不出意外地沉醉在这温柔缱绻的音色中,在那鸢色的眼眸里朦胧了意识,只顺着男人的心意回答。 “我不应该和山田学长走得那么近……” “嗯,还有呢?” “我……不应该反驳太宰先生的话。” “我不是专断的人呀,敦君,你是反驳了我的什么话才让我生气的呢?” “太宰先生说太宰先生是我的监护人,我的男朋友应该由您来决定……”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敦君?” 修长好看的手指替少女将散乱的鬓发拢至耳后,耳廓被手指触到的地方逐渐发麻发烫。少女抿了抿樱色的嘴唇,仰头与男人对视时的目光闪烁。男人却不急,看似目光柔和,盯着她的脸。 “我……觉得太宰先生说得对,太宰先生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应该听太宰先生的话……男朋友的事,应该由太宰先生同意了才可以。” “哈,”男人笑出了声来,俯身环住了少女的纤腰,“不愧是敦君,真是个好孩子。” 见男人似乎终于是原谅了她的姿态,中岛敦也放松了下来,眼泪也自然而然不再汹涌了。 太宰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只是不希望敦君这么快在学校里就谈恋爱而已,像敦君这么单纯的女孩可是很容易被骗的啊,我也是为了敦君好,所以答应我,明天就和那个男生说清楚,好吗?” 中岛敦忙不迭地点头。 男人见状环紧了她,一边将她的头压进自己的怀中,一边嘴里不住地说着: “好孩子,敦君是个好孩子……” 听见太宰治这样说,敦浑身放松下来,埋进了那个令她安心的怀抱中,自然也就看不到抱着她的男人露出一个满足以至于渗出了蜜意的笑容。 第4章 chapter4 中岛敦被太宰治牵着回家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着的。因为眼睛的异样而低着头的中岛敦没有注意到一路上经过的路人都用一种“小情侣吵架了啊”“哦,又和好了呀”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两个,只紧紧地跟着太宰。进家门前,中岛敦还特意把脸上擦干净了一些。 到家以后,出门迎接的泉镜花看见中岛敦的状况,立刻对她身边的男人投以犀利的视线以示质问:你怎么把她弄哭了? 太宰治耸了耸肩,不做回答。 中岛敦不太愿意被泉镜花发现自己哭过了,进门之后就努力扬起一个与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容:“我回来了,小镜花,太宰先生也来看我们了。” 听到敦这样说,泉镜花也知道敦不想被她看出来窘况,尽管她的笑容实在过于勉强到令人难以忽视。沉默稍许,她还是应声道:“欢迎回来,敦……还有,太宰先生。” 等到中岛敦借自己需要收拾收拾外出上学一天以后的仪容暂时离场,徒留泉镜花和太宰治在客厅,他们两个才把话说开。 泉镜花:“你骂她了?不对……你打她了。”这不是她瞎猜,这可是有前科的,太宰治以前不就是扇过敦的巴掌吗。 太宰治:“哪里有~只是说了她两句,是敦君太在意我的话啦。啊啦,被这样在意着我也很苦恼呀~” 泉镜花:“你说她什么了?”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他扑倒在坐垫上,一边嘴里说着“是敦君的味道啊”,一边用脸在坐垫上蹭来蹭去。当泉镜花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中岛敦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一整晚女孩也没有机会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甚至连和这两个当事人之一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太宰治一直黏着中岛敦。看上去中岛敦也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了,和往常一样对待太宰治,泉镜花这才勉强忍耐下自己对中岛敦的关心。 泉镜花一开始通知太宰治少女被告白的消息的时候,想要得到的效果可不是让他一个大男人把人家女孩子骂哭的。 若不是她觉得真实的太宰治非常靠谱,而且对敦是真心实意的……但这个男人的缺点也太明显了。身为敦的好友,泉镜花认为自己有必要为她把把关、出谋划策一番。她相信,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她单纯的好友肯定会被那男人吃得死死的。 就算没有办法和敦本人说开,她也应该为敦做点什么,比如说——为敦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不要在太宰治这一颗树上栓死了。 正在卧室里写作业的中岛敦忽然背后一寒,莫名的不祥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她心惊肉跳地转过头打量那个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发现对方并没有盯着自己,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奇怪…… 中岛敦觉得自己的兽性直觉还是相当准的,刚才的感觉肯定不是无端端生起的,应该是预兆了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中岛敦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才想起来,自己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她答应了太宰先生今天会拒绝山田浩则,那她到底应该怎么说。 从小到大,中岛敦几乎没有拒绝过别人,她就是任劳任怨的命,别人叫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何况是这样郑重的表白?如果拒绝掉,山田学长一定会觉得很丢脸吧,她不希望让他难堪。 要不……先缓缓几天吧,和学长慢慢说,等知道这件事情的大家也都把告白的事情忘记,那个时候说,学长就不会难堪了,反正太宰先生也不会催着她…… “日安,敦君,镜花……这么早就出门了啊,敦君。” 睡得一头乱发的男人踩着拖鞋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打招呼一边打哈欠,看见又换上一身蓝白校服的少女已经整装待发站在玄关处,亲热地凑了上去。 “又要下午才能见到敦君了~” 中岛敦无奈地笑着准备把男人凑到她颈边的脑袋推开,却听见他的低语:“不要忘了昨天答应我的事,敦君。”男人的语调中犹带着惺忪睡意,中岛敦却实实在在被炸醒了,余光瞥见太宰治眸色暗沉。 “嗯……我知道了,太宰先生。” . 事实就是,中午休息时把山田浩则约到了隐秘的地方,四处无人,中岛敦就算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面对山田浩则的时候,她还是羞愧到说话都结结巴巴,终于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时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被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当人原以为志在必得的时候。山田浩则身边的朋友同学都以为中岛敦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现在她本人居然跟他说学长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实在令人难以消化事实。 一向对中岛敦亲和体贴的学长面上已然挂不住了,露出了羞恼的表情:“为什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你的监护人不同意?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欸?”闻言中岛敦也惊讶地张大了嘴,“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有答应学长啊,为什么大家会以为我们在交往?” “你明明就很高兴,没有拒绝的话就是答应了吧,你这样做是为了羞辱我吗?” “没有啊……我只是没有想好,交往的话需要好好考虑吧,而且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学长你会喜欢我啊!” “你装什么……啊!”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当中岛敦还在着急该怎么解释自己绝对没有故意让他难堪的时候,山田浩则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掀翻在了十米远处,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中岛敦悚然一惊,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虎化后扑向倒地的山田,迅速把他带到了一旁的地面,而他原来倒地之处立刻被泛着妖异红光的黑兽戳成了碎石。 “喂!这里是学校!你……你这家伙!” 还没等她朝攻击之人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数道黑布便向她袭来。她以为又是来攻击山田浩则的,可刚才她就注意到山田的手臂好像骨折了,再随便移动他的话可能会导致残废,于是干脆直接用身体挡住黑布的袭击,横竖她有超再生的能力,死不了。 未曾想那黑布居然缠上了她的身体,把她四肢束缚之后拖到了黑布的主人面前。黑布的主人身形削瘦肤色苍白,捂嘴轻咳的模样一如既往,若不是他突出的眉骨间毫无掩饰的煞气,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男人刚才把山田掀翻在地。 “芥川龙之介你脑子坏掉啦?他只是个普通学生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你以为这里是横滨吗?在这边随便用异能都是不允许的,要打架至少等我回横滨吧……” 被斥责了以后男人也只是放下了捂嘴的手看着她,无论是他自上而下的俯视还是此时此刻中岛敦被捆绑的姿态都让她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而且,在打量了她一会儿以后,这男人偏头轻嗤: “穿裙子倒是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了,你这头母虎倒也勉强能够入眼。” “哈?你说谁是母虎啊?至少叫我人虎吧你现在连人都不加了!”中岛敦暴怒,气得脸都红了,“还有快点放开我,我要送学长去医院!再晚点会出事的,他可没有超再生的能力!”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别的男人吗?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说就是因为是母虎的缘故所以才会不管何时何地发|情吗?” 芥川龙之介的目光已经由轻蔑变成□□裸的愤恨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中岛敦听的明白,“发|情”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非常的侮辱人,可是因为某些前因后果她现在也难以反驳,但…… “你也有责任吧。” 良久后,中岛敦艰难地开口,小心翼翼地望向把她束缚起来却没有攻击意向的芥川。然后她就发现对方没有在瞪她,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与她目光交汇之后还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你是说那件事是在下的错?”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都有责任,一开始可能是我……嗯,但是后来的话,我还记得一点,你好像……” “在下可不像你一样不知廉耻!” “……但是芥川,我记得你真的……”说这里想到了什么似的,少女原本因为气愤而通红的面颊逐渐消退下来,转而为一种浅淡的诱人的薄红,紫金色的眼眸也湿漉漉的,“我记得是你先……”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中岛敦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之间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了,芥川龙之介露出了一个心事被完全点破的表情,和某些时候一样恶狠狠地拧起眉,然而萦绕在他四周蠢蠢欲动的罗生门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如同空气中游动的黑鱼一般在少女裙摆边轻柔地撩过。 察觉到罗生门的异样,中岛敦又悄悄地抬起一点眼睛,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芥川龙之介苍白脸颊旁赤红的耳廓。实在是太明显了,对比起这个家伙的肤色。 “那个,其实从那天开始就想问了……” 中岛敦的胆子稍微肥了一点,没有忍住,斟酌着又开了口。 “芥川你今年二十岁了是吧,而且很小就开始在港黑做事了……但好像对那种事情很生疏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成功……你其实是处|男吗?” 第5章 chapter5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有一腿,这话说出去连太宰治都不信。 太宰治不是相信芥川龙之介自制力高、正人君子,港黑里哪儿来的正人君子啊?他是信任芥川龙之介辣手摧花的能力,绝对能在把中岛敦这长得跟朵娇花似的钻石打磨得光彩夺目的同时,让中岛敦对这个“辣手摧花”的人提不起一点好感。 当然,不仅太宰治不信,这两个人自己都不信。 但是这不意味着看似无情无欲、每天打打杀杀、身边除了下属和亲妹以外素的连个女人都没有的港黑祸犬真的没点想法。若真是没有想法,那一个月前的邮轮宴会上他就不会和中岛敦亲着亲着就亲到床上去了。 可惜的是芥川龙之介真的太素了,人生中所有浓重的颜色一半是自己杀的人的鲜血染上去的,一半是太宰治画上去的,无论是那些已死之人还是太宰治都没有教会他任何关于“女人”的知识,以至于在男女之事这一方面,他目前处于一种谁都可以在上面加点自己的颜色还会很显眼的那一种。 中岛敦在芥川龙之介的这上面加了点自己的颜色,但也只是在那天晚上随手画了两笔红而已,她喝醉了,芥川龙之介也醉得不轻,两个没经验的小年轻也就是亲了一会儿摸了一会儿就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睡着了,一点儿多余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却在港黑祸犬心里难得的白纸一样的区域红得暧昧炽热。 两个人任谁嘴上都说这是意外,芥川心里知道这意外是有源头的,意外得不那么纯粹,说是顺水推舟更为恰当。他喝醉以后也不是哪个女人上来亲他他都会顺着亲回去的,来摸他的女人他大概率都杀掉了。 他看上去的确不是那种对男女之事感兴趣的男人,但中岛敦确实激起了他的欲念……证据就是,他开始好色了,只对她。 “很意外吗?你感兴趣?” 芥川龙之介格外平静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中岛敦感到最意外的其实是芥川好像没有生气。她斟酌再三,自知方才的话对于他们二人的关系来说着实僭越,所以还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开口: “那个……你不生气吗?我刚才……” “我问你感兴趣吗?” 黑靴一脚踩进了中岛敦□□的缝隙,被罗生门缠绕的大腿与小腿交叠跪坐在地上,随着对方一脚踩下的动作张开,蓝色格子校服短裙下的缝隙也扩大了不少。少女的小腿纤细,大腿白皙饱满,看上去鲜嫩可口,穿裙子时露出来分外好看,引诱一下处男也够了。 他确实是处男,没有什么羞于承认的。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就不会是了。芥川龙之介这般想着。 “感兴趣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告诉你,顺便解决一下上次我们没做完的任务。” “……芥川,你还是打我吧,你这样看着怪瘆人的……” 中岛敦真的开始哆嗦了。以前和芥川龙之介打得最凄惨的时候都没有哆嗦,现在他不打她她反倒是不适应得很。 芥川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这女人还能不解风情成这个样子,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眉头又狠狠地拧起。 “中岛敦,”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般叫出了她的名字,他极少称呼她的全名,少女当即便愣住了,“你是真的蠢还是……” 还是你在变相地拒绝我。 芥川其实一时间没有摸清楚,这是变相的拒绝还是这女人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如果不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话…… 她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中岛敦可以察觉到那股自见面起就萦绕于二人周身的微妙氛围,那样的感觉她曾在和太宰治独处感觉到过。 但她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了,芥川龙之介给她这样的感觉充其量也只能让她觉得,芥川其实不是一个很坏的人:他和她一样都是孤儿,他也曾帮助过她开导过她,在某些诡异的地方意外的温柔——像太宰先生一样。 所以,当她将疑惑而懵懂的目光投来时,芥川龙之介的心随之剧烈地颤了一颤,忽而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想伸手遮住那一双过于澄澈透亮的眼眸,不去看那样干净的眼神,只看少女余下那张娇美鲜嫩的容颜。当他真的把手伸出去时,她的眼神却已经变了,眸色由茜空里黄昏交替部分的美丽色彩加深加重,层层叠叠的抗拒与警惕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 “算了。” 他收回了手,兴致全无。渐近的脚步声从身后拐角的另一边传来,芥川龙之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是时候暂时撤退了。 至于这个女人,他见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芥川解除罗生门的束缚后,最后望了一眼中岛敦。少女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臂,望向他时依旧警惕,显然对于他突然收手还有点不明所以。 “我会再来找你的,给我等着,人虎。” . 山田浩则被送到医院前就昏迷了。医院给他在手臂上打了厚厚的石膏,至少要修养半年才能好。这一次骨折显然对修习弓道的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虽然不是终生残废,可是整整半年都没办法练习弓道,技术肯定会被其他人超越,而且自己再拾回弓道也需要时间。 中岛敦对这个学长也非常愧疚。追根究底,山田浩则被自己约到那个连监控器都拍不到的学校角落的,也是被自己认识的人打伤的。更何况,明明她就是认识伤人的犯人的,她却没有办法把芥川龙之介供出去,而是装作不知道犯人的身份。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但是后续可能还需要中岛小姐的笔录配合。” “没有问题。” 中岛敦从警局|局里走出来时暗自松了一大口气。顺着做笔录的警|察的话把芥川龙之介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一个地下组织,撒了好大的谎,她良心难安。不过据说那个组织也确实做过一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很多信息尚且不详,把这一次伤人事件推给他们也不算过分……吧? 她心不在焉往外走,没注意到拐角处另一边迎面而来的小小身影,没注意的结果就是她被那个小家伙撞到了腿。 中岛敦反应挺快,很快就稳住了身子,顺便弯下腰去扶住了那个小身影的肩膀。 “……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双方无言对视几秒,中岛敦先开口道了歉。她把手尴尬地从小男孩的肩膀收回,实在是被小男孩惊愕的目光逼退了。 “你撞到人了,江户川。” 小男孩身后,一名棕发小女孩缓缓跟上来,语调平静地提醒他。这时,方才匆匆跑来撞到她的男孩才恍然大悟一般道了歉:“对不起姐姐,你没有事吧?” “啊……没、没事,不用在意,倒是你,没有伤到吧?” “没事,是我太着急了。姐姐来警局是为了做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中岛敦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小男孩的目光有点让她的炸虎毛,像是被看穿的感觉,他身后的小女孩也是…… 现在的小孩子看上去好精明的样子。中岛敦暗想。 “没什么,就是只是丢了东西而已,来作笔录……你们是来找爸爸妈妈的吗?看见那边的叔叔了吗?快去找他们帮忙吧。” 中岛敦指了指一旁的小警员跟他们说了之后,便干笑着离开了。 虎的直觉告诉她,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的底裤都可能被扒光。 第6章 chapter6 中岛敦虽然因为直觉的异样快速离开了,却也并没有对这一次的萍水相逢太过在意,自然也不知道她与小男孩的缘分尚未结束,更无法预料到他又会在未来带给她怎样的巨变。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和家里的男人和女孩解释自己为什么被请到局子里。 太宰治和泉镜花已经在外面等她了,两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兴师问罪一般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至于芥川为什么来找我,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招呼也没打就来米花町的缘故吧,他一直都想杀我,你们也知道的。” 不知出于何种微妙的心理,中岛敦在解释的时候撒了一个小小的谎,隐瞒了芥川和她一部分对话。她很清楚这个谎言和隐瞒是针对太宰治的,也隐约能感觉到她如果说了实话,太宰治的反应不会是她所能承受的。 对于中岛敦的解释,太宰治无言地笑笑。他并不相信她的所有说辞,但是显然比起现在就逼迫她吐出真相,他更倾向于让她自己慢慢地说出来。 对敦君过于直白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以及,太宰治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选中的新双黑是否发展了一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感情——他倒是不介意曾经的学生体谅搭档,不如说芥川现在非常需要这类温柔的情感来改变一下自己,可再多余的东西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泉镜花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知情者……是她把中岛敦被告白的事情告诉芥川的,虽然知道芥川这个港黑游击队长做事血腥残暴直截了当,但也没想到这家伙在米花町都有胆子引发骚乱。 不过,动了手居然只把那个男生弄骨折,还是令人惊讶的,幸好没有直接杀人…… “嘛,既然芥川君已经来这边了,那敦君平时也要注意一下了,毕竟敦君现在在上学,而芥川君确实是一个有点麻烦的人哪,耽误学习就不好了,敦君自己能处理好吗?” 太宰治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影响,已经恢复往常的笑容和中岛敦说话了。 中岛敦见状放下心来,回答道:“我尽量吧太宰先生,不过太宰先生能对付他的话还是请您出手吧,不要把我丢给他了,我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 听到她这样说,太宰治心里的小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表面上却勾了中岛敦的肩膀劝说她要学会和芥川相处。 “我晚上就要回横滨啦,唉~国木田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好像还想亲自来这边抓我,我再不回去也太绝情了一点呢,所以,这边就要敦君自己照顾好啦……”太宰治勾着少女的肩膀无限凑近她的耳廓,故意在那上面吹着热气,“不要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哦。” “知……知道了啦!” 少女一张俏脸瞬间就红透了。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敦君真是可爱,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呼喊: “太——宰——” 他暗道不好,正想松开中岛敦的肩膀溜之大吉,却在下一秒就被千里迢迢赶来的国木田独步揪住了耳朵。 中岛敦亲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国木田以极其彪悍的姿态将太宰治塞进了车子里关好车门,这才转头跟她和泉镜花打了一声招呼:“好久不见,我先带这家伙回去工作,你们两个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下次这家伙要再跑过来也要立刻跟我说,知道了吗?” 两个女孩如同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一般愣愣地点头。国木田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再训话,告别之后便启动引擎扬尘而去。 被抓住的人还死皮赖脸地从车窗里把那颗脑袋探了出来,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肆意狂舞,刻意提高的音量由远至近抵达了中岛敦的位置: “我还会回来的——等着我啊——” 然后那颗脑袋再次被驾驶座上的人粗暴地摁回了车子里。 . 中岛敦觉得自己这三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从被告白开始就不正常。明明当初暗自发誓要做一个好学生心无旁骛认真学习的,结果因为一个学长的告白就动摇了想法,居然想着谈一场恋爱说不定也不错,幸好太宰先生及时从横滨赶过来阻止了她…… 果然,像她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恋爱的呀,能够像普通学生一样上学就已经很好了,谈恋爱什么的,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还是不要想了。 与中岛敦同住的泉镜花一直以来最关心的就是少女的状态。来米花町之前是她主动提出要继续和敦住在一起的,说是说希望敦能照顾她,其实是她自己放心不下敦。泉镜花知道中岛敦和她一样经历过黑暗与痛苦,这些东西让泉镜花的性格中暗藏着锐利的刺,敏感地指向每一个有可能伤害她的人——却并没有让中岛敦产生这样的“刺”。有着象牙白长发的少女的心和她的发色一样澄澈温柔,她受过的伤害除了令她更加坚强善良之外,留给她的全是自卑。 像敦这样漂亮又自卑的女孩子,美丽的外貌引来的狂蜂浪蝶将会带给她成倍的伤害。少年人的世界里有不同于社会的独特方式来伤害一个女孩,在学校和在横滨毕竟是不一样的,像敦这样的人又做不到对一群学生通过武力击败对方。 敦,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泉镜花把切好的水果摆在了正在埋头写作业的少女桌边,向抬头道谢的少女投去一个饱含着担忧的眼神,随后又朝她鼓励般握了握拳。 中岛敦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十四岁小女孩是在心里想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她只是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还以为是镜花在担心她作业太多所以来鼓励她加油写作业的,所以也回敬了镜花一个加油的手势,附赠大大的笑容一枚。 然而尽管少女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了,她却还是计划去探望一下山田浩则。伤他的人算是自己的熟人了,虽然不清楚芥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山田会受伤肯定是因为自己,中岛敦认为自己是绝对有必要去医院探望并正式道歉的。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泉镜花以后遭到了女孩的无情的评价:“敦你还真的是……傻得可以啊。” “哈?为什么这样说?” “他因为你而受伤,这一点不错,但你的那个学长向你告白的目的本就不纯吧,听你说他是在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白的,这种做法就是看准了你性格软,不就是变相逼迫你答应他吗?只是没有想到被你拒绝了,你和他说清楚的时候他的态度似乎也不好,要是芥川再出现的晚一点,你说不定就会被他破口大骂了。这样的男人你要去看望他还要道歉吗?” 泉镜花淡定地把真相都告诉了她,话毕抿了一口茶。 “欸……说、说的也没错,但是还是觉得很抱歉……” 泉镜花说的太清楚了,中岛敦一下子有点懂了又有些没想明白,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泉镜花是如何知晓她和山田浩则谈话的具体情况的。 “别傻了,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做,还有很多真心喜欢你的男人等着你呢敦。” “我知道了啦,不会去看望学长了,喜欢我的男人什么的……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敦你什么都不明白。”泉镜花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为中岛敦感到惋惜。 中岛敦是真的不明白。她问镜花到底是什么意思,镜花也不肯告诉她,只说她以后就会明白的。这样让她怎么明白? 追问再三都被女孩搪塞了过去,中岛敦只好放弃探究,换了一个话题:“那好吧……我一会儿要去便利店,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的吗?” “……嗯,关东煮,海带丝和包心鱼丸,还有旁边点心店里的松饼。” “好好,等我回来哦。” 又听到了熟悉的小食和甜点的名字,少女无奈地笑着应下,抓上肩挎包就出门了。 中岛敦和泉镜花住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小区,旁边就有一家fm便利店,许多在这边上学的学生也会光顾这里。此时店内有几个少年站在货架边一边挑选商品一边说笑,虽然没有穿校服,但不难看出是住在这附近的高中生。 便利店自动门开启的音乐悠扬悦耳,从门外走进来一名新顾客。 “所以我说他就是自作自……哎呀!” 正在与同伴大声说着学校的趣事的少年没注意前方的人影,和路过的人撞了一下肩膀。少年捂着微疼的肩膀不悦地望向来人,随即目光便又隐隐的怒气转为轻蔑,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来人的帽顶,没有道歉便与他擦肩而过,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矮子”。 被撞到肩膀的人只是稍微偏了偏头,对少年人失礼的称呼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径直走到速食区的货架边端详了一会儿,挑了一个饭团走,路过酒水区时还随手拿了一瓶酒下来,皱着眉看着酒瓶身上的标识。 撞了人的少年又开始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他不就是自作自受吗?对女生告白那么多次,这一次把手弄断了,我看就是遭天谴。” “哈哈,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过中岛真是很厉害啊,居然真的拒绝山田了。” “切,什么拒绝啊,没看见她那副娇羞的样子吗?只是女生的惯用手法欲拒还迎而已,之前我还以为她很单纯呢,没想到跟其他女生一样,充其量脸长得好看点,”少年说着,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如果山田手还好着,她肯定吊一会儿山田就会答应他了,幸好那家伙手断了……” “哈?什么嘛,你这不就是嫉妒山田吗?”少年的同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朝他挤眉弄眼,“对哦,你这家伙不是之前说过中岛是理想型吗?漂亮又单纯这种,身高也很合适,最重要的是身材还超好,结了婚以后肯定超爽,你还说被闷死在中岛的胸里都值了,我记得很清楚你就是这么说的!” “去去!我才没说过呢,那女人哪里单纯了,我算是看透她了……别看她表面上装成那样,那么大的胸,说不定早就被男人揉过了,上次来找校门口找她的那个男人跟她关系肯定不简单,他又不是她哥,那肯定是金主一类的,否则怎么能跟她又搂又抱的……” 少年还在自顾自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快,全然不知身后人的靠近。他正讲到少女和另外一个男人可能存在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时,身体突然被一股蛮力吸引住,还没来得及呼救便直直地冲向便利店玻璃墙面—— 哐啷—— 一声巨响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后,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店内,徒留震惊恐惧到失声的同伴和店员。被少年骂了一声“矮子”的男人瞄了一眼两人,对着店员说了一句我会赔偿损失以后,便从那个巨大的玻璃窟窿一跃而出。 消失在便利店的少年正被一股力量狠狠地钉在街道边的墙面上。等男人走近时,少年就瞬间脸朝下被吸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呜咽声。 男人蹲下身来,手指插入少年的发中,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拎起来。男人做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尽管隔着做工优良的手套也能把光滑的头发紧紧拽在手里,被扯着头皮被迫抬头的少年目光惊惧地望着这个男人,嘴唇哆嗦着。 他苍蓝色的眼眸看似平淡无波地注视着少年,可做出来的事情已经说明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嘴唇轻启: “撞了人要道歉,爸爸妈妈没教过你吗,小鬼?” “对……对不起!” “还有……”他将手继续往上提了提,少年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却视若无睹,如长辈一般教导道: “男孩子,嘴巴放干净点。” 第7章 chapter7 “欸……中也先生……” 中岛敦看见街道旁边那个黑衣黑帽的男人的背影时就知道那是谁了。尽管在港黑中她稍微熟悉的一点的就只有芥川,但中原中也也是她见过好几次的人了,对立与合作都有过,她不可能忘记。 对于港黑干部之一出现在米花町,中岛敦不得不怀疑揣测对方是否打着不太好的主意,这样的主意又是否是针对她的。但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她考虑更为深层次的东西——街道一边熟悉的便利店的玻璃墙碎了,另外一边,也就是中原中也所处的位置,一名少年正趴在地上被港黑社畜扯着头发向后拉。 那名少年还是她的同班同学! 不用开口询问,中岛敦就自动脑补出了前因后果——人虎从横滨突然消失,港黑干部专程亲自从横滨来到米花町抓住了人虎现在的同学,企图动用武力逼问出人虎的下落。 可怜的普通高中生就这样遭到了mafia干部惨绝人寰的凌虐,成为她和港黑斗争下的无辜牺牲品。 “放开他!”少女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站在中原中也身后五米露出了虎爪蓄势待发,“我人就在这里,不要冲着无辜的人下手!” 中原中也闻言,扶着头上的帽子站了起来,嘴上切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更明白自己这样的姿态准是让她误会了,从立场上来看少女也没有相信他的解释的必要。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冲动了,二十二岁了还当街暴打高中生这事儿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不过这臭小鬼的嘴实在太脏,不教训一下他拳头痒。 “中岛……是中岛吗!中岛救我啊!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求求你让你男朋友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在地上被港黑干部一脚踩住的少年听见了中岛敦的声音宛如看到救星降世一般疯狂求救,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上尘土与泪水混合出一道道漆黑的印记。 中岛敦愣住了。 说她的坏话……中也先生是因为这个才……但是为什么? 她一直都是和平派,从来没有和同学们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入学以来也一直都有好好地努力融入他们,同学遇到困难她也尽力帮助他们,就连现在被踩在中原中也脚下的男生她也曾借给他自己辛辛苦苦整理的笔记……为什么要说她的坏话? 余光扫到少女愣怔的神情隐约透出了受伤的味道,中原中也在脚下微微施力,少年情急之下的呼救立刻变回了痛苦的哀嚎。皮鞋坚硬的后跟在后背上反复碾磨了几下之后,男人便如失去了兴致似的随脚一踢,可怜的男高中生就翻滚着撞到了街道边的墙壁上,倒在地上抽搐呻|吟。 中原中也一甩大衣走回便利店内,把之前拿好的酒和饭团放在收银台,掏出了钱包。收银台的小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点接受不能,等到中原中也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嘴唇翕动着,身体却没有反应,直到男人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从橙发间露出来盯着她提醒了一句: “喂,结账了。还有,赔多少钱?” 收银小妹浑身立刻剧烈地抖了一下,马上慌慌张张开始结账。中原中也看着这小姑娘吓得结个账都能把旁边小架子上的口香糖打翻,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啧,我又不会打你,你慌什么,记得把饭团热一下……对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喜欢吃什么甜品吗?” 收银小妹快要哭了。 见状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瞥见外面的少女正蹲在受伤的同学身边,一边安抚他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他的心情更差了,拿了东西以后把钱丢在柜台就走。 中岛敦还在试图在电话里和医院的人说清楚伤者的状态,谁知道倒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的少年看见逐渐靠近的人影跟见了鬼一样,浑身上下抖得像个筛子,最后居然在中岛敦震惊的目光下一跃而起,跑了。 “他好像撞到头了,意识不清楚……欸?” 她呆滞地望着少年向远方奔去的背影,瞬间失声。电话里,医院的负责人疑惑地询问她是否遇到了困难,不断呼唤着“中岛小姐”,结果中岛敦反应过来之后,直接告诉他们不用过来了,刚才半死不活的病患已经能走能跑了。 她挂断了电话之后,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男人,面色意外平静,只等着他说点什么。 “我也是有分寸的,那家伙最多打个石膏就行了……” “……” “喂,不要那样看着我,我只是看不惯他而已。” 第一次被少女这样盯着,二十二岁大男孩的耳朵红了。他掩饰地咳了两下,对蹲在地上的少女发出了邀请: “蹲在地上不累吗?起来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中岛敦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啊?不用……” “走吧,”中原中也亲自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直直地拽向了车子,“心情不好就要散散心。” 中岛敦就这样被塞到了港黑干部豪车的副驾驶上。 直到车子已经开出了几百米了,中岛敦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黑|手|党干部的车上。她反应慢半拍的开始担心后怕,如果自己回不去了,在家里等她的小镜花会不会着急……哦,对了,她还答应要给她买松饼和关东煮的呢。 “中也先生,您还是放我下去吧……” “怕什么,我来这边是有任务,不是来抓你的,你放心好了。” “哦?哦……” 他好不容易在委托单里找到可以去米花町出差的任务这件事当然不会告诉中岛敦。中原中也带着少女开着车觉得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有空就开始打量旁边坐着的女孩子。 从那两个男生口中不难推测中岛敦在男生中的人气不低。也对,当初70亿悬赏人虎的时候不是也有人开玩笑说她的脸就值10亿吗,别说十几岁的小男生了,就连他这个二十二岁的男人看了少女胸前快要撑开的扣子也觉得口干舌燥。 “那条青花鱼是苛待你了吗,衣服不合身就换,别紧巴巴地穿在身上。” “啊?没有啊,衣服是合身的……” “哼,芥川是男人也就算了,现在对女孩子也这样,青花鱼就是青花鱼,一点不会照顾人。” 旧双黑之间的关系如何,经过侦探社和港黑的几次对立与合作,也算是有目共睹了。中岛敦知道中原中也不是在诋毁以前的搭档,但是自觉深受太宰治照拂的自己对他的说法实在难以苟同。于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道: “……太宰先生是个好人,他很照顾我……” 正在开车的干部先生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中岛敦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满脸窘迫地等着他笑完了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这条青花鱼也有被女人发卡的一天啊,真是笑死我了……中岛敦,如果那家伙是好人的话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大善人,好歹看清楚你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以后可别那么傻了。不过他对你确实比芥川好一点就是了,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你是女孩的缘故吧。” 中原中也说完,为了表示对旧搭档人品的不屑还嗤笑了一声,听得中岛敦生气地涨红了脸。 “什、什么啊!太宰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虽然确实很花心的样子,每天都在找漂亮小姐殉情……但是他对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是个好人!”中岛敦为太宰治辩解时发现这男人确实劣迹斑斑,一时气短,无奈之下只得再一次给太宰治发卡。 “哈哈哈哈……好人哈哈哈……” “中也先生!别笑了!” “哈哈哈……喂,那我问你,你觉得你的那个同学,就是被我教训了一下的那个家伙,也是好人吗?” 听见中原中也突然提起刚才的同学,少女的呼吸一窒,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表情顿时熄了火,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啧,”中原中也见不得她这副样子,“至于么?学校里十几岁的臭小鬼就是这样,不是你对他好他就感恩戴德的,你这么放在心上只会浪费感情,以后别那么傻了。” 第二次被男人说傻了,少女略带委屈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不是坏人,但是也没有那么好……” “那我告诉你,如果你那同学都不是好人,你的太宰先生就是大恶人。” “才不是……中也先生一点不了解太宰先生……” “哈?我都不了解青花鱼,谁还了解他?你吗?” “我……我比中也先生更了解太宰先生的温柔。” “温柔?你这家伙跟我认识的青花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中也先生暴躁又易怒,当然看不见太宰先生的温柔。” “哈?你难道要因为那条青花鱼跟我吵架吗!” 若不是中原中也还记得自己在开车,恐怕就要一跃三尺高,飞去横滨把某条青花鱼摁在地上揍了。 对于中原中也显而易见的怒气,中岛敦却丝毫没有退让。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太宰先生,才不是青花鱼!太宰先生就是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快要被她气炸了,偏偏又舍不得打她:“你这女人……喂!门是锁上的你打不开的……别拽我的手!我再开车啊喂!” “放我下去,我不要和港黑干部坐在一起。” “冷静一点啊你!等一下!你这家伙……” 碰—— 车身擦过旁边的护栏后剧烈一震,中岛敦和中原中也不约而同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特别是中岛敦,吓傻的样子钉在原处不敢动。 中原中也这种经常飙车出任务的人对撞车的事没多大反应,但是…… 他保持冷静,把只是在旁边撞凹了一块的车子停在路边。 “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中原中也将面色惨白的少女逼退至车门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她。 中岛敦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她想说她会努力赔偿的,可是她现在是负收入,而且原本她就已经卖身给侦探社了。 “你打算怎么赔偿呢?” 第8章 chapter8 如果说一只人虎悬赏价为70亿美金的话,那么人虎的各个部位值多少钱呢?最值钱的是哪一个部位呢?摘掉哪一个器官可以赔偿一辆至少4000万日元豪车的修缮费呢? 中岛敦左思右想自己能从哪里凑钱出来赔偿中原中也,想到最后唯一可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居然是卖自己。但是卖了自己还不如继续背债,后者她还能生活下去,前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中也先生,我可以先打个欠条吗……” “不行。”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钱,真的没有,中也先生想怎么解决呢?” “呵,70亿的人虎连一辆车的修缮费都拿不出来吗?” 中岛敦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70亿兑现了,她人也没了,这70亿对她来说就是个要命的鸡肋。 “我这辆车要不了70亿美金,”男人的一只手撑在她脑后的车窗上,帽檐下苍蓝色的眼眸显得有几分深邃,“没有那么贵,你想想该怎么赔我。” “对我来说已经很贵了,中也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有钱的……”中岛敦没有忘记一次意外在超市里遇见芥川时对方展示给她的工资条上的数字。 “那该怎么办,不赔偿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那我切一根手指赔给您?”虽然手指可以用超再生长出来,可是想想还是好痛。 “我要你的手指有什么用?” “可、可是……您是想要□□或者肾之类的吗?也不是不可以,那样的话请中也先生务必帮我安排手术打麻药,我觉得有点恐怖……” “……嘁,”中原中也对中岛敦的脑子已经不抱希望,他不指望这个小姑娘能自己开窍了,用手指着自己的侧脸,“来,小鬼,亲一下算你还了20万,先给我还100万再说。” 中岛敦愣了。 中岛敦惊了。 中岛敦怒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她一下子推开快要压在她身上的中原中也,羞愤难当的俏脸上一片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堂堂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不可能缺女人吧?调戏她这种未成年有意思吗? “是吗?”中原中也顺着她的力道往驾驶座上一躺,玩味地笑了,“那你打算怎么赔偿呢?亲那条青花鱼吗?青花鱼现在可拿不出这么多钱。” “太宰先生才不会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你可以去试试,问他看他会接受还是拒绝。” “哼……” “好了,十秒钟考虑,十秒钟之内不亲的话以后再亲也没用了,你自己想想。十,九……” “等一下!十秒钟也太短了吧!十分钟还差不多……” “八,七,六……” 一直以来都过着拮据生活的少女不是第一次向金钱势力屈服,但这是中岛敦有史以来最痛恨有钱人、最屈辱的一次。 “五,四,三……” 中原中也刚想说只剩下三秒了哦,旁边少女就猛然靠近,侧脸上好像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摸了摸脸上被亲的地方,那里好像火烧过一样烫,嘴上却说着:“……太轻了,刚才那一下不算。” 中岛敦抿了抿嘴唇,狠狠心又凑上去亲了一下,这一次停留的时间久了一点。这一下中原中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被少女亲吻的触感。 原来是这样的。 不是上流社会觥筹交错间浮动的香水味,也没有唇舌纠葛缠绕发出的啧啧水声。 温暖的,柔软的,湿润馨香的吐息喷洒在侧脸上的皮肤上,引起阵阵颤栗,快的像是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徒有光影残留。 “还有四……” 他话音未落,真正意义上的第三个吻就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中也先生……你还好吗?” 中岛敦不是故意要停下来的。因为她看见被她亲吻的男人已经一副失神的模样呆呆地盯着前方,从她的角度所能望见的男人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她突然觉得,其实中原中也并不是那种经验丰富的男人吧,说不定也就是跟芥川一个水准,她再吻下去他会不会原地爆炸? 中原中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充耳不闻,没有回答她,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少女歪着头为难地打量了一会儿男人,又想了想自己尚未还清的赔偿款…… 她凑了上去,准备献上今日最后的二十万。 然而她没有想到,在她成功进击二十万的路上,这个男人居然自己把脸转过来了。 “唔!……” …… …… …… (省略172字,真的被锁章了,我怕了) “中……中也先生……” 她从狂潮溺水般的深吻中得到了片刻喘息的间隙,尚未明白为何遭到了男人这般对待的无知少女用那双紫金色的眼瞳无辜地望向了他,因为缺氧所以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大眼睛仿佛镀过委屈的涩意。 …… …… …… (再次省略269字) “喂……你别哭啊,你哭什么?”中原中也没见过这架势,瞬间慌了阵脚,摸了不摸了吻也不吻了,赶忙像哄小孩子一样给她拍背,“好了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不会继续了……真是的……” 他还以为她这么配合是乐意的呢,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搞得好像他欺负她一样…… 算了,原本就是他一厢情愿来这边找她,强迫小姑娘这事儿他还是干不出来。 “好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来,把眼泪擦一擦,哭了就不好看了。” 中原中也说谎了。美少女哭起来当然还是美少女,比平时还要多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感。中岛敦轻轻啜泣着的模样也不例外,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怜爱。但是中原中也比太宰治有良心一些,不会因为人家哭起来好看就有施虐欲。 他觉得中岛敦平时笑起来蠢蠢的无忧无虑的样子比较适合她,眼泪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 中岛敦埋在他的胸膛不愿意把脸露出来,他只好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少女头上让她多少遮掩一点,她才肯抬起头。他用随身带的手帕帮中岛敦把眼泪都擦干净了,好在中岛敦也就只是突然一下情绪爆发流了几滴眼泪,没有眼泪流个不停,现在吸了吸鼻子算是稳定下来了。 中原中也往旁边摸了摸,摸到自己买的饭团还是热的,拿了起来撕开包装,塞到少女面前。他知道她很能吃的,吃点东西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少女盯着饭团盯了一阵,最终还是接过了饭团说了一声谢谢,小口小口咬了起来。一个饭团很快就被她吃完了,吃完以后中岛敦眼睛红红地望着中原中也,带着鼻音软软问道: “中也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下可把咱们的干部大人问倒了。他绷着脸反问道:“你觉得呢?” “中也先生是在玩弄我吗?” “……小鬼,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好吗?全天下抱你亲你的男人难道只有你的太宰先生是好人吗?” “太宰先生才没有亲过我,也没有让我亲他。” “他……”中原中也气得一噎,想说他趁着你用完异能晕倒的时候亲过你、在你耳边说话趁机亲过你、接着身高优势亲你的头顶可是已经被自己撞见过几次了,但是中原中也知道如果要说太宰治他肯定又要和少女吵起来,干脆把话憋住了,但还是气得不行。他心想这青花鱼不在他面前也能给他添堵真是太讨厌了。 “中也先生不是坏人。” 依旧坐在他身上的少女见他臭着一张脸没有答话,冷不丁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中也先生会因为我的同学说了我的坏话就教训他,看出来我有点难过就带我出来散心,还给我饭团吃……中也先生也没想过要我真的赔钱吧?” 中原中也定定地望着少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心中有奇怪的感觉逐渐膨胀。 “所以中也先生要我亲你,是因为中也先生……喜欢我吗?” 第9章 chapter9 『夕焼けの恋』 “中也先生……喜欢我吗?” 少女的眼睛在帽檐遮挡下的阴影中熠熠生辉,与她身后黄昏的霞光奇异般达成了一致。她的瞳色特殊而绮丽,饶是中原中也见多识广,少女的眼睛也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为美丽的一双。 层层渐进,自上而下,由紫变金,交叠出绚烂如茜空的色泽,他不知道造物主是如何精雕细琢才能赋予她这样一双宝石都无法与之媲美的眼瞳。 他的手指从少女腰间移至令他沉醉的茜色旁,用指尖细细描画她的眼睛。她的眼睫纤长卷翘,扑闪着将那茜色遮掩起来。 男人的指尖划过她上扬的眼尾,少女笑时神采飞扬的朝气仿佛还在此处残留,也是这样的眼尾在传情达意上显得那般动人,叫人看着她的眼睛都以为她是如此情意绵绵。 他竟然一时间都分不清楚是他过于天真喜欢上了她,还是她无意间引诱了他。 “你想知道吗?” 开口时,中原中也捏住了少女的下颌,不知为何眼神变得有几分冷酷。 “想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次可就不是几个吻就能解决的……你想好了吗,中岛敦?想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并不是第一次直面上位者的冷酷,少女却在过往无数次咬牙坚持后的现在瑟瑟发抖起来。中原中也带给她的压迫中有一种陌生的、非常原始的侵略感,这种侵略感来自性别上的差异,来自她作为一名少女天生的弱势和中原中也作为男人天生的强势。 她本能地畏惧了。 中原中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退缩的意味,心中的澎湃和期待顿时熄了火。 “不要随便挑逗男人,小鬼。” 他一按她头上的帽子,随意揉了两下便戴回了自己头上,掩饰自己的神情。 “下去吧,别坐我身上了。” 中岛敦被提醒之后匆匆忙忙从他身上下来,心中的愧疚与羞臊之感迅速膨胀蔓延。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中原中也却没有朝她发脾气……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又把手伸过去摸了两下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摸得乱了不少,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头上,这事儿主要是我的责任。” 中岛敦面色黯淡,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答话。她现在觉得跟中原中也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唉……请你吃茶泡饭怎么样?想吃多少吃多少,别不开心了。” 他这么一说,少女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都是发光的。 还挺好说话的,这样就高兴了。中原中也失笑。 “想吃茶泡饭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买给你,带你去吃也好给你打钱也好……但是可别被别人用一碗茶泡饭就骗走了。” 中岛敦懵懂地望着他。见状,中原中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无奈又妥协了一般再次揉了揉少女的头顶,为她顺好刘海。 “下次别再那么傻了。” . 泉镜花不知道中岛敦是怎么跟中原中也搭上边的,她对港黑的人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敌意,中原中也在中岛敦面前时身上的气息比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还要令人舒服许多。 而且,他还相当阔绰地请她一起吃饭。 中岛敦倒是吃的没心没肺的,中原中也跟泉镜花不是很熟,但也礼貌地照顾到了她的口味,还一直叫她多吃一点。 “敦,解释一下。” 等到中原中也把她们两个送回家,离开以后,泉镜花关好大门就开始审讯了。泉镜花的眼睛比中岛敦毒得多,中岛敦想要在她面前隐瞒什么事情还真有些难。 中岛敦苦哈哈地笑着,一五一十全招了。最后她还很认真地请教镜花,问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中也先生。 “敦……比我想象中还要受欢迎啊,是我疏忽了。”泉镜花也这样很自责地回答了她,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猛然抬头,盯着中岛敦目光炯炯,“敦!现在就回答我吧,你喜欢谁?” “啊?什么?小镜花你突然这样问……” “快一点!我问你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第一个人是谁!” “欸……这个……” “是太宰先生吗?” “怎么可能啦!太宰先生是我尊敬的前辈啊!” “是中原中也吗?” “也不是啦……但中也先生人很好,我没有讨厌他噢……” “……敦,其实你有渣女的潜质呢。”泉镜花拍了拍她的肩膀,在中岛敦大惊失色的神情中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他们都会觉得你是天使的……所以你想的第一个人是芥川吗?” “……小镜花再胡说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镜花却自顾自地点着头:“恼羞成怒,看样子猜对了。虽然芥川看上去的确不太适合当恋人,但是这家伙比起太宰先生来说优点不少,比如说他那样凶悍的男人肯定情史单薄或者干脆一片空白,脑子一根筋的话对撒谎不太擅长之类的,偷吃什么的也不大可能,总之如果是敦的话,应该对他还能应付得来……嘛,不过敦,芥川毕竟是港口mafia的人,还是高层,中原中也也是一样,考虑到这一点我还是比较支持太宰先生。” 泉镜花的自言自语听得中岛敦面红耳赤。尽管内心敬重太宰先生,但对于女孩这样把她和太宰先生凑成一对的说法,她感到更多的不是气恼,而是一种惑人的羞意。 “你觉得怎么样,敦?那个港黑干部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他肯定还没有死心,短时间内估计会回来找你,要是你觉得我说得对的话就明确拒绝他吧,被mafia纠缠上会很麻烦的。” “……” 拒绝中原中也。 这话听着中岛敦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已经尝试去拒绝山田浩则,这过程对她来说太痛苦了,而且结果也不是很好。中也先生跟她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她觉得中也先生跟平常的mafia不一样…… “中原中也不是胸怀宽广心地善良,他只是被你的少女爱的颊吻给征服了而已,”泉镜花一阵见血,“不要搞错了,敦。” “……中也先生不是那种好色的男人吧。” 闻言,泉镜花给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要太信任男人的品质,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 小镜花好懂哦。中岛敦真诚地在心中感慨,但还是傻傻地望着泉镜花:“可是我觉得如果像小镜花这样考虑这么多的话,真的可以找到真爱吗?” 泉镜花:! 中岛敦:“恋人的话难道不是看自己内心是否真的喜欢对方,对方又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吗?如果一个品质恶劣、从事灰色地带的人真心爱上了一个人,肯定也会对对方很好吧。但照小镜花的说法,被爱着的人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就算他们真心相爱。” 泉镜花:…… 中岛敦:“爱情的话,考虑太多东西反而不纯粹了,那样的话就不能叫爱情了吧?那样难道不应该只能说两个人相互条件符合然后形式恋爱吗?” 泉镜花因为她的话呆滞了许久,迎着少女纯澈的双眸,她所感到的并不是受到洗礼的救赎,而是对少女无可救药的天真的无语。 泉镜花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注视着中岛敦,偏偏少女的神情天真美好得让她觉得后怕:“敦,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唉,不过那帮男人可能就喜欢你这一点吧。所以敦的意思是,中原中也是首选?” “没有!小镜花你为什么老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是她在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泉镜花满脸忧愁。 是这个问题现在不解决,它以后就会抓着你不放。 被人爱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极少感受爱的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一份爱。 但你若因此忽略了其他的爱,爱也会因为不被重视而变质的。 它依旧是爱情,可是它会变得比你想象中的美好爱情要狰狞可怖一万倍。 不要让它变成那样,敦。 否则,你会被你所渴求的爱所伤害的。 快点看清楚你自己的心意吧。 女孩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选择从另外的角度切入:“好吧,我们不说那几个男人了……敦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汗颜:“小镜花,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最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怎么会对恋爱的事情这么上心?” “不是,还不是因为敦被表白点醒了我,现在才发觉敦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不慎重一点选择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无良的臭男人攻陷啊!敦难道不是被一碗茶泡饭就可以勾引走的笨蛋吗?” “什么鬼啊!我才不是笨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攻陷啊!” 中岛敦大吼出声。 “一碗茶泡饭什么的,也太扯了……至少……至少也要吃到饱的茶泡饭吧!一碗根本就吃不饱啊!” 第10章 chapter10 茶泡饭,制作方便,取材简单,清淡暖胃,物美价廉。 总之,茶泡饭是个好东西。 但是泉镜花表示,茶泡饭这东西再好,中岛敦也不应该被几碗茶泡饭就拐走了。 “敦,”她痛心疾首,满目悲怆,“你的爱情难道只要茶泡饭就够了吗?” “也、也不是啦……但是能一起吃茶泡饭也不错。” 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那如果我可以提供敦以后所有的茶泡饭,敦会和我在一起吗?” “小镜花是女孩子啊,我跟小镜花怎么可能成为恋人?但是一直在一起是可以的哟。” 中岛敦摸了摸小自己四岁的女孩儿的脑袋,笑靥如花。 “没有茶泡饭的话,我也要和小镜花一直在一起。” 太灿烂了。 泉镜花讷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笑容……太治愈了,她败了。 中岛敦惊讶地望着突然扑进她怀里埋胸的女孩,条件反射抱住了她:“怎么啦小镜花?” “不想把敦交出去了……”女孩儿闷闷的声音从她的胸间传出来。 . 横滨武|装侦探社内,日常咸鱼的男人今天也没有工作,而是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照片。奇怪的是,今天没有人打扰他的公然旷工,就连国木田也只是严肃着一张脸做着自己的工作。 太宰治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所有人都明智地选择了不去招惹他,包括脑子一根筋的国木田。 尽管被称为拿了剧本的男人,太宰治这一次还是遇到了一点稍微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回横滨之后就开始暗中调查自己的两个学生之间的猫腻,总算让他抓住了事情的小尾巴——魔人归案后的邮轮宴会上,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晚上留宿在了同一个房间。 太宰治知道这件事以后姑且还能维持面上的微笑,甚至说他其实已经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有所猜测,这样尴尬的情况他也预料到了的。况且只是留宿的话也不能说明真的发生了什么实质关系,若是喝了酒,芥川和敦都是那种一杯倒的,真要发生点什么倒不如说是在为难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也不知道他调查的手段惊动了哪一方的人,在今天早上,他就收到了一个匿名寄来的纸袋,指名道姓是给他太宰治的。他拆开纸袋,发现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打照片,而照片的主角……准确来说是照片的女主角,全部都是太宰治熟知的那一个人。 每一张照片都在右下角贴心地标出了拍摄日期。 前三张照片都是在一张酒店的大床上,一男一女相互环抱着激吻。酒店房间的布置他无需多想便认出来这是自己曾经登过的一艘游轮上的布置风格,年轻的女孩将男人压在了洁白的大床上,面色酡红,从照片中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嘴角酣足的微笑。 最大的尺度也只是停留在两人的上身赤|裸,太宰治的笑容却已经垮下去了。 紧接着三张照片是在狭小的车厢内。一张是一名少女主动凑身上去亲吻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一张是她坐在男人的身上与他拥吻,最后一张是从侧后方拍摄的,两人不知是在干什么,只能看见隐约一点男人的帽子,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少女背部,腰间露出的一截肌肤白得扎眼。 那样的姿势,能干什么呢? 鸢色的眼眸泛冷,太宰治冷笑一声,把这六张照片丢到了桌子上。 还剩下最后三张照片在他手上。这三张照片无疑也是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整张照片的光线十分昏暗,太宰治稍微遮住了一点窗外透进的阳光才隐隐约约看见了画面上的一点图像。 他当然知道以之前六张照片的铺垫,这三张照片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肯定都和那个人有关,但到底是什么,他还是得知道。 画面上的人似乎不止两个,背景像是一个漆黑的仓库,太宰治眯起了眼睛,在一片暗色调中找到了一抹白色。他仔细盯了一会儿,试图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随后在某一刻头脑的灵光乍现中,画面顿时明晰—— “太宰!”“太宰先生……” 办公室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把桌上的花瓶打翻在地上的人。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内炸开的一瞬间气氛便紧张起来,偏偏始作俑者在神情恐怖地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嘴上说着抱歉一边弯腰把地上散落的照片捡了起来。 “抱歉啦,赔偿这一次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太怪异了。众人同时想到。平时的太宰治可不会这么乖。 “太宰……”国木田斟酌着开口,“你刚才看的照片是什么?” “没有什……” 太宰治的动作忽然间顿住了。他弯腰死死盯着还有一半落在地上的照片背面,多情而风流的桃花眼被撑得目眦欲裂。 “太宰?” 国木田担忧地望着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张米白的照片背面上突兀的用红色马克笔写下几个张牙舞爪的字母。 熟悉的字符在纸面上拼接出了来自遥远记忆的异国语言,对太宰治发出了狞笑,浓浓辛辣的讽意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 【ecosi be.】 她真漂亮。 “……没什么,”太宰治捡起照片,整理好,重新塞进了纸袋里,随后朝国木田笑得灿烂殷勤,“国木田,我们一起去米花出差吧~” 国木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转变,等他反应过来,立刻大骂:“你才从米花回来几天啊!回来的几天也没有好好工作……” “对不起嘛,但这一次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不是因为想念敦君噢。” 这话听着太不可信,偏偏太宰治身体力行拉了国木田就走,还叫上了一旁拨弄头发的女医生:“与谢野也一起吧~” “嗯哼,”与谢野一挑眉,对于太宰治的邀请充满兴味,“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她们两个小姑娘过得怎么样。不过你真的不单独去吗?不需要二人空间吗?” “不需要。” 太宰治笑得有点冷漠。 他可不会想念那个小贱人。 第11章 chapter11 三个人收拾收拾,很快就出发去靜岡市了。在车上,太宰治把最后三张照片给他们两人看过之后,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照片背面的字迹是意大利语中“她真漂亮”的意思。照片不一定是真的,泉镜花也一直在报告中岛敦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但寄来照片还写上了这样的话,肯定是在挑衅……或者说是在威胁。 太宰治笑容危险,从看见背面的意大利文以后便对寄信人的身份有了猜测的人选。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现在的形势还真是不容小觑,与自己过去职业有关的某些事情依旧疑点重重。 差不多接近晚饭的时间抵达中岛敦和泉镜花的住处,三人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与谢野提前和她们两个打好了招呼,所以三人一进门不久就吃到了两个小姑娘亲手准备的饭菜。 中岛敦满面笑容地迎接三位前辈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为首的太宰治。虽然感觉对方脸上的表情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但她没做多想,接过了前辈手中的行李,把他们领进了家门。 与谢野身为女性自然与小姑娘们聊的热络一些,餐桌上基本都是与谢野控场,中岛敦回答她的问题,泉镜花时不时应上一句。 “小敦在学校里有遇到喜欢的男生吗?” 这其实是餐桌上前辈对后辈再平常不过的问题,说是调笑也不错,本就是活跃气氛的作用。可是这个问题却让中岛敦一下子就愣住了,隔了好几秒都没能回答出来。 “欸,小敦不愿意说吗?”与谢野继续笑眯眯地问着,余光时不时瞄一眼隔壁的男人。这家伙,居然这样就黑脸了,以前没这么容易生气吧。 遇到这个问题,中岛敦的第一反应也是去看太宰治。发现太宰治果然不太高兴了,她连忙回答道:“没有没有……我没遇到喜欢的男生,但是同学都是很好的人。” 看见她一副慌张的小媳妇样,与谢野也不愿再折腾她了,只说:“这样啊,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可以帮小敦参谋一下的。” 中岛敦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又悄悄观察着太宰治。 太宰治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了。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操着与平时无异的悦耳声线说道:“我吃饱了哦,大家请继续慢用,我今天早上没有睡够,所以先休息啦。” 他就这样提前离席了,只有不清楚状况的国木田还试图叫了一下他。剩下四个人继续用餐,与谢野也继续活跃气氛,可中岛敦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等到四个人都吃完晚饭,中岛敦端着碗筷准备进厨房的时候,女医生拦住了她。 与谢野轻轻地笑了,对中岛敦说:“我来洗吧,太宰那家伙来的时候好像就有心事呢,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中岛敦原本就想去找太宰治了,听见与谢野这样说,她当然不会拒绝,向前辈感激地道了谢之后便去找他了。 少女轻手轻脚地来到太宰治住的卧房前,敲了敲门,叫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国木田喝水时路过,看见以后告诉她太宰治可能是在装睡,直接进去拍醒他就好。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我进来了哦……” 一进门就看见熟悉的前辈瘫在床上装死,中岛敦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太宰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来到床边担忧地望着他,却突然被男人起身捞进怀里。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拥抱了,中岛敦没有多大反应,任由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太宰治没有像过去一样侧身抱着她,而是压在了她的身上。等那双鸢色的双瞳露出来盯着她,她才说: “要不要洗个澡呢,太宰先生?” “好呀,”太宰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汲取芳香,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一起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太宰先生……” 她无奈地笑着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发现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 “……太宰先生?” “嗯,我听见了哦,敦君。” 男人软绵绵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一样,中岛敦却觉得身上被禁锢的力道越来越大,颈窝处也愈发搔痒……有湿湿的、粗糙的亦或是坚硬的东西划过稚嫩的肌肤。 太宰先生……是在咬她吗? 这样的事情她还从未经历过,太宰先生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突然间想到,她和太宰先生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过于亲密了。 陌生的新型亲密接触令她有些不安,于是中岛敦想先把太宰治推开。然而太宰治不仅没有顺着她的力道离开,牙齿嵌入皮肤愈深,直到她感受到微微的疼痛。 “疼……” 听见少女小声的痛吟,太宰治松开口嗤笑一声。他的头部游移至少女的面庞,鼻尖贴着她的唇瓣细嗅。 可怜的小东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闭紧了眼睛。 随后男人愈发得寸进尺,一路向下,紧贴少女曼妙的曲线嗅闻。 “太宰先……你在做什么?” 中岛敦终于在太宰治意图解开她的衣扣时阻止了他,胆战心惊地问着。 男人的回答仿佛带着笑意:“我在做检查哦。” “检查……什么?” 太宰治双手撑在她耳边支起身子,眼眸里的暗红灼烧: “我在检查,敦君身上的味道。” “什么……意思?我身上的味道……” 中岛敦颇为狼狈地仰视着身上的男人,澄澈的双瞳在灯光照耀下小幅度收张着瞳孔,装满了疑惑和藏不住的畏惧。 太宰治轻慢地笑了,望着自己宠爱的学生,第一次在目光中渗出了恶意: “我好像在敦君身上闻到了一只蛞蝓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目光瞬间闪烁起来:“什么蛞蝓……” “不知道吗?”太宰治歪着脑袋,笑得恶意满满,“我也不知道敦君有没有趁着我不在时候偷偷谈恋爱之类的。” “没有,我没有,太宰先生……” “又或者说是和别的男人在车上偷情呢?” 男人的语调温柔缱绻,话语却如一针致命的药剂注入她的大脑。她张了张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没能出口,待到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她所能吐出的也只有毫无意义的重复句: “我没有,太宰先生,你相信我我没有……” 少女否认的模样怯弱如受伤的小兽,太宰治以为她还能说出什么更加强有力的辩解,而事实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他摸了你哪里?” 男人失去耐心不再温柔了,近乎冷酷地询问她。 “这里吗?” “没有……没有……” 手指丝毫不怜惜地掐着腰上柔嫩的肉,少女扭着身子欲图挣脱,却被男人锢住了腰。 “不可以撒谎哦,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我没有撒谎……” “你撒谎了,敦君,”他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否则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太宰先生看起来很可怕……” 被心爱的女孩直言可怕,太宰治嘴角咧开一个笑容,看得中岛敦浑身发颤。那一瞬间,太宰治的眼神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她似乎听见了颅内禁忌开关的喀嗒声。 “我看起来很可怕呀,那敦君是比较喜欢温柔的我咯。” 出乎意料,太宰治只是这样问了出来。 中岛敦捉摸不透他的语气,也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认。 男人却不依不饶地逼问:“回答我,敦。” “……是”她勉强开口,觉得这个答案略微不妥,于是又补充道,“太宰先生不温柔的样子并不让我讨厌,可是刚才那样让我觉得害怕……” 太宰治歪了歪头:“可是我也比较敦君专一诚实的样子,只看着我一个人我会比较开心,而不是和别的男人接吻上|床之后还来骗我。” “我没有和别的男人上|床……”她焦急地抓住了太宰治的衣袖。 “也就是说接吻是真的?”太宰治抓住了话柄嘲讽地问道,“你们在哪里接吻?为什么接吻?接吻以后干了什么?告诉我好吗,敦君。” 一个又一个问题把中岛敦砸得头晕脑胀,望着他一句话也无法辩解出声。这个时候,太宰治掐了她的下颌仔细端量了一下她的脸,语气中沾染着惋惜一般无可救药的靡意: “真可惜啊,明明就是我先的……亲吻也好,拥抱也好,喜欢上敦君也好,但是还是别人捷足先登了。” “虽然说是被芥川君和蛞蝓先尝过了,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我和敦君不一样,我可是爱着敦君的全部啊。” “无论是单纯干净的你,还是满嘴谎言、引诱男人的你,我都一样爱着。” 话毕,他捏着少女的下颌,朝着令他在无数夜晚绮念滋生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第12章 chapter12 【她是……被爱着的。】 视网膜中那个她一直以来信任的、依赖的男人于近在咫尺之处,薄唇一开一合,向她吐露爱意,而她的脑海中反射般闪现图像的竟然是朝她吐着芯子的毒蛇,嘶嘶作响的艳色芯子与男人眼底灼灼燃烧的暗红合二为一。 柔韧灵活的冷血动物爬进了她的衣服,冰凉的蛇鳞引起皮肤的阵阵颤栗。他缠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勒紧,让她不能呼吸。 口中被狂暴攫取的气息、在她皮肤上游移的冰凉触感…… 毒蛇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 “唔……” 太宰治停下自己的动作,微微瞪大的眼睛显示出他的讶异。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看见手指上的血迹嘲讽一笑: “差点忘了,敦君平时表现的再草食,肉食动物的本性还是不会变的呀。” 咬了人的虎女趁着这个空挡从他的身下抽出了身子,警惕地缩到了床角。少女温软的躯体突然抽离身下,太宰治状似遗憾地长叹一口气。他伸出艳红的舌尖卷去手指上的血,舔过被咬破的嘴唇,好笑似的望着缩在床角的青涩少女夹紧了腿,抿紧嘴唇努力凶狠地瞪着他,隐隐有尖锐的虎牙冒出,双颊却微微染上红色。 太宰治眯起眼睛打量她,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又逐渐舒展开来,绻丽的眼尾泛起熟悉的味道。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我也是会伤心的。”太宰治朝她伸出手,温柔地诱哄道,“来,到我这边来,敦君,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中岛敦依旧缩在原地没有过去,尽管内心开始动摇。太宰治看上去又像原来温柔的样子了,可是刚才的场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紧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中找出一点值得怀疑的端倪,可是他和蔼可亲的面庞上只有被自己咬破的鲜红伤口足以昭示方才一瞬的疯狂。 刚才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宰先生吗? “真是的,被欺骗的滋味可不好受呀,敦君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一下呢……” 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和动摇,不等她回答就缓缓爬了过去,放柔了语调。 男子的声音本就柔和好听,加上刻意造作了一下,中岛敦几乎立刻就要放松警惕了。在他逐渐靠近时,她已经准备顺势向他贴去寻求一点安慰,可是男人似乎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算拥抱她——他抬高了上身,高大的身躯在少女身上撒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少女视线中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敏感地察觉到他是打算像刚才一样压住自己,中岛敦的瞳孔瞬间缩小,迅速朝旁边的空隙扑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太宰治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连虎化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扔回了床垫上。 太宰治可以说毫不怜惜地将她扔在了床上,一只手扣住了她的纤细脚踝向上折起,自己坐在了她的另外一条腿上,方才温柔的伪装尽数褪下,中岛敦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缓过神来,便看见太宰治嘴角那令她胆战心惊的笑容: “不要老是想着逃跑好吗?稍微对我也像对芥川君和中也那样主动一点我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哦。听话,不要动了。” 中岛敦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望着这个男人,满脸的难以置信。男人的动作让穿着校裙的她格外羞耻,原本就绷得紧紧的胸前的扣子在这个刹那绷掉了,中岛敦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太宰治面前暴露了最难堪的一面。 看见少女泄露的春|光,太宰治嗤笑一声,这个笑声令她恨不得钻进地里。 “不要看,太宰先生……” 她拉着胸前的衣服,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少女想要稍微蜷起一点身子遮掩,可是男人的压制让她只能仰躺在床上,长发凌乱,深深浅浅的呼吸不匀。 中岛敦这副样子看在太宰治眼里既惹人怜惜又让他心中妒火刮杂。在他面前为什么就要装得这么贞洁呢?在他面前为什么要这么恐惧呢?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害怕地躲开了: “不要!不要碰我……” 太宰治彻底冷下了脸。 “要再叫大声一点吗?”他歪着脑袋问她,“就这么想让别人知道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吗?你喜欢围观,嗯?” “不是的,我没有,太宰先生……我真的没有……不要这样……” 又是这样。 太宰治的心情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她永远只会说没有,不是这样,但却不说到底是什么样,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无法告诉他。 他要怎么相信她呢? 与其去思考她说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思考她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还不如就这样占有她来得快意。 只是看见她不愿意的表现……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明明占据先机的人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太宰治沉默的时候,门外适时响起了女医生的询问声。 “太宰……小敦还在里面吗?镜花找她有事。” 这对中岛敦来说简直宛若天籁之音。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太宰治,发现对方的神情捉摸不定,而压制着她的力道已经渐渐松弛下来了。 “太宰?小敦?” 无人应答,女医生再次叫了他们的名字。 中岛敦试探着缩了缩腿,发现男人并没有反应之后立刻把自己的身体从他的钳制中解脱出来,跑出了房间。 “欸,小敦……” “非常抱歉。” 一向温和有礼的孩子在出了房门后朝她道了歉便跑开了,与谢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卧室门后,想起刚才她的眼眶很红,似乎是哭过了。 与谢野转过身盯着房内还跪坐在床上的男人,语气不善:“你对小敦做什么了?我让小敦进来安慰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欺负她的,照片的事情也根本不能怪她,小敦这边一切正常没有出过状况,你自己不也说那三张照片是处理过的么?你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太宰治等与谢野质问完以后才慢悠悠地下了床,坐在床头。他揉了揉头发:“不知道,没有忍住就这样了,敦君的反应也真是让人伤心……” “太宰!”与谢野晶子对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怒不可遏,“她和以前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吧!那就给我拿出一点该有的态度啊!” “我有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认真,可是与谢野……” 男人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光线在眼睑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嘴角下压。与谢野第一次看见太宰治露出这样颓丧阴暗的表情。 “你也体谅一下我好吗?我第一次认真对待的女孩子啊……和别的男人亲热得不行,却在我身下哭呢。” 太宰治指了指嘴角的破口,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你看……她还咬我,亲中也的时候她坐在人家腿上那么主动,换了我,她却为了逃脱而咬我呢。” “你说小敦……” “所以与谢野啊,”太宰治瞬间就不笑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女医生心中一悸,“你要我怎么才能甘心……我应该好好欺负她一顿,把她调|教得乖顺一点,教她学会怎样对待自己未来的丈夫,不然——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 第13章 chapter13 若不是国木田走过来问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硬生生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与谢野晶子恐怕当时就要抡太宰治两耳光再柴刀伺候。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男人就是被少女的好脾气惯坏了的,不说这家伙是从哪里得到敦和港黑的中原中也有了他口中形容的亲密关系,以与谢野晶子的毒辣眼光,少女绝对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小敦那么信任这家伙,结果换成这家伙,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果然是一个臭男人!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显然是被两人所散发出来的险恶气场波及到了。他原本还想仔细了解一下中岛敦刚才为什么一下子就跑进房间没影儿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实在不像这孩子的作风,结果到两个貌似知情者和当事者的面前,察觉到现在着实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与谢野,敦有点奇怪,你去问一下吧。” 虽然他一直都很想暴揍太宰治一顿,可是这个时候起内讧不合适,而且他相信与谢野的“揍太宰”和他的“揍太宰”严重程度一定不一样。 与谢野酝酿着怒气的凝重表情瞬间一松。她冷哼一声,扯动嘴角:“知道了。”话毕,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 第二天早晨中岛敦从卧室里出来时发现太宰治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中岛敦知道太宰治以前是不会起这么早的,她很难不去怀疑太宰治今天这么早坐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特别是在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 中岛敦假装没有看见他,匆匆来到玄关处穿鞋准备出门,却在开门的一瞬被叫住了。 “敦君。” 沙发上的男人开口。 “上学路上注意安全。” 对于男人莫名其妙的提醒,还记得昨晚他是怎么对待她的中岛敦甚至不想回应。她继续开门,踏出家门第一步,又听见太宰治说话了: “昨晚的事情……我觉得很抱歉,敦君可以原谅我吗?” 男人说觉得抱歉的时候,中岛敦一下子又心软又委屈,鼻头瞬间酸了。可是她呜咽着入睡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要轻易原谅太宰治,中岛敦整理了一下情绪,为了防止被他听出声音里的颤抖,她提高了音调: “太宰先生总是这样,做了过分的事情以后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蒙混过关……我不会原谅太宰先生的,这一次绝对不!” 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太宰治一个人。 修长的手指在瓷杯边缘缓缓摩挲,光滑明净的曲面上映出男子此时略显阴晦的面容。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似乎从来都过得轻松懒散的人的脸上,令人心生恐惧的效果比那些惊悚片里千篇一律的吓人手段还要好上几倍。 与谢野晶子和泉镜花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泉镜花早已对昨晚的事情有所猜测,一向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根本不可能对太宰治有好脸色。与谢野在小女孩面前也有点尴尬,她先把泉镜花哄回房间以后来问太宰治:“怎么了?小敦早上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呢。” “……那你把你的事情告诉小敦了吗?” “也没有呢。” “你是在跟小敦闹什么脾气呢,连小敦的安危你都不顾了吗……” “是冲着我来的,”太宰治淡淡地回答道,“本人已经来了,再盯着敦君也没用,她那边不需要再注意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为后辈和同事的发展状况操碎了心的女医生决定暂时不问了。虽然这样想对女孩子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果连中岛敦都不愿意先低头的话,他们两个这事儿还有得折腾的,眼下还是把太宰治遗留下来的祸害解决了再说吧。 . 中岛敦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还在想太宰治,而且越想越不痛快。 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以为在第二天早上轻飘飘道一个歉就能得到原谅吗?绝对不可能!她又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她可是老虎,就是因为以前老是纵容他到处添麻烦才会让他这么肆无忌惮。 ……虽然、虽然能够用那种语气道歉已经很有进步了,但是她还是不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 这一次原谅的话,下一次……太宰先生肯定会更过分的! 心里如此说服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原谅太宰治才是正确的做法,中岛敦依旧觉得非常不好受。这种不好受来自过往的某些记忆:那个总是给她惹事的家伙,那个总是翘班还让她一次又一次跳水把他捞上来的家伙,那个之后从来都不正经地道歉然后握着她的手邀请她一起殉情的家伙,浑身湿漉漉还说着些混蛋话,却会把同样湿透的她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的家伙…… 她喜欢他抱着她的感觉。 关上门的一刹那,只有少女自己才清楚心底隐秘的渴望—— 她希望那个男人抵住即将合上的门,然后抱住她、请求她的原谅。但是没有,现实中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追上来安慰她,连像昨晚一样抓着她不让她走也没有。 他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是说爱她吗……爱她的话,难道不应该追上来吗?没有是因为,其实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爱她吗? 中岛敦不经意抬头,看见街道旁的玻璃橱窗上倒映出来的少女俏丽的容颜时才悲哀地发现,原来她不是因为太宰治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而生气……而是为了他丝毫没有挽留、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展露他的爱意而难过。 那样的表情是她在难过,这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明明就是他先挑起的……为什么难过的人要是她? “中岛敦小姐……?” 就在她还在心里生闷气暗戳戳地埋怨太宰治的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在橱窗里就看见了叫住她的人的倒影,略微疑惑地望了过去。 先前的难过失落在那双紫金色的眼瞳中仍有所残留,呈现在轰焦冻眼前依旧是初见时那个漂亮又纯粹的少女形象,只不过多了几分失意委屈的柔弱。 “您是上次在警|局的那位……” 被这样感觉纤柔的眼神注视着,不知为何轰焦冻觉得喉头微涩。他调整了一下,开口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轰焦冻,叫我轰就好,目前就读于雄英高中一年级a班……本来是想去中岛小姐的学校找你,可是没有想到在街上就遇见你了。” “你好,轰君……” 高一,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比她还小……但是雄英高中不是那所超极有名的学校吗?中岛敦面上点头,心中愈发迷惑,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学生来找她能有什么事情。 少年端正神情,异色的双瞳认真地注视着矮了自己不只一头的少女,向她简单明了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来是想向中岛小姐了解一下上次你被敌联盟袭击的事件,不知道中岛小姐现在是否方便?” 第14章 chapter14 少年的话把中岛敦惊得不轻。她都快要忘掉这茬事了,欺骗警|察、隐瞒港黑游击队长伤人的事实……她真的不想再被请去警|局喝一次茶了,一撒谎她整张脸烫得能冒烟。 “那个,实在很对不起,我可能不太方便……我还要上学,所以……” “没有关系,学校那边我会做专门的说明的,如果没有其他的顾虑的话,希望中岛小姐可以跟我谈一谈。” “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其实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那个时候我也没太看清……” 中岛敦或许是真的不善于撒谎。上一次被请去喝茶已经贡献了她一年份的厚脸皮和撒谎技能,以至于现在在轰焦冻的面前抑制不住地眼神躲闪、面部充血。 轰焦冻沉默。他多少看出一点端倪,她没有说实话,至于是为什么…… “中岛小姐不想说出来……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吗?”轰焦冻顿了顿,又说,“对不起,突然来找你确实是我冒昧了,那我可以下次约你见面吗?” 少年的态度很好……可是中岛敦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她也不想骗他。在心中纠结了好一阵,中岛敦才努力抬起头直视少年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为轰君提供更多信息了,我其实……没有遇到过你们说的敌联盟!抱歉!” 说完,中岛敦转身就跑。她实在没脸在人家面前继续待下去了,一想到轰焦冻一个高中生可能为了她的一个谎言跑东跑西,还专门到这里来找她了解情况,她就万分愧疚……雄英高中一年级a班,她记住了,改日一定会送赔礼过去的,可是现在请让懦弱的她离开一会儿吧! 轰焦冻尽管也被少女的突然改嘴和逃跑略微惊到,可他是不会因为这样就相信她的说辞而放弃找她问清楚的,所以少女一跑,他就立刻追了上去。 中岛敦听见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发现少年果然追了上来,有些着急地喊道:“轰君不要再追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轰焦冻脚步不停,也不说话,只是脚上的速度愈快。 男女体能上毕竟有着显著差异,在没有用异能和个性的情况下中岛敦被轰焦冻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况且她还比人家矮了整整十六厘米。 眼瞧着轰焦冻离她越来越近,中岛敦知道如果继续维持直线赛跑她肯定会输,情急之下看见街边有一条小巷,立马闪身拐了进去。轰焦冻眉心一皱,也刹住脚步拐了进去。 巷子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上不少,轰焦冻眯起眼睛,看见少女娇小的身躯在狭窄的路中随处摆放的废弃箱子间穿梭,意外灵活。他抬头思索了一阵,盯着越行越远的少女,然后右脚在地上一踩—— 一道冰面瞬间自少年的脚底向中岛敦脚下逼近,势如破竹,道中所有的障碍立刻化为了冰雕。 中岛敦敏感地察觉到背后逼人的寒气,动作敏捷地往旁边的墙壁一跳,四肢虎化以后在墙上扒拉几下便轻松地躲过了冰面前进的路线。 轰焦冻盯着少女虎化的四肢陷入沉思,锐利的虎爪在暗处反射出无情的光。他不是没有想过她拥有个性的可能,但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他完全没有想过她的个性会是这样……一看就知道非常具有攻击性的。看来要花费一番功夫了。 他正准备用火焰把虎化以后的少女引到地上来,结果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轰焦冻身前的一块地就突然炸开了。 他条件反射往后跳了几步退到安全距离,等到爆炸的烟尘逐渐散开,他才意识到这不是爆炸……而是有一个人从天上跳了下来,把地砸出了一个坑。 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见到这种场景也遏制不住地瞪大眼瞳,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喂,臭小子……” 如蜘蛛网一般均匀裂开的地面中央,赭发的小个子男人从缓冲下蹲的姿势慢慢立起。一身黑衣凛然,他扶了扶头上的黑帽,帽檐下露出一双颜色好看的蓝眼睛,却目光不善。 “你想对她做什么?” 轰焦冻能够感觉到对方散发出那种浓浓的属于强者的气息,但和他所崇拜的和平的象征欧尔麦特不同,并不是那种温和宽厚的强大……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轰焦冻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肉,随时准备迎战。 说实在的,中原中也看不太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觉察到对方在亲眼目睹自己从天上跳下来砸地的场景以后似乎还真的打算应战,忍不住笑了,有点佩服他的勇气又有点轻蔑:“哟,你该不会是打算跟我对战吧?” 轰焦冻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维持着一个准备出手又护住身前的动作。虽然面上冷静,但他心里已经开始疯狂猜测这个男人和少女的关系。 黑衣黑帽,个性强大,肯定不是良善之辈,倒像是干黑的…… 少女是他的同伙?她也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有这样的个性却没有在资料上如实相报,是有什么目的? 那么他们两个和敌联盟是否有关系?不太可能,毕竟没有坏人那么傻让别人觉得自己和坏人的事件有联系,最好的做法应该是根本不要牵扯上……但是中岛敦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排除是意外暴露的可能性…… “中也先生……” 中岛敦也被惊呆了,在扒在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可就在她愣神的几秒,她的脖子突然一痛—— “喂……!” 中原中也和轰焦冻几乎是同时发现少女从高高的墙面上掉了下来,原本虎化的四肢已经解除了。中原中也几步跳上去接住少女的身子,发现她面色痛苦地拽着脖子上的项圈。 她什么时候戴了这个东西? 中原中也还没搞清楚,就听见一阵极为熟悉的喀嗒声—— 他知道,那是枪上膛的声音。 仿佛明白了什么,港黑干部面色冰冷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小巷的尽头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堵上了。 大意了。 中原中也暗自嘁了一声。 不过区区鼠辈…… “啊……哈……” 少女蜷缩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中原中也不禁皱眉,拨开她脸上的乱发:“怎么了?很痛吗?”他看见那个原本还算松垮地戴在她脖子上的项圈现在已经变得牢牢贴合在她的肌肤上了,项圈上镶着一块像是宝石的东西,正在燃烧一般亮得耀眼。 她被罗生门咬断过腿,被刺穿过无数次……现在还能让她露出痛苦的神情,那一定是痛到了极致。 “最好不要反抗哦,中岛敦小姐。” 逐渐逼近的黑衣人中间走出了一个显然是领头的男人。不难发现,从那男人到两边围堵他们的所有黑衣人都有着典型的白种人长相,为首的男人一头红发鲜艳。 他走到中原中也和中岛敦面前,在还想继续靠近的时候被中原中也用异能砸了一个箱子在身前,拍着胸脯假装被吓到的样子,操着一口带口音的日语说: “您可真是暴躁,这么冲动的话您怀里的美人可是会因此丧命的……中原中也先生。” 第15章 chapter15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中原中也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这个问题。他并不意外对方能认出自己,他甚至认为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他而让中岛敦受到伤害,中原中也此时心里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是懊恼。 “请不要这么着急,中原先生,这只是为了防止‘月下兽’伤人而已,只要她不要试图反抗项圈对异能的抑制,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为首的男人露出一个略微遗憾的表情,“但是她很倔强呢,我还没有见过能扛过十秒钟的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因为刺激过度而当场身亡,我也不想看见如此美丽的少女丧命于此……所以,中原先生,比起我,她应该会比较听你的话吧。” 这样暗含威胁的话语让中原中也几乎当场就要用异能把这个家伙砸个稀巴烂,可是他不得不忍住——中岛敦痛到气若游丝的模样让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在慌张了,可这个女孩还在抵抗着项圈的力量,紧紧攥着项圈边缘的手指关节发白。 中原中也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随后隐忍着,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地抚上了少女的面颊:“小鬼,先放松,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极力安抚着她的话语钻入痛到混沌的大脑,少女紫金色的眼眸虚弱地转了转,涣散的目光接触到中原中也的面庞时顿住了,随后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中原中也搂了搂平静下来的少女,又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男人满意地望着眼前这一幅景象,勾起一个优雅做作的笑容。他向中原中也一鞠躬: “初次见面,中原先生,我是来自意大利拉菲埃罗家族的恩佐。此番贸然前来冒犯了您和中岛小姐,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深深地歉意。” “呵,”中原中也没那么好耐心,语气凶恶,“场面话就免了吧,你想要什么?” “……看来您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呀,中原先生贵人多忘事也正常,但是……” 男人稍稍抬起身子,鲜艳的发色下是与之相对阴暗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隐忍的愤怒和恨意。 “我会帮您一点一点记起来的。” . 中原中也在港黑这么多年,帮组织灭掉的家族还真不少,就说龙头战争那一段时间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在他手里像切菜一样咔擦咔擦几下就没了,要他记住自己杀了什么人实在有些困难。 可是,中原中也对这种异国人的长相还是有一些头绪的。 “……我失去了我的父母和兄长,遭受了数不清的屈辱和厌弃,就连我的妻子都因为不堪忍受这样贫贱的生活所以郁郁而终……这些都是拜太宰治所赐。” 自称恩佐·拉菲埃罗的意大利男人向中原中也慷慨叙述了他的大哥是如何带着自己的家族于四年以前企图进军日本,结果被港黑的太宰治带着人狠狠削了一顿,元气大伤之后灰溜溜地滚回了意大利,因为在日本发展耗费的财力资源全部被摧毁,导致整个家族在那之后就迅速被其他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吞并了。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拯救了我,我恐怕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俯视您呢。” 要是被港黑其他人灭掉的人来找他的麻烦,中原中也非常乐意替别人收拾一顿,可是若是那个死青花鱼遗留下来的祸害,他才不乐意替他解决呢。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告诉他:“如果你事先调查应该知道,那条青……太宰治已经背叛港口黑手党了,你要找他的麻烦就去武装侦探社找。” “哦,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愿意伤及无辜……”恩佐拉菲埃罗将目光转移到中原中也怀中的少女身上,粘腻地笑了,“虽然这位小姐有点可怜,可是谁叫她是太宰治的女人呢……她似乎跟你还有太宰治曾经的学生、那位有名的港黑祸犬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呢,真看不出来,这位小姐也格外有手段呢。” 闻言,中原中也顿时沉下了脸:“闭嘴。” “生气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该这样说您心中的美丽纯洁的天使。”恩佐矜持地捂着嘴笑了几声,然后朝着中原中也伸出了手,“那么大致的情况您也明白了,希望您能把这位小姐交给我们,只要达到了向太宰治复仇的目的,我们不会伤害她的。在这里碰到您也实属意外,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您自己和那位小哥也好全身而退。”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啊……轰焦冻站在中原中也身后不远处,虽然被全程无视,但有整整一排黑漆漆的枪口顶着他的脑袋,着实不好受。 原来真的是黑手党,他还恰好撞上了找麻烦的现场,丢下他们跑掉显然不是轰焦冻的作风,可是轰焦冻自己都跑不掉,更别说帮别人一起跑掉了。对方还有可以抑制个性的道具,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上都胜过己方,情况太糟糕了。 不过如果以那个矮个子男人的实力…… 中原中也好像也才想起有轰焦冻这么一个人,他幽幽地回头看了一眼。轰焦冻有所感应一般低头与他对视。目光交汇之间,少年微微一怔。 不过是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少年身后的黑衣人所站的地面轰然下塌。一片尘土飞扬与慌乱的叫喊声中,有人射出了开战的第一颗子弹,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恩佐被烟尘熏得猛烈地咳了两声,气急败坏地大吼: “蠢货!先控制住那个男孩!抓住他!” 自以为找了一个好对付的目标,没想到一阵寒气猛然逼近,没有反应过来的人顿时化为了冰雕动弹不得。抓准了时机的少年向着黑衣人包围圈最薄弱的一处义无反顾冲上前去,右手用冰属性开道,左半身燃起的熊熊火焰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小巷。 “请跟在我后面!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抱着昏死过去的中岛敦行动多少有些受限,在轰焦冻的帮助下逐渐突破了重围。想着港黑里的尖端战斗人次实在不多,看着眼前这个这个男孩挺上道不禁夸了一句,顺带为自家首领招贤纳士: “你小子还不错嘛,以后要不要来港黑干?噢……别缠着中岛敦我就罩着你。” 轰焦冻操控个性,锋利的冰棱顿时从地上钻出刺穿了黑衣人的手臂,灼人的火焰炸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四周凄惨的哀嚎声不断。他一边如此冷静地歼灭敌人,一边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中原中也的邀请: “对不起中原先生,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英雄,工作是保护市民维持社会的稳定安康,黑手党之类的……要我去走私犯罪我实在无法接受……” 中原中也一脚把身后追上来的黑衣人掀到了墙上,砸出一个大坑,换了一只抱着中岛敦的手,又继续兴致勃勃地游说轰焦冻:“职业歧视可不好,谁说黑手党单干那些事情?黑手党也可以成为一个城市的暗面守护她的黑夜,只有光明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只靠光明守护的地方也永远无法真正的稳定。小子,暗面的人要背负的东西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呀。” “……” 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说法,轰焦冻居然觉得中原中也说的很有道理。 当然,他依旧没有成为黑手党的意愿。 “怎么样?不要那么着急拒绝嘛,可以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中原中也看出来轰焦冻没有那么好说服,也不着急现在就要他的答案。 后面又有黑衣人追赶上来,有子弹擦过三人的身体,打在两人的脚边。中原中也看着一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因为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而脚程较慢,再这样下去距离肯定越拉越近,必须先解决掉前面这一批追赶的人。 他叫住了轰焦冻:“喂,小子!接着!” 轰焦冻一回头就看见中原中也把怀中原本护得紧紧的少女抛给了他,他立刻伸手接住护在自己怀里。随后他就听见男人说:“保护好她!我先断个后!” 轰焦冻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男人很强,他感觉得到,而且经验丰富,已经冲出包围圈以后他倒不是很担心了,但是…… 少年向前跑了几步,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跑一边转过头朝中原中也认真地喊道: “中原先生!很抱歉我没有意愿加入黑手党,以及……如果中岛小姐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纠缠她的!” 听到这句话的中原中也一失手,面前的黑衣人就嗖地一下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你小子……给我把她放下!让我来抱!” 第16章 chapter16 太宰治像在横滨一样游手好闲走在靜岡的大街上。 只要有意观察他的行踪,他现在就像活靶子一样随时都可以被绑架、暗杀……但是显然,从他现在健康安全得不得了的状况来看,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耐性这么好吗? 太宰治也不知道暗处的人真的耐性极佳还是今天自己过于烦躁,每行一步内心的焦灼便上升一分,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最不该来的地方—— 这里是中岛敦的学校附近,他应该离这里远一点的。 到了上班族出没的时间,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太宰治孑然立于蹿动的人流中看着不远处的校门,正值青春的少女们晃着蓝白格子的校裙相伴而行,颜色明艳得在人群中也显得如此扎眼。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碰。 在人多的时间在街上撞到别人的肩膀并不是罕见的事情。太宰治稳了稳身子,尚未开口便听见相撞的另外一个人率先开口: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肩膀还痛吗?” 他的声音比太宰治所听见的任何一个人的都要甜腻,让人感觉像是突然被塞了一口棉花糖一样。太宰治暗中感慨居然能有人说话的方式比他还骚,抬起头面上状似礼貌地回答:“不痛哦,你呢?” “我也不痛哦~” 真的能有人说话飘音符啊,不过…… 暗沉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过对面男子的面容。 是个外国人呢。 来电提示铃音响起,有着典型欧洲人深邃五官的男子微笑着拿出裤兜里的手机,朝他挥了挥手就离开了,只留给太宰治一个纯白的背影。太宰治虽然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转身与他背道而行。 “啊嘞,恩佐君没有抓到想要的大猫猫吗?” 离得不算远,外国男子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太宰治的耳朵里。他在通话中叫出了另外一个外国名字,可不知为何全程用日语通话。 “那可怎么办呢?还想要再多一点支援?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了呢……” 太宰治停住了脚步。 他冷漠地笑着转身,隔着几步的人群与那个外国男子目光相对。 他果然也在看着他,与他一样笑着,笑得像狐狸一样狡黠,又带着一股特殊腻人的味道。紫罗兰似的漂亮双瞳眨了眨,逐渐眯成一条缝。 太宰治看见他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笑着宽慰,如恶魔狩猎前的低语,引诱般撒下点点香馨惑人的蜜糖: “恩佐君先休息吧,我会亲自去把想要的宠物抓回来的。” . 轰焦冻像揣块宝一样抱着中岛敦往前冲,身后穷追不舍的人从意大利黑手党变成了本土黑手党。 “臭小子!给我把她放下来!” 中原中也的身后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原本追赶他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始作俑者正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直奔前方抱着少女娇躯的少年。轰焦冻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他怀里还揣着这块宝,中原中也一定会用他的个性把他砸个稀巴烂。因此感到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胁的少年暗自抹了把汗,丝毫不敢减速,向着光明的前方夺命狂奔。 两人的追逐战就这样从那条狭长的小巷子一直持续到了人头攒动的大街。 抱着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实在显眼得很,而且人多时很不方便,轰焦冻受过训练肢体灵活也难免擦碰到行人,中原中也个子矮又没有抱着人,大庭广众之下用异能一跃,和少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轰焦冻眼瞧着后面的小矮子就要抓到他了。 他忍不住了,就算再次违反规定,他也要使用个性——他真不想被这男人抡到天上去,人家黑手党可不会管什么不可以使用个性的法律。 就在中原中也只差伸手就能抓住轰焦冻、轰焦冻也挥出右臂准备迎击的时候——他又撞到人了。 轰焦冻:“……哦。” 这一下因为跑得急还撞得不轻,轰焦冻当时就扑街了——中原中也当时就惊了,也扑街了——中岛敦是晕的,当时就被摔醒了,不睁眼还好,一睁眼把自己吓一跳。 “好痛啊……中也就是中也,摔倒的样子也和蛞蝓一样歪歪扭扭了呢。” 被三个人压在最下方的太宰治完美无视了同样摔得歪歪扭扭的少年,支起身子精准无误地对着曾经的搭档开嘲讽。 “你倒是摔得和青花鱼一样直嘛!还有,你怎么在这里?青花鱼就给我好好待在鱼缸里啊!” 遭到嘲讽的中原中也气得不行,当即不留情面地嘲讽回去。太宰治不甘示弱,当然是用中原中也最讨厌的语气和贱笑继续迎击。 轰焦冻预感到这又是一场全程都无视他的对话,这样也好,有那个高个儿男人吸引火力,中原中也对他的怒气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无视得这样彻底—— 两个男人站都没有打算站起来,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吵了起来。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显得比太宰治高的压制姿势,根本没有起身的欲望,甚至大有继续下压的趋势。 你还记得你和他之间还夹着两个人吗?轰焦冻默默不敢出声,然后发现,他身下同样被夹着的少女已经醒了。 ……轰焦冻瞄着高个儿男人自然而然搭在少女大腿上的手,又瞥了一眼中原中也就算隔着他也要扶着少女腰侧的手,沉默不语。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记性不错,最下面这个不是祸犬就是太宰治,太宰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 少女一出声,立刻就验证了轰焦冻的猜测。她一醒来就遭遇了这幅景象,冲击力过大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两个家伙居然就倒在街上吵吗?没看见周围的人都开始暗中指指点点了吗?中岛敦急得脸红: “你们先不要吵了!起来!” 太宰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听见了吗蛞蝓?我们三个人都是被你压着才起不来的哟,再不快点起来连敦君都要生气了呢。” 中原中也冷笑:“是你自己摸着人家大腿都不舍得放开了吧?给我把你的脏手拿开死青花鱼!” 兴许是过于激动了,他身体突然前倾,轰焦冻的头被撞得往前晃了一下——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中岛敦恰好回头准备劝说中原中也先起来,一回头就直直地对上了少年异色的双瞳。 两双颜色特殊的眼睛中都盛满了惊讶,持此之外还有零星一点破碎的情感,但都迅速被铺天盖地的羞耻覆盖了。 轰焦冻第一时间就转过头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 中岛敦也傻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不吵了,同时停了下来,一时四人之间的气氛凝重无比……不,准确来说,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凝重无比,仔细观察还能品味出一种被羞辱了的味道。 太宰治有点怀疑,自己该不会真的不行了吧?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可是“中岛敦是我的女人”这种事情是根本不需要说出来大家就能从他身上体会到的啊,居然有小子敢当着他的面和她接吻。 中原中也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眼睛有点瞎,刚才他揍人的风姿是没看到是吧?要不要他再现场示范一遍? 在两个人心里都在阴暗地想着怎么收拾这个还沉浸在初吻消失的小鬼头的时候,中岛敦早已因为那个意外窘迫得无以复加。她突然推开身前的太宰治,直接蛮横地把自己的身体抽出了两人的压迫逃开了。 裙底的风光在太宰治眼前一闪而过,可是他已经没有心情感慨—— 因为他看见方才那个在他眼前不过眨眼便消失的外国男人,正双手插兜悠闲地站在中岛敦埋头奔去的方向,等待着她的投怀送抱。 “敦君!不要过去!” 这个时候的呼喊是徒劳的。最有能力瞬间赶上的中原中也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和太宰治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在人群中朝着中岛敦展开了双臂。中岛敦意识到自己又要撞到人以后急忙刹住脚步,中原中也这时也察觉到了不对,立刻用异能奋力一跃。 然而就在绰绰人影交叠的某一瞬,那个男人和中岛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7章 chapter17 侍者引领着太宰治来到拍卖席时,白发的意大利男人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意大利黑手党巨头的首领一身白色西装,外套搁置于椅背上,相当随意地坐在贵宾席上。他眯眼微微笑着,一只手撑着脑袋,时不时摸一摸脸上的紫色倒皇冠刺青,一粒柔软的棉花糖被轻轻地夹在两根手指指尖揉搓得扁圆,随即送入了男人的嘴中,灯光下指腹残余的糖粉清晰可见。 太宰治在男人伸出舌头舔去指腹的糖粉时与他对视。 “呀,太宰君来得真早呀,”黑手党首领吸吮完自己的指尖,轻笑着招呼着太宰治,“我还以为会多等一会儿呢,快过来这边坐吧。” 太宰治也没有客气,走过去他身旁的位子坐下,不咸不淡地打了一个招呼:“真是幸会,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杰索先生。” “哈哈,说起来虽然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但是今天才是和太宰君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呢,”白兰杰索语气轻快,“因为比较正式,所以把地点定在了邮轮上,太宰君在日本横滨长大的话应该会比较喜欢坐船吧?” 被如此询问的男人不置可否。 拍卖席上的落座差不多结束了,不过几秒之后,拍卖大厅顶部的巨灯突然熄灭,聚光灯打在台上的主持人身上。西装革履的主持人开始了这一次拍卖会的致辞。 没有得到回应,白兰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又愉悦地说起了拍卖会:“太宰君有没有去仓库看看这次出场的货物呢?”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哦,”太宰治也靠在了椅背上,以一种相对不那么符合礼仪的姿势坐着,垂着眼帘像是在小憩一般,“有钱人的兴趣我不是很懂呢。” “呀嘞,看来是恶心到太宰君了呀,不过那都是那些谢顶又油腻的大叔的癖好啦,喜欢虐待年轻的少女之类的,”白兰似乎对于自己不远处坐的差不多都是谢顶的油腻大叔没有什么避讳,倒不如说在这个特殊的拍卖会上除了他和太宰治以外几乎看不见什么正常的年轻男性,“但是呢太宰君,这一次我也为主办方提供了一件货物。” “杰索先生这样跟我说是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呢。”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与对方目光相撞,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兰杰索发现太宰治看似幽黑的眼底泛着红,太宰治看见白兰杰索漂亮的紫罗兰眼瞳里藏着支离破碎的冰棱。 “……真想看见太宰君生气的样子啊,”白兰杰索终于无趣地瘫在了座椅上,“好歹也能取悦一下我。” “如果觉得活着太无聊可以去自杀哦,找一个漂亮的小姐一起去殉情一定会很有趣的。”太宰治如此真心地建议他。 白兰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不~要~还是活着比较有趣。” 拍卖席前,一件又一件“货物”被抬上来。竞拍时不同竞拍人之间的较量比想象中还要激烈,男人们面红耳赤的兴|奋表情映在一双鸢色的眼眸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一寸坠入冰点。 “果然我还是喜欢弱小的人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而争抢的样子,真是有趣呐太宰君。”白兰无比欢快地看着周围的暗潮汹涌,货物台上为自己暗无天日的未来而悲凄哭泣的白人少女似乎不能引起他的丝毫同情。 太宰治无意识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也无法让他回神。 白兰侧头望见他手背上的青筋时,终于满意地笑了: “太宰君,其实我呢只是想看看‘书’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因为我自身的一点小小的缘故,我发现自己并不能亲手解开‘书’的谜题……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现在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呢,是吗?” “……” “好不容易找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我也不想就这样放弃呢,你觉得呢,太宰君?” “……” “所以,我只能委托有意愿的人来带给我一点兴趣了,太宰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仿佛没有听见身边的男人大串的反问,太宰治悠闲地眨了眨眼睛,只看着聚光灯笼罩的货物台。 主持人站在正中央,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为在场的所有人介绍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货物。随着他卖弄玄虚的介绍,又一名年轻的少女被带到了竞拍人的面前。 台下突然比之前的每一次竞拍都要躁动。 工作人员拉扯着禁锢住少女纤细四肢的冰冷锁链将她押到台上,少女清丽的面容上罩着一条黑布,却遮不住她面上的惶恐。 聚光灯下,少女月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偶尔垂下几缕于胸前,恰巧遮住了湿透的衣物下难堪的突起。押着她的男人强迫她跪了下来,扯掉了罩住她的眼睛的黑布,一双色泽瑰丽的眼瞳顿时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双眼瞳的瞳孔正不规律地收缩着,不知所措地转动企图寻找一个目光的落脚点,强光照射下的身前却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她的双手手腕被拎了起来,举过头顶,恰到好处地将女性诱人的曲线凸显出来,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当作展览品一般观赏。 “真可怜啊,”太宰治听见似真似假的感慨从白兰杰索的方向传来,细若闻蚊,连台上少女挣扎时锁链碰撞的响声都能盖过他,“明明我吩咐过要温柔一点对待小敦的。” 五十万美金——起拍价是这一次所有被竞拍的少女中的最高水平,想必成交价也会打破之前的记录。 台上的少女听着那一次又一次举起的竞价牌,听着那一个比一个吓人的数目……若不是被竞拍的人就是自己,她都不敢相信原来活生生的人也可以被这样当作商品一般以价高者得的方式出售。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这种屈辱让她忍不住浑身上下细微地颤抖起来,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模样瞪着台下漆黑的人影。这样倔强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台下的观众,甚至刺激着那些因为价格太高而犹豫着要不要举牌的竞拍人也兴|奋地举起了牌子。 她的价格越来越高了。 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下她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价格停留在两百万美金。 少女甚至都不知道这位愿意出这么高价格买下她的人长成什么样子,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她喜欢的样子。 拍卖主持人开始第一次击槌。 目前出最高价的人看上去是个典型的谢顶油腻大叔,白兰杰索再次侧头望向了太宰治,发现他好像又变成了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第二次击槌。 白兰点了点脑袋,思考着可能性,随后又朝他说:“其实我……” 第三次击槌。 交易成立。 “真遗憾啊……” 白兰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嘴而已,却意料之外得到了太宰治难得的回应: “是啊,真遗憾呢。” 紫色的瞳孔瞬间放大—— 新鲜的血液溅在了货物台面,少女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了几滴。押住少女的男人徒劳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连一声呼喊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口,胸口就绽开了一朵黑色的花。下一秒钟,泛着红光的黑兽就从男人的胸口无情地抽出,巨大的创口喷洒出多到令人惊惧的血量后,男人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拍卖席上才对这一突变后知后觉,一片哗然。 顿时惊慌的呼救和逃跑的嘈杂脚步声充满了整个大厅。 “原来如此……是‘祸犬’的话主办方这边也没有办法了呢。” 白兰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刺青,感兴趣地打量着台上出现的黑衣男子。 “有了港口黑手党的帮助,营救行动会很顺利吧。” 混乱之中,只有这两个人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周围到处是错乱的人影。太宰治只是盯着台上的港黑祸犬大开杀戒、把胆敢前来阻止的武装人员尽数刺穿,也笑了:“杰索先生有其他的准备我当然不奇怪。” 其他的准备什么的……本来就没有。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准备啊。 想到这里,白兰杰索又愉悦起来,干脆地起身将外套拎在肩后,向逆着人流的方向走去。 “我其实给太宰君留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他最后这样头也不回地说,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希望太宰君会喜欢。” 太宰治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起身顺着人流离开了。 当束缚四肢的锁链被锋利的布刃切断时,少女立刻被揽进了怀里。为了满足竞拍人的某些特殊爱好,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裙但是被淋得浑身湿透带上来,这时被揽进怀中顿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就连抱着她的人与她的关系可以谈得上水深火热也没能让她第一时间推开他。 “咳咳……愚蠢。” 港黑祸犬用一个词精简地概括了少女的境遇,就算抱着她也不忘损她一句。 中岛敦知道芥川龙之介就是那种抓紧一切时机让她难堪的人,可无奈她冷得发抖,还要靠这狗男人的拥抱温暖一下自己的身子,否则她僵硬得连一个愤怒的表情都做不出。她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象征性得瞪了一眼芥川,芥川有感应一般回望她,两人这才是这一次见面以来第一次对视。 芥川看见中岛敦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瞳孔剧烈地颤抖了一阵,表情也出现了一时的空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移开目光,把怀中的人横抱起来,操控罗生门开辟一条出逃的道路。 裹着妖异红光的黑兽如烟雾一般萦绕在两人周身,却锋利如刀刃,瞬间便能夺走靠近的人的性命,尽管在路中出现了使用火焰的异能者也没能阻止芥川前进的步伐。芥川带着中岛敦一路来到邮轮的甲板上,罗生门往甲板外一扎就把两人拉到了巨大邮轮旁边的一艘游艇上。 “走。” 芥川对负责开船的港黑员工下了命令之后,把中岛敦安置在游艇的座椅上,看见少女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的模样,用罗生门缠上了她的身体。 少女看着身上的黑布,有点迷茫的样子。芥川见到她这样不禁嗤笑:“是太久没有和在下厮杀,连罗生门的样子都忘记了吗?看样子在下需要帮助你回忆一下。” 少女听见了他的挑衅,抬头望向了他,芥川顿时一怔—— 话中浅显易懂的尖刺刺伤了少女敏感的内心,激起令她无法释怀的疑惑和委屈,全部都通过那一双瑰丽的眼眸传达给了芥川龙之介。她的柳眉微蹙,低温导致原本艳丽的唇色发白,可这反倒令她抿起嘴唇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 他第一次看见少女对他露出这样柔软的表情。 然后,他就听见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太宰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 第18章 chapter18 【我会听话的……】 她在暗夜真实的梦境中哭泣,抽抽嗒嗒地爬近了男人裹着西装的长腿。 【我不会再朝太宰先生发脾气了,不会了……请您原谅我……太宰先生……】 柔软的手指被夜色浸上了凉意,捏着西装裤腿时小心翼翼地不愿让这份寒气沾上男人的肌肤。 被呼唤的男人俯下身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像逗弄猫儿那样从少女细嫩的脸颊划过,用手指搔着她的下巴。他在漆黑的夜里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窗边的银辉撒下了微弱的光芒,男人的眼瞳映在少女的眼中仿佛闪烁着紫罗兰一般的光泽。 她不免有些疑惑,可是很快,男人就将她抱了起来,轻声安抚道:【原谅你了哦,原谅小敦啦,小敦真乖……】 ……(省略41字)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省略92字) 很快,又有一份体温覆盖了她娇小的身躯。黑暗中她好像看见了一双紫红色的眼睛,望尽深处,又变成了她所熟悉的鸢色眼瞳。 【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为什么不笑了呢……少女迷惘地望着他的脸,却看见男人在听见那个称呼时露出了一个诡诞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男人说着,伸手抹开了少女脸上凌乱的刘海,盯着那双日暮与黄昏交织的茜色眼瞳。少女愈发不知所措地躺在他身下,水润澄澈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与他对视。她察觉到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并不陌生的危险气息,仿佛来自不久前某一刻的记忆,可她想要回忆的时候发现后脑生疼,无论如何回想都只能想起那毒蛇缠身一般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手指游移至少女纤细的脖颈。不轻不重地在侧边掐弄了一会儿,直到少女瑟缩着脖子问他在做什么,男人才停下了动作,笑容消失。 随后,他的身体压了下来,像以前某个人曾对她做过的那样,在少女那处香艳的侧颈张开了毒蛇一般的嘴—— “唔嗯……” 中岛敦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摸了摸侧颈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装饰,发觉自己似乎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想到脚尖才刚刚触到地面,房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您醒了啊,中岛小姐。” 与她一般大的少女开门之后看见她醒过来,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可尽管是欣喜,少女笑起来时也显得娴静柔和,步伐优雅如大和抚子一般来到床边。 “请问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银小姐……” 中岛敦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少女的名字,隐约记得她好像是自己熟悉的某个人的妹妹,可是银的哥哥到底是谁她却想不起来了。只要是想不起来的东西,她一概不去想,最近记性似乎变差了呢。 “我没事。” 闻言银观察了一会儿中岛敦的脸色,确认她真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也轻松地笑了笑,然后走到门边呼唤自己的哥哥: “哥哥,中岛小姐醒过来了。” 哥哥……中岛敦好奇地盯着房门口,也想看看那个被她忘记的熟人到底是哪一位。然而,当那个人出现在房门口时,中岛敦却实打实地愣住了—— 怎么是……太宰先生?对了,银的哥哥好像就是太宰先生来着,她居然忘了。 可是太宰先生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那样的眼神好像……谁来着? “人虎,”门口的男人走了进来,在床边停下俯视着迷惘的少女,“还记得在下是谁吗?” 人虎……在下……? 称呼带来的疑惑也仅仅在中岛敦的大脑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钟而已,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以及对方的自称,然后乖顺地回答道:“当然是太宰先生,我怎么可能忘记太宰先生?”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下来。 中岛敦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并且发现太宰治的脸色很难看,银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吗,太宰先生……银小姐?我说错……” “闭嘴!” 从未厉声训斥过她的太宰治突然这般凶悍地打断了她的话,让她不禁浑身抖了一抖,中岛敦当即红了眼眶。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要对她这么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太宰治不高兴了,只能像以前一样道歉: “对不起,太宰先生,我……” “在下让你闭嘴!人虎!好好看清楚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作为那个男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银十分理解兄长现在的心情,甚至包括他对面前这位少女的感情,银都是知晓的。但正因为理解兄长,银更不能让他为了一时的愤怒而伤害中岛敦——中岛敦现在失去了“月下兽”的超再生能力,如果兄长的罗生门直接攻击她的话,很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哥哥!”银抓住了男人颤抖的手腕,语气罕见地变得锐利起来,“冷静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生气是没有用的。” 中岛敦面对这一变故茫然无措极了。太宰先生为什么要问她他是谁?她明明好好地认出了太宰先生,太宰先生的反应为什么却是这样的?她说错了吗?难道太宰先生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吗? “在下可没有那么好的度量,就算是太宰先生在下也绝不……” “你在意气用事什么哥哥!中岛小姐刚刚已经被你打晕过一次了,你还想再来一下吗?” “在下不介意帮她再醒醒脑,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她显然是被密鲁菲奥雷的人动了什么手脚,否则眼睛再瞎也不可能把你和太宰先生认错啊!” 对面的兄妹在拉拉扯扯中争执着,中岛敦越听越头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脑中呼之欲出,可越是去深想,脑内便仿佛埋着一根银针,刺得她头疼欲裂。两人也是在发现中岛敦蜷缩在床头的痛苦模样时停下争执的,银松开了没有攻击意图的兄长,而她的兄长一步跨到床头,拨开少女脸上汗湿的鬓发,果不其然看见了她清丽的面容皱成一团。 “人虎……你怎么了?” 男人的语调不乏隐忍的担忧与焦躁。银叹了一口气,凑上来坐在床边安抚着中岛敦的后背,让她尽量放松下来,男人瞧见妹妹的动作顿时面容怪异地扭曲了一下,随后自己也坐在了床边,托着少女的脑袋轻柔地放在了自己腿上,给她按摩着太阳穴。 “你是……太宰先生难道不是你吗?” 这样的动作似乎让她找回了记忆中的某些熟悉的片段,少女试探着伸出手,在男人愣怔的目光下抚上了他的侧脸。 “太宰先生就是你这样的呀……” 男人用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眼眸,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倒映出的明明就不是名为“太宰治”的男人的面容,他并非像她的太宰先生那样称呼她,也以全然不同的自称与她说话,她却因为他一时的心软而无比确信自己错误的判断。 而且,原来她和太宰先生已经亲密到可以如此触碰对方了吗? “太宰先生是因为不喜欢我刚才的称呼而生气吗?” 少女又自顾自地为方才兄妹的奇怪行为擅自做出了解释,并且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以前并非是没有见过她的种种生动的表情,愤怒的、难过的、绝望的、喜悦的……男人却从未见过她露出过这样带着明显少女意味的神情,对着他。尽管她知道她其实是对着“太宰治”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的膈应却不能防碍他在此刻蓦然安静下来,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为了取悦“太宰治”,她还会怎样做呢? 就算不是对着他也好,让他看一眼吧,不一样的中岛敦,如情窦初开一般甜美的……女人。 “太宰先生希望我怎么样称呼你呢?” 空气中莫名浮动的气氛让银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她瞥见兄长灰黑的眼瞳愈发幽深起来,于是银略为尴尬地起身,说着自己去喝口水便走出了房间,顺带关好了门。中岛敦被银的突然离去打断,望着银消失的门口有些疑惑,可男人突然扳回了她的脑袋,让她重新看向自己。 “你觉得你应该怎么称呼在下?” 少女抿了抿嘴唇,把心里暗藏的一个称谓犹疑地说了出口:“……治君?” 说完,她便看见男人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当她准备询问这个称呼是否合他心意时,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仿佛压抑着什么,哑声说:“不要叫这个。” “欸,不喜欢吗?果然是我太唐突了……” “不是,”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纠正她,“不是‘治’。” “什么……” “不是‘治’君。” 男人又强调了一遍,捧着少女迷惑而乖顺的小脸。他盯着那张饱满娇艳的小嘴,强忍着身体的渴望,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是‘龙之介’。” “龙之……介?”少女咀嚼着这个稍显拗口的名字,唇瓣映在男人的眼中,诱人地一开一合。 “对,叫一遍。” “龙之介君……唔……” 男人落下的吻如狂乱的雨滴一般在她的口腔中掠夺着空气,少女乖顺地承受着,目光迷蒙地望着他,却没有忍住又喊出了以前的称呼。 男人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叫错了,再叫一遍。” 少女想了想,之后主动凑了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龙之介……” 第19章 chapter19 也许是用了催眠之类的手法。 芥川龙之介娴熟地揉着怀中少女的脑袋,看着她猫儿一般乖巧的表情陷入沉思。 要她改掉对他的称呼她会毫不犹疑地照做,对“龙之介”这个名字也没有印象,似乎不记得芥川龙之介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对太宰治的记忆也是错乱的,不……倒不如说是把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两人的印象融合在了一起,可是有时大脑也会感到违和,当遇到这种情况想不明白无法处理的时候就会头痛。 “龙之介,”少女缩在他怀里扬起小巧的下巴,略长一截的刘海柔软地蹭着男人的侧脸,只裹着银提供的一身白色睡裙蜷起腿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白绒绒的幼虎,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注视着芥川龙之介时显得无辜又诱人,“这里是你家吗?” 无条件接受一切反常事物的少女仿佛终于开始关注不寻常的东西,她向着记忆中最信任的男人发出了询问。 芥川龙之介稍作思考,便回答了她:“是。”顺带试着掐了一下她的脸。 很软,和想象中一样。芥川这般想道。 少女摸摸自己的脸上被掐红的地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掐她一下,不高兴地鼓起腮帮:“龙之介为什么要掐我?” “在下想试试是什么触感。” 芥川诚恳地如此回答,换来了少女嗔怪的声音:“太……龙之介不是一直都在摸吗?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掐得好痛……” 好极了。 芥川的心沉了下来。 若不是把他认成了太宰先生,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太宰先生和她的相处如此没有界限,随便摸脸,也可以接受和他接吻,人虎比他想象中还要放|荡。 他有必要试探一下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于是在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芥川把头压了下去。中岛敦在对方的唇舌再一次包裹住她的吐息时有一瞬间的空茫,但这份空茫立刻就被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炙热覆盖了。尽管不那么温柔,可是她依旧被吻得舒服,甚至主动环住了对方的后背索取更多。 “龙之介……” “……闭嘴。” 听见少女用那样不同寻常的妖娆声线呼喊他的名字,芥川冷硬地制止了她,勉强维持住了此时应有的冷静。他原本想就这样直接拨开中岛敦穿的睡裙吊带,可手指停留在她露出的侧颈上,芥川的眸色晦暗不明: “这是谁弄的?” 男人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少女纤白脖颈旁突兀的浅色疤痕——这显然是一圈牙印。虽然颜色已经淡到快要消失了,可少女的肌肤白白嫩嫩,没有一丝伤痕,留有一点痕迹看上去也十分明显,此时在芥川的眼中更是刺目无比。 “不是……龙之介弄的吗?” ……芥川明白了。他也没有想到太宰治会有这种爱好,不过在女人身上打一个标记这种行为不仅是他有,芥川也有这种倾向。 少女在男人的牙齿镶入皮肤的时候还是难免痛得抓皱了他的衣服。芥川龙之介在原来的牙印上完完整整覆上了一个自己留下来的新牙印,没有咬出血来,却让那处的颜色顿时加深了许多。 他满意地看着少女身上新的印记,还想在多添一点的时候,敲门声适时响起,妹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哥哥,太宰先生来了……只有他一个人。” 少女听见以后表情又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而芥川没有打算与她解释,直接下了床头也不回地说:“你留在这里不要出来。” 中岛敦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芥川走出房间之后看见自己曾经的老师站在玄关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来自上级一般审视的眼神令他不自觉有了做错事的感觉……虽然的确不乏他做贼心虚的因素。 但芥川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以为太宰先生把捡来的白虎少女当作学生疼爱,甚至为他不公平的待遇而深深地嫉妒中岛敦……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就算是太宰先生也难以抵挡少女的这一份纯洁的诱惑吗? 他所嫉妒的也不再是中岛敦了。 他所渴求的那一个成为了他嫉妒的对象。 所以,该心虚的难道不应该是借着师长和前辈的名义蛊惑了少女的太宰治吗? “太宰先生,”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房门,将少女的身影隔绝在门板后,“您来了,请坐吧。” 不清楚自己曾经的学生是如何在心里完成了一次自我催眠般的安慰,太宰治没有坐下来,而是悠闲地靠在鞋柜上开门见山地询问: “敦君呢?” 芥川的气息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回答道:“在房间里,还在睡觉。” “你的房间?” “是。” “芥川君和敦君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啊,”太宰治歪了歪头,二十多岁的男人了说话还会扬着暧昧的尾音,“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关系改善的契机吗?” “并没有,”与太宰治全然不同,芥川语调平淡得像是在汇报工作,“在下与人虎的接触太宰先生再清楚不过了。” “那还真是令人疑惑,”太宰治微微眯起的鸢色眼瞳里流动着只有对方才能读懂的情绪,“芥川君什么时候也会让讨厌的女孩子睡在自己的床上了呢?” 听着太宰治的意思夹杂着浓浓的兴师问罪的味道,芥川也不甘示弱地回击:“太宰先生也会对这种事情感到疑惑吗?一向善于应对女性的太宰先生不应该如此才对,就算是在下也不会对毫无反击能力的女性下手,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在下不屑于做。” 在“趁火打劫”几个字上落了重音,芥川意有所指,令太宰治挑了挑眉毛。 “听上去芥川君十分正人君子,但愿趁火打劫的事情真的不要做呢。” “太宰先生过于操心了,在这方面在下不必您多言,您才是应该多多注意。” 两个男人都以一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的眼神互不相让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险恶无比的气氛令芥川银直冒冷汗,没有想到兄长会直接和太宰治杠上,如今内心只祈祷处于风暴中心却待在房门后的少女不要多事自己跑出来,否则这场风暴肯定会来得更猛烈的…… 银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门缝里探出的白色脑袋,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塞回去! 她出来干什么! “龙之介……” 中岛敦在唤了一声之后便看见了与芥川正对峙着的男人。 芥川也微微气恼于中岛敦没有听从他的话不要出来,可他也有点好奇——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看见真正的太宰治,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事实上中岛敦没有什么反应,像看见了不相干的人一般很快就把目光从太宰治身上移开了。她重新看向了芥川,小声说:“龙之介,我可以找银小姐换一件衣服吗?” “……等会儿再说。” 得到这样的回复,中岛敦立刻乖乖地就把头缩回房内准备关上房门,可是这个时候太宰治出声了:“敦君,到我这边来。” 太宰治听见中岛敦叫芥川“龙之介”的时候不是不震惊的,也注意到她看他的眼神意外的陌生。就算是因为之前闹了矛盾,中岛敦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何况那孩子的演技没有这么好。 他几乎确信是芥川对她做了点什么。 少女听见这个称呼时停下了关门的动作,顿时抬头望向了玄关处的男人。 第20章 chapter20 太宰治不否认自己的某些行为是在趁火打劫,但他不觉得这就是错的。 当然,这事儿他做可以,芥川龙之介做就不行了。 “你是……” 中岛敦半个身子掩在门后,只露着一个白绒绒的脑袋看向太宰治。她的表情明显空白了几秒钟,直愣愣地盯着那个男人。 “我是太宰治,敦君,”太宰治耐心地解答了她的疑惑,“到我这边来。” 可是中岛敦显然不认为他是“太宰治”。他的回答与自己大脑的记忆发生冲突,中岛敦盯着太宰治的眼神逐渐由迷茫变成了四处躲闪。那双鸢色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想不起来,试图去想会很痛苦。 这个时候,她反射性去拉了拉她最依赖的男人,有点无措地询问他:“龙之介,他是谁……为什么他说他是你……” 芥川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在她希冀的目光下沉默稍许,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在下等一会儿会告诉你。” “可是……” “回去。” 少女抿了抿嘴唇,小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退回房间关上了门。芥川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关于人虎的状况,在下有必要与您解释一番。” 太宰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说:“愿闻其详。” . 中岛敦抱着膝盖缩在床上不久之后便有人推门进来了。她看着那个男人,讷讷道:“龙之介……” “不是龙之介哦,”太宰治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的眼睛,“是太宰治。” 中岛敦再次陷入了迷惑。 “叫太宰先生或者治君我都很欢迎,不过龙之介以后都不许叫了。”太宰治捋了捋她的头发,“敦君记得国木田君吗?” “国木田先生?我当然记得啊。” “那镜花呢?” “记得啊。” “那,”太宰治伸手撩起她额前的刘海,确保她整张脸都露了出来,“芥川龙之介呢?” “芥川龙……” 这一次少女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快速地做出肯定的回答,而是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太宰治仔细观察着,不肯错过一丝一毫她的表情。 “芥川……芥川不就是港黑的祸犬吗?一直想杀我但太宰先生你还总是让我和他合作,我怎么可能忘记啊!” 思考了一会儿,少女顿悟一般流利地说出了芥川龙之介的信息,像往常每一次提起芥川那样带着生气的表情。 太宰治皱了皱眉。当少女正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时候,太宰治对着外面喊道:“芥川君进来一下。” 中岛敦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门口。 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么,敦君,还记得这是谁吗?” 少女盯着芥川龙之介一阵沉默。过了一分钟以后,她才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个音节:“太……”然后她转头发现身边的太宰治,猛然向后缩了缩。 太宰治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芥川君,你出去一下吧。” 芥川消失在中岛敦的感知范围以内后她看他的眼神明显又变了,他扶了扶额。虽然这种被中岛敦问自己是谁的感觉很不好,但太宰治大概明白了。 中岛敦心里在对于“太宰治”这个人的认证上,芥川龙之介的优先级要高于太宰治本人的优先级,而且据芥川所说,她还会把对两个人的记忆杂揉起来强行解释和她的记忆冲突的事实。 不知道高于他的优先级的人有多少,只要是男人都高于他也说不定……虽然没有取消太宰治本人在中岛敦心中的认证资格,可是一旦有芥川在,他就肯定不被中岛敦“承认”,这样的感觉比直接把“太宰治”从中岛敦的记忆里抹消了还要难受——不知道便宜了多少男人。 “敦君,我再问你,”他把缩在角落的少女拉过来,继续做确认,“你记得白兰杰索吗?” “白兰杰索?” “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脸上有一个紫色的刺青。” 中岛敦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被绑架的事情吗?” “我被绑架……?”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再问:“你还记得这五天你都经历了什么事吗?或者说,在你的记忆中,这五天你在做什么?” 中岛敦像是被问住了,仿佛这是什么高深的难题,皱着眉思索一会儿,才缓缓回答:“就和以前一样上学啊……” “……我和敦君有一天晚上发生了一点小矛盾,敦君还记得吗?” “什么……有吗?我不记得了,我朝太宰先生发脾气了吗?” “……没什么,”男人松开了仅仅拽着少女手腕的手指,替她揉了揉泛红的肌肤,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敦君跟我回去吧。” 中岛敦原本想问回去哪里,但是太宰治的脸色不佳,她只得讷讷地住了嘴。太宰治走出门外向芥川银借了一套衣服,让中岛敦先穿上,牵着她出去的时候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她虽然对太宰治的行为非常不解,可到底没有提出疑问,等出了大门口男人把她松开,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他:“太宰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敦君忘记了一些东西,”太宰治很快就回答了她,走在前面看不见表情,“比较重要的东西。” 两人很快走到了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少女身边经过,男人回头观察了一下,发现少女还是专注地注视着他的后背,并无不妥。他稍微安下了心。 “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帮敦君想起来的。” 他这样说时语调异常温柔,安抚性地摸了摸中岛敦的脑袋。可越是这样,中岛敦越是感到一股无名的羞愧。当太宰治再次面朝前继续往前走时,少女缓缓低下了头: “我是不是给太宰先生还有大家……添麻烦了。” 太宰治讶异地看向她,只见少女咬紧下唇,额前的头发微微遮住了她的眼睛,稍长一截的刘海还温顺地垂在颊边。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让太宰先生很难办吧,太宰先生还那样安慰我……想着能够帮助别人的我一直以来都只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敦君不用这样,”太宰治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你失忆的事情准确来说是我造成的……敦君被当作报复我的工具利用了,或许遭受到了我并不知晓的对待呢,该愧疚的人是我啊。” “报复太宰先生……?” “是哦,我被报复啦。” “为什么要用我来报复太宰先生?” 听见少女的疑问,太宰治不禁莞尔,少女困惑的模样令他感到无奈的好笑。他随手把她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在少女的惊呼声中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敦君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你来报复我吗?” “太宰先生……” “嘘——” 男人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扶着中岛敦的脑袋,让她的耳朵靠在自己的左边胸口。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忽而压低了声音,像在讲悄悄话那样对她说: “听见了吗,敦君?” 被这样难得认真的太宰治震住了,中岛敦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随意吱声,也小心地回答道:“听见什么,太宰先生……” “没有注意到吗?”男人又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身上按了按,“仔细听哦,那个声音。” 中岛敦屏息凝神,努力寻找太宰治说的声音,可是依旧什么也没有听见,除了太宰治本人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扑通扑通的乱响。 话说,太宰先生原来心跳这么快的吗…… 中岛敦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什么玄妙之处,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不免让她有些心猿意马,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开始胡思乱想。 太宰先生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她悄悄地向上瞄了一眼男人的脸,却发现原来对方一直在看着她。中岛敦心中一悚立刻收回了目光,假装自己还在努力地听,可是耳朵没办法撒谎,诚实得红得发烫。 气氛忽然间暧昧起来。 “听到了吗?” 太宰治搂紧了少女,无可奈何一般叹息着说。 “听到了的话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哦。但是敦君,不要再不认识我了,也不要把别人认成我了。” “你的太宰先生只有一个。” 他微微蹲下了一点身子,与少女的视线持平。太宰治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直视他,一双明暗交叠的鸢色顿时落入无处躲闪的瑰丽眼瞳中。 “他就在这里。” 第21章 chapter21 回到侦探社,中岛敦换回了自己久违的背带裤。虽然是女孩子,当初侦探社的大家为她凑钱买衣服的时候也比较倾向于买背带裙,可是中岛敦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裙子,所以当时提出了买裤子的要求。 中岛敦第一次穿裙子是在邮轮宴会上,第二次就是上学时的校裙了。校裙很短,一开始穿她还很不习惯,总感觉下面凉凉的。事实证明,她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背带裤,尽管这套衣服在她的异能下极少有存活过三天的,但穿上去真的有安全感多了—— 回到侦探社,莫名悬浮于空中而没有着陆感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敦君,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躲。” 侦探社内,所有人都围着坐在中间椅子上的少女,紧张地注视着她。 对自己忘记了某些东西这件事情产生实感,还是中岛敦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靜岡回到横滨了。也就是说,至少从昨天开始的记忆就是出错的,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的横滨。 而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问题很严重,是在太宰治向她挑明一切与她记忆发生冲突的事实之后,她忽然间开始头疼,然后在太宰治抓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去回想,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她才发现—— 她刚才好像……有了一段自己昨天其实和镜花被太宰治还有与谢野、国木田一起接回了横滨的记忆。 莫名多出的记忆,是真的……还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为了淡化冲突点、强行符合事实? “告诉我,敦君,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其实昨天我和小镜花被太宰先生接回横滨了……但是这些记忆之前都是没有的,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在上学……” “很好,敦君,你能意识到你自己的记忆是有问题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要轻易地相信自己的记忆,”太宰治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她,难得换上了郑重的表情,语气严肃,“也不要……轻易地相信‘太宰治’。” 中岛敦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间想起回到侦探社前太宰治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的太宰先生只有一个。】 【他就在这里。】 “现在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由我这个真正的太宰治一直牵着敦君的手呢,这样敦君就算又把别人认成我了,我也可以马上把敦君拉回来。”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把少女的手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就被与谢野用柴刀逼退了。 “我觉得更好的办法是隔绝小敦身边的所有‘太宰治’,”女医生皮笑肉不笑,侧目施舍给某个‘真品’的眸光阴恻恻的,“毕竟‘假货’不好说是些什么货色,‘真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与谢野你这就误会了,敦君肯定也想跟我在一起的……” “小敦现在被抑制了异能力,最好的选择是和武力值较高的人在一起,至于太宰你还是去贡献你的智力帮小敦想办法找回记忆还有解开项圈的办法吧。” 与谢野此言一出,国木田立刻赞同地点头,谷崎润一郎也弱弱地附和了一句:“我也觉得是这样,毕竟意大利那边似乎太宰先生以前接触过……而且对方针对的其实是太宰先生的话,太宰先生和敦在一起反而会让对方的战力更加集中了吧。” 中岛敦也同意与谢野和谷崎润一郎的话。她有点抱歉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先生不用担心我,还是去做对太宰先生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不~要~就算我跟敦君嘱咐过了敦君也肯定一看到和我长得一样的男人就相信对方了。明明敦君心心念念的都是我为什么我要便宜别的家伙啊!” “都说了会有人保护敦的,你这家伙给我松手!”国木田试图采用武力把扒在中岛敦身上不肯下来的男人拆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吼。 “敦君要是答应我刚才跟敦君说的话我就放手~” 中岛敦一脸苦笑:“我不会轻易地相信其他‘太宰先生’的,太宰先生放心吧。” “不是这个,”太宰治抬起头,语气暧昧,“是再之前的那个。” 每当太宰治这么说话的时候,与谢野就知道这男人又说了什么骚话了。女医生当机立断把太宰治从中岛敦身上暴力拆解,眼神示意镜花上前拦着中岛敦,国木田已经相当自觉地把太宰治的手反绑在身后压在地上,与谢野自己则站在太宰治面前狞笑: “在我面前就别玩骗小女生那一套了,太宰。” “真遗憾啊与谢野,这一次我可是认真的呢。” “老娘信你才有鬼,”一把柴刀霸气地插在太宰治脸前不足五厘米,与谢野就差踩着太宰治的头教训他了,“小敦,这家伙之前可是狠狠欺负过你的,我看了都觉得过分,这样的男人还是趁早断干净才好。” 中岛敦一脸纯良:“欸,欺负我?太宰先生吗?其实我觉得每天被迫帮太宰先生处理文书以及去河里捞太宰先生也不算欺负啦,虽然确实觉得很烦可是我知道太宰先生是好人。” “呵,那可比这个过分多了,只是小敦你忘了而已。”与谢野蹲下来用手碾着太宰治那颗脑袋,微笑着问他:“要我帮小敦回忆一下吗,太宰?”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脸大概在抽搐。如果不是怕在他面前露底,与谢野可能会用脚来碾他的脑袋吧。 中岛敦不明所以:她又忘了什么东西吗? “敦君……”正当太宰治企图开口向中岛敦本人求助的时候,侦探社里唯一的独立办公室门开了。看见从里面走出的男子,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连太宰治都止住了话头。 “社长……” “太宰怎么了?”福泽谕吉看了一眼地上被压着的男人,询问道。虽然只是单纯疑惑,可以就给人一种不可明说的威压。 国木田立刻回复道:“社长,太宰想跟敦在一起,可是比起两人一起行动,我们都觉得把他们分开更好,敌人的注意力也会比较分散。” 福泽谕吉盯了地上的太宰治一会儿,太宰治笑容不变与他回望。 “……太宰跟敦这段时间都不要在一起,意大利黑手党那边的事情你需要亲自去处理好。还有,敦,”不久之后,侦探社的领袖便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神情肃穆,“你留在我身边。” “社长……”太宰治也没想到福泽谕吉这样果决,甚至有亲自保护中岛敦的意思,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怔住了。 “太宰,我不反对侦探社社员内部消化,用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伎俩也不会有人怪罪你,但是不要做欲念的奴隶。” 银发的社长话语威严不容反驳。 “我觉得你需要和敦分开一段时间,自己冷静一下。” 第22章 chapter22 中岛敦跟着自家社长来到独立办公室里,被春野绮罗子安排坐在了一边空闲的椅子上。银发社长双手揣在袖间于书桌前坐下,作为秘书的绮罗子立刻为他盛上一杯茶,然后把另外一个杯子也盛上了茶,端给了中岛敦。 “谢谢!”中岛敦坐在社长身边有些紧张,还得到了秘书小姐端茶的待遇,她更是受宠若惊。 福泽谕吉抿了一小口茶后长舒一口气,等到绮罗子主动走出了办公室,他将目光淡淡地转向了正恭恭谨谨喝着茶的少女:“敦,我对太宰说的话你明白了没有?” 闻言,中岛敦一口茶未下肚就差点被呛死了。她极力压抑着喉头的咳意,只是小小声地咳了两下就立刻端正了神情回答社长:“我明白了,社长。” “……”福泽谕吉觉得中岛敦这样的表情不像是明白了的样子,作为一名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中年大叔,他还是试图为自己的小社员指明一条在恋爱之旅中相对安全的道路,至少让她不要因为男女之情而陷入险境,“太宰的事情好好考虑一下吧,做出选择之前都需要深思熟虑,特别是对太宰。” 中岛敦想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根据她的判断只是太宰先生又想找个女孩子殉情而已,但是看见社长一脸真情实感地为她着想的模样,中岛敦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点点头。 既然中岛敦已经点头了,那福泽谕吉认为自己也没必要说太多了。毕竟是人家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中间插一句嘴已经属于多管闲事了,若不是察觉到了太宰治的危险性以及另外一名当事人是自家的团宠小社员,福泽谕吉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人至中年,福泽谕吉愈发感觉到自己和现在的年轻人有不小的代沟,对现在某些行为的接受度不太高。 每次看见太宰治盯着中岛敦背后的眼神都有一种稍微不注意就会发生奉子成婚这种事情的不祥预感,一想到未成年的少女红着眼眶大着肚子无助地坐在医院里,睡完就跑的渣男不知踪影……不是福泽谕吉在人身攻击,而是太宰治自己平常的作风就给这种“睡完就跑”的感觉……又或者是有点良心打算负责,以孩子作为筹码哄骗着因为怀孕而六神无主的少女嫁给他…… 想想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福泽谕吉就头疼。 太宰治实在不是爱人和丈夫的合适人选,但是作为社长,福泽谕吉还是衷心祝愿自家两名社员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你想清楚就好,”这种话题其实不在福泽谕吉的知识领域掌控范围内,他能告诉女孩子的东西也不多,“切记应当认真对待。” “是。” 社长的教诲中岛敦当然好好听着了,尽管心里不觉得太宰治是认真的,她也决定要郑重地拒绝太宰治的求婚。 是的,没错,太宰治跳过了交往请求直接向她提出了结婚,当时在小巷子里中岛敦惊得不能自已,一不小心一掌糊在了太宰治的俊脸上,以至于在后来慌忙的道歉中忘记了拒绝的事。幸好她暂时没法用异能,否则一激动一爪子过去,那么近的距离太宰治还在自己的深情表演中没来得及用人间失格,那可不就悲剧了吗? 不是中岛敦讨厌太宰治,而是从这个人嘴里听到“结婚”这种字眼实在是太神奇了,若不是那个时候气氛确实渲染得不错,她都要怀疑这是个假的太宰先生了。 “那个,社长,太宰先生和意大利黑手党那边是怎么回事?” 比起求婚的事情,中岛敦其实对自己失去的记忆和脖子上取不掉的项圈更加在意。福泽谕吉向她简单讲述了一遍太宰治以前和拉菲埃罗家族的恩怨,而真正应当引起重视的是拉菲埃罗背后的密鲁菲奥雷家族。 令人迷惑的一点在于,他们不知道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看中了什么才愿意出手……如果是“书”的话,不应该把中岛敦这么轻易就放跑了。不知道对方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这才是真正应该担心的。 “不排除愉悦犯。” 福泽谕吉最后这样说道。这样说的时候,福泽谕吉也不免皱眉。这一种可能性其实不小,据说对方确实是一个经常因为一时兴起而做出令人恐慌的事情的首领,但又在下属心中的认可度奇高。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白兰杰索要如何才能尽兴?非要动用武力的话,对横滨来说又会增加混乱和伤害。 他是单纯的无聊,还是对某样东西产生了兴趣?从目前他做出的事情来看,似乎对方有意针对太宰治,那么他是对太宰治产生了兴趣吗?这样要如何才能打消他的兴趣?总不能把太宰治交给他吧? 这厢福泽谕吉还自己在思索着,那边太宰治在公共办公室里毫无形象地闹着要见中岛敦,被国木田暴捶了好几下都没有老实下来。 终于,太宰治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瞬间收敛了自己嚎来嚎去的声音,微笑着抽出了手机。 【太宰君要来这边聚一聚吗?是老朋友见面会哦~】 荡漾的波浪号后跟一个地址。 来信显示陌生号码,可不需要明确标出名字,太宰治也知道这是谁发给他的短信。 他的笑容顷刻间就变得阴冷起来,侦探社的众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国木田率先问出口:“太宰,是敌人那边发来的信息吗?” “是哦,还说有老朋友,看样子那个男人找到了我认识的人嘛,”太宰治随意回了一个ok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真遗憾,不得不去工作了,不过都是为了敦君,我当然要全力以赴以身涉险,要是敦君知道了以后感动得说要嫁……” “好了,你赶紧闭嘴去吧。”与谢野及时打断了太宰治,柴刀往前怼了怼示意他快点走。 太宰治只好悻悻住口,往外走时路过社长办公室的门还稍微停顿了一下,被国木田强行推走了。国木田把他推到门外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随时保持联系就关上了大门,太宰治不禁感慨连国木田都变得如此冷酷。 在侦探社的大门前站了一会儿,太宰治才哼着自己的殉情之歌走开。一边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太宰治翻开手机盖看白兰杰索又给他发了什么鬼东西。 【想念小敦了~把小敦一起带过来呀,正好看看小敦更喜欢我们中的谁~】 短信附图是白发少女窝在白发男人怀中时的恬静睡颜,白发男人自拍时还很有兴致地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冷笑,第三条短信就再次发过来了: 【不带过来的话小敦也会自己来找我们的哟。】 拿着手机的男人彻底冷下了脸。 他只回复了对方几个字。 【试试看吧。】 看看敦君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 第23章 chapter23 【小敦~】 中岛敦于昏昏欲睡中猛然惊醒,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也随着她的清醒而立即消失。 “敦,”书桌前,福泽谕吉已经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她许久,看见她快要睡着以后突然自己清醒过来才开口,“想休息了吗?” “不是,社长……” 真奇怪。 中岛敦对自己刚才差点睡着的行为暗自懊恼。刚才明明就不觉得很困的,坐在社长旁边也有点紧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着社长的面睡着,但是怎么就…… “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是。” 中岛敦羞愧地点头。她这一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绝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差点睡着了。 十分钟过去。 福泽谕吉看着身边紧张的少女,告诉她:“不用这么紧张,如果困了的话可以去沙发上睡一会儿。” “我不困的,社长。” “……”行吧。福泽谕吉无意劝说,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二十分钟过去。 福泽谕吉瞥见少女的眼皮架子再次耷拉下来。带着年长者对年幼者特有的无奈之感,他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发出一丝声音以免吵醒她。 就在他以为中岛敦会就这样睡过去的时候,身边的少女倏地站了起来。 “敦?”福泽谕吉惊疑道,随后听见少女回答他: “我去一下洗手间,社长。” 闻言,福泽谕吉只好合上书准备跟着她一起去。作为随身护卫的一方,被护卫者无论做什么他都必须紧跟,就算对方是女性,需要解手,他也必须跟上才行。可是正当他起身时,又听见少女说:“社长不用跟着我了,我很快回来。” “不用在意,我会外面等你的。” 福泽谕吉只当她是有点害羞亦或是不想麻烦他,而少女听了他的话以后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 福泽谕吉跟在她后面,侦探社的人看见他们两个都出来了有点意外,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要开始行动了,而福泽谕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事,正打算解释是中岛敦想去洗手间。然而就在这一个空档,中岛敦就已经脚步不停地打开侦探社的大门走出去了。 “敦有异状,全员戒备。” 若说刚才福泽谕吉对中岛敦说话时脸全程没有朝着他还尚未产生怀疑的话,现在她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已经足以令人戒备起来了。 福泽谕吉命令一下,侦探社的武力输出人员立刻展开了拦截中岛敦的行动。 幸而中岛敦现在无法使用月下兽的异能力,否则他们还真不一定保证自己能追上她。福泽谕吉在咖啡厅外面就把正准备往街上疯跑的少女逮住了,中岛敦在被男人扣住肩膀的时候立刻反身一掌向他的颈部袭去,却被身经百战的银狼趁机桎梏了双手,当即反扣在地上。 “社长!您没事吧!” 国木田第二个赶到,看见被压在地上的中岛敦不禁松了一口气。中岛敦被压在地上还挣扎了几番,可是在男人力气上的绝对压制下堪堪放弃。 “小敦,你在干什么?” 与谢野来到中岛敦前方蹲下来,试图和她交流。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真的看见中岛敦那双颜色瑰丽的眼瞳变成了暗沉的深紫色时,与谢野还是不免心悸。正常的中岛敦显然不会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还要做出这种危险的事,那么唯一另外的可能性就是被控制了。白兰杰索可以控制篡改她的记忆,迷惑她对太宰治的辨认,那么操控她的行为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中岛敦在地上有些痛苦地闭紧了眼睛,与谢野惊讶地发现,她再次睁开眼时又变回了原来漂亮的瞳色。 “与谢野小姐……” 中岛敦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人,身上特别是胳膊上的疼痛以及自己矮一截的视野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趴在地上,而有人在背后压住了她。 “欸……怎么回事?” 虽然中岛敦现在看山去恢复了正常的意识,福泽谕吉也有点不太愿意松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变成那个状态,变成那个状态的时候不仅会逃跑还会攻击人,福泽谕吉不希望给其他人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社长,要不先让小敦起来吧,用绳子或者手铐绑住也行,总不能一直压在街上吧?”与谢野看出了社长的想法,这样建议道。福泽谕吉听后这才勉强同意。 于是中岛敦就这样被不明所以地拽了起来,马上就要被押回侦探社绑起来。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刚才不是还在办公室吗?还有……”为什么社长会像制服歹徒一样把她压在地上啊?中岛敦心中的疑惑不断,看着周围的前辈们都是一脸凝重,更加紧张不解了。 “没事的,回去再告诉你,小敦。” 与谢野这般安抚道。结果还没等与谢野说完这句“没事”还不到五秒钟,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中岛敦的眼睛有了些许变化。少女被国木田和与谢野扣住往前走的身子突然间不动了,目光直直地朝着某个方向。 “小敦……?” 与谢野和国木田都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同时暗自防备起来,福泽谕吉也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少女对前辈的呼唤置若罔闻,只是回头盯着街道上的某个点,嘴唇翕动:“……宰……” “什么?” “太宰先生……” “什么……” 众人同时向中岛敦盯着那个方向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并没有看见中岛敦说的太宰治。 “敦,太宰不在这里,你忘了太宰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中岛敦不知看到了什么,一直嘴里喃喃着太宰治的名字,还想往那边跑,只不过被与谢野和国木田同时压制住才没有移动分毫。 福泽谕吉见两人暂且可以压制住中岛敦,便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中岛敦一直盯着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上明明是一个人也没有的,若是把别人认成了太宰治也至少需要有人在那里才行……所以她到底在看什么?她把什么认成了太宰治? 刀尖上磨练出的直觉让这位剑士向着那个方向缓缓走去,一手已然扶在身侧的刀柄上。 而离那个点越近,福泽谕吉越是感到怪异,这里仿佛比其他地方的空气都要显得更加凝滞。 刀已渐渐出鞘。 “敦!” 身后国木田的呼喊令福泽谕吉悚然一惊。听见了有人接近的脚步声,他立刻回身揽住了疯了一样挣脱开两个人的束缚的少女的腰,结果对方的力道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仿佛月下兽又在她体内觉醒了一般,自己则因为右手持刀怕伤着少女反倒减轻了力道。 于是福泽谕吉就这样和中岛敦一起几乎要翻倒在地上。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翻倒在地上,或者说没有在国木田和与谢野面前翻倒在地上,因为—— 两人倒下的轨迹进行到一半,就如同被什么隐形的东西吞噬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第24章 chapter24 【不要伤害太宰先生……】 中岛敦摸着莫名发疼的脑袋起身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下还躺着一个人。她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往后退几步,才看清楚原来地上躺着的那个给她垫背的人是她尊敬的社长。 “社长!” 她急忙又上前去把自家社长扶起来。福泽谕吉沉默地起身,面对着少女歉意的话语淡淡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中岛敦后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色。 显然这里已经不是方才武装侦探社外的街道旁了。宛若宫殿一般铺陈开来的华丽长梯蜿蜒至不见底的石柱之后,四周到处都是精致繁复的雕纹,偏偏殿外延伸进来的翠蔓摇曳,为这华丽到不真实的景象平添一丝生机。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是福泽谕吉的第一感觉。 中岛敦则是在给福泽谕吉到了好一会儿歉才开始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来到了这里,她睁大了盛满讶异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非同一般的富丽宫殿。 “社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两人就注意到长梯上传来脚步声。或许是这处宫殿过于空荡了,皮鞋与大理石瓷砖接触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明显,于是来者就顶着福泽谕吉和中岛敦两人的视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太宰先生?” 中岛敦不受控制地朝来者走去,而福泽谕吉则完全没有感到意外一般伸手拉住了少女衣服的后领,平静地注视着这名不速之客。 男子毫无感情的紫红色眼眸扫过试图朝她扑来的少女,随后与福泽谕吉对视。 “费奥多尔·d。” 尽管没有面对面见过,可是自己和森鸥外都被对方的计谋暗算到了生死攸关自相残杀的地步,福泽谕吉没有道理等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 福泽谕吉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他和白兰杰索联手了,但对方脖子上那一个与中岛敦正戴着一模一样的项圈又让福泽谕吉产生了怀疑。同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俄罗斯人是用了什么方法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又或者说是怎么被白兰杰索弄出来的。 等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费奥多尔才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显得有些荒诞诡吊,让福泽谕吉不禁皱起了眉头,而视若无睹的中岛敦则执着地朝着费奥多尔叫着“太宰先生”。 【叮——白兰大人来介绍童话背景了哦,请陀思君还有小敦仔细听好~】 偌大的宫殿内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声,语调甜腻,不知声源位于何方。中岛敦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定住了,挣扎着想要跑去费奥多尔那里的动作霎时间便停了下来。 【现在两位正处于童话“真假王子”中,小敦是我们美丽可爱天真善良但是稍微有点蠢的小公主,而陀思君毫无疑问,就是王子啦~惊喜吗?即将和小敦“结婚”了哦,陀思君期待这一天好久了吧?】 【按照故事的发展,小公主将在明天与王子完婚,然后就可以顺利打出happy ending啦~但是呢,这个童话故事除了happy ending,还有true ending和bad ending的可能性哦~】 【所以,作为这个童话世界的卡密大人,我在这里有三个通关的小小提示,小敦和陀思君可以随意选一个提示来看哦,那么小敦也该正常一点了。】 一声响指后,中岛敦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倒在地上,被福泽谕吉及时扶住了。她还在迷茫中,眼前就猝不及防出现了三个悬空的提示框,分别写着happy ending、true ending和bad ending。 “这是什么?” 还没等中岛敦弄清楚,对面的费奥多尔就点了bad ending的提示框。 【呀嘞呀嘞,太没有绅士风度了陀思君,应该让可爱的小姐先选的呀。既然陀思君已经选了,那小敦也快点选一个吧。】 福泽谕吉直接帮中岛敦选了true ending。 【啊嘞,等一下等一下!怎么不是小敦……多了一个人?童话游戏三十岁以上的大叔禁止参加哦,四十岁以上的老头子连观摩都不允许,快点走开啦。】 遭到针对年龄的语言攻击,现年四十五岁的“老头子”额上暴起几道不明显的青筋。 【真是的,现在把这家伙放出去的话不太方便呢……我看看给你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比较好呢……】 那厢白兰杰索似乎正在思索中,福泽谕吉没好气地把点击提示框以后的提示内容浏览一遍了。至于中岛敦虽然意识恢复了清醒,但看见对面站着费奥多尔,想起这人是谁以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 “社长……” “先过来看这个。” 福泽谕吉把她和费奥多尔稍微拉远了一点,少女自知现在三个人中最弱的就是自己,也往社长身后站了站。 [true ending:费奥多尔王子的卧室里有一个神秘的大箱子,上面的锁只有王子殿下一个人有解开的钥匙,似乎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 “……”虽然两人皆是沉默,但福泽谕吉已经猜到什么了。 【既然多了一个人小敦就继续恢复原来可爱的样子吧,二对一对陀思君太不公平了呢。至于老头子该怎么安排,唔,还是没有想好呢……】 这样的安排福泽谕吉是拒绝的,反派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兴趣,可是结婚他是一定会阻止的。 听到了白兰杰索下达的指令,中岛敦的大脑立刻产生了反应,瞳色又有暗沉下去的趋势——可是或许是因为转换过于频繁,她居然在酿酿跄跄了几步后当即晕倒在福泽谕吉怀里。 【小敦晕了吗?真遗憾,女主角晕倒可就不好办啦,这个时候王子快点去救公主吧。】 费奥多尔阴森的延伸扫过福泽谕吉怀里的少女,白皙脖颈上项圈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他不自觉抚摸着自己脖子上那一颗宝石,笑容逐渐扩大。 福泽谕吉将中岛敦护在怀中,抽出了□□,正色道:“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场面顿时安静了一会儿。 费奥多尔微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几秒钟以后,白兰杰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哈哈,戏真多啊大叔,不过这样也行,就做古板老派的国王陛下吧。】 【那么,童话“真假王子”第一幕——action~】 第25章 chapter25 中岛敦做了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令她看不明晰,耳边的声音也嘈杂而无法辨认。待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却又意外的熟悉。 “你……”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喉管还有些许撕扯的疼痛。恍惚之中,她的脑内出现了这个银发的男人提着刀朝太宰治走去的记忆。 “……敦。” 被她猛然推开之后,那个男人也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面色复杂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认识她吗?应当是认识的,如果要对太宰先生不利的话,那太宰先生周围的人应当都是了解过的。 “你是谁?”中岛敦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了身边的床头灯当作武器,“为什么要伤害太宰先生?” 那男人听了她的质问,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反问她:“你又怎么知道那就是你的太宰先生呢?” “什么?” 中岛敦不禁迷惑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无法产生太多的敌意。 “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男人又这样问起来,中岛敦回忆了一下,如实告诉他:“公主……吗?” 虽然确确实实感到了违和,可是大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她是公主,并且快要和身为王子的太宰治结婚了。她的最终目的就是结婚。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不认识我的话就说明白兰杰索没有向你植入我的身份吧,也好,你的大脑好像已经承受不了太多了,”曾经意图伤害太宰治的男人望着她,眸光中居然是饱含着担忧的,“你已经昏过去整整一天了,不能再乱来了。” 男人说的话不在中岛敦的理解范围内。她抿紧了嘴唇,只是看着他没再说话。男人说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什么也不懂,有一种被他人操控了的感觉。 “作为公主你应该要与王子结婚,可除了这个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以外还有两个结局,而我也不打算让你和那个家伙结婚。” “……我和太宰先生是恋人,为什么不能结婚?” 男人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还有这种设定吗?看来对方比我想象中要恶趣味得多,但是敦,那个人不是太宰,你和太宰……或许会成为恋人,可不是现在。” “我和太宰先生当然是恋人……”中岛敦不知为何在说这句话时底气有些不足,可是一想到脑海中那些甜蜜的回忆,她又给自己打了个气,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和太宰先生是恋人,是快要结婚的恋人,我要嫁给太宰先生。” “……这话被太宰听到了的话,也不知道他会高兴还是被气死。”男人无可奈何地说道,“敦,你为什么会选择和太宰在一起呢?契机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当然是太宰先生向我表白……” “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太宰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还记得么?” “……” “这些记忆在你的脑海中是模糊的,而对你来说这又一定是极富意义的回忆,你不可能记不清,所以,你确定那些东西真实地发生过吗?”男人转头认真地望向她,“敦,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慎重地思考你们的未来吗?你告诉我,如果你和太宰是恋人,那么你答应和他交往的时候是怎么克服对他的举止轻浮的印象的?敦,你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关于家庭的事应该会想很多……你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孩子有一个像太宰那样的父亲,你和你的孩子会不会幸福吗?” “我没有……太宰先生……”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和他成为恋人?” 男人的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向她砸来,把她砸得头晕脑胀,对自己已有的记忆也产生了怀疑。 是啊,为什么呢? “敦,你和太宰是有缘分的,这样的缘分不应该被别人窃取,”男人向她伸出了手,语气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去把真正的太宰找出来吧,他一直在等你。” 真正的太宰先生吗…… 中岛敦望着男人深邃的双瞳,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她也想知道和太宰先生的记忆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那些甜蜜幸福一如爱侣的记忆并不是真实的么? “好,敦,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福泽谕吉,你之前一直称呼我为‘社长’,至于现在你要怎么叫都可以,这不重要。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你要听好了,”男人郑重道,“现在你看见的那个‘太宰’并不是真正的太宰,你和他的记忆我相信你刚才也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所以你要对他提起警惕……不,应该说是抱有敌意。 现在的那个太宰不仅仅不是真正的太宰,他还是可以被称为敌人的存在。而他的目的也不是与你结婚,虽然可以通过与你结婚的方式实现,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被他迷惑,无论他在你的脑海中是多么爱你的男人,真实的他都不是如此。 他不仅不爱你,他还想要杀你。他接近你所使用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夺走你的性命,而方式就是取下你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项圈上的宝石。所以记住,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碰到那颗宝石,一旦取下那颗宝石你就会死。” 被如此告知的少女还没来得及震惊,福泽谕吉的身形就倏地一震,愕然地望着天花板,随后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社长!” 中岛敦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如此自然地便叫出了这个称呼,急忙下床去扶住了他。 只听见他咳了几口血之后,艰难地说道:“看样子不仅仅是行动被限制,也不可以跟你说太多剧情外的东西,不过还有最后一点是提示,应该可以告诉你……费奥多尔·d的卧室在宫殿的顶层,你要去那里找到一个大箱子,里面藏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或许可以让我们都脱离这个世界,回到真实中去。但是只有你才能独自去那里寻找了,我从昨天开始就发现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房间。” “费奥多尔·d是谁?” “在你的眼中他是太宰治……咳咳……总之,不要相信他,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就在卧室等着你,你……”福泽谕吉看着少女稚嫩的面庞,实在不像是能够应对那个男人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个苦恼的神情,实在说不出你自己去找那个箱子吧这种话。 然而,所幸福泽谕吉很快就不用操心这种事情了。 因为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伴随着大提琴一般悠扬悦耳的声线: “我的公主在这里吗?” 福泽谕吉在那一刻便看见了中岛敦魔怔般望向门口的眼神。 第26章 chapter26 那是如恋人耳鬓厮磨般暧昧缱绻的声音,轻易便撩起了少女脑海中那些泛着丝丝蜜意的回忆。 她向着那扇隔绝了她与恋人的雕花大门走去,一步一步宛若逐渐踩上软绵的云端,不由自主地虚浮而快乐起来。 “敦!” 除了恋人以外的任何声音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在她即将推开那扇大门之际,一只手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缓缓转头望向了那只手,然后顺着那条手臂与男人对视。 “……他不是太宰,”那个男人像是已经知道无法阻止她的行动一般,深吸一口气后如是告诉她,“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不要死在这里。” 中岛敦无神的眼眸在与他相视良久以后机械地移开了目光,同时甩开了那只阻止她的手。 她终于将手指覆在了门把上,郑重地、期待地按下了门把手—— “时间到了,我的公主。” 身形颀长的英俊男子站在门外,朝她优雅从容地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他的嘴角衔起一个弧度恰好的微笑,弯弯的眼眸里倒映出少女稚嫩的脸庞,仿佛陷落于紫红深潭的溺水者一样无知又无辜。 这是他今夜的新娘。 男子牵起少女搭上来的纤纤玉手,弯下腰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也是献祭的佳肴。 “婚礼已经开始,请尽快与我完婚吧,公主。” 他抬起了头,像每一个深爱恋人的男人那样望着她,然后在少女微微颤抖的眼眸中牵着少女离开。 “太宰先生……我爱你……” 身后的少女突然这样说道,被他牵住的手也紧了紧。男子微微笑了,回身再次亲吻了她的手指,眸中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 “我也爱着你,公主。” 少女愣愣地望着他,痴迷到几乎失去自己的神智反而让原本漂亮的眼瞳显得十分空洞,但是男人不在意地笑笑,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少女宛如魔怔一般继续在他的身后重复这句话,男人却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回应她了。 鞋底与大理石瓷砖撞击时回荡起清脆的脚步声,在除了他们以外便空无一人的偌大宫殿里清晰可闻。王子带着公主走上了回转的长梯,在数不胜数的彩色玻璃中渡过两道人影,攀上了城堡的最顶层。 立于城堡的最高处是王子的卧室,也是公主的新房。 “我们到了,公主。” 王子推开了卧室的大门,执着这里未来女主人的手进入。偌大的房间里除却那些亮眼的装饰,墙壁中央处巨大无比的十字架摆饰最为引人注目。 “高兴么,对于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这件事?” 男子将少女引至十字架前,与她相对而立,温柔地问着她。 少女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看着失去了神采的双瞳,无可奈何一般叹了一口气。 “你当然是高兴的,毕竟我们两情相悦,”男子自顾自为她做出了回答,转而向着身旁的巨大十字架说道,“那么,我们该起誓了……为了让神承认我们的结合,公主。” 少女还是看着他,懵懂的模样。 男子怜爱似的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跟着我念,公主殿下。来,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少女乖顺地重复了一遍。 男子满意地弯了弯眼睛,轻柔地抚弄着她的后脑以作奖励。 “我愿遵照您的指示,在此与我的爱人结为夫妻。” “我愿遵照您的指示,在此与我的爱人结为夫妻……”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我都会一直深爱着我的伴侣……” “我都会一直深爱着我的伴侣。” 男人渐渐地抬起了身子,爱恋的眼神拂过少女脖颈上那颗熠熠生辉的宝石,薄唇一开一合:“乃至为他献上我的生命。” “乃至为他献上我的生命。” 少女重复完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好孩子,”他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真是……好孩子。”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少女的瞳孔急剧缩小—— 她佩戴的项圈上的宝石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抠了下来。 “我也会永远爱你的……公主。” 男人将那颗宝石置于唇间亲吻,松开她单薄的臂膀,少女如残破的玩偶一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颤抖的嘴唇在飞快流逝的生命里依旧倔强地吐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太宰先生……我爱你……” “因为我不是太宰先生啊。” 听见了这句话,少女健康红润的面色如初春的白雪快速消融下去,那双眼睛却拨云散雾一般在这最后的一刻恢复了往日瑰丽的眸光。 只是她还在喃喃重复着:“太宰先生……” 费奥多尔仿佛在这时才产生了类似悲悯的情感,对着这个已与他结为夫妻的少女蹲下了身子。他轻柔而轻慢的目光扫过她时,她是感到冷的。 “真是可怜……但是你该高兴的,因为你爱我。” “不是的……” “这是你亲口说的呀,”费奥多尔朝着少女的面庞俯身,在即将亲吻的前一刻反问她,“不好吗?受尽磨难的你为了你的爱人,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 “你会高兴的,因为你可以得到一个崭新的、无垢的世界……还有我。” 他压下了嘴唇,施舍地赠予了濒死少女最后一个吻。 “……我会把我的心一直寄放在你那里的,我的公主。” 【喀嗒。】 男人恍然间愣住了,眼睛睁大到几乎要裂开的地步。 身下面色惨白的少女依旧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举起那颗从费奥多尔脖子上抠下来的宝石,在他眼前晃了晃,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既然如此……干脆与我共赴那个世界吧,‘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