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豪客》 第一章 大发赌坊 正是一年春寒料峭时,但路边柳树已经开始抽芽,给细长的柳条妆点上点点新绿,看起来十分诱人,而呼呼的寒风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街道上行人如织,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 然而站在如此热闹富有生机的大街上,一个年轻人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面色疲惫,步履踟蹰,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大街上。 “去去去,臭要饭还不快滚,别挡着老娘做生意!”当年轻人下意识的停在一家包子铺前,对着热腾腾的包子出神的时候,凶悍老板娘立刻满脸嫌弃的边挥手边骂道,如同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老板娘现在很不满。在她凌厉目光的逼视下,年轻人咽了口口水,艰难的把目光从又白又大的包子上移开,继续禹禹独行。 “玛德,看不起人啊,我可是高手!包子大的拳头看到过没!”年轻人心酸的想着。 两天了,只吃了半个馒头,他没有理由不心酸,但这并不是他郁闷的最大理由,最让他手脚无措的是,他是万千穿越客中的一员。 两天前,他还是现代化社会中一个充满朝气的小伙子,他叫杜开。 杜开从小在嵩山脚下一所武术学校学习,在这个年代,毕业就等于失业,武术学校里的学生也是一样,然而初生牛犊不怕虎,杜开踏出校门,心中却充满了自信,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想到无数功夫大片里的主人公,看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后,对着镜子模仿了几个角色,他深深的为自己的演绎天赋所拜服,他很肯定,一颗新的功夫巨星即将冉冉升起。 为了踏足影视行业,他自拍了一段展示身手的小视频,将之发到了网上,打算先投石问路,而后便回到住所,一边睡觉,一边期待着那些传说中的星探与导演们自动找上门来。 谁知,星探导演没等来,一觉醒来,他居然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我又不是学历史的,勾心斗角我不行,诗词文章别找我,唐诗三百首只记得三个字,“鹅鹅鹅”,这穿越不对口啊,和别的穿越客相比也太惨了……” 杜开只知道这是一个叫做“宋”的朝代。 在他原来所在的世界里,历史上的确有个宋朝,由赵匡胤建立,可让他无语的是,地方还是那个地方,眼前这个大宋的国姓却是钟! 总而言之,此宋非彼宋,似是而非。 对此,杜开无力吐槽。 一阵寒风刮过,他不由自主的抱紧双肩,打了个冷战。 这天气可真够冷的! 年少不知愁滋味,曾几何时,他为穿衣吃饭发过愁啊! 走着走着,杜开突然停下脚步。 慢着,好像错过了什么。 眯着眼睛想了想,杜开退了几步,低头一看,惊喜的发现青石路面上居然躺在一枚铜板。 此时此刻,这枚铜板太可爱到了极点,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铜板,而是一个又大又白的包子! 一脚踩住铜板,杜开前后左右小心的看了一遍,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这才装作系鞋带的样子躬下身去。 拾起铜板,看着脚上一双露出大脚趾的布鞋,感受着薄衫下的真空情景,他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什么叫一种淡淡的忧伤,他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 真是风吹裤裆,淡淡凄凉啊! 也不怪他如此落魄,谁叫他穿越前喜欢光溜溜睡觉呢。别人穿越带手机,带系统,带枪械,各种穿越礼包不一而足,他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晦气。 要不是一个好心人送了他一双鞋子和一身破衣服,他到现在还保持着原生态呢。尽管这鞋露大脚趾,衣服在后腚与前胸上也有破洞,可在没的选择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性忽略。 “去买包子!” 狠狠的攥了攥手心的铜板,杜开豁然转身,大步前行,他打算去刚才路过的包子铺去买一个包子。 话说,那包子闻起来可真香啊! 可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随后又退回几步。 转身看着面前一个气势恢宏的店门,杜开不由出起了神。 这个店门的确很大气,不说那高出周围两层的五层阁楼以及它的建造风格,只那宽得足能并排跑两辆马车的店门,以及店门前矗立的一座三四米高的神兽雕像,就足以让人看了心生豪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貔貅吧,象征只进不出。”杜开的目光从石雕转移到店门上的匾额上。 漆黑的巨大匾额上,烫着四个银钩铁划的鎏金大字:大发赌坊! 一股土豪气息从匾额上喷薄欲出,嘿,这名字,豪气的让人无话可说! “大发赌坊!”杜开小声念了一遍,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一文钱只能买一个包子,根本吃不饱,就算吃得饱,下顿怎么办,天这么冷,买衣服的钱哪里来?住店的钱哪里来? 吃,穿,住,三个问题,个个亟待解决。 这一文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杜开心里明白,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越多越好,来得越快越好。 但哪里来钱最快呢? 他之前很苦恼,但现在却又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哪里来钱最快,当然是赌坊了! “反正一文钱也管不了多大用,不如去赌坊玩几手!”杜开并不好赌,不仅如此,但凡触碰法律之事他都不会去碰,可他并不是个迂腐的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进一进赌坊又有什么关系,不偷不抢,凭运气和赌技赢钱,正大光明! 而且,最重要的是,古代赌博似乎也不违法,从选址与装潢来看,这家赌坊也该算合法经营。 吸了吸鼻涕,用袖子潇洒的在鼻下一擦,深吸一口气后,他大步走向店门。 “站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里可不是你要饭的地方,滚!” 原本抱肩站立,站在店门两侧的两个彪形大汉,臂膀一横,挡住了杜开的去路,四只三角眼狠狠地瞪了过来。 天气很冷,但两个高出杜开一头的彪形大汉却只穿了一身短打,一双暴露在外面的肩膀肌肉堆得跟小山似的,上面还有青色的虎形文身,肃杀凶恶之气让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的缩脖子远远绕开。 这体型,这气势,杜开跟人家一比,就好像一只小豚猪碰上了大老虎。 抬头仰望大汉,杜开心里很没底,功夫再高,饿了两天没力气啊。但他也没打算走,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为了赶快赚点钱填饱肚子,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壮起怂人胆。 腰杆一挺,昂起头,杜开傲然道:“谁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发赌坊嘛!我就是冲着你们的招牌来的,你们挡着路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你一个小和尚也来这里?再说,你有钱可赌吗?” “谁说我是和尚?还有,谁规定和尚不能来这里玩?”杜开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眼睛一瞪,一边质问,一边逼近两步,一根手指在大汉胸前戳了戳,蛮横道,“没钱我上这儿来干嘛,大爷我就是来玩的,别烦我,耽误了老子的财运,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俗话说没钱气短,杜开偏偏反其道而行,气势逼人,要的就是把两人唬住,让他们乖乖让路。 但,别以为古人都是傻子,他实在是太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任他吆五喝六,两个彪形大汉根本不为所动,那说话的大汉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一对三角眼里充满了鄙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轻蔑道:“赌钱的和尚我们也不是没见过,既然你这么说,咱们不如这样,你只要能拿出一两银子来给我看看,我就让你进去。” 尼玛,这个釜底抽薪用得好啊! 本来气场全开的杜开,突然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是有一两银子,他何至于来这里! 憋了好几口气,他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算你狠,咱们走着瞧!”然后满含不甘的转身离开。; 第二章 忽悠 杜开心里很不爽,这世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一文钱不让赌,理个光头就是和尚!他娘的,你才是和尚,你们全家都是和尚! 心里发着狠,可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阵“咕咕”声响,却让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要不先去买个包子垫垫肚子?” 杜开在赌坊不远处的路边停下来,来回踱着步,时而低头看看手里的铜板,不断的纠结起来。 聪明人得到资本,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去花,怎么去享受,而是如何利用手中财资去赚更多的钱,杜开不是绝顶聪明的那种,但也不傻,他这个人比较懒,因此,他想的其实很简单,这一枚铜板,是他唯一的本钱,花了就没了,然后呢,去要钱讨饭?那可比让他去死还难,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去那么做。懒人大多喜欢一口吃个胖子,他此刻迫切的想要一次性解决生活所需,即使不能一次性解决,暂时保障一段时间也不错。 但是,赌坊根本不让进,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茫然四顾,自然是谁也给不了他答案,不过一个走过来的胖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胖子身高至少一米九,腰围估计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勉强抱得过来,满脸的络腮胡子,眉宇间自有一股凶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活像一个大号猛张飞。 胖子的吨位的确很惊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位狠角色,不过他之所以能吸引到杜开的目光,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表情迷茫,眼神犹疑,似乎和杜开一样,满满的心事,很是纠结。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可看你肥头大耳的,想来也不会理解我的悲哀。”杜开自怨自艾的想着,觉得无论大胖子为什么发愁,如果知道自己的窘迫之处后,都该振奋起来,幸福得跳支圆圈舞。 在他的注视下,大胖子走到了大发赌坊门口处。 大胖子在门口站定,时而面目狰狞,抬脚要进,然后表情一下子又松垮下来,退后几步,愁眉苦脸,犹豫不决,如此往复,一副想进又不敢进,走又不甘心的样子,不断在门前徘徊。 这下,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胖子为什么纠结了。 “这货是犯了赌瘾来赌钱,可又怕会输,所以不敢进去吧!” 杜开回过味儿来,吧嗒了吧嗒嘴巴。 这大胖子以前得输了多少钱?都被吓得不敢进门了。 “怕输找我啊!只要能带我进门就好!”眼珠一转,杜开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过这大胖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直接上去提条件,成功的可能性是个大大的疑问,最好还是想个迂回的好法子。 摸了摸秃头,杜开很快就有了主意 闭眼酝酿一番,再次睁眼,他双手慢慢合十,饱含深情的念了句“额米豆腐”,然后回忆着庙里那些老和尚走路的样子,缓步走向胖子。 《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是白看的,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杜开自我感觉非常好,步子越走越顺,得意忘形的差点走了顺步。 “额米豆腐,施主有礼了。” 张屠户的确苦恼,正纠结于到底进不进赌坊之间,却见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小和尚走过来跟自己搭话,心中顿生烦躁。 出门遇尼姑,半路见和尚,这不是输光的节奏吗! 感觉就像吃了苍蝇般那么恶心,张屠户立刻瞪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开!没看到老子正烦着呢吗!” 一股狰狞悍然之气扑面而来,仰望大胖子,杜开脑后流下一滴冷汗,心脏不由一阵乱跳,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大山,还是一座即将爆发的大火山! 好在胖子的反应还算在意料之中,杜开硬着头皮,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耐心而认真的问道:“施主可是想进赌坊,又担心输钱,所以心生烦恼?” 这不是废话吗,大爷最近手气背得都出名了,谁不知道啊!张屠户心中暗骂,更加烦躁了,扬起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就想一个大耳刮抽过去,可他转念又一想,这小和尚敢这么问,又一副自信的模样,难道是有办法帮我?而且,这小和尚一身肉皮嫩得都快能掐出水来了,眼睛也怪的很,张屠户只在婴儿身上见过,太水灵了!总之,除了衣服特别寒酸外,不管怎么看,这小和尚都不像寻常人,没准儿还真有些门道呢。 想到这里,他冷静了一些,顺势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合十,笨手笨脚的还了一个佛礼,语气也努力的变得和气起来:“我是张记肉店的张屠户,小师傅你刚刚说的太对了,我最近走背字运,小解滋到鞋,馄饨里吃出头发,进赌坊更是逢赌必输,一次都没赢过,你有办法帮我吗?” 卧槽,刚才那一巴掌要真扇下来,我特么直接去见佛祖算了,这人怎么这样呢,喜欢玩心跳么?会吓死人的! 杜开心中大骂,他不知道张屠户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他有利的变化。表面不动声色,他伸手一请,以一派高人的口气淡然道:“借一步说话。” 赌坊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正往这边看着呢,他只得把张屠户领到不远处一个僻静的犄角旮旯,避开他们的视线。 两人站定,张屠户立刻急不可耐的问道:“小师傅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小僧找你,自然是想帮你一把。不过小僧可不是帮你赢钱,而是要救你。”杜开微微一笑,高深莫测。 和尚帮人赌钱?谁信啊?既然装和尚,就不要露馅,至少得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隐藏起来吧。 张屠户一愣,诧异道:“救我?我没病没灾的,这话怎么说的?” 杜开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屠户,随后掐了掐手指,下意识的把无名指指甲缝里沾的一点黑泥扣掉。抬头见张屠户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干咳一声,肃然道:“施主肝火旺盛,心浮气躁,印堂发暗,灵台上青气浮动散逸,正是霉运当头,财气外泄的表象。时运如此,施主你不倒霉,不输钱正是情理之中。而这些,也只不过是刚开始罢了,如果不及时加以阻止,不帮自己转变时运,长此以往下去,施主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家破而人亡啊。” 听到一半时,张屠户已额头冒汗,等到一句“家破而人亡”入耳,他不由浑身一哆嗦,脸色苍白了不少,不过他眼神闪烁,没有马上接话。 虽然杜开卖相不错,举止得体,说的貌似也有理有据,可这世上哪个骗子脸上会写着骗子二字呢?满大街跑的那些算命的不都是这么个道道么?张屠户心里暗暗寻思,这个怕也是个骗钱的吧? 对于张屠户的表现,杜开还算满意,他根本没奢求可以让张屠户纳头便拜,换了他自己,恐怕也会疑神疑鬼,这很正常。接下来要做得,就是彻底打消张屠户的疑虑。 缓缓吟了句“额米豆腐”,他露出一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神棍模样道:“佛度有缘人,幸好张施主你碰到了小僧,而小僧恰好能帮你解除噩运。” “怎么个解法?”张屠户直接问道,目光灼灼的盯着杜开,心想这小和尚如果想骗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我拿钱出来,到时候看我一巴掌扇不死你! 杜开淡淡一笑:“究其根源,施主的霉运,正是从赌坊开始的,因此,要想转运,还得从赌坊下手,张施主只需把小僧带入赌坊,然后小僧给你指点迷津,帮你赢钱,只要反输为赢,财气聚拢,你的噩运便自然而解。” 哥们,兄弟不是骗钱的,反而是来帮你赢钱!你只会进不会出,还怕个毛线!快点信我吧!信杜哥,得永生! “噗通!” 张屠户双腿一屈,纳头便拜,泪流满面的嚎道:“小师傅,小佛爷,我要家破人亡了!我死了不打紧,可我女儿不能有事啊!您快跟我去赌坊,救救我吧!” 要说这个张屠户的暴脾气,在这一带也是出了名的,行事一向蛮横霸道,以他的性格,自己死了也不打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哪里会做出向人低头甚至下跪的事来,奈何他有个女儿深得他的宠爱,最近也是输钱输懵了,一听对方似乎不是骗钱的,而此事又关系到他的软肋宝贝女儿的性命,脑袋一恍惚,他就下意识的跪了。; 第三章 小僧济痴 作为大发赌场的门童兼护院,丁大顺和丁小顺兄弟俩可谓阅人无数,过往之人身上有没有钱,来赌坊是来赌钱还是心怀鬼胎,只需要上下瞄上几眼,基本上就能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 就比如刚才的杜开,在他们看来,这小子明显是已经穷得饭都吃不起了,装得再牛逼轰轰,也不能掩饰他穷吊的气质,这样的人当然不能进赌坊,进了去就是他们的失职。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才没一会儿的功夫,被他们轰走的这个光头小混混居然又跑回来了,看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的样子,兄弟俩额头上顿时挤满了黑线。 这小子刚才第一次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连带腿毛都透着穷酸,落魄得让人看了直想掉眼泪。 进门被阻的时候,他又一下子变得雄赳赳气昂昂,吆五喝六,好像脸上写着“莫惹我”的江湖匪类。 被赶走时,顿时如街头吃了亏的小混混一般,放下狠话偏又气短的灰溜溜离开。 一转眼三种变化,已经很让两兄弟无语了。 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小子又变了! 这时,杜开已随张屠户走到赌坊门口,似乎早就忘了刚才被赶走的窘迫,只见他神情庄重,一副得道小神僧的慈悲模样,还冲着丁氏兄弟微笑点头,口念“额米豆腐”。 丁大顺和丁小顺直翻白眼,兄弟俩彻底无语了。 尼玛,脸还是那张脸,光头还是那个光头,连衣服都没换,你以为你装成和尚我们就认不出来了?! 虽然是光头,可这孙子刚才的表现就是跟和尚不沾边! 你是来逗我们开心的么? 好吧,你赢了! 两兄弟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极品啊,你也不瞧瞧大发赌坊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来这儿撒野瞎胡闹? 两人深感无奈的盯着杜开,张屠户急着去赢钱转运,丝毫没注意到他们的古怪表情,等半个身子进了赌坊,拉着杜开的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他回头一看,才恍然察觉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原来,守门的丁大顺和丁小顺两兄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互相往中间一靠,正好把杜开夹在了中间。 只见杜开脸色涨红,形容扭曲,舌头都被挤出来了! 看着两个肉山一般雄壮的肩膀,以及被挤在中间的瘦弱小佛爷,张屠户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他很怀疑小佛爷下一刻会不会被挤成纸片,这可是自己的救星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屠户牛眼一瞪,怒道:“丁家二兄弟,你们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今天居然欺负到我张屠户身上来了!” 方才张屠户和杜开在门口不远处窃窃私语,两兄弟是看在眼里的,眼下看来,这张屠户明显被忽悠得不轻啊。 丁大顺微微皱眉道:“这小子不过是个街头混混,刚才想来坊里偷奸耍滑,被我们赶走了。” “张屠户恐怕是被他骗了吧,您是我们大发赌坊的老顾客,我们可不忍心看您吃亏上当。”丁小顺做出补充。 面对如此拆台,杜开怎能束手待毙,立刻满脸悲苦的解释道:“小僧刚才来,是想在赌坊里等候张施主啊!” 还敢胡搅蛮缠,对于杜开的行为,两兄弟很生气,决定给他一个教训。两兄弟彼此对视一眼,默默的往肩膀上加了几分力。 杜开顿时被挤得嘴歪眼斜。 张屠户大怒:“什么小混混,你们眼瞎了吗,这分明是个和尚嘛!你们赶快放了……额……”张屠户抓了抓脑袋,对杜开恭敬问道:“还没请教小佛爷法号?” “济痴!”杜开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 丁小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再次加力,一边骂骂咧咧道:“什么济痴,分明是记吃不记打!” 看着杜开痛苦的样子,张屠户已经出离的愤怒了,指着两兄弟的鼻子大喝道:“你们赶快放了济痴大师!否则不要怪老子出手伤人!” 丁大顺苦口婆心劝道:“这小子鬼的很,根本不是什么和尚啊,张屠户你听我们一言,不然吃亏就在眼前啊!” “你们果真不放人?”张屠户咬牙切齿,那张大脸上的肉都在颤动,一副怒不可揭的样子。 他也不是没想过杜开是在骗他,可杜开如果真在骗他,一开赌岂不是就会露馅?自己不能赢钱,杜开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要被自己一怒之下暴打,有这样的傻瓜骗子吗,他对此表示怀疑,所以愿意带杜开进赌坊试一试。 张屠户是大发赌坊的老主顾,而且出了名的脾气暴,下手黑,而且似乎和大发赌坊老板认识,丁氏兄弟不敢太过得罪,只得捏着鼻子闪开,给杜开放行。 “哼,咱们走!”张屠户转身就走,杀进赌坊。刚才他还在为一句“家破而人亡”心惊胆战,一进赌场,早就输红了眼睛的他此刻脑子里什么都没了,就想着怎么尽快翻身了。 “妈的,进个赌场而已,我容易么我!”杜开老怀大畅,跟在后面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对正向自己传递警告眼神的丁氏兄弟伸出中指,狠狠的朝天上捅了捅。 两兄弟虽不知这种手势的含义,但看到杜开猥琐的表情,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意思。 “小人得志!”丁小顺呸了一声,不甘的对大哥问道:“难道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丁大顺沉着脸:“这小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让他进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不过有张屠户维护,我们也不好再阻拦。这样,我继续守门,你跟进去,给我好好盯着他,一旦发现他做出什么坏了规矩的事情,立刻禀报上去。哼,咱们大发赌坊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撒野的地方。” “好!” 这小贼太气人了,丁小顺痛快的应了一声,大步走进坊里。 大发赌坊共有五层,一楼二楼三楼都设有赌局,不过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豪客才能上二楼三楼,以张屠户的身份和身价还上不去,只能在最普通的一楼玩玩。 杜开跟着张屠户进了门,在一楼转悠起来。 一楼最热闹,赌客也最复杂,充斥着下九流各行各业的人精,龙蛇混杂至极,吆喝声此起彼伏,到处是一片鬼哭狼嚎。 两人在人群中穿插,在各种赌局前流连。这一瘦一胖,一“僧”一俗,一对异样的组合,看起来很是抢眼,但一来大家都在忙着参赌,没空搭理他们,二来这里的确什么人都有,大多数人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所以,二人倒也没碰上什么麻烦,最多有几个张屠户的熟人对二人打几声招呼,调笑两句而已。 转悠了好半天,张屠户见杜开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济痴小师父,说话啊,咱们赌哪个啊?” 杜开一愣,不由吧嗒了吧嗒嘴巴。 这里的赌局花样繁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几圈转下来,他早就蒙圈了。要知道,他活了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过赌博的经验啊。 不过他也不是丝毫没有准备,想了想,他指着一处骰子桌道:“你看这个不错。” 张屠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哈哈一笑,用力的拍着肚皮道:“哟呵,赌大小啊,这个我最喜欢,也最拿手!平时玩的也最多!” 杜开听了大为摇头:“小僧可不是专挑你拿手的玩,你再拿手不也是一个输吗。” 张屠户想了想,开始自作聪明起来:“可不是吗,赌大小我玩的最多,在上面输得也最狠。我估计要是选它,我要逆转时运就太难了。要不,咱们还是选个别的吧!” 杜开再次摇头,双手合十,高深莫测言道:“张施主你又错了。正因为你在上面输得最多,我才选它,因为以它破局,能更直接的为你转运。你看这色子上的点数,它只有两种颜色,一黑一红,转起来黑红纠缠,最是能象征时运的交替与变幻,时运由天定,色子的大小正是它的一个表现。待会儿由小僧给你指点迷津,以人胜天,好叫你从此摆脱噩运,救你全家!” 不管怎么瞎掰呼,其实他选择赌大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只会这个,同时,也只能保证这个能赢,要问为什么,还得从杜开的专业说起。 杜开是个习武之人,习武之人一旦练出内劲,可以把内劲灌注于双耳,使听力变得极为灵敏,甚至可以听出色子的大小来。 要说习武天赋,杜开绝对是个天才,早在一年多前就练出了内劲。而且练出内劲后,闲暇之余,他也曾用色子来消磨时间,因此,要说猜色子的大小,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的。 张屠户哪里知道这些,他只觉得杜开如佛祖附体,全身上下都闪烁着金光,他也如佛祖座下听经的信徒,听得如痴如醉,最后一挑大拇指,大赞道:“济痴小师父真乃高人也!” 二人挤进人群,来到骰子桌前。 杜开悄声给了句“且待小僧掐算天机”,便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的盯着庄家一次又一次的摇色子。实际上,他已经把内劲凝聚在耳朵上,正通过色子碰撞的声音猜测最后的点数,并一遍又一遍的与结果比对。 一句掐算天机,让杜开在张屠户心中的形象猛涨,变得更加高大,生猛异常。 张屠户自认为是一个大大的俗人,加上事关自己命运,再也不敢打扰杜开。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别人扰乱了杜开的掐算,他还主动担起了贴身护法的责任,用自己那吨位惊人的庞大身躯,把周围的人挤得东倒西歪,为杜开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生生开辟出一小片净土来。 人群中,丁小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杜开,看得莫名其妙,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着:“这小子在干什么,难道他真是和尚?” 可一个和尚跑到赌坊里对着色子念经干什么,感化赌客?超度赌鬼?你特么逗我么! 想起杜开之前的表现,丁小顺心中冷笑起来,装,继续装吧,老子倒要看看你究竟要玩什么猫腻! 很快,色子摇了十几局,杜开放下双手,悄声对张屠户说道:“咱们开始吧。” 总算好了吗!张屠户精神一振。 丁小顺也是一震,暗道:终于忍不住了么! ; 第四章 真信了 招了招手,示意张屠户把耳朵凑过来,杜开声如蚊蚋:“等会儿小僧戳你一下,你就赌小,戳你两下,押大,懂不?” 张屠户眼睛一亮,郑重的点了点头。 商量好了,杜开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腿上。 “叮当”“叮当”“叮叮当当” 庄家把色子摇得震天响。 杜开闭上眼睛,内劲灌注于双耳之上,仔细聆听。 “啪!” 色盅落在桌子上,杜开陡然睁眼,正要提示张屠户下注,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一张脸,吓得手一哆嗦。 就在隔着四五个人的地方,丁小顺拉着一张黄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瞅着杜开,见杜开看过来,他伸出两只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眼睛,随后指向杜开,好像再说“放老实点,老子正盯着你呢”,随后眼睛微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真是阴魂不散啊!”杜开皱起了眉头,心里那个气啊,你一个看门的,跑进来盯着我干嘛,未免管得太宽了点。 两人正眉来眼去,互相放电,一张异乎寻常粗豪和肥胖的大脸突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中间,张屠户歪着脑袋看着杜开,一脸的茫然,小声委屈的问道:“小佛爷,你刚刚说戳我一下,押小,戳两下押大,没告诉我戳三下是什么意思啊!” “我怕你出错,先试试你的反应而已。”杜开随便找了个借口。 张屠户嘿嘿一笑,有点小得意:“我的反应还不错吧!” “还行吧。行了,咱们看下一把。”杜开敷衍了一句。 张屠户乖乖的把头缩了回去,丁小顺那张阴郁的黄脸又露了出来。 杜开虽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肚子虚的感觉却要强烈得多,也更要命。好不容易进入赌坊,有希望赚点活命钱,他可不想就这么乖乖的放弃。 “靠内劲赢钱应该不算抽老千吧。”他自己安慰着自己,索性再也不看那张让人生厌的臭脸,目光落在庄家的色盅上,专注的听起了色子碰撞的脆响。 “啪!”随着色盅落桌,庄家大喊一声:“下注了各位!下注咯!” 杜开深吸一口气,淡定的戳了张屠户一下。还别说,别看张屠户胖得都快成肉山了,可他的肉却硬得可以,好像还蛮有肌肉的,并不是虚胖。 感受到杜开的指示,张屠户虎躯一震,看了看手中的十两银子,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牙一咬,小心的用粗大的手指捏出一两来,迟疑不定的放在了小的位置上。 事到临头,到了放银子的关键时刻,他居然对杜开又有点犯起疑心病来。 看来银子的魔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看着张屠户这么一个大块头表现出的那种畏畏缩缩的怂样,杜开心里那个气啊,老子冒着生命的危险,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帮你赢钱,你特么还这么不痛快,刚才的一大堆话算是白说了!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很快,该下注的都下完了,只有张屠户的手还按在那一小块可怜的银子上。 庄家鄙夷的瞪着他,大叫道:“买定离手了!” 张屠户讪讪一笑,这才放下银子,抽回手来。 杜开有心骂他几句,终究还是忍住了,一个劲儿的掐着太阳穴,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生气。 “大!”“大!”“大!” “小!”“小!”“小!” 在一大堆人面目狰狞的咆哮声中,庄家淡定的打开色盅。 三个色子,三个点数:三,二,三。 小! 一片哀嚎与欢呼爆发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赢了!”张屠户大叫一声,大手一抓,麻利的拿回二两银子。 赌大小的规则很简单,有三种情况可能发生:押中了,拿双倍赌注;输了,赌注赔给庄家;色子出现三个一样的点数,那就是豹子,大小通吃,庄家独赢。张屠户下了一两银子的注赌小,赢了,所以可以拿回二两银子,赚了一两。 看着张屠户手舞足蹈的样子,杜开再也保持不住得道小神僧的形象,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的哼哼道:“刚才一下子下这么大,你可真是信任小僧啊。哎,我佛慈悲,奈何世人皆痴,总是执迷不悟。” 张屠户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深感羞耻,不由老脸一红,眼珠微转,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输得太狠,已经是输怕了。还有,说出来不怕小佛爷您笑话,就我带来的这十两银子,还是偷的我老婆的嫁妆钱呢。” 我靠,真的假的,有够无耻的! 杜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感觉自己深深的败给了他。 张屠户见状,赶紧亡羊补牢道:“小佛爷一心救我,我却不够争气,都是我的错。不过您放心,下次我一定多下!” 杜开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现在既然装成一心救人的和尚,那就不可能再直接参赌了,如此一来,他便只能把希望放在张屠户身上,可张屠户这人似乎有点不靠谱,如果赢完钱他拍拍屁股走人,一推二六五,自己怎么办,喝西北风去啊! 不行,这事还得先说清楚才好。 想到这里,杜开也不急着继续听色子了,招手示意让张屠户再把耳朵凑过来,道:“你也看到了,小僧可以帮你赢钱转运,但这样一来,哪怕是为了救人,小僧也是等同于犯了赌戒,大大的对不住诸天佛祖和菩萨,事后必须要多多念经,多多烧香,以求赎罪。念经倒是没问题,可小僧身无长物,这香火钱……” 张屠户闻琴声而知雅意,立刻肃容打起了保证:“小佛爷您之所以破戒,完全是为了救我,我怎能让大师因此遭佛祖怪罪,您放心,我张屠户敢对佛祖发誓,待会儿赢的钱,我一半都交给您,绝不会让您缺了香火钱!” “额米豆腐,我佛慈悲,传我救人之法,可若有人敢恩将仇报,期满佛祖,小僧必要让他见识一下佛祖怒目金刚的一面!” 杜开看似喃喃自语,实际却是特意说给张屠户听,这叫什么来着,对,恩威并济。 说完,他偷眼一瞧,见张屠户不敢再说话,满脸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暗自得意一笑,看来这钱跑不了了。 两人一阵耳语,错过了一次下注的机会,庄家已经再次摇起了色盅。 色盅摇定,杜开果断地戳了张屠户两下。 有了上次的教训,张屠户赌得大了一些,拿出五两银子押了大。 盅开,果然是大! 一下子赢了五两银子! 张屠户大喜,再看向杜开的眼神,已经是满满的震惊,信服,和崇拜。 一次可能是偶然,两次押对的几率可就小了许多。 尼玛,真是佛祖转世,下来救人啊?! “看来我以前的确是霉运当头,扫把星高照!如果不是碰到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说不好真要落个家破人亡呢!弥了个陀佛的,看来我以后杀猪得温柔点了!” 张屠户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同时,不远处的丁小顺也是一阵惊疑不定。这些天听说张屠户一直在输,一把都没赢过,每次下赌,最多也不过几十文钱,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上来就连赢两把!赌注从一两到五两,一次比一次大,他转运了?还是自信会赢?会不会是那小贼秃在搞鬼? 丁小顺不信神佛,满脑子的阴谋论,下意识的否定了前者,认为很可能是杜开在耍花招,帮张屠户抽老千。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迷惑了,自己一直在盯着那边看,没见他们搞什么小动作啊。 再看看吧! 丁小顺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拼命的看着杜开和张屠户二人。 那边,杜开笑眯眯的看着丁小顺,两人又一次开始彼此放电,开始了无声的交流。 丁小顺:小子,别耍花样,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杜开嘴角微微上扬:哥们,咱是争当赢钱,你管得着吗? 放电中,庄家一如既往的干着本职工作。 色子摇定。 下赌注。 这一次,在杜开“恶疾还需猛药医”的提醒下,张屠户干脆把所有银子都押了上去,共计十六两银子。 买定离手。 盅开。 又赢了! 加上老婆本,张屠户的赌资已经达到了三十二两! 丁小顺打了个激灵,终于从与杜开的互相放电中败下阵来,看了看捧着一大把银子眉开眼笑的张屠户,又看了看正对他挑眉挑衅的杜开,他果断扭头,转身就走。 不对劲! 不可能! 有猫腻! “那小贼秃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定然是他在捣鬼,可惜我看不出来。不过老板对我不薄,我不能因为看不出来就让人坏了大发赌场的规矩!去找洪爷,洪爷一定能看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丁小顺果断做了些布置,然后脚下生风,一溜烟的往楼上跑去。 他这连番动作,一一被杜开看在眼里。 见丁小顺拉了个伙计过来,对伙计说了些什么,那伙计立刻取代丁小顺的位置,开始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这边看,随后丁小顺扭头就走,听着“咚”“咚”“咚”直奔楼上而去的急促脚步声,杜开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那牲口不会看出了什么吧! 我做得这么隐蔽,应该不会啊。 那他这是干什么,去找高手? 杜开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丁小顺是否看到了什么破绽,也不清楚对方上楼的意图。按说用内劲赌大小赢钱的手段不太可能被人看破,但他才穿越到这里两天,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陌生得很,陌生使人恐惧,未知等同于风险。 虽然他还想再多赢点,可他还是觉得,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忐忑中,“啪”的一声响,色盅落定,一众赌客纷纷下注。 迟迟没得到提示的张屠户突然低声问道:“小佛爷,就要买定了,快戳我啊!” 一言不发的把张屠户拉出人群,杜开这才故作轻松的低声笑道:“还赌什么,连赢三把,小僧已经帮你把时运转过来了!从此以后,你全家都安全了!” 张屠户愕然,瞪大眼睛惊声道:“什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额米豆腐,张施主,你看,小僧帮你赢了二十二两银子,按照约定,你是否……” “等等!”张屠户下意识的打断了他的话。 杜开脸色一沉:“张施主,你不是要食言而肥吧。你可是用佛祖的名义发过誓的!” “大师您误会了!”张屠户连忙摆手,红着眼睛解释道,“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几乎是救了我全家,区区十二两银子,根本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您等等,我去赌最后一把,这次大师不用帮我,我自己赌,我马上就会回来,到时候我给您三十两!” 说罢,也不管杜开同不同意,张屠户转身就钻进了人群。 他自己赌?要是输了怎么办!我不是白忙活了嘛! 看着张屠户的背影,杜开彻底傻眼了,欲哭无泪啊。 ; 第五章 装不下去了 照常理来说,玩色子赌大小,一般人想要赢,全靠运气,张屠户自己去赌最后一把,也不是没有赢面,可杜开对他的赌运很是没底。 运气这玩意儿,你说它存在吧,它看不见摸不着,没法证明;说它不存在,很多事情的发生只能用它来解释。就比如赌大小吧,运气来了,傻子都能赢钱;运气没了,赌圣也得输给傻子。张屠户这一阵子手气极臭,逢赌必输,杜开忽悠他,说是已经帮他转了运,他是信了,可杜开自己能信吗? 他这一去,不会一把都输光了吧…… 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杜开有心再去帮他一次,可他刚刚说了已经帮对方转了运,这么做不是自己给自己拆台吗。 可万一张屠户真输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不说,以这货的臭脾气,估计还得被他暴打一顿。 想到张屠户惊人的块头,杜开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他是会功夫不错,还练出了内劲,可一来饿了两天哪里还有力气,二来摔跤、拳击比赛什么的还分重量级呢,内劲这东西,说起来似乎很悬乎,很神奇,但它的作用并没想象中那么夸张,至少杜开目前是这么认为的,何况他的内劲还没练到高深地步,不过是初步练出来而已,面对张屠户这种的肉山级别的狠人,就算状态极佳,他都不敢轻缨其锋,能避则避。 “算了,自己拆台怎么了,总比让这货输光好吧!” 一阵患得患失后,杜开牙一咬,扭头就要冲进人群,可他刚到人群外围还没往里头挤,面前的人群就像锅里煮的饺子一般,被一双大手轻松的拨拉开了。 张屠户排众而出! 尼玛,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这孙子就赌完了?! 杜开心里顿时一紧,仔细打量张屠户的脸色,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张屠户瞪着牛眼,一脸凶恶,狠狠地瞪着杜开,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个情况,果然还是输了吗? 完了!完了! 忙活了半天,钱没赚到,肚子没填饱,还要挨顿揍! 腿肚子发软,杜开只觉得摇摇欲坠,一张白皙的小嫩脸更是白得跟纸一般,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张屠户,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哇哈哈,又赢了!又赢了!小师傅,小佛爷,济痴大师!你可真神了!说帮我转运,嘿,还真给我转了!”张屠户的一双大手忽然抓住杜开的肩膀,狠狠地摇了摇,差点没把杜开的骨头晃悠散了。 原来这货是赢了,可你跟我玩什么神转折啊,杜开委屈的都快哭了。 欢呼中,张屠户注意到了杜开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道:“小佛爷,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看着张屠户一脸关切的样子,杜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叹了口气:“哎,我这是逆天行事,伤了元气啊!” “伤了元气!嗨,小佛爷别担心,我带你去好好吃一顿,给你补一补!”为了救自己闹成这样,张屠户心里又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把一把银子往杜开手里一塞,拉着他就往外走。 轻轻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杜开估摸着差不多正好三十两,再看张屠户的眼神就有些变了,没想到这孙子倒是说话算数,说赢了给三十两就给三十两,一点也不含糊。 不远处盯着两人的那个伙计见二人往外走,也不敢拦,只得赶紧上楼去找丁小顺。门口处,丁大顺见二人兴冲冲的走出来,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借口阻拦,也只得放行。 两人走后没多久,丁小顺带着一人来到门口。 得知杜开二人已经离去之后,丁小顺瞪眼对大哥问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大略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丁大顺眉头微皱:“我让你盯着他们,你没发现他们出老千也就罢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咱们这里可没堵住赢钱客人不让走的道理。” “哎,我本来是想去找洪爷的,可惜洪爷有事出门,没在坊里,只好把侯哥拉了过来。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俩居然就走了。”丁小顺也没办法,转身向身边那位身材精瘦满脸精明相的中年男子说道:“侯哥,麻烦你白跑一趟,怪我!” 侯哥捏了捏颏下一小撮黑胡子,一对细长的老鼠眼里眼珠微微转动,笑道:“不就是赢了五十来两银子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也未必就是人家出老千了,所以丁家两兄弟你们也不必在意。嗯,张屠户我也知道,那胖子赌瘾不小,过不了几天他肯定还要来,他们要是真出老千了也没关系,下次来的时候咱们再跟他们一起算账就是了。” “侯哥说的是!”丁氏兄弟深以为然。以张屠户的尿性,没准明天他就又来了。 三人闲聊几句,侯哥转身又进了赌坊,丁氏兄弟继续守门。 大发赌坊不远处有一家小酒馆,名为知味轩,此刻,杜开和张屠户正坐在知味轩的一个小雅间里。 点完菜,张屠户亲自给杜开倒了一杯茶,笑道:“这知味轩虽然不大,但菜式齐全,味道出了名的好,在这一片小有名气,待会儿小佛爷你可别挑理儿。” 杜开已经恢复了淡然模样,双手合十,满脸的云淡风轻:“好说好说,小僧身为出家人,岂会贪那口腹之欲,一些粗茶淡饭就够了。” “小佛爷真乃高人也!”张屠户一竖大拇指,随后举杯道:“小佛爷救了我一家人,我感激不尽,先以茶代酒,敬小师傅一杯!” “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一切都是缘分,谁让小僧碰上你了呢。”杜开举起茶杯,脖子一扬,干了。 他早就饿昏了头,赶紧用这杯茶水提提神吧。 时过晌午,来知味轩吃饭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两人来的正是时候,没多大一会儿,伙计便把酒菜一一上齐。 还别说,知味轩果真名副其实,菜好,味浓,让人一看一闻就食指大动。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杜开对张屠户又高看一眼,心说这货还真实在,居然这么对自己的胃口。 可他筷子还没来得及动,就见张屠户指着几道素菜道:“我知道小佛爷是出家人,这三道素菜可是我专门给您叫的,用素油抄的,放心吃,佛祖绝对不会怪罪您!” 杜开一愕,目光落在三道素菜上。 白嫩嫩毫无油水的豆腐,绿汪汪仿佛刚从地里采出来的青菜,还有一盘只放了点盐的凉拌苦瓜。 看完素菜,他又下意识的望了望满桌子的鱼肉,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脸色逐渐变得跟苦瓜一样,又皱又绿。 “吃,快吃,千万别跟我客气!”张屠户还以为杜开脸皮薄呢,一个劲的劝菜,还亲自夹了几片苦瓜到杜开碗里。 我特么最讨厌苦瓜了啊! 杜开心里咆哮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得一个劲儿的扒饭,勉强的吃了几块豆腐和一片青菜。看着张屠户殷切的目光,他又盛情难却的把碗里的苦瓜吃了一片。 这一下,他差点没把刚吃进肚子里的饭给吐出来! 咬牙将苦瓜咽下肚子,再看一口肉一口酒正吃得满嘴油的张屠户,他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的确是饿急了,有的吃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可凡事最怕对比。 在同一张桌子上,你大鱼大肉,我吃糠咽菜,这对比也太鲜明了,有这么着的吗?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杜开心里那个气啊,这还怎么装?再装下去就是对自己的虐待!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虐待自己的人。 什么高僧形象,什么出家人不贪口腹之欲,我又不是和尚! 想到这里,他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张屠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扯了条鸡腿就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干净。 因为吃得急了,有点噎得慌,杜开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仰脖的灌了下去。 “小,小佛爷,您,您这是……”张屠户的一双牛眼都快瞪出来了,张口结舌的看着杜开,心里纳闷极了。 什么情况,是我没见过世面,还是世道变了,怎么一个得道小高僧一眨眼就变成了酒肉不忌的花和尚! 一碗酒下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杜开那个舒坦啊。 这个世界的酒,也就十度左右,比啤酒高不了多少,与其称之为酒,倒不如说是饮料,除了有些浑浊,味道也微微发涩之外,总的来说,还算比较符合杜开的胃口。酒水入口,从嘴巴到胃里,那一路略甜微辣的独特感觉让他浑身一热,让他大为畅快。 不行,再来一碗! 自顾自的一口喝完第二碗酒,杜开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这才抱拳道:“张屠户,实不相瞒,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和尚。我本是一个流落街头的穷鬼,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想进赌坊去碰碰运气,可赌坊门童看不起人,不让我进门,没办法,我只得假扮和尚忽悠你,让你把我带进去。” 杜开自认是个好人,之所以忽悠张屠户实在是有些迫不得已,还是在保证不损害到对方利益的情况下,他才敢假扮和尚。谎言总有戳穿的时候,杜开不想背上一个骗子的骂名,更不想一辈子当骗子,所以他干脆坦白了,这样自己也轻松一些。 “可,可你能掐算天机,的确帮我转运了啊!”张屠户吃吃的说道,他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杜开微赧,但既然坦白了,他也彻底放开了,洒然道:“我之所以能帮你赢,是因为我在玩色子赌大小上的确有点不足挂齿的小门道。至于你自己玩的那一把为什么能赢,嘿嘿,这个嘛,我估计纯是你自己的手气突然变好,碰对付了。” 叹了口气,他满含歉意的道:“其实大哥你根本没事,你家里人也没事,所谓霉运当头、财气外泄之事,都是我为生活所迫的胡言乱语罢了。还希望大哥你别往心里去,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说着,他把那一把银子推到了张屠户面前:“这是大哥你给我的那些银子,一文不少。” 咒人家家破人亡可不是好事,换作杜开自己,估计也要大发雷霆。杜开自觉理亏,所以既然说开了,再拿银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能蹭上这顿饭,他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面前的银子,张屠户突然嘿然一笑:“我张屠户虽然是个浑人,但给出的银子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什么,不收银子?那就是不能善了了?杜开瞧了瞧张屠户的块头,果断认怂道:“大哥非得揍我一顿才好么,我有错在先认了,不过我这小身子骨大哥你也看到了,希望您手下多多留情啊。” “小兄弟虽然骗了我,可我除了不痛不痒的挨了几句咒以外,没损失什么,而且也确实赌赢了不少。那最后一把,可是这一个月来我凭自己赢得第一把!我看,小兄弟误打误撞真给我转了运也说不定,你担心个啥啊。” 张屠户站起身,亲自给杜开倒满酒,又给自己满上,举碗豪爽道:“小兄弟本可继续隐瞒下去,拿了银子走人,但你却跟我说了实话,还要把钱还给我,不得不让我高看一眼!小兄弟的为人没话说,性格也对我脾胃,咱们交个朋友吧,小兄弟要是认我这个大哥,你就把银子收回去,然后把这一碗酒喝下!” “好!”看着张屠户粗豪而真诚的面容,杜开心里一热,痛快的举碗与他碰了一下。 双双干了碗中酒,杜开立刻满酒反敬。 孤零零赤条条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本来还有些自怨自艾,能这么快的获得张屠户的友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互报了姓名重新认识,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 第六章 被收留 要说喝酒,杜开也是能喝个七八瓶啤酒之人,眼下这米酒不过比啤酒高几度而已,一连五碗下肚,除了脸色微红外,基本没什么影响,谈笑自若。 经常自夸乃是酒中豪杰的张屠户,一看这架势,不由再次对杜开高看一眼,心想这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好像一个大小孩一般,一喝起酒来,倒也称得上条汉子。 越看杜开越顺眼,再次对饮一碗后,张屠户忍不住问道:“小杜你究竟是哪里人,我看你也不是个庸俗之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对于自己的来历,杜开早已有了腹稿,因此,他也没有什么犹豫,只是轻轻一叹之后,便略微苦涩的说道:“我本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收养,和师父相依为命,一起避居山林,自耕自种,倒也安乐。奈何师父年纪太大了,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一朝撒手人寰,我又成了孤家寡人,我自觉一个人在山林里生活太没意思,便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我在山林里过惯了,没见过世面,这花花世界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陌生,让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因此落魄至此。” 说完,他情不自禁的又灌了一大口酒,神色黯然。 身世虽然是编的,可上一世,他的确有个师父,不仅有师父,还有父母,以及一个哥哥。 因为在家里是老幺,父母宠着他,哥哥让着他,那可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上无论他想要什么,家里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他。也正是如此,当看因为一部功夫电影对功夫产生兴趣,他提出要去学武的时候,父母更是毫无二话,直接为他找关系选学校,最后万分不舍的把他送到了嵩山脚下的一所武术学校里。 至于师父,那可是一个奇人。曾经是少林寺弟子,七十二绝技无一不精,甚至对其他门派,以及各国技击之术,也都有所涉猎,师父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武痴,在武学上的造诣极高。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一生投入武学,终老于佛门之中的家伙,某天突然还俗,娶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嵩山脚下开了一所小小武校,过起了平常人的小日子。 师父师娘自己没有孩子,对武校里的学生极为关照,尤其是天赋不错又勤奋有加的杜开,几乎把他当成了亲儿子来教导。实际上,杜开的确把二位认了干爹干娘。 对于父母和干爹干娘的关爱,杜开真心记在心里,本想将来好好报答他们,奈何天意弄人,居然穿越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来。 看样子是回不去了,不过还好师父的弟子不止自己一个,而父母也还有哥哥在身边,缺了自己,他们除了伤心一段时间外,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话虽如此,但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能赡养父母和师父,终究成了杜开心里一处无法磨灭的伤痛。 默默的想着,杜开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起来。 张屠户见他真情流露,问道:“想师父了?” 杜开点了点头,何止是想师父,父母,哥哥,师父师娘,以及那些个师兄弟,他个个都想念得很。 “逝者已矣,想那么多干什么,相信只要你自己活得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了!”张屠户突然一拍桌子,“你不是没地方住么,到哥哥我那儿去,吃住我给你包了,至于穿,我那宝贝女儿心灵手巧,做几件衣服不过是信手拈来!” 没想到张屠户竟然豪爽若斯,杜开一愣,呐呐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张屠户牛眼一瞪:“怎么,看不起我?” 杜开连连摆手:“不是,我……” “不是就好。你要真认我这个哥哥,一会儿就跟我回家!”张屠户又一拍桌子,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为表示感谢,我再敬大哥一碗!”杜开举碗感激道。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有点小复杂。起初,他只不过想忽悠张屠户带自己进大发赌坊而已,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现在赌坊也进过了,钱也挣到了,最后连吃穿住都有着落了,全给张屠户解决了!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自家兄弟,说什么感谢?来,干了!”张屠户爽朗回应。这家伙也是真心高兴,认了个看着顺眼的小兄弟不说,这小家伙还挺会赌色子的,以后再去赌坊,只要拉上他,还怕输么?哇哈哈哈!想到高兴处,张屠户心中开怀大笑。 两人兴致再次高涨,又是一阵猛灌。 桌子上的菜很快就消失殆尽,除了饭菜,两人足足拼光了四个大酒坛子。 酒量好,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离开知味轩的时候,两人说话舌头都大了,走起路来更是脚下踩着云彩一般软绵绵摇摇晃晃。 没奈何,两人只能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走。 说是勾肩搭背,张屠户的身高和体重太恐怖了,杜开的胳膊根本搭不到他的肩膀上,只能半扛着这货的胳膊,而这货似乎下意识的把杜开当成了拐杖,通过胳膊,把身体小一半的重量全压在了杜开身上,杜开感觉自己好像背着一座大山一般,每走一步,两条腿都要颤三颤。 没走多远,他就累得浑身大汗,腰酸腿软,忍不住问道:“张大哥,你家到底在哪儿啊,还要走多远?” 张屠户伸手胡乱指了一圈,含糊道:“不远了,马上就到了!” 哥哥,你还分得清方向吗? 杜开脸一黑,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人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远,穿了几条街,终于来到到了地方——张记肉铺。 张记肉铺在店门前摆了一条大条案,上面堆满了各种生肉,一位妇人正在条案后大声的吆喝着,可惜效果有些不尽如意,来往行人不太给面子,店前依然冷落。 这妇人正是张屠户的老婆郑翠莲。 从眼角掩饰不了的的鱼尾纹来看,郑翠莲的年纪,得有四十左右,年纪是大了点,但她体态婀娜,容貌精致,大眼妩媚,一颦一笑间,皆是万种风情。尤其是那幽深似渊的事业线,以及挺巧圆润的臀部,诱人至极,使得过往路人不由自主的频频回顾。唯一的一点小缺点,大概就是肤色有点黑,但瑕不掩瑜啊! 好一个徐娘半老,珠圆玉润的俏妇!大老远的,杜开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吆喝半天,眼见生意不始终好,郑翠莲脸色有些难看,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小木凳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伸了伸腰肢,露出一副慵懒神色。这幅模样,更是让周围无数男人狂吞口水。 可惜,她这副贵妃醉酒的姿态仅仅保持了一瞬间而已。当郑翠莲一抬眼,看到晃晃悠悠走来,一脸醉态的张屠户时,立刻柳眉倒竖,像打了鸡血一样,三步并成两步的跑了过来,跳起脚来,驾轻就熟的纵身一把拧住了张屠户的一只耳朵。 “杀千刀的,老娘辛辛苦苦的在这里做生意,你竟然还跑去喝酒,还有没有天理啊!你还是个男人嘛,你个断子绝孙的废物!要那卵蛋何用!”郑翠莲一边用力地拧着耳朵,一边用脚猛踹张屠户裆部,大声喝骂,状如疯狂。 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转悠的杜开菊花一紧,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娘们是张屠户的老婆?似乎不好惹啊!; 第七章 悍妇 郑翠莲河东狮吼,凶猛残暴,把半醉半醒之间的杜开吓得全醒,为免受到池鱼之殃,不声不响的躲到了张屠户的身后。 耳朵受制,裤裆上还重重得挨了一脚,张屠户庞大的身躯几乎弯了个对折,一手护耳,一手捂裆,表情狰狞,疼得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着凉气儿。 可即便这样,他脑袋似乎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龇牙咧嘴的委屈道:“放手啊!我本来没打算去喝酒的,而是去赌坊试试手气,看看能不能补贴点家用,后来碰到一个好兄弟,这才去喝了点酒。” 他不说去赌坊还好,这一说更是让郑翠莲暴跳如雷:“什么,你又去赌了?!钱都被我管着呢,你哪儿来的钱!快说!” “你那梳妆盒子底下……”张屠户下意识的说道,可还没说完,他终于清醒了一点,及时收住了嘴。 这张屠户不是在作死么!便宜大哥一再犯傻,杜开忍不住捂住了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果然,张屠户话虽然没说完,可该表达的意思已经都表达了出来,郑翠莲彻底明白了,这货是拿她嫁妆去赌了!她表情一滞,也不拧耳朵了,也不踹裆了,屁股往地上一坐,一边双手拍打着地面,一边哭嚎起来:“天杀的,你连我的嫁妆钱都拿去赌,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声音之尖锐,可谓穿云裂石,震得方圆数十米内鸦雀无声。 嘿,肉店老板娘又发飙了!住在这一片的人全都冒出了头。路上的行人也都驻足看起了热闹。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郑翠莲也越闹越凶,理亏的张屠户只能好言相劝,可惜收效甚微,反而一不小心被老婆挠花了脸。 张屠户也有些急了,怒喝道:“哭你娘的哭,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偷我嫁妆去赌钱,你倒是说说,到底谁丢人!”郑翠莲尖叫起来,“想要我起来可以,你先把钱还给我!” 没法,张屠户只得乖乖把银子交到了她手上:“这次没输,还赢了不少,银子都在这儿呢。” 为了让老婆快点消停下来,他把吃饭剩下的钱全都贡献了出来。 妇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手里的银子,撇嘴道:“赢了十来两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条汉子你就拍拍胸脯问问自己,你这段时间输的少于一百两吗!” 杜开已经看出,这张屠户居然是个惧内之人,在古代,这应该是比较罕见的吧。此时,躲在旁边缩头缩脑的他灵机一动,凑上前把一把碎银子塞在了妇人手里,嘿嘿笑道:“嫂子,张大哥赢的可不止十几两银子,这些也都是他赢的,我只是刚刚替他拿着而已。”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帅哥,长得还挺水嫩,只可惜有点寒酸,还剃了个光头。郑翠莲忍不住多看了杜开几眼,瞧了瞧递过来的银子,足有二十五两之多,半信半疑的对张屠户问道:“是这样吗?” “没错!哎,我刚才喝得有点多了,怕把银子丢了,所以让杜小兄弟帮我拿了一部分!”张屠户一边解释,一边偷偷给了杜开一个感激的目光。关键时刻真能帮上忙,这兄弟交得值了! 收起银子,郑翠莲心情好了不少。 嫁妆钱如数的拿了回来,还多了将近四十两,如此说来,被张屠户输出去的一百多两银子总算捞回来一些。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对杜开展颜一笑,柔声道:“让你看笑话了。小兄弟你是我家这憨货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杜开彬彬有礼道:“嫂子的确没见过我,我叫杜开,和张大哥才刚认识而已。” 张屠户在一边解释道:“我和杜开一见如故,他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只是,他才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地方住,我这做兄长的有些不忍,便拉他一起回来,打算让他先住在这里。” “哟,原来是个吃白食的啊!”郑翠莲原本也算和颜悦色,闻言突然脸色一沉,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句,对杜开一阵猛翻白眼。随后又瞪向张屠户,神色中充满责怪和怨愤,好像在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怎么还往回捡吃白食的! 这妇人虽然有几分姿色,可为人真不敢恭维,既泼辣,又势利,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之辈,一句话把杜开堵得脸红脖子粗。 长这么大,杜开还从来没被如此羞辱过呢,哪里受得了。 “呵呵,看来我的确有点唐突了,大哥,咱们后会有期吧。”微微一抱拳,他转身就要走,脚步还没迈出去,却被张屠户一把拉住了。 歉意的看了杜开一眼,张屠户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面无表情的盯着郑翠莲,冷冷道:“第一,这次我去赌坊,之所以能赢银子,乃是全靠了杜小兄弟,他分文未取,我为表感谢,请他在家住些时日不为过吧。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给我记住,在我还没死之前,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我想请谁住进来谁就可以住进来,收起你那副讨厌的嘴脸,乖乖把我兄弟招待好,否则休要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这货原本惧内,这次居然对老婆这么狠,因为自己一个外人,犯得着吗?杜开心里有点感动,干笑两声,一边试着挣脱被抓住的手腕,一边结结巴巴道:“哥哥,你这样不太好吧。不如这样,我先去别处逛逛,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他是真没面皮再呆下去了,张屠户待他不错,若因为自己破坏了人家夫妻的感情,那得造多大孽,不是要遭天打五雷轰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脸皮再厚,也干不出这样混账的事情来啊。 “兄弟,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就听我的!今天你不留也得留下来,非留不可!”张屠户犯起了牛脾气,手上的力道没有一点放松,几乎要把杜开的手腕捏断了,他依然冷冷的盯着郑翠莲,等着对方的答复。 张屠户的话掷地有声,完全没有给郑翠莲一点反驳的余地,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郑翠莲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她几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全都忍住了,因为她很清楚,张屠户此刻是动了真怒,一个不小心,自己被他立马休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大年纪了,如果被休了,让她去哪里,又该如何面对娘家人? 半晌,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冲杜开道:“哎呀,你既然是我家这位的兄弟,我怎么会往外赶你呢。刚才我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别见外啊!呵呵,你就住下吧,只要不嫌弃家里的条件简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这是被嫌弃了啊……郑翠莲的表现,杜开都一一看在眼里。 “这……”妇人的话让他很为难,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人家一锅好汤啊! “这就行了。咱们进屋说话!”张屠户也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铺子里走。 没办法,杜开只能不尴不尬的跟上他的脚步。 张屠户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再一走了之,岂不是让张屠户很难看? 算了算了,先住几天再说吧。 打定主意,杜开只当没看到郑翠莲偷偷摆给自己的脸色,跟着张屠户往铺子里走去,他这时才注意到,门口的地方,正有一个小姑娘狠狠地瞪着自己,面色似乎非常不善。 嘿!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看我这暴脾气! 酒精的作用到底还在,又被郑翠莲一阵奚落,杜开本来就在气头上,只是不好爆发出来而已,如今看到一个小姑娘也这么嫌弃自己,他马上就来劲了,脑袋一昂,狠狠地反瞪了回去。; 第八章 变小了 小姑娘是谁,杜开大概也能猜到,应该就是那个时常被张屠户挂在嘴边的宝贝女儿张依依了。 瞧上去,张依依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花一样的水嫩时候,看到她第一眼,杜开不禁有些眼睛发直。 张屠户人长得肥胖魁梧过人,面相也是粗犷得可以,绝对和英俊两个字沾不上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皮肤比较白,张依依恰恰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继承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她没有一点像张屠户的地方,而是更像郑翠莲。 郑翠莲身上所有的优点,全都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更加精致的容貌,更加水汪汪大而传神的眼睛,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便不像郑翠莲那般如成熟水蜜桃般的活色生香,勾人神魄,但小胸脯也鼓鼓的,小屁股也翘翘的,还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简直美的冒泡,就是略显青涩而已,但这种略显青涩的视感,对某些人来说,更加致命! 比如杜某人。 不过杜某人并没有因此失态,原来的世界里,网络发达,什么类型的美女没有,他也算阅历丰富了,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心中惊讶,想不到肉山一般粗丑的张屠户,居然传下如此一个娇俏动人的女儿。 张依依狠狠地瞪着杜开,眼中充满愤怒与鄙夷,可她却不知道,这种嗔怒倔强的样子,根本不可能让杜开觉得难受,反而让他色与魂授,陶醉其中。 不就是瞪人吗,谁怕谁啊,谁先眨眼谁就是孙子! 打了个酒嗝,杜开一点也不服输的猛瞧。 有句话说得好,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此时此刻,杜某人心里的确有一只猛兽,不过它绝不是老虎,而是一条大尾巴狼。 “话说,我称张屠户为大哥似乎有点不对呢,应该叫大叔才对嘛。”他有点浮想联翩了。 可这种对视只维持了四五秒,杜开就有点吃不消了。原因很简单,这双眼睛太水灵了,太能放电了!他的脑子已经被电得有点麻痹了! 杜开移开视线,张依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转身就要走,却被父亲叫住。 “丫头,上次你给我做棉袍,不是还剩下不少布料吗,你给小杜兄弟做一身衣服吧,应该足够了,越快越好。”张屠户笑呵呵的对女儿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慈爱。 门外的郑翠莲听到声音,眉毛一耸,下意识的就要反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心中对杜开更厌恶了一分。 张依依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随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屠户对杜开得意的夸道:“我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做的衣服不比那些名裁缝差多少!你就等着瞧好吧!” “居有这么好的女儿,大哥真是好福气,不知将来哪个更有福气的能抱得美人归。”杜开顺着他的意思赞道。 “想都别想!”张屠户口中嘟囔了一句,露出很苦恼的表情,他可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可话又说回来,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做父亲的即便不情愿也没法,不知将来便宜了哪个兔崽子,如果知道是谁,现在去把他弄死怎么样? 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带着杜开穿过店铺,来到后院转了转,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住下。 其实张屠户不仅有女儿,原本还有个儿子,一儿一女本是龙凤胎,奈何儿子在两岁的时候夭折了,这是张屠户心中一大痛,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还保留着为儿子准备的房间,里面日用齐全,常常打扫,不想如今便宜了杜开。 张屠户让杜开在屋子里稍作休息,转身就出去了,过了约莫半小时,张屠户抱着一个大木桶回来。 木桶足有半人高,两人合抱那么大,里面还盛了三分之二的温水。 见张屠户抱着木桶气定神闲的样子,杜开大为惊叹:“没想到大哥你身材魁梧,力气也如此之大!” “你以为我这长的是一身肥肉吗?哈,不是大哥我吹,我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年青时候还曾闯荡过江湖呢,一般人根本不是我对手!” 张屠户洋洋得意,他把木桶放在屋里,指着热水和木桶边上搭着的一身衣服说道:“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还是先洗个澡吧。衣服脱了交给我,我让依依帮你洗一洗,等会洗完了先穿我的衣服凑合一下。” 杜开实在没想到张屠户表面粗豪,为人却如此细心,不仅让女儿帮自己做衣服,还帮自己烧水准备洗澡水,心中感动异常,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暗暗下决心,一定找机会报答一下张屠户。 张屠户拿了衣服就走了,杜开光溜溜的泡在木桶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那真是恍如一梦。 “估计是回不去了,即然之则安之,我还是接受现实吧。”默默感叹了一句,杜开麻利的把身子洗净擦干,穿衣服。 张屠户的衣服尺码太大,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杜开只好简单的裹在身上。处理好个人卫生,他目光一扫,见墙边木桌上放着一面铜镜,便走过去拿起铜镜对自己照了照。 古代的铜镜,虽说是镜子,可毕竟有局限性,只能照出一个大概来,但就是这么一个大概,却让杜开一下子瞪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镜子里自然是他,并非他人,问题是,杜开已经二十二周岁了,可镜子里的他,竟然是他十六七岁时候的大致样子! 他自小习武,风吹日晒,皮肤暗黄粗糙,而如今,他的皮肤居然变得白皙娇嫩,看起来吹弹可破。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清晰,清灵透彻,简直如婴儿一般天真无邪,不染凡尘! 杜开下意识的把铜镜仍回桌子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和镜子里的情景一模一样!这让他一阵失神。 太特么邪门了! 不仅穿越了,连年龄也变小了,身体仿佛回到了初生婴儿的状态! 如果能选择,他宁愿自己黄点,粗糙点,那才算爷们,如今这算什么,如此秀气水嫩,足以让任何女性疯狂,内心充满各种羡慕嫉妒恨。 发了一会儿呆,杜开念头一转,突然想到自己修炼的《易筋经》。 少林绝学《易筋经》,修炼起来,不仅可以提高一个人的武学资质,还能提升修行内功心法的效率,乃是名至实归的武学至宝。但师父在教杜开《易筋经》的时候曾提到过,不同人修炼易筋经,效果并不一样,除了跟最初资质有关外,年龄也有很大影响,年龄越小,修炼起来效果越好。 据说每个婴儿刚一出生,身上自带一丝先天之气,然后在接下来一年内散尽,如果从刚一出生就开始修炼易筋经,便能保住这一丝先天之气,将来内功深厚之后,则有望凝练出先天真气,晋级为先天高手。据杜开所知,在自己原来的世界,由于环境污染以及饮食的不干净,真正的学武之人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能修炼出内劲的都没几个,更别说晋级先天了。 可惜,刚出生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说,又怎么可能会修炼武功呢,这只是流传至今的一个设想而已。 “不过我现在的状态,很像刚出生的婴儿,说不定体内也有一丝先天之气呢。若是如此,继续修炼易筋经,没准哪天真能成为先天高手呢!” “师父做梦都想晋级先天,奈何那只是痴望,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究竟有没有那个境界,或许我可以完成师父的夙愿呢!” 不管设想到底有没有根据,杜开觉得既然机会摆在面前,试一试又何妨,万一成功了呢?想到兴奋之处,他再也按耐不住,把裹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扔,便跳到床上修炼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杜开正忘情修炼,冷不丁的门突然被打开,张屠户提着个篮子走了进来,猛然看到床上正摆出一个极度羞耻动作的杜开,粗豪胆大如他被吓得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转身狼狈的跑出门,口中惊慌失措的大声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第九章 传说中的江湖 修炼易筋经,很像练习瑜伽,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两者差不多算一回事,瑜伽锻炼的是人的筋肉,增加柔韧性,塑造形体,而易筋经只不过是在这些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特殊功效而已,诸如疏通扩充经脉,易经锻骨,增强元气等。 或者可以直接说,瑜伽是给普通人准备的,易筋经则是专门为习武之人量身订造的加强版瑜伽。 所以,就像练习瑜伽一样,易筋经中无法避免的有几个特殊动作,摆出来之后,非常容易让不知情之人误会,产生令人极度羞耻的不好联想,尤其是在某人一丝不挂修炼的情况下。 看到夺门而出的张屠户,再想想自己正在做的动作,杜开表情沉重,感觉心里比吃了黄莲还要苦。 “哥哥,进门前要敲门啊,古代人也得讲礼貌吧!”他心里哀嚎。 裹上衣服,无比尴尬的走出屋子,杜开正要开口解释,谁知张屠户已经恢复了镇静,他走过来,在杜开肩膀上拍了拍,指了指手里提着的篮子笑道:“本想叫你一起吃饭,但你嫂子正在闹情绪,我怕你们俩吃不到一块,所以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份,你先自己吃。等过两天你嫂子心情好了,咱们再一块把酒言欢。” 刚才的误会太让人尴尬了,张屠户不想提,杜开也懒得再解释,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即便解释对方也很难相信,遂接口笑道:“全听大哥的。其实如果不是大哥盛情难却,我早就走了,以免破坏了贤伉俪的感情。” “哎,别说这个,你嫂子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二人重新进屋,张屠户把门关好,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上下打量了杜开一番,诧异道:“说实话,看到小杜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现在看来,你相貌英俊,气质超然,更为诡异的是,竟给人一种初生婴孩一般天真出尘之感,如果不看谈吐,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一个修炼到至高境界返老还童返本归源绝世高手。” 微微一愣,杜开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问道:“难道世界上真有那等人存在?” 张屠户摇头:“那是传说中的存在,每个习武之人所梦寐以求的境界,然而武道艰难,或者说那境界只是传说,乃是他人杜撰,还未听闻有任何一人达到,不过倒是盛传有些高来高去的武林耄老活了上百年。” “活上百年?!几百年?!”杜开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充满了震惊。 传说张三丰活了二百五六十年,他只当讹传,一笑置之,但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就不敢武断了。 谁知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或者说,杜开更愿意接受这种可能。 不过还是那句话,活上百年?那还是人吗!人真的可以活上百年吗! 在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注视下,张屠户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也不知他们到底活了多少年,因为我当年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或许,这也是江湖谣传而已,谁知道呢。”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杜开不禁有些失望。 张屠户似想起了一些江湖往事,一阵唏嘘,随后面容一肃,突然以一种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杜啊,大哥我也是过来人,知道在你这个年纪,作为一个年轻人,非常容易对某些事情产生难以自制的冲动,但这种事情也是有方法的,比如,你可以找个良家女子,两情相悦,阴阳调和。再比如,你可以花点银子去迎春楼消遣消遣,如果实在不想找女人,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还有双手啊!你何必……何至于……虽然……但……” 说到这里,张屠户吞吞吐吐,张口结舌,脑海中出现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他九尺男儿,即便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来了照样打,也实在难以为继,太难以启齿了!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越来越会玩了! 杜开对江湖的憧憬一下子被打破,心里泪流满面。 尼玛,还是提到这个了! 好在他有心理准备,虽慌不乱,表面仍然风淡云清,淡定说道:“大哥,有件事我没告诉你,现在跟你说一下,其实,我自小习武,虽然还未入江湖,却也算半个江湖人。” 张屠户断然道:“练武是为强身健体,是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你却用来做这个,你……”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杜开淡定不住,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大哥,你听我解释啊!我自小习武,修习了一套特殊熬炼身体的法门,刚才你看到的一幕,正是我那法门中的一个动作。所以,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这是一个并不美丽的误会啊!” “哦?熬炼身体的特殊法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西域有种修炼法门,修炼的时候确实要摆出各种怪异的动作,原来如此,怪不得,着我就放心了。”张屠户松了口气的说道,这让杜开有点意外,不应该啊,他会这么容易相信我?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类似易筋经的功法存在? 张屠户好奇问道:“西域法门,的确另辟蹊径,大有独到之处,不过据我所知,西域秘法向来秘不外传,从未听说有流传入我中原地带,难道你那故去的师父是西域人?” “师父并非西域人,乃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士。哎,师父他从不跟我说起他从前的事情,我甚至连他老人家的名讳都不知道。” 杜开转移话题,突然笑道:“大哥你之前说年轻时曾闯荡江湖,我却对江湖一无所知,然而身为习武之人,将来我注定要到江湖走一遭,所以,大哥你今后多多给我讲一讲江湖事,好让我提前做个准备。” 对于现代人来说,江湖只是一个传说,只有传说,却遥不可及。然而到了这里,江湖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触碰到,因此,杜开决意一定要过一把江湖瘾。 张屠户欣然答应。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杜开性子虽然有点惫懒,但对于习武一向不敢有半点懈怠,吃完饭后便马上回到床上,完整的练习了一边易筋经后,又用了一个时辰打坐,修炼内功心法,搬运内力。 将每日里睡前的功课做完,他才安然入睡,睡了三天里第一个好觉。 翌日,他早早起床,发现张屠户夫妇居然起得比自己还要早,两人早已宰了几头猪和牛羊,正在退毛切块,已经快要准备好做生意了。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张依依也从闺房里走了出来,她眼睛微红,径直走到杜开面前,把一套衣服不由分说的塞进杜开怀里,扭身一言不发的去帮父母忙活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这丫头竟然熬夜给我做衣服!”杜开有些惊讶,如果是特意为自己熬夜做衣服多好,可惜两人才刚认识,连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对方还非常讨厌自己。估计若不是张屠户交代,对方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连张屠户都夸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这小丫头居然对我不屑一顾,嗯,这不正常,肯定是欲擒故纵,没准早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呢,嗯,一定是这样!”杜某人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厚颜无耻的自我幻想着。 张依依对杜开爱搭不理,郑翠莲看到洗漱干净的他倒是眼睛一亮,重新打量了一番,态度转了弯,居然说话和气了起来,还隐晦的给了几个妩媚的电眼,把杜开吓得不轻。 接下来几天倒也相安无事,郑翠莲没有再给杜开难看,甚至连赶他走的意思也一丝都没有表露过,一起吃饭倒也和和气气,有说有笑。 然而几天下来,杜开发现了问题,也终于理解了郑翠莲的难处。原来,张屠户家的肉店生意并不好,连续几天,竟然赚少陪多。 张记肉铺,已经到了快要关门大吉的艰难时刻! ; 第十章 生意惨淡 杜开不会做生意,也从来没有做过,但来自现代的他见识还是有的,所以知道但凡做买卖的,如果生意不好,大致都能从三方面找到原因:第一,货物质量不行;第二,选址有问题;第三,服务态度有待提高。 通过几天的观察不难得出,张记肉铺每日卖的都是鲜肉,肉质绝无问题。 而选址,张记肉铺正好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差不多算半个闹市了,距离真正的闹市也不远,客源并不少,也没问题。 至于服务态度嘛,杜开看了看坐在摊位后面的老板娘,微微摇了摇头。郑翠莲虽然为人势利,说话办事有点尖酸刻薄,可在做生意方面还是比较克制的,说话客气热情,甚至没有对客人拉过脸,再者说,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即便是徐娘半老,那也是风韵犹存,至少也该算一个觑头,买卖不至于如此不堪才对。 那到底为什么呢? 杜开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托腮望着嫌少问津的肉店摊位,陷入了沉思。 这几天他在张屠户家住的还算愉快,除了张依依对自己视若空气外,连郑老板娘都对自己转变了态度,虽称不上嘘寒问暖,倒也让自己宾至如归,更不要说张屠户的热情款待了。所以,眼看着张记肉铺生意惨淡,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开始开动脑筋,想要想个办法帮上一把,把局面扭转。 就算没人说什么,吃白饭的滋味也并不好,如果想办法让生意好起来,在没找到去处之前,至少还能再心安理得的多住些时日。说不准张屠户夫妇一高兴,还能把张依依那个小美女交给自己,做个上门女婿,让自己抱得美人归,捏嘿嘿…… 虽然小丫头十岁的时候不知为何再也不会开口说话,变成了一个小哑巴,让人惋惜,但丫头长得标志啊,而且会做饭,能女工,孝敬父母,温柔体贴,真实宅男必备,居家暖床的神器啊!想到得意处,心花怒放的杜开表情痴痴,差点口水没流下来。冷不丁的身侧传来一声娇哼之声,他扭头一看,就见张依依正俏目圆睁的瞪着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长相清秀似天真无邪的少年,张依依心里没有半点好感。 “哼,就是在这个家伙的引诱下,爹爹才犯了赌瘾,偷拿了娘亲的嫁妆去赌钱,甚至还喝得大醉,与娘亲吵架!”小姑娘心里暗道,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杜开头上,并且心中笃定,小白脸没有一个好东西! 糟了,自己一不小心露出了猥琐表情,不会被她看到了吧! 杜开哪里知道是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第一眼就给张依依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他面容一整,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对小姑娘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想要尽可能的挽回一些好感。 小姑娘哪里会领情,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哎,到底还是小姑娘,这欲擒故纵的计谋用得有些太过了。”杜开心里美美的想着,艰难的把目光从那挺翘的小屁股上移开,再次投向肉摊。 正巧一位身材干瘦,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摊位前。 “哟,大哥你怎么来了?”郑翠莲连忙起身,对猥琐男说道。 猥琐男姓郑名威,非是别人,正是张屠户的大舅子,也就是郑翠莲的亲大哥。 郑威面容一苦,唉声叹息道:“妹子啊,二虎子身子骨不好,又病倒了,我正琢磨着买点肉回去给他补补身子呢,谁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他口中的二虎子,正是他的小儿子。 郑翠莲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切了十斤好肉包起来,递了过去,关心道:“昨日大嫂犯了老毛病,没想到今日小外甥也生病了,哎,这些肉你赶紧拿回去吧,替我向嫂子问好,过几日我就过去看看她娘俩。” “我先提她娘俩谢谢妹子你了,话我一定带到,不过你这做生意的哪里走得开,我看就不用去看他们了。”郑威接过包裹,却是回绝了妹子去看望的想法。 郑翠莲也没坚持,兄妹俩又闲聊了两句,郑威便提着肉回家了。 坐在不远处的杜开又无声的摇了摇头,张记肉铺生意不好,但他在张屠户家里住了四日,郑威居然来过三次蹭肉,不是家里来了客人,就是媳妇虚弱儿子生病,借口那是张口就来,而每次郑翠莲都嘘寒问暖,热情赠肉。 听张屠户的意思,自从开了肉铺,郑威似乎来得比客人都勤。 这做大哥和舅子的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是需要一定境界的!杜开心中不无感慨。 再怎么说,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他感慨过后便不再多想,再次开始在肚子里研究生意经。 吃中饭的时候,杜开依然没有想出生意惨淡的问题所在,忍不住向张屠户直接问了出来。 张屠户叹了口气:“本来以前生意挺好的,谁知前不久隔壁街居然也开了一家肉铺,听说掌柜的是荣王府管家的外甥,人家财大气粗,号称为荣王甚至太子爷供肉,店面开得颇大,从那以后,差不多半个京城的人都去那买肉,希望能沾一沾天家贵气。” 原来问题出在同行竞争上! 杜开恍然大悟,心中默默地给那个所谓的荣王府管家外甥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尼玛,人家打的是天家金字招牌! “古代皇帝为大,谁不想吃吃皇家肉,沾一沾皇家的贵气呢,人家占据天然的优势,距离远点还好,但张记肉铺挨得这么近,不被挤得破产才怪呢,破产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 想到这里,来自现代自有一种优越感的杜开也没了底气。 这时,郑翠莲愁容满面的放下筷子,默默说道:“这阵子天天陪本,家里底子本来就不厚,已经所剩不多,咱们不如趁早关门,改做其他生意吧。” 杜开点头大为赞同,三百六十五行生意,一个不行咱换个来,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坐等山空呢。 张屠户“嘿”了一声,闷声闷气说道:“可我只是一个屠户而已,除了杀猪卖肉,就只能拼力气了。以咱家的力气,要说做那无本的买卖,说不得也能博个发家致富。” 郑翠莲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自家汉子还是没个正形,心中气堵,筷子一扔,扭身走了。 杜开和张屠户也没了食欲,张依依在沉闷的气氛中,默默地收拾碗筷。 张屠户正要回自己屋子,杜开突然心中一动,拉住他笑呵呵的说道:“小弟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够让肉铺的生意改善一些。” 张屠户一愣,心想杜小兄弟刚从大山之中归隐出世,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哪里懂生意,又怎可能有什么法子。 正在收拾碗筷的张依依动作微滞,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 第十一章 红烧肉 杜开和张屠户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子,又把在一旁偷听的张依依叫了过来,然后三人直奔厨房。 夜色慢慢降临,直到很晚,三人才从厨房出来,各自回屋睡。 第二天一晨,郑翠莲坐在肉摊后面,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无聊的看着路上过往的人流,神色阴郁。 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杜开和张屠户二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过来,合力把木桶放在了案板上。 木桶盖着盖子,不过从缝隙里不断有热气冒出来,郑翠莲皱了皱鼻子,她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作为张屠户的妻子,她自然少不了肉吃,各种做法,基本上都很熟悉,但她非常确定,木桶里冒出的肉香不同一般,里面的肉不管是用什么手法做的,自己以前肯定没吃过。 好奇心一起,郑翠莲忍不住起身揭开了木桶盖子。 木桶里果然装满了肉,肉切的很均匀,每一块大约都只有拇指指节大小,一块块呈现出暗红色,浸泡在肉汤之中,散发出强烈的肉香。 杜开在一边笑呵呵说道:“嫂子,这可是我的手艺,尝尝怎么样。” “这种做法倒是第一次见。”郑翠莲从女儿手中接过一双木筷,从木桶里夹了一块肥瘦各半的肉块,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这,这是猪肉吧?”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杜开点了点头:“这道菜叫红烧肉,是我的拿手好菜。” 郑翠莲还是有些不相信。 张屠户赞叹道:“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不太相信,不过这的确是猪肉。嘿,小杜这一手真是绝了!” 他面上露出回味之色,昨晚他第一次品尝的时候,足足一口气吃了五大碗,实在是忍不住啊。 张依依在一边拿古怪的眼神看着杜开,世人都说,君子远庖厨,这个家伙不仅会做饭,做的还很好吃,真是让人出人意料。 也不乖张屠户一家人大惊小怪,在这个类似于古代北宋的世界里,牛羊肉才是主题,猪肉一向被认为上不得席面,富贵之人碰都不会碰一下,只有买不起牛羊肉的贫苦人才会选择,做法单一,真正喜欢的人不多。所以,张屠户一家人吃到红烧肉,很难将这种美味和猪肉联系到一起。 郑翠莲放下筷子,掏出一张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做法的确很新颖,竟然把猪肉做成一道美味。不过,你们做这么多干什么,不会是拿来卖吧?” “嫂子说对了,就是拿来卖的!”杜开大拍马屁。 郑翠莲有些不以为然,默默地坐了回去。 猪肉被视为下贱之肉,权贵之人不屑一顾,只有贫苦人才买来吃,价格自然便宜,做成的菜也贵不到哪里去,即便红烧肉好吃又如何,收益太薄,于张记肉铺萧条的生意来说帮不上什么忙,扬汤止沸而已。 郑翠莲的想法,杜开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他并不太认同。他做红烧肉的意图,不过是吸引客人罢了,并不是用来挣钱。如果大家都觉得这道菜好吃,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热光顾张记肉铺来买,来的人多了,顺便买些牛羊肉也在情理之中,让生意好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红烧肉做好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打广告了。”杜开早有腹稿,给张屠户使了个眼色,张屠户会意,二人堂而皇之的走到了隔壁一家早点铺子前,每人叫了一碗白米饭。 米饭到手,二人相视一笑,端着碗回到肉铺前,从木桶里舀了一大勺红烧肉,浇在米饭上,随后又溜溜达达的回到早点铺子。 此刻在早点铺吃饭的人不少,八九张长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只有一张长桌还空着,可两人一点也没有坐在空桌的意思,反而哪里人多越往哪里挤,然后把新鲜出炉的“红烧肉盖浇饭”放在桌上。 杜开那一桌,几个人下意识的往他碗里看了一眼,只一眼,眼睛就再难挪开了。 红彤彤的肉块,白藤藤的米饭,两者颜色分明,搭配在一起,分外能勾引人的食欲,加上肉块和米饭上还流着金黄色的油水,以及隐隐飘出来的浓郁肉香,那可真是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和杜开一桌的几人再看自己的碗里白惨惨的米饭,还有一边的清汤寡水,哪里还有吃下去的欲望。 在几人的注目礼下,杜开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瘦肉,慢慢送入口中,一下一下的咀嚼起来,时不时的吧唧一下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末了,还表情销魂“情不自禁”的唱上一句:“油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人间美味啊!” 说话间,他偷眼瞧了一下张屠户那桌,却发现张屠户已经在闷头扒饭了。看这货的凶狠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几天没吃饭了呢。 “哥哥,咱们是做托儿,来促销红烧肉的!”杜开心中腹诽不已,觉得张屠户绝对是吃货下凡,没救了。 距离杜开最近的那食客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你这是怎么个吃法,有什么说道吗?” 等的就是你来问! 杜开给了问话之人一个“你很识趣”的眼神,拿筷子指着碗里的肉说道:“看到没,这叫红烧肉,把红烧肉和米饭放在一起,叫红烧肉盖浇饭,很好吃的!” “红烧肉?名字不错啊,诶,老板,也给我来一碗红烧肉盖浇饭!”问话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坐在长桌尾的一个比较机灵的家伙已经开口招呼早点铺的老板了。 早点铺老板走过来,抓了抓后脑勺,诧异道:“红烧肉盖浇饭?那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杜开旁边那人指了指杜开的碗:“这不就是红烧肉盖浇饭吗,赶紧给我来一碗一样的!” 早点铺老板看了几眼,仍然有点纳闷。 见时机差不多了,杜开插嘴道:“哥们你误会了,这里只有米饭,至于红烧肉,看到没,你得去张记肉铺那儿买。” 几人二话不说,纷纷和早点铺老板要了一碗米饭,然后端着米饭一起走向张记肉铺。杜开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发现几人中居然有张屠户的身影。 “这货也太投入了吧……”杜开无力的想着。 ; 第十二章 火遍京城 这次吃早点的人,对红烧肉盖浇饭这种新事物又惊又喜,满意至极,他们对红烧肉是如此钟情,以至于转眼间就变成了红烧肉的免费宣传者。 家人,亲戚,朋友,邻居,无一不是他们宣传的对象。 宣传的内容大致类似,都是张记肉铺出了新菜肴,名为红烧肉,用猪肉制作,肥而不腻,配合米饭做成红烧肉盖浇饭更是让人回味无穷,更为重要的是,它价格便宜,穷人也吃得起,还是一道顶好的下酒菜。 消息流传开来,张记肉铺的客人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 起初,知道红烧肉的大多只是寻常只买得起猪肉的贫苦之人,他们大多来肉铺要一份或者几份红烧肉,或者买点生猪肉带回去试着做一做,这使得铺子里的猪肉销量剧增。 无论是红烧肉,还是作为材料的猪肉,价格都很便宜,但利益虽薄,利薄多销嘛,张记肉铺的生意大为好转,这着实让张屠户一家吃了一惊,红烧肉与猪肉成了主打商品,生意开始扭亏为盈。 好东西很少有人忍心咀嚼,几天之后,随着红烧肉的美名逐渐传入一向对猪肉不屑一顾的富贵之家,一大波钱袋鼓胀的吃货开始光顾张记肉铺,甚至有住在京城另一头的家伙特意大老远跑来,这些人尝过之后,除了个别实在吃不惯猪肉的,基本上都是满意而归。 于是,红烧肉之名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越传越广,大有火遍京城之势。 富贵人家中,谁家少得了作为主要食材的牛羊肉呢,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反正张记肉铺的生肉还算精良新鲜,大多便在这里顺手买了。如此一来,张记肉铺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甚至达到了天天卖完,自己想吃肉都没得吃的地步,郑翠莲更是收钱收到手软,每天看杜开的眼神都水汪汪的,充满了化不开的柔情似水。 张记肉铺在京城也算小火一把,但看着张屠户一家喜气洋洋的样子,杜开却觉得他们对未来的前景未免太乐观了一些。 他自己估计,要不了多久,张记肉铺这火爆的局面很可能将会一落千丈,最终回到以前行将倒闭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原因很简单,红烧肉好吃是好吃,可它里面根本没什么秘密,说白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是一道很简单的家常菜而已。 为什么猪肉和红烧肉一起热销,自然是大家想买回去自己做红烧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客人也曾直言不讳地说过,甚至不少人曾直接问过做法。 杜开估计,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人研究出了做法,至于为什么还没出现负面影响,大致原因不过有二:其一,人家的确是做出来了,但口味还不够好,比不上张记肉铺正宗红烧肉而已;其二,或者人家做出来了,味道也不错,只是还没传扬开罢了。 如果张记肉铺不能及时想出应对之策,真正原因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结果都会给张记肉铺带来巨大冲击。 试想,到时候家家都会自己做红烧肉了,何必还要出来买呢。 要想个什么法子迎接冲击呢? 张屠户一家正处于咸鱼大翻身的亢奋中,连整日里苦大仇深的小丫头张依依也开始有了笑容,看杜开的眼神比以前好了一点,杜开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只能暂时隐瞒,自己慢慢想想办法。 “哎,目光短浅的人就是活得快乐啊,像我这种有远见的聪明人可真是辛苦啊!”张屠户夫妇齐上阵,在摊位前忙的不亦乐乎,杜开蹲在后面的小马扎上,揣着手,心里自怨自艾的想着,时不时的看看身上穿的张依依做的新衣服,心中苦闷,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张屠户是老王卖瓜自己买自夸,其实言过其实,张依依手艺本来就不咋地,还是这丫头在故意整杜开,她给杜开做的这身衣服,上松下紧,左窄又宽,显眼的位置还绣了一只呆头呆脑不知是鹅是鸭还是鸳鸯的傻鸟,看上去又土又丑,还富有一种强烈的喜感,杜开长得清秀潇洒,倜傥风流,居然被衬托得像个智障儿童一般。 看看张屠户身上那身得体的棉衣,杜开觉得应该是后者。也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自己怎么得罪她了,怨念如此之深,居然这么丑化自己! “或者是因为我太英俊了,她心中有了紧迫感,为了减少竞争压力,所以这么对我?”杜开轻轻摇了摇头,美滋滋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心理健康的骚年,他总会给不好的事情想出合力的解释,然后自己真信了…… 暖日当空,时间接近正午,生肉早已销售一空,连在客人强烈的要求下后来赶做的一大桶红烧肉也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可后面排的队伍还长,不没买到红烧肉的家伙又开始叫骂了。 “多谢大家的捧场,但由于猪肉已经卖光了,今天想要再做一桶红烧肉也不可能了,没有买到的朋友实在抱歉,还请明天再来!” 张屠户不停作揖,憨态可掬的道着歉。 “嗨,老子等了这么久白等了吗!” “就是啊,我都连续两天排半天队买不到了,要是明天还这样怎么办!” “张屠户,你不厚道啊!明天一定要给哥哥多做一些,银子少不了你的!否则别怪哥哥我砸了你的生意!” 张屠户苦着脸满口答应着。 郑翠莲正要把最后一份红烧肉打包给客人,街道上突然一阵鸡飞狗跳,也是赶得巧了,不知为何,两匹马居然同时从两个方向飞奔而来。 两匹马,一批雪白如雪,神骏异常,一看就是盖世名驹,贵不可言;一批艳丽如火,高大健硕,虽比白马略逊一筹,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马千金难求,不可多得。 离得还远,白马上的骑士就用破锣嗓子气急败坏的叫嚷道:“红烧肉还有没有,有的话我全包了!谁也别跟我抢,不然我就耍流氓!” “骑白马的不一定就是王子或唐僧,还可能是流氓,古人诚不我欺!”远远的看着白马上那面容扭曲肥肉乱颤的胖子,杜开嘬了嘬牙花,看向白马的眼神火热到了极点,内心之中更是羡慕嫉妒恨各种负面情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打起了群架。 他虽然来自现代,对马一窍不通,可最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匹白马太特么神骏漂亮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这就是古代版的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而自小就有江湖梦的他,最大的愿望不就是骑这样一匹白色骏马仗剑天涯嘛。 这匹马若是自己的多好,侠客配骏马,马俊,人更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天下无不敬仰膜拜!然后暗叹一声“人生如此足以!” 可惜,马不是自己的,而它的主人似乎还挺丑…… 怨念啊! 杜开对这批白马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一时之间忽略了那匹同样不凡的枣红马,而枣红马的主人,似乎绝对不容轻忽! 第十三章 两朵奇葩 两匹高头骏马,于闹市之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在别处,这可能司空见惯,被纳为游侠逞勇之态。 但,这里不是别处,这里是京城,国家重器之所在,寻常游侠儿,只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到了这里,必然要夹起尾巴做人,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起来。 毕竟,作为最是能够藏龙卧虎的地方,这里水太深了,三言两语都说不清楚。 而这两位骑士敢如此作风,很可能是有恃无恐,再看两者各自的一身华丽行头,这可能性就太大了。 京城百姓,最是心明眼亮,一看这架势,念头微微一转,便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厉害关系,刚刚还围在肉铺前,一个个唾沫四溅,大呼小叫的抱怨买不到红烧肉,嚷嚷着要砸场子,顷刻之间,让路的让路,闭嘴的闭嘴,缩脖子的缩脖子,全都变成了老实巴交的良民,对两位骑士行注目礼。 那白马骑士,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扯着破锣嗓子扬言要耍流氓,先声夺人。 但有句话说的好哇,会咬人的狗不叫! 那枣红马骑士,别看身材娇小玲珑,似乎是个弱质女流,可其行事作风,竟比白马骑士还要嚣张,眼见一份红烧肉就要落入旁人之手,居然果断的秀手一扬,闷声不响的直接动手了! 只见乌光一闪,一只梅花镖激射而出。 郑翠莲正在将最后一份红烧肉递给一位客人,那客人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也正伸手接肉,梅花镖“咻”的一声从两人手间穿过。 只听“嘭”的一声,梅花镖打在了木头上。 看到梅花镖的落点,那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客人双腿一哆嗦,红烧肉也不敢要了,狼狈的溜到了一边角落。 正脉脉含情的打量白色骏马的杜开,忽觉有异,慢慢低下头,看向跨下。 那梅花镖,此刻正插在他屁股下面的小板凳上,距离某处珍藏祖传染色体的要害部位,只差了零点五公分! 呆呆的望着精致小巧,做工精良的梅花镖,杜开额头冒汗,背后更是冷汗如泉涌,下意识的菊花一紧,胯下一缩,心脏噗通噗通没命的跳起来。 “你爷爷的!”浑身打了个冷战,一股邪火从杜开肝脾之间冒出,差点吓尿的他猛然抬头,眼神凶狠无比的四处踅摸发镖之人。 此时,两位骑士已经距离肉铺非常近了。 白马骑士先到一步,这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白白胖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蠢笨”二字的包子脸少年,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一跃,一个漂亮的凌空七百二十度转体,轻飘飘潇洒至极的落在地上,随后背负双手,表情淡漠的看向骑枣红马之人。 看到这一幕,正心中邪火乱窜的杜开微微一愣,平生好武的他,顿时见猎心喜,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刚刚险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忍不住默默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赞。 “哟呵,轻功不错嘛!虽然动作很到位,但碍于一身肥肉,纵跃之间显得有些臀大胸抖,给人以不雅之感,不过以这个体型做到这个地步,也算非常难能可贵了!”他心中啧啧点评着,他觉得此人深谙装比之精髓,在此时此刻此地,这个比装得简直绝了,还真给了他一种高人风范的视觉。 事实上,单从轻功来说,小胖子的确算个高人,其轻功高了杜开不止一筹,杜开甚至认为,就算师父亲至,这个动作也不见得比小胖子做得更漂亮。 “真是同道中人啊!”杜开不由感慨非常。 不知不觉间,他对小胖子产生了一些好感,因为他也是一个喜欢装比之人。他的最大梦想,就是着华服,骑白马,有身手,能装比,善泡妞,而这小胖子,除了人长得丑了点之外,几乎就是他梦想的模板!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生出一股强烈的惋惜之情来,小胖子几乎成功了,奈何长相是无法弥补的缺憾,再怎么努力,也难达到装比的巅峰境界,将来江湖第一风流人物,还得看自己啊! 身为当事人的小胖子,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高人风范,眼角余光猛扫,见周围的人都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明显是被自己的身手亮瞎了眼,心中充满了得意,甚至还有了一丝会当凌绝顶的寂寞惆怅之感,却哪里知道,正有一人在为他扼腕叹息。 距离近了,枣红马上的少女模样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少女身材娇小玲珑,肤色白皙若温润白玉,一双秋水一般的大眼配合琼鼻小口,相得益彰,艳若桃李,给人一种强烈的娇媚柔弱之感,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让人绝对不能忽视的凌厉霸道气质,给她增添了一抹逼人的英气。 她身穿一身红色劲装,头戴红色发带,脚蹬红色长靴,整个人红光潋滟,配合急速飞驰的枣红马,宛如一抹娇艳的红霞飘来,美丽动人心。 惊艳! 小胖子眼睛一亮,仔细打量着少女,心中无法抑制的生出惊艳之感,产生了一些所有男人都懂得冲动。但他不动声色,完美的掩饰了内心中的猥琐想法,只是淡淡的望着少女,仿佛在看一块木头。 枣红骏马冲势不减,直到冲到小胖子面前,才速度骤减,人立而起,在嘶鸣声中停了下来。 小胖子艺高人胆大,没有后退一步,自始至终都傲然站在原地,等马停了,才微微昂着头,看着马背上的少女,淡然说道:“姑娘镖法不错,马骑得也俊,作为一介女流,足以自傲了。” “镖法不错?难道刚才那支梅花镖是这俏娘射的!?”仍然坐在小板凳上,正对骑马少女露出痴情之色的杜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胯下的梅花镖,想起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镖,顿时对少女没了好感,生出强烈的想要狠狠教训对方一下的冲动。 不过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不太熟,尤其对江湖之事也还一知半解,不太清楚这里的习武之人的厉害程度,所以想了想,为稳妥起见,他还是强压怒火,决定先看一看再说。 少女也没下马,端坐在马背上,拿马鞭指着他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说道:“废话少说,刚才是你扬言要把红烧肉全包了吗?哼,不好意思,我也是来买红烧肉的,要量也不少,恐怕没你的份了!你赶快走吧!” 小胖子平生最大毛病就是好吃,听说京城里新出了一种特色菜肴,居然是用猪肉制作,名为红烧肉,好吃得难以想象,所以今天特意出来,一路打听至此,就是要买红烧肉,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没想到半路里居然杀出个丫头来与自己争抢,大言不惭的说没自己的份了!简直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算对方是女流之辈,长得又很漂亮,也绝对不能忍让!这是原则性问题!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小胖子小眼一瞪,脸上露出凌厉之色,淡漠道:“这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我比你早一步到,于情于理都该我先买,给不给你剩下一些,还要看我心情。” 少女乃是插队惯犯,从不知让步二字怎么写:“我买东西,不问先后,今天这红烧肉也一样,我先买定了!” “哦?凭什么?”小胖子似笑非笑。 “就凭我手中的镖!”少女脸色更冷,扬了扬夹在指间的几支梅花镖。 “姑娘你大概是初出茅庐吧,呵呵,你镖法的确还行,但你若以为凭此便可以横行天下,那就大错特错了。”小胖子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屑,“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就拿刚才你那一镖来说吧,若是向我射来,我不用双手,单单用嘴巴都可以接到。” 少女眼中精光一闪,同样不屑道:“我也不是吓大的,说大话的人我见得多了,大多都是草包饭桶!哼,你既然如此自信,咱们何不打个赌,我向你打一镖,若你果真能用嘴巴接住,就算我输,红烧肉我让给你!” “不是让,是本来就该是我的。”小胖子淡淡一笑,痛快答应道,“好,这对赌我接了,你发镖吧!” 就为了一份红烧肉,至于吗!从头看到尾的杜开心中很是无语。 这样的极品,平常碰到一个都不容易,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出现两个,还彼此斗起气来。杜开读书少,肚子里的墨水不多,只能用奇葩和中二来形容他们。 “哎,小胖子还算讲道理,希望他能赢。”他如是想着。 ps:收到签约站短了,很高兴,希望自己能写出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来,让大家闲暇时看一看能轻松些许。还有,感谢未婚de男孩的打赏支持。 ; 第十四章 可怕少女 少女右手手腕轻轻一转,指间本来夹着三支梅花镖,一晃眼居然只剩下一支。特意等着看她发镖的杜开,眼睛一下瞪得溜圆,愣是没弄明白另外两支镖跑哪儿去了。 “这妞有一手啊!”他忍不住替小胖子担忧起来。 要知道,像打暗器这类功夫,一般都是比较有难度的技术活,除了要有眼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双灵巧妙手。而眼前这红衣少女,双手之灵活,犹如魔术家一般,堪称奇诡,而尤其让杜开暗叹的是,在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注视下,红衣少女持镖之手居然异常稳健,一看就知道是打暗器的高手。 这丫头虽然说话狂得没边,但绝对是位硬茬子,有实力。 小胖子装比装得煞有其事,话也说的太满,不知道能不能把话圆回来,一旦接不住镖,跟头就栽大了! 谁输谁赢无所谓,不如趁此机会见识一下这个世界里习武之人的水平深浅。杜开抛开心中杂念,沉下心来,专注地等待着两人的对决。 “死胖子,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我也没逼你,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万一你因此受伤,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红衣少女说话办事嚣张是嚣张,却还有点头脑,并不是一味的鲁莽,碰到一个同类,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猜测其来头不简单,所以先拿话顶住小胖子,给自己留点余地。 “哈哈,你安心打你的镖吧,别说你根本伤不到我,就算伤到了,咱也不会找你麻烦,再怎么说咱也是个爷们,一个唾沫一个钉,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小胖子依然信心满满,心中暗道,本大爷的师父有多厉害你知道吗,说出来吓不死你,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区区一个小娘皮的镖要是接不住,大爷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心中暗自得意,小胖子又道:“还有,别叫我死胖子,咱是有名字的人。你听好了,咱姓赵名大侠,你叫我大侠便可。” 赵大侠? 杜开忍不住掐了掐额头,这名字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估计小胖子的父母也不是什么靠谱之人! “哼,是不是大侠,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红衣少女认为小胖子是在调侃自己,心中老大不痛快,依然端坐在枣红马上的她冷不丁的一扬手,夹在右手指间的梅花镖已经打出去了! 也不知是气坏了没控制好情绪,手歪了,还是外强中干,打镖的水平真不咋地,杜开眼瞅着那镖飞了出去,大致方向倒是没错,的确是朝自称赵大侠的小胖子去的,但准头却差了老远,按照这一镖的飞行轨迹来推测,飞到赵大侠所在位置的时候,至少要高出他头顶三米! 尼玛,不是三尺,是三米啊,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呢! 所以,这一镖是绝对打不到赵大侠的。 不仅杜开看到了,围观的百姓也都看到了,赵大侠更是看的比谁都清楚。 周围嘘声一片。 不过嘘声中,杜开念头微微一转,不由想到了红衣少女提出的对赌要求,心中不由有些恍然。 红衣少女朝着赵大侠打出一镖,准头却出奇的差,根本打不到人,这样很容易让人下意识的认为她已经输了,但事实上她提出的对赌内容是要赵大侠用嘴巴接住她的梅花镖,也就是说,这一镖并不是非要打中人才行,只要赵大侠不能用嘴巴接到,她就赢了! 尼玛,这小娘皮挺狡猾! 杜开心中大为唏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她,至少,自己已经被她的话绕进去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估计赵大侠输定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自己是赵大侠,自己绝对会一动不动,等梅花镖从头顶飞过落地,再好好嘲笑红衣少女一番。因此,他并不看好赵大侠,认为他一定是个即将反被嘲笑地傻瓜,一世英名尽毁,从此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他再一次猜错了。 赵大侠不是他,所以,赵大侠没有站立不动。众目睽睽之下,小胖子双腿微屈,向上猛然一弹,顿时,身形如一个圆滚滚的皮球一般高高弹起,轻松达到三米高度,然后脖子一扭,脑袋一晃,只听“咔嚓”一声,已经妥妥的把激射而至的梅花镖咬在牙齿之间。 如棉落地,无声无息,赵大侠吐出梅花镖,拿在手中朝着少女晃了晃,洋洋得意道:“你以为我没看出你的诡计吗?觉得这一镖打得不准,我就会不屑去接?” 小胖子仰天哈哈大笑:“咱们打赌的内容可是我能不能用嘴巴接住镖,我要不接岂不是输了?如此一来,我还有什么脸面叫赵大侠这个名字,岂不是连爹娘的脸面也丢了?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时候,围观之人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红衣少女的意图,再看小丫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称赞。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尽管小丫头诡计多端,赵大侠技高一筹,并没有被欺骗,所以,大家更多的还是为小胖子称赞。 赵大侠不等少女答话,以一种长辈高人的口吻教训道:“江湖险恶,如此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岂不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豪杰!也亏得你遇到的是我,长个教训,否则将来有你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我靠,这小胖子也太聪明了点吧!”杜开看得瞠目结舌,心里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居然被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给愚弄了! 他此刻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千万不要以年纪看人,更不要小觑了古人的聪明智慧,否则,自己必将沦为大大的笑柄。 “啪”“啪”“啪” 拍手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也让杜开从自我反省的过程中脱离出去,目光落在红衣少女身上。 红衣少女一点也不为对赌失败而气馁,她轻轻拍着手掌,大惊小怪的赞叹道:“哟,大侠你好俊的轻功,好漂亮的身手!” 小胖子淡然一笑:“一点微末之技罢了,不敢在天下人面前称道。” 红衣少女笑吟吟说道:“大侠不必自谦,虽说我家养的那条叫大黄的小犬也能接到这一镖,但它可没你接镖接得潇洒风流!” 小胖子自得的表情一滞,脸色一下子胀成猪肝色,怒道:“你骂人!” “我怎么骂人了?我只是因为你刚才的动作想到了我家的小犬而已,大侠你可不要多想。”小丫头伶牙俐齿,还在变着法的骂人。 小胖子不善骂街,冷哼一声,一边摸了摸嘴唇,一边冷笑道:“多说无益,反正对赌我赢了,这红烧肉我全要了,姑娘你明天再来,或许还能买到。”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嘴巴有点麻麻的。 一直作为围观群众中的一员旁观的杜开,突然忍不住指着小胖子的嘴叫道:“小胖子,你,你嘴巴怎么肿得跟香肠一样,不会是中毒了吧!” 香肠是什么? 赵大侠有点不明所以,但一听到中毒二字,心中猛地一沉,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嘴巴,此刻,他的双唇已经肿胀不堪!” “臭娘们,你敢用毒!”赵大侠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但吐字有点大舌头,含糊不已,让人听不清楚。 “我下毒了又怎样?谁也没规定我不能下毒啊!还有,你不是聪明吗,不是江湖经验丰富吗,为何没有防备呢?嘻嘻,本姑娘看你还怎么吃红烧肉!” “别怪我,江湖险恶,我这是在教你如何做人!驾!”红衣少女满脸嘲讽之色,扬鞭打马,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句让赵大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这脸反打得,啪啪响啊! 赵大侠呆立片刻,突然一言不发的冲到店铺前,扔下一定银子,拿起最后一份红烧肉后转身就走,骑上白色骏马捂脸而去。 这个脸,丢大了! 阴沟里翻了船! 赵大侠无颜以对,捂脸而去。 这场闹剧,可谓一波三折,到底谁是赢家,还真不好说。 依然蹲坐在小板凳上的杜开,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心中嘀咕起来:“宁惹小人,末欺女人……” 第十五章 奇葩再来 这场赌斗,来的快,去的也快,小胖子赵大侠虽然装了一手好比,秀了一手好轻功,也赢了赌斗,然而搞得自己狼狈不堪,丢脸丢大发了。 反观红衣少女,纵然是输了,其表现出来的阴险之处,却让人咋舌不已。 可回顾了一遍两人赌斗的过程,杜开心里蛮失望的。 说到底,两人根本没有表现出什么高深的功夫来,杜开更是没能看出他们的深浅,对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究竟有多厉害,依然未知。 不过自己没看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明白,这里不是有个江湖人士吗。 瞅了瞅在一旁一样从头看到尾的张屠户,他不由问道:“张叔,你也是闯过江湖的人,依你看,这两人的功夫怎么样?” 杜开本来二十郎当岁,但来到这个世界后,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张屠户年纪相差太悬殊了,所以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他已经把称呼从大哥改成大叔。 “两人都没露什么功夫,看出的东西不多,依我的经验来看,那小胖子的轻功不简单,非常高明。单论轻功,江湖中,同龄之人中他大概可以称雄了,就算一些小有名气的老江湖,轻功恐怕也没他高明,他的师承不简单,很可能大有来头。至于那红衣少女……” 提到红衣少女,张屠户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杜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他还是耐心解释起来:“她方才明显藏拙了,但我还是看出一些,从手法上说,她应该出身唐门。而唐门,乃是江湖中的顶级大派之一,门中有三绝惊天下,分别是暗器,施毒,和轻功。”看了杜开一眼,他叮嘱道:“唐门中人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且出手向来比较狠辣,你今后行走江湖,若碰上唐门之人,千万要小心。” 杜开仍然有些嫌得到的信息太少,接着问:“之前你曾说过,江湖中人,大致可以分几个等级,从高到底,依次为江湖传奇,宗师级,一流、二流高手,三流好手,剩下的归入不入流之辈,那两个家伙应该算江湖人士吧,他们算什么级别的?” “他们?”张屠户似乎觉得很好笑,嗤笑一声,摇头道,“他们什么级别也不算,虽以江湖人自居,却明显还是没有正式踏入江湖的小纨绔,若碰上我,即便我功夫没他们好,也可以轻松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隐约间,张屠户身上居然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但这股气息一闪而逝,几乎让杜开以为是错觉。 “看来张屠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杜开心中暗道。 张屠户经常跟他说起江湖事,却从未涉及过他自己的经历,从偶尔不经意中流露出的一些情绪来看,他必然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催往事。 说到底,这是张屠户自己的事,他不愿说,杜开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随后,杜开开始帮张屠户一家收拾摊位。 “那小胖子中的毒不知道厉害不厉害,想来那少女下手应该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来。”一想到赵大侠那张肿得跟香肠似的嘴巴,他就想笑。哈哈,真是太喜感了! 不过联想到香肠之后,杜开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等红烧肉带来的效应过去之后,帮张屠户家再做一道香肠特色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吧,不过到时候恐怕张记肉铺就要改名叫张记香肠店了。” 这场闹剧,他只当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充作无聊生活的调剂品,一笑而过,估计以后很难再碰上他们。回到后院后,他开始寻思制作香肠的可行性。帮张屠户做好生意,是他目前唯一想要办成的事。 让杜开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大早,当张记肉铺开门做生意,红烧肉摆上案台的时候,等候购买红烧肉的长长队伍中,排在头两个的,居然就是小胖子赵大侠和红衣少女! 赵大侠的嘴巴比昨天离开时肿得更厉害了,两片嘴唇向外翻着,又肿又红,好在除了这一点外,似乎没有其他病症。总体来说,赵大侠依然活蹦乱跳,只是和昨天的大侠风范不同,今天的他拿袖子在脸上遮遮掩掩,似乎羞于见人,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味道在里面。 红衣少女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大方方的盯着赵大侠的嘴巴看。她面色红润,轻抿着小嘴,一副想笑又憋着的难忍模样,但每当赵大侠悄悄看她的时候,她都会放弃忍耐,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夸张笑声。 嘲笑,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嘲笑!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赵大侠气势不复从前,面对如此羞辱,只是铁青着脸不言不语,暂时对红衣少女算是听之任之了。 “这一对冤家今天又是玩的哪出啊?”看到这二人,杜开心中一乐,喜滋滋的抱着小板凳,又坐在了郑翠莲身后。哎,古代的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了,精神匮乏啊,他很是期待即将上演的好戏。 眼看红烧肉摆了上来,红衣少女当仁不让,抢先一步要了两份,然后闪到一边,继续看着赵大侠发出吃吃的发笑。 赵大侠要了伍分红烧肉,拿到手后却没走,依然霸占住前面的位置,对郑翠莲含糊不清的问道:“大婶,请问这红烧肉是你做的吗?” 面对小胖子红肿的大嘴唇,郑翠莲也有点忍俊不禁,她强忍笑意和声道:“这位小公子,这红烧肉不是我做的,而是出自我身后这位小友之手。事实上,这道菜就是他研究出来的。” 红烧肉做法非常简单,很容易上手,这些天里,郑翠莲和张依依早就学会了,但杜开不想吃白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乐意帮忙,一直把做红烧肉的任务揽在自己手上。 顺着郑翠莲的指点,赵大侠看向杜开。 “这不就是昨天提醒我中毒的那个傻小子吗!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红烧肉居然是他做出来的?” 要说张依依的手艺那也真是绝了,做出来的衣服把好好一个天生丽质,帅气逼人,风度翩翩的小帅哥,硬生生衬托成一个活脱脱的丑角,傻啦吧唧的二愣子,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而在红烧肉问世之前,鲜少吃猪肉的赵大侠理所当然的认为,能把臭烘烘的猪肉做得如此好吃之人,绝对不该是这个样子。所以,当他看到杜开,他心里马上对郑翠莲的话产生了怀疑。 走到杜开面前,赵大侠迟疑了一下,尽管不信,还是开口大着舌头问道:“红烧肉真是你想出来的?” 懒洋洋的蹲坐的小板凳上,杜开双手托腮,笑眯眯看着小胖子,回道:“是啊,好吃吧?上瘾了吧?要不要好好打赏犒劳一下我这个红烧肉掌门人呢?” 赵大侠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道:“哥们,教我做红烧肉吧,只要你教会我,好处大大的有!” ; 第十六章 你们继续尿啊 想学做红烧肉?不是吧! 杜开有点意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胖子,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心里更加纳闷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厨子被归于下九流行当,社会地位十分低下。 不仅如此,这里还大行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一个家庭中,做饭通常都是女人的事情,男人碰都不会去碰一下,当然,那些习惯风餐露宿自己做饭丰衣足食的的江湖人士就另当别论了,从现代而来的杜开也算一朵奇葩。 所以,这个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的小胖子,特意跑来言称想要学做红烧肉,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撇了撇嘴,杜开语气古怪道:“红烧肉可是我们张记肉铺的金字招牌,如果教给你,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昨天我大哥吃了你的红烧肉赞不绝口,我就是想亲手做一份给他吃,可以保证绝不泄露出去。”赵大侠拍了拍肉呼呼的胸脯,满嘴打着保票,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身行头,“想必兄弟你也能看出来,我可不是缺钱之人,你就放一百个心的教我吧。” “亲手给哥哥做一份?那你们兄弟感情肯定不错吧!”杜开感慨万千,心里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哥哥都会让着自己,两人感情很好,可兄弟多年,自己一直对哥哥的好坦然受之,却没能给他做过一份红烧肉,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想到这里,他看小胖子更加顺眼了,正要答应下来,小胖子以为他犹豫不决,又开始许诺好处了:“只要你教会我红烧肉,我就欠你一份人情,你将来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便来找我,我赵大侠赴汤蹈火,必让你称心如意!” “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你吧。”杜开微微一笑,便要带着小胖子回后院。 这时,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二人说话的红衣少女,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抢先一步,走过来对他盛气凌人的说道:“我也要学做红烧肉!” 这娘们是来捣乱的吧!赵大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 杜开大为诧异的看了红衣少女一眼,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来堂而皇之的学我的招牌菜?还有,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昨天那一镖他可是还记着呢,作为一个男人,天大地大命根子最大,现在想来还有些腿软呢,自己没找她麻烦就不错了,她还找上门来占便宜,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 脸上笑容一收,他乜斜着对方,断然拒绝:“不教!” 红衣少女一愣,从小到大,她向来习惯于被人巴结讨好,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冷遇,心中顿时不忿,指着小胖子怒道:“他可以学,为什么我就不能?” “我看他比看你顺眼!”杜开想也不想的回道,然后带着正对红衣少女挤眉弄眼的小胖子向后院走去。 等进了门,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红衣少女居然也没羞没臊的跟了进来。 丫头,你这是擅闯民宅啊,就算古代律法对这一方面不太严谨,你也不能这么随便吧!杜开忍不住看向张屠户,谁知张屠户居然对红衣少女的闯入视而不见,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 张屠户不赶人,我来! 以半个主人自居的杜开恶狠狠的瞪向红衣少女,阴阳怪气道:“姑娘你这是擅闯民宅知道不,信不信我告到衙门去!” 尽管说话不方便,但碰到对仇人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又岂能放过,所以,赵大侠也在一旁帮腔冷笑起来:“不经过主人家的允许,就闯入私宅,也不知道是谁家才能教出这么不懂事的子女来,真是太没教养了!” 红衣少女心眼极多,立马冷笑反驳:“刚才我听老板娘称你为小兄弟,想来你也不姓张,是张屠户家雇来的伙计吧。区区一个小伙计,主人家的还没说话,你就来赶人,本姑娘想问一问,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还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你!”被一下子击中软肋,杜开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红衣少女又冷笑着看向赵大侠:“主人家没赶我走,咱们也算同为客人,但你身为客人却反客为主,对别人恣意嘲讽,我也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死胖子,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赵大侠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张屠户,张大叔,你听到了吗,给个面子,过来管管啊! 眼看着张屠户看着这边依然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杜开气结,只能走过去打算提醒张屠户一下。 张屠户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率先堵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道:“打从第一眼看到红衣少女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现在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妮子八成就是大发赌坊老板的独生女!有些年头没见过她了,听说是拜了师出去学艺了,没想到如今回来了。小杜啊,这丫头我不能惹啊,你想想,一旦惹怒了她,我将来还怎么进赌坊,不让我进赌坊,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为了自己今后的赌博生涯,张屠户把所有节操都丢得一干二净,看向红衣少女的眼神,就像看待自己的祖宗一样! 看着可怜巴巴扮可怜卖萌的张屠户,杜开也是醉了,你一个肉山一般的昂藏汉子,这是卖得哪门子的萌! 彻底失去言语的他,只能哀怨的带着赵大侠进入后院,任凭红衣少女趾高气扬的跟在后面。 “跟着吧,我看你能跟到什么时候!” 杜开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把嘴凑到小胖子耳边,小声对他嘀咕了几句。 赵大侠眼睛一亮,看向杜开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佩服,暗暗给他挑了挑大拇指,阴恻恻的回头看了红衣少女一眼,随后跟着杜开直奔后院某处。 片刻之后,张屠户家的茅厕中传出两声凄厉如杜鹃啼血的尖叫:“这里是茅厕啊!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茅厕中,正在畅快放水的杜开和赵大侠见鬼一般的看着身后的红衣少女,也不管水有没有放完,便手忙脚乱的开始提裤子。 两人一个不小心,居然同时尿在了裤子上,自尊心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尿啊,你们继续尿啊。”红衣少女面无表情,双手抱胸,语气淡淡的说道。 ; 第十七章 生意再次窘迫 出了茅厕,三人站在院子里。 红衣少女专注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看了左手看右手,仿佛能从中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浑然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 杜开和小胖子则呆呆的发着愣,表现得异常沉默。 其实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过后,杜开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被人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掉一块肉! 但是呢,刚才实在是太大意了,完全没料到这疯女人居然敢闯进茅厕,受惊之下,一不小心尿在裤子上了,还偏偏被美女看到了,这才是事关名节的大事! 杜开现在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看见就看见,大大方方的尿呗,怕什么!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纠结中,他偷眼看了一下身侧的小胖子,见这小子的状态跟自己差不多,甚至更严重,几乎快到崩溃的边缘,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些许慰藉,心情才略微好转了一点。 赵大侠脸色惨白,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也不能怪他心理承受力太差,他身份不一般,这事一旦流传出去,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情绪有点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好一阵子,他突然郑重的看向杜开,严肃说道:“今日之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你说呢!”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杜开沉痛答复道。 赵大侠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可当看到红衣少女的时候,心情复又变得奇差无比,担心道:“怕就怕这疯女人没轻没重,管不住自己的嘴。” 红衣少女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的看向这边,似乎真有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意思。 杜开瞄了她一眼,想了想,沉吟道:“其实吧,这事也算不了什么,咱们无非走了一下光而已,堂堂大老爷们,还在乎这个?不过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就不好说了,身为女子,竟然跑进茅厕看男人撒尿,简直伤风败俗,一旦传扬出去,她不身败名裂才怪呢!” 这番话,他故意加了点音量让红衣少女听到。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红衣少女。 作为始作俑者,尽管红衣少女看起来依然是一副轻松模样,可在两人细致入微的观察下,还是发现她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慌乱。 两人顿时心中大定,变得轻松起来。 既然双方都不想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那就只当没有发生过,谁也别给谁添堵。 杜开也是有点怕了这疯丫头,没敢再想什么歪点子整她,径直带着二人走进厨房。 厨房中还留有一些新鲜猪肉,是张屠户一家打算留给自己吃的,杜开也不客气,直接就拿来当材料教二人做红烧肉。 杜开已经从红衣少女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张屠户眼光没错,此女果然是大发赌坊老板的千金独女,名字也是奇葩,居然姓钱,名叫千金。 身边两个人,一个赵大侠,一个钱千金,这都什么名字啊!杜开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两朵奇葩皆是习武之人,对于刀工并不犯难,很快就掌握了如何把猪肉切成均匀小块,接下来就是下锅做了。 杜开本以为,再怎么说钱千金也是个姑娘,在这方面应该比较有天赋,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结果却是,反而小胖子赵大侠在做饭这件事上更有一套。 这小子仅仅看了一遍,居然就会做了,而且味道还可以,只是略微还差点火候而已。 至于钱千金大小姐呢,用赵大侠的话来说,就是蠢得跟头猪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做出的红烧肉都让人无法下咽。 好在红烧肉的做法确实简单,用了一天的功夫,总算让这位千金做出能够让人吃的东西了。杜开大喜,立刻宣布二人已经学艺有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全可以出师了。 赶走两朵奇葩,平淡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这一天,张记肉铺的生意明显冷淡了一些,有消息传来,德隆肉铺也出了红烧肉。 德隆肉铺,便是荣王府管家外甥开的那家肉脯,之前把张屠户一家挤兑的差点破产,他们不仅研究出了红烧肉的做法,据说还把红烧肉送进了宫里,受到了太子的盛赞。 要知道,如今的大宋,皇帝病重,已经数年不能处理政务,一直都是太子在负责朝政,实际上,现在太子已经和皇帝没什么区别了,所差的只是一个登基仪式而已。所以,能得到太子盛赞,德隆肉铺可谓风头一时无两。 人家也卖红烧肉,卖的还是受到太子赞誉的红烧肉,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整个京城轰动,再次掀起一股吃红烧肉的热潮。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家追捧的对象是德隆肉铺,和张记肉铺基本没什么关系。 首先推出红烧肉的张记肉铺反而被大家淡忘了,变成了不相关的存在,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但现实就是如此,谁叫人家德隆肉铺有荣王府这个可以把红烧肉直接送入宫中的靠山呢。 碾压性的优势,让张记肉铺生不出竞争之心来。 因此,张屠户一家再次陷入悲观无望的状态,对前景充满了担忧。 果然,接下来几天里,张记肉铺的生意急转直下,几乎一朝回到了面临关门大吉的凄凉境遇。 张屠户一家三口人,到底还是郑翠莲比较精明,面对生意窘境,她居然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杜开身上。 用她的话说就是,小杜你会做红烧肉,应该还有其他独门手艺吧,大婶我很看好你,赶快拿出来挽狂澜于即倒吧。 在郑翠莲的催促,以及张屠户父女俩的殷切目光中,杜开没透出什么,只说再等几天,让自己好好准备一下。 其实,在赵大侠与钱千金赌斗的那天,他就想到为张记肉铺推出的下一道特色——香肠。 张屠户家里不缺猪肉,更不缺猪大肠,除了这两样,其他材料也很容易凑齐,所以,当天晚上他就在自己房间里灌了一些肉肠。 不过肉肠灌好并不意味着香肠做好了,必须要挂在通风处风干十天,之后才能吃,算算时间,还有足足五天才能到期。 “香肠的做法,比红烧肉稍微麻烦一点,可技术含量也有限的很,等我做好了,一旦热销,如果德隆肉铺来个故伎重施,张记肉铺得到的好处有限,我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白白为旁人做了嫁衣?” 鉴于红烧肉的例子,杜开已经对德隆肉铺有了很大的怨念。 他本意是想帮张屠户家扭转生意,报了张屠户的接济收留之恩,然后趁早脱身,寻一匹白马仗剑天涯,趁早实现自己的江湖梦去,然而这一切全被德隆肉铺打破了。 即便他早就预料到红烧肉的效果不会持久,没有德隆肉铺,还有其他肉铺,或者酒楼饭庄,当事情真正发生后,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于是理所当然的把怨念全都归结在了德隆肉铺上。 这家肉铺,靠着与荣王府的一点难登大雅之堂的关系,居然硬生生打出皇家的牌子来,抢生意的手段实在不太厚道,他坚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如果香肠果然受到青睐,最好的办法就是率先让太子尝到,只要把皇家香肠的金子摘牌拿到自己手里,德隆肉铺还能有什么作为!” 然而想法固然很好,却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皇宫毕竟是皇宫,岂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无论是杜开,还是张屠户一家,都没有门路把香肠送进宫里。 于是,杜开对德隆肉铺的怨念更深了,甚至顺带把荣王府也记恨上了。 第十八章 乖,张嘴 杜开挂香肠的地方,在他房间后窗外的屋檐上,那里阴暗却不潮湿,通风效果非常好,因此,他虽说要张屠户一家多等几天,实际上,只隔了一天,他便意外的发现香肠基本上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 取下香肠,放到锅里蒸熟,又在火上简单的烤了烤,等彻底凉透了,切成片,一道简单的香肠凉菜就简单的做好了。 拿起一片放到口中尝了尝。 啧啧,手艺到底没落下啊! 杜开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心中不由有些想念起师父来。 他自小跟随师父学武,后来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对他格外青睐的师父开始将食堂的工作交给了他,无论是红烧肉,还是香肠,亦或其他菜肴,都是师父像教功夫一样手把手交给他的。 在武校锻炼多年,他的手艺自然越来越好,最后甚至被那些师兄弟们尊为大厨。 “做饭做得好有什么,我是学武的,将来又不会去给人当厨子!” 出于这种想法,杜开从来没把这个特长放在心上,却万万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功夫还没显露,自己却在案板上先找到了存在感。 感念了一下师父的培养之恩后,他抬头望向屋顶,心情颇为萧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感觉自己距离江湖已经渐行渐远了。 叹口气,收拾好心情,他端起盘子走出了厨房。 此刻,张屠户一家正聚在餐桌前。 昨天晚上,杜开告诉他们,替换红烧肉的新菜肴已经想好了,今天早晨就会拿出来供他们品评。 杜开对张记肉铺的重要性,已经通过红烧肉完美的体现了出来,虽然现在红烧肉效应已成昨日黄花,但不能不说,杜开已经成功的赢得了张屠户一家的尊重。 所以,张屠户一家毅然一致决定歇业一天。 于是乎,今天一大早,张屠户也不杀猪宰羊了,郑翠莲也不摆摊了,张依依也不跟在父母屁股后面打杂了,一家三口一起坐到餐桌前,专门等着杜开给他们准备的惊喜。 已经干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见杜开还不来,张屠户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妻子道:“小杜的红烧肉的确既新颖又好吃,甚至让那些平时对猪肉无半点好感的权贵人家都为之疯狂,开始对猪肉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但新菜肴可不是那么容易想出来的么,尤其还是像红烧肉那般能轰动整个京城的绝品好菜!依我看,咱们还是别寄太大的希望,省的给小杜造成太大压力!” 郑翠莲有些不以为然,她撇了撇嘴,不屑地看着自家男人,言之凿凿的分析道:“小杜的年纪,也就跟依依差不多大,他这么小,又在深山老林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能研究出什么好菜来。要我说,红烧肉根本不是他第一个做出来的,而是他从他师父那里学来的。你不是说过小杜深藏功夫,师承不凡么,既然他师父是个高人,想来整出个红烧肉来不过是随手之事,如此一来,小杜再做出一道堪比红烧肉的菜又有什么难的?” 她一个寻常妇人,哪里懂得江湖,又哪里知道江湖高手代表着什么。在她想来,既然被称为高手,那就应该是聪明绝顶,能常人之所不能,这样的高人,研制出一道好菜来还不简单。小杜随师父修行多年,肯定不是只学了怎么做红烧肉吧。 听了她的话,张屠户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是这样,武林高手岂不是个个都是顶级大厨?这什么跟什么啊!简直是对习武之人的羞辱! 心中憋气,他忍了又忍,还是没管住嘴骂了句:“你这是妇人之见,狗屁不通!” 郑翠莲半点不让,冷笑道:“你这夯货,自己没本事,只会嘴上骂人,你有种给咱们做一道堪比红烧肉的菜来啊!” 张屠户气结,觉得跟自家女人说话,如鸡同鸭讲,有理也说不通,于是换了目标,和颜悦色的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依依,你觉得杜开这次能行么?” 张依依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母亲,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去,活像一个受气包。 “嗨,你小时候笑声清脆悦耳,说起话来更是如小鸟一般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怎么就突然哑了呢!” 见女儿如此,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句,心情格外烦闷起来。 “吱呀”一声,杜开推门而进。 “哈哈,让大家久等了,这就是我新做出来顶替红烧肉的菜肴,你们赶快动筷子尝一尝!然后好生夸一夸我!” 杜开风风火火的走到桌前,将一大盘切好的香肠放在了桌子上,自己挨着张依依一屁股坐下来,然后双手撑腮,笑眯眯的看着三人。 张屠户夫妇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看向盘子。 正生闷气的张依依也抬起头来,好奇的看了过去。 看着盘子里的物事,一家三口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说话。 良久,原本对杜开抱有极大期望的郑翠莲率先开口,小心而迟疑的问道:“小杜啊,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是拿来吃的吗?” 她没见过香肠,更没听闻过有类似的食物,看着盘子里那一片片外圈光泽,内里红润,似肉非肉的东西,不知其究竟为何物,脑子里一时有点发懵。 郑翠莲的话问出了张屠户父女的心声,父女二人同样满肚子疑惑的看向杜开,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香肠,当然是拿来吃的!”杜开笑嘻嘻的说道,对这一家人的大惊小怪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香肠,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难道好吃的香肠居然看起来不像能吃的东西吗,不至于吧! 见三人还是迟迟不肯下筷子,他干脆自己夹起一片来,在张屠户夫妇二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送到了身边张依依的嘴边,然后用一种肉麻无比,细声细气的语气道:“依依,乖,张嘴。” 小姑娘被杜开的无耻行径弄了个大红脸,心中大为不满的她,居然鬼使神差的张了嘴,下意识的把香肠含在了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看她小嘴蠕动的样子,好像一只在吃东西的小兔子,可爱到了极点。 杜开看得心中大乐,乐此不疲的又夹了一片香肠,再次送到小姑娘嘴边。 “怎么样,好吃吧,再来一片!”语气与刚才如出一辙。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臊得深深埋下头去。 杜开则嘴角含笑,脉脉含情,明目张胆的欣赏着小姑娘娇羞无限的可爱模样。 尼玛,这无耻之徒本性终于暴露,竟然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公然调戏起人家的女儿来了! 张屠户夫妇沉默的看着这一幕,额头上布满了黑线。 二人很是怀疑,是不是信错了对象,把一头狼带回了家啊! 在某个瞬间,他们掐死杜开的心都有了。 ; 第十九章 兜屎的东西 郑翠莲脸色阴郁,双手已经摆出撕扯之状,张屠户豹眼圆睁,双拳紧握,比别人大腿还粗几圈的臂膀上更是肌肉隆起,不断跳动,吓人的紧。 夫妇俩双双盯着杜某人,一下一下的磨着牙。 杜某人大概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痴迷的盯着小姑娘看了良久,才突然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偷眼瞄了一下张屠户夫妇,看到他们即将暴走的状态,尽管脸皮厚重如他,老脸不由也是一红。 一不小心竟然失态了!失误,失误!骚瑞,骚瑞! 杜某人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灵机一动,机智的把夹香肠的筷子顺手移向郑翠莲。 郑翠莲脸上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异色,紧绷的表情再也坚持不住,“噗嗤”一声掩嘴而笑,露出万种风情。 杜开报以憨憨一笑,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大为诧异道:“大婶,你们怎么都不下筷子啊,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之一,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就算比不过红烧肉,味道也不会差太多。来,您张嘴!小子夹给你吃。” 郑翠莲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眼波流转。 张屠户却是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刚欺负了自家闺女,立刻就又调戏起自家娘子来了,这小子果然是山里长大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正被郑翠莲看得有点表情僵硬的杜开,冷不丁的被这一哼声吓得一哆嗦。 “咳,咳咳,大叔,您鼻子不舒服吗,这香肠正好通鼻顺窍,来,您张嘴……” 只有一视同仁,才能把一脸两次的失误弥补回来,杜某人再一次发挥机智,筷子一挪,把香肠送到了张屠户嘴边。 这小杜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今天竟干一些没头没脑的事出来?郑翠莲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这一幕。 就连一直在低头害臊的张依依,闻言也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小嘴微张,被这一情景震惊到了。 一个十六七岁细皮嫩肉的瘦弱少年,给一位如铁塔肉山一般的大汉夹菜喂食,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作为当事人的杜开,此时也在脑海中把自己和张屠户的样子勾勒了出来,想到一句网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调侃之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但此刻已经没了退路,他唯有睁眼面对现实,看着张屠户,心里哭爹喊娘的哭嚎道:“哥哥,大叔,您配合一下,给个台阶推脱一下就成了!我真不是故意要喂给你吃啊!” 然而他想的太美好,张屠户却不太愿意轻易放过他。宝贝女儿被人当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面公然调戏,简直岂有此理! 为了给杜某人长个教训,他心中冷笑,表面却哈哈一笑,张开嘴,伸着脖子慢慢凑向杜某人的筷子。 杜某人拿筷子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眼见香肠到了张屠户嘴里,他勉强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如丧考妣的瑟缩在自己的凳子上,再也不敢有半点妄动了。 “嗯,味道不错嘛!”张屠户腮帮子鼓动,大刺刺的咀嚼着,品位着香肠的味道,冲杜开挑了挑拇指,表示自己非常满意。 “我也来尝尝!” 郑翠莲好奇的夹了一片香肠,放入口中,慢慢品味起来。 可能是香肠这种保留了肉味却一点也不油腻的荤菜比较对胃口,一片入腹后,她居然又一口气吃了七八片,然后才停下来,迟疑道:“这香肠应该是肉吧,似乎跟红烧肉一样,也是猪肉制作而成。” 到底是屠户妻子买肉的出身,郑翠莲一语中的,一下子就把制作香肠的材料猜了出来。 张屠户难得一次的与自己老婆想法一致,非常确定道:“的确是猪肉做的。” 说话间,他放下筷子,用手拿起一片香肠,仔细研究起香肠边缘那一圈半透明东西来,眼中露出迷惑之色,茫然道:“这香肠外边这一圈不是肉吧,味道比里面的肉就差了许多,把它去掉不是更完美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张屠户说了次实在话,郑翠莲也没再跟他较真,同样迷惑不解的看向杜开。 虽然张依依没说话,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表达出了类似的意思。 见张屠户一家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香肠上,杜开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吃了一记教训的他,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坏心眼,忍不住腰杆一挺的又嘚瑟起来。 目光在一家三口脸上走了一圈,他得意洋洋地卖起了关子:“为什么有这圈东西,我待会儿跟你们解释,不如你们先猜猜这是什么东西吧。给你们提个醒,这东西你们几乎天天见到。” “身边的东西?天天都能见到?”三人脑海中同时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各自拿着一片香肠研究着,可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一个能对得上号的东西。 “这可比猜大小难多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吧!”张屠户耐心有限,一连自我否定了几次,便开始对杜开吹胡子瞪眼,直接要答案了。 “哈哈,你们整天拾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大肠吗!这就是你们天天能见到的猪大肠啊!也就是猪肚子里兜屎的那部分!”杜开越说表情越猥琐,说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兜屎的那部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杜开开怀大笑,张屠户一家却半点笑意也无,反而一个个脸色狂变,随后一齐狼狈不堪的冲出门外。 “呕!” “呕!呕!” 门外传来接连不断的呕吐之声。 杜开脸上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早就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来了,在这个世界里,猪肉被普遍认为是肮脏不洁之物,富贵之人一般碰都不会碰一下,只有贫苦人家,为了沾点荤腥解馋和图便宜,才会拿来吃,可即便是他们,对猪大肠这种兜屎的东西也是敬谢不敏,嫌弃至极。 “在这里,猪肉这种人间美味,还远远没有被开发出来啊!” 听着外面的呕吐之声,杜开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发出一声感慨,随后嘴角微扬,露出一副报仇之后的畅快之色。 刚刚自己只不过犯了一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且不伤大雅的小错而已,就被张屠户夫妇为难教训了一下,这下有你们受的了吧! 不要怪我!谁让我就是睚眦必报,报仇不隔夜呢,就是我的风格! 第二十章 改行 在外边吐了老半天,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张屠户一家三口才回到屋子,一个个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幽怨。 杜开依然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凳子上,拿起一片香肠塞入口中,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故作感慨道:“猪大肠在猪身上的用处,说出来的确难听,但在做香肠之前,我都已经把这些大肠洗得非常干净了,保证没有异味,可以放心吃进肚子。事实上,你们刚才不是吃得也挺开心的吗!” “呕!” “呕!”“呕!” 三人再次捂着嘴跑出门外。 等他们再次回到屋子,一个个脸色都快绿了,神色更加萎靡,杜开见好就收,神色一肃,转移话题的对张屠户夫妇认真说道:“德隆肉铺有荣王府做靠山,沾了皇家的光,这简直是黄金铸就的招牌,对方占据如此优势,张记肉铺又距离他们如此之近,如果继续卖肉,最终只能是亏本关门。当然,我可以做几道佳肴美菜做觑头招揽生意,就如红烧肉一般,效果也的确不错,可结果呢?大家也看到了,德隆肉铺也研究出了红烧肉,不仅如此,他们还把红烧肉送进了宫中,赢得了太子爷的盛赞,让名头更响,生意更隆,占了老大一个便宜,再反观我们,门庭冷落,几乎再次被逼到了关门地步。” 郑翠莲连连点头:“我早就说过,再不改行,咱们迟早赔得倾家荡产!” “我是屠户出身,不卖肉卖什么?”提了大半辈子屠刀,卖了大半辈子肉,张屠户头脑僵化,哪里能轻易转变过来,或许他潜意识中也害怕改变,本能的排斥改变,所以翻过来倒过去,他一直就是这么一句话。 为了给自己增添说服力,他还给杜开提建议,希望他做一道比较难以被模仿的菜肴。 杜开也算明白过来,要说服张屠户一家改行,关键就在张屠户这里。 面对张屠户的提议,杜开微微一笑,指着盘子里的香肠道:“我从小长在深山老林,会做的菜不多,香肠已经算比较有难度的一个了。红烧肉做法简单,甚至听名字就能琢磨出来,而香肠呢,如果我不说,你们能猜出它的做法吗?” 张屠户一家同时摇头,何止是猜不出,他们怀疑,如果不是天天接触猪肉,他们甚至连制作香肠的材料是什么都想不到。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杜开从材料,到做法,再到流程,从头到尾把香肠的制作过程细致入微的说了一遍。 张屠户一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猪大肠在香肠这道菜中起到的作用。 可以说,没有大肠,香肠根本做不出来。 真是想别人之不敢想啊! 三人不由对其做法的别出心裁啧啧称奇。 杜开笑问道:“我说香肠是我会做的菜肴中比较难做的一种,可知道了制作方法,你们还认为它很难吗?” 张屠户一家不约而同的摇头。 他们已经明白,其实和许多菜肴相比,香肠的制作还是太简单,一旦知道了做法,必然和红烧肉一样,寻常人家都可以自己动手做出来。 杜开总结道:“香肠的做法,关键就在大肠上,如果单拿一小片出来,恐怕谁也不会联想到大肠上去,可我们要拿来卖,不可能总是按片卖,一旦我们一整条一整条的拿出来,看到之人,相信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一眼就能认出它是个什么东西,从而琢磨出香肠的做法。总而言之,和红烧肉一样,我们不能保证香肠不会流传出去,若拿它来吸引客源,只能维持一时,德隆肉铺迟早还要再给我们来一记釜底抽薪。” “是啊,等德隆肉铺也会做香肠了,再把香肠送到荣王府,或直接送到太子的餐桌上去,情况又会变得和红烧肉一般,我们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郑翠莲阴云满面说道,换了她是德隆肉铺掌柜,也一定会这么做,有门路不用那不是傻瓜么。但她不是德隆肉铺掌柜,她只是张屠户的妻子,一个寻常小老百姓,是被挤兑的弱势一方,只能在这里生闷气,对德隆肉铺咬牙切齿,却没有丝毫办法。 听杜开和老婆这么一说,张屠户总算认清了眼下的状况,发愁自我否定道:“看来咱们的确是需要改行了,可不卖肉咱们能卖什么?” 郑翠莲陷入沉思。 张依依也是眉头紧皱,冥思苦想起来。然而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家里从来都是父母的跟屁虫,自己没有拿过一次主意,一时之间又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呢。 苦恼了一阵,她念头一动,目光落在杜开身上。 这个满肚子坏心眼的家伙一向精明得很,从头到尾一直掌握着说话的主导权,肯定早就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哼,刚才害得自己一家人吐得昏天暗地,现在又卖关子让我们想破头,我果然没看错他,他就是一个坏种! 尽管深恨对方,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低头。想到这里,她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里立刻充满了哀求与希冀之色,对着杜开眨啊眨,传递出某种可以代替语言的信号。 “还是这丫头是在求我吗?真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啊!哎,瞧我这暴脾气,我还就吃你这套!” 杜开被小丫头看得浑身酸爽,骨头都快酥了,个中滋味,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老怀大畅的他,轻轻咳嗽一声,引起张屠户夫妇二人的主意,笑嘻嘻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把香肠做出来吗?” 张屠户下意识的摇头。 郑翠莲则若有所思。 杜开拍案道:“因为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就卖香肠!” 郑翠莲露出果然如此之色道:“香肠也是肉食,制作材料更是猪肉和大肠,咱家屠户出身,更容易上手,倒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而香肠味道独特,香甜不腻,必然受到人们的追捧,卖起来也不愁销路,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转,蹙眉道:“可刚才小杜你也说了,香肠的秘密咱们保不住,一旦大家都会做了,销路必然大减,到时候德隆肉铺再参与进来,咱们这生意就更没得做了!” “大婶好眼力,一下就点到了要害!”杜开拍了一记马屁,随后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德隆肉铺虽霸道,咱们也不是没有一点应对之策。” “有何应对之策?”张屠户虎目闪闪的问道。 如果真的改为卖香肠,他的工作自然还是每日屠杀牲畜,准备制作香肠的材料,能做老本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率先把香肠送到太子桌上,把皇家香肠的金字招牌先抢在手里,到时自然便立于不败之地,不愁香肠没有销路,奈何自己一方不过是寻常百姓,没有门路啊。 心中微微一叹,杜开一副智珠在握,犹如诸葛隆中指点江山一般的侃侃说道:“办法有二,必须双管齐下:第一,在德隆肉铺的招牌上泼粪;第二,拉皮条,张贴小广告!” 第二十一章 要砸店 这一日,张记肉铺闭门谢客,一家三口与杜开围坐在一起开会密谋。 有着超出时代阅历的杜开当仁不让,定出大的方针策略。张屠夫夫妇查漏补缺,补充细节。小娘张依依也没闲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小纸头,捏着毛笔趴伏在一边,好似小学生做作业一般认真的埋头记录,默默地担起文秘工作,时不时的还给父母与杜开添茶倒水。 时至晌午,刚刚吃过午饭,杜开和张屠户便跑到肉铺门口,将一条横幅拉开挂在了招牌上方。 横幅是由杜开提议,张屠户点头,郑翠莲咬牙出钱买来的一条大红绸缎,上面写着“红烧肉首创者,张记肉铺又研制出了新菜肴,不日面世,敬请期待!”字迹娟秀,清新靓丽,正是巧手张依依的手笔。 横幅这种玩意儿,在现代可谓是烂大街的广告手法,无处不在,但放在这里,却是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物,甫一挂起,便引来了不少路过行人的好奇围观。 在义务教育的作用下,现代人随便一个都会识文断字,古代大为不同,文盲乃是主流,所以大多数人虽对横幅指指点点,却一个个睁眼瞎,不知其所云。 杜开见此,正要冒充路人给大家念一遍,谁知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圆脸长得白白胖胖一身绫罗绸缎的小胖子来,小胖子飞快的扫了一眼横幅,眼中精光一闪,他轻轻咳嗽一声,抑扬顿挫,摇头晃脑的把横幅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红绸上就是这么写的,我叫赵大侠,最爱助人为乐,大家别客气!” “这小胖子轻功不错,没想到还是个读书人!”杜开一眼就认出了赵大侠,只是对他的行径表示出了相当的不屑,这小子大概是想出名想疯了,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他很想跟小胖子说一句:“小子,江湖水深,你太天真了。” 知道了横幅内容,围观人群立刻议论起来。 有人惊道:“哟,张记肉铺又要推出新菜肴了吗,说实话,我挺喜欢吃红烧肉的,那是今天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不知新菜肴味道又如何!” 虽然德隆肉铺借着太子爷的金言盛赞,霸道的抢了红烧肉的生意,但红烧肉到底还是张记肉铺首先推出来的,曾轰动一时,在京城也算稍有薄名,所以围观之人大多对张记肉铺并不陌生。 听了那人的话,有人侃侃而谈的说道:“红烧肉名头正响,甚至让堂堂太子爷都赞誉有加,破例的吃了猪肉,张记肉铺既然是红烧肉的首创者,应该有些实力,他们敢如此隆重宣传新菜肴,想来一定是自信新菜肴的味道不差于红烧肉,我很好奇那到底是一道怎样的菜,同时也很期待希望尽快品尝到!” “可惜张记肉铺关着门呢,咱们今天是别想一探究竟了。” “不日面世,到底是哪一天啊?”有人大声问道。 之所以没选择公布时间,杜开也是有意为之,想借以吊起大家的胃口来,引得他们日日关注。 此事他也仔细和张屠户一家商量过了,他们也都十分赞同,奈何张屠户这人实在太没谱,一见横幅刚一挂起,就吸引了百十来号人,大多对香肠充满期待,他立刻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张开双臂用力挥了挥,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家不要着急,十天,十天之后,我保证到时大家一定能见到我们精心准备的美味!” 十天,正是第一批香肠新鲜出炉的时间。 张屠户的自作主张,让杜开额头顿时充满黑线。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想到红烧肉刚一推出那天张屠户的表现,再看现在,他大有所托非人之感,奈何张屠户是一家之主,肉铺的什么事都没法绕过他。 不过说出就说出来吧,也许能给人带来更大的期待感呢。 杜开正专心吐槽,现完风头的赵大侠径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哥吃到了我专门给他做的红烧肉,你知道他的反应吗,他当时感动极了,差点没落泪!” 说着,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狠狠地拍在杜开手上,叹息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还有,这是一千两银票,少是少了点,奈何家家规森严,不能多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不少了!不少了! 看着手中的银票,杜开双目放光,一副见钱眼开的没出息模样。 这段时间,他早就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人们的生活水平,因此,他很清楚这张银票意味着什么。 一千两!这可是一笔巨款,堪比一个中等富裕之家的全部身家! 这一下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富翁了! 抬头看着小胖子,杜开不由心中杂念丛生。 他知道这个穿金戴银的家伙出身不凡,肯定不差钱,可还是没想到他居然阔绰到这种程度,随便一个打赏,就花掉足足千两银子,还一副嫌少拿不出手的样子。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真姓赵么,看来很有必要打听一下京城的赵姓大族了。 浮想联翩中,一个熟悉的嚣张声音突然传入耳中:“那不开眼的杜姓小子,虽然你没把我教好,但我爹吃了我亲手给他做的红烧肉之后,居然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了。本姑娘现在很高兴,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我打赏给你的!” 话音刚落,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打在杜开面门上。 杜开顿时眼前一黑,被银票挡住了视线。 靠,这声音,这行事作风,不是钱大千金还能是谁! 不用看杜开也知道来人是谁。这小妞品德太没下限了,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 他心中老大不爽,一抹脸取下银票,看了看上面的数字,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然后转身看向正高傲的看着自己的嚣张少女,他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捏着银票的一角,把银票在钱千金面前晃了晃,阴声怪气的道:“哟,足足一百两银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百两银子的银票呢,不过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哼,没见过世面的穷鬼,区区一百两而已,本姑娘还至于骗你吗?”钱千金始终对杜开一开始不愿教他做红烧肉而耿耿于怀,此刻嘲讽全开。 杜开依然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对赵大侠问道:“赵大侠,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银票是不是真的。” 小胖子随意的扫了一眼,微微诧异道:“银票倒是假不了,不过怎么是一千两的?” “哦,我搞错了,这是刚刚你给我的那张,这张才是钱大小姐给我的银票,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一百两。” 赵大侠嘴角微扬,似懂了什么,看也不看的大声道:“没错,钱大小姐的确赏给了你一百两银子,出手真是阔绰啊!” 钱千金冰雪聪明,如何还不明白杜开在嘲讽自己,嫌自己打赏的少。她脸色微红,随即冷哼不屑道:“只是教我做了一道菜而已,一百两银子赏给你,已经够多了,你还贪心不足,想要更多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杜开大有深意的看着对方,嘿嘿笑道:“我尿早就撒过了,想必钱大千金应该早就从中看到过我了吧。” 钱千金脸色骤变,冷哼道:“你爱要不要,不要就还给我!” “我教两个人做红烧肉,一个赵大侠,一个钱大小姐你。赵大侠是为他哥哥做,不惜欠我一个人情,还赏我千两银子,可见兄弟情深。钱大小姐你是为了做给父亲,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但却只给我百两银子,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来你的孝心有限,还可能是假的,只值这么点而已。哎,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不想接受这样一个人的钱财!万一脏了手,岂不是亏大了!” 说着,杜开一脸嫌弃,实际心中大为肉疼的把银票扔了回去。 一百两银子一点也不少,他真心有点不忍心还回去,可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几次三番被人欺辱,岂能再继续隐忍下去!这是原则问题! 自己对爹爹的一片孝心居然被人说是假的!被人如此羞辱,钱大小姐气得不轻,眼泪都掉下来了。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百两银票,她凶恶的瞪了杜开一眼,转身便飞奔而去,留下狠话道:“王八蛋,你不是放言要出新菜吗,如果不好吃,我一定会把张记肉铺砸了!一定会!” 言外之意,不管怎样,一定要砸店。 惹下祸端的杜开有些始料不及,对方反应也太过激了点吧,这就泪奔了?还扬言要砸店? 以这丫头敢看男人撒尿的行事作风,心理素质不该这么低啊! ; 第二十二章 京城水好深 眼看着钱大小姐抹泪而去,张屠户哭丧起脸来,埋怨道:“小杜你冲动了啊,这小祖宗可是从来没吃过亏的主,你把她气跑了,咱们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杜开深以为然。 以这疯丫头的尿性,既然放了狠话,真来砸店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可虽是这么想,他还是不免抱有一丝侥幸的说道:“她敢!官府难道是摆设?” 这小子果然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乡下佬,对世道简直一窍不通!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张屠户心中感叹,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道:“大发赌坊,在京城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大赌坊了。京城是什么地方?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那赌坊老板钱无尽能是个简单人物吗?我觉得吧,作为钱大掌柜的掌上明珠,她就算拆了咱们张记肉铺,官府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闺女叫钱千金,父亲叫钱无尽,这一家子的名字真够豪气的,果真是一脉相承,不知钱大小姐她爷爷叫什么,钱百万?钱串子?”杜开心中一乐同时,也若有所思。 虽说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有些道理放之四海皆准,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所以,他并不觉得张屠户的话太过危言耸听。 不过张屠户的话也勾起了他的一丝好奇,他忍不住问道:“张叔你也称得上大发赌坊的老主顾了,可知那钱大掌柜到底怎么个不简单法?” 钱大掌柜乃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江湖名宿,说起江湖事,张屠户精神一振,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据传那钱大掌柜本身就是一位高手,当年一手铁算盘横扫江湖无敌手,从未有败绩之传,人称算无遗策钱阎罗,实力为宗师级别,跻身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列,排名第十。后来不知怎的,他半隐半退,居然一声不响的在京城里开了大发赌坊,安稳的做起了掌柜的。已经多年没听说过他再对人出手过。可虽是如此,人家诺大的名头摆在那呢,谁敢招惹?在京城里,别说市井之人不敢有丝毫冒犯,就算衙门里的那些官老爷们,也都对他不敢轻忽!” 杜开愣愣的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有点被震惊到了。 一家赌坊老板而已,再怎么牛逼也该有个限度吧,没想到居然是一位武林高手,还是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排名虽低了点,可那也是黑白通吃,只能供人仰望的大神级别人物啊! 虽然杜开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并且练出了内力,可与对方相比,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作为。 要知道,张屠户可是说过的,这里的习武之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是可以活上百年的!能不厉害吗! 谁知道十大顶尖高手是不是那个级别的人物? 想到自己愣是把这样一位大人物的独生女气得泪奔而去,他不禁有些发怵。 人家名号是什么?算无遗策钱阎罗! 光听名字就知道必然不是一位良善之辈! 自己这个向往江湖却还未踏入江湖的小鬼,竟然好死不死的招惹到了阎王,这不是作死吗! “我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不会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吧!”杜开喃喃自语,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张屠户说这些话,目的是吓一吓杜开,让他多个心眼,以后行事小心点。目的达到了,他又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以钱阎罗的身份,他还不至于跟你一般见识。” “这倒也是!钱阎罗多年未与人交手了,何至于对我这条小鱼破例?”张屠户一语惊醒梦中人,杜开也觉得自己想得太惊悚了,紧绷的情绪不由一松。 然而旁边还有个赵大侠,两人说话并没避开他,这小胖子见杜开又变得轻松起来,突然插话提醒道:“钱阎罗钱前辈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但作为他的女儿,那个嚣张跋扈的钱大千金,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放过我又怎样,我也不是泥捏的。怕就怕她冲动之下真来砸店,那样一来,连累了张屠户一家就不好了。”刚才还怕的要死,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杜开又嘚瑟起来了。 他也是习武之人,而且天赋不错,练出了内劲,虽然还有些自知之明,不敢与顶尖高手比肩,可面对钱大千金,还是有些底气的。 钱阎罗的女儿又怎样,年纪摆在那儿呢,现在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武功高又能高到哪儿去,还能飞上天不成!我怕还真不信邪! 他如此自信的模样,让赵大侠大为诧异,小胖子瞪眼好心说道:“那丫头是钱阎罗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大,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却必有相当厉害的家学,除此之外,从她与我赌斗之时打镖的手法来看,她貌似还和唐门有些关系。不管怎么说,她的身手都不该太差,纵然是我,若与她拿出真本事交手,也不敢说稳赢。小杜你貌似也学过武吧,可不要太小看了他人!” 小胖子自己同样家学不凡,和钱大千金比,甚至犹有胜之,通过独门方法的感应,他早就隐隐感应出杜开不是一个普通人,似乎深藏不露,但要说杜开与钱大千金交手,他相信杜开有败无胜,只能是自讨苦吃。 杜开仍然淡定无比,傲然道:“是不是我小看了她,还要比过才知道。” 赵大侠微微一愣,仿佛要重新认识一下杜开一般,上下打量一番,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祖爷爷曾说过,有些顶尖高手,修炼到一定地步,可以返璞归真,肉身返本归源若初生婴儿,这杜开年纪看起来和我相仿,可肌肤如玉,眼眸若水,倒有点像祖爷爷口中的返璞高手!” 小胖子越看越心惊,暗想,杜开如此自信,甚至敢于钱大千金放对,没准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杂念一起,他对杜开越来越好奇,甚至生出与之一较长短的冲动。 不过,一来对方之前毫不藏私的教自己做红烧肉,对自己颇有义气,自己岂能得到好处后马上挑战对方?二来两人认识的时间着实太短,彼此不熟悉,对方若是心怀叵测,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故意在接近自己,图谋不轨,自己岂能傻乎乎的撞上去? 小胖子身份特殊,不得不谨慎,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暂时忍下比试的冲动,先调查一下对方,如果对方来历清楚,的确可交,那就与之交个朋友,等将来熟悉了,再找机会好好切磋。 有了如此思虑,他也不再提功夫,换了个方向提醒杜开道:“就算钱阎罗不跟你一般见识,钱大千金的功夫也没你好,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张叔刚刚也说了,钱阎罗名声响亮,黑白通吃,但你们可知道他与官方有着怎样的关系?” 张屠户摇头。 杜开笑着反问道:“小胖子你好像很了解似的,跟我说道说道。” 什么胖,我只不过是比一般人魁梧了一些而已! 赵大侠从未被人叫过胖子,这几天却连续出了两个例外,之前钱千金叫他死胖子,现在杜开也称他小胖子,这让他颇为不爽,心中暗骂一句,嘿然道:“张叔刚才提到了江湖十大顶尖高手,可知道京城中除了有算无遗策钱阎罗之外还有谁?” 张屠户脱口道:“还有独夫铁城高天命!” 自嘲江湖睁眼瞎的杜开搔了搔后脑勺:“高天命?这名字倒也不俗,他和钱阎罗一样也是十大顶尖高手之一吗?” “独夫铁城并不叫高天命,他名为高宽,认真说起来,他不算江湖人士,乃是名将之后,一位军中的大将军。”提到高宽,张屠户满脸的尊敬和敬仰,缓缓说道,“当年大将军名声不显,还只是军中一小校,在与辽兵的一次交战中,被派去执行一项机密任务,不料行军路线被内奸透露给了辽军,以至于中了埋伏,被数万大军重重包围。当时随行之兵将全部战死,大将军本可轻松逃走,可眼见战友全部惨死,他心恨若狂,为了报仇,毅然选择死战不退,以一己之力死战数万敌军,以重伤力竭之躯,杀人近万,更是于重重包围中斩首敌军带兵大将,让敌军丧胆而逃!” 张屠户深吸一口气,喃喃叹道:“一人挑大军,独身化铁城,杀万军,斩敌首,让剩余敌军丧胆而逃,最后自己还能活下来,命若天赐,军中之人无不钦佩,就算从来不屑于与官府打交道的江湖人士,也都个个挑大拇指,给出独夫铁城高天命的名号,将其编入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列以示尊敬。” 小胖子赵大侠眼中充满了仰慕之情,叹息一声,声音低沉的补充道:“据说援军赶到之时,数里无生人,唯大将军拄剑独立于满地横尸之中,有人呼唤大将军,大将军却没有任何反应,等援军离近了才赫然发现,原来大将军身负重伤,早已陷入昏迷……” “杀一人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是为雄中雄!高大将军一人挑万军,足以称得上雄中雄了!”杜开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狠狠地赞了一句。 小胖子和张屠户深以为然。 大将军的经历,听一听都让人心潮澎湃,无限向往,恨不能身临其境。 三人心情复杂,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说话的兴趣。 过了好一会儿,作为“老江湖”的张屠户率先清醒过来,对小胖子问道:“你提大将军作甚,难道他与钱阎罗还有交情?” “据我所知,钱阎罗和大将军交情莫逆,非同一般,似有联姻之意。”赵大侠瞄了杜开一眼,“所以,黑白两道,敢惹钱大小姐的真没几个,连我在知道她的身份后,都不敢再太过招惹,小杜兄弟你真是好胆量,我劝你还是早点找她认怂去吧,否则,嘿嘿,京城这一带你是没法混了,说不得还要亡命天涯呢!” 尼玛,这是拼爹啊!随便惹个丫头,都能扯上江湖十大顶尖高手,还能带出了大将军来! 就算师父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碰到这种情形,也只能徒呼奈何! 京城水好深! 杜开无语望天,和人家一比,他只觉得作为光棍一条的自己现在特别孤苦无依,心中凄凉得想要掉下眼泪。 第二十三章 赵大侠很有能量 见杜开有些失魂落魄,小胖子在一旁颇为仗义的说道:“我赵大侠人如其名,最是侠义,平生好抱打不平,小杜兄弟你为人也不错,与我投缘,我更不能撒手不管,放心吧,钱千金再嚣张也好,我来罩着你!” “你?”杜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小姑奶奶背后站着两个绝顶高手,其中一个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背景硬得邪乎,你怎么帮我?不怕惹祸上身吗?” 小胖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折扇来,手一抖,“啪”的一声打开,在胸前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傲然道:“钱千金背景是硬,我赵大侠也不是吃素的,真要论起来,她还真不算个什么!” 冬天已经过去,春意渐浓,可天气到底还没真正暖和起来,大冷的天,赵大侠居然还准备了一把扇子装比,这逼格还挺高的。杜开心中艳羡,不由多瞧了那把扇子几眼。 先说扇面,那扇面纸张极好,品质甚至不属于现代的精装纸,上面墨色浓淡错落,山水竹景浑然天成,颇为雅致,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手笔。 再看扇骨,更加奢侈,材质温润如玉,却不像玉那么脆,韧性十足,乃是象牙做成,更夸张地是,扇骨上还均匀的镶嵌了一些细碎宝石,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除此之外,扇柄下面还挂了一块羊脂玉佩,呈十二生肖之亥猪形,生动若活物,雕工精湛,堪称登峰造极! 这把扇子做工精致,独具匠心,美轮美奂,价值连城,绝对是装比神器! 作为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骚年,杜开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视线根本挪不开。 别说是他,作为“土著”的张屠户也好不到哪去,看着这把扇子呆呆发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尽管两人都觉得小胖子出身不凡,可此时此刻,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实在太低估了小胖子,因为这把扇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带的! 两人失态的模样,让赵大侠过足了装比的瘾,神色更加得意了。 半晌,杜开吃吃问道:“小,小胖子,你们家是干嘛的?就算开钱庄的,也拿不出这样一把扇子吧?” 张屠户下意识的摇头道:“光这把扇子,就已经比得上一个钱庄还绰绰有余了!有钱都未必买得到!小赵,你们家想必是当大官的吧!” 小胖子高深莫测的摇头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将来若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现在嘛,你们只要知道,我很有能量就成了!” 他的样子的确高深莫测,让人不敢小觑。 杜开和张屠户对视一眼,都从眼神中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货不像是虚张声势说大话,似乎真的很有些背景,背景之深,绝不下于钱大千金,神旨犹有过之! 意外得到如此强援,两人心中多少有了些底,神色之间立马轻松了一些。 “不过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不想白帮你们。”小胖子口风突然一转,扇子“啪”的一合,用扇子指了指肉铺上的横幅,吃货本性暴露的舔了舔厚厚的嘴唇说道,“小杜兄弟你不是又研究出了新菜吗,我平生最好吃,可没耐心等十天,你若能让我今天就能吃到新菜,这个忙我就帮你了!” 你不是平生最好抱打不平么,怎么一转眼又最好吃起来了! 杜开心中腹诽,表面却是笑呵呵十分仗义道:“这不是小事一桩吗,咱们关系这么好,就算你不帮我,今天让你吃到也没问题!” “那咱们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要吃!”小胖子瞪眼猴急说道,刚刚的翩翩君子高深莫测的形象瞬间瓦解。 三人回了后院,小胖子很快就达成所愿。 这货将整整一大盘子香肠横扫一空,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好奇的问起制作香肠的材料。 杜开毫不藏私,把香肠的制作材料一一道出,并且再次恶趣味的着重强调了一下兜屎的猪下水,然后和张屠户一起笑眯眯的等着小胖子去吐。然而另两人大为意外的事,这货居然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已,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不良反应。 果然是吃货啊,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心中感叹的同时,对猪大肠同样钟爱的杜开看小胖子更顺眼了,兴致一来,居然跑到厨房特意做了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干锅肥肠。 当然,干锅一时找不到,只能在大铁锅里一边热着一边吃。 吃香肠的时候,小胖子还觉得香肠的味道固然不错,却没达到红烧肉那般让人回味无穷,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可等吃到干锅肥肠,他心里那点失望立马烟消云散,一口下肚之后,居然愣了好一阵,然后在杜开和张屠户的注视下流下两行眼泪来。 杜开愕然,以为肥肠不合小胖子口味,可就算不合口味,也不至于这样吧! 同样是吃货一枚,陶醉于肥肠香味的张屠户刚要下筷子,看到小胖子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手一下子僵住了。 都哭了,这菜得难吃道什么程度! 张屠户默默地收回筷子,正暗自庆幸自己动作慢了一步,只听小胖子大叫一声:“太好吃了!简直太好吃了!” 不愧是吃货,吃到好吃的东西居然会哭!杜开送了口气的笑道:“好吃也不至于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赵大侠哭得更伤心了,狠狠地拍着杜开的肩膀,啜泣道:“只恨遇到你太晚,今天才吃到如此美味!” 似乎觉得简单的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他诗兴大发补充道:“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难道不该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吗,这用来形容曲子的诗句什么时候可以用在猪下水上了? 焚琴煮鹤,焚琴煮鹤啊! 杜开掐了掐额头,也不知这诗的原作者见到此情此景,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张屠户自问是个粗人,不懂诗词,所以他根本不管赵大侠在说什么,果断的夹了一大筷子肥肠填入口中。 “小赵你这诗不错,可得好好给我们讲讲!”后知后觉的奉承一句,张屠户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一阵胡吃海吃。 同样作为吃货,赵大侠哪里会被张屠户一句奉承转移了注意力,擦了把眼泪,他立刻加入了张屠户的行列,对着锅子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既然这小胖子很有能量,不如顺便让他在张记肉铺的生意上帮些忙。”杜开心中念头转动,见小胖子吃得不亦乐乎,默默退出厨房。 从张屠户家的酒窖里抱出足足三大坛酒回到厨房,他对二人笑道:“这道菜要慢慢品位才好,如果加上点小酒,那就更美了!” “是吗?那咱们可得好好享受一番!”小胖子反应很快,动作居然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张屠户也放下了筷子。 如今这一大一小两个吃货已经被杜开的手艺彻底征服,他们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认知:只要是吃上的事,信杜开的错不了。 等每人满上一大碗酒,三人开始推杯换盏,慢慢享受肥肠美味。 赵大侠能吃是能吃,酒量就不咋地了,一碗酒还没喝完,脸色已经红得如抹了胭脂一般,不到两碗,眼神朦胧,说话也大舌头起来。杜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有意无意的提起张记肉铺的难处,把一些事情交代给小胖子。 不管什么事,已经喝高了的赵大侠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全部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二十四章 开鼻窍 好一顿胡吃海喝,赵大侠带着满身的就去,送走这位很有能量的大爷,杜开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插,准备开始每日惯例的修炼。 所谓的修炼,便是练习易筋经,还有修炼内功心法。 易筋经开发人体潜质,打熬体力,拓展经脉,蕴养或许存在的先天之气。而想要成为真正的武林高手,练好内功心法则是最基本的条件。 由于杜开原本根骨就极为适合练武,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因此,师父传授他内功心法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挑了如雷贯耳的九阳神功,可谓完全是把他当作关门弟子来培养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杜开都一直保持着童子之身,故此,修炼九阳神功事半功倍,两年前,丹田之中便有了一团鸽卵大小的气旋,这团气旋就是传说中的内劲了。 有了内劲,杜开接下来要做的,则是搬运这团内劲,使其在经脉中游走,一步步尝试冲击八大窍海,进一步开发人体潜能。 武者口中的八大窍海,分别是耳窍,眼窍,鼻窍,口窍,血海,气海,脑海,神海。 单说气海。 气海其实就是丹田,然而普通人的丹田却不能称之为气海,只有修炼出内劲,内劲凝而不散,汇聚于丹田,形成气旋,此时丹田才能称为气海。实际上,气海便是区分普通人和武者的关键。 杜开两年前炼出内劲,有了气海,又花了一年,才初步打通耳窍,有了听声辨色子之能,如今又一年过去,早在穿越前,他就已经察觉到鼻窍日渐松动,距离彻底打开已经不远了。 他自己推测,按照这样的速度,半年之后必然鼻窍大成。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的穿越让他一时手足无措,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更不要说练功了。好在游荡了差不多三天,他碰上了张屠户,并被张屠户收留,日子渐渐稳定下来,于是顺理成章的重新开始了修行。 由于身体的诡异变化和对先天之气的猜想,他搬运内力的同时,更是着重开始修炼易筋经。没想到这才不到十天的功夫,窍海就进一步松动,相信这两天便能顺利打开鼻窍。 在杜开看来,这个喜人的变化,很可能就是先天之气带来的效果,是自己穿越获得了先天之气的明证。 因为易筋经蕴养先天之气,可以将其化入内劲之中,让内劲变得更为凝练,甚至使其隐隐具备一丝先天真气的性质,所以运转之间更为迅猛如意,从而大大的加快了冲击窍海的效率。 “这样一来,或许先天之境离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冲击八大窍海,一个比一个艰难,一个比一个耗时耗力,想到师父苦修数十年,才堪堪打开眼耳口鼻气海五个窍海,停滞在血海关头,始终无法打通,杜开心里就有些复杂难言,不知道穿越这件事是自己的不幸还是万幸。 叹了口气,摇头甩掉杂念,他沉下心来,或慢慢扭动身子,或一动不动,开始摆出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良久,一遍易筋经练完,喝了口水略作休息之后,他盘坐在床上,平心静气,五心朝元,改为搬运内力。 不多时,气海中的气旋滴溜溜一转,化为一道热流,在他的引导下游走于经脉之中,逐渐进入耳窍,在耳窍中略作停顿之后,进入人中上方的一条经脉之中。 这条经脉纵贯整个鼻子,却在鼻窦穴位处阻塞,使之上下不通。在杜开的引导下,内劲热流速度陡然加快,如洪流一般猛烈的冲向鼻窍。 内劲撞在鼻窍上的瞬间,杜开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出现了一片空白,不过早已打通耳窍的他,还是依稀的听到了鼻子处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顿时,喜悦充塞于胸,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打通鼻窍! 思维很快恢复正常运转,鼻子处立刻传递来大量信息。 身上的气血之味,汗味,以及还未洗的脚丫子上的臭味;屋内各种家具木料、布料之味,,以及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微尘埃味;屋外传来的泥土味,新鲜长出来的草芽、树叶味,牛羊猪等活畜的臭味,宰杀后遗留的血腥味,甚至从郑翠莲以及小丫头张依依房间中各自传出来的淡淡的脂粉味。 大量平时根本察觉不到的味道突然汹涌而至,变得清晰无比,杜开猝不及防,被“呛”得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眼泪都留下来了。 尤其是自己的脚臭味,之前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却熏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一口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喷出来。 “尼玛,我得先洗洗脚去!”杜开抹着眼泪狼狈的跳下床,鞋都没穿,便拿了木盆去外面洗脚了。 “怎么会这么臭呢?!不可能啊?”他一边心中埋怨着,一边暗暗发誓,以后这脚必须得天天洗! 杜开忙着取水洗脚,却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被人看在眼中。 就在他房间窗外的一颗树上,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的蹲在上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开出了门,取了水后又端着木盆回到房间。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之间的最近距离,仅仅只有五米。 按照常理,早就开了耳窍的杜开,光凭呼吸声,甚至心跳之声,就能轻松发现对方,更不要说他刚刚开了鼻窍,鼻子之敏感已不下于猎狗,然而此人仿佛已经与身边的树融为一体,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气味,彻底避开了杜开的感官。 等杜开火急火燎的再次进了房间,黑影身形一展,无声无息的落在地面上,仿佛在逛自家院子一般,大摇大摆,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张屠户的房间。 将手按在木门上,门后门闩无声落下,反插的木门在“吱扭”一声轻响声中被推开,里面立刻传来张屠户充满意外和恼怒的低沉声音。 “谁!” 黑影抬脚迈入门中,顺手把门关上,这才搓手熟络的笑道:“嘿,老张啊,我串门来了,听说最近京城里红得不得了的红烧肉居然是你们家做的,嘿,我这次来就是想讨碗红烧肉吃。怎么样,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老朋友吧?” 看清来人,张屠户心中一松,不由咧嘴骂道:“你这鸟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大晚上的专门翻墙跳院的摸上门来,就为了一碗猪肉,你是故意来埋汰我吧!” ; 第二十五章 潜在危机 来人一屁股坐在一把木椅上,笑眯眯说道:“我美味的确尝过不少,不过说起来最让我回味无穷的,还是你们家的红烧肉!” 张屠户撇了撇嘴,小心的点燃桌上的油灯。 灯火如豆,如一只红色精灵翩翩起舞,散发出的昏暗光芒映照出了来人的面容。 此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穿了一身黑色蚕丝袍子,身材中等匀称,面色无须,五官周正,一看便知年轻时是一位极其俊逸的帅哥,就算如今人到中年,依然风采不减,多出的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足以迷死万千少女。 这个人最特别的地方,还在一双眼睛上,他那双眼睛又细又长,尤其在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几乎延伸进入鬓发之中,使他看起来好似一只老狐狸。 在张屠户心中,此人不仅长得像一只狐狸,性格同样狡猾如狐,一颗七窍玲珑心上的心眼,估计比蜂窝上的窟窿都多。 “这厮多年没来找我,今日却黑灯瞎火的闯进来,绝对不是为了吃一碗红烧肉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张屠户沏了两碗大碗茶,一碗放到中年男子面前,随后自己也落座,一边慢条斯理的品茶,一边冷眼瞧着对方。 不是他故作姿态,实在是因为他与中年男子相交多年,不知在其手上吃了多少亏,往往被卖了还在为对方数钱,着实在心中留下了一些化不去的阴影,因此,一看到此人,便习惯性的戒备起来。 小心无大错。 然而张屠户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跟一只老狐狸比耐心,这不是再犯傻吗!才喝了三口茶,他便有些不耐烦起来,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接着对方刚才的话题随口道:“我家虽卖红烧肉,我自己却并不会做,你若真想吃,不如明天再来,想要几份我就给你留几份,至于钱嘛,你随便意思意思一下就好了。” 中年男子嘲讽道:“你居然还打算跟我要钱?掉钱眼里了吧!” 张屠户立刻反唇相讥:“咱家可比不上你家,你也算一方豪富了,还跑到我这里蹭肉吃,未免也太抠门了一些吧!” 中年男子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起来:“你家的红烧肉,是新来的那位叫杜开的小友做的吧。” 提起杜开,他鼻孔中哼了一声,带着满满的怨气道:“那臭小子教我家那小祖宗做红烧肉,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然而他却教了个半不半,害得我最近每日都要吃最难吃的红烧肉,还不得不赔着笑脸吃完!” 除了郑翠莲和张依依之外,杜开只教了两人做红烧肉,一个是赵大侠,另一个则是钱千金。作为一个真正的吃货,赵大侠那个小胖子本身就会做几道菜,红烧肉上手极快,出师之时,一手红烧肉做的已经不比杜开差。 至于钱大千金,那就只能用“呵呵”来形容了,这疯女人绝对不是做饭的料。 因此,如果杜开在这里,一定会马上反应过来,这中年男子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跋扈女。 而能天天尝到那活祖宗手艺之人,自然是她那名声显赫的老爹,大发赌坊的大老板钱无尽了。 夜访张屠户讨要红烧肉之人,居然便是这位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人称算无遗策的钱阎罗!张屠户与她这两位风牛马不相及之人,看起来交情非同一般!不能不说,这绝对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杜有没有用心教我不太清楚,但依我看,多一半是因为你把那丫头宠得太没边了,学做饭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根本就没用心思。所以,说到底你还是自作自受。” 张屠户耸了耸肩膀,一副不关我事休要找我的样子,心里却了开了花。 钱阎罗是谁,算无遗策!从来只有他去算计别人,谁想到竟被自己的闺女吃得死死的。 想到老朋友那嚣张跋扈的女儿,再想想自己那乖巧听话的闺女,张屠户更加得意了,自己功夫不如钱无尽,聪明才智不如钱无尽,为人处事更不如钱无尽,几乎样样都不如对方,可要论起养女儿来,这位钱阎罗就算骑上汗血宝马都赶不上自己! 可惜,如果女儿不是哑巴,那就更完美了。 张屠户心中一痛,脸上刚刚挂起的一丝得色也瞬间消失不见。 钱无尽没有注意到老朋友的心思变化,他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似好奇一般随口问道:“能做出红烧肉这道菜,甚至还掌握着一些闻所未闻味道又不次于红烧肉的美味佳肴,那小杜不简单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是你家亲戚吗?” “他不是我亲戚,能遇到他,还得从你的大发赌坊说起。” 张屠户把自己结识杜开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即叹道:“小杜精灵古怪,聪明得紧,为人也非常不错,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家伙,我倒宁愿有这么一个亲戚。哎,如果我那儿子没有早夭,如今也该这么大了吧……” 钱无尽摇头叹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般容易相信他人,为此身受重伤,武功尽失,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如此。难道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够了。但小杜不同。”张屠户坚持己见。 钱无尽“嘿”了一声:“杜开来历神秘,他对自己出身的那套说辞比较含糊,真假难辨,也无从查证,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杜开身手应该不错,据我观察,他不仅修炼了一种极其高明的内功心法,还掌握有西域秘不外传的可以激发身体潜质的《瑜伽经》,更是在如此年纪,便开辟出气海,打通耳、鼻二窍,如此种种,说明他师承不凡,说他是被高人精心调教出的关门弟子也毫不夸张。” 钱无尽本身就是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又让女儿拜入唐门学艺,资质,灵丹妙药,功法,高人指点,一样也不缺,可即便如此,女儿如今修为也才堪堪与杜开平齐,因此,钱无尽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 其实他的猜测确实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认识《易筋经》,把《易筋经》错认成了西域秘传的《瑜伽经》。 “小杜已经开了三大窍海了么!”张屠户吃了一惊的说道,“我知道他会功夫,却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达到了这一步!不简单!” “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从来没在人前显露过。但你不觉得这一点更可疑么?”钱无尽循循善诱的提醒道,他似乎料定杜开来历诡秘,并且居心叵测。 想到杜开那澄澈的眼睛,以及当杜开得知张记肉铺面临关门的窘境之后,便开始绞尽脑汁的为做好生意出谋划策,忙前跑后,没有一丝怨言,张屠户沉默片刻,还是固执道:“小杜的确有些神秘,但我很确定,他这人除了偶尔喜欢搞怪之外,没什么坏心眼。”顿了顿,他补充道:“况且我也没什么宝贝能让人如此挖空心思的亲近。” “这倒也是。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接近你!”钱无尽拍了拍大腿的说道,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诶,你这鸟人三经半夜来我这儿串门也就罢了,怎么突然对我家小杜这么关心起来了。”张屠户再反应迟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明白老狐狸来自己这根本不是为红烧肉,而是要打听杜开。 钱无尽神色一肃,沉声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北方辽国派了一批人潜入了京城,似乎在图谋着什么,此事关系甚大,所以,我最近对京城里的生面孔比较在意。” “原来如此。”想到老友的身份,张屠户恍然的点了点头,但他想了想之后,又冷笑起来:“你这鸟人又在糊弄我,你手里那么多人,就算要调查杜开,也不至于亲历而为吧。” “我这不是关心老朋友,怕你被卷入纷争么!” 钱无尽打了个哈哈,道出了真正原因:“我听手下讲,这杜开体质大异常人,像极了传说中修炼到极致返璞归真,返老还童的那种存在,故此特来查看确定一下。” 沉吟片刻,张屠户十分认同的道:“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小杜那家伙的确有点诡异,明明才十五六岁,体质特征却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颇为让人诧异。不过我料想这应该跟他修炼《瑜伽经》脱不开关系吧。” 钱无尽摇头断然道:“我刚才已经亲自确认了,他的体质,和刚生下来的婴儿没什么两样,实际上,若不看年龄和体形,他就是一个婴儿!” 张屠户瞪大眼睛惊呼道:“难道他真是返璞归真,返老还童的绝顶高手!?” 他的确被震惊到了,因为他知道,钱无尽乃是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修为到了他那个地步,五感之敏锐超乎想象,甚至还有近乎神祗的第六感,不仅对某些危机可以提前感应到,趋利避害,还可以让他排除感官的欺骗,直接“看破”事物的本质。 所以,既然钱无尽说杜开是个婴儿,那绝对错不了! 可是,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太让人无法难以相信了,返老还童的境界不过是江湖中人的一个推测和设想,传说毕竟是传说,难道如今真有人达到了那个境界?而那个人就是杜开? 张屠户死死的盯着钱无尽,希望得到老朋友的确认回复,然而刚刚还言之凿凿的钱无尽,现在反而露出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 良久,钱无尽有些头疼的掐了掐额头道:“我只说他是个‘婴儿’,可没说他是传说中返老还童的绝顶高手。刚才我也讲过了,八大窍海他才打通三个,我甚至还亲眼见证了他打通鼻窍的过程,这一点根本不能作假。所以,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婴儿而已,绝非高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的又道:“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正如你说的那样,他之所以如此古怪,乃是修炼《瑜伽经》造成的。” “想那么多干嘛,小杜就是小杜,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张屠户松了口气,又乐观起来。 钱无尽眉头紧皱起来,担心道:“他或许的确是个简单的人,可即便如此,他的体质,也注定是个麻烦,不仅会招来大量左道之人,甚至一些武林世家,名门正派,在知道他的情况后,也都会忍不住对他出手!你跟他太接近,很可能会受池鱼之殃。” “连名门正派都会对他出手?!不会吧,这又怎么说?”张屠户大为费解,连忙追问,但钱无尽却闭口不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张屠户对钱无尽太了解了,知道他若不说,必有不说的道理,无人能让他再开口,于是他转而忧心忡忡的道:“小杜那孩子不错,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实在不忍心见他遭难。老钱,咱们相交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但今天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小杜真碰上了**烦,希望你尽量帮他一把。” “我尽量。不过我还需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究竟值不值得我帮助。” ; 第二十六章 泼粪事件 距离张记肉铺不到半里的地方,有一个集市,这里聚拢了近百家店面,而小家小本靠在路边摆摊叫卖的摊贩,更是若如牛毛,因此,这里每日里迎来送往,繁华之极,堪称京城中的繁华地段之一。 如此之多的生意人聚集在这里,要说所卖商品没有重复的,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事有例外,集市中卖肉的店铺只有一家,那就是德隆肉铺。 其实,在德隆肉铺出现之前,这里不仅有两家拥有铺面的正规肉铺,摊贩之中随便搭个条案,在上面摆上一些生肉叫卖的,也大有人在,买卖做的倒也有声有色,然而当一个叫王三顺的来到这里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王三顺乃是荣王府管家的外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王三顺本身也引以为豪,甚至把自己视为荣王的人。 说起来,王三顺在做生意上也的确有一手,自从他打定主意要做卖肉的生意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舅舅向荣王求了一块招牌,招牌上有荣王亲笔题字——德隆肉铺。随后,他又豪掷千金,一口气买下两家挨着的铺面,把两个铺面打通合并,这才把招牌恭恭敬敬的挂上去,开始开门做生意。 他心思活络,卖肉也要卖出个花样来,牛羊猪肉自不必多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肉,他这里应有尽有,如此一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特别好吃的大客户,让他们个个满意而归,使得名声逐渐传扬了出去,生意越来越火爆。 这个时候,集市中其他肉铺以及摊贩的生意开始一落千丈,但利润还在,也不至于亏本。然而随着王三顺接下来的手段施展出来,他们就彻底乐不起来了。 王三顺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为了进一步扩大生意,他渐渐不再满足于打荣王的招牌,开始寻思如何通过荣王沾一沾太子爷的光。 作为和当朝太子一母所生的兄弟,荣王和太子关系极好,荣王好吃,时常把一些美味送进宫中与太子分享。在知道这一点后,王三顺灵机一动,开始花大价钱收购各种珍禽异兽,将之送给荣王作为孝敬,荣王没有让他失望,果然经常把他的肉送到了太子的桌子上,于是,王三顺开始大肆宣扬,声称自己不仅为荣王供肉,连太子桌上的一部分肉食,也出自德隆肉铺。 皇帝重病修养,太子当朝秉政,而太子勤政务实,爱民如子,削减赋税,颁布了不少对百姓有利的政策,因此,太子极受百姓拥护,德隆肉铺为太子供肉的消息一经扩散开来,不仅权贵豪富之家更加认可德隆肉铺,就连寻常百姓,为了沾一沾太子爷的光也趋之若鹜。 德隆肉铺名声由此大振,一举占据了京城近一半的市场,让生意红透半边天。 德隆肉铺火爆了,其他肉铺自然衰落下去。 最先倒霉的便是集市中另外两家肉铺以及那些卖肉摊贩,不得不先后关门大吉,另谋生路。紧接着,距离集市不远的张记肉铺也受到池鱼之殃,若非杜开的意外出现,估计如今也关门改行了。 杜开以红烧肉当觑头,让张记肉铺扭亏为盈,小火一把。作为一个精明之人,王三顺了解情况后,立马请大厨研究红烧肉的做法,一经研究出来,第一份就送到了荣王府,结果居然意外获得了太子的盛赞。 太子盛赞,让德隆肉铺名气再次暴涨。 同时,红烧肉作为一个引子,居然让富贵之家也开始对猪肉感兴趣,这又是一笔极大的进项。 到了这个时候,生意彻底稳定,日进斗金,王三顺总算志得意满了,他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坐在肉铺里看客人进门出门,看堆在案板上的肉慢慢销售一空,然后回家喝上一壶小酒,抱着年轻漂亮的小妾睡觉。 这一日,王三顺向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肉铺,在店里坐了片刻后,他招手叫过肉铺中的一个管事问道:“之前叫你打听一下张记肉铺即将推出的新菜肴,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德隆肉铺借助红烧肉又意外的火了一把,王三顺吃到甜头,不免对张记肉铺这个鸡毛小店加了些关注,所以,当张记肉铺挂上横幅声称要推出新菜肴后,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手下去打探一下新菜肴具体是什么菜,最好是把做法先弄到手,使新菜肴成为德隆肉铺的又一特色。 那管事闻言摇头苦笑道:“掌柜的,不是我不用心,那张屠户一家只道要推出新菜肴,连名字都没说,张记肉铺这几天又一直关门,似乎铁了心要等十天期满之后才开门做生意,我在他们门前转悠了几天,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王三顺沉吟道:“能不能直接跟张屠户谈一谈,想办法把新菜肴的独家做法买过来?钱不是问题。” 那管事哭丧着脸接着苦笑:“不用掌柜的交代,我之前也和张屠户提起过,可他连我的报价都不想听,直接就把我赶出门了。” “咱们买他的配方,是看得起他,给他的面子,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抬举!”王三顺“哼”了一声冷笑道:“不卖也罢,就让他第一个推出新菜肴,如果新菜的确堪比红烧肉,咱们再请人把做法研究出来就是,到时候我再送入王府,嘿,倘若再受到荣王和太子的赞誉,新菜肴就算不是我们第一个拿出来的,却还是像红烧肉一样成为我们的特色,他张记肉铺又能怎样?” “继续被我们抢得生意,然后干瞪眼没辙!”管事笑嘻嘻的奉承道。 王三顺露出得色:“谁叫他不识时务呢。” 管事想了想,突然道:“掌柜的,我虽然没办好您交代的事,却也不是一无所获,这几天我听到坊里有些流言蜚语,对我们很不好。” “什么流言蜚语?” “有人说红烧肉明明是张记肉铺第一个研究做出来的,咱们德隆肉铺却剽窃了过来,打着太子的招牌大卖,最终迫得张记肉铺亏本关门,他们说,皇家怎能与民争利,咱们这么做,是坏了太子的名声!” 本来正翘着二郎腿靠在藤椅上惬意品茶的王三顺打了个机灵,猛地挺直了腰板,吃惊道:“这流言是从什么时候传开的?现在知道的人多么?” 管事道:“应该就是从张鸡肉片挂出横幅扬言要推出新菜肴的那一天开始传开的,这两天很多人都已听说。” 王三顺站起身,想也不想的破口大骂起来:“必是张记肉铺制造的流言,他们怕咱们再次抢了他们新菜肴的生意,这是在造势,在防备我们啊!” “没想到那张屠户粗人一个,还能想出这么损的法子来!”管事替王三顺着急道,“那咱们怎么办?他的新菜肴若真如红烧肉一般美味,咱们还要不要学过来自己卖?” 来回踱了几步,王三顺又坐会藤椅上,冷笑道:“为什么不呢?赚钱的生意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咱们大不了被人骂几句而已,太子爷的名声是实打实的,怎么可能因咱们这等小民受损?” 这时,德隆肉铺外突然爆发出一片喧哗之声,有叫有骂,还有议论和嬉笑之声,嘈杂不已。 王三人正纳闷出了什么事,一个店里的伙计匆匆跑来道:“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骂咱们坏了太子爷的名声,说掌柜的你猪狗不如,在咱们招牌上泼了好些粪便尿水!” “什么!谁敢在王爷亲笔题字的招牌上泼粪,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三顺愣了愣,随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咆哮一声,就如疯狗一般的冲出肉铺。 等看到写着“德隆肉铺”鎏金大字的招牌上的确沾满了黄色带着刺鼻恶臭的秽物,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怒发冲冠,对着大街暴跳如雷的嘶声道:“谁干的!谁干的!谁知道是谁干的!” 几个伙计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了回来,垂头丧气道:“掌柜的,那贼人泼了粪尿之后扭头就跑,跑得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们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知道是个白白胖胖的少年!” “快去报官!”王三顺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敢在王爷题字上泼粪,他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此时,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磕着瓜子的杜开,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来,看着状若疯癫的王三顺,以及被王三顺搞得鸡飞狗跳的一众伙计,他轻轻摇头,站起身往回走去,边走边叹道:“要说嚣张,我一直觉得钱大千金已经做绝了,身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敢明目张胆的看男人撒尿,没人比得了她!可没想到啊没想到,敢在荣王亲手写的字上泼粪,赵大侠一旦嚣张起来,同样不可小觑啊!” 赵大侠曾说他背景不逊于钱千金,很有能量,之前杜开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他彻底信了,这小胖子绝对是有恃无恐! 与此同时,作为泼粪的当事人,已经差不多跑回张记肉铺的赵大侠突然收住脚步,欲哭无泪的嘟囔起来:“杜开那厮,居然以干锅肥肠为要挟,逼本王在自己的题字上泼粪!天下间还有比他还龌龊的人吗!嘿,为了美食,本王我暂时忍了!哎,真是交友不慎啊……” ; 第二十七章 人俊驴漂亮 赵大侠埋怨自己交友不慎,可谁叫他是个吃货呢,为了能再吃到一次干锅肥肠,居然以堂堂执国太子亲兄弟荣王的身份,像个街头厮混的地痞无赖一般,去在人家招牌上泼粪,而那招牌还是他亲自题字的招牌。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遗臭史册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虽然身份显贵至极,自小好武的他这些年一直勤练武艺,深居简出,除了荣王府中人,太子以及太子的一些亲信时常见到他之外,就算朝堂上的不少大臣,以及自认荣王府之人的王三顺,对他都只闻其名,具体长得什么样就不甚了解了,何况那些平头百姓呢。 因此,虽然口中抱怨,对杜开腹诽不已,但这事在做之前,出身皇亲却心向江湖的他一点也不担心,居然还隐隐有些小兴奋,泼完粪溜走之后,更是觉得新鲜无比,暗道不虚此行。 赵大侠回到张记肉铺后院,没等多久,杜开便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小胖子啊,我让你去泼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去了!行,你小子不愧大侠之名,做事就是仗义!”杜开伸手在赵大侠肩膀上拍了拍,挑了挑大拇指,一阵挤眉弄眼之后,又溜溜达达的向厨房走去。 赵大侠这么仗义,他自然要言而有信,给他做一顿好吃的猪下水以示犒劳。 “给人招牌上泼粪这么猥琐龌龊之事,怎么就和大侠和仗义划等号了?” 赵大侠为人好出风头,喜欢被人奉承,可听了杜开这一顿夸后却直皱眉头,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正要好好琢磨一下,却见杜开往厨房走,他吃货本能暴露,脑子一空,就下意识的跟向厨房,却被杜开挡住了。 一手撑在门边,杜开笑眯眯的看着小胖子:“我去给你做干锅肥肠,你跟进来干嘛?” 赵大侠嘿嘿一笑,搓手道:“古人云,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此人间美味,我当然想要学到手了,将来也省得老麻烦你不是?”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这人本就喜欢助人为乐,何况小胖子你也不是外人,给你做几顿饭而已,我高兴还来不及!”杜开依然撑在门口,表情似笑非笑。 这厮肯定又要谈条件了! 几日相处,赵大侠对杜开的性格也了解了几分,心中暗骂一句,他表情一肃,言辞诚恳的说道:“小杜兄弟,你要如何才肯教我呢,有事直说吧,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不违背我为人原则之事,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最后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下意识的又摆出了与钱千金赌斗之时的大侠风范。 这厮闭门苦练武艺多年的同时,一直在思索将来踏入江湖后该如何表现,如今已经把装比的技能融入到了骨子里,演起来自己都信了。 杜开原本觉得自己在演绎这一行当上颇有天分,若不是意外穿越到了这里,将来必然是一代打星横扫娱乐圈,可如今碰到小胖子,他才豁然明白一个真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胖子如此演技,生在古代真是屈了大才了。 心中羡慕嫉妒恨的他,上下两片嘴唇开合,忍不住又开始拿小胖子开涮了:“赵大侠背景了得,身份金贵,赴汤蹈火那么危险的事我哪能找你,希望你帮忙的也就是一些赴茅房蹈厕所的小事罢了。” 闻言,赵大侠脸上的慷慨激昂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嗨,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认真干嘛,一点幽默感都没!”刚刚把人家奚落一顿,杜开又开始安慰人家。 赵大侠半信半疑,直到听杜开把要他做的事说了一遍,他才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下来。 扫光一锅肥肠后,他满脸满足的拍着肚皮去了。 第二日快到晚饭之时,杜开骑了张屠户特意为他准备的一头待宰小毛驴,打算按照与小胖子的约定出门办事。 他志在江湖,自从见了赵大侠的白毛骏马之后,心中颇为羡慕,这几天一直想学骑马来着,奈何在这个时代,作为一种重要交通工具和战略物资,马的价格不是一般的贵,不说宝马良驹,纵然是一匹普通劣马,中等之家也要下狠心咬钢牙才能买一匹,更不要说买到手后还要喂养,草虽不值钱,可要保持马力需要在草料中掺杂许多粮食,这又是一笔支出。 张屠户一家距离大富大贵还遥远得很,只能算作小康之家,杜开张不开口讨要,只能专而求其次,把目光落在驴子上。只是学骑术而已,作为一个纯新手,用驴子上手也说得过去,所以,后来虽从赵大侠那里拿到了千两巨款,杜开也没去买马。 作为屠户,张屠户每日里屠宰的牲畜,不仅有牛羊猪,驴子也在其列,找头驴倒也方便。 骑术并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杜开练了几日,如今也才勉强能在驴子背上保持不掉下来而已,至于动作是否帅气潇洒,他暂时还不敢想。 而这次出门办事,他选择骑驴,一来练手,二来充门面,毕竟赵大侠有白毛骏马,他再走路就有点寒掺。 虽然小毛驴和白毛骏马一比天差地远,档子明显不够,可要知道,高手骑驴也能骑出风范来,人家张果老还能倒骑驴呢。杜开觉得自己只不过坐的有点歪而已,比张果老强多了,而且他骑的还不是普通小毛驴,而是一头锦毛小毛驴! 自己人俊,驴也漂亮! 赵大侠的马固然极好,人却未免丑了点。 两人一比较,自己就算不能稳占上风,至少也应该能不落下风吧。 在这样的美好想法下,歪歪扭扭的骑在驴背上,杜开潇洒的冲着张屠户一家人摆了摆手,然后策驴就要出门,打算品一品一下策驴狂奔的意境,奈何事不如人意,意外发生了。 并非他从驴背上掉了下来,而是屁股下的驴子不知怎地闹起了脾气,无论怎么驱策,就是站在门口坚决不走了。 “驴兄,给点面子啊!”杜开额头见汗,苦苦哀求,他已经足足跟张屠户一家挥手告别了五次了,驴子却始终站在原地,一点面子都不给,好囧! 这臭小子就喜欢每天整人,如今见他吃窘,张屠户夫妇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各自抱胸乐呵呵的看着,时不时的给出个馊主意。 还是张依依乖巧,知道杜开出门办事是为了自家生意,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确定驴脾气一时难消,扭头就跑,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萝卜。 小丫头走上前,从杜开手里抢过驴鞭,把萝卜系在鞭梢,然后一声不吭的把鞭子还给杜开。 杜开哪里还不知道小丫头的意思,他默默地举起鞭子,把萝卜悬到驴子嘴边。 看到萝卜,鼻子抽了抽,锦毛小毛驴精神一振,终于迈开步子。 这次杜开没再挥手告别,张屠户一家却热情的把他送到门外,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了良久,直到杜开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扭身回屋。 大街上,一位俊俏的光头少年歪歪扭扭的骑在一头小毛驴上,他手里拿着一把鞭子,鞭子末梢系着一根萝卜,萝卜悬在小毛驴面前,小毛驴载着少年,盯着萝卜,眼睛直勾勾的往前走着。 路人皆尽止步,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 而作为被指点的对象,杜开面无表情,心中欲哭无泪。他突然觉得,自己骑驴出门,绝对是一件极蠢之事。; 第二十八章 免费还给大红包 被无数路人品头论足,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五大三粗的汉子,膀大腰圆的大婶,还有穿得花枝招展的美貌小娘子,个中滋味,着实难受,杜开恨不能原地消失,奈何自己不过凡人一个,只能默默忍受。 他这人在性格上有个特长,那就是善于忽视,无论是忽视自己,还是忽视别人,就像最初他穿了件露腚衣服就敢招摇过市一样,效果还不错,反正他自己是坦然了。 在萝卜的引诱下,小毛驴载着杜开不知疲倦的穿街过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个颇为宽阔的路口。 路口买卖兴隆,行人如织,热闹非凡,可谓京城最繁华的黄金地段。路口四个角上的最佳位置被四个各有特点的木楼占据。 东北角上的木楼有三层,进进出出尽是女子,招牌用色彩鲜明的绸缎包了边,上面写有三个秀气别雅的大字——锦绣行。锦绣者,绸缎布匹也,实际上这就是一家布店,无论是买布料,买成衣,还是定制衣服,来这里保准没错,除此之外,锦绣行还兼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可以说,这里就是女性的购物天堂。 而位于东南角的楼阁,只有两层,但这座楼占地却大了许多,店门也十分宽敞,出入者面上带有大多有病色,门的一角挂着一个黄澄澄的大葫芦,店门上方的牌面上字迹走笔如龙,颇有大家之气象,乃是“仁心药庄”四字。仁心药庄绝对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药房,盛传老板一家世代行医,如今家主更是宫中御医,而招牌上的四个大字来头也不小,乃是当今皇上亲笔玉赐。 与仁心药庄相对的楼阁,足有五层之高,装潢奢华又不失典雅,名为朋悦楼,是一家酒楼,有京城第一酒楼之说,进出者不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便是出手阔绰的豪富,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可谓日日高朋满座,夜夜酒宴不断。 而杜开这次出门的目的地,便是朋悦楼。 “听张屠户讲,京城生意行当,有四大财神,几乎包揽了京城的“吃穿病嫖”四大行业的小一半生意,分别是朋悦楼,锦绣行,仁心药庄,和念奴娇,这个街口的四个绝佳铺面,四大财神居然一下就占了三个,最后一个不会是鸟奴娇吧!“ 心中寻思,杜开不由满怀期待的看向西南角的楼阁。 这一座楼阁,和朋悦楼一样有五层之高,招牌上的标志,正是杜开所想得“念奴娇”。不过与朋悦楼的奢华典雅风格不同的是,这座木楼充满了脂粉气息,门口和二楼的栏杆上,均站了好一些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她们一个个面含春色,手里捏着手绢不停地摇晃,向路过行人抛媚眼,大呼小叫的招揽生意。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骚年,杜开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便被那些女子吸引住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在一个个美貌女子身上流连忘返,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下意识的露出了一副垂涎欲滴的猪哥相。 此时,那些女子也都看到了他。 这些姑娘们见不知什么时候,街口停了一个光头少年,这少年穿了一身俗不可耐的大红碎花棉袄,棉袄上松下紧,左宽右窄,极为不合身,更为滑稽的是,胸口的位置还绣了一只不知是鸡是鸭还是鹅的绿色胖鸟,傻了吧唧,配合棉袄,把少年衬托的像个智障儿童。如此也就罢了,这少年还歪歪扭扭的坐在一头小毛驴上,他手里拿着鞭子,把一只萝卜悬在小毛驴面前,此刻,小毛驴正在萝卜的吸引下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圈子。 这一人一驴,看上去颇具喜感,不仅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更是惹得念奴娇门口和二楼栏杆上的姑娘们忍俊不禁,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 二楼栏杆处一个十分大胆的姑娘,突然语气夸张地大声说道:“哟,这是谁家跑出来的少年郎,模样长得还挺俏!” 俏?难道不是傻么? 一个俏字,使得一众姑娘个个睁大眼睛,再次仔细打量起少年郎来。 这一细看不要紧,除去不得体的衣服,和萝卜毛驴的组合,只见这少年细皮嫩肉,相貌极为清秀可人,虽十五六岁,看上去却好像是一个可爱的大娃娃一般,尤其是一双乌溜溜充满纯真和好奇的眼珠子,瞄到哪个姑娘身上,哪个姑娘便脸红耳热,心中一阵小鹿乱跳。 那之前大呼小叫的姑娘,用臂肘拱了拱旁边一个妩媚成熟的少女,笑嘻嘻说道:“看啊,那小帅哥正眼巴巴的瞅着你呢,一副饿了想要吃奶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心疼的让人想要抱在怀中好好亲上几口,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快给他喂奶去!” 那少女尽管看起来妩媚成熟,胸口十分可观,可实际上性格却有些腼腆害羞,被伙伴一说,再看那少年,见他似乎的确正猛盯着自己胸口看,不由脸色大红,狠狠地在伙伴的胳膊上捏了一把,嗔道:“明明是在看你,你不去给人家哺乳,何必来调笑我!” “我的可没你的大呢!”大胆姑娘眼睛在好友胸口瞄了瞄,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哀怨的叹了口气,指着其他姑娘道:“这么俏的小哥可不多年,而且明显还是个雏儿,我给你争取机会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来埋怨我,你也不看看她们,就她们那眼神,都快一口把小哥吞进肚子里了!” 腼腆少女向周围瞅了瞅,事实的确如此,周围的伙伴们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恨不得直接跳下楼去好好疼爱小哥一番。 只听一位姑娘挥动手绢大声吆喝道:“喂,那骑驴的少年郎,快到姐姐这里来,让姐姐好好疼一疼你!不要担心没钱,免费的哟,等完事后姐姐还可以封你个大红包呢!” 此女话一出口,其他姑娘立马不乐意了,一个个没命的向杜开抛着没眼,或称自己腿长,或自夸胸大,更有甚者,还自称仍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个个免费,还有红包,生怕这俊俏少年郎被姐妹们抢去了。 这阵仗,惹得路过行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刚刚还在嘲笑那骑驴少年,现在又恨不能立马自己变成那浑身冒着一股傻劲儿的俊俏小哥。 杜开已经被那些姑娘们的大呼小叫吵得回过神来,听清楚内容,老脸一红,心中开始洋洋得意起来,暗道没想到自己这么抢手,看到了么,听到了么,人家为了抢自己都快打起来了,而且都不要钱,还要给大红包! 大概又有些得意忘形了,杜开还热情的向一种姑娘招了招手,如同一位大明星在检阅自己的粉丝。 与此同时,朋悦楼上,赵大侠嫉恨的看着杜开,最爱出风头的他,做梦都想成为此刻的杜开,他老大不爽的哼了一声,对身边一儒雅少年,以及簇拥在两人身边的一帮阔佬,狠狠说道:“这厮就是那个第一个做出红烧肉的家伙,今日就是他要宴请各位!” 面白儒雅少年“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十分不屑地撇嘴道:“以赵大侠你的身份,竟与如此流里流气举止浮夸的家伙称兄道弟,就不怕坏了名声吗?” 看着楼下那正一脸得色,正冲着青楼女子不停招手少年,不仅儒雅少年,就连一大帮阔佬也都个个无语,似十分鄙夷,又似隐含羡慕。 ; 第二十九章 姑娘手太凉 朋悦楼上,赵大侠一众人扒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开,神情各异,而作为当事人,杜开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念奴娇的一帮姑娘们身上,他面含微笑,不停地与姑娘们互送秋波,眉目传情,似已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见他只是站在街口,遥遥与姑娘们调笑,始终不走进一步,念奴娇的姑娘们心中骚痒难耐,暗恨小家伙太不识趣,守在门口的几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近水楼台的扭着小蛮腰凑上前去,把杜开从小毛驴上拉下来,呼啦啦把他围在中间。“我们这么热情,眼巴巴的等着你,小郎君居然忍心不来找我们,难道你是铁石心肠吗?”为首一人格外风骚,一边调笑,一边伸出一只秀手,从杜开衣缝里钻进去,在他胸口上摸来摸去,一副渴望模样。没想到对方竟大胆若斯,杜开猝不及防,一时忘了反应。那姑娘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妩媚一笑,努嘴在他俊俏的脸蛋上狠狠嘬了一口,吱吱有声,另一只手顺势向下三路摸去,好生大胆。要害被袭,这一下,杜开反应再迟钝,也回过神来,他猫着腰手忙脚乱的捂住下身,满脸通红道:“姑娘你手好凉啊,我有点吃不消!”“哟,还害羞了呢!”其他姑娘掩嘴娇笑。那为首姑娘则羞羞答答的说道:“哎呀,我手是很凉呢,正想请小郎君到念奴娇里帮我好生捂一捂。”说到这里,她对一起的伙伴们意气风发的发号命令道:“姐妹们,还等什么,快把小郎君请进屋子里!”“是!”七八个女子应了一声,也不管杜开同意不同意,簇拥到他身边,扯衣服的扯衣服,拉胳膊的拉胳膊,就要把他带入楼中。杜开从小学武,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武艺上,从未和女生真正打过交道,因此,他本就是童子之身,加上修炼的又是纯阳内功心法九阳神功,一旦动了凡心,冲动之爆裂凶猛,根本把持得住,这也是他为何下意识的在风尘楼前驻足不前,流连忘返。但他到底还有些原则,眼看还差一步自己就要被拽进楼里去了,不想把第一次如此随便交代的他,立刻死命的抓住门框,忸怩道:“姐……姐姐们,我……我不是那样的人!哎呀,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救命啊!”站在楼上虎视眈眈的看着楼下不远处这一幕的赵大侠,突然指着杜开破口大骂道:“这孙子在青楼前裹足不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临到头来还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特么骗谁呢,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儒雅少年“啪”的一声再次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不屑道:“被这么多女子生拉硬拽的拽进去,不仅免费,还要给大红包,到进门了他还没命的喊救命,我见过无耻之人,却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一众阔佬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楼下,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念奴娇门口,那为首的姑娘捂嘴笑道:“什么你不是那样的人,小郎君你想到哪里去了?外面天冷,我们只是想请你进屋,好生暖和一下,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呢!呵呵!”说道最后,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被自己的言语羞得面红耳赤。一个正在拉杜开的姑娘突然娇嗔道:“小郎君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没想到力气还蛮大的,我们几个拉不动他呢!”“老子好歹也是炼出内劲的高手!岂能让你们几个娇滴滴的女人轻易拉动?”杜开暗自腹诽,暗叹幸亏自己学武,关键时刻内力发挥了作用,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居然把内力用在这种事上,心中不免又有些自怨自艾起来。“力气大?力气大不是更好么!”为首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冲着楼里喊道:“姐妹们,快来帮把手,小郎君力气太大,我们几个根本承受不住啊!”“我擦,姑娘你说话好有内涵啊!”杜开被她一句话勾得血脉贲张,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某些不健康的画面,浮想联翩之下,抓着门框的手差点没松开,可当看到十几个如狼似虎一般从楼里冲来的姑娘,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此时再不走,那就真走不了了!杜开心中大惊,不敢怠慢,立刻控制全身肌肉发出一阵抖动。七八个姑娘只觉得抓着小郎君的手突然一阵酥麻,心中大为诧异,待细看之时,小郎君已经如一条小鱼一般滑不留丢的挣脱了她们的控制。杜开狼狈不堪的逃离念奴娇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姑娘们还没来得及追上来,总算送了口气。“小杜兄弟,我们早已等候多时,你快上来吧!”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杜开抬头一眼,见赵大侠正站在朋悦楼上冲自己挥手。这时,一群女子从念奴娇里冲了出来,他不敢多做停留,也不管锦毛小毛驴了,几步窜到朋悦楼门口,对门口一人匆忙说了句:“伙计,帮忙照看一下驴子。”然后便进门上楼去了。门口那人青衣小帽,的确正是朋悦楼的门童伙计,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杜开已经绕过自己,冲进了门去,而追过来的姑娘们也来到了面前。本来满脸坏笑的他,顿时脸色一苦,拦住姑娘们,小心客气的道:“姐姐们还请留步!”一少女娇笑道:“小伙计,你放我们进去,哪天你去念奴娇,咱们给你个大大的优惠,包你满意!”“刚才那小子免费还给大红包,我特么就只能给个优惠?”门童一听,心中怨念陡生,不过仍然有些抵挡不住诱惑,可想到一旦让她们进去,自己因此丢了工作可就亏大了,他只能苦脸继续阻拦:“姐姐们手下留情,还请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小门童!”这些姑娘们仍然有些不甘心让小郎君就这么跑了,软的不行来硬的,那为首女子瞪眼道:“你们朋悦楼号称京城第一酒楼,一向只做有身份之人的生意,那小郎君衣衫不得体,一看便知不是有钱人,你怎么把他放进去了!”伙计指了指楼上,可怜巴巴道:“刚才姐姐没听到吗,四楼有人招呼那小子来着,嘿,有资格上四楼的人,姐姐你说我能不让他们邀请的客人进去吗?”朋悦楼共有五层,以五个级别招待客人,五个级别,每高一层便需要有相应的地位:一层只招待普通有钱人,有一定家底或有官职在身的,才能上二楼三楼。顶级的大富豪,以及那些手握重权的达官贵人才能上四楼。至于五楼,那是为特殊客人准备的,据说京城里能上朋悦楼五楼的,屈指可数。四楼仅次于五楼,上面的客人绝对都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鲜少有人得罪的起。而作为风尘女子,念奴娇的姑娘们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不知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她们望了望楼上,只能狠狠瞪了门童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朋悦楼,杜开跟着一个引路伙计刚上了四楼,刚刚还暗暗对他咬牙切齿的赵大侠,已经猴急的扑了过来,他双目火热,神秘兮兮的凑到杜开耳边,小声问道:“小杜兄弟,你可知念奴娇里的姑娘一向眼高的很,对一般人都爱搭不理的,没想到你竟如此受她们欢迎,可有什么秘诀么?” ; 第二十九章 姐姐手好凉 朋悦楼上,赵大侠一众人扒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开,神情各异,而作为当事人,杜开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念奴娇的一帮姑娘们身上,他面含微笑,不停地与姑娘们互送秋波,眉目传情,似已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见他只是站在街口,遥遥与姑娘们调笑,始终不走进一步,念奴娇的姑娘们心中骚痒难耐,暗恨小家伙太不识趣,守在门口的几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近水楼台的扭着小蛮腰凑上前去,把杜开从小毛驴上拉下来,呼啦啦把他围在中间。 “我们这么热情,眼巴巴的等着你,小郎君居然忍心不来找我们,难道你是铁石心肠吗?”为首一人格外风骚,一边调笑,一边伸出一只秀手,从杜开衣缝里钻进去,在他胸口上摸来摸去,一副渴望模样。 没想到对方竟大胆若斯,杜开猝不及防,一时忘了反应。 那姑娘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妩媚一笑,努嘴在他俊俏的脸蛋上狠狠嘬了一口,吱吱有声,另一只手顺势向下三路摸去,好生大胆。 要害被袭,这一下,杜开反应再迟钝,也回过神来,他猫着腰手忙脚乱的捂住下身,满脸通红道:“姑娘你手好凉啊,我有点吃不消!” “哟,还害羞了呢!”其他姑娘掩嘴娇笑。 那为首姑娘则羞羞答答的说道:“哎呀,我手是很凉呢,正想请小郎君到念奴娇里帮我好生捂一捂。” 说到这里,她对一起的伙伴们意气风发的发号命令道:“姐妹们,还等什么,快把小郎君请进屋子里!” “是!” 七八个女子应了一声,也不管杜开同意不同意,簇拥到他身边,扯衣服的扯衣服,拉胳膊的拉胳膊,就要把他带入楼中。 杜开从小学武,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武艺上,从未和女生真正打过交道,因此,他本就是童子之身,加上修炼的又是纯阳内功心法九阳神功,一旦动了凡心,冲动之爆裂凶猛,根本把持得住,这也是他为何下意识的在风尘楼前驻足不前,流连忘返。 但他到底还有些原则,眼看还差一步自己就要被拽进楼里去了,不想把第一次如此随便交代的他,立刻死命的抓住门框,忸怩道:“姐……姐姐们,我……我不是那样的人!哎呀,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救命啊!” 站在楼上虎视眈眈的看着楼下不远处这一幕的赵大侠,突然指着杜开破口大骂道:“这孙子在青楼前裹足不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临到头来还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特么骗谁呢,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儒雅少年“啪”的一声再次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不屑道:“被这么多女子生拉硬拽的拽进去,不仅免费,还要给大红包,到进门了他还没命的喊救命,我见过无耻之人,却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一众阔佬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楼下,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念奴娇门口,那为首的姑娘捂嘴笑道:“什么你不是那样的人,小郎君你想到哪里去了?外面天冷,我们只是想请你进屋,好生暖和一下,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呢!呵呵!” 说道最后,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被自己的言语羞得面红耳赤。 一个正在拉杜开的姑娘突然娇嗔道:“小郎君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没想到力气还蛮大的,我们几个拉不动他呢!” “老子好歹也是炼出内劲的高手!岂能让你们几个娇滴滴的女人轻易拉动?”杜开暗自腹诽,暗叹幸亏自己学武,关键时刻内力发挥了作用,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居然把内力用在这种事上,心中不免又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力气大?力气大不是更好么!”为首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冲着楼里喊道:“姐妹们,快来帮把手,小郎君力气太大,我们几个根本承受不住啊!” “我擦,姑娘你说话好有内涵啊!”杜开被她一句话勾得血脉贲张,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某些不健康的画面,浮想联翩之下,抓着门框的手差点没松开,可当看到十几个如狼似虎一般从楼里冲来的姑娘,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此时再不走,那就真走不了了! 杜开心中大惊,不敢怠慢,立刻控制全身肌肉发出一阵抖动。 七八个姑娘只觉得抓着小郎君的手突然一阵酥麻,心中大为诧异,待细看之时,小郎君已经如一条小鱼一般滑不留丢的挣脱了她们的控制。 杜开狼狈不堪的逃离念奴娇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姑娘们还没来得及追上来,总算送了口气。 “小杜兄弟,我们早已等候多时,你快上来吧!”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杜开抬头一眼,见赵大侠正站在朋悦楼上冲自己挥手。 这时,一群女子从念奴娇里冲了出来,他不敢多做停留,也不管锦毛小毛驴了,几步窜到朋悦楼门口,对门口一人匆忙说了句:“伙计,帮忙照看一下驴子。”然后便进门上楼去了。 门口那人青衣小帽,的确正是朋悦楼的门童伙计,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杜开已经绕过自己,冲进了门去,而追过来的姑娘们也来到了面前。 本来满脸坏笑的他,顿时脸色一苦,拦住姑娘们,小心客气的道:“姐姐们还请留步!” 一少女娇笑道:“小伙计,你放我们进去,哪天你去念奴娇,咱们给你个大大的优惠,包你满意!” “刚才那小子免费还给大红包,我特么就只能给个优惠?”门童一听,心中怨念陡生,不过仍然有些抵挡不住诱惑,可想到一旦让她们进去,自己因此丢了工作可就亏大了,他只能苦脸继续阻拦:“姐姐们手下留情,还请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小门童!” 这些姑娘们仍然有些不甘心让小郎君就这么跑了,软的不行来硬的,那为首女子瞪眼道:“你们朋悦楼号称京城第一酒楼,一向只做有身份之人的生意,那小郎君衣衫不得体,一看便知不是有钱人,你怎么把他放进去了!” 伙计指了指楼上,可怜巴巴道:“刚才姐姐没听到吗,四楼有人招呼那小子来着,嘿,有资格上四楼的人,姐姐你说我能不让他们邀请的客人进去吗?” 朋悦楼共有五层,以五个级别招待客人,五个级别,每高一层便需要有相应的地位:一层只招待普通有钱人,有一定家底或有官职在身的,才能上二楼三楼。顶级的大富豪,以及那些手握重权的达官贵人才能上四楼。至于五楼,那是为特殊客人准备的,据说京城里能上朋悦楼五楼的,屈指可数。 四楼仅次于五楼,上面的客人绝对都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鲜少有人得罪的起。而作为风尘女子,念奴娇的姑娘们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不知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她们望了望楼上,只能狠狠瞪了门童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 朋悦楼,杜开跟着一个引路伙计刚上了四楼,刚刚还暗暗对他咬牙切齿的赵大侠,已经猴急的扑了过来,他双目火热,神秘兮兮的凑到杜开耳边,小声问道:“小杜兄弟,你可知念奴娇里的姑娘一向眼高的很,对一般人都爱搭不理的,没想到你竟如此受她们欢迎,可有什么秘诀么?”; 第三十章 推销香肠 “秘诀?赵大侠你真有眼光,这都能看出来!”杜开微微诧异了一下,马上昂首挺胸,摆出一副高人风范,把一只手放在嘴边,示意小胖子附耳过来。 神秘兮兮的,难道还真有秘诀!?赵大侠精神一振,乖乖的把耳朵凑了上去,一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外传的样子。 杜开压低声音,格外郑重的说道:“秘诀就是,赶紧去投胎,争取下辈子生个好模样!” 原本满脸期待的赵大侠,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这时,那儒雅少年以及十几个阔佬已经迎了上来。 那些阔佬,均是中年男子,个个衣着不凡,气质沉稳,都有一派大财主的气象。 目光在这些中年男子身上一扫而过,杜开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儒雅少年身上。 那儒雅少年,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面皮白净,五官周正,手拿折扇,气定神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的书生气息。 此人虽年纪不大,又是一个文弱书城,可跟一帮子阔佬站在一起,居然不卑不亢,没有半点局促,甚至还隐隐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上位者风骚之态。而事实上,从站位和神态来看,那些中年男子也的确是以他为首,神色恭顺,似不敢有半点怠慢。 “看来赵大侠这朋友也不简单啊!”杜开心中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大侠自称很有背景,很有能量,他的朋友果然也不是凡夫俗子。不过虽然儒雅少年神色淡然,举止颇有风度,杜开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屑和鄙夷。 其实不仅儒雅少年,那些阔佬,对杜开这个穿着不得体,举止甚为浮夸的家伙,也不怎么待见。 生意场上充满尔虞我诈,他们个个深谙人情世故,扫杜开一眼,便知这是一个囊中羞涩,没什么背景的平凡少年。平凡倒也罢了,他们当中白手起家的也大有人在,正所谓人不怕穷就怕志短,但这少年在青楼前驻足不前,屡屡失态,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息。 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人,比之街上的游手好闲的混子还不如,至少混子还有街头厮斗的狠劲,这少年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不过一小白脸尔,若碰到喜好娈童的达官贵人,说不定就被养入深闺中了。 然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看法,这些阔佬心中也十分疑惑,他们都是受高公子之邀而来,原本以为,是高公子有什么事要他们帮忙,到了这里才知道,高公子只是代朋友邀请他们罢了。 这个高公子的朋友,也就是小胖子赵大侠,他们虽不认识,可能在京城这处深水中混出个名堂来,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眼光,各自看出,小胖子虽容貌不佳,举止也甚是随便,身上却隐隐有一股贵气。 故此,阔老们也都不敢露出半点轻慢之色。然而到头来,赵大侠居然也是受人所托,真正邀请他们的人,则是眼前这个无论怎么看都一无是处的浮夸少年。 这小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认识身具贵气可以和高公子并肩而立的小胖子,还借此搭上了高公子的线! 想不明白! 所以,处事圆滑他们,尽管对杜开不甚重视,满肚子疑惑,却也不敢露出丝毫让人不愉快的表情来,一个个乐呵呵一团和气,好似平易近人乐善好施的员外。 “我又不是金银珠宝,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忽略了一众阔佬,面对儒雅少年的轻视,杜开心中坦然,他笑眯眯的看向赵大侠,示意赵大侠来引荐一下。 然而赵大侠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当仁不让的走到前面,边走边道:“我也知道,各位都是大忙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赶快说事情吧。” 赵大侠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进入订好的雅间,那些中年男子则下意识的看向儒雅少年,见高公子并不觉得小胖子举止唐突孟浪,安然的跟着进了雅间,他们这才紧随其后的进了门。 杜开走在最后面,第一次来朋悦楼的他,早闻京城第一酒楼大名的他东张西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发现走廊中的布置十分简单,只在比较显眼的角落摆了一些花卉,在大面积的墙壁上挂了些字画,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那些花卉,无论是花的品种,还是盛装的瓷瓶,明显都是精挑细选,零星点缀,艳而不俗,暗发淡香。 那些字画,或泼墨潇洒,风格豪放;或山水竹鱼,相映成趣;或寥寥几笔写出一句深谙事理的名言警句;或精心勾勒绘出一幅画卷,山川地理,人文轶事,各具深意。 总之,无论是谁,走在其中,心中都会油然生出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宁静来。 “这朋悦楼果然不愧京城第一楼的盛名!”杜开看得咋舌不已,他读书少,不过一俗人尔,体会不出其中的意境,只知道这些东西个个价值不菲,摆在这里实在可惜,恨不得随手顺走几件拿出去换点实在的东西。 朋悦楼四层本身便是为达官贵人准备,单单走廊便花了极大的心思,而高公子身份金贵,他订的雅间,无论是位置,还是布置,更是四层中最好的几个之一,到底好在哪里自不必细表,杜开进门后,赵大侠仍然反客为主的大刺刺示意众人落座。 等大家都坐下了,他似乎才猛然想起为杜开引荐的责任,指着儒雅少年笑道:“这位是高逸高公子,我们自小相识,交情不浅,这次能帮你把人都请来,全靠他的面子。” “原来是高公子,幸会幸会!”杜开对古代的礼节一窍不通,只能学着影视剧中那些江湖人的样子抱了抱拳,客气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高逸高大公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客气而对他另眼相看,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实在不觉得以后和这个乡下小子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只是敷衍道:“你不用抱歉,我不过是看在赵大侠的面子上才帮了你一下,你要谢,不如谢赵大侠。” 不就是读了几本书么,嘚瑟什么!杜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嬉笑道:“赵大侠我自然是要谢的,而且一定会让他满意。” 赵大侠根本没在意两人僵硬谈话,又把那些中年男子一一介绍给杜开。 这些阔佬,个个不凡,乃是京城里有数的一些大酒楼的老板,其中就包括朋悦楼的洪朋悦。 杜开交代小胖子做的事,便是要请他们聚一聚,所以对此并不意外。 见礼之后,赵大侠把自己拿肥硕的大屁股往座位上一放,便和高逸一起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似乎在专注的品评挂在房间中的字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杜开看着一帮沉稳的阔佬,率先出言道:“不知各位听没听说过红烧肉?” 作为京城第一楼老板的共彭越,充作一帮同行的代表笑道:“我们做的便是酒楼生意,怎会听说过红烧肉的大名。这道菜用猪肉制作,别出心裁,口味极佳,据说乃是京城里一家不知名的肉铺第一个做出来的,后来由德隆肉铺推广,得到了太子的盛赞,如今已火遍京城,我们也把这道菜添进了各自的菜谱之中,卖的倒是不错。” “第一个做出红烧肉的肉铺,名为张记肉铺!”杜开着重提醒道,心中对德隆肉铺怨念更深了。明明是自己为了帮张屠户一家扭转生意做了红烧肉,没想到最后德隆肉铺占了大便宜,人们只知德隆肉铺,反而对张记肉铺不闻不问。 “原来如此。”洪朋悦淡淡的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其他阔佬反应也和他差不多,依然是老神在在。 商场如战场,张记肉铺卖的东西被人抢了,只能说你生意做的不行。至于到底是谁第一个做出红烧肉,如今探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杜开对他们的反应有点失望,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瞒大家,我就是张记肉铺的人。我们肉铺距离德隆肉铺不远,德隆肉铺有荣王做靠山,还能沾到太子的光,我们被抢了生意,也只能忍气吞声,生不出相争之心。但张记肉铺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所以,我们如今又研究出了新菜肴,打算改行专以售卖新菜肴为生。” 说着,他把背上的包裹取下展开,把里面的香肠展示给众人看:“这就是我们的新菜肴,为名香肠,大家不妨先品尝一下。” 香肠早已被切好,一片一片混在一起,使人看不出肠衣原貌。一众阔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终究没看出什么,便默默品尝起来,随后面上一一露出意外和满意之色,个个品评了一番,大多是溢美之词。 最终,洪朋悦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张记肉铺果然不愧是第一个做出红烧肉的所在,这名为香肠的新菜肴,味道不次于红烧肉,两道菜一凉一热,均是下酒美味,香肠一将推出,必然和红烧肉一样大卖。小兄弟把我们请来,打的算盘恐怕是谋求销路吧。” ; 第三十一章 被跟踪了 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刚刚从朋悦楼出来的杜开,嘴里哼着外人闻所未闻的小曲,左顾右盼的晃荡着,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就在方才,他已成功的将香肠推销给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那些大酒楼。 至于为何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其实杜开在看到高逸与那些大老板的第一眼之时,就已经预见到了。 那些阔佬,个个腰缠万贯,沉稳老练,精于世故,却被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一句话招来,如众星拱月一般围拢在身侧,小心应对,从中足以看出,高逸高大公子出身不俗,至少在那帮阔老们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加上一个与高大公子称兄道弟,来头似更加不小的赵大侠在一旁拿捏,杜开相信,不管自己推销什么,都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何况香肠本来就是一道极好的下酒菜,一旦如红烧肉一般热卖,阔老们的酒楼里若没有,不免影响生意,作为生意场中的好手,他们自然没有将之拒之门外的道理。 对杜开来说,唯一的一点遗憾便是香肠的价格定的有点偏低,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猪肉仍未被纳入餐桌主流,价格极贱,无论是之前的红烧肉,还是现在的香肠,原料基本都来自肥猪身上,成本太低,倘若把价格生生要高,的确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谋取暴利,但以后呢? 香肠的做法早晚会泄露出去,等那些阔佬们反应过来,必然会觉得张记肉铺太过贪婪,对其生出不好的印象。 对此,别人或许不在乎,来自现代的杜开又如何不清楚做生意口碑的重要性。所以,为长远计,杜开和张屠户一家商谈之后,还是把价格压低了。 给香肠铺好销路,杜开心中压力顿消。 “张屠户一家改行卖香肠,现在销路有了,不出意外的话,想来以后不会再为生意苦恼了!”他得意的想着,借此报答了张屠户的收留之情,他便可以完美抽身,从此倚马走天涯,仗剑闯江湖。 不过这样一来,以后恐怕再难见到张依依那小妮子了吧…… 杜开正沉浸在幸福的苦恼中,一旁骑在白毛骏马上的赵大侠突然说道:“小杜兄弟,你那头驴子被念奴娇的人牵走了,你不会真不要了吧?” 没错,杜开离开朋悦楼发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的锦毛小毛驴不见了。 门童告诉他,驴子被念奴娇的人牵走了,那牵马的姑娘留话说,想要讨回驴子,让他自己去念奴娇取。 去念奴娇? 一旦去了,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脑海中出现一幅幅旖旎画面,杜开心驰神摇了好一会儿,差一点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好在最后他还是咬牙否定了那个充满诱惑的想法。 温柔乡乃是英雄冢,他可不想现在就自暴自弃,至少也得等神功有成,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头来再说其他。 再者说,江湖中肯定也不缺美貌又有身手的小娘子吧,逛窑子有什么意思,调戏江湖女侠才是王道啊! 想到这里,杜开虎躯一震,意气风发起来,“果断”摇头道:“那些姐姐们要我去取驴子我就去,说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还有,”他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的看着小胖子:“我像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 赵大侠顿时无语。 刚才在朋悦楼门口,若非围观者众,若非有他这个熟人在旁边虎视眈眈,以杜开这厮当时的纠结模样来看,他去的可能性太大了! 你不是个随便的人?你特么随便起来不是人! 赵大侠心中又嫉又恨,却只能徒然将一口闷气憋入胸中,没办法,自己什么都不缺,唯独长得丑了点,人家姑娘偏偏就好俊俏小郎君。 “那些女人都太肤浅了,简直是瞎了眼,看不出我内秀于中!”他碎碎念的想着,憧憬有一天能找到一个有内涵的美貌女子。 想到美貌女子,他脑子里陡然浮现出一个小妮子来。 “张屠户家的姑娘好像叫张依依吧,倒是标志的很,可不能让这厮糟蹋了!”赵大侠偷偷瞧了杜开一眼,见杜开在街上晃来晃去,还买了一串糖葫芦不停地舔着,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始终没发现脸上还留有念奴娇里姑娘们的口红,他心中大乐,依然没有生出要提醒一下的心思。 他甚至开始提前设想,杜开回去之后被张依依嫌弃的情景。 “小杜兄弟,我还有些事,明天再找你学做肥肠吧。” 赵大侠打了个招呼,便拍马而去。 “那就明天见吧。”杜开随便的回了句。 小胖子走了,他也不着急回肉铺,依然悠闲的在街上闲逛着。 在京城里住了也有些天了,他还没出来好好逛过一次呢。 之前是因为囊中羞涩,又要为扭转肉铺生意冥思苦想,忙前忙后,没钱也没时间出来逛。 而现在,香肠的事情基本搞定,就差到期面市,他总算有了闲心,而怀中揣着赵大侠给的千两银票,他也大有财大气粗之感。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借此机会四处看看。 舔着糖葫芦,他穿街走巷,看别人怎么卖东西,看客人怎么买东西,看路上行人之间怎么打招呼,世间百态,他什么都想看,什么都看得兴趣盎然。 想起在网上看到过的那波澜壮阔的清明上河图画卷,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番感慨来,百味掺杂,唏嘘不已。 谁曾想,自己居然有一天可以进入一张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中,在里面畅游,与许许多多古人或擦肩而过,或发生交集。 或许,那个大画家此刻正在某处作画,而自己,已经真正成了他画笔之下一个鲜活图案。 只是,这个大宋与自己知道的那个大宋似是而非,不知那个大画家还会不会出现,而那被后市之人视为顶级国宝的巨作,又是否会诞生。 摇头把心中那颇有点小资味道的情怀扔掉,杜开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继续装作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回头四处张望,脸上挂着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好似对什么都好奇。 “似乎真有人在跟着我!”他心中微动,却感到十分诧异。 从刚从张记肉铺里出来的时候,杜开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却始终没发现跟踪之人,他还以为是错觉,没太在意。 可出了朋悦楼后,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那时他才开始有点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似乎真被人跟踪了。 好歹他也练出了内劲,更是打通了耳、鼻两大窍海,所以,虽然被跟踪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从容,继续“悠闲”逛街。 而就在逛街的过程中,通过有意无意的观察,他终于确定了几个可疑之人,让他更加意外的事,跟踪之人居然足有好几批之多! “自从来到这里,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一直本本分分,住进张屠户家后,更是鲜少出张记肉铺的门,怎么就一下子招来这么多贼人?” 杜开十分纳闷。 虽然怀中有一千两银票,可自己看起来很像有钱人吗!而且还很明显? 他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出自张依依手笔的一身行头,暗骂贼人真是瞎了狗眼。 ; 第三十二章 自信心爆棚 发现被数批人跟踪,杜开心中没有一点担心害怕,并非他天生粗线条,一出世就有一颗豹子胆,一切还要归功于他的师父。 杜开的师父深信一句话:练武先练胆,有胆才能勇猛精进。 为了让自己的徒弟们获得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武者之心,他可谓不遗余力,尤其是对天赋极佳的杜开,更是重点关照。什么蹦极,跳伞,高空走钢丝,只要是可以练胆的极限运动,他自个都不清楚带着杜开做过多少次。 反正最后的结果便是,杜开这个爱哭爱闹爱耍小性子被父母和哥哥宠坏了的破小孩,最终变成了一个遇事有静气胸中藏铁胆的牛犊子。 所以,面对眼下的情况,杜开不仅不害怕,反而好奇心骤起。 这事有点邪门,他略一思忖,决定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没有露出任何异状,他依然在街上游荡,不过和之前相比,有了点不同。之前,哪里人多,他往哪钻,而现在,他有意无意的开始慢慢往人少的犄角旮旯转悠。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离开闹事,深入进了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并不深,却与其他胡同相接,若从空中俯视,这块区域就如同一片蛛网,每一条蛛丝都代表一条胡同,交错穿插,复杂无比。 跟踪之人里面,有一个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实在缺乏经验,以至于跟得太近,距离杜开不过十米之遥。此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杜开的屁股,深怕跟丢了,可当走进胡同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前面的杜开突然一拐,一下子脱离了视线。 急切之下,他想也没想的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转弯处,然而他刚一转过弯,拐角另一侧冷不丁的伸出一只脚来。 根本收不住脚,他狠狠地绊在上面,由于跑得太急,他“啊”的一声竟然腾空而起。 也不知是此人运气太背还是怎么的,地面上居然有一坨狗屎,还是新鲜出炉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双手也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狗屎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谁家的狗这么没规矩的随地大便!” 忘了去想伸脚使坏绊倒自己的家伙,他心中只来得及本能的咒骂一句,便绝望的闭上眼睛,狠狠地与那污秽恶臭之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没等他跳起来好好擦一擦脸,出脚下绊子之人已经来到他身后,出手麻利,一记手刀切在他的脑后脖颈上,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扯着头发拉起跟头看了看那张长满狗屎的脸,杜开嫌弃的撇了撇嘴,将此人拖到了一边墙角,开始等待下一批人。 杜开早已判断出,跟踪自己的可不是只有一批两批那么简单,而是足足有四批人之多。 第一批,便是扑街抢屎的这个倒霉蛋,孤身一个,还是普通人,没有任何跟踪人的经验,已经被轻松解决掉了。 第二批,则是三个人。 这三人面向凶狠,皆是一身短打,大冷的天露胳膊亮膀子,肩膀上还纹有纹身,一副街头打手混混的模样。 不像第一个倒霉蛋,此三人似乎有些跟踪的经验,他们早就发现了前面已有人跟在目标背后,因此,他们只是不紧不慢的缀在倒霉蛋后面。 倒霉蛋没经验,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杜开身上,哪里想到后面还有三个家伙,三个家伙大摇大摆的跟在倒霉蛋身后,偶尔还会闲聊几句,根本不担心会被倒霉蛋亦或杜开发现。 当杜开和倒霉蛋先后消失在拐角处,他们不过是略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而已。 还没等他们到拐角处,一张小票从拐角另一侧飘了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三人的目光落在那张小票上,眼睛立刻就直了。 那小票不是他物,乃是一张货真价实的银票,从上面的字迹来看,赫然是一千两银票! 谁这么大意丢了银子,丢的居然还是足足一千两银票! 这简直是天降巨款,意外横财撞头上!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摇身一变,化为三条疯狗,疯狂的扑向银票。此时,他们眼中只有银票,脑子里全是银子到手后的美好憧憬,却哪里发现,他们跟踪的那个叫杜开的家伙,已经悄悄翻墙跳到了他们的身后。 “砰”“砰”“砰” 三记手刀,三声闷响,三条虎狼一般的凶猛汉子已经一个个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步了之前那个倒霉蛋的后尘。 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银子的魅力果然可以让人疯狂啊! 杜开心中感慨不已。 他捡起银票,轻轻弹了弹上面的尘土放入怀中,这才把三个汉子一一拖入墙角处,与之前的倒霉蛋放在一起。 随后他没有再想什么歪主意,只是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便安静的站立在拐角后,等待第三批人。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子从转弯处拐了过来。 此人身形瘦小,面黄肌肉,一张脸长得普通至极,若放在人海之中,即便有人看到他,都不会去想要看第二眼,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看到安静的站在面前的杜开,瘦小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又下意识的看了看一边墙角处靠墙昏睡的四个人,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露出大吃一惊和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身就要跑,似乎就是一个偶然路过被吓坏的路人。 杜开抱肩而立,轻笑道:“这位容貌猥琐的大叔,若非我从朋悦楼一出来,便发现你在跟踪我,我倒还真会相信你只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路人呢。” 瘦小男子转身欲逃的动作一滞,双腿打颤的重新转过身来,哆哆嗦嗦的哀求道:“大,大侠,我只是路过而已,您,您莫要误会,放心,我不会去报官的!” “难道的确是我搞错了?”杜开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和神态变化,心中又有点不自信起来。 之所以能够察觉倒霉蛋和三个大汉的跟踪,主要归功于师父教导的反跟踪手段,可以说,实际上被他真正发现的跟踪者,只有这两批。之所以擦测跟踪者不是两伙,而是四批人,是因为他从小有个异于常人的地方,只要有人盯久了,即便看不到,他也能有所感知,这大概就是第六感比较发达的缘故。 所以,归根到底,杜开并不确定后两批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但他知道,能够不被自己发现,对方一定不简单。 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杜开有些动摇了。 从表现来看,对方也确实不像自己在等的人。 不过小心无大错,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 手指一弹,“咻”的一声,之前捡起的那颗石子已经被他弹了出去。 石子速度奇快,直射对方面门。 看似石子蕴含的力量颇大,但杜开很有分寸,即便对方真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被石子打到,也不过是晕一下而已,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他的陡然发难让瘦小男子大吃一惊,瘦小男子下意识的轻轻侧头,间不容发的躲过了石子。 而弹出石子的同时,杜开也展开身形冲了上去,速度只比石子慢了一线而已。见瘦小男子果然有问题,已经冲到近前的他哈哈大笑:“随便一个路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你骗鬼呢!” 最后一字出口,他已经与瘦小男子面对面了。 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居然轻功不凡,看来是躲不过了!瘦小男子微微诧异了一下,眼中顿生凶光,快速伸手,二指直戳杜开双目,出手狠辣凶恶,好似一只潜伏中的狼终于露出了爪牙。 “发现又如何?我若是你,一定会装作没发现,至少这样可以保住一条命!” 瘦小男子狞笑,但他的狞笑马上就僵硬在了脸上。因为他刚一有动作,对方便好似提前预料到一般作出了反应,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如毒龙出洞,快若闪电的打在了他的胃部。 “呕!”瘦小男子立马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蜷缩成一只大虾。 “知道我这是什么功夫吗?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我这叫截拳道!” 杜开知道对方会功夫,似乎是江湖中人。第一次正面传说中的江湖中人,本来他心里还有点小忐忑,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松的就被自己干倒了。 于是信心大增之下,他嘚瑟的老毛病又犯了,伴随着古怪的吼叫声出拳抬脚,比划了几下李小龙的招牌动作,自以为很帅的俯视着趴在地上抽搐的瘦小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动,又擦了一下鼻子,一副十分不屑地样子。 忙于耍帅的他却没有发现,不远处一座民宅的房顶上正蹲着一人。 此人头戴方形高冠,身穿青衣,外罩黑甲,腰束青丝,手里提着一把带鞘宽刀,好像是一名捕快。 杜开拿下三批跟踪者的过程,这个貌似捕快的人都饶有兴致的一一看在眼里,此时看着杜开耍宝的得意模样,他叹了口气,深感无语的跳下屋顶,于无人处回到路面,装作恰巧经过的样子来到了杜开面前,面沉似水的盯着对方。 看到来人,杜开心生警惕,挑衅般的朝着来人招了招手,自信心爆棚的道:“你就是最后面那个跟踪我的家伙吧!来来来,暂且别说为什么跟踪,咱们先大战三百回合!” ; 第三十三章 入流不入流之间 疑似捕快之人额头生出黑线,他低头看了眼自身的穿戴,又看向杜开,语气古怪问道:“想跟我打?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什么人么?” 杜开微微一愣,不由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方形高冠,青衣,黑甲,带鞘宽刀。 这一套装备,杜开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仔细琢磨了一下,他才赫然想起,那些古装影视剧里的捕头,一般不就是这一身行头么!心中一惊,他下意识的又去观察对方的面容。 他重点关注的不是容貌,而是一种气质。 看着对方那一张似经年不变的严肃表情,以及看向自己的那双夹带审视意味的目光,他立刻记起来现代社会中的那些警察,两者之间装束不类,可那种公事公办的神情气质实在是太相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 “你不会是捕头吧?”最终,他犹犹豫豫,试探性的问道。 这小子竟然连捕快的装束都不认识,果然不愧是深山老林里来的土豹子,不过总算还有点眼力见。 疑似捕快之人心中微叹,掏出一块腰牌来,在杜开面前晃了晃:“本人神府捕快汪兴隆,你若真想和我比划比划,汪某倒是不介意奉陪一下,然而公务在身,事后可秀妖怪我我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带回衙门了。” 京城又称神府,神府捕快,便是货真价实的首都公安啊! 尼玛,差点袭了警! 发现第四批跟踪者居然是一位捕快,杜开只觉得无比晦气。 民不与官斗是常事,江湖豪杰不喜拘束,更是无不对官府中人避而远之,日夜向往江湖的杜开,自然也本能的不愿招惹这类人。 他的气势陡然一泄,刚刚的张狂之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谄媚笑容,他低头哈腰的搓手道:“哎哟,原来是捕爷,误会,误会啊!捕爷大人整日里缉盗拿贼,为了给我等小民营造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可谓日旰忘餐,昼夜劳累,我深受其惠,又怎能再给您添麻烦呢!” “嗯,是实在话。”汪兴隆微微颔首,竟是生生受了他的胡口奉承,好生无耻。 杜开那一张小脸笑得更甜了,继续搓手:“那您忙着,我就不打扰您了!”说着,转身就要走,可他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去,便被汪兴隆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叫住了。 “慢着。” 杜开脸色一哭,转身堆笑,天真无邪的看向对方:“捕爷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汪兴隆冲着墙角靠墙而睡得四人努了努嘴,又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抽搐的瘦小男子,皱眉道:“你若这么走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嗨,这都忘了!”杜开一拍额头,放下手时,脸上已经挂满了说不出的委屈和义愤填膺:“捕爷,我本是张记肉铺一伙计,为人本分,平日里勤勤恳恳的赚钱糊口,不偷不抢,不曾得罪过任何人,谁想到,我今日一出门,竟被这些家伙跟踪,这些家伙鬼鬼祟祟,长得歪瓜裂枣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不知意欲何为?幸亏我年幼之时学过几手把式,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几经生死之险,总算把他们打倒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何况杜开也不觉得自己在说谎,只不过略微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而已,他一副险死还生的侥幸模样,眼巴巴的看着汪兴隆:“捕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家伙!” 汪兴隆面无表情:“我也是跟踪你的人之一,若非我是捕快,是不是也要跟你险死还生的来一场?” 不知不觉中,话题居然又说了回去。 杜开有些恍然,哪个捕快不是跟踪高手,自己一直没发现倒也解释的通了。想到这里,他不误疑惑的问道:“既然捕爷一直跟在后面,必然早就发现了这几人的异状,却为何没有早早出手相救,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呢。” “我可没看出你之前有什么害怕的样子。”汪兴隆讽刺了一句,淡淡解释道:“我的确早就看出他们有问题,所以才一路跟来,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相助,他们就已经被你麻利的解决了。” 看样子这货都看到了啊!杜开汗颜,指了指几人,掩饰尴尬的问道:“那捕爷您看该怎么处置?” “捉贼要拿脏,他们虽然跟踪你,却始终没有真正犯什么事,我最多也就把他们带回衙门,在牢里关一两天就要放人了。”汪兴隆好像在为杜开着想,言语之中也似话里有话。 杜开不忿道:“若非我还有些身手,后果岂不可怕?这么个处置法有些太便宜了他们吧!” “你想怎样?”汪兴隆抱刀而立,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 杜开有些不满道:“至少也得帮我问出他们跟踪我的原因吧。” 汪兴隆突然说道:“我们做捕快的,经常与三种人打交道。第一种,普通人。第二种,富贵为官者。最后一种,江湖人。三种人若犯事,有三种对待方法。前两种暂且不提,咱们单说江湖人。侠以武犯禁,江湖中高手无算,争强斗狠者不知凡几,大多过的是刀头抿血的生活,若要一一捉拿,不仅工作量繁重巨大,我们力有不逮,事实上,那些武功极高的家伙,我们就算计较,也经常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天长日久,我们处理江湖事,就有了一个原则。” 杜开好奇问道:“什么原则?”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汪兴隆耸了耸肩,有些惫懒的说道,“江湖事尽量让江湖人自己解决,只要不是有人太犯朝中忌讳,我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开心中一动,微微有些兴奋起来:“捕爷跟我说这些,是在指明我也算江湖人吗?” 汪兴隆颔首:“你和最后被你打倒的这个家伙都可以算江湖人。些许小矛盾小摩擦,你们自己处理吧,只要不要闹得太过就行。” 没想到自己已经身在江湖了!杜开双眼冒精光,也不着急处置几个倒霉蛋,而是满含期待的看着汪兴隆,大言不惭的问道:“捕爷,依您看,凭我的功夫,在江湖中可以排得上前几号?” 汪兴隆不屑地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比之那些不入流的角色稍好些,比起三流好手稍次些,马马虎虎就那样吧。” 尼玛,我特么的还在入流不入流徘徊啊! 杜开大受打击,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点,他懒得再和汪兴隆说话,扭头闷声不响的走向墙角靠墙睡得正香的四人,面目狰狞,有一肚子邪火要发泄。 ; 第三十四章 体面何在 捕快不管是吧,我自己弄清楚来龙去脉! 怀着满肚子怨气,杜开来到墙角,瞄了一眼四人,把最先被自己放倒的那个倒霉蛋叫醒了。 那扑街抢屎的倒霉蛋胆子明显不大,醒来之后,看到瞪眼盯着自己的杜开,连脸上的狗屎都不敢擦,立刻就哭丧着脸全招了。 原来,这家伙乃是德隆肉铺的伙计,被王三顺派出来观察张记肉铺的动静。 这位老实巴交的伙计在张屠户家门口蹲了几天,一无所获,正在苦恼之时,杜开出门办事,他立刻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便一路跟了下来,把杜开的动向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向老板邀功去。 放过倒霉蛋,杜开又把目光投向三个打手模样的家伙。 三人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逃跑,一旁冷眼旁观的汪兴隆叹了口气,一指点在地上瘦汉子身上,正在想办法溜走的瘦小汉子身体一僵,立刻不动了。 随后汪兴隆脚踩神奇步法,身体连续三次变化方位,手指在三个打手身上分别戳了一下,三个家伙立马如泥雕木胎一般静立不动。 这一手点穴之法看得杜开眼热不已。 要知道,点穴可是他最想学的本领之一,奈何连师父都不会,他想学也无处下手,一直视为一大憾事。没想到如今随便碰上的一位捕快,身上就有这一招让他梦寐以求的绝学。 “看来这个世界里点穴并不是什么绝世神通,我得找机会弄到手!”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杜开走到一个打手身前,笑嘻嘻问道:“说吧,什么跟踪我?” 打手哼了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兄弟未免太霸道了些吧,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走我们的路,怎么就成跟踪你了!” 哟呵,不但嘴硬,还反咬一口!有种! 杜开心中暗赞一声,指了指汪兴隆,扯虎皮道:“看到这位捕爷了没,你们跟踪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有捕爷作为证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打手依然是一副硬气模样,狡辩道:“有这位捕爷在正好,你可不要在捕爷面前诬赖好人!” 杜开不由看向汪兴隆,汪兴隆耸了耸肩,还是一副不插手的样子。 杜开也不生气,转而又问另外两人,结果一样,三人矢口否认跟踪之事,反诬杜开无事生事,冤枉好人。 够义气,我喜欢! 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挺到什么时候! 杜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三人身上轻描淡写的各点了一下。 这一下,三个打手脸上的硬气模样立刻不见了,他们面容扭曲,即便身体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全身上下仍然无法抑制的像筛糠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一旁冷眼旁观的汪兴隆依然面无表情,可三个打手脸上脖子上一根根青筋如蚯蚓一般的不停扭动的一幕,以及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杜开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三人为何如此痛苦? 汪兴隆仔细回想杜开在三人身上轻点的过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却始终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精通点穴,他对人体各处穴位了如指掌,因此,他很清楚,杜开的手指戳在三人身上的位置各有不同,三个位置都不是穴位,但被点之后,三个打手的变化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六扇门一员,汪兴隆对江湖太熟悉了,但他肯定,江湖中,无论各大门派还是各大武林世家,无论正道邪门,无论哪个传承,即便是那些神秘的域外武学,都不曾听说有类似手段。 那么,还是那句话,这个杜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这小子的确不太简单,身上果然有大秘密! 汪兴隆再看杜开的目光终于有了些不同,几次欲要开口相问,却不知为何,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杜开一直在悄悄观察汪兴隆,尽管这位捕快始终不动声色,可神色与眼神中的细微变化,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杜开心中得意起来。 你会点穴,我也会戳人! 说起来,他对付三个打手的手段,来自易筋经,名为断筋指,若下重手,可让人全身筋络尽断,成为软塌塌毫无行动能力的废人。若控制力道,只拿来折磨人,效果同样非同小可,对手一旦中招,全身筋络酸麻疼痒不一而足,那滋味如万蚁噬身,让人痛不欲生,乃是最为折磨人的手段,比之满清十大酷刑都不为过。 断筋指,端得歹毒无比。 据杜开的师父说,没人在中了断筋指后能坚持十个呼吸! 不过是三个呼吸的功夫,三个打手已经双眼充血,浑身大汗淋漓,他们好似脱水的鱼儿一般,张大嘴巴想要说什么,可话不成言,出口之后全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哀嚎。没办法,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杜开,眼中尽是屈服与求饶之色。 杜开伸手各自在三人身上某处拍了一下,三人脸上顿时露出解脱之色,长出了一口气,然而经历了一番不下于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一般的折磨,他们无不精神萎靡,双目黯淡无光。 杜开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如之前一样,但在他们看来,杜开再也不是那个看起来无害的俊俏少年,而是一只头上长角的恶魔厉鬼! “怎么样,这次说不说,是否还要享受一下刚才那滋味呢?”杜开的声音不紧不慢,和之前一样轻松随便,好像在与熟人聊天,然而前后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三人没有一丝犹豫,争先恐后的招了。 三个家伙的确是打手出身,最近接了一单给人出气的生意。 雇主非是旁人,乃是钱千金钱大小姐,她的要求很简单,便是让这三人找机会好好痛扁杜开一顿,好好为她出一口恶气。 “妈的,雇泼皮打人?那小娘皮居然用这么阴损的招术!”杜开心中暗恨不已,气得直磨牙。 谁能想到,堂堂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算无遗策钱阎罗,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用如此下九流的阴招对付别人! 体面何在? 难道就不怕传出去给自己老爹脸上抹黑? 好一个坑爹的丫头!总有一天,我得让你好好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一股恶气憋在胸中,杜开几步窜到那瘦小男子身前,在对方充满恐惧的目光中,一根手指利索的戳了下去。 小爷不高兴,不管你招或不招,直接断筋指走起! ; 第三十五章 **烦上身 中了断筋指,瘦小猥琐男子立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在静悄悄的胡同中,叫声显得异常突兀刺耳。 胡同两侧皆是民宅,之前三个打手的惨叫声已经引起他人注意,胆小的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还有些好奇心强的家伙或扒在墙头,或隔着门缝,正往外偷瞧。 杜开和汪兴隆均是习武之人,感官何等的敏锐,早就发现了这些人,杜开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加上又站在道理一边,所以对他们也不甚在意,心安理得的审问。 汪兴隆就不同了,他毕竟是捕快,见有人情绪有些不对劲,他不敢怠慢,赶紧再次掏出腰牌,大喝一声道:“六扇门办事,不相关者避退!” 杜开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有些心神激荡,心想这句话好大的气场,不过对这些升斗小民来说未免有些不值当,若对那些武林豪杰们吼上一吼才叫威风。 念头一闪而过,杜开将注意力放在了瘦小男子身上。 这猥琐汉子,乃是他碰上的真正意义上的首个江湖人,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还没正式踏入江湖,这货怎么就盯上自己了?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杜开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来到京城时日不多,举目无亲,连打交道的人都没几个,不可能招惹到江湖中人,而除了一千两银票,他可谓身无长物,若非自己亮出银票来,谁人又能知道? 可以肯定,此人绝非寻仇,更不是求财。 沉思中,杜开的目光落在瘦小男子的脸上,再也躲不开。 断筋指的恐怖,他自己非常清楚,甚至也体会过,没人可以中了此指之后还能保持淡定,那三个打手中招之时,痛苦的一张脸都扭曲得不成形,几乎挤成了包子,而这个瘦小男子,面容虽也有些扭曲,可在他看来,明显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那样子,就像带了一张面具,面具质地较软可变性,能简单的反映出戴有者的情绪来,却无法做到极尽自然。 难道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此念一生,杜开心中豁然开朗。 此人不是天生有些面瘫,便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而后者可能性最大! 旁边的汪兴隆,一直察言观色的盯着杜开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杜开脸上皮肉哪怕一丝最细小的变化。 杜开处理了前四人,直截了当的给了最后一人一记诡异指法,之后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人的脸,也不审问跟踪缘由,只是呆呆发愣。汪兴隆不由有些奇怪,这货又在动什么歪心眼?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立刻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到杜开突然蹲下身子,伸出两只手在瘦小男子脸上试探性的扯了扯,随后两手一用力,只听“哧拉”一声轻响,瘦小男子的整张面皮竟然一下子被他扯下来了! 人皮面具! 看了看杜开手中之物,汪兴隆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当看清瘦小男子的真面目,他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眼中已充满杀意。 随着面具被扯下来,杜开也看到了瘦小男子的真容,此人面黄无须,从两腮和刻下的浓重青色来看,此人原本胡须极为浓密,只是暂时剃光了。 或许是为了方便戴面具。杜开也没在意,只是感觉此人的容貌有些特别,似乎不像是中原人。 这货没事戴什么面具?就为了跟踪自己?不至于吧!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不由回头看向汪兴隆。 作为一个捕快,他应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吧。杜开如是想,却发现此刻的汪兴隆满脸凝重,似是碰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在他问询的注视中,汪兴隆只从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来:“契,丹,人!” 杜开闻言一惊,再看瘦小男子,发现瘦小男子眼中突然流露出绝然之色,嘴巴微动了两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便身体一僵,七窍流血的一动不动了。 死了?! 杜开心中突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此人早不死晚不死,一扯下面具,被认出是契丹人后,便马上绝然自尽,这绝对不是巧合,杜开可不认为这孙子是被自己的断筋指折磨死的。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大阴谋!否则何至于此? 杜开虽然来到京城时日不多,却也通过张屠户一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可以说,除了皇帝姓钟不姓赵之外,这个大宋和他记忆中的大宋有着许多极为相似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疆域与国情。 大宋占据中原地带,北有大辽,西北有金国,西南有吐蕃诸部,南接大理,东边还与东瀛隔海相望。 大理和东瀛乃是大宋的臣属国,尤其是大理,由于国小力薄,为了生存,一向以大宋马首是瞻。而东瀛,虽崇尚如慕中原文化,年年进贡,可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时有倭贼在进犯沿海,**掳掠,无恶不作。 至于大辽,金国,以及吐蕃诸部,更是一个个饿狼一般的存在,无不把中原视作一块美肉,始终想一口吞进肚子。 所以,大宋可谓连年征战,兵事不断。而大辽,作为大宋最大的敌人,双方的争端早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也就是这两年,因为大辽老皇病故,新皇登基,朝政不稳,发生了内乱,两国才签下暂时盟约,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然而随着新皇逐渐平息内乱,坐稳了皇位,其狼子野心也慢慢表露了出来,两国虽还未撕毁盟约真正开战,却已经进行了不知多少次暗中的交锋,各动阴谋,各施诡计,连江湖中人也受到波及,许多豪杰被牵扯其中,成为双方棋子。 看着死不瞑目的瘦小男子,杜开一时间心乱如麻。 自己招谁惹谁了,只不过出个门办个事而已,怎么就被这么多人跟踪了呢?德隆肉铺派出的伙计与钱大小姐送来的打手也就罢了,特么最后一个还是大辽奸细! 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的杜开,自认为心无大志,只愿将来在江湖中装装逼泡泡妞,好端端的却被卷入两国争端之中,他只觉得欲哭无泪。 “尸体我要带回去,你今后若因此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衙门找我。”汪兴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布袋来,把尸体装了进去背在身后,最后满含深意的看了杜开一眼,扬长而去。 “我希望永远不用去找你!”杜开表面欣然点头,心中暗暗骂娘。 ; 第三十五章 祸从天上来 中了断筋指,瘦小猥琐男子立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在静悄悄的胡同中,叫声显得异常突兀刺耳。 胡同两侧皆是民宅,之前三个打手的惨叫声已经引起他人注意,胆小的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还有些好奇心强的家伙或扒在墙头,或隔着门缝,正往外偷瞧。 杜开和汪兴隆均是习武之人,感官何等的敏锐,早就发现了这些人,杜开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加上又站在道理一边,所以对他们也不甚在意,心安理得的审问。 汪兴隆就不同了,他毕竟是捕快,见有人情绪有些不对劲,他不敢怠慢,赶紧再次掏出腰牌,大喝一声道:“六扇门办事,不相关者避退!” 杜开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有些心神激荡,心想这句话好大的气场,不过对这些升斗小民来说未免有些不值当,若对那些武林豪杰们吼上一吼才叫威风。 念头一闪而过,杜开将注意力放在了瘦小男子身上。 这猥琐汉子,乃是他碰上的真正意义上的首个江湖人,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还没正式踏入江湖,这货怎么就盯上自己了?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杜开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来到京城时日不多,举目无亲,连打交道的人都没几个,不可能招惹到江湖中人,而除了一千两银票,他可谓身无长物,若非自己亮出银票来,谁人又能知道? 可以肯定,此人绝非寻仇,更不是求财。 沉思中,杜开的目光落在瘦小男子的脸上,再也躲不开。 断筋指的恐怖,他自己非常清楚,甚至也体会过,没人可以中了此指之后还能保持淡定,那三个打手中招之时,痛苦的一张脸都扭曲得不成形,几乎挤成了包子,而这个瘦小男子,面容虽也有些扭曲,可在他看来,明显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那样子,就像带了一张面具,面具质地较软可变性,能简单的反映出戴有者的情绪来,却无法做到极尽自然。 难道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此念一生,杜开心中豁然开朗。 此人不是天生有些面瘫,便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而后者可能性最大! 旁边的汪兴隆,一直察言观色的盯着杜开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杜开脸上皮肉哪怕一丝最细小的变化。 杜开处理了前四人,直截了当的给了最后一人一记诡异指法,之后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人的脸,也不审问跟踪缘由,只是呆呆发愣。汪兴隆不由有些奇怪,这货又在动什么歪心眼? 他正要开口询问,却立刻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到杜开突然蹲下身子,伸出两只手在瘦小男子脸上试探性的扯了扯,随后两手一用力,只听“哧拉”一声轻响,瘦小男子的整张面皮竟然一下子被他扯下来了! 人皮面具! 看了看杜开手中之物,汪兴隆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当看清瘦小男子的真面目,他下意识的握了握刀柄,眼中已充满杀意。 随着面具被扯下来,杜开也看到了瘦小男子的真容,此人面黄无须,从两腮和刻下的浓重青色来看,此人原本胡须极为浓密,只是暂时剃光了。 或许是为了方便戴面具。杜开也没在意,只是感觉此人的容貌有些特别,似乎不像是中原人。 这货没事戴什么面具?就为了跟踪自己?不至于吧!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不由回头看向汪兴隆。 作为一个捕快,他应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吧。杜开如是想,却发现此刻的汪兴隆满脸凝重,似是碰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在他问询的注视中,汪兴隆只从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来:“契,丹,人!” 杜开闻言一惊,再看瘦小男子,发现瘦小男子眼中突然流露出绝然之色,嘴巴微动了两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便身体一僵,七窍流血的一动不动了。 死了?! 杜开心中突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此人早不死晚不死,一扯下面具,被认出是契丹人后,便马上绝然自尽,这绝对不是巧合,杜开可不认为这孙子是被自己的断筋指折磨死的。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大阴谋!否则何至于此? 杜开虽然来到京城时日不多,却也通过张屠户一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可以说,除了皇帝姓钟不姓赵之外,这个大宋和他记忆中的大宋有着许多极为相似的地方,其中之一,便是疆域与国情。 大宋占据中原地带,北有大辽,西北有金国,西南有吐蕃诸部,南接大理,东边还与东瀛隔海相望。 大理和东瀛乃是大宋的臣属国,尤其是大理,由于国小力薄,为了生存,一向以大宋马首是瞻。而东瀛,虽崇尚如慕中原文化,年年进贡,可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时有倭贼在进犯沿海,**掳掠,无恶不作。 至于大辽,金国,以及吐蕃诸部,更是一个个饿狼一般的存在,无不把中原视作一块美肉,始终想一口吞进肚子。 所以,大宋可谓连年征战,兵事不断。而大辽,作为大宋最大的敌人,双方的争端早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也就是这两年,因为大辽老皇病故,新皇登基,朝政不稳,发生了内乱,两国才签下暂时盟约,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然而随着新皇逐渐平息内乱,坐稳了皇位,其狼子野心也慢慢表露了出来,两国虽还未撕毁盟约真正开战,却已经进行了不知多少次暗中的交锋,各动阴谋,各施诡计,连江湖中人也受到波及,许多豪杰被牵扯其中,成为双方棋子。 看着死不瞑目的瘦小男子,杜开一时间心乱如麻。 自己招谁惹谁了,只不过出个门办个事而已,怎么就被这么多人跟踪了呢?德隆肉铺派出的伙计与钱大小姐送来的打手也就罢了,特么最后一个还是大辽奸细! 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的杜开,自认为心无大志,只愿将来在江湖中装装逼泡泡妞,好端端的却被卷入两国争端之中,他只觉得欲哭无泪。 “尸体我要带回去,你今后若因此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衙门找我。”汪兴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布袋来,把尸体装了进去背在身后,最后满含深意的看了杜开一眼,扬长而去。 “我希望永远不用去找你!”杜开表面欣然点头,心中暗暗骂娘。 今天一更 欠一章 @@<> 感冒了,鼻涕流个不停,头晕,好不容易码完一章,第二章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今天只能一更了,先欠着吧,三天之内一定补上! 另外说一句,这两天老掉收藏,老痛心了,看来码字写小说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我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故事写得好看一点,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留言给我。谢谢~ ,.. 本作品的网友自行上传,请登陆浏览更多精彩作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亏大了 六扇门总部,一书房中,一锦衣男子背负双手,望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张地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具细,城乡郡县分明,最显眼的部分,自然是大宋,而大宋周边各国地势,同样勾画的详实无比。 锦衣男子望着地图上的许多标记,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笃,笃,笃。 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锦衣男子声音略微低沉沙哑,却充满磁性:“进。” 一人推门而入,此人高冠,青衣,黑甲,腰胯带鞘宽刀,正是捕快汪兴隆。 锦衣男子没有回头,汪兴隆依然端正的行了一礼,略一沉吟,恭声道:“督司大人,卑职今日跟踪那个叫杜开的少年,发现了一件意外之事。” 督司为锦衣男子的官职。 锦衣男子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波动:“哦,那小子果然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除了会些功夫,身份依然不明之外,暂时还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汪兴隆态度客观,据实以告,将杜开自出了张记肉铺,到朋悦楼与各大酒楼老板接洽,以及出了酒楼后如何被跟踪,如何把跟踪者一一制服,又如何审问缘由的经过说了一遍。他甚至提到了杜开与念奴娇的姑娘们之间发生的趣事,可谓事无巨细。 “为了张屠户家的生意,这小子倒也尽心尽力。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得到了荣王的青睐。”锦衣男子轻轻摇头,转移话题,淡淡问道:“你们通过尸体发现了什么吗?” 汪兴隆道:“已确定是大辽奸细,等我们查找到其在神府中的落点赶到之时,发现已人去屋空,只留下真正小贩一家被剥去面皮的尸体。” 说到这里,汪兴隆面带羞愧,咬牙道:“大辽奸细太过残忍与狡猾,竟辣手屠戮无辜人全家,制作人皮面具以冒充神府人!” 锦衣男子终于转身,伸手问道:“面具呢?” 汪兴隆将人皮面具呈上。 锦衣男子观察片刻,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似水,冷哼道:“玄鬼书生沉寂多年,我道他是死了,原来还活着,还与大辽奸细勾结在了一起!有他弄风搅雨,也无怪乎你们无从发现奸细了。” 玄鬼书生乃是江湖后起之秀,传闻出身邪教,为人凶残狡诈,因善做人皮面具冒充他人,又有百变书生之称,其实力之高在一流高手中也是名列前茅,已经仅次于顶尖高手。 汪兴隆自然知道玄鬼书生的大名,闻言深感这件事的棘手,道:“大辽新皇狼子野心渐渐显露,大有撕毁盟约之态,最近又派了一批奸细混入神府,连百变书生都参与其中,定有大阴谋,不知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我们以后需要更加谨慎小心了!” 锦衣男子露出微微愁容,叹道:“想要弄清楚,最好的办法是通过我们布置在大辽的细作从源头查明真相,然而那边出了问题,我们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只留下寥寥些许外围之人幸免,虽聊胜于无,却也不能奢望能有什么建树了。” 近两年,宋辽两国暗战不断,六扇门因此损失了好些人手,如今已有青黄不接的味道,培养新人不仅耗时耗力,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决问题,想要招揽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怎奈江湖人大多对六扇门抱有偏见,也不愿受拘束,因此这方面也无从下手。 作为被督司看重之人,汪兴隆如何不知上司的心事,他皱眉想了想,突然道:“那杜开虽来历神秘,举止略有浮夸,但以我观之,他似有赤子之心,不像匪类,从他发现和制服跟踪之人,到审问缘由,再到发现大辽奸细的过程中,足能看出,他不但功夫不错,而且十分机灵谨慎,胆大心细,很有能力,这些都是我六扇门中人最需要的素质。” “你是说把他拉入六扇门?”锦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汪兴隆。 汪兴隆硬着头皮道:“虽则杜开来历神秘,我们只用知根知底之人,可这世上有秘密的岂止他一人,卑职认为,只要心中有大义,能为我所用便好,而杜开,卑职认为他很有潜力。” 锦衣男子转过身去,背对汪兴隆的淡淡说道:“此人的确有些潜力,但你却不知道,他还是一个**烦。哎,算了,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汪兴隆躬身而退。 且说杜开与汪兴隆分别后,一个人闷闷不乐。 虽然说帮助捕快发现潜藏在京城中的大辽奸细乃是一件大好事,任何汉人知道,几乎都要拍手称快,对他挑一挑大拇指。但杜开却一点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原因很简单,他对这个大宋还没有那么多归属感。他到底来自现代,在民族早已大融合的现代,自小就被一直教育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因此,他看大宋的局势,不免就有隔岸观火的疏离感。 天下纷争的本质,哪个不是一群野心家在搞风搞雨,不管最终谁是赢家,百姓都是最大受害人,什么汉人,金人,辽人,北蛮子,还是南蛮子,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出于这样的想法,杜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参与进去的必要,你们争你们的,他这条小鱼,只愿在江湖中无忧无虑的畅游,好好做一做江湖梦。 大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的他,却好死不活的帮人识破了一个大辽奸细。 就好像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只毒蜂,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招来一窝蜂的毒针。 要知道,身为六扇门中人的汪捕快可是说了,他的身手,不过介于入流与不入流之间罢了。杜开虽对这个评价极为不满,却也略有接受,有了一些自知之明。 他只希望那奸细孤家寡人,不会有人追查到自己这只小虾米身上来,而这件事也能到此而止。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杜开满腹牢骚的回到张记肉铺,把谈妥香肠生意的好消息告诉了张屠户一家,然后满脸得意的等待张屠户一家人的夸赞,想借以冲淡身上的晦气。然而张屠户一家的反应太奇怪了,两大一小,只是盯着他的脸不言不语。 良久,张屠户露出一副男人都懂得表情,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说道:“小杜啊,出门一趟不光是谈生意,还干了点别的事吧!” 杜开愕然,茫然道:“除了谈生意我还能干什么?” 张依依杏眼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看着气冲冲而去的小妮子,杜开更加茫然了,剧本写错了吧,你们不是该好好夸我一番吗? “没想到小杜你人小鬼大啊!”郑翠莲调笑了一句,极为隐晦的冲他抛了个媚眼,扭动着腰肢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开一头雾水的看向张屠户。 “就剩咱俩了,你还不说实话么!”张屠户找了面铜镜,对着杜开照了照,五大三粗的他俏皮眨眼卖萌道:“朋悦楼与念奴娇相邻,小杜你去朋悦楼,想必顺便逛了逛念奴娇吧!嘿,大叔我在京城也算地头蛇了,一直还没去过那里呢,你得跟我好生说道说道!” 看着铜镜中自己脸上的口红印记,杜开恍然大悟。 误会大了! 一时之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吃到鱼,却惹了一身鱼腥味,把张依依都气跑了,这买卖亏大了啊! ; 第三十七章 果真来砸店 这一日一大早,张记肉铺门前围满了人。 人群中,占据绝大多数的,是麻布素衣的普通民众,当然,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小康之家,乃至荷包鼓鼓的贵客。 人们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或满脸期待的望着张记肉铺紧闭的店门。 有红烧肉在前,张记肉铺的新菜肴吊足了他们的胃口,而十日期满,今日张屠户便要如约的把新菜肴拿出来售卖。 无论是好吃之人,还是被好奇心驱使,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翘首以盼。 很快,紧闭的店门大开,张屠户和杜开把一张长长的木桌抬出来,放在店门前,随后二人转身回去,又抬着一个足能盛放一头牛的竹筐出来,“嘭”的一声重重放在长桌上。 可惜竹筐上盖着白布,让人无法看到里面的虚实。不过等候的人群的情绪也高扬起来,议论声更大了,嘈杂一片。 看着眼前数百号子人,张屠户压下心头的些许紧张,咳了咳嗓子,朗声道:“幸得大家抬爱,如今十日之期满,新菜肴香肠如期与各位见面,希望大家能够满意而归!” 有人若有所思:“新菜肴叫香肠吗,名字好奇怪!” “不会是用肠子做的吧,那脏东西能吃吗!”有人大声质问。 “张屠户,还等什么,赶快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张屠户是个痛快人,从不婆婆妈妈卖关子,立刻在无数双充满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中掀开了白布。 与杜开拿去朋悦楼的样品一样,萝筐中的香肠同样的切好的,一片一片胡乱的堆在一起,让人无法联想到猪下水上面去。 人群骚动起来,个个伸长脖子张望,有离得近的,大声把香肠的外观讲述出来,但无法说出做法与原料。 按照商量好的,杜开和郑翠莲两人各拿一装满香肠的小竹筐走进人群,每人免费赠送两片,以作捧场的答谢。 人手两片香肠,人们翻过来倒过去的研究,还是一头雾水,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品尝之后,大多表示满意,觉得不虚此行。 有人大声道:“张屠户,我听说前一阵子你大量收购生猪,这香肠怕是和红烧肉一样,也是用猪肉做的吧!” “吃着像是猪肉味,应该错不了!”有人附和。 张屠户笑呵呵的点头肯定道:“大家猜得不错,的确是猪肉,所以嘛,价钱绝对便宜公道,谁都吃得起!” 立刻有人把香肠和红烧肉拿来比较:“红烧肉油腻可口,让人回味无穷。这香肠却不带半点荤腥,咀嚼间只有淡淡肉味在唇齿之间流转,依然让人情不自禁的吃完一片想要下一片。张屠户果然没有让我等失望!” “都是猪肉所做,红烧肉与香肠,一热一凉,一荤一素,无论外观还是味道,均是迥然不同,却都是下酒好菜,张屠户果然好手艺!” 有人赞道:“张记肉铺厚道啊,做出的红烧肉和香肠,都是猪肉制作,全都价格便宜,让我们这些穷人也能吃到美味了!” 讨论中,人们开始争相购买,要的还都不少,大多是打算打回去给家人或亲戚朋友品尝。 与此同时,京城中各大知名酒楼,纷纷把香肠推荐到客人桌上,同样得到一片好评。 很快,基本上每一位食客的桌子上,都摆上了一道叫做张记香肠的凉菜。 这一天,张记香肠一炮而红! 三天后,香肠的名头在京城之中几乎已无人不知! 而就在第三天,张屠户公布出了香肠的制作原料,重点介绍了猪下水的作用,开始拿出整条香肠来卖,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有人破口大骂,张屠户居然把猪大肠这种肮脏的东西当做菜的材料,让许多人误食,坑人至极。 但骂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表示,香肠很干净,并没有异味,吃进肚子后身体也没有出现不适,既然如此,何不坦然接受如此美味呢。 骂声有,叫好声也有,总之,香肠成了许多人的谈资,名声更大,卖的更加火爆起来。 张记香肠铺的生意中心,也随之发生了转移,制作出的香肠,大部分都供给个大酒楼,剩下的少部分才拿来单独售卖,两者都有些供不应求。 杜开提议,雇伙计,同时,另租场地专门制作香肠。 用他的话说,既然张记香肠的名头已经响彻京城,香肠的秘密便已无关就要了,因为即便有人同样制作出香肠来叫卖,又如何争得过深入人心的张记香肠?这就是品牌效应,类似于德隆肉铺的荣王招牌。 张屠户夫妇欣然同意。 小门小户过惯了,他们不求挣多少钱,只要有口饭吃就成,既然可以雇人帮忙挣钱,不用再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安心享福不是更好嘛。 等一切都安排好,张屠户一家果然清闲了下来。如此一来,没了烦恼的张屠户赌瘾又犯了,屡次三番要拉杜开去大发赌坊。 上次进赌坊,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杜开并没有此号,所以一连几次都果断拒绝了张屠户的热情提议。 见他笃定不去,张屠户无法,不再邀请,开始整日一个人往赌坊跑,时常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让杜开有些意外的是,郑翠莲居然对此不闻不问,对张屠户一向刻薄的她,经常躲在自己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总而言之,清闲下来之后,夫妇两人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事。 这一天,肉铺前的一个伙计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对正在后院打拳的杜开道:“小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说要砸咱们的牌子!” 小掌柜的,是伙计们对杜开的尊称。 杜开收了架势,长出一口气,猛然龇牙咧嘴的冲伙计吼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来砸咱们的店,活腻歪了吗!” 伙计唯唯诺诺,只道是一群泼皮,不知道到底哪里招惹到了他们,以至于让他们要对香肠铺子下手。 杜开心中一动,有些恍然:“泼皮?难道是钱大千金那疯丫头找来的帮凶?!” 钱大小姐之前的确扬言要砸店,同时,这娘们也有雇泼皮的前车,故此,杜开基本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敢看男人撒尿,这疯女人是真心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主啊! 杜开气势一泄,深感一阵头大,但输人不输阵,他还是硬起头皮走向外面。 铺子外,果然有一群泼皮手拿棍棒吆五喝六,骂骂咧咧的作势要砸店。而为首抱胸之人,雄赳赳气昂昂,一派嚣张模样,赫然正是钱大千金! ps:哎,张记肉铺的剧情有点拖沓了,我果然欠缺经验!哎,这章过度,为离开张记肉铺交代一些事情,虽有点乏味,还请大家耐心,好戏就要接连登场了! ; 第三十八章 你的香肠不好吃 “王八蛋,你的香肠不好吃,如今我如约来砸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钱千金昂着头,趾高气昂的瞪着杜开,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我的香肠不好吃? 杜开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对方那精致娇俏的笑脸,视线无法控制的落在对方那张红润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儿上,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副极其香艳的画面。 见他一下子变得呆头呆脑,眼睛色眯眯的看着自己,钱千金哪里知道自己已成对方歪歪的主角,冷笑道:“怎么,看到本姑娘就无话可说了么?” 杜开回过神来,嘴角轻扬,嘿嘿笑道:“难道你吃过我的香肠了?” “自然是吃过,本小姐现在很不满意。” 钱千金扫了一眼香肠铺的招牌,对身边一众泼皮猛地一挥手,下令道:“给我上,砸了他们的招牌,抢了他们的香肠!” 一帮泼皮立刻领命,一个个拎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就要冲上前来。 香肠铺的几个伙计吓得面无人色,一哄而散,只留下杜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面对一群面目狰狞的泼皮疯狗一般的冲上来。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大发赌坊老板的千金,小掌柜的这下惨了。 钱大千金自小在京城中就臭名远扬,人送绰号静街丫头,如今学艺归来,其剽悍程度比之当年犹有过之。几个伙计都听说过她的黑历史,因此,看着杜开单薄的身影,无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杜开一回头,猛然看到自己已形单影只,不禁暗骂伙计们不讲义气,输人不输阵,至少给自己壮壮声势啊! 眼看着十几个疯狗一般的泼皮快速碾压过来,他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身穿碎布裙的小丫头好奇的从香肠铺里走了出来,心中一动,突然张开双臂满脸悲愤的大吼道:“停!我有话要说!” 一众破例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钱大小姐。 钱大小姐冷冷的盯着杜开,傲然道:“死到临头还恁的话多!哼,你也就是碰到了我,本大小姐一向讲道理,就给你个说话的机会。” 还一向讲道理? 你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心中暗骂钱大小姐太过无耻,杜开露出满脸的悲愤,大声道:“如今香肠已火遍京城,个大酒楼,几乎每个吃饭的客人桌上都会摆上一盘,好吃是公认的,张记香肠铺已有口皆碑,你却跑来说不好吃,还要为此砸店,你拍拍胸口问问自己,难道真的不好吃吗!” 虽然香肠的美味已经得到公认,但也不能排除一些人确实不喜香肠,然而这一些人中绝对没有钱千金钱大小姐,来之时她还吃了满满一盘子呢,不过她怎么可能承认,钱大小姐这次就是来找茬的,故此,她想也不想的拍了拍饱满的小胸脯,冷笑道:“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你还有什么话说?” 尼玛,睁眼说瞎话,你的良心呢! 杜开深吸一口气,转身把张依依一把扯了过来,挡在自己面前,让她面对一众虎狼,他躲在后面探出头来叫嚣道:“行,有种你们来啊!” 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己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人模样,一众泼皮愕然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刷刷的瞪向躲在张依依身后的杜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敬佩。 作为泼皮,他们在街上混了多年,见过无耻之人,自身也时常做一些无耻之事,然而面对危险,众目睽睽之下,这孙子居然把一个我见犹怜的小丫头挡在身前,还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其无耻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让他们个个自叹弗如,暗叹这孙子已经没种到十分有种的地步了! “王八蛋,拿女人做挡箭牌,你还是不是男人!”钱千金双目喷火的瞪着杜开,她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心地还是不错的,就算再张狂,身为名侠之女,她又怎能干出叫人殴打一个小娘的事来。 几个伙计愕然的望着小掌柜的,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番。 硬是把如此乖巧可人的小丫头推到风口浪尖,小掌柜的得有多铁石心肠?难道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 围观的群众也是哗然一片,无不大骂杜开无耻。 看来吸引仇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发现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虽有所预料,杜开还是暗生冷汗,他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躲在张依依身后,探头探脑的大声道:“我是不是男人可不是你说得,你昧着良心说香肠不好吃,硬要砸店,难道就是正人君子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放开张依依,向前走两步,指着钱千金道:“兀那泼妇,你之所以来砸店,还不是因为我不小心得罪了你,可香肠铺又不是我的,你若硬来,和殴打这个无辜姑娘有什么分别?” 众人恍然,有些明白了杜开的意思。原来这小子是拿小姑娘做个比喻,想避免让静街丫头真把香肠铺砸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杜开昂起头来,猛抖王霸之气,伸手指着钱大小姐大义凛然道:“说什么香肠不好吃要砸店,全都是借口!你不就是想要教训我一顿吗,小爷我就站在这里,有什么你冲我来!” 小掌柜的好机智! 几个伙计崇拜的看着杜开,好似眼前那单薄的身影陡然从一个矮子变成了巨人。 敢跟静街丫头叫板!京城里真没几个,有种! 围观群众刚才还在鄙视杜开,恨不得冲上去将之暴打一顿才解气,现在又满口称赞,个个挑起大拇指来了。 感受着周围气氛的变化,杜开更加神气起来,双手慢条斯理的摸了摸头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层短发,眼神极为挑衅的斜觑着钱千金。他心中有点可惜,此情此景,若把赵大侠那一身行头搞来穿在身上,岂不更威风?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可别转眼就哭爹喊娘的求姑奶奶放过你!” 众目睽睽之下,被骂作泼妇,钱大小姐气得直磨牙,猛地挥下手。 一众泼皮得令,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上前,把杜开团团围在了中间。 杜开缓缓脱下衣衫,狠狠摔在地上,露出一身排骨,身体微躬,慢慢挪动脚步,凶狠的盯着泼皮们。 观其气势,略有摄人。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真要动手的那些泼皮,见他如此,个个心中微凛。 唬人的吧,就你这小身板,看着都让人心酸,还好意思亮出来! 泼皮们从小在街头厮混,整日里打架斗狠,岂会被吓到,狞笑声中,纷纷出手,顷刻之间拳脚纷飞,棍棒乱舞! 杜开被泼皮的身影淹没,围观之人无法看清其中细节,只能暗暗为他叹息:面对静街丫头,认个怂服个软也就行了,没人会笑话你,何必逞强?到头来还是没好果子吃吧! 然而突然之间,围殴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啊打”“啊打”的厉啸,伴随着每一次厉啸,均有一个泼皮惨叫着飞出老远,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意外发生的太快,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围殴的十几个泼皮就只剩下寥寥几个。 视线清晰起来,众人不明所以,不由定睛观看。 只见杜开依然站在原地,缓缓挪动脚步,扫视泼皮,每当有泼皮欲要动手,他都像未卜先知一般率先出手反攻。他的拳脚快若闪电,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人们每次只觉得他似乎动了一下,随后便有一泼皮凄惨的摔出去,而那“啊打”“啊打”的厉啸声,正是他口中发出的! 随着最后一泼皮倒地不起,来了一场精武门好戏的杜开入戏太深,踩着碎步在原地跳了两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不远处愕然看向这边的钱千金,手指轻轻摇动,一副你不行的不屑样子。 “王八蛋,原来你也是学武之人!不过休要得意,别以为打了一群泼皮你就天下无敌了!今日本姑娘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钱千金语声淡淡,气场全开的缓步走向杜开。 ; 第三十九章 再次退敌 要说气场,钱千金父母皆是武林中人,其父更是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此外,她还拜入为震武林的唐门,师从武功不次于钱无尽的武林宿老,整日与这种级别的高手打交道,那种高手表现出的气定神闲,她果真是信手拈来,装起来像模像样,一下子把赤裸上身露出一身排骨的杜开比了下去。 两人相较,前者明显是高仿,而身为后者的杜开,只能勉强算作山寨货中的残次品。 因此,向往装比之至高境界的杜开,看着好像换了一个人的女魔头,心中充满了艳羡。 尼玛,咱好歹看过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也算半个专业演员,怎么到了这里每次都要被人比下去? 杜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无论是赵大侠,还是眼前的钱大小姐,甚至之前误打误撞碰上的大辽奸细,个个都是野生影帝,演什么像什么,放到现代,拿奥斯卡影帝都不在话下,尤其是前两者,个个装的一手好比,让杜开充满了负面情绪。 胡思乱想中,钱大小姐已经走上前来,在五步之外站定。 只见她神色淡然,负手而立,裙摆飞扬,气场之大,几乎要人要顶礼膜拜,虽身材娇笑,却让杜开愣是觉得自己矮了对方一头。 还没交手,气势就先被人压了下去,这可不是好现象! 杜开表情略微有点阴沉,决定先打破对方气场。 他嘴角微微扯了扯,冷笑道:“臭娘们,你接连两次雇打手对付我,如今总算要亲自出手了!” 又被冠上了一个臭娘们的骂名,钱大小姐皱了皱眉,依然保持着上位者气势,傲然反唇相讥道:“区区一个无名之辈,难道还值得让本大小姐上来就亲自出手吗?” 杜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起来:“哟,原来钱大小姐还是个名人!噢,对了,听说你爹和你未来的公公早已跻身十大顶尖高手之列呢,你来头如此之大,身份如此金贵,万一我一个不小心伤到你,打了小的来两个老的,我不会被两个顶级高手满世界追杀吧!” 说到这里,他满脸惊恐的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打,我年纪还小,还没娶媳妇呢,大好青春可不能被你毁了!” 钱千金似乎怒急,却仍然极力保持着克制,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大可不必有此顾虑,别说你根本伤不到我,就算能伤到,本姑娘也只会自认技不如人,不会再找别人对付你。” “真的假的?钱大小姐的话好像一直不怎么令人信服呢。”杜开还是一副你莫要骗我的精明样子。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是不是你没自信,自忖不是我得对手,想先激怒我再找破绽?”钱千金眼神微眯,大有深意的看着杜开。 好歹她也是钱无尽的女儿,又拜入名门,无论是父亲还是门中前辈,个个都传授了不少江湖经验给她,她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岂会轻易上当。 这小娘皮好生精明! 见无法激怒对方,杜开表情一肃,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对方,似乎在寻找破绽,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样子。 钱千金也冷静下来,两人彼此对视,气机相撞,气氛陡然凝重下来。 围观的百姓精神一震,暗道好戏就要上演,一个个不由伸长脖子望着场中,心中暗暗思量,不知是静街丫头名不虚传,技高一筹,还是那不知名的少年异军突起,一举成名。 不知不觉间,张记香肠铺前的一段街面变得鸦雀无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场备受期待的龙争虎斗就要上演。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只听“噗”的一声,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 谁放得屁?! 就不能暂时忍一忍么,就算不能忍,放个闷屁没人会说什么,可你偏偏放个响屁,这不是故意搅了大好的气氛么! 围观群众心中狂骂,被一个屁惹得出离的愤怒。 要知道,他们是要看好戏的,不是来听人放屁的! 不过,声音好像是从正在对峙的两人那边传来的。围观群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仔细看向场中两人。 作为肇事者,杜开自己也很尴尬,他倒是想忍来着,可这股气来的太突然太猛烈,他不忍还好,一忍居然把声音搞大了。 “哎,大冷的天我脱什么衣服,这下肚脐受风着凉了吧!” 杜开心中对自己有点埋怨起来,为了来场精武门装一装比,结果落得如此尴尬。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围观的人距离这么远,应该不知道是我放得吧。 杜开自幼便是一个富有急智之人,屁声一出,他心中念头电闪,立刻捂住鼻子,催动内力,把自己逼得脸色苍白,然后哇的一声弯腰吐了一地。 内力催吐,雕虫小技尔! “哇!”“哇!” 狠狠吐了两嘴,他猛然抬头,目光中有难以置信,有愤怒,瞠目结舌的看着亭亭俏立于前的钱大小姐:“你,你……”似为了给钱大小姐保留一些面子,他只说了两个你字,没把话说清楚。 然而话虽没说完,此情此景,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围观群众恍然,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钱大小姐身上。 没有人怀疑杜开是在栽赃嫁祸,毕竟,谁也没听说过有人被自己的屁恶心的吐了的事情发生。 因此,他们十分肯定,放屁者必是钱大小姐! 静街丫头虽然一向行使霸道嚣张,可好歹也保留了一些形象,没做过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在与人交手的关键时刻,不仅放屁,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臭得对手吐了一地!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制敌于无形之间? 怪哉怪哉…… 或许是低估了静街丫头行使嚣张的程度! 出身名门,长得又标致,一向高傲无比,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响屁,静街丫头果然名不虚传! 作为焦点,钱千金早已被杜开的表演彻底惊呆了。 她与杜开距离如此之近,自然知道那屁是杜开放的,可杜开这连番的动作和欲语还休的样子是个什么情况,里面有几个意思? 足足愣了好一阵子,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对自己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人群,她面色剧变,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高分贝尖叫,指着杜开道:“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杜开立刻打断道:“对,是我放的!” 说着,他转身对围观群众大声道,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各位,刚刚那屁是我放的,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是钱大小姐放的!钱大小姐出身不凡,长得又如此漂亮,怎么会在大庭广众放响屁呢!大家说是不是!” 钱千金如溺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附声肯定道:“没错,是他放的,不是我!” 然而,公论自在人心,谁会相信他们两人的话呢。 很多人都露出我们都懂得表情,其中有人叹道:“尽管被姑娘欺到门上来,为了给姑娘保留颜面,还心甘情愿的背下放屁骂名,小伙子仁义啊!” 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就是这么仁义啊。 杜开偷眼得意的看向钱大小姐,只见钱大小姐一张俏脸红了又紫,紫了又红,好不精彩。 “王八蛋,咱们等着瞧!”钱大小姐终于忍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目光,狠狠丢下一句话,掩面而逃。 怎么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呢?看着那急速而去的娇小背影,杜开若有所思。 ; 第四十章 被挖墙角 再次把这个女魔头逼走,其实也算是杜开有意为之,正所谓愚者劳力,智者劳心,杜开虽是学武之人,却不想做个蠢笨愚夫,能不战而退敌,自然不会白白去浪费体力。好吧,事实上是因为钱大小姐为人比较剽悍,与之交手,杜开不仅没有足够的把握稳胜,还始终觉得无论输赢,对自己都没有一点好处。胜了,以钱大小姐的尿性,怎可能折服下节,必然还要纠缠下去,想办法把吃的亏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万一输了,那就更惨了。这女魔头上次吃了大亏,这次本就是来找茬的,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杜开,十八般羞辱折磨手段都不会含糊。因此,面对女魔头的挑衅,杜开还是发挥机智,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则避免了暴露全部底细,等这魔头再来报仇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些底气可以应对。解决了香肠铺被拆的危机,一时没事,杜开本想找张依依邀功,与之好好热乎热乎,联络联络感情,奈何因为之前脸上吻痕之事,原本对他有了些许好感小美女已经视他为路人,一般情况下看都懒得看一眼。这次也一样,杜开刚要套套近乎,这妮子果然对他视而不见的款款走了。没办法,他只好回到后院,继续练拳。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杜开本性惫懒,但从没在这方面偷过奸耍过滑,一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拳不离手,内劲时刻运转。练完几套拳,洗了一个冷水澡,赵大侠来了。杜开早已把干锅肥肠的做法教给了他,一如学习红烧肉,小胖子上手极快,如今手艺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兆头。杜开原本以为,这小子既然手艺学到手了,也该消停几天了。让他意外的是,这几天赵大侠几乎每天都过来转一圈。小胖子每日来的借口都是找他探讨如何提高厨艺,然而杜开是什么人,又岂是好糊弄的,眼见这孙子每次跟自己没说几句话,就尿遁屎遁,再出现之时,已和张依依腻歪在一起,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孙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探讨厨艺的幌子来泡妞!好嘛,手艺教你了,如今你却来挖师父的墙角!省悟之后,杜开气得可谓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曾把赵大侠拉倒无人处理论,告诉他什么叫兄弟期,不可欺。然而赵大侠不愧是个胖子,脸皮自是比一般人的厚,直言不讳地告诉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还没把妞泡到手,何来兄弟妻不可欺之说,兄弟归兄弟,妞摆在那儿,貌美如花,岂有不泡之理,咱们现在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就公平竞争吧,杜开又有何惧之?除了没钱没背景,自己哪样比别人差了?长得帅连念奴娇的姑娘们都把持不住就不说了,自己住在张屠户家,不仅有着近水楼台的巨大优势,还是张记肉铺的成功转型的第一功臣,追张屠户的女儿,还不是手到擒来,还会怕个外面跑来丑鬼?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张依依对杜开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咋地,虽后来有所好转,却因为一个吻痕使得诸般努力一招尽毁。结果便是,面对赵大侠的虚情假意,小妮子如三月桃花,言笑晏晏。面对杜开的真诚以待,则立马晴转多云,如寒冬腊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差距太大了!一连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杜开脸皮再厚,也终于招架不住了,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自己则心酸的在地上画圈圈。因此,见赵大侠又来,原本因气走女魔头而心情大好的杜开立马脸色拉长,阴声怪调的打了个招呼,便灰溜溜的躲回了房间,无所事事的搬运内劲,修炼内功心法,憋劲儿将来去跑江湖女侠!对于练武这件事,杜开一向很专注,一旦进入状态,时常废寝忘食,等内劲运转数个周天循环,内劲下沉,重新归于丹田气海,他收功结束修炼,昼消夜长,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午夜。夜色如墨,赵大侠早已回了自己的去处,四周悄然无声。杜开伸了一个懒腰,出了屋子,转悠到厨房,简单的祭了祭五脏庙。修炼了将近半日,他此刻精神奕奕,半点睡意也无,填饱肚子后,他索性就站在院子里,仰望满天繁星。穿越前的天空,雾霾重重,漫天污浊,夜间能看到一两颗星星,便已经深感是不错的一天了。而这个世界的天空,还出于纯天然状态,没有半点人为污染,只要是晴天,必然是碧空如洗。因此,这些日子里,无论心中有什么烦心事,每日夜里一看到满天斗宿,一切杂念都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躁乱的心绪归于平静,进入一种恬静空明状态。就单纯的为了这片纯净的天空,杜开也渐渐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他抬眼遥望星河,正看得出神,耳朵突然微动,他收回目光,视线不由落在不远处的一段围墙上。围墙外,一人影正爬到墙头,探头探脑的打量着院内的情景。杜开下意识的轻挪脚步,无声躲入一处阴影中。那人观望片刻,确定院内无人,终于爬下墙头,翻墙进了院子。观其略显笨拙的动作,显然不是学武之人。招贼了?第一次亲眼见到小偷,杜开大感有趣,索性蹲在阴影里,饶有兴趣的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抓贼也要人赃并获不是?杜开有点好奇,不知这货到底来偷什么。不过等看清来人去往的方向,他就有点蹲不住了。原来,这货竟然没有半点犹豫的直奔郑翠莲的房间,看上去似乎还轻车熟路!难道是采花贼?可如果是采花贼,既然对张屠户家如此熟悉,该不会不知道张屠户有个貌美如花含苞待放的俏闺女吧,为什么偏偏直奔郑翠莲房间?不会是个熟女控吧!想到年近半百,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郑大婶,想到那妖娆的身姿,那妩媚传情的大眼,杜开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手拿起一根晾衣服的木棍,他正要悄然上前,给对方狠狠来一记闷棍,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注视下,那采花贼走到郑翠莲房间的门前,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吹迷烟,没有想象中那般溜门撬锁,他直接敲门了!他真敲门了!“嘟”“嘟”“嘟嘟”“嘟嘟”敲门声极小,暗含规律。未几,木门无声打开,采花贼身影一闪,滋溜一下钻了进去,随后,一双修长的秀手探出来,把门又关上了。这……杜开呆呆的看着重新关上的木门,抓在手中的棍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 第四十一章 一家子的糟心事 望着郑翠莲的房门,杜开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自己刚刚被小胖子挖了墙角,这才多大功夫,张屠户居然也步了后尘!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自己到底没真正把张依依追到手,只能说是看中的妞被别人插足抢了,而且小丫头还没完全落到别人碗里去呢。 而张屠户就不一样了。看那来人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已来过不少次,郑翠莲主动开门迎客,也证明与之早有奸情。 千万别说这是正常的拜访社交,三更半夜的翻墙进一个俏妇的卧室,怎么说都不对劲,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张屠户一家对自己不错,杜开不愿胡思乱想,为了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朝郑翠莲的房间走了几步,竖起耳朵听动静。 顿时,房间里许多微妙的声音钻入耳中。 有“啧啧”的亲吻声,有急促的喘息声,还有悉悉索索互脱衣服的声音。 除此之外,其中偶尔伴随着“死鬼”“宝贝”的呼唤声。 尼玛,貌似干柴烈火啊! 杜开心中仅有的一点猜疑在顷刻之间瓦解,暗叹张屠户头顶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是铁定没的跑了。 他正要再靠近一点,打算到窗口处看个清楚,一只秀手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一把薅住他的衣襟。 因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郑翠莲房间中,杜开的确疏忽了,根本没想到院子里还有旁人,意外突发,正鬼鬼祟祟偷窥的他差点吓尿,扭头猛地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那悄悄走到他身后抓他衣襟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屠户与郑翠莲两人的宝贝女儿张依依! 看着正脸色淡漠,目光冰冷的望着自己的小妮子,杜开脑后冒出一滴冷汗。 这丫头大半夜的怎么也不睡觉? 她该不会也发现了郑大婶的好事了吧…… 杜开下意识的回头又看了一眼郑翠莲的房间,这一次就不是一滴冷汗了,一头冷汗瞬间冒出。 原来,郑翠莲房间里不知何时竟点燃了一盏油灯,在昏暗的灯光里,两个几乎纤毫毕现的人影映在窗纸上,一前一后紧靠在一起,正剧烈的做着十分有规律的运动。 冷汗。 暴汗。 瀑布汗! 杜开心中哀叹:郑大婶,为了情趣,你真是敢干啊! “好看么?”一个充满冷意的清冷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杜开坚硬的回过头来,看着冷冷盯着自己的张依依,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尼玛,你不是哑女么!你不是不会说话么! 杜开彻底凌乱了。 今天撞邪了还是怎么的,发现郑大婶与人**也就罢了,就连哑巴都开口说话了,我这是在做梦么?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疼! 不是做梦。 此时,张依依已经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杜开下意识的跟在后面,进了小妮子的闺房。 张依依行尸走肉一般的进了闺房,往床上一坐,垂下头去,无声的啜泣起来。 看着小丫头可怜巴巴的样子,杜开心中泛起无限怜意,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不是哑巴?” 张依依答非所问,似乎自说自话一般,泣声道:“从我记事起,爹娘就总是吵架,后来,爹爹染上了赌瘾,没日没夜的往赌坊跑,他们吵得就更凶了。” “那时,我劝爹爹,让他不要去赌了,爹爹答应得很痛快,可转眼又去了,被我抓到的时候,他总是笑嘻嘻说:依依乖,不要告诉你娘。为了让他们少吵一些架,我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你爹做的的确有些过了。”杜开附声道。 同时,他也有点恍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小妮子,她便对自己没好眼色看。自己与张屠户一起去赌坊赌钱,又喝得大醉而归,能被接受才叫怪呢! 张依依双目无神,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娘也古古怪怪起来,一次偶然的发现,我才知道,原来,她竟然背着爹跟别的男人鬼混!” “那时我小,心中生气,忍不住直接质问娘,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垂泪叹了口气,对我说:娘也不想,不过依依乖,千万不要告诉你爹。” 说到这里,小丫头的眼泪掉得更快了,忍不住呜咽道:“爹不让我把他偷偷去赌坊的事告诉娘,娘也不准我把她和别的男人鬼混的事告诉爹,我的确很乖,所以,只好做个哑巴了。” 望着哭得好似一个泪人的小丫头,杜开深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不知道开口怎么安慰对方。 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也的确难为她了。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在心中暗骂张屠户夫妇忒不是个东西,一边安静的做个听众,让小丫头把心事都说出来。 这种事,如果一直憋在肚子里,说不定哪天她就崩溃了,把话说出来,好好哭一顿发泄一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张依依似乎已经把话说尽,半晌无言,只是啜泣。 看着她哭得眼睛红肿的可怜样子,杜开的心情也很复杂。 三更半夜,张屠户去赌坊赌钱,彻夜不归。 家中,郑翠莲在和别的男人偷偷摸摸挑灯夜战,而就在同一个院子里,作为双方女儿的张依依,只能无助的躲在自己房间里哭泣。 若非自己的出现,她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说不定哪天就做了傻事呢。 张大叔,郑大婶,你们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么! 杜开正心中大骂不休,张依依突然抬头,望着他说道:“我爹是赌鬼,我娘不守妇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怎么会!”杜开断然否定。 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有半点犹豫。 摇了摇头,他脸上泛起苦笑,劝慰道:“我看得出,你爹娘其实都很疼你。尤其是你爹,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打算利用他带我进赌坊试试手气,当时唬他说你霉运当头有家破人亡之兆,他当时言称自己死没什么,但绝不能连累女儿,立刻跪地求我帮他。” 杜开伸手在小丫头那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你爹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何曾向人下跪过?由此可见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小丫头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阵,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杜开没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张依依看出他在担心什么,露出坚强之色,道:“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要好好地活着,绝不会让爹娘为我伤心!” 从张依依的闺房里出来,杜开瞥了一眼郑翠莲的房间,战况依然激烈中,他不由轻叹一声,回了自己房间。 小丫头不容易,竟然硬生生被逼得装哑巴,得找个时间跟张屠户夫妇好好说道说道! 可这事该怎么开口啊! 杜开为难到了极点。这事既然碰上了,不可能视而不见,可要管吧,还真有点老鼠拉龟无处下口的味道。 ; 第四十二章 全都在演戏 突然发现,张屠户一家居然有这么一大堆糟心事,杜开不禁有些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想到张记肉铺生意萧条,面临破产关门窘况之时,他还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同面对困难,一起商讨对策。 那时,一家人也算同舟共济,和和美美。 然而,自从改为卖香肠,生意火爆,越做越大,眼看着不用再为生计整日忧心,就剩下享福了,可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张屠户赌瘾再犯,经常彻夜不归,郑翠莲也开始趁着这个当口与老相好秘密约会,近身肉搏得不亦乐乎。 老两口沉迷在各自的事情当中,抛下张依依一个人独自垂泪,黯然神伤。 一个好好地家庭,几乎顷刻间分崩离析。 想到这里,杜开的心情复杂难言,开始怀疑自己帮张屠户一家把生意做大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彻底做错了。 如果自己没研制出香肠,没帮张屠户一家把香肠的生意做大,如果张记肉铺依然还保持着老样子,面临亏本破产的窘境,那么,张屠户便不会有钱也不会有心情和时间去赌坊,张屠户不犯赌瘾乖乖待在家中,则郑翠莲也不会有机会与老相好碰头。 那样一来,虽然日子过得苦些,至少家还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家,还能维持下去。而现在呢,这还是一个家么? 杜开越想越自责。 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举目无亲,举世皆生,张屠户一家却接纳了他,对他着实不错,他也为此感激涕零,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也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正是因此,当对自己做的事一产生怀疑后,他便无法自拔的陷入一种深深地自责与内疚当中。 于是,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要弥补。 然而一夜很快过去,当红日东升,晨光透过窗棂摄入房间内,映在杜开的脸上之时,呆坐一夜的他依然没能想到一个妥帖的法子。 他起身推门出屋,耳边肥猪临死发出的嘶嚎顿时变得刺耳起来。他走到棚户中,发现不知何时张屠户已经回来了,正操着屠刀手脚麻利的杀猪放血,没有丝毫彻底赌博应有的疲态,整个人神清气爽。 “哟,小杜你今日起的晚了一些啊,怎么不趁着这大好晨光舒活舒活筋骨打一套拳了?”抬眼看到杜开,张屠户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跟他打起了招呼。 如果换了你遇到昨晚之事,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心情打拳!杜开心中吐槽,眼睛下意识的瞄了瞄张屠户的头顶,无形中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而对方对此茫然无知。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想要把对方拉倒角落里好生说道说道,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以这厮的火爆脾气,一旦知道自己老婆干出了什么好事,他会不会直接提着屠刀去找郑翠莲呢?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杜开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想办法让张屠户一家重新进入正规,一旦直接把话说出来,那不是让人家家破人亡么! 还是那句话,这事真没法说! 有气无力的冲着张屠户摆了摆手,杜开向吃饭的地方走去。 郑翠莲已经做好早餐,米粥,香肠,大饼,熟肉,摆了整整一桌子,热气腾腾,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张依依正在给母亲打下手,见杜开来了,依然是一副对其爱搭不理的样子,一声不吭的给他盛了一碗米粥。小丫头乖巧如常,从表面看,仿佛昨晚那个哭得几次险些晕厥的人根本不是她。 杜开偷偷瞥了小丫头一眼,又有意无意的去观察郑翠莲。 好家伙,郑大婶今日嘴角带笑,红光满面,似乎心情出奇的好! 毕竟是被滋润了一晚上!杜开心中腹诽。 郑翠莲亲手卷了好大一张大饼卷肉,热情的放在他面前,关心道:“小杜啊,你今天怎么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杜开僵硬的摇头:“没生病,就是练了一夜功,有点累。” “就算练功也不能这么拼吧,以后注意点。”郑翠莲笑吟吟的伸出一根手指,在杜开额头上戳了一下,亲热的不得了。 装吧,全都在演戏,就我这个专业的演砸了,在这瞎操心! 杜开心中叹了口气,等张屠户杀完猪,为一家三口围在一起,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事也不大好跟郑翠莲挑明。 人要脸,树要皮,人家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不怎么守妇道,那也是背地里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晚辈,若直接开口说郑大婶,我昨晚看见你偷汉子了,我劝你以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家忍一忍吧!这让人家情何以堪? 这不是在打脸,而是在撕脸! 说到底,杜开毕竟还是一个外人,不好把话挑明,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先放一放,最好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照顾到张屠户夫妇的面子,又能解决问题,让这一家人重归圆满。 早饭吃毕,他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开始抱着脑袋苦苦琢磨起来。 琢磨半天,回想起自己来到张屠户家后所见到的一家人的种种,他渐渐察觉到这事的最大问题应该在张屠户身上。 为什么? 因为从住进这里的第一天里,他就发现一件怪事,之前没往心里去,如今回想起来,问题极大。 “话说,张屠户夫妇也算老夫老妻了,为什么两人一直分房而睡呢?”杜开喃喃自语,道破了张屠户夫妇的最大问题。 夫妇本一体,同床而眠才对,也好阴阳调和。可张屠户夫妇却不这样,杜开就没见他们睡在一个房间过!这不奇怪么! 难道是张屠户不举? 也就是说,郑大婶乃是一个久旱旷妇? 如果不是这样,郑翠莲何至于去偷人! 杜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他甚至有点对这个猜测深信不疑了,虽然如此猜疑有些对不起张屠户…… 弄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杜开立刻决定找张屠户去谈一谈。 就算不举,你还有手啊!囧!至少得让郑翠莲从心理上认可你这个丈夫吧! 他兴冲冲出门,却发现张屠户居然又玩消失了,不用想,那货铁定是又跑大发赌坊去了! 没奈何,杜开只好等张屠户回家再说。 不知不觉间,一天过去,夜色再次降临。 昨晚未睡,白天又在纠结于张屠户夫妇的事,大感心累的杜开难得的没练功,打算好好睡一觉,然而刚睡着没多久,他便听到房门被人敲响,郑翠莲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小杜,睡了没?” 穿好衣服,杜开打开门,望着俏生生站在面前的郑大婶,茫然道:“这么晚了,大婶有什么事么?” “我想缝补几件衣服,你帮大婶去穿一下针吧!”郑翠莲把嘴凑到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拉着他边走。 三更半夜的找我去穿针? 尼玛,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杜开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踉跄着被拉进了郑翠莲的房间。 ; 第四十三章 我不是那样的人 进了房间,郑翠莲将杜开强行按在床上坐好,自己也脱了鞋,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坐了上去。 床上有一小方桌,桌子很小,两人相对而坐,几乎呼吸可闻。看着对方火辣辣的眼神,杜开只觉得如坐针毡,如心头有小鹿乱撞,他目光闪烁,下意识的低头望向小桌。 桌上放了几道简单小菜,一壶小酒,两个小酒杯,以及两双碗筷。 目光落在两双碗筷上,他呐呐问道:“郑大婶,您不是找我来帮忙穿针吗,针线呢?” 仿佛听到一个好听的笑话一般,郑翠莲掩口吃吃的笑了一阵,随后慢条斯理的在两个小酒杯上斟满酒,将一杯送到杜开面前,她捋了捋头一头简单的披在头上的乌黑秀发,答非所问,笑吟吟道:“别一口一个大婶的叫,我难道长得很老么?” 杜开额上已冒汗,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大婶一点也不显老,若跟依依站在一起,不知者还道是两姐妹呢。” 这是大实话,郑翠莲善于保养,虽年过四十,若忽略了眼角鱼尾纹,说是看上去犹如二十七八的大姑娘也并无不妥。 “既然如此,那便叫声姐姐听一听。”郑翠莲眼波流转,似喜不自禁,“我记得你第一天来家里的时候,还称那粗货为哥哥呢!” 她口中那粗货自然便是张屠户。 杜开大为犯难,真叫了姐姐,这一姐一弟坐在床上,会不会叫着叫着衣服就叫没了? 这声姐姐可万万不能乱叫! 心中念头微转,他吞吞吐吐道:“之前是乱叫的。我与依依年纪相仿,不认识的时候叫张叔一声哥哥也还说得过去,如今与依依低头不见抬头见,若再这么叫,岂不让她为难?所谓长幼伦常不可乱,郑大婶虽青春如旧,我却不能果真以姐姐代之。”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郑翠莲笑骂着点了杜开额头一下,眨巴着妩媚的大眼睛,大有深意的笑道:“你这么在乎依依,甚至连一声姐姐都不肯叫我,莫非对依依……” 杜开连忙打哈哈道:“依依乖巧可人,人见人爱,莫若是我,任何一个人看到想必都会心生呵护之心。” “想怎么个呵护法呢?”郑翠莲还是拿眼睛瞄着他,充满促谑之色。 杜开硬着头皮道:“我与依依兄妹相称,她既视我为兄,我自然要像兄长爱护妹妹一般呵护之!” 郑翠莲稍显失望:“你们男人哪个不是嘴里说一套,实际做事又是另一套。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了。” 说话间,她举杯道:“独坐孤凄,深夜难眠,小杜你来陪我喝几杯吧。” 说罢,一仰脖,已经干了杯中物。 长者敬,不敢辞,杜开也跟着干了。谁知郑翠莲立刻满酒,要求再干。 一连干了三杯酒,酒气上头,郑翠莲双颊红晕,一双眼睛更是如同两汪湖水一般生出无限涟漪,出现一丝丝缠绵悱恻的春意。 她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似乎燥热难耐,伸手入怀,想把襟口的扣子解开,但秀手一触而过,根本没在扣子上浪费时间,旋即,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杜开,娇喘道:“好热呢,小杜快来,帮婶婶把这个扣子解开一下!” 郑大婶,您是真心要我帮你解扣子么! 望着对方那细长已染了一层粉红的脖颈,以及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血气方刚的杜开只觉得小腹之下好似有一片热油,被对方如火般的眸子陡然点燃,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让浑身血液为之沸腾。 郑大婶的诱惑力还真不是盖的! 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视线挪开,他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低头咬牙,故做茫然的重新强调自己来的目的:“郑大婶,您刚刚不是说找我穿针么,针线在哪里?” 看着眼前粉嫩俊俏的小哥,郑翠莲痴痴笑道:“哪个男人生来不带针?至于线嘛,咯咯,好像在我衣服上呢,你得过来好好找找!” 不再遮遮掩掩,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勾人犯罪了! 杜开只好继续装清纯,天真无邪道:“我又不会缝补衣服,带针干嘛。郑大婶,您气色似乎有点不对,怕是喝多了吧,要不就是生病了!” 郑翠莲手托香腮,呢喃道:“我这是心病,听说学武之人都会几手看病的本事,小杜你来看看大婶的心口,帮大婶治一治。” 郑翠莲一心一意勾人成奸,杜开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话稍微挑开,他干咳一声,腰杆一挺,看着对方肃容郑重道:“郑大婶,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郑翠莲不以为然,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满含幽怨道:“日前你还去念奴娇好生玩耍了一番,谁想竟对婶婶我弃之如敝履?” 杜开恍然,原来都是那误会惹的祸! 此时此刻,他感觉委屈急了。 因为那个吻痕,眼看到手的张依依硬生生从碗里跑了。 又因为那个吻痕,如今郑翠莲都错认自己人品,想老牛吃嫩草,三更半夜跑来勾搭自己!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自己根本没去偷腥,结果却被人当成风流人物,照此下去,还没闯荡江湖,就可能要臭名远扬了,将来可怎么泡女侠啊! 他心中暗恨,尤其对赵大侠那死胖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那厮为了挖墙脚泡张依依,明明早就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吻痕,却始终没提醒一句,真是大大的见色忘义!损友一个! 心中哀怨,愁转千肠,面对眼睛冒火,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郑大婶,他硬着头皮道:张叔待我如子侄一般,这段时间里,对我一向照顾有加,我深感其恩,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听到杜开提起张屠户,郑翠莲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沉默片刻,她嫣然一笑:“婶婶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急的。哎,我早就看你聪明伶俐,又会说话办事,寻思着将来把依依许配给你,故此想先试探一下,看一看人品。如今看来,你果然不但聪明,而且人品周正,今后若把依依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要把依依那小丫头交给我,所以先试探一下?! 真的假的! 杜开眼睛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说起来,有那么几天,他跟张依依套近乎,郑翠莲看在眼中,的确没有阻拦,似乎隐隐还有点乐见其成的样子。然而自从香肠一火,穿金戴银明显出身大富大贵的小胖子有意无意的开始围着小丫头转,郑翠莲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当赵大侠一出现,她便会找各种借口把他支开,为赵大侠与张依依制造机会。他又不是瞎子傻子,则会不知道郑大婶的心思。 显然,郑大婶的势利眼再次发威,有了赵大侠这颗高枝可攀,便对一穷二白的他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再加上看到了郑翠莲昨晚与人挑灯夜战的一幕,杜开岂会轻易相信此等可笑的借口。 不过尽管不信,杜开还是露出一副略有羞涩又满含期待的样子,接受了对方的解释。 他正打算趁此赶紧回自己屋,谁知耳中突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难道又招贼了? 想到昨晚郑翠莲房间窗户上那火爆的一场真人皮影戏,杜开头就有点皮有些发麻,不会吧,昨晚刚来一场,今晚又来?先等我出门不行么! 就在他心乱如麻中,来人已经走到门口。 敲门声响起,伴随猴急的催促声:“翠莲,开门啊,我来了!” 郑翠莲正打算和杜开再说些什么,闻言身体一哆嗦,看了杜开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走到门口道:“是二叔么,有事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了我要睡了。” 对方略作沉默,也没搭话,直接转身走了。 郑翠莲沉默片刻,转身笑道:“小杜啊,你别多想,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杜开赶紧点头,深信不疑道:“我知道!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咦?怎么感觉这话说出来对自己有些不厚道呢? “夜深了,不敢多做打扰,我也要回去睡了。”此地不宜久留,杜开决定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然而他走到门口,伸手刚要拉门,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转身又躲到了门后角落。 敲门声再响:“翠莲,睡了没,来开门,多日不见,想死我了!”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你们这是在逛庙会么!勾引杜开惨遭拒绝,郑翠莲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脸色顿时铁青,心头火起,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骂道:“哪里冒出来的死鬼,三更半夜的敲我一个妇道人家的门,在作死么!快滚,不管你是谁,再不走可不要怪我去报官!” 敲门声顿止,门口的人影迟疑片刻,转身飞快的走了。 郑翠莲扭头看向杜开,强笑道:“婶婶真不是那样的人!” 杜开麻木的再次装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落地有声道:“我相信!郑大婶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杜开开门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施展身法,如鬼魅一般迅捷无声的回到自己房间,刚关好门,他便听到不远处隐隐再次传来敲门声,以及紧随其后传来的郑翠莲那压抑又充满暴怒的怒吼:“滚!” 无力地靠在门上,杜开庆幸不已:“总算避免了一场尴尬!” 同时,他心中一阵恶寒:不知张叔头上到底带了几顶绿帽子?而郑大婶又究竟有几个面首? 貌似不少啊! ; 第四十四章 一语成谶 面对郑大婶千方百计的勾引,杜开做到了坐怀不乱,但这个不乱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修炼纯阳内功的他已是心浮气躁,有了点欲火焚身的味道。 好在他还保持着童子之身,从未尝过那阴阳调和的味道,对于那种事情虽有些向往,但不知真正滋味的他咬一咬牙还是能忍下的。 插好门,他脱鞋上床,盘腿坐好,默念心法,开始调动内劲在周身经脉之中游走,以此减退心中燥热。 微弱的敲门声再次从院中传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又有人深更半夜来串门了。 算上前面三个,这已是第四个深夜拜访郑翠莲的家伙了。 杜开心中再次产生波动,突然想起一句描述女人的笑谈来: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郑大婶如今正是四十来岁,不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么! 看来有些话虽听起来好笑,如玩笑一般,事实上却并非没有根据。 只是,身为人妻人母,欲望固然存在,郑大婶难道就不能兼顾一下自己的家庭吗,这事做的未免有些太过了! 更夸张的是,她有如此之多的面首也就罢了,还不满足,甚至还要对自己这棵清纯娇嫩的小白菜下手,如今看来,她已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杜开劝说郑大婶的心思也就淡了。 这事不能和脾气暴躁的张屠户直说。 郑翠莲如此行径,迷途知返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两边都不好办,如之奈何? 难道帮他们继续隐瞒下去,以此来维持一家表面的周全? 可张依依那小丫头怎么办,作为两者的唯一血脉,她如何自处? 要知道,她已经被逼得装起了哑巴,如果长此以往,杜开不能保证有一天她会不会憋出病来,彻底疯掉! 此外,郑大婶面首如此之多,街坊里早晚会出现一些风言风语,张屠户就算再糊涂,最终也难免要发现端倪。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啊! 一旦事情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张屠户夫妇如何自处?最可怜的还是张依依,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她将来如何面对世人的非议? 小丫头何其无辜,为何要承担如此沉重的世俗压力! 许多杂念不可抑制的在脑海中翻腾起来,杜开刚刚平静些许的心绪再次如潮水一般起伏不定,他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自己有责任防患于未然,至少让小丫头能够解脱出来,可办法呢,到底该怎么做! 从未被家事烦恼果的他对此深感头疼,心烦意乱之下,经脉之中内劲的运行出现了些许紊乱,竟然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好在他及时察觉身体异状,果断结束了修炼,然而内力反噬之下,他终究受了点内伤。 脑袋里“轰”的一声,他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昏迷了过去。 以后再有烦心事的时候打死也不能修炼了! 第一次面对走火入魔,他不由想起了师父以前的谆谆告诫,最后一丝清明时刻中暗骂自己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恢复了一些意识,早已开了耳窍的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惨叫。 学武之人,心志如铁,对自己的感官一向深信不疑,因此,他虽是刚醒,脑袋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却对自己听到的声音深信不疑。 那不是梦,的确有人惨叫了一声,似乎是个男人! 从床上猛然坐起,杜开掐了掐眉心,望了望窗外依然没有褪去的浓重夜色,他皱着眉头侧耳细听起来。 男人的惨叫声再也没有出现,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但外面并不安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惊呼,这声短促的惊呼中充满压抑与恐惧之情,骤然出现,又嘎然而止,似乎刚刚开口,便被人硬生生打断了。 显然,女人刚刚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尽管女人的声音模糊短促,杜开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那声音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 是郑翠莲郑大婶的声音! 她不是在和老相好一起愉快的玩耍么,难道玩脱了? 略一迟疑,杜开马上反应了过来,鞋子也来不及穿,他跳下床,直接冲出门外。 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张依依房间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悄然无声,小丫头没被吵醒,还在睡觉。 杜开微微放心,随即直奔郑翠莲的房间。 他行如鬼魅,几步便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郑翠莲房间的窗外。 屋内亮着油灯,从窗外看,只有灯火晃动,没有人影,更没有人声,安静至极。 男人的惨叫与郑翠莲短促的惊呼声明明是从这里传出,可现在这里却如此安静,委实太过诡异,其中必有蹊跷。 心中暗惊,杜开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已开了鼻窍的他明显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这种血腥味与不远处棚户中牲畜的血腥味区别极大。 是人血的味道! 可为何会突然出现人血的味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开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舔了舔手指,轻轻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 他附眼过去,等看到屋内景象,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如中了邪一般彻底僵立在原地。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窗外是小杜吧,你进来吧。” 杜开又是一僵,额头冒出一层细密汗水,不仅暗道:“他怎么会发现我?他怎么可能发现我?!” 惊疑不定中,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房间内,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躺在床上,他们的身体上,以及被子上,床单上,却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杜开的目光落在一对男女身上,两人身上依然在咕咕的流淌着鲜血,但他们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已经魂飞天外! 杜开忍不住又去看二人容貌。 男的三十来岁,微微有些发福,容貌陌生,从未见过。 至于躺在此人旁边那个身材婀娜容貌精致的女人,不是郑翠莲还能是谁! 重重的叹息一声,杜开小心的把房门关好,重新转过身来,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那个叫他进来之人。 那人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屠刀随手插在床上,又用床单擦了擦手,这才看向杜开,咧嘴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小杜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霉运当头,恐波及家人,最后落个家破人亡。前几天你又提醒我戒赌,否则可能会再次招来霉运。嗨,你这假和尚算得还真准,今日应验,我果真家破人亡了!” 第四十五章 张屠户跑路了 扫了一眼床上两具血腥横尸,再看一脸惨笑的张屠户,杜开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曾设想过,这一家子的糟心事一旦爆发,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结局。 最大的可能,便是脾气暴躁如雷的张屠户撞见郑大婶的好事,一怒之下直接操刀杀人! 但,那也只是设想而已。 哪里知道,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设想成真,张屠户半夜回家,连出两命! 杜开半晌无语,脑子里已成乱麻。 张屠户望着他继续惨笑:“你前几天提醒我不要去赌,劝我在家中享福,那时是不是已经对这贱人之事有所察觉?” 杜开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郑翠莲的尸体,走过去用床单把尸体盖好,这才苦笑着点头:“是。一来怕你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一时难以直言相告,还有便是担心你一时激动,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面色复杂。 不管怎样,最不想见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感到心中一阵无力。 “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张屠户重复了一句,突然双目圆瞪,指着身后横尸愤然道:“这事我的错吗!这贱人与人私通,被我撞见,我固然是杀了他们,可我何罪之有?你就算报到衙门里去,也不会有人怪罪于我!” “张叔何必如此羞辱于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去报官的!”杜开烦躁的顶了一句,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便缓和道:“我所说无法挽回的大错,是指一旦此事暴露传扬出去,依依怎么办?” “依依?”张屠户突然一愣,陡然再次抄起屠刀,恶狠狠道:“传出去又如何,谁要是敢乱说,我一刀宰了他!” “你一把屠刀能杀几个人,堵得住悠悠众口吗?如果弄得满城风雨,你难道要把京城里的人都杀光吗?就算你能做到,你觉得到时候依依会好受吗!” 连声质问下,张屠户张口结舌,随后屠刀落地,抱头不语。 杜开喃喃道:“我最担心的还是,母亲与人私通被父亲撞见一怒之下杀了,身为两者的女儿,依依能不能承受住。” 张屠户闻言,身体忍不住颤了颤。 良久,他抬头冷然道:“事已至此,所有过错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杜开心中纳闷,不知他何出此言,正要开口相问,张屠户已经起身,他转身伸手,一把抓起那与郑翠莲私通的陌生男子的脖子,将之如提鸡一般提在手中,兀自的出门去了。 杜开更加奇怪,不由跟了出去。 张屠户大步走到屋舍后面,寻了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随手将尸体丢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找来一把铁锹,默默地挖起坑来。 “张叔,你这是做什么?”张屠户情绪低落,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杜开只好主动问询。 张屠户一边挥动铁锹一边漠然道:“当然是要藏尸了。” 杜开更加诧异:“你刚才不是说,这事你没有触犯律法,衙门根本不会对你治罪么?” “这贱人与人私通,被我撞见,我把他们双双杀了,的确没有触犯律法。但,这事不应该是这样。”张屠户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把这具尸体埋了,就当没有那贱人与人私通之事。” 杜开脱口道:“可郑大婶死了,这事根本瞒不住!” “我本就没打算瞒谁。官府查到后,便说我与内人吵架,失手把她杀了,至于这个人,哼,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吃官司!”杜开有些急了,“一旦你吃了官司,最轻也是流放吧,到时候依依谁来照顾?!” “不是还有你么。”张屠户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反正这贱人的事绝不能让依依知道,如此处置,将来大家骂也只是骂我,依依固然会恨我,好在她心中还会有个好娘亲!至于我,的确要吃官司,但首先他们得先抓住我!”言下之意,他已经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可小丫头早就知道自己娘亲偷人的事了啊!你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平白把自己添进去嘛! 杜开差点把张依依装哑巴的事情原委说出来。可他转念一想,小丫头固然知道自己母亲偷人,但如果这么处理这件事的话,她便不会知道母亲是偷人时被父亲撞见杀死的,这样的话,她应该会好受一些吧。 至少比知道真想更容易接受一些。 而且如此一来,郑翠莲保住名声,将来小丫头便少了一些非议。 毕竟,在这样的封建社会里,若一个女人不守妇道,她的女儿很可能会因此招来世人的迁怒,使名声受损,难以嫁人。 不管怎么说,张屠户的处理办法,对依依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当然,郑翠莲身死,张屠户跑路,她会因此沦为孤女。但话又说回来,张屠户只是跑路而已,又不是彻底要把女儿抛弃,从此不管不问了。 杜开唯一担心的,是张屠户跑路之后,会不会被抓到。别到时候罪加一等,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样一来,小丫头可就真变成孤女了! 到底要不要赞同张屠户这么做呢? 杜开很头疼。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张屠户已经挖好坑把尸体埋了。 处理好男尸,张屠户又回到郑翠莲房间,把现场布置了一下,彻底掩盖了无名男尸来过的迹象。 最后,默默在小丫头门外站了良久,直到接近天亮,张屠户果断出门跑路了,只留下杜开一人呆呆的站在院子中,耳中回荡着张屠户留下的一句话:“依依就交给你了!” “哎,张叔你走得痛快,我可怎么跟小丫头开口啊!”呆立半晌,杜开无语望天。 一想到要跟乖巧可人的小丫头说,你父母打架,你娘亲死了,你爹跑路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依依自小董事,为了帮父母做事,每天都起得很早,而今日也一样,东方才出现些许鱼肚白,她便已经推门而出,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杜开。 也不知这坏人在自己门口站了多久,心中又生出了什么坏心眼,小丫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正准备绕开,谁知,剧烈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随后,足足七八个捕快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子。 正不知如何向小丫头开口的杜开,回头茫然的望着那些来人,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张屠户跑路的时候,顺便通知了衙门? ; 第四十六章 汪捕快查案 事情果然像杜开猜测的那样,张屠户跑路出了家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咬破手中写了一封认罪状,什么老子张弘张屠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张记香肠铺大掌柜,因吵架失手杀了妻子,特此血书认罪,但因惧律法现已跑路云云。 一众捕快衙役们冲进门,立刻控制了杜开和满脸茫然的张依依,然后确定犯罪现场,寻找证据。 郑翠莲的尸体,张屠户留下的屠刀,以及之前丢给衙役们的认罪血书,还有杜开这个“为人老实”的证人,人证物证俱在,案子清晰明了,一众衙役很快便得出了张屠户失手杀妻的结论。 配合捕快们调查完,杜开老老实实的站在张依依身侧,小丫头自从看到母亲的尸体,整个人便彻底的傻了,她呆呆的站在尸体旁,目光呆滞无神,似已失了魂魄。 绞尽脑汁的安慰了一通,小丫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木头一般,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杜开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张依依的反应太反常了,他怀疑小丫头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手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清醒后他自己也很后悔,本想去投案自首,念及那样一来你将无人照顾,所有只得潜逃。你放心,等过一阵子这件事淡下来,他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依依,事已至此,你要振作起来啊!你是张叔的心肝宝贝,人生支柱,张叔本就对自己的过失追悔莫及,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再也活不下去了!为了自己,为了张叔,你都该振奋起来。” “人这一生谁不犯错,张叔也一样,他犯的错是大了点,让人痛心疾首,可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爹,这天底下最疼爱你的那个人,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么?” 杜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张依依呆立半晌,总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献上肩膀供小丫头依靠,轻轻拍着她的背,杜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暗自祈祷,希望哭过之后小丫头能坚强的继续生活下去。 此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一位捕快身上。 一共来了八个衙役,杜开这个香肠铺“宅男”基本都不认识,但说来也巧,其中一位捕快他倒是见过一面,正是碰到大辽奸细之时遇到的那个汪兴隆。 从尊卑来看,汪兴隆似乎是来的几人中的小头头。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来了这里,这货一句话都没说,勘察完现场之后,他便在院子里晃晃悠悠,时而驻足思考,若有所思,时而寻寻觅觅,似有所发现,在杜开有意无意的注视下,这货越来越靠近屋后埋尸的位置。 眼见对方就要绕道屋后消失在视线之中,杜开坐不住了,低头安慰了张依依一句,他小跑着走到汪兴隆面前,低头哈腰谄媚道:“哎哟,这不是汪捕爷嘛!刚才看着您眼熟,差点没人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您了!” 汪兴隆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既然吃了皇粮,自然要认真为官家办事。这不,你这儿出了命案,我就来了。” 顿了顿,他又瞥了杜开一眼,似有些诧异的说道:“我总共见了你两面,第一次碰到了大辽奸细,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又发生了命案,你不觉得这忒巧了点儿么?” 杜开顿时哭丧起脸来,叫起撞天屈道:“哎哟,听捕爷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您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就一普通小老百姓,勤劳本分,从不惹事,怎么最近总是这么背呢!” 汪兴隆的那张死人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听了他的抱怨,突然淡淡问道:“作为见证人,你怎么看张屠户杀妻这件事?” “我来这里做伙计也有些时日了,对张屠户一家三口也算了解。张屠户脾气是大点,容易动火,夫妻两人吵架拌嘴是常有之事,但张屠户从未动过手,要说动手,向来只有郑翠莲打张屠户。但有句老话说的好,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除了偶尔吵架,这一家三口也算和和美美,谁成想今晚竟发生了这等事!” 说到这里,杜开叹了口气,道:“昨晚我睡得正香,听到动静出来之后,悲剧已经发生了。张屠户当时对我说他怒急攻心失手犯下大错,追悔莫及,好一阵痛哭流涕,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掉泪!” 汪兴隆冷不丁反问道:“你真的认为张屠户杀妻是因为双方吵架一方失手误杀么?” 杜开心中一紧,立即诧异道:“我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张屠户也如此承认,还能假得了?” 汪兴隆眼角余光扫了不远处一圈,见周围没有旁人,他压低声音道:“听到见到的未必就是真,张屠户的供认也未必都是实言。我刚才转了几圈,发现两个极大的疑点。” 不等杜开发问,他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点,这里有四个房间明显住了人,除了你和张依依每人一间,还有两间每日都有人用来休息,但这里只有你和张屠户一家三口而已,也就是说,张屠户夫妇虽为夫妇,却是分房而眠,并没有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不等杜开解释,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点,无论是你的证词,还是张屠户的认罪血书,两者都强调张屠户失手杀妻,也就是说,张屠户只杀了一人,死者为郑翠莲,各种证据也都证明了这一点。然而我做捕头也有些年了,别人或许没发现,但有些东西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杜开心中一咯噔,心中暗道不好,他表面上却一副茫然不知所云的样子:“捕爷您发现了什么?” 汪兴隆淡淡道:“虽然有些线索被抹去了,但还有些微痕迹余留,从郑翠莲房间中的血迹来看,伤者应该有二,换言之,除了死了的郑翠莲,还有一人受了伤或者被杀死。” “不会吧,明明只有郑翠莲一人的尸体啊!”杜开满脸的不相信。 汪兴隆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张屠户夫妇名为夫妻,每日里却分房而眠,但很奇怪,今晚三更半夜的他却跑到了郑翠莲的房间,与之吵架甚至杀了对方。更奇怪的是,房间里还有第二个死者的点点迹象。”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屋后不远处的一处地面上,状似推测道:“夫妻分房而眠,证明夫妻不和,已经很久不行房事。作为一个妇人,长久没有房事会不会感到寂寞呢?你说会不会是张屠户出门回家,意外发现郑翠莲房间有两个人,好奇之下他闯进去一看,发现夫人居然在偷人,他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挥刀杀了一对狗男女?!” 你特么名侦探附体啊!说的好像跟亲眼见到一样!杜开如见鬼了一半呆呆望着汪兴隆,心中腹诽的同时,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脑后顿时生出一滴冷汗来。 这货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埋尸处吧! ; 第四十七章 要挟 汪兴隆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分析,把张屠户杀妻案推导了个明明白白,好像比杜开这个当事人还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杜开心跳加速,几乎已经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但他随师父一起练胆多年也不是白练的,早就能做到即便心中早已吓尿,表面依然谈笑风生。 他轻轻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捕爷观察细致入微,见人所未见,想人所未想,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尽管您推测的似乎好像是那么回事,却有一点极其的不可理。” 汪兴隆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哦,愿闻其详?” 杜开定定的看着对方:“您身为捕爷,想必对咱们大宋的律法相当清楚,请问,咱们大宋律法中是否有捉奸在床,撞见私通者杀之无罪的规定?” “的确有这么个说法,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汪兴隆想也不想的确定道。 杜开点了点头:“那这就奇怪了,若事情真如捕爷推断的那般,张屠户捉奸在床,一气之下杀了郑翠莲和与之苟且之人,那他的行为根本没有触犯律法,完全不用担心会吃上官司。既然如此,他何必要多此一举的把现场制造成夫妻吵架失手杀妻的样子,甚至还亲手写下认罪血书?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想没人会这么傻吧!” “听起来这的确有些不合理。”汪兴隆微微颔首,似乎认同了杜开的观点,然而他紧接着又道:“但你不是张屠户,不知其所想,所以觉得不合理。你也不是捕快,从未断过案,缺乏经验,因此,考虑问题难免片面。” 靠,这货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吗!杜开心中微慌,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捕爷何出此言?” 汪兴隆似在感慨一般的说道:“世上案子多如天上繁星,几乎每天都有发生,而案子一多,自然千奇百怪,但称之奇和怪的主要原因,源自于对案子本身的不了解,若真正的了解案情,合情合理的推导出涉案之人的心理活动,那这世上所有的案子都是有迹可循的,没有普通案件与奇怪案件的区别。” 感慨一通,他接着道:“就比如这个案子,若我刚才的推论是对的,张屠户捉奸杀人原本无罪,却偏要伪造现场,自己往自己身上揽罪责,这看似不合理,矛盾至极,可一旦弄清楚张屠户的想法,它就会变得可以讲通,合情合理。” “捕爷您知道张屠户的想法?”杜开表示怀疑,这一次他是真心有点不太相信。 “类似的案子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张屠户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无非有二。”汪兴隆双手抱肩,胸有成竹道,“第一,郑翠莲与人通奸,他因此深感丢人,为了不背上被人戴绿帽子的臭名,他宁愿伪造现场,承担杀妻之罪。第二,张屠户担心郑翠莲与人通奸之事暴露之后会影响女儿的名声,父女情深,为了女儿的将来,他甘愿承担罪责,用自己的牺牲来掩盖郑翠莲与人通奸之事。” 这都能想到? 这汪捕快也忒邪乎了点吧! 杜开嘬了嘬牙花,反问道:“看来捕爷您对自己的推测很自信嘛!” 汪兴隆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一点。 杜开的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但抱着侥幸心理,他还是做着最后的努力,故作差异道:“但凡一件案子的归结,都需要人证物证,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您的推论么?” “你就是最好的人证。” “我?”杜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溜圆。 汪兴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对于某些胆大妄为,竟敢作伪证之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说实话。” 杜开到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捕爷您不会为了某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硬要把我屈打成招吧!” 汪兴隆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开,一言不发。 杜开咬了咬牙,又问道:“那物证呢?” 汪兴隆的目光又落在屋后不远处某块空地上,慢悠悠道:“你若真想要物证,我马上就能让你看到。” 杜开默然无语。 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他已经完全确定,汪捕快已经通过某些线索找到了埋尸处。 他不说话,汪兴隆也不急着开口,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把案子彻底揭露开来。 半晌,杜开由衷赞道:“捕爷断案入神,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汪兴隆摇头:“这个案子一点也不复杂,主要是你与张屠户不太清楚我们查案的章程,无法有针对性的把第二个死者的痕迹彻底抹除。” 杜开叹了口气:“正像捕爷您推断的那样,张屠户的确是撞见了郑翠莲与人通奸,怒杀两人,他本无罪,可为了女儿张依依的名声,他甘愿伪造现场,承担杀妻大罪。” 汪兴隆点头赞道:“父爱如山,张屠户称得上是条汉子了。” 见对方居然很认同张屠户的行为,杜开意外的同时,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丝希望来,忍不住道:“捕爷,您既然知道张屠户的一片苦心,何不成全了他,反正死者皆是死有余辜。” “郑翠莲已死,张屠户的家已经破了,我若再把案子的真想揭发,张屠户就不用再跑路了,但张依依很可能会受到母亲的牵累而被世人不容,那样一来,张屠户必然也会痛苦终生,这个家就彻底完了。”汪兴隆遥遥望着不远处正对着尸体哭泣的小丫头,眼中尽是不忍,似动了恻隐之心。 杜开见此,心中微喜,极力鼓动道:“所以,有些事我们虽然知道真想,但有句话说的好,难得糊涂。这也正是我帮张屠户掩盖真想的原因所在啊!” 汪兴隆收回目光,又恢复了那张僵尸脸,淡淡说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对这件事,我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嘛,还要看你怎么选择。” “我的选择?”杜开有些纳闷了,这关自己什么事啊。 汪兴隆道:“我们六扇门最近比较缺人手,我观你为人机灵,身手也勉强还可以,你若愿意加入六扇门,作为同僚,我可以帮你隐瞒此事,以张屠户杀妻潜逃结案。” 他深受督司看重,自然要为督司着想,督司苦恼人手紧缺,他如今难得发现一个有潜力之人,便想要将之拉入六扇门,但考虑到江湖中人大多对六扇门抱有偏见,不愿加入,他只好动点心眼。 根据这几日的暗中观察,他早就看出杜开与张屠户一家关系匪浅,正巧出了这等事,他便顺势以此要挟对方,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暂时不得已而为之。在他看来,杜开有九成可能会答应! 他话音刚落,杜开立刻恍然惊愕道:“我道为何你早就发现案子另有隐情却一直不揭发出来,原来是要以此引我上钩,然后要挟我加入六扇门啊!” 汪兴隆皮笑肉不笑:“你可以拒绝。不过到时候可别管我揭发真想,并以作伪证的罪名拿你归案,让你在牢里蹲个一年半载或三年五载的。” “这也可以?!” “当然可以。” 杜开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他一直在做着江湖梦,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大自在,大自由!一旦加入六扇门,就相当于往脖子上套了个套,还有什么自由,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马上拒绝,就算为此蹲一阵子牢也愿意。可转念一想,那样一来张依依怎么办,张屠户一家对他有恩,张屠户临走之时郑重将其托付给他,大丈夫一诺千金,他既然答应了,又岂能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就算为了自由什么都可抛弃,食言也不算什么,他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落个凄惨结局!真那么做了,他心里一生都不会自在。 纠结了好半天,杜开无法说服自己,只好颓然认怂,咬牙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 第四十八章 要命的考验任务 杜开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富有强大的自我催眠能力,他向往江湖,不愿受六扇门束缚,但既然现在没的选择,只能加入,他便马上转换自己的思维,开始考虑加入六扇门之后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处。 古人云:六扇门中好修行。杜开就寻思,这个“好”字到底好在哪里。 最直观的理解是,修炼资源丰富,诸如武林秘籍,上好的丹药,以及官方背景的庇护。 武林秘籍不难理解。 要说丹药,人在江湖,少不了争斗,争斗一多,自然免不了有受伤的时候,六扇门毕竟是官方机构,身在其中,一旦受了伤,到时候疗伤圣药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宫中御医也未必不能随叫随到。 这就是待遇,也算优厚。 至于官方背景的庇护,那就更简单了,比如将来如果不小心碰到了硬茬子,打不过也逃不掉,直接亮出身份来:爷是六扇门的捕快,你特么有种就砍我啊!爷爷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怕是要遭到满世界通缉,从此只能亡命天涯喽! 当然,这些好处杜开也不是特别在意,要知道,这厮最大的梦想是装比泡女侠,既然有了六扇门的身份,将来免不了要出差办案,如果碰到正点的妞,一句六扇门办事,请配合调查,女侠岂不是也要手到擒来,嘿嘿,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想到得意之处,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贱贱的微笑,恨不得马上去领了那一身威武的行头。 话说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也是时候该换身衣服了。 张依依给他做的这身衣服,实在不敢恭维,无论谁穿在身上,都得立刻变成土鳖傻帽,形象比跑龙套的路人甲还不如,整个一炮灰,见人先失三分底气,看到谁都要自卑,也就是他杜开面皮比较厚,敢穿着它堂而皇之的满地走,甚至去最高档的朋悦楼请京城各大酒楼那些有头有脸的老板一起谈生意。 他向来自问英俊潇洒,鲜有人能及,但人靠衣装马靠鞍,佛陀不也要金装不是,他恨不得马上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了。若穿上青衣,罩上黑甲,头戴一定高帽,再加一把带鞘宽刀挎在腰间,光想想英姿就差不了,到时候跟眼前的僵尸脸汪捕快站在一起,估计他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正当杜开想入非非,越来越觉得加入六扇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岂知僵尸脸汪兴隆极其的不配合,立马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六扇门乃我大宋重要机构,关系重大,绝不是什么人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因此,我虽看好你,却不能也没有资格直接把你引入门中。” 汪兴隆笔直站立,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杜开立刻不爽了,这厮歪着头斜觑着对方嚷嚷道:“你逗我呢,没法让我加入你废话那么多干嘛!” “我有一个推荐名额一直未用。”汪兴隆淡淡说道,“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推荐上去,然后你必须接受一个考验任务,只要考验任务完成的好,得到了上面的认同,你就可以顺利加入我们了。” “这么麻烦!也就是说,万一任务失败,我还是不能加入是吧。那我放弃好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想进六扇门。”杜开满脸轻松的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对待他这种惫懒态度,汪兴隆也不说话,直接把目光又落在了埋尸处。 哥哥,你堂堂六扇门捕快,也是有头有脸之人,最基本的原则在哪里,官方的体面又何在?! 形势比人强,对方吃死了自己,大有不满意就揭发真想的意思,杜开只好再次果断认怂。 “哎,别介啊,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做人何必这么认真呢!”媚笑的讨好了一句,他又拍了拍胸脯,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傲然道:“我杜开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答应加入六扇门,我自然会信守承诺。放心好了,不管是什么任务,我肯定圆满完成,你就等着瞧好就成了!” 空口白话的保证完,他又嘬了嘬牙花,探头探脑,有点心虚的问道:“任务是上面发下来的吗?不知到底是关于哪方面的,太难的话就不好办了,毕竟,我可是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啊,你最好传授点秘诀给我。” “任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至于经验,除了用心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汪兴隆目不转睛的看着杜开,有了两次的接触,他彻底认清了这厮的真面目,头脑有,面对突发之事沉得住气,敢作敢为,从与张屠户一家的相处来看,心中还算良善,为人义气,唯一有些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这人有点惫懒,脸皮太厚,嘴上没个把门的,给他三分颜色,他立刻就给你开个染坊。 如此品性,出身又有点说不清楚,自己私自拉他入伙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呢? 汪兴隆现在也有点犹豫起来。 但他做事从来不喜拖沓,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不管好坏,先把任务交代下去看一看再说,至于他究竟能不能进六扇门,最后自有督司来把关。 念头至此,汪兴隆直接开口:“我给你的任务是,想办法混入大发赌坊,取得赌坊老板的信任,因为你没经验,暂时就不给期限了。” “什么?不是吧!” 杜开连吸了好几口凉气,瞪着汪兴隆:“哥哥,你身为六扇门捕快,想必一定消息灵通,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发赌坊老板的虚实吧!” “钱无尽,江湖人称算无遗策钱阎罗,实力为宗师级,江湖十大顶尖高手排名第十,十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来到京城开设大发赌坊,当起了老板,自那以后便很少出手了,不知如今实力是更进一步还是倒退了。还有,据说他跟同为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的大将军高宽关系莫逆。” 汪兴隆声音不紧不慢,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那样子好像是在对一个路人甲品头论足。 杜开掐了掐脑袋叹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给这样的任务?人家的实力就不必多说了,想来就算倒退了我也拍马难及,人家外号是什么,算无遗策钱阎罗!必然是胸有城府,心思缜密,外加心狠手辣。这样一个人,我怎么混到他身边去?还取得他的信任?你在开玩笑吗!” “钱无尽如此身份,竟然不声不响的在京城开起了赌坊,一开就是十年之久,他为什么这么做,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查明的。至于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毕竟只是个无名小辈,只要不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彻底激怒他,就算暴露,他也不至于跟你太过计较,换言之,任务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危险,你完全不用担心是否会有生命危险。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而已,你若不认同,可以选择拒绝接受任务。”汪兴隆面无表情,目光又落在了埋尸处。 又来这一招! 还有完没完! 我特么拒绝你十八辈祖宗! 杜开心中破口大骂,一百个不情愿,却依然只能咬牙同意,谁叫自己接受了张屠户这一大滩烂摊子呢。 ; 第四十九章 鸠占鹊巢 受形式所限,杜开迫不得已的答应了汪兴隆的要求,而对于这个结果,汪兴隆丝毫不觉得意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汪兴隆拟定了一份证词,叫杜开和张依依分别签字画押,随后叫人收起凶器带上尸体走了,这些都要带回去以作结案之用。 送走他们,天色早已大亮,在香肠铺工作的几个伙计也都来了,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生意是做不了了。而张屠户夫妇一死一逃,一夜之间,家里只剩下了张依依一人,小丫头毕竟年纪还不大,纵然在性格上有点外柔内刚,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哭得眼睛肿成桃子的她,没有彻底崩溃已是天幸,哪里还有心情管别的事。 没办法,杜开只能挑起大梁,私下里给他们放了几天假。伙计们不知道他的底细,平时本就称他为小掌柜的,对此倒也信服,乖乖的回了家。 关了店门,杜开便去陪小丫头。 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张依依伤心无暇,除了不说话之外,倒是没有再赶他。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他亲自下厨,给小丫头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又耐心陪着吃饭,等送她回房间休息后,杜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开始回想这一天发生之事。 张屠户杀妻,事情发生的突然且意外,但也算在情理之中,以郑翠莲的风流本性,再加上张屠户的暴躁脾气,事情不发则以,一旦发生,必然一发不可收拾,张屠户怒而杀人只是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之一而已,杜开早就预想过,然而,当面真正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心中生出一种祸从天降和天有不测风云感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仿佛平静的生活一夜间全部变得面目全非。 而昨日种种,如镜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实。 或许,如果自己不帮他们做生意,这事便不会发生。 如果早点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能提前消弭隐患就好了。 但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如果之说。 杜开无力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苦笑。 他甚至暗想,如果那天在大发赌坊门口,自己没有搭讪张屠户,事情将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些事真的很难说,巧合和意外,无从掌控,也许你明明想做一件好事,到最后却意外制造出了一场悲剧,让人无所适从,心中难受至极。 夜色降临,房间木门上的门闩嘎咯一声掉落,汪兴隆从外面走了进来。 杜开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颓然略带意外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汪兴隆腰挎宽刀,抱肩而立,站得笔直,淡淡的看着他:“你和张屠户伪造现场,留下的线索太多了,也幸亏碰到的是我,换了别的捕快,早就揭发你们了。不过此事还不算完,如果不及时把那些线索抹去,等到那与郑翠莲通奸之人因为失踪太久而案发,很可能会查到这里来,从而暴露真想。到了那个时候,不仅你和张屠户不好做,负责此事的我也会很难堪。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我不好插手,只能晚上来给你们擦擦屁股了。” “捕爷真是体贴入微。您办案无数,整天面对这些事情,想必对怎么毁尸灭迹很有一手吧,要是去干一些作奸犯科的勾当,肯定不会有人找到你头上。”无端被这厮要挟要加入什么鬼的六扇门,杜开心中始终有些不爽,说话不免语中带刺。 “见得多了,自然懂一些,何况我本身就是捕快,既然知道怎么查案,又怎会不清楚如何抹去可能被人借以查明真相的线索呢。” 汪兴隆面无表情,大大方方的承认,随后转身出了门。 杜开撇了撇嘴,无语的跟了出去。 汪兴隆叫他找了两把铁锹,两人人手一把,来到屋后埋尸处,挥动铁锹,立即开挖。 随着土层的减少,被张屠户掩埋的无名尸体及其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逐渐暴露出来。 汪兴隆把衣服和鞋子取出,放在一边,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拔开塞子,将瓷瓶中装的不知名粉末小心得倒了点在尸体的伤口处。 这特么不是化尸粉吧! 杜开看得一愣一愣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自己的偶像韦爵爷的英明身姿,不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尸体,看会发生什么反应。 果然,正如他猜想的那样,尸体伤口一遇到古怪粉末,立刻发出细弱的“滋滋”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滋滋声中,尸体以伤口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彻底化为一滩腥臭的黄色脓水,连一点骨头渣滓都没剩下。 “捕爷您真是有备而来啊!这东西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好宝贝!”杜开双眼放光,由衷赞叹,没想到这里也有传说中的化尸粉,他充满谄媚的看着汪兴隆,大有见一面分一半的讨好意味。 “这是化尸粉,乃是唐门中人研制出来的,他们经常把这东西配合暗器一并使用,一旦见血,被打中之人不死也要自残保命,端得歹毒无比。唐门对化尸粉配方秘而不宣,管理极其严格,从不外传,我这点还是从一个唐门叛徒身上得到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只要杜开有任何疑惑,汪兴隆都尽量解释清楚,万一杜开果真顺利地进了六扇门,知道得多些,将来行走江湖肯定有备无患。 不过,解释归解释,他一点也没有把化尸粉分一半给人的意思。 要知道,这东西还是他从办过的一件案子里私自扣下来的,做的有些不体面,东西得来不易,哪里舍得轻易送人。 把土坑再次埋好,两人又带着剩下的衣服和鞋子来到厨房,生火将之烧毁,最后又把一些其他痕迹抹去,杜开跟着打下手,边看边学,听着对方的讲解,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一切做完,汪兴隆又在郑翠莲的房间,以及院子屋后等地方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这才放心离去。 第二天,杜开雇了一辆马车和张依依一起去了趟衙门,把郑翠莲的尸体拉了回来,入殓准备下葬。 杜开与张依依两人一合计,都觉得这事出的不怎么光彩,原本决定不再通知亲戚大搞葬礼,悄无声息的把尸体埋了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逢年过节多烧些值钱,这不更实在吗。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不发通知,自有亲戚找上门来。 张屠户本家光棍得很,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他一个。郑翠莲就不一样了,上头还有一兄一姊。 姊姊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又远嫁他乡,是来不了了。但郑翠莲的长兄便是之前经常来蹭肉,这些日子又天天来蹭香肠的郑威,这个脸皮奇厚无比的家伙天天“光顾”铺子,因此,这事根本不可能瞒过他。 杜开和张依依把尸体拉回家的时候,郑威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早已等候多时,他抱尸好一阵大哭,假惺惺的挤了几滴眼泪后,居然以张依依唯一长辈的身份要大搞葬事。 郑威知道杜开的底细,杜开无法说什么,而张依依又是一个姑娘家家,以她的性子,做不出顶撞长辈之事,如此一来,两人只得依从办理。 葬礼办也办了,等郑翠莲入土为安,杜开觉得这厮也该走了,谁承想他居然还是每天一大早就来,竟然不声不响的开始以肉铺掌柜的身份操持生意。 这货是要鸠占鹊巢啊! 杜开目瞪口呆,恨得牙都痒痒。他实在没有预料到,自己对铺子的诸多努力,最后得了便宜的居然是这个让他看一眼就心烦的无耻之徒。 心中再气,身为一个外人,他也暂时拿对方无计可施。 毕竟,张依依成为孤女,人家作为唯一能来的长辈,事情做的正大光明,完全站在道理上,谁都说不了他什么。 郑威反客为主,前几天还没什么,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等过了几天逐渐掌握了香肠的生意,得到了伙计们的认同之后,他马上翻脸不认人,开始对杜开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说他既不是张家的亲戚,又不是店里的伙计,却赖在这里不走,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可能会给人话柄,坏了张依依的声誉,实在可恶。 杜开一忍再忍,就在他已经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之时,这天中午,被一个屁激走,消停了一些时日的钱千金钱大小姐,又带着一大帮狗腿子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了! 不同于上次的无端找茬,这次似乎是有备而来,一副吃定杜开的自信模样。 ps:感谢“苏心宁”以及“嘿嘿小心我雷死你”两位朋友的打赏,今天晚上还有一更,但应该会很晚,请大家注意休息。 ; 第五十章 汹汹而来 不愿看郑威的脸色,又碍于对张屠户的承诺,暂时无法离开,杜开只好躲在房间里练功。 正运转内功之间,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既快又沉重,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的收了功,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啪”“啪”“啪” 木门震动,声音极大,来人恨不得把木门锤烂了。 如此不客气,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杜开暗骂一声没素质,起身开门,果然看到了郑威那张仿佛每个人都欠他三百两银子的臭脸。 “哟,这不是咱们香肠铺新晋的大掌柜吗,您不忙着狠狠捞钱来找我干嘛。”杜开昂着头,拿鼻孔对着对方,声音阴阳怪调。 郑威本来就有气在身,见杜开话里带刺,脸色一下子拉得老长,伸手一指,破口大骂道:“你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瘪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得罪大发赌坊的千金,静街丫头都带人打上门来了,这事我管不了,麻烦既然是你惹的,你自己去解决,不要妨碍了生意!” 靠,女魔头又来砸店了?! 这疯女人真是没完了! 杜开心中暗骂,表面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歪歪扭扭的斜靠在门框上,一边扣着耳朵一边哼哼道:“既然是我惹得麻烦就只能我来处理,那我倒是想问问郑大掌柜,香肠是我做出来的,香肠铺子的生意也是我一手搞起来的,如今张屠户夫妇都不在了,生意账本什么的是不是该由我来管呢?” 郑威脸色微变,淡淡说道:“铺面和本钱都不是你的,你只不过是碰巧出了个好点子,仅此而已,原本不过是个街头流浪汉的你,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已经赚大了,竟然还想染指账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哟,说的好像你出了好大力似的,怎么我只记得某人只会每天来蹭肉蹭香肠呢,如今这么牛气,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扣完耳朵,杜开又开始挖鼻孔,挖完之后,他漫不经心的对着郑威那张越来越臭的老脸轻轻一弹。 郑威下意识的一闪,躲过了迎面飞来的腌臜物,咬牙切齿道:“我那可怜的妹妹翠莲命不好,张屠户那死鬼做了遭天谴的事也跑了,如今张家只剩下一个依依,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未嫁人,如何能抛头露脸的做生意?我身为她的舅舅,来帮一把手乃是应有之义!” “只怕是帮着帮着这张记香肠就该改姓郑喽。”杜开一阵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对吧,对吧,是不是被我一下子猜到了。 郑威怒极反笑:“这生意将来姓不姓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绝不会姓杜!” 说完,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杜开冷笑道:“你小子一直围着依依转为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说吧,是不是想要财色双收?嘿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依依的父母不在了,如今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和长辈,没有我这个舅舅的同意,她谁也嫁不了!尤其是你,更是想也别想!” 杜开不以为然,他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笑眯眯的提醒对方道:“我说老郑啊,这么无耻的话你在背地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被别人听到。要知道,张屠户最在乎他的宝贝女儿了,而他也只是跑路了而已,又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万一你这话传到他的耳朵里,谁知道连老婆都敢杀的他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郑威脸色陡变。 “张屠户可是跟我说过,他发起狂来,连他自己都害怕呢!”杜开又补充了一句,随即不再理会脸色阴晴不定的郑威,满脸轻松的溜达出去了。 钱大千金又来砸店,的确需要他这个肇事者出面协调一下。 哎,何至于此,真是屁大一个事啊。 张记香肠铺门前,钱千金正与张依依说着什么,小丫头表情难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杜开一出来,钱千金立刻回到一众手下身前,负手而立,冷眼看来。 两人目光一撞,无形的火花顿时噼里啪啦一阵跳动。 看到对方的阵仗,杜开心中微微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钱大千金一身红妆,头戴红巾,负手而立,尽显高手风范。 钱千金的身侧,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此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狮鼻阔口,虽然穿着随意,脸上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浑身上下却自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天然的高手风范比之钱大小姐装出来的外强中干的模样要自然得多。 这家伙有点抢镜的嫌疑啊。 杜开隐隐感觉到对方应该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高手,心中微微一凛,暗自嘀咕了一句,又看向钱千金与中年男子的身后。 二人身后,十几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他们站得笔直,双手抱肩,面无表情,如同一个个木人铁像一般,有一种军伍中人的气质。 上一次钱千金带来的打手,明显是花钱雇来的街头恶棍,虽一个个也是凶狠异常,但长得都是歪瓜裂枣,獐头鼠目,在杜开眼中,绝对是土鸡瓦狗跑龙套的存在。 可这一次不一样,十几个人站在一起,竟然给人一种千军万马迎面撞来的压迫感。杜开觉得,就算这些人不是军伍出身,也必然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手下,毕竟这素质可真不是盖的。 带了这么一伙人,身边还多了个狗头军师一般的存在,看样子不像是来砸店的,这女魔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杜开下意识的多加了一分小心。 “哎哟,我道今天喜鹊怎么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呢,原来是钱大小姐要登门,喜事,这是大大的喜事,钱大小姐莅临,我们这小门小店的真是蓬荜生辉啊!这是刚做好的上好香肠,免费送您,还望钱大小姐不要嫌弃!” 见还没说话,气氛就有点僵,杜开打了个哈哈,憨态可掬的凑到女魔头面前,把刚刚顺手从店铺里拿的一包香肠不由分说的塞到对方手里。 “别跟我套近乎,这次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钱千金随手把包了香肠的纸包丢给旁边的中年男子,冷笑着看着杜开,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 杜开茫然问道:“这次的事?这次有什么事?” “这些日子里,张屠户在大发赌坊赌钱,总共欠了我们一万两银子。”说着,她拿出一张字据在杜开面前晃了晃。 杜开定睛一看,上面白纸黑字,的确写明了张屠户欠大发赌坊纹银万两,张屠户还在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尼玛,以前还是小瞧了张屠户,如今看来,这厮还真敢干啊!杜开心中感叹,人家是坑爹,这厮是坑女儿! ; 第五十一章 卖身 如果欠的是一千两银子,杜开还能帮忙还上,银票就在兜里放着呢,可一万两…… 一万两是多少,把铺面和宅院都卖了能够么? 对于这点,杜开很怀疑。 此刻,他又开始想念那个敢挖自己墙角的赵大侠,小胖子赵大侠无疑是真土豪一个,那厮不是正追张依依呢嘛,若他在这里,一万两银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能还上! 可惜,不知是什么缘故,从张屠户家出事的前一天开始,那家伙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般,杜开再也没见到过他。 烦他的时候,他整天在你面前晃荡,到了需要他的时刻,他立马开始玩消失!对此,杜开恨得牙都痒痒。 收起字据,钱千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张屠户虽然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张记香肠铺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嗯,铺面,宅院,以及香肠的生意,这些加吧在一起也远远不够,再加上一个张依依到能勉强凑合。” 杜开强笑道:“依依这么可怜,谁能忍心把她卖了!还有,宅院和铺子是她生活和维持生计的唯一依靠,这些,这些也不好给你们吧……” 说这话,他觉得自己特别没底气。没办法,谁让张屠户欠人家钱呢,所谓父债子偿,张依依的确有义务替父亲还钱,自己这一方不占理。 钱千金看了一旁的张依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叹了口气的对杜开说道:“张屠户家的事我听说了,依依和我差不多一般大,我也不忍心再为难他,但欠钱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大发赌坊毕竟也是做生意的,这让我们很难办啊。” 顿了顿,她眯起眼睛来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也不用依依卖身了,那房产生意什么的我们也不动,只要杜开你卖身给我,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说着,她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卖身契道:“你在上面签上名字,按下手印,我会立刻撕掉欠条!” 我圈圈你个叉叉的,这事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还要我卖身?!杜开顿时傻眼,有种要仰天骂娘的冲动,他手指钱千金,切齿不忿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钱千金叉腰得意道:“欠条在我手里,我就公报私仇,怎么了!” 杜开大翻白眼:“我值那么多银子吗?” “自然不值,不过我要好好出口恶气,我这口气可不止一万两银子!”为了报仇,钱大小姐完全不把钱当回事,她好整以暇的调侃道:“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啊,反正这欠条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不过呢,张屠户之所以敢安心跑路,恐怕是因为把依依放心的交给你了吧,你也应该对他承诺过什么。哎,你走吧,就当张屠户眼瞎所托非人,就当依依的命不好算了!” 我要是信了,那才叫白痴呢! 慢慢冷静下来,杜开心中不由冷笑,他根本不相信钱千金能敢把张依依卖掉来抵债,这疯女人虽然跋扈,可毕竟是钱阎罗的女儿,以钱阎罗的身份,再怎么溺爱她,也不至于任她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不过呢,他忽然想到了汪兴隆交待下来的任务。 那所谓考验任务,不就是让他混入大发赌坊,取得钱阎罗的信任么。 他正考虑怎么找个合理的理由进大发赌坊呢。 想到任务,再看钱千金的提议,他忽然觉得,卖身给钱千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可以借此顺理成章的进入大发赌坊。 毕竟,要自己卖身的要求是钱大小姐主动提出来的,他出于仁义,为救张依依于水火之中,忍辱负重的答应下来,谁都不会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而钱千金是钱无尽的独生女,掌上明珠,自己卖身给她,还怕见不到钱大老板? 通过汪兴隆,杜开已对钱无尽有了一些了解。 钱无尽身为江湖顶尖十大高手之一,宗师级别的人物,尽管有着算无遗策钱阎罗的匪号,但他对敌人狠辣,对正道人士却表现得十分有涵养,做过不少除暴安良与仗义救人的好事,在江湖中风评一向不错,乃是一位正道侠客。 杜开觉得,自己为救张依依而甘愿自己卖身,这种侠义之事若传入钱无尽耳中,身为正道巨擘的他,就算不能轻易取信自己,至少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生出一点好感来吧。到时候找机会多在他面前晃悠几次,一回生,两回熟,自己再稍微努努力,取得钱阎罗的信任,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吧。 想到这里,杜开露出了为难之色,表情阴晴不定。 在别人眼中,他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考虑是一走了之,还是出于对张屠户的承诺,以身还债。 实际上,他如此表现,主要是为接下来答应钱千金的提议做好铺垫,这毕竟是关于卖身的人生大事。 身为一个大好男儿,谁愿意卖身给别人,从此失去尊严与自由呢,不断然拒绝已经是极限了,犹豫为难一下乃是该有的反应,如果爽快答应,那才是让人真正怀疑他是否有什么别的目的。钱大千言行举止的确嚣张跋扈,可不管从哪方面看,她都是个人精,这疯丫头鬼着呢,与之接触,再小心都不为过。 另外,杜开也的确是有点为难和犹豫。 要知道,钱大小姐是为了报仇才要他卖身的!看她眼神中隐隐流露出的兴奋情绪,鬼知道她准备了多少报复手段! 如果果真卖身给她,杜开不敢想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皮鞭? 蜡烛? 到时候还不是她想要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单是想想,杜开都感到不寒而栗,觉得自己是在玩火**。 但,不管是为了张屠户的承诺,还是出于对张依依的怜悯之情,亦或为了完成汪兴隆的考验任务,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同意,接受钱大千金的提议。 “杜开啊杜开,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后悔。”钱千金笑眯眯的说道,说着,她瞄了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眼,不用说话,那中年男子立刻心领神会的把手中的马鞭交到了她手中。 右手提鞭,她笑靥如花,人比花俏,一下一下的用鞭子拍打着自己的左手,神色轻松至极,一点也不着急。 迟疑良久,杜开咬牙伸手道:“契约呢?” “哟,为了朋友甘愿卖身,杜兄果然是信义之人,侠义之士,让人不得不钦佩!”钱千金交口称赞,满脸佩服之情,但挂在嘴角的一丝狞笑,早已暴露出了她眼见大仇得报的那种迫不及待之情。 她将早就拟好的卖身契又拿了出来,面面春光的递给杜开。 一旁的中年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印泥来,笑呵呵道:“按上手印就可以了。” 杜开忍不住再次细看卖身契的内容。 契约很简单,大意有两点。 第一:杜开从此一生卖身给钱千金,对于钱大小姐的任何命令,他必须言听计从,发自身心的服从! 第二:杜开作为钱大小姐的私有之物,钱大小姐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之,杜开不得有任何反抗,钱大小姐也无需对教训的结果负责! 黑,真特么黑啊!一旦答应,连作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尊严都没了! 杜开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流泪。 妈的,先忍辱负重,等完成了任务,老子就是六扇门的捕快了!六扇门中人自会为我赎身,到时候你们还敢拒绝么! 心中发狠,杜开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按下了手印。 呆呆的看着钱千金小心的把卖身契收好,他突然想到一事。 完成任务,六扇门自会帮他赎身。 但,如果万一完不成任务呢?! 卧槽!杜开心中一咯噔,顿时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 第五十二章 摇身一变成杜三儿 “依依,别难过,我只是暂时龙困浅滩遭虾戏而已,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放光,我早晚有一天能够一飞冲天,让那些欺负我过我的人给我跪下唱征服的!” 等钱大小姐撕了欠条,杜开走到小丫头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是说道,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样子不像是去给人当奴隶,反倒是像去当大爷。 看着他,张依依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尽显湿意。 自从自家出了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便全靠杜开在忙前忙后了,他把所有事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如今天降巨债,他又毅然卖身替自家还债,即便如此,在自己面前依旧嘻嘻哈哈,是为了不让自己替他担心么,这份恩泽,重如泰山,小丫头感动到了极点,心中充满了愧疚,自然而然的,对杜开的感官,也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 她开始觉得,自己以前的确看错了杜开为人,发生了这么多事,再看眼前之人,虽然还是一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她心中却莫名感到踏实。 于是,忍不住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罕见的开口说话了:“如果钱大小姐对你太苛责,你就找个机会逃跑吧,你是个好人,而且也的确很有本事,完全不应该落得这般田地。” 握着小丫头那双软若无骨的娇嫩小手,杜开老怀大畅。 尼玛,第一次亲密接触啊! 正心神激荡,想入非非间,冷不丁的听到一句“你是个好人”,他顿时呆若木鸡。 我是个好人? 我是要当大侠的人,当然是个好人,可从小丫头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想到现代社会中一句最流行的分手祝福,杜开迟疑道:“依依,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你就像个兄长一样,无论我对你怎样,你都打心底里关心我,让我感到特别踏实。”说着,小丫头俏脸一红,挣扎着把手缩了回去。 晕,变成哥哥了。杜开有点抓瞎,第一次泡妞,泡了半天泡出个妹妹来,按照剧本,事情不该是这么发展吧,你不应该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么! 呆立良久,杜开怅然若失。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很快就又变得轻松起来。 多个妹妹就多个妹妹吧,那些泡妞高手,不都是先认了妹妹,然后哥哥妹妹的叫着叫着就天雷勾地火了嘛! “依依,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害怕,你爹虽然跑了,没准他现在就躲在某个地方正看着你呢,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背了官司,如今不好现身,你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对你那个便宜舅舅,更加需要多多提防。嗯,如果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去大发赌坊找我,看我不撕了他!就这样吧,我以后会找机会不定期的回来看你的。” 想到今后小丫头就要一个人在家了过日子了,杜开心中一片怜惜,忍不住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 等张依依重重点头,保证一定照做,他才略微放下心,然后乖乖地站到了钱大小姐的身后,低头哈腰,一副下人的自觉模样。 形势比人强,杜开只好尽量讨好一下对方,大丈夫能屈能伸,表现顺从一点又有什么,没准对方心情一好,便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呢。 钱千金冷哼一声,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努了努嘴,立即有人把她的枣红马牵来,她纫镫上马,挥手道了声“走”,便一马当先,带着一众手下回大发赌坊而去。 她虽带了不少人来以壮声势,马却只有一匹,其他人只能靠双腿走路。 钱大小姐骑马走的说不上太快,可也绝对称不上慢,十几个大汉健步如飞,一点也没落下。 杜开跟在那个中年男子身边,他边走边瞧,只见中年男子脚步不紧不慢,仿佛闲庭信步,可似慢实快,与钱千金的距离始终如一。 “果然是高手啊!” 杜开心中暗叹,抖起精神,边走边客气抱拳道:“这位大叔也是大发赌坊的吗,您这轻功可着实不错啊!” “你也不差嘛。”中年男子随意的瞥了他一眼。 “可跟大叔您比起来就差远了!”杜开恭维道,说的也是真心话。由于现代社会中大多数轻功身法早已失传,流传下来的品级也极其一般,因此,他是会点轻功,却绝对称不上有多好,只能算差强人意。 所以,看到对方施展出轻身功夫来,走起路仿佛不带一点烟火气息,轻松写意如神仙中人,他眼中充满了羡慕。 中年男子性子极好,并不因杜开卖身为奴而看轻于他,眨眼开玩笑似的道:“你叫我大叔?我有这么老么!嘿,我乃大发赌坊的总护院,姓洪名易,大家抬爱称我一声洪爷,你小子今后怕是离不开赌坊了,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大叔嫌老,偏爱称爷? 杜开暗感好笑,立刻就改口,更加恭顺的恭维道:“洪爷,跟您说话真是如沐春风,小子什么都不懂,以后在大发赌坊混,还要麻烦您多多照顾一下。” 既然人家是总护院,在大发赌坊的身份应该不低,恭敬一点是应该的,没准以后还能得到对方点照顾呢,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洪易洒然嗯了一声:“我会叮嘱大家,让他们不要为难你。不过你小子自己最好也机灵点,我可以尽量让赌坊的人不为难你,但可管不到客人。大发赌坊毕竟是个赌坊,里面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有些人甚至我都要小心应对,小心无大错。” “是是是!多谢洪爷指点!”杜开表示已经记在心里,随后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问道:“洪爷您也看到了,我之前对大小姐稍有得罪,如今不得已卖身给她,不知她会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来报复我?” “这个你不用太过担心。”洪易摇头笑道,“大小姐虽然平时跋扈了一些,但心地还是比较良善的,她或许会稍微为难你一下以出出恶气,却绝不至于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今后不管她吩咐什么,你只要乖乖照做,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便不会再为难你了。” “希望如此吧!” 杜开叹了口气,依然有些忧心忡忡。她从未见过钱千金哪怕有一丁点的良善之举,嚣张跋扈爱欺负人倒是见得太多,因此,他只觉得洪爷只是在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大发赌坊已经到了。 看到那充满豪气地招牌,杜开不免有些感慨。 这还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和张屠户一起来,当时初来乍到,还在为穿衣吃饭苦恼。 这一次来,居然成了大发赌坊的一员,要住在这里了。 洪爷在赌坊后院的庭院里找了间小小的空屋让杜开住,随后又安排他洗澡换衣服等候大小姐的安排。 等洗完澡出来之后,杜开身上那身惨不忍睹的衣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青衣小帽的伙计打扮。 洪爷见到他,不由眼睛一亮,心中暗道:剑眉虎目,唇红齿白,一身清爽,好一个俊俏小伙计! 等再见到钱千金,钱大小姐也露出意外之色,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骂了句“小白脸”,她表情一冷,昂着头趾高气昂道:“既然卖身与人,原本的姓名是需要改掉的,但姓氏乃父母给的,关乎孝道,不容轻改。本大小姐菩萨心肠,也不愿逼迫你改姓以至辱及祖宗,所以,你可以保留姓氏,以后就叫杜三儿吧。” 杜三儿? 在跑龙套的里面这名字也算顶土鳖的,杜开心中泪流满面,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来:“好名字!杜三儿谢谢大小姐赐名!”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杜三儿。”钱千金叫了一句。 “哎!杜三儿在!”杜开低眉顺手,脆生生的答应道。 钱大小姐噗嗤一笑,立马又板起脸恶狠狠道:“你这人鬼点子忒多,不是好东西,总是惹我生气,为了惩罚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做一些洒扫之事吧。赌坊里,还有茅厕,这些地方的卫生问题,全都是你一个人的,如果被我发现你胆敢偷懒,或者敷衍了事,本大小姐绝对饶不了你!” “是!”杜开哭丧着脸应下来。 顿时,大发赌坊第一清洁工新鲜出炉了。 ; 第五十三章 大出血 被迫卖身,从香肠铺子里逍遥自在的小掌柜,一下子变成了大发赌坊地位最地下的清洁工,两者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杜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因此,尽快完成任务,让六扇门帮自己赎身,便是目前他心中最大的目标。 然而在赌坊里呆了三天,竟然连钱无尽的一面都没见到,看各位同事习以为常的样子,他有点明白了,钱无尽到底是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大人物不一向都是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么,看来这位也一样。 想到任务,杜开心中合计起来。 任务目标是混进大发赌坊,然后获得钱无尽的信任。 如今赌坊住进来了,也算完成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就有些犯难了,连正主的面都见不到,如之奈何。 琢磨半晌,杜开开始意识到,这考验任务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自己必须耐下性子来,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冷静下来之后,杜开有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见不到钱阎罗,那就先从钱阎罗的女儿钱千金开始,最好能化解她对自己的恼火,与之搞好关系。 他也早就看出来,钱大小姐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没吃过亏的主,自己之前连番两次让她于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大人,做的有点绝,以这丫头小心眼的性子,一时半会不可能放过自己,更何况与之改善关系了。 那就从赌坊里的其他人开始吧。 反正已经住进大发赌坊,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先跟其他人搞好关系。 原因很简单,一旦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大家都说自己好,钱大小姐就算眼瞎,也总该受到一些影响吧,甚至神秘莫测的钱大老板也未必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个好的感官。 这三天里,杜开老实干活的同时,已经把大发赌坊里的人摸了个大概。 除了钱千金这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丫头之外,赌坊里的第一号人物自然是钱无尽,排在他下面的,便是洪爷这位总护院和一位叫许德义的账房。 赌坊里共有二十八个打手,俗称护院,据说都是由洪爷一手调教出来的。之前钱大小姐去逼迫杜开卖身,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带的十几个汉子,均是赌坊里的护院。他们的职责是预防和制止闹事的事情发生,维持和保证赌坊的秩序与安全。 而那些真正负责赌博的柜主,也就是所谓的庄家,以及给客人沏茶倒水的女帮闲,全都由许德义一手管理。 正是有洪爷和许德义这两人在,大发赌坊才能每日里正常运转,钱无尽才能安心的做个甩手大掌柜。 这两人的重要性,也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毫无疑问,杜开第一个要讨好的目标,便是这二人。 先说洪总护院。 别看洪爷是个习武之人,他的爱好有点出人意料,居然是书法。每日里,他除了操练普通护院之外,其他时间大多都躲在书房中苦练书法了。 至于许账房许德义,从茶不离手,走到哪里手中都端着一盏茶来看,这货应该是个茶道爱好者。 洪爷偏爱书法,许账房沉醉于茶道,这是杜开观察的结果。为了确定,他又通过别人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番,结果果然如此。 弄清楚这两点之后,就在来到大发赌坊的第四天里,杜开找到钱千金,心情颇有点忐忑的告知对方,自己想请一天假回去看看依依那丫头。 杜开本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钱大小姐只是撇嘴讽刺了一句“你倒是个多情种子”,然后居然很痛快的准了。 离开三天多了,杜开也的确有些担心小丫头,所以从大发赌坊出来后,他便直奔张记香肠铺。 张记香肠铺的生意依然火爆,对于这一点,杜开欣慰的同时,也十分不爽,毕竟,生意再好,最得益之人却是接管了生意的郑威,似乎跟张依依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红烧肉便宜了德隆肉铺。 香肠让郑威赚得盆满钵满。 这让杜开觉得,自己忙来忙去,却是一直在为旁人做嫁衣,而真正应该受益的张屠户一家,反而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张依依,一个完好的家转眼破败如斯。 因此,看到郑威时,杜开心情的恶劣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而更让杜开窝火的是,郑威如今已经住在了张屠户家,而就在昨天,他干脆还把自己的一家老小也都接来了。 而原本杜开住的那个房间,顺理成章的被郑威的儿子霸占了。 如此种种,让杜开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在张屠户家住了一些日子里,他找到了一种家的味道,可转眼之间,他似乎已经被排斥在外,再回到这里,不仅没有熟悉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点陌生和疏离感。 唯一不变的是,张依依看起来还是那么乖巧可人。 不过,这几天小丫头一直躲在屋子里闷头做女红,除此之外,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引起她的注意。 杜开心中怜惜,对此却并不意外。 事情还没过去多长时间,小丫头如此表现也在情理之中,想要彻底从悲伤中解脱出来,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日。 有郑威这厮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杜开见张依依看起来还算安好,没说几句话,便告辞而去。 离开张屠户家,杜开找到钱庄,把一千两银票兑换成一叠小额票值和一些散碎银子,随后又去逛了下集市。 他专门找装潢气派的店铺,在一家文宝店中精心挑选了一块端砚,又在一家茶庄中买了二两西湖龙井。 买好两样东西,出了店铺,杜开的心都碎了。 一块端砚,花了他足足两百二十来两银子。 而作为天下闻名的好茶西湖龙井,虽只买了二两,却也要了他二百两银子! 杜开全身上下只有一千两银子,光这两样东西,就在上面花了近一半! 要知道,他卖身给钱千金,已经可以说是钱大小姐的私有财产了,在赌坊里干活忙死累活是应该的,除了包吃包住之外,一个铜子儿的报酬都没有。 像这样只出不进,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 所以,如此颇费之后,他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洪爷与许账房作为大发赌坊的连个实权人物,肯定差不了钱,寻常之物未必能入他们的眼,不花大钱,不买重礼,怎么讨好他们? 重要礼物置办齐了,杜开顺便又买了一些便宜的胭脂水粉,这才离开集市,回到大发赌坊。 作为赌坊里唯一的清洁工,杜开要找送礼的机会不难,而洪爷与许账房也都大大方方笑纳了他的礼物。 “上好的端砚啊,小杜你有心了!得了,以后若碰上什么不开眼的硬茬子,直接找我,洪爷我帮你教训他!”这是洪爷的话,不愧是习武之人,张口闭口就是要帮杜开打人。 “嗯,你便是卖身给大小姐的那个杜三儿吗?噢,西湖龙井,不错不错,少是少了点,但我已经体会到了你的善意,嗯,小伙子有前途,我一定找机会在大小姐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的!对了,小三儿你好像是没工钱对吧,这样,每月到我这里来领五两银子,只要别让大小姐知道就成。”这是许账房的话。 尽管这厮似乎嫌礼物少了点,可实际上像西湖龙井这等名传天下的上等好茶,他也就逢年过节才会舍得买那么一点解解馋而已。 因此,他对杜开的礼物满意至极,高兴之下,许下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这让大出血的杜开多多少少找回点安慰。 然而他不知道的却是,那声“小三儿”,差点没把杜开叫得肝肠寸断。 ps:感冒症状比较严重,今天这一天的班都不知道怎么上下来的,鼻塞,咳嗽,脑袋晕得很,晚上只有这一更了。明天我请病假,养病的同时争取多更新点。最后,感谢“明星有难丿八方点赞”的支持以及“嘿嘿小心我雷死你”的再次打赏。 ; 第五十四章 忍忍忍 被人叫成小三儿,杜开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的承受了,不但如此,他还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没办法,谁让他在赌坊里地位最低下,年龄看起来又最小,偏偏钱大小姐还给他起了个杜三儿的土鳖名字呢。 摇头把小三儿的“爱称”抛到九霄云外,想到许账房承诺的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他对大发赌坊的财大气粗也算有了点概念。 他估计过,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五百块钱的购买力,每月五两银子就是每月两千五百块钱的样子,放在平均工资只有三两甚至一二两的这个社会,足以堪称高新一族了。 而这,还仅仅是他作为一个大发赌坊最下等的清洁工应得的,和那些负责沏茶倒水的帮闲女工平齐,至于护院,柜主之流就要另说了,他们至少翻倍。 杜开也知道自己不能跟人家比,人家毕竟是专业的,就跟有编制的企事业单位员工一样。 反正他觉得每月五两银子绝对不算少,这样一来,用个七八年,自己没准就能把老本赚回来。 等等,我为啥会有这样的念头呢,难道还要在这里干一辈子么! 杜开愣了愣,反应过来,恨不得朝自己脸上狠狠来一下。 自己只是暂时龙困浅滩而已,怎能被区区五两银子打掉锐气!别说七八年,即便一年都嫌太过漫长,胸怀大志的自己刚才居然有那种蝇营狗苟的想法,简直岂有此理。 自我反省了一下,杜开拎着扫把与簸箕继续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大发赌坊共有五层,一二三层都设赌局,四层为休息区,供赌坊员工休息之中,也偶有通宵赌博的老赌鬼跑到上面去打盹。至于顶层,是钱无尽父女留给自己用的,闲人免进,纵然是赌坊里的老资格员工,没有他们父女的允许,均不得进入。 杜开打扫卫生的工作,主要在一二三层,又因为二楼和三楼为贵宾楼,进入者大多颇有些家底或身份金贵,人少,素质也比寻常之人高一些,乱丢垃圾的现象比较少,杜开一天去个一两次便够了,足以保持上面的干净整洁。 所以,他的主要战场,还是集中在一楼大堂。 大发赌坊一楼大堂没有设什么限制,任何人,只要有点闲钱又不是故意来捣乱的,门童都会放进来。故此,无论哪天,一楼大堂都是最热闹的所在,这里人最多,赌客也最复杂,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皆有,甚至有些腰缠万贯的权贵之人,也喜欢扮作普通人在这里凑热闹,一楼大堂可谓龙蛇混杂,混乱至极。 人一多,大多都是普通人,又不像现代社会中任何人都能免费得到义务教育,其中绝大多数还都是文盲,目不识丁,素质能高到哪去,就可想而知了。 嗑瓜子的,吃水果的,随地吐痰的,擤鼻涕的,只要是垃圾,那可真是走到哪扔到哪,不管杜开把大堂收拾的有多干净,只需一转眼的功夫,铁定又是一片狼藉。 更让杜开苦闷的是,钱大小姐不管有事没事都爱到一楼转转,或正大光明,或乔装暗窥,专门盯着他,不让他有一丝偷懒的机会。 如此一来,就单单为了一楼大堂,杜开这几日可谓每天里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睡得比狗晚。 这不,杜开刚把一片瓜子皮扫干净,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立刻就晃悠过来,“噗”的一声就是一口浓痰,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杜开看。 我忍! 杜开强按怒火,用扫帚把浓痰擦干净。 他刚一弄完,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瓜子,嘎巴嘎巴的嗑起来,看向杜开的眼神之中充满挑衅之意。 类似的事情,杜开这两天也不是碰上一次两次了,但这家伙跟别人一比有点不一样,似乎是有意为之,在故意找茬。 杜开皱了皱眉头,好言相劝道:“这位仁兄,我看你一表人才,何必做出乱丢垃圾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呢。” “嘿,你一个打扫卫生的,还管到客人的吃喝拉撒上去了?老子生来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着!”尖嘴猴腮的汉子声音尖细,一副无赖模样。 许多人都看向这边,大多只是扫一眼便继续各忙各的了,在他们看来,杜开这个新来的清洁工好生不懂事,的确是管的有点宽了。 我再忍! 杜开深吸一口气,默默把瓜子皮扫干净。 面对尖嘴猴腮者继续接二连三的挑衅,他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发狠,以老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暂且先忍你两天,等过一阵子,不让你把吐的痰再吃回去,老子就跟你的姓! 不过,这家伙似乎是在故意羞辱自己,自己初来乍到,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杜开心中纳闷,继续埋头干活,碰到那些帮闲女工,他立刻甜甜一笑,叫声姐姐,笑嘻嘻的把包好的胭脂水粉奉上。 他人长得本来就俊俏讨喜,又会说话办事,很快就赢得了赌坊里所有女工的好感,甚至有个别风骚女工频频暗送秋波,言谈举止中带有一些不好直说只能意会的暗示。 当然,胸怀闯江湖泡女侠的大志,杜开岂是一个随便之人,对此,他只得装傻充愣,扮作不懂风月的大傻帽。 而通过与女工的闲聊,他总算弄清楚那尖嘴猴腮的家伙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了。 说起来,此人的确与他有仇。 在杜开没来之前,此人才是大发赌坊里唯一的清洁工。 前面已经提到过,大发赌坊的待遇,那绝对是杠杠的,即便在里面当个打杂的清洁工,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一件大大的美差。当然,这个绝大多数人中绝对不包括从小没吃过苦的钱大千金。 在钱大千金眼中,这是一件顶苦逼的差事,为了报复杜开,她逼迫杜开卖身给自己后,立刻把之前的清洁工辞退掉,将这份苦逼差事全权交给了杜开。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因此,光荣下岗的尖嘴猴腮者,对杜开可谓是恨之入骨,为了解一解心中一口恶气,他这才来故意找茬。 不明真相的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如果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杜三儿吃不了这份苦,或者忍不了这个气,一怒之下犯点什么错,搞不好最后还得由他来继续接任这份大大的好工作! 明白事情经过的杜开心中冷笑,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洪爷和许账房这两位在大发赌坊里最有权势头目,已经被他花重金搞定,女工们也被胭脂水粉和他俊俏的外表征服。 剩下的,便只有那些护院和柜主们了。 而这些人,杜开心中自有计较。 大家都是男人嘛,只要自己请客,一起多吃几顿饭,多喝几次酒,关系不就自然而然的好了吗! 暂时的忍气吞声只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小心谨慎点是应该的,等和大发赌坊里所有人的关系都融洽了,自己便占据了大势,要教训个不开眼的上门小鬼还不简单? 到时候因势利导一下,说不得繁重的打扫工作也会变得轻松起来。 ; 第五十五章 爷这暴脾气 杜开得罪了钱大小姐,最后卖身到大发赌坊,被重点“照顾”的得到了打扫卫生这份最苦逼的工作,这事并不是秘密,至少,赌坊里的工作人员心里都清楚得很,尤其是那些护院与柜主。 在他们看来,头三天里,这小子根本不用别人督促,把该干的活就全都干了,毫无怨言,倒也勤快本分。 加上洪爷已经交代下来,叫大家不要为难他,他们便没给杜开找事。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没打算与杜开亲近。 毕竟,这个杜三儿可是得罪了大小姐的人,不为难他也就罢了,还跟他交朋友?那岂不是要平白担上得罪大小姐的危险,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杜开简直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人见人厌,狗见狗嫌,走到哪里都被当成空气,就差避而远之了。 然而慢慢的,他们发现,那些帮闲女工居然跟这小子熟稔起来。帮闲女工中,有妙龄少女,也有中年妇人,但她们对杜三儿的态度是一样的,每次双方一见面,无不是眉来眼去,言笑晏晏,好不亲热。 紧接着,一到饭点,只要得闲,杜三儿立马会主动找上来,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喝酒。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杜开诚恳相邀,十分热情,护院与柜主们也不好拒绝,再者说,既然有免费好酒好菜吃,不去岂不可惜,他们也不想拒绝。 想到最近那些帮闲女工与杜三儿打得火热,钱大小姐见了也没说她们什么,更没有她们要被辞退或被扣工钱的消息传出,于是,面对杜开的邀请,这些护院与柜主们,除了的确有事走不开的,基本上都痛快答应,欣然前往。 对于请客地点的选择,杜开也着实下了心思,经过好一番打听之后,最终选了一家距离大发赌坊不远,菜式丰富,味道极佳,又比较实惠的酒楼。 说来也巧,这酒楼杜开居然来过,正是当初他忽悠张屠户一起赌完钱之后,张屠户带他去的地方——知味轩。 在大发赌坊这一片,知味轩也的确小有名气,虽远远比不上像朋悦楼那般顶级的酒楼,可档次也不算太低,属于那种中档偏上之流,最重要的是,这地方得到了护院与柜主们的认可,杜开在这里请客,不至于让他们产生寒酸被轻视之感。 为什么现代社会中,无论当官的还是经商的,都喜欢在酒桌上交流感情,谈生意,其实这其中是有一定道理的,在饭桌上,请客之人要举杯欢迎所请之人的到来,来的人也要说些感谢的话,一来二去,气氛便自然而然的融洽起来,一旦喝到尽兴之处,再来些荤段子,俏皮话,下酒令什么的,那就更热闹了。 有句诗写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喝酒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放松提防之心,的确是一个交朋友的好办法,尤其是像杜开这种有一定酒量之人。 所以,杜开每次请客,大家倒也都喝得尽兴,无一不是满意而归。 而杜开一连数天数次请客,到了最后,那些护院与柜主们中竟没有一个没被他请过的。 如此一来,不知不觉中,护院与柜主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他们觉得这个新来的杜三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踏实,也会说话办事,值得一交。 甚至连当初曾阻拦杜开进入赌坊,咬定他赌钱出老千的丁大顺与丁小顺兄弟,在听杜开说了当时的苦衷之后,几次喝酒下来,对他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知道杜开是因为得罪了大小姐才落得如此境地,护院与柜主们甚至为他感到惋惜,纷纷保证,有机会一定在大小姐面前替他多多美言。 而这些人之所以能被钱大老板看重留在大发赌坊安心做事,主要是因为他们为人厚道,做事本分,因此,随着杜开请客次数的增多,他们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总是让杜开这样颇费实在不是个事。于是,开始有人反过来邀请杜开。 就这样,半个月下来,杜开和大发赌坊里所有的人打成了一片。 当然,苦逼的洒扫工作可没因此有半点减轻,杜开依然是每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睡得比狗晚。 只是,把一切看在眼中的钱大小姐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这厮每天打扫卫生的同时,居然与他人有说有笑的,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这让钱大小姐觉得自己的精心安排一下子落在了空处,以至于无法从中获得半点报复的快感。 “看来得找个机会来点实在得东西了。”望着杜开乐此不疲得在大堂里跑来跑去,打扫卫生的身影,钱千金眼睛微眯,一双如水得眸子里泛出危险的光芒。 对此一无所知的杜开,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心中纳闷,不知是谁在惦记自己。 这时,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又悠闲地晃到了杜开的眼前,他手中捧着好大一包瓜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开,慢条斯理的打开纸包,嗑起了瓜子。 一颗,两颗,往脚下扔几片瓜子皮,又手一扬,潇洒的往身侧丢几片,好不嚣张! 这幅嘴脸好生欠揍啊! 杜开气得直喘粗气,生气的同时,他对此人也有点佩服。这厮每天都来赌坊,没赌过几次钱,反而总找机会在他面前晃悠乱丢垃圾,纯粹是为了恶心他而来的,而且这厮极其有毅力,半个月以来竟然天天如此。 “看来这孙子的确是欠收拾!”杜开暗暗想到。 他从一开始就想过要教训此人一番,不过当时想想也就过去了,他最近忙于请客和被请客,广交朋友,哪里还有心思放在此人身上。在他想来,对方不过是个普通至极随处可见的小人罢了,也的确是因为自己才丢了饭碗,忍他几天,让他出口气也无妨。 然而这厮居然恶心了他半个月,眼下看来,他仍然没有一点就此打住的迹象。 你特么是看我好欺负是吧!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小爷特么本来就是个暴脾气! 杜开额头上青筋浮起,一根根的扭曲着,配上他白皙俊俏的小脸,看起来居然有几份邪异。 他一言不发的把瓜子皮扫进簸箕里。 果然,见他还是这么忍气吞声,尖嘴猴腮的汉子得寸进尺,“噗”的一声,又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尼玛,从来没变过是吧,咱等得就是你这一手,看来老天是一定要我实现诺言了! 杜开恨不能仰天狂啸一声,他把扫帚和簸箕随手一扔,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调整好姿势,直接把对方的头往地上那口浓痰上按去! 而不远处,正通过人缝观察杜开的钱大小姐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睛一亮,暗道教训杜三儿这厮的机会来了。 ps:感谢“瞿三先生”的支持,以及“嘿嘿小心我雷死你”的再次鼓励。虽然收藏在掉,但默默看书默默投票的朋友也有不少,这让我知道还是有人喜欢这本书的。我会不骄不馁,继续好好写故事。另外提一句,评论区太冷清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不妨留言给我,大家交流一下。 ; 第五十六章 该来的终究要来 一个毛都未必长齐的小后生,面对自己的屡屡挑衅,居然一忍就是半个月,尖嘴猴腮的汉子正对此有些着急,没想到杜三儿今天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突然动了手。 尖嘴猴腮者的第一反应,便是欣喜若狂。 果然还是嫩啊,你小子总算忍不住了? 打吧,爷爷让你打,希望你打得尽兴,怕的就是你不敢把事情闹大! 嘿嘿,殴打赌客,这是你自己在作死啊,我倒要看看此事过后你还怎么在大发赌坊混!这个工作非我莫属了! 他兴奋手舞足蹈,对于杜开居然能一手把他掀翻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当他面孔朝下的摔向地面,看到地面上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物之后,整个人都彻底惊呆了。 那粘乎乎黄了吧唧的东西,不就是自己刚刚吐出来的一口老痰么! 吐得时候没怎么注意,但如今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他终于豁然发现,这玩意儿真尼玛恶心! 他想用手遮挡,已经来不及,他想立刻服软,开口呼救,间不容发的时间里根本不容他语出成言。 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凄厉绝伦惨嚎,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物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啊!” “嘭!” 这一声凄厉长嚎,以及紧随而至的沉闷撞击声,是如此的刺耳与突兀,以至于让沸腾的大堂陡然为之一肃。 扰攘纷乱的嘈杂之声不见了,除了极个别正赌得比较投入的老赌鬼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扭头,不约而同的寻声望过来,随即一愣,大多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表情。 像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架斗殴的事情一点也不罕见,时有发生,大发赌坊也不例外。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赌客与赌客之间发生矛盾,擦枪走火,当然,偶尔也会有手脚不干净的赌客因为出老千被赌坊的人发现而被打的,对此,很多人都早已见怪不怪,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点特殊。 看打架双方的穿着,其中一个是赌客无疑,而另一个,居然不是护院,而是那个负责打扫卫生的新来伙计。 既然不是护院出手,那自然没有出老千之说,看样子应该是那个新来的伙计主动殴打赌客。 这事可就不好说了,大发赌坊的确势大,可出了这等事,怎么着也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老赌鬼们心里都明镜似的,有继续参赌,眼角余光却有一下没一下的一直往这边瞄的,有交头接耳悄声说话的,更有直接抱臂观望的。 赌客们发现了这么一幕,那些护院,柜主,以及帮闲女工们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这边,见是杜三儿打人,大多一愣,微微皱起眉头来,他们无不纳闷,杜三儿这人平时挺懂事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丁氏兄弟与杜开有过过节,如今双方关系反而最好,今日他们俩正好没做门童,在大堂里维持秩序,看到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跑了过来。 此时,杜开还在用力把尖嘴猴腮者的头往地板上按。 兄弟俩强行把他拉开。 “杜三儿,你怎么能打客人呢?” “是啊,咱们这里是做生意的,正所谓和气生财,就算客人稍有不妥之处,你也该顾全大局,以忍让为先嘛!” 毕竟是当着很多人的面,为了照顾赌客们的情绪,丁氏兄弟说话有点不太客气,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已经先责备起杜开来了。 不过通过兄弟二人的眼神与表情,杜开不难看出他们表面责备,其实还是很担心自己的。 做戏嘛,大家都会!而且我还是专业的! 念头一闪而过,杜开满脸的悲愤,手指正在狼狈爬起的尖嘴猴腮汉子,愤愤不平嚷嚷道:“这孙子根本不是来赌钱的,他每天到咱们赌坊,从来不赌钱,专门在我面前晃悠,随地吐痰,乱丢垃圾,对我一再挑衅,我一忍再忍,忍了半个月,他却得寸进尺,当我好欺负,欺负了我半个月!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我今天忍不下去了!就算拼了命也得出口恶气!” 尖嘴猴腮汉子摔得有点狠,不仅沾了一脸的痰液,鼻子还破了,门牙也掉了两颗,他哼哼唧唧的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脸,便听到了杜开大声的控诉。 如果大家都信了杜三儿,那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心中一急,立刻要骂杜开恶人先告状,无事生非,可还没开口,就见丁小顺盯着他道:“诶,这不是李二狗吗,怎么会是你?” 丁小顺还在纳闷,或者在故意纳闷,一旁的丁大顺突然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开口冷笑起来:“杜三儿兄弟虽然是新来的,可不仅手脚勤快,而且十分会做事,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我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殴打赌客呢,原来是李二狗你在这儿无事生事。” 李二狗刚要狡辩,丁小顺也恍然了,再次打断他怒声道:“李二狗,你还想说什么,想把我们当傻子么!大家都知道,以前在这里打杂的是你,如今换了杜三儿,你却没了活儿干,你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故意和杜三儿过不去,所以天天来捣乱?人家杜三儿多懂事,居然忍了你半个月,偏偏你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人家,简直岂有此理,是我也要打你!” 兄弟俩一唱一和之间,就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对此,杜开心中得意,这就是被认同之后的优势。想来李二狗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做的肯定远没有自己好,要不然丁氏兄弟如何会更偏向于只认识了半个月的自己呢。 来这里的赌客虽然不是人人都认识李二狗,但自有常客对他有点印象,闻言细看之下,还真是之前那个打杂伙计,这下他们立刻就信了杜开的控诉。 很快,那些不明就里的赌客们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摇头,表示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甚在意。 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一个大人,还没处说理,事已至此,眼看回天无术,李二狗顿生退意。 然而他刚迈步想要溜之大吉,却被杜开一把抓住了胳膊,无论他怎么挣扎,对方的手都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控制住李二狗,杜开冲着人群大声道:“各位老少爷们们,各位一掷千金的豪客们,希望大家静一静,听小弟我说句话。” 一众赌客再次扭头,看向这边,不知这个一肚子委屈的小伙计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开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爷之所以来这里,想必都是好玩这一手,而据我所知,但凡好赌之人,大多比较相信运道,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最怕出门碰和尚,抬头见尼姑,因为兆头不好。运道来了,逢赌必赢,想输钱都难。而一旦看到不吉利的东西,不好的兆头,或沾了污秽,走了背字运,那可就惨了,连输一个月,险些把老本都赔掉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因此,既然来赌钱,大家不妨注意一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众赌客纷纷暗暗点头,觉得他说的像模像样,有点道理。 伸手一指李二狗那张沾满腌臜物的臭脸,杜开突然问道:“我杜三儿说这个李二狗最近运道不佳,大家信不信?” 看着李二狗狼狈的模样,赌客们嘴巴一歪,哄堂大笑。 有好事者大声调笑道:“这厮不仅丢了生计,还被你打成这样,好不凄惨,何止是运道不佳,简直是灾星罩头!” 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杜开挥手,等大堂再次安静下来,他笑呵呵道:“这厮就是因为乱丢垃圾,随地吐痰,才遭了报应。我之所以打他,相信大家都会觉得是因为他一再挑衅,我忍无可忍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我还有另外一个考虑,乃是担心他乱丢的垃圾和随地吐的痰被各位不小心沾到。如果大家因为沾了此等秽物,从而坏了运道,大输特输,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看到李二狗那张沾满痰液的脸,赌客们本就有些腻歪,实在是太恶心了,再听此言,心里不由犯了低估。纵然是有不信运道之说的人,也觉得一旦身上沾了这类脏东西,心里也要膈应。 而这些人的表现正是杜开所期待的,他抓住时机再次鼓动舌簧道:“我虽制止了李二狗,却担心其他人还有类似的不良习惯,这里毕竟只有我一个人打扫,再勤快也难免顾此失彼,我忙些倒也无所谓,可怕就怕有人沾了秽物坏了运气啊。” 顿了顿,他提议道:“所以,我决定自己掏腰包买一些痰盂和专门装垃圾的木桶,把它们放在方便显眼的地方,从此以后,大家有痰往痰盂里吐,有垃圾往垃圾桶里扔,人人自律,环境自然就干净整洁了,不用再担心是否会不小心沾到不干净的东西!” 有人暗暗点头,觉得言之有理。 也有人怀疑杜开是想要偷懒,事实上杜开也的确是打算偷偷懒,但面对质问,他懒得去解释。 因为他相信,这么做不是只有他一人受益,环境影响心情,大堂干净整洁了,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放开李二狗,任凭这倒霉催的家伙悄悄溜走,杜开叫了几个无事可做的护院一起回到自己房间,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痰盂和垃圾桶搬运了过来,将之一一摆放在大堂各处。 等布置好,见果然有赌客开始自觉地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杜开长出一口气。 他不敢断定以后人人都如此自律,但至少自己以后的工作会轻松很多,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忙得晕头转向。 杜开正笑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暗暗得意,一个身材干瘦,满脸精明相,颏下留有一撮小黑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杜开赶紧点头哈腰的热情道:“哟,侯哥来了,有什么吩咐么?” 侯哥姓侯名芳,三十岁左右,是许德义许大账房的手下,平时帮忙整理账本,杜开请他喝过数次酒,彼此关系倒也还成。 侯芳一边习惯性的捏着小胡子,一边赞赏的看着杜开,笑呵呵道:“杜三儿你这样的布置很不错,极大的改善了咱们大发赌坊的环境。许爷说了,这么好的事大家都受益,不能平白让你一个人掏腰包,那痰盂和垃圾桶花了多少银两,你只管报给他,他自会把银两如数补偿给你。” “诶哟,这感情好!那我先谢谢许爷了!也感谢侯哥您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杜开喜形于色,连连抱拳作揖。能省点钱他是真开心,毕竟原本的一千两银子如今已经所剩不多了。 侯芳笑眯眯道:“先别急着谢我,我是带了个好消息,但也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很不好的消息?”杜开愣住了,有点心虚的问道,“还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吗?” 侯芳捏着胡子点头道:“李二狗做的的确有点不厚道,但他既然已经不是咱们大发赌坊的人,来这里便是赌客,是咱们的客人。大小姐说了,你自作主张的私自殴打客人,虽情有可原,但犯了忌讳就是犯了忌讳,必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眼下,大小姐正等着亲自来惩罚你呢。” 钱大小姐看到了?还要亲自惩罚我? 她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要用这个借口来整我啊! 一瞬间,杜开彻底明白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希望钱大千金能大人大量,原谅自己之前的冒犯,不再多加报复,那简直是在做白日梦!该来的早晚都要来! 想到这里,他无言以对,唯有心中泪千行。 见杜开不说话,侯芳也不再多言,手一挥,立刻有两个护院从他身后走出来,不由分说的架起杜开,直奔大发赌坊的后院而去。 ps:今日第三更,四千字大章奉上,手残的我已经尽力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第五十七章 虚惊一场 后院中。 “小杜兄弟,这都是大小姐的吩咐,对不住了。”两护院满脸歉意的把杜开绑在木桩上,随后垂手退到一旁。 杜开浑身动弹不得,口中还被塞了块布,只能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对面。 对面不远处,钱千金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木凳之上,面沉似水的对他说道:“不管李二狗从前是干什么的,他如今是以赌客的身份来大发赌坊,而对待赌客,咱们向来是以和气为贵!再看看你今天做了什么?!人家只不过是随便扔了点垃圾而已,你这恶仆就把人家暴打一顿?你知道你的这种行为会对咱们的生意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有影响吗? 你要报仇,还用找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 杜开嘴里塞着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心中腹诽不已。 钱千金陡然站起,怒指他大声问道:“杜三儿,你可知错!” “呜呜!”杜开使劲眨眼,想说:我没错! 钱千金仿佛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对站在左右的几个护院说道:“看到没,他知错了,现在悔不当初!” 杜开急了:“呜呜!呜呜呜!”他想说:大小姐,你有种把我嘴里的布拿开! 几个护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小姐,均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什么,你痛心疾首,甘愿受罚?”钱大小姐立刻又懂了他的意思,对左右道:“大家都知道,我钱千金是个讲理的人,而咱们大发赌坊又一向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所以,杜三儿虽然卖身给我,是我的仆人,但我绝不能因为这一点就照顾他,否则一旦开了先例,以后别人犯了错怎么办!” 按说杜开不但没错,反而有功才对! 不过,看大小姐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杜三儿好瞧啊! 护院们你望我,我望你,彼此都已明白,大小姐这是在找借口报复杜三儿呢。 再看向杜开的眼神中,就多了些爱莫能助的意味,好像在说:小杜兄弟,你也看到了,这事我们不好插手,谁让你之前得罪了大小姐呢,你就乖乖认罚,希望大小姐快点消气吧。 一个护院忍不住问道:“大小姐,您要怎么个惩罚法儿?可别太重了哇!” 另一个护院赞同道:“那李二狗因为丢了工作对杜三儿怀恨在心,欺负了杜三儿半个月,杜三儿能忍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是该轻点。” 几个护院七嘴八舌的给杜开求情。 对此,杜开心中有点感动,也有点欣慰,觉得那些请客的钱没白花。 众情难却,钱千金迟疑了一下,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杜三儿陪我练习一下打暗器吧。” 几个护院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有人露出回忆之色,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有人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隐约有惧意。 还有人怜悯的看向杜开,好像在说:兄弟,我们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如此种种,杜开都一一看在眼中,心中也有点慌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会要出人命吧! 钱千金对最近的一个护院道:“去,找个苹果放在杜三儿头上。” 那护院很为难:“大小姐,现在才刚开春,苹果花是开了,可让我上哪儿找苹果去啊?” 钱大小姐板脸数落道:“这还用我教?没有苹果就不能拿馒头代替吗!” “是是是!我这就去!”那护院狼狈而逃。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拎着一竹篮大白馒头回来了。 按照钱千金的吩咐,他取出两个馒头,一个放在杜开头顶,一个用来换掉布团,让杜开咬在口中。 趁着取出布团的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杜开可怜巴巴的悄声问道:“哥哥,大小姐的暗器打得准不准?她不会故意往我身上打吧!兄弟我还小,还没娶过媳妇呢!” “放心,要不了你的命,不过受点惊吓吃点小苦头还是在所难免的。”那护院畏大小姐如虎,不敢多说,小心安慰了一句,立刻就把馒头塞进了杜开嘴里,然后飞快的闪到了一边。 百步之处,钱千金手腕一翻,指间多了一支梅花镖,她眼睛瞄向杜开,表情古怪,好像在说:小子,既然得罪了本小姐之人,那就别想有好下场! 见钱大小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杜开心中有些发怵。 虽然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杀自己,但万一因此毁了容,或者伤了下面,那也绝对是要影响自己一生的大事! 我现在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 杜开心中犹豫。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用藏在袖口中的一把小刀把绳子悄悄割开了,现在只是捏着断头装模作样而已。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被打开,丁氏兄弟带着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朴素的花布衣裙,面容精致,肤色白皙,不施粉黛,十足的美人胚子,绝不比钱大小姐差多少。而小姑娘脸上隐隐带有一丝忧色,更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与呵护之心。 看到小姑娘,杜开不由一愣,暗道张依依怎么来了?不过来的倒是时候! 小姑娘正是张依依。 丁氏兄弟带着张依依走到钱千金身前,丁大顺躬身道:“大小姐,这位姑娘自称是杜三儿的妹妹,找大小姐您有急事。我看她样子的确很着急,就私自把她带进来了,还请大小姐恕罪。” 钱千金早就把梅花镖收了起来,听了丁大顺的话,她上前握住张依依的一双小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关切问道:“依依,别着急,有什么事跟我说。” 她早就听说了张屠户家的事,因此,对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很是同情,在逼迫杜开卖身之前,她就曾直言告诉张依依,自己会逼杜开卖身,只是想借以稍微教训他一下,过一段时间就会还他自由,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去大发赌坊找她。 张依依抬头看了钱大小姐一眼,又低下头去,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小声道:“大小姐,我其实是来找杜开的。” 看到张依依拘谨的样子,钱千金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把她之前的话放在心里。不过她也理解,对方不熟悉自己,有此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微叹,她努了努嘴:“你要找的家伙不就在那里么。” 张依依抬头眼睛迅速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杜开。 见杜开被绑在木桩上,头上顶着个大白馒头,嘴里也叼着个大白馒头,模样滑稽可笑,她呆了一下,随即跑上前诧异道:“小杜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大小姐在折磨你么?” “你想太多了,我和大小姐关系好极了,这不,我们正玩游戏呢。”杜开把嘴里的馒头吐出来,嘿嘿说道。 他松开绳子的断头,身体微微一扭,绑在身上的绳子便掉在地上,他伸了个懒腰,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跟过来的钱大小姐看到这一幕,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眯起眼睛,不知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杜开故作不知,对张依依问道:“依依,你是想我了来看我,还是找我真有事?” 张依依俏脸微红,羞赧的低下头去,低声道:“这些天舅舅一直在逼我嫁给他的外甥,可我还不想嫁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五十八章 如意算盘 杜开闻言,立刻隐隐猜到了郑威那厮的用意,不过毕竟只是猜测而已,还需要当事人来确认一下。 因此,他微皱起眉头,细问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钱千金,也支棱起耳朵来,静静地听张依依讲述。 其实,这事还要从钱大小姐带人去香肠铺子逼迫杜开卖身之时说起。 当时,杜开忍无可忍,与郑威针锋相对的吵了一架,打那之后,郑威就有些苦恼和担心起来。 说起来,张屠户家一夜剧变,张依依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一下子变得孤苦无依,而郑威以小丫头唯一亲人长辈的身份出面,主动接手帮忙打理香肠生意,乃是义之所在,放在哪里,都没有人挑得出毛病来。 然而问题在于,郑威并不是真心来帮忙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像杜开说的那样,是看上了张屠户家的产业,奔着这个来的。 而他毕竟只是张依依的舅舅而已,有张依依在,张屠户又只是逃了,谁也不知道那狠人什么时候会回家看看,如此一来,他深感自己在这个张记香肠老板的位置坐得并不稳当。 如今,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张屠户家的生意,最好的办法是另起炉灶,免得将来和张屠户说不清楚。但张记香肠火遍京城,就此放弃这个金字招牌未免太可惜了点,反正他是实在狠不下心来。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是赶紧把张依依嫁了。 正好,他有个外甥,名叫黄宝,二十岁了还未娶妻,不如趁着张屠户刚跑没多久,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回来的好机会,把张依依嫁给黄宝,完事之后,就算将来张屠户回来不乐意也无所谓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只能接受现实。 打定主意,郑威立刻把黄宝找了过来,把想法一说,承诺只要事成,张屠户家的产业自然也少不了你一份。 黄宝本就是个小混混儿,街头无赖,一向好吃懒做,遭人嫌弃,要不然也不会二十郎当岁了还在打光棍,听了郑威的话,顿时喜出望外,心想不但能娶个漂亮媳妇,还有家产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当时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两人拍定,郑威就带着黄宝有意无意的在张依依面前晃了几次,紧接着便花钱替黄宝找来媒婆,上门说亲。 媒婆上门说亲,一手策划了整件事的郑威,装模作样请来先生,一对生辰八字,果是良缘,当下满口答应下来。 在郑威的故意隐瞒下,张依依对此一无所知,直到男方下聘礼的时候,小丫头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进而从店铺伙计口中打听到真相。 一听自己居然要嫁人了,要嫁的还是一个人见人嫌的无赖,张依依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当下就去找舅舅理论,严称别说家中刚出事自己还没想要嫁人,就算要嫁,也不会嫁给黄宝。 一开始,郑威还好言相劝,见张依依态度坚决,寸步不让,他便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从来都不是为人子女者自己说了算的事情,既然你到了该嫁的年龄,而父母又都不在了,我身为你的舅舅,唯一的亲人长辈,自然要接手替你安排,你只管等着拜堂成亲便是了。 张依依平时是乖巧可人,可实际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提出退婚遭到郑威的拒绝后,她一言不发离开,然后趁郑威不注意,亲手把聘礼扔到了大街上,当着很多路人的面言辞申明:父母不在,自己的将来自己做主,绝不嫁给黄宝! 郑威哪里想到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张依依会如此胆大妄为,发现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止,最后只好把小丫头软禁了起来。 郑威与黄宝已经商量着定下婚期。这几天,黄宝几乎天天往张屠户家跑,对小丫头可谓死缠烂打,卖命的讨好。这也是郑威刻意安排的,想让两人先交流交流感情,避免等事到临头横生意外。 可他却没想到,随着对张记香肠生意的越渐了解,黄宝也生了别的心思。 为了打动张依依,这厮找了个机会,把郑威的话和盘托出,承诺等成亲之后,绝不会让郑威的目的得逞,将来两人好好过日子,把生意做大。 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舅舅的安排,舅舅的真正目的竟然真的是要谋夺家产,张依依怒不可遏,对出卖舅舅想要独吞家产的黄宝,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本来,此事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应该来找杜开求救,奈何小丫头觉得杜开为张家付出太多,张家本就有点亏欠于他,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给杜开添麻烦。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小丫头知道再等下去自己就彻底完了,不甘于此的她,表面装出一副屈服认命的样子,暗中却在考虑怎么逃跑。 在有心之下,今天,终于被她逮到一个机会,爬梯翻墙逃了出来。 听小丫头说完,杜开气得直嘬牙花。 他早就看出,郑威无事献殷勤的大搞葬礼,又自作主张的接手香肠生意的目的不纯,乃是为了趁机狠狠捞钱。 在他想来,最可能发生的事是,在明白了香肠的做法,掌握了香肠的销售渠道之后,郑威把张记香肠的生意做空,转而自己去开个郑记香肠什么的,最后留给张家一个空架子。 张记香肠的名头早已红透半边天,只剩个空架子也没什么,只要招牌还在,将来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就算不复今日红火,至少足以保证一个小康之家,反正张屠户一家人都容易知足,从未想过要大富大贵。 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看架势,这厮居然是要彻底霸占了张屠户的家产,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把亲外甥女推入火坑嫁给一个无赖也在所不惜! 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点吧! 居然把事情做这么绝,若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不知道桃花为什么那么红! 可自己身为一个外人,若就此找上门去威胁人家一通再暴打一顿,实在是有些不好看,得找个什么好借口呢。 杜开下意识的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了解他的张依依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想办法,不了解的钱大小姐看他如此表现,还以为他对此无动于衷,要袖手不管呢。 钱千金虽然极其小心眼,平时言行举止也嚣张跋扈,但到底是大侠之女,心中也有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宏图大志,她可以欺负别人,但绝对见不得他人欺凌弱小。所以,眼见杜开沉默不语,她突然冷笑起来:“依依,我看你是找错人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回家,我倒要看看那郑威怎么个无耻法,还有那个什么黄宝,若他不知进退,我干脆帮你把他阉了!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你面前!” 张依依万万没想到,钱大小姐身为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家家,说话如此直接,开口居然就要阉人,她脸色微红,为难的低下了头去,不知该怎么回答。 沉思中的杜开不由眼睛一亮,暗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有句话说的好,恶人还需恶人磨! 自己这么英俊潇洒,肯定和恶人不沾边,放着眼前这位女魔头不用白不用,正所谓物尽其用嘛! ; 第五十九章 当爹的不容易 想到这里,杜开开口颇有些感怀的说道:“依依,钱大小姐乃名侠之后,虽为女儿身,但平素急公好义,最好打抱不平,咱们带上她一起回去见郑威,相信到时候只要大小姐一出面,雌威一抖,浩然正气勃发之下,那郑威必然心胆皆丧,乖乖磕头认罪,推掉婚事,从此对你再也不敢有丝毫为难。” 张依依猛的抬头,呆呆的望着他,心中一片茫然。 一直以来,杜开和张依依,就像两只斗鸡,只要一碰到一起,准掐起来,好像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而每每提到钱大小姐,杜开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左一句女魔头,又一句疯娘们的骂对方忒不是个东西。 钱大小姐在他心中的形象如何,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突然听到杜开如此夸赞钱大小姐,她有些适应不了。 再看钱大小姐本人,钱大小姐腰杆挺直,表情肃然,正对杜开暗暗点头,好像在说:不错,你这人虽一无是处,但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眼光。 钱千金用勉强满意的眼神瞥了杜开一眼,随即对张依依笑道:“依依,看到没,连你最相信的杜三儿都这么说了,你还犹豫什么,走,咱们这就去你家!” “杜三儿?小杜哥哥改名字了吗?”小丫头纳闷的看向杜开,好好的该什么名字,还该得这么不堪,一听就是下人的名字。 杜开面不改色,坦然道:“这一段日子里,随着深入的了解,我和钱大小姐已经尽释前嫌,成为了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她叫我杜三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叫她钱妞呢,朋友之间彼此的戏称罢了。我说得对吧,钱妞?” 杜开看向钱大小姐,眼中暗含威胁之意,好像在说:喂,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逼急了搞不好我会把某人看男人撒尿的事情抖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钱大小姐自问自己长这么大做了很多嚣张之事,只有一件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便是前一阵子托大,跟着杜开与赵大侠进了茅厕。 她是何等的冰雪聪明,一看杜开此时的猥琐眼神,就知道这厮又在拿那件事威胁自己。 她额头隐约有青筋浮动,强笑着点了点头。 张依依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很是无语。 钱妞? 这名字土得跟杜三儿有一拼啊! 一旁的护院们则噤若寒蝉,一时之间大气也不敢出,了解钱千金为人的他们已经深深的感觉到,大小姐此刻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和杜开关系最好的丁氏兄弟,也是一头冷汗,暗暗给杜开挑了挑大拇指,对于这种不怕死的兄弟真是不服不行! 杜开与钱千金一商量,决定马上就随张依依回家。 丁氏兄弟自报奋勇,要求跟着一起去,以壮声势,向来喜欢讲排场的钱大小姐欣然应允。 五人刚出大发赌坊的门,便有守在那的门童将一封信递给杜开,道:“小杜兄弟,信是刚刚一个小孩送过来的,说等你出门的时候交给你。” 信? 谁会给我写信?还知道我要出门? 杜开心中纳闷,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看,确信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信手把信封拆开,拿出信函看了起来。 字迹歪歪扭扭,十分难看,杜开费了好大劲才读懂,大致内容是:郑翠莲已死,我也不能归家,不能再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故写此信证明,从此爱女张依依的婚事由张依依自行做主,旁人不得干预。 落款是张弘。 张弘不就是张屠户的名字嘛! 看来张屠户即便不在家,也知道了张依依的处境。 杜开把信给张依依。 张依依看完,垂泪哽咽道:“是爹爹的字,错不了!” 杜开收回信函,重新装入信封贴身防好,略一思忖,问道:“依依你不是被软禁在家了么,是怎么找到机会逃出来的?” 小丫头想也没想的说道:“舅舅把我锁在我的房间内,还找了两个妇人日夜轮换的看着我,大约一个时辰前,我突然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我试着开了开门,发现门锁果然打开了,而守在外面的那个妇人也不知怎么的睡着了,我立刻抓住机会,通过靠在院墙边的木梯翻墙跑了出来。” 杜开笑道:“依依,你知道是谁帮你逃出来的吗?我敢肯定,绝对是你父亲!” 张依依擦着眼泪点了点头:“我也想到了。” 杜开赞道:“张叔知道我身为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依依的事,所以送了这封信给我,他这是要我通过这封信帮依依解围啊。” 钱千金有些不以为然的插嘴道:“既然张屠户还在附近,他为何不直接找郑威那厮去,作为依依的父亲,他直接出面让郑威退婚不是更简单吗?” 杜开想了想,道:“可能是担心郑威狗急跳墙,找官府的人来抓他吧。” 其实在他想来,以张屠户的脾气,在得知此事之后,最不可能的便是像眼下这样写信让自己帮他替女儿解围。 张依依便是张屠户的逆鳞,郑威敢如此对待依依,杜开一点也不怀疑张屠户敢上门取宰了他。 但张屠户偏偏没有那么做,反而做了件以他的性格来说最不可能做的事,这其中的意味,对于知道整件事情始末的杜开来说,就显而易见了。 显然,张屠户对杀郑翠莲之事后悔了,不想再杀郑威从而导致张依依成为真正的孤女。 而张屠户自己被郑翠莲伤透了心,不愿意在与郑家人接触,所以把这件事委托给了自己。 等自己把信交给郑威,郑威看了信,便没了借口再逼张依依嫁人,同时,郑威会意识到张屠户一直在暗中看着他,这样一来,他难道还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为了自己的小命,从此以后,他只能乖乖做个好舅舅。 为了女儿,张屠户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杜开心中感慨,虽然他明白张屠户的心意,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岂不是要把郑翠莲的糗事抖落出来! 五人很快来到张记香肠铺门前,还未进门,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十几个泼皮,一下子把他们围了起来。 ; 第六十章 慢慢烂掉 为首一人二十来岁,中等身材,长得算丑,只是走起路来一摇三晃,配合他那浮夸的表情,给人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张依依小声的指点了一句,杜开几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厮便是黄宝。 黄宝看到张依依,眼睛一亮,抢上前嬉皮笑脸道:“依依,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门了呢,我和你舅舅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这不,我找来这些朋友正要出门去找你呢。” 张依依抿了抿嘴,垂首不言。 装了多年哑巴,她本就不爱言语,如果对方又是一个人让她厌恶至极的人,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与小丫头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杜开,对此倒是略微了解一些,他横身挡在小丫头身前,歪着头不屑地看着对方,把黄宝身上那种地痞无赖的神态学了个模样十足,随意道:“这就奇了,张依依一个大活人,又是住在自己家,出个门难道还要跟你禀报一声么?” “依依是我的未婚妻,我关心她问一下不行么,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家事!”黄宝眼神略显警惕。。 虽然杜开穿的是一身小厮的衣服,可杜开长得实在太俊了,那皮肤,那脸蛋,估计女人看了都要嫉妒,而看上去杜开又和张依依关系不错,这让他心中生出了极大的威胁感。 “我是依依的兄长!”杜开上前一步,痞里痞气的伸手在对方胸口戳了戳,眼歪嘴斜的道,“你刚刚说什么,依依是你的未婚妻?哈哈,身为她的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她与人定亲了?”他眼睛一瞪,威胁道:“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黄宝一把把他推开,豪不想让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依依有个哥哥呢!” 顿了顿,他冷笑起来:“至于依依是不是我的未婚妻,你若不信,可以在附近随便找个人问问,我们双方家长已经谈好亲事,聘礼我也下了,过不了几天便是正日子,就差到时我明媒正娶了!” 杜开侧头问钱千金:“有这么回事吗?” 在这件事上,钱大小姐倒是挺配合,她故做茫然道:“没有啊,完全没听说过有这事啊!” 黄宝再傻,也知道对方在逗自己,忍不住怒道:“我是让你问张屠户家附近的邻居!” 杜开摆了摆手:“甭管问谁,反正据我所知,依依的母亲刚刚过世没多久,而父亲又有事不在家,他们都不可能给依依定下亲事。” 黄宝正要反驳,他的那些地痞朋友已经不耐烦了,其中一人道:“小宝,跟他们啰嗦什么,直接把依依接回家,他们要是敢阻拦,自有兄弟们帮你摆平。” 是啊,我跟这小子废什么话!黄宝暗骂自己白痴,当下就要绕过杜开,去拉依依的小手,杜开上身纹丝未动,目光与黄宝对视,下面冷不丁的伸出条腿来,正巧卡在对方迈出去的前脚上。 只听“啊”的一声,黄宝狠狠地跌了个狗吃屎。 也不能怪他大意,他自小在街头厮混,要说打架经验那绝对称得上丰富,他甚至还总结出来一套理论,便是盯着对手的眼睛和肩膀,眼睛反应意之所动,肩膀显露意之所去,只要把这两处看好了,不管对手怎么个动手法,他都可以在瞬间窥探出来,从而快速找到应对之法。 他用这一套对付普通人还不错,可惜,他今天碰上的是杜开。 杜开性格惫懒,又爱耍小聪明,还有点争强好胜,早年在武校习武,天天与师兄弟们切磋,为了取胜,早就练就出一手指东打西,看上打下的好本事,让那些师兄弟们吃了无数次闷亏。 如果杜开的师兄弟们随便有一人在此,看到黄宝防备杜开的方法,一定会大摇其头的评价一句:自作聪明。 黄宝的确是在自作聪明,杜开这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的一腿让他猝不及防,摔了个结实,起来的时候不仅鼻子流血了,还吐出一颗门牙来。 他狼狈的他起来,吐了口带血的涂抹,狰狞的盯着杜开,嘶声道:“兄弟们,给我好好打这孙子一顿,让他给我跪地求饶!” 十几个泼皮也怒了,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人在,对方居然敢在己方眼皮子底下出手伤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上来教训杜开。 这时,丁氏兄弟上前一步,挡在了杜开身前,丁大顺表情淡漠的盯着泼皮中的一人:“邱小四,你竟然要打我们的人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一众泼皮见他二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由谨慎起来,看向那个叫邱小四的兄弟。 邱小四上下打量了丁氏兄弟一眼,感觉有点眼熟,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是谁来,迟疑道:“你们到底谁啊,怎么知道我得名字?” 丁小顺冷笑道:“我们是谁?王老臭看到我们要乖乖叫一声大哥二哥,你说我们是谁?” 邱小四瞳孔猛地一缩,脱口惊呼道:“你们是大发赌坊的丁氏兄弟?” 虽是问句,他心中却已经确定无疑。 但凡是在街头厮混之人,大多喜欢拉帮结派,丁氏兄弟在没进大发赌坊之前,也是街头混混儿,而且还是两个小头目,混出了些许小名堂,而他们带出来的弟兄中就有一个喜欢逼迫对手添自己臭脚的家伙,那人因此得了个诨号叫王老臭。丁氏兄弟进了大发赌坊,王老臭便成了带头大哥。王老臭经常请丁氏兄弟一起喝酒,邱小四作为小弟有幸跟随参加过一次,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丁氏兄弟记性好能认出他来,他却只觉得对方眼熟,在丁小顺的提示下,才豁然想起来。 其他泼皮听了邱小四的惊呼,纷纷大吃一惊,他们也都是王老臭的手下,如今见了传说中老大的老大,顿时都失了底气,心中生出退意。 “大爷二爷,您看我这臭记性,真是该打!”邱小四象征性的在自己脸上来了一下。 丁小顺冷淡道:“既然想起我们来了,还要跟我们动手吗?” “我们怎么敢跟二位爷动手呢,这完全是个误会!嘿嘿,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转眼间,十几个破皮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满脸血的黄宝呆呆站在原地。 他也是跟王老臭混的…… “怎么,你还要坚持娶依依吗?”杜开似笑非笑的问道。 黄宝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这婚事是双方家长定下的,聘礼也下了,我明媒正娶,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眼看财色双手,让他就这么放弃,他终究狠不下心来,所以,他决定坚持一下,他不信对方敢拿他怎么样。 难道还敢杀了他不成? “黄宝是吧,我告诉你,郑威永远也做不了张依依的主,你就不要在做白日梦了!滚吧,千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杜开随意的挥了挥手,好像在赶一只苍蝇。 张依依与钱千金等人无不愕然的看向他,尤其是两个俏姑娘,完全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就这么放了黄宝了?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杜开吗? 黄宝也愣了愣,随即转身就跑,生怕杜开又改了主意。 等黄宝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钱千金忍不住抱怨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杜开挤眉弄眼的看着钱大小姐:“有你出手了,我看他得的教训应该小不了吧!” “我出手了?什么意思?”钱千金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似乎真不懂杜开的意思。 杜开叹道:“我刚才无意中看到某人身上突然飞出一个东西来,那东西正好打在黄宝的裤裆上,虽然黄宝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依我看,这小子悬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张依依和丁氏兄弟茫然的看向钱大小姐。 有这回事吗? 他们怎么没看到! 钱千金终于不装了,她洒然一笑,感慨的看着杜开道:“我做的如此隐蔽,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杜三儿啊杜三儿,你那双招子贼尖贼尖,不去当贼真是可惜了!” “多谢大小姐夸奖!”杜开抱拳谢了下,随即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他怎么没啥反应呢,以后会怎样?” “没反应就对了,从今往后,他就别想有任何反应了!”钱千金瞥了杜开下身一眼,伸出三根手指来,傲然道:“三天以后,他那玩意儿就会像一只放久了的香蕉一样,慢慢烂掉!” “你看我干嘛!”杜开吓得一哆嗦,与丁氏兄弟一齐心有戚戚焉的互相交流了一个眼色,三人下意识的都向后退了两步,想离女魔头远点。 我滴个娘诶,钱大小姐真把那小子废了,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啊! 面对三人敬畏的目光,钱千金不以为然:“这个黄宝,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早点废了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万一他将来祸害了别的姑娘呢。” 张依依这才反应过来钱千金究竟做了什么,俏脸涨得通红,头低得恨不得埋进怀里去。 杜开与丁氏兄弟相对无言,一言不发地走进张屠户家。 他们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钱大小姐最后那句话:慢慢烂掉,慢慢烂掉…… 像是在为黄宝默哀。 ; 第六十一章 依旧不甘心 郑威没在铺子里,五人直接闯进后院。 刚进院子,便与得到消息赶出来的郑威撞在了一起。这厮一看到杜开和张依依又凑到了一起,顿时明白,自己做的事恐怕已经暴露了,不过这事乃是张屠户家的家事,杜开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没插手的余地,因此,他还算还沉得住气,只是,当他看到跟杜开一起来的钱千金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钱千金上次来这里闹过,他怎么会不认识,想到大发赌坊在黑白两道上的惊人背景,他额头上不禁有点冒汗。 静街丫头来这里干嘛,难道他也要掺和这事? 郑威正寻思呢,钱千金上前一步,已经对他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郑威吧,听说你私自决定把张依依嫁给一个叫黄宝的小无赖,有这件事吗?”钱大小姐昂着头,背负双手,一副颐指气使的傲娇模样。 这疯丫头果然是为这事来的,郑威心中暗恨,故作镇定道:“眼看着依依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而她父母又都不在了,我这个做舅舅若不赶紧给她找个好人家,岂不要被人笑话。” 钱千金脸色微沉:“那个地痞无赖就是你所谓的好人家?” 郑威打了个哈哈的说道:“黄宝以前是有点孟浪,不过年轻人嘛,这都能理解,况且他已经向我再三保证,等完婚之后,便去找个生计,从此老实做人,安生过日子。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咱们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况且就算他改了又能怎么样,依依根本不愿意嫁给他。”钱千金不为所动,她盯着郑威,语气有点不善起来:“我虽然是个外人,但我和依依情同姐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样,你把亲事乖乖给我退了,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从此以后让你家鸡犬不宁!” 面对钱千金的威胁,郑威脸色阴晴不定,为难倒了极点,良久,他狠狠咬了咬牙,强笑道:“钱大小姐,请不要为难我。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这事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总不能谁家嫁女儿娶媳妇都要经过您的同意吧,也没这个道理啊!” 意外遭到拒绝,钱千金的脸色一下子就拉得老长。 “我说大小姐啊,我之前就跟你说,你面子再大,也有不好使的时候,这下你信了吧!还是看我得吧。” 耳边传来杜开的风凉话,钱千金脸色更加难看。 杜开上前一步,也不说话,悠哉悠哉的取出信函来,递给郑威,示意他看一下。 疑惑的接过信函,郑威仔细一看,顿时表情一僵。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屠户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事,而且还写了这封信函来阻止自己。 看样子,张屠户胆大至极,他根本没逃远,十有八九还躲在京城里,没准现在就藏在附近某个角落看着自己呢。 想到张屠户那暴烈的脾气,再想到自己如此把人家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他脖颈子一阵发凉,好像张屠户的屠刀已经架在了上面。 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把信函重新交给杜开,他叹了口气,不无歉疚的说道:“之前依依不同意这门亲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面皮太薄在故作矜持,如今看来是我误会她了。哎,既然依依不喜欢黄宝,那我便把亲事退了吧。” 杜开忍不住“呸”了一声,冷笑道:“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可大家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破算盘。要我说,你还是趁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无论是张家的人,还是张家的生意,都用不着你来操心!” 郑威突然变得坦然起来,他呵呵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为照顾依依来的,依依毕竟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一个人留在家里太危险了,她父母都不在,我这个当舅舅岂能再撒手不管。好了,我同意退了亲事,各位还有别的事吗?” 言外之意,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杜开也不再坚持赶人家,因为他知道张屠户其实也希望郑威能够继续留在张家。 张屠户送信的意思,再很大程度上也是希望郑威经此事之后能够洗心革面,真心照顾依依,至少对依依好点,不至于让小丫头一个人在家孤苦无依。 张屠户也不是小气之人,等将来依依高高兴兴的嫁了人,张屠户还会少得了郑威的好处? 所以,既然郑威已经保证退亲,杜开也就感觉自己完成了任务,懒得再和郑威计较什么。 钱千金也不愿再和这个无耻的家伙多说一句话,她和杜开又陪着张依依说了会儿话,好生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等杜开几人离开,郑威回到自己房间,自斟自饮的喝起茶来,一盏茶喝完,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自说自话的冷笑道:“本来,依依嫁给黄宝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最起码依依还能有个归宿,可既然你们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了,那便不要怪我把事做绝!” 又喝了一盏茶,他目光闪烁的盘算了一会儿,匆匆出了门。 且说杜开四人刚出了张屠户家,杜开便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扭头一看,发现叫他的是个老头。 这老头他也认识,正是张记香肠铺隔壁的小饭馆老板。 老头家的小饭馆主攻早餐,当初杜开刚整出红烧肉的时候,便是在他的早餐摊上扮托拉生意来着。而这家小饭馆也着实沾了红烧肉的光,生意红红火火了一阵子。老头又是个实在人,所以,对杜开乃至张屠户一家一直很感激。 杜开笑着走过去道:“哟,是刘伯啊,可有一阵子没看见你了,怪想你的!怎么样,最近生意还好吧?” “比起以前来不知好了多少,多亏了你的红烧肉啊!”老头热情的拉着杜开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原来,当德隆肉铺也研究出红烧肉,并借着太子爷的夸赞热卖,挤兑得张屠户一家快要做不成生意的时候,杜开索性把红烧肉的做法也交给了刘老头。 刘老头因此受益,杜开也觉得高兴,不由问道:“刘伯,你找我有事?” 刘老头收起笑容,警惕的看了看站在杜开身旁的钱千金和丁氏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开笑道:“他们都是我朋友,你就放心说吧。” 刘老头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小杜啊,最近经常有些生面孔来我这里打听你,听口音,他们大多也都不是京城里的人,我怕你不知道这事将来吃亏,所以想提醒你一下!” 杜开微微一愣,表情慢慢变色严肃起来。 ; 第六十二章 女魔头有心事 “难道是大辽的人要来找我报仇?”杜开心中有点腻歪的想到。 这一段时间里,他得罪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钱千金,德隆肉铺,郑威,以及大辽奸细。 钱大小姐就不用说了。 德隆肉铺的伙计跟踪他,他不过是略施小惩了一下,双方又没有大仇大恨,德隆肉铺又是理亏的一方,不大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伙计再报复他。 而郑威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用不着向外人打听。 所以,杜开的第一反应,便是他撞破大辽奸细的事情走漏了,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了。 不过深入的想想之后,他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一来,口音这东西说不准,对有心人来说又不是很难学,就比方他杜开,来京城月余,已经张口便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京韵官腔。 要说大辽在神府处心积虑的暗布细作,所选之人居然笨得连京城话都不会说,杜开是坚决不会相信的,被他撞破而自尽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通过说话口音完全听不出那货与京城人有什么差别。 所以,外地口音反而能稍微排除一些对方是大辽奸细的可能性。 此外,第一个大辽奸细暴露之后,神府必然要戒备起来并大力搜捕,其余潜藏中的奸细面对如此局势,哪里还有心思来找他的麻烦。 可如果不是大辽奸细,那又是谁如此关心自己呢?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杜开只觉得一头雾水,他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听风就是雨的味道,即便不是,线索太少,现在研究这个也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不如照常过日子,大不了以后多加点小心。 “多谢刘伯提醒了,这事我已经心中有数。”他故作轻松的回了一句。 刘老头点了点头,捋了捋颏下的胡子,笑得满脸的皱纹更深了:“我就怕那些人对你存心不良,你既然有数了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对了刘伯,我还想麻烦您件事。”杜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迟疑着开口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吧,不管帮不帮得上,老头子我一定全力以赴!”刘老头对好心的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已经满口答应下来。 杜开缓缓说道:“张屠户家突遭变故,如今一家三口只剩下依依一个人,她那个叫郑威的舅舅虽然住了过来,名义上是为了照顾她,可真正的目的就有些让人怀疑了,我担心依依可能会吃亏,所以想请您平时多留意一下张家的动静,若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您就去大发赌坊找我。” 刘老头叹了口气:“哎,我也听说了,天可怜见,依依那小丫头不容易,放心吧,我一定会多多看着点的,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我立马就去找你!” 告别刘老头,四人继续往回赶,不过此时钱大小姐看杜开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她一边走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杜开良久,突然道:“我说杜三儿啊,平时没看出来啊,你人缘不错嘛,连个毫不相干的糟老头都对你这么关心!” 丁氏兄弟听了,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 丁小顺还忍不住赞了一句:“小杜兄弟说话办事那真是没的说,别说一个糟老头,就算咱们大发赌坊,如今也就属他人缘好,人见人爱!” 面对如此夸赞,杜开得意忘形,差点没走了顺步,他赶紧端正了一下行姿,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假惺惺的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大小姐不是一直对我意见颇大嘛,这证明我做得还远远不够好!” 钱千金脚步一顿,拧眉道:“你是在讽刺我为人刻薄吗?” 你特么太有自知之明了,你不仅为人刻薄,如今看来,还有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杜开立刻摆正作为下人的姿态,点头哈腰,满脸媚笑叫屈告饶道:“诶哟,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意思是说我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大小姐你误会了!”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真怕对方一怒之下旧事重提,等回到赌坊又要接着找他练打靶! “虚伪!” 钱大小姐咬牙骂了一声,继续优哉游哉的走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杜开觉得自打从张屠户家出来之后,一直没心没肺的这位大小姐仿佛突然有了心事一般,脸上居然隐隐带了一点愁色。 回到大发赌坊,钱千金立刻上了楼,一言不发的独自回了自己房间。 如此一来,杜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晃到丁氏兄弟身前,朝楼上努了努嘴:“大小姐好像不大高兴啊!” 两兄弟同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丁大顺道:“之前对你的惩罚还没做完,按照咱们大小姐的风格,回来之后,她应该立刻叫人把你绑起来,拉到后院继续未竟之事才对。” 丁小顺附和道:“可大小姐好像忘了那事似的,居然对你不管不问,连骂一句都没骂就回了自己房间,这事有点不同寻常,很诡异。依我们兄弟看,大小姐一定有心事,所以才懒得再理你。” 杜开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深入探究道:“大小姐衣食无忧,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能有什么心事?” 他现在已经和大发赌坊上上下下所有的员工都打好了关系,下一步,就是与钱大小姐尽释前嫌,争取赢得她的好感。 眼下这位没心没肺的小祖宗居然奇迹般的有了心事,岂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弄清楚她在烦什么,对症下药,保不准这事就成了。 而一旦把她哄得服服帖帖了,再想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钱阎罗,甚至取得对方的信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想到这里,杜开看向丁氏兄弟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这俩兄弟对钱千金如此了解,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听了他的问题,丁氏兄弟若有所思,片刻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两兄弟彼此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杜开,同时摇头。 “大小姐的心事岂是我们能揣摩到的,小杜兄弟你还是放过我们吧,这事我们想都不敢想,又哪里会知道!” 说完,两兄弟丢下杜开,迫不及待的溜了。 “额,他们好像真知道什么!”看着丁氏兄弟的背影,杜开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呢,竟然让两兄弟如此讳莫如深。 呆立片刻,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洒扫工作。 杜开弄出了痰盂和垃圾桶,获得了许账房的大力支持。 许账房不仅把杜开在这两样东西上的花销补上了,还另外定做了一些摆放在其他楼层。然后,他又找到洪总护院,与洪爷交流了一下。 紧接着,洪爷下了命令,要求护院在维护赌坊秩序的同时,必须注意卫生,严格要求赌客们,不准随地吐痰,不准乱丢垃圾。 这个政策一出来,立刻引起了许多赌客的不满,然而面对大发赌坊的强势态度,他们也只得乖乖服软照办。随着双方的努力,大发赌坊的环境陡然好转,尤其是一楼大堂,彻底告别了满地狼藉的不堪景象。 环境变得干净整洁了,赌客们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如此一来,每天光顾的赌客不仅没减少,反而隐隐有增多之势。 许账房和洪爷对此都很满意。 据说,连钱大老板知道此事后也很满意。 当然,要说对这样的变化最满意的人,还是杜开,他因此一下子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了出来,除了每天倒倒垃圾之外,基本就他啥事了。 闲下来的他开始到处打听钱大小姐的心事,不过几天下来仍然一无所获。最后,他又把目标放在了丁氏兄弟身上。 这天黄昏,丁氏兄弟轮值,又在大发赌坊门口当门童,杜开背着手从大堂溜达出来,与二人闲聊了两句,正要转移话题,意图软磨硬泡的从他们口中套出点什么来,一个小老头突然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老头。 刘老头匆匆而来,告诉杜开,张屠户家有蹊跷! 第六十三章 牙婆提亲 杜开请刘老头帮忙盯着张屠户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以防不测,但他心里却并不认为有张屠户这把屠刀在脑瓜顶上悬着,郑威那厮还敢玩什么猫腻。 可这事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看刘老头慌慌张张的样子,貌似还真出事了。 心中一急,他马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老头不敢怠慢,嘴巴开合,倒豆子似的把情况飞快的说了一下。 说来蹊跷之处还要从前几天开始说起,也就是杜开请他盯着张屠户家的第二天,从那天开始,这郑威便经常外出。他出门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每次出门都乔装打扮一下,若非刘老头为人细致,看得仔细,差点就被他瞒过去了。 郑威这种藏头露尾的行径,一看就没憋好屁,刘老头便多加了几分小心,对张屠户家的动静更加留心起来。 而就在他老人家的细致观察下,今天午后有个妇人登门张屠户家,为张依依提亲。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事,在刘老头看来,依依那丫头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有人上门提亲再正常不过,没人反而才奇怪呢。但也巧了,当时刘老头的小孙子皮蛋就在刘老头身边,皮蛋只有六岁,一见那妇人,立刻吓得哇哇大哭,缩进了刘老头的怀里。 刘老头问皮蛋为什么哭,皮蛋人小胆子也小,竟半天不敢说话。 刘老头连哄带吓,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去年夏天的时候,皮蛋认识了一个和他年级差不多大的女娃娃,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有一次俩小孩玩藏猫猫,皮蛋躲起来,那女娃娃找他。正当女娃娃寻到他藏身的附近,就要发现他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跑来一个陌生妇人,那妇人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皮蛋,还以为附近没人,她上去用个帕子在女娃娃口鼻上一捂,女娃娃便睡着了,她抱起女娃娃就走。 皮蛋当时也吓坏了,吭都不敢吭一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从藏身处走出来,他刚一出来,从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冒出个老乞丐来。 皮蛋认识那老乞丐,还曾给过他东西吃,于是便问乞丐刚才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告诉皮蛋,那个妇人是个牙婆,最喜欢拐卖小孩,女娃娃定是被那牙婆拐跑了。 一听好朋友被拐跑了,皮蛋大急,就要回家去告诉大人,老乞丐却阻止了他。 老乞丐说那牙婆不仅心狠手里,报复心极强,还跟某些帮派有关系,背景硬,不好惹,他叮嘱皮蛋,让他千万不要把女娃娃被拐之事告诉别人,否则很可能也要被人盯上,最后也被人拐走,然后被挖眼断手,扔到大街上去要饭。 皮蛋听了,哪还敢再去告诉大人,甚至当女娃娃的家人找到他询问有关女娃娃之事的时候,他也只说不知,不敢说半句实话。 这件事给皮蛋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因此,牙婆长什么模样,他一直记在心里,当看到到张屠户家提亲的妇人,他立刻就认出,这妇人正是之前拐走他朋友的牙婆,这才被吓哭躲到爷爷的怀里。 刘老头听了大吃一惊,心想牙婆竟然到张屠户家提亲,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莫不是盯上依依那丫头了吧。 心中担忧张依依,刘老头正要来找杜开,却见牙婆从张屠户家出来了。 牙婆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这让刘老头松了口气,可他一颗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立刻就又提了起来,因为牙婆前脚刚走,他就看到张依依背着个包袱行色匆匆的出了家门。 这事太巧了,其中必有古怪。刘老头不敢怠慢,马上叫来儿子,让儿子跟着依依,他自己赶来找杜开报信。 妈的,郑威那厮不会是要把依依卖给人牙子吧!听刘老头讲完,杜开心中立刻冒出个念头来,这个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心中一紧,撒腿就跑。 “刘伯,这消息您送得太及时了,您先歇会儿,我速度快,先过去看看!” “我还哪有心思歇着啊,我也去吧!”刚刚一路跑来报信的刘老头叫了一句,喘着粗气追了上去。 “依依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要是被拐了就太可惜了,不行,我也得去看看,没准还能出把力呢!”丁小顺看了哥哥一眼,朝着杜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丁大顺道:“行!我去把这事告诉大小姐,随后就到!”说完,匆匆忙忙的跑进了赌坊。 杜开跑了没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无语了。 跟在后面的刘老头跑得浑身大汗淋漓,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竟然还在咬牙坚持。 眼看着老人家脸色苍白,一双眼神都开始有些恍惚了,杜开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来个三长两短。 “刘伯,这样太慢了,我背你吧!”他停下脚步,等刘老头跟上来,立刻蹲下身来的说道。 刘老头满是怀疑的看了看他:“你这小身板成么?” “别看某些人长得壮,实际上大多外强中干。别看我瘦弱,我的力气比大多是人强多了,背你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行了,快上来,要是耽搁太久,依依出个什么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刘老头也知道情况紧急,只得依言爬到杜开背上。 杜开站起身,撒腿继续跑,依然是健步如飞。 刘老头很快就发现,刚刚追上来的丁小顺,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被甩在了身后,不由大为信服的叹道:“小杜你说的还真对,后面你那朋友壮得跟一头牛似的,跟你一比就差的老远,外强中干啊!” 还未落下太远的丁小顺听了老爷子这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他。 我外强中干? 我特么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你信不! 丁小顺心中腹诽,可看着背了个人跑还让自己望尘莫及的杜开,他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 长话短说,杜开刚跑到张屠户家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放下刘老头,他扭头一看,只见钱大小姐一身红装,胯下枣红马,打马如飞,如流星般转眼而至。 “还发什么愣,赶紧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千金翻身下马,瞪了杜开一眼,把缰绳随手扔给刘老头,抬脚便闯进了张屠户家。 杜开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一进门,他便扯着嗓子吼道:“郑威,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 第六十四章 逼问 这一嗓子吼得,可谓声振屋瓦。 屋内的郑威,脸色顿变,通过声音判断,他立马就知道是杜开又找上门来了。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难道事情败露了?” 郑威心中一紧,额头上立时毛出汗来,有些乱了马脚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躲在屋里不出去,然后尽快想办法溜之大吉。 然而脚步声临近,屋外之人已经堵在了门口,此时已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是祸躲不过!郑威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的推门而出。 外面,钱千金站在门口,目光不善。 而杜开,则在张依依的房间外探头探脑。 看到来人只有这两位,郑威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随即板起面孔,淡漠道:“杜开,你怎么又来了?” “奇怪了,这又不是你家,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确定小丫头的确不在家,杜开走过来,凶狠地盯着对方:“我问你,依依去哪儿了?!” 他的问题,让郑威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 郑威觉得,很可能是杜开今天碰巧来找依依,发现依依不在家,这才喊自己问一问。 看来是我自己想多了。 他微微放松,淡淡说道:“依依又不是小孩子,样样都需要我来管,她要出门便出门,我怎么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前一阵子是谁把小丫头软禁在了房间里,那个时候怎么不说这个! 杜开心中大怒,正要说些什么,一直袖手旁观的钱大小姐,突然欺身上前,一手抓住郑威的衣襟,另一只秀手高高扬起,狠狠挥下,左右翻飞,一眨眼就是四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下去了。 郑威口角流血,两颊高高肿起,上面指印清晰,好不凄惨。 杜开被钱大小姐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郑威的惨样,他嘬了嘬牙花,心想女魔头一出手,果然是与众不同,让人大开眼界。 钱大小姐目光冷淡,仍然盯着郑威不说话。 四记耳光打得太狠,郑威有点被抽蒙了,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面前的钱大小姐,眼中尽是羞愤与屈辱。 他知道对方行事一向是出了名的嚣张霸道,却没想到居然嚣张霸道到了这种程度,话都没跟自己说一句,上来就是猛打。 四十多岁的人,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啪啪作响的抽了耳光,他恼怒异常,可再如何愤怒也没办法,钱大小姐背景在那摆着呢,他得罪不起,唯有乖乖受着。 因此,尽管胸前衣襟依然被对方抓着,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咬牙悲怆道:“钱大小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您竟如此羞辱我!” “如果你还不老实交代依依去了哪里,本小姐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羞辱。” 钱大小姐声音清脆甘甜,可所说之话听在郑威耳中,却让郑威心中一寒,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得到,钱大小姐不是在单纯的威胁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脑子里瞬间做了下权衡,他决定还是再坚持一下。 他早就预料到等依依消失,自己必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因此预先想好了说辞,可杜开来得太早,他若马上说出来,对方势必要去寻人,万一依依没走远,还没落入陷阱,碰巧被他们找到了呢!那不是功亏一篑吗! 所以,还是拖延一下为好。 到了这个关头,张家的家产马上就要到手了,为此吃点苦头又有什么,钱大小姐还会杀了自己吗? 郑威心中冷笑,表面上则是哭丧着脸继续装无辜:“可我的确不知道啊,您让我怎么说,骗您吗!” 他表情无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若非前有刘老头报信,杜开和钱千金都要被他骗了。 对此,杜开神色复杂。 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碰到的尽是实力派影帝,如今郑威又给他上了一课,好像在告诉他什么叫演技。 到底谁是专业的? 真是日了狗了! “嘴巴挺硬嘛,我倒是小瞧了你!”钱千金嘻嘻一笑,终于松开了郑威的衣襟。 “不是嘴巴硬,是实话实……诶,钱大小姐,您对我做了什么!” 钱千金刚刚放开了郑威的衣襟,又突然伸手在郑威身上点了两下,郑威立刻感觉到,自己除了还能说话之外,全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因此,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改了口,声音中充满了惊恐的情绪。 “这叫点穴,知道不?”旁观的杜开酸酸的给他解释了一句。 他有点意外,没想到女魔头也会点穴! 不过想想人家的背景,他又有些释然。 人家老爹是谁,名震武林的钱阎罗。 师门呢,又是名列江湖顶级门派之一的唐门。 有这样的好条件,若说连个点穴都不会,估计谁都不会相信。 就在杜开碎碎念的时候,钱千金掏出一把银质匕首来,然后提起郑威的一只手,选了一根大拇指,拿匕首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作势欲削。 刀口还没碰到肉,郑威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外面几个伙计听到声音,跑进来看出了什么事,被钱大小姐一句“没你们的事,滚出去!”吓得转身又跑了出去。 看到钱千金眼中闪烁出的凶光,杜开一点也不怀疑这女魔头会不会真把郑威的大拇指削下来,他赶紧拦住钱千金笑着说道:“大小姐,对付这厮而已,脏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杀猪焉用宰牛刀,还是让我来吧。” 钱千金扭头看他:“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一招叫断筋指,用来折磨人乃是一绝。不是我自吹,纵然是铁打的汉子,在我的断筋指下也撑不了十个呼吸!”说到这里,杜开顿了顿,高深莫测的道:“你知道上一个中了我断筋指的人最后怎么了吗?” “怎么了?”钱大小姐对江湖各门各派的功夫都略有所知,却从未听说过断筋指的名头,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好奇来。 杜开冷冷一笑,傲然道:“死了!自尽了!” 言外之意,断筋指端的厉害,中者生不如死。 杜开可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瞎话,上一个中了他断筋指的家伙,不就是那个倒霉的大辽奸细嘛,那货的确是自尽了。 “我不信有这么厉害,你试给我看!”钱千金果断让出了位置。 把二人的话都听在耳中的郑威,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杜开走到他身前,刚抬起手来,他便颤声道:“别点!千万别点!我说还不行吗!” 对此早有预料的杜开,对钱大小姐摊了摊手:“你看,我还没点呢,他就说了,断筋指就是这么厉害!” ; 第六十五章 女大佬 “今天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依依,我只瞥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可从字迹来看,写信之人必是张屠户。依依看完信,拿了些银子,带了几件衣服,便出门了。” 说到这里,郑威可怜巴巴的看着杜开道:“依依究竟去了哪里我不清楚,不过她显然是去找他爹了,你们去找到张屠户吧,找到他后应该自然就能见到依依了。” “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早说,我看你是在糊弄我们吧!” 杜开冷冷的看着郑威,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张屠户毕竟有官司在身,我怕说了会暴露他的行迹。哎,虽然他杀了我妹妹,我恨他入骨,每天晚上做梦都想着他被官府抓到砍头,可一旦因为我导致张屠户被抓,依依必然不会原谅我。她没了父母,只剩下我这么个亲人,若再视我为仇人,那她就真变成孤女了,我实在不忍心她如此,所以只好咬牙帮她隐瞒。” 郑威轻轻摇头,一副心痛和纠结的样子。 杜开却依旧不信。 这厮若是这么好心,又岂会做出逼迫依依嫁给一个地痞无赖的凉薄之事来? 被逼到这个份上依然满口谎言,杜开也看出来了,郑威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对故作仁义的郑威冷哼一声,他扭头向外走去,边走边对钱大小姐说道:“我看再怎么逼他,短时间内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咱们还是先去找依依吧,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钱千金闻言,微微颔首的跟了上去。 郑威傻眼了,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二人,忍不住喊道:“先给我解开穴道再走啊!” 杜开不会点穴,更不会解穴,自然懒得理他。 钱千金则对他的提议置若罔闻。 二人出了门,刘老头和赶来的丁氏兄弟立刻迎了上来。 刘老头问道:“怎么样,郑威怎么说?” 杜开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先找依依去吧。对了,刘伯,您不是让人跟着依依呢吗?” 刘老头朝自家铺子招了招手,立刻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过来。 此人是刘老头的儿子刘虎。 在刘老头的要求下,他跟踪依依而去,这才刚刚回来没多久。 双方简单的认识了一下,不用问,刘虎便直接道:“依依那丫头走得很急,一直走到西城区青松观附近才停下来,她在那里盘桓了一会儿,突然进了一户老大的宅院,我看那宅院非常一般,周围又有一些面向凶恶不似善类的家伙不时走动,担心被发现而不敢靠近,只好跑了回来。” 杜开有点傻眼了。无论张屠户家,还是大发赌坊,都在南城区,因此,他的活动范围也一直都局限在这一带,所以,一听西城区,他马上感觉这事有点棘手了。 想到郑威的交代,他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心想,张屠户一直对女儿有种负疚感,出事之后,始终不敢见依依,要不然依依被软禁之时,他又怎么会只在暗中帮忙,却失踪没有露头呢,而他现在又突然给女儿送心,让女儿大老远的跑到西城区去见他,这不前后矛盾嘛。 还有,张屠户在暗中保护依依,为了方便行事,藏身之所自然也应该就在左近,在西城区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听刘虎所言,那西城区青松观一带又不似善地,如此一来,依依独自一人贸然的跑去,还进了一户陌生宅院,这不是羊入狼窝吗。 杜开本来就没信郑威的话,现在想来,他越来越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依依的圈套。 如今张屠户家只剩下一个依依,如果依依也消失了,张家的家产,岂不是顺理成章的落入了郑威之手! 想到这里,杜开陡然一惊,暗道,依依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他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丁氏兄弟和自己一样面带忧色,两兄弟面面相觑,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还没问,丁大顺已经开口了。 “我们兄弟,当年也在道上混过几年,对京城里的一些特殊存在,虽不能说是了若指掌,却也知道那么一些。而就我们所知,那青松观,便是沈二娘的势力所在。” “沈二娘?” 杜开小声的念了一句。 别说是他不认识此人,就算京城里土生土长的钱千金,以及刘老头父子,也是茫然无比,不知这个沈二娘是何许人也。 丁小顺不由给他们解释起来。 据传,沈二娘原本是一农家姑娘,虽然模样标志,讨人喜欢,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后来她碰到了人牙子,被拐卖到了京城一处青楼之中,沦为了风尘女子。 本来,到了那种地方,她这一生也就算交代了,谁知天意弄人,有个贵人居然相中了她。那贵人当时要给她赎身,把她接回家做小妾。 这样的好事,那些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们哪个不是梦寐以求,然而,让人大为意外的是,沈二娘居然拒绝了! 沈二娘态度坚定的留在了青楼,不过她并没和那位贵人断绝关系,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密切,而就在那位贵人的帮助和支持下,没用多久,不到二十岁的沈二娘便成了楼里的**。 你要以为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结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沈二娘虽是一个女流之辈,可要论起野心来,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成为**,甚至最后买下所在青楼,成为老板,这些都没满足她的胃口,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京城的帮派势力上。 在那位贵人的继续帮助下,在她个人的努力打拼下,数年之间,她便聚拢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事到如今,她已经是京城里地下势力中,屈指可数的大佬级人物。 杜开听得瞠目结舌。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女人的社会地位极为低下,说她们是男人的附庸,还算含蓄的说法,把她们视为男人的私有物品,也不算太过,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沈二娘居然能混成**大佬,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刘老头父子面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半晌无语。 “这沈二娘倒是有些能力嘛!”同样身为女子,钱大小姐听得双眼放光,露出憧憬之色,似乎对沈二娘的生活很是向往,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丁大顺叹道:“沈二娘的能力,毋庸置疑。然而她的名声并不算好,她性格易怒,心狠手辣,据说她曾经亲手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剥皮抽筋,只因人家长得太漂亮,她看了不开心!” 我擦,这不整个一个心理变态嘛!杜开吸了口凉气,脑海中联想到某种血腥的画面,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接下来丁小顺的一句话。 “我怀疑刘兄描述的那户宅院,正是沈二娘势力中的一个暗点,若真是这样,依依那丫头就危险了!” ; 第六十六章 闭门羹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色变。 杜开下意识的看向刘虎。 刘虎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道:“咱们这就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刘伯,您老年纪太大,能跑去给我们报信已经挺不容易的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刘老头太过热心,杜开怕他继续跟着,先出言否定了他。 刘老头的确打算要继续跟随,闻言一愣,随即吧嗒了吧嗒嘴巴,黯然道:“哎,的确是老了,跟过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给你们添乱。” 他看向刘虎:“虎子,依依那丫头怪可怜的,又是咱们得邻居,如今可能已经落入坏人之手,你一定要帮忙把人给我找回来!” “行,爹您就放心吧!”刘虎望了望站在家门口正向这边张望的小儿子皮蛋,面上为难之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这事可能跟京城里地下势力的大佬有所牵连,而刘老头一家不过是普通人,又是拖家带口的,杜开明白刘虎的为难之处,不由说道:“刘哥你只需帮我们认下门就成了,其他有我们就够了。” 丁大顺连连点头:“沈二娘在京城混迹多年,聚拢了好一帮手下,其中不乏江湖中人,个个手底下都有不少案子,可谓心黑手辣,刘兄你有家有小,可不能陷进去,万一因此事连累了你们,我等可要后悔终生了。” 丁小顺道:“本来,青松观那一带我们兄弟也认识,奈何不知道依依那丫头究竟进了那家门,只能劳烦刘兄过去指点一下。若非如此,有我们几个去就成了。” 钱大小姐当下拍板道:“刘伯和刘哥你们也毋需多言,就这么办吧。” 刘虎看了老头子一眼,刘老头此事也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对儿子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帮忙认门。” 刘虎微微松了口气,当下点头,领着几人快步向西城区敢去。 长话短说,一行人来到青松观左近,又走了几步,前方出现几处私宅。 这片地方似乎是富贵之家的聚集区域,每一户宅院的面积都不小,个个朱门高墙,里面楼阁节次鳞比,不似寻常人家。 刘虎指着一家门户道:“依依就是进了那扇门!” 杜开点了点头,道:“刘哥,到这里就行了,你赶快回去吧。” 刘虎目光一扫,见钱千金与丁氏兄弟也都劝他回家,说了句“你们可要小心”,扭头便走了。 等他走了,四人聚在一起,小声商量起来。 杜开道:“不如先去跟他们商量一下,看他们到底放不放人。” “还用这么费事?依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偷偷翻墙进去找人为好!”钱大小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除暴安良,救人于水火之中,这不正是她立志要做的事吗,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她担心依依安慰之余,免不了还有点小兴奋。 杜开撇了撇嘴。 丁氏兄弟同样觉得大小姐的主意不太妥当,毕竟,目前情况依然不明,说不准这只是个误会,张屠户的确藏在此处,此时张屠户与依依正父女情深着呢。 想了想,丁大顺道:“我看还是按照小杜兄弟说的来吧,由我们兄弟先去问问。” 丁小顺附和道:“再怎么说我们兄弟也在道上混过,若依依真有什么事,他们或许能卖我们个面子,把依依放了。” “对,你们先去试试。”事关依依安危,能和平解决最好,杜开当下不由分说的拉着钱大小姐在躲进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丁氏兄弟互相对视一眼,抬脚走向刘虎所指的那扇朱门。 这处宅院附近的确有不少闲人,他们或懒洋洋的靠在树旁,似乎在山太阳,或在路边摆上几样东西叫卖,装作摊贩,丁氏兄弟一出现,他们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聚集在两兄弟身上,隐隐露出警惕之色。 两兄弟到底是道上混过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径直来到门前,丁小顺二话不说,上前直接叩响门环。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朱门从中间开出一条缝来,一个五十岁左右,颏下留着一小撮灰白相间的山羊胡的老头,从中探出头来,此人一副管家打扮,面向老实,扫了丁氏兄弟一眼,目露疑色,客气问道:“二位小哥有什么事吗?” 丁大顺抱了抱拳:“鄙人丁大顺,这是家弟丁小顺,我们兄弟有个妹妹在附近不慎走失,我们寻了半天没找到,所以敲门想打听一下,请问您有看到一个十六七岁上下身穿红布碎花裙子的小姑娘吗?” 老头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曾看见,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下吧。” 丁小顺皱眉道:“可有人看见家妹进了你家的门!老人家,怕是你年级大记性不好给忘了吧。” 老头又看了两兄弟一眼,诧异道:“这就怪了,我在这里就是个看门的,任何一个人从这扇门进出,都不可能瞒过我,而我记得很清楚,今天的确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一个小姑娘来过此处。” 丁大顺依然保持着,拱手道:“我兄弟说的没错,的确有人亲眼见到家妹进了这扇门。” 老头还是不以为然,连连摆手:“我看你们一定是被骗了,你们的妹妹绝对没来这里!” 丁大顺眯起了眼睛,语声淡淡:“如果我没记错,此处私宅应该是沈二娘的吧。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双虎帮丁氏兄弟登门,有事相询。” “你们认识二娘?”老头愣了一下,怀疑的看着两人。 丁小顺傲然道:“当年我们兄弟还在道上混的时候,二娘也曾找过我们,要拉我们入伙,因此,我们与二娘倒也打过两次交道。” 老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若是为了找人,就算二娘来了,答案也一样,因为你们要找的人根本没来这里。” 见老头还是矢口否认,磨磨唧唧,丁小顺有点不爽了,正要做点什么,却被丁大顺一把拉住,丁大顺笑看着老头,再次拱手:“老丈只管进去通报便是。” “抱歉,二娘有事,并不在此处。若没别的事,二位请便吧。”老头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啪的把门关上了。 丁氏兄弟愣在原地,半晌无语。 丁小顺拳头攥得嘎巴响,突然埋怨丁大顺道:“大哥,你刚才要是不拦着我,我早上去抽他了!” “我现在也想抽他!”丁大顺脸色也很臭。 两兄弟当年在道上好歹也算小有名气,没想到今日连个看门的都如此不给面子。 四人再次碰头,听了丁氏兄弟的遭遇,钱大小姐立刻瞪了杜开一眼,冷笑起来:“我就说嘛,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咱们直接进去找人就对了!” ; 第六十七章 潜入救人 丁氏兄弟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这让钱千金认为她的提议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由对杜开和两兄弟大为鄙夷。 那表情,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三个还大老爷们呢,做事居然如此不爽利,我一个小女子都替你们丢人! 丁氏兄弟无言以对,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手而立,默默抚慰着自己那颗受到严重伤害的自尊心。 “沈二娘的宅院附近眼目众多,刚才那会儿天又还亮堂着,如果贸然潜入,委实有点危险,一旦被发现,我们不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还可能打草惊蛇,从而让依依的处境更加危险。” 作为一个同样骄傲的人,杜开怎能让钱大小姐如此小觑了自己,他负手而立,侃侃而谈,把自己之前的考虑解释了一下。 钱千金依然冷笑:“那现在又如何?” 杜开仰头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天公作美,现在正是偷偷潜入,拯救依依的大好时机!” 随着春日的深入,如今已经接近春分时节,但对地处北方的神府来说,依然还有点昼长夜短的味道,所以,虽然现在也就是五六点的样子,日头已经接近地平线,加上今日恰巧又有点阴天,眼下天色已经明显昏暗下来。 钱大小姐也看了看天色,难得的赞同了杜开的观点。 不得不说,现在潜入的话,被发现的几率的确降低了不少。 她眼中兴奋的意味更浓了,深吸一口气,颇为自信的对三人道:“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为我把风,我去去就回,很快就能把依依完好如初的带出来!” 杜开一愕,刚没开口,丁氏兄弟已经抢先一步表达了不满。 丁大顺急道:“大小姐,杀鸡焉用宰牛刀,我看还是由我们兄弟去吧!” “是啊大小姐,作为您的忠实手下和跟班,这事理应由我们去做才对!”丁小顺大表忠诚,甘做急先锋。 看着两兄弟急不可耐的样子,杜开心中一乐。 这两兄弟怕是担心万一钱大小姐出个好歹,他们没法跟钱阎罗交代吧! 你们倒是聪明,知道以钱大小姐的傲娇本性,若直说的话,必然遭到言辞否决,所以才换了如此委婉的说法。 不过,难道你们觉得这样劝说就不会失败么? 杜开暗自摇头,他早就看出来了,钱大小姐便是那种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果然,面对丁氏兄弟的殷切恳求,钱千金断然否决,她秀手一指,指着那两人多高的院墙,淡淡说道:“那院墙如此之高,你们能翻进去吗?就算能做到,也不免会发出不小的动静,然后被人发现吧。” 丁氏兄弟向院墙那边看了看,不禁面色难看起来。 两兄弟不过是街头混混儿出身,靠着身强力壮和胆大心细才混出了点小名堂,虽然自从弃恶从良进了大发赌坊后,他们也跟着洪爷学了点武艺,可因为起步太晚,进境有限,如今连内劲都还没炼出来,要翻这么高的墙的确有点吃力,即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一想到这里乃是堂堂沈二娘的窝点之一,对于能否顺利把人就出来,他们也没什么底气。 钱千金也不是不明白两兄弟在担心什么,将两兄弟的表情看在眼中,她傲然的自吹自擂起来:“本小姐自幼习武,不仅武艺绝佳,轻功也十分了得,那院子又不是吃人的龙潭虎穴,我不过是悄悄潜入,救个人出来而已,小事一桩!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就在此处安心等着本小姐的好消息吧!” “可是……”丁氏兄弟仍然不愿让大小姐一个人去冒险,可是了半天,丁小顺终于憋出一句来:“可沈二娘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大小姐纵然艺高人胆大,一旦暴露,双拳也难敌四手啊!不如这样,咱们先回去找洪爷,让洪爷来处理此事!这样也更稳妥!” 钱大小姐立刻瞪眼啐道:“怎么,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本小姐习武多年,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大小姐,您应该知道,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丁氏兄弟那表情,比吃了大便都难看。 “你们就是这个意思!”钱大小姐挥手道,“废话少说,乖乖给我放风!” “大小姐,您好像忘了我了吧。”看着三人墨迹半天,杜开突然淡淡的插了一句。 他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扮出了一副从赵大侠那里抄袭来的大侠风范。 钱千金瞥了他一眼,见他明明青衣小帽是个卖身于人的小厮,却偏偏如此故作姿态,学虎不成反类犬,实在滑稽可笑,不由嗤笑道:“杜三儿,你想说什么吗?” 丁氏兄弟也疑惑的看向杜开。 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杜开微微一笑,学着钱大小姐的模样,傲然自吹道:“我杜某人同样自幼学武,同样师出名门,武艺与轻功同样俱佳,若只是拿来放风,岂不是大材小用?这且不说,行侠仗义乃本就是学武之人的本分,而我与依依又情同兄妹,依依如今出了事,我这个做兄长的进去救她,更是义不容辞!” 钱千金摇头轻笑:“你现在吹吹牛没什么,若坚持进去,一旦被抓住,不仅丢人现眼,到时候还要麻烦我多救一人。” 与钱大小姐的不以为然不同,丁氏兄弟对杜开的说法倒是信了些,他们早就听说过,杜开曾以一己之力打得十几个泼皮屁滚尿流。 尤其是丁小顺,他一直为之前杜开背着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的让他望尘莫及而耿耿于怀,如今听杜开亲口承认身怀武艺,他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就解释的通了,就算杜开的话有点吹牛皮的嫌疑,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和普通人比起来,他的身手应该算相当不错的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大小姐执意要就去救人,已经劝不回来了,若有同样会功夫的杜开相助,彼此照应,危险性应该降低了不少。 想到这里,丁大顺将杜开拉倒一边,表情极为严肃,低声叮嘱道:“小杜兄弟,大小姐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要让她出事,否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杜开点头保证道:“放心吧,有我照顾,她出不了事!” 两人语声虽低,又岂能瞒过早已打通耳窍的钱大小姐,钱千金七个不服,八个不愤,高冷道:“到底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在丁氏兄弟关切的注视下,杜开与钱大小姐融入夜色之中。 两人兜了一个大圈,避过暗中的耳目,悄然翻墙,进了沈二娘的私宅。 二人刚刚进入,墙外暗中走出一人来。 此人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狮鼻阔口,正是刚刚还被丁小顺提到的,大发赌坊的总护院,洪易洪爷! 钱无尽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宠爱至极,深知女儿嚣张跋扈容易闯祸性子的他,又怎会不派人暗中保护。 “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跑到二娘这里来了,我得去提醒二娘一下,若是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望着墙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洪爷换了个地方,也翻墙入院,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沈二娘休息的地方。 ; 第六十八章 让她吃点苦头 沈二娘房间内,烛光影绰,隐约有谈话声。洪爷心中微动,知道是二娘在与一个手下商量什么事。 只听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道:“二娘,不知怎的,那张依依来到我们这里的消息,居然暴露了,刚刚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者是谁,查清了吗?”沈二娘声音柔媚,如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根本不用查,他们自报了姓名,乃是当年双虎帮的丁氏兄弟,称是张依依的兄长。” 静默片刻,沈二娘道:“丁氏兄弟?听着有点耳熟,若没记错的话,当年咱们才起步之时,似乎曾经有邀请他们入伙吧。” “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当时他们拒绝了,后来竟莫名其妙的退出双虎帮,进入大发赌坊,成了大发赌坊的护院。”顿了顿,男子略有迟疑的说道:“二娘您和张屠户有些交情,故而张依依虽被她那狠心的舅舅卖给了咱们,咱们也只是让她在这里住两天而已,以便让得到消息的张屠户处理家事。可现在丁氏兄弟居然跑来要人,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不如趁早让张依依回家吧。” 以如今沈二娘的势力,丁氏兄弟不足为虑,不过两兄弟到底是大发赌坊的人,而大发赌坊,背后站着的是威震江湖的钱阎罗,这尊大神,偌大的京城藏龙卧虎不知凡几,都鲜少敢有人招惹,更不要说二娘了。 男子的这个建议,正是出于担心因为张依依的误会与大发赌坊发生龃龉而提出的。 沈二娘能有今天,又岂会听不出手下的言外之意,实际上,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传闻钱阎罗嫉恶如仇,而沈二娘自知自己也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愿与大发赌坊发生交集。 所以,听了手下的建议,她立刻从善如流的道:“就这么办吧,我这就跟依依那丫头说去,送她回家。” 这时,门口一声咳嗽传入屋内,沈二娘与手下脸色微变,而来人已经推门而入。 二娘手下立刻拔刀而出,警惕的望着大模大样闯进来的中年男子,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号之人,自问功夫不弱,却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若非对方主动暴露,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与二娘的话已经被人偷听了。 来人十分不简单!而且明显有恃无恐! 他不敢主动出手,只是对方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洪易冲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二娘身上,笑呵呵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二娘风采依旧,还是那么妩媚动人啊!” 沈二娘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大美女,当年初入青楼没几天,便夺得花魁之号,让无数男人为之痴狂,如今虽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如二十五六的大姑娘,眉宇间多出的一种成熟气质让本就妩媚无方的她看起来更加诱人。 “原来是翻云手洪爷到了,小妹这里可真是蓬荜生辉啊!”看清来人面容,沈二娘松了口气,对手下摆了摆手,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什么,来人竟然是京城高手名列前几的翻云手! 二娘手下大吃一惊,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洪爷一下。 没想到二娘竟然还和如此人物有些交往,他心中暗叹,依言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洪易与沈二娘两人。 沈二娘笑靥如花,娇嗔的白了洪易一眼:“洪爷嘴上说的好听,可我却知你实际铁石心肠,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近二十年对我避而不见?看来小妹的姿色终究是不入你的法眼啊!” 当年沈二娘初落红尘,洪易时常给她去捧场,的确是老相识。 不过两人当年也只是一起喝喝酒而已,不曾发生过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 “不是我铁石心肠,实在是下手慢了被人抢了先,只能忍痛割爱啊!”洪易咂了咂嘴,露出缅怀与惋惜之色。 沈二娘妩媚一笑,掩口道:“怎么,二十年忍痛割爱,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洪易大为摇头:“你背后那人我可惹不起。若非有事,我还真不敢贸然打扰。” 沈二娘目光微闪:“哦,洪爷有什么事,莫非是为了那依依的事情。”作为京城帮派中的女大佬,她怎可能不知道洪易与大发赌坊的关系。 洪易点头:“张屠户和我们掌柜的有些来往,他的女儿出了事,掌柜的岂能不管不问?” “没想到张屠户那粗货竟然还和堂堂钱阎罗搭上了关系!”沈二娘着实被惊了一下,随后妩媚道,“其实洪爷大可不必担心,小妹也曾受过张屠户的恩惠,张屠户的女儿到了我这儿,就跟回了家一样,我保证她住好吃好,不会受半点委屈。” “当年张屠户人在江湖,谁不知他急公好义,最好打抱不平,他对你有恩,我倒是不觉意外。”洪易点点头,又道:“依依没事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事要麻烦二娘一下。” “洪爷有事,尽管吩咐,不必如此客气。” 当下,洪易把钱千金与杜开潜入二娘私宅之事说了下,最后说道:“我们掌柜的那宝贝女儿,实在是被宠坏了,平日里做事莽莽撞撞,不顾后果,如今有我们在暗中照顾,倒还好说,但掌柜的常说,这丫头早晚有独自闯荡江湖的一天,故此,我想借这个机会请二娘出手,稍微教训一下那丫头,让她吃点苦头,以便于增长些许江湖经验,不至于将来吃了大亏。” 沈二娘眸子微亮,痛快的答应道:“小事一桩,小妹保管让洪爷与钱大掌柜满意!” 她虽然不愿与大发赌坊发生交集,可这事不同,人家毕竟是求上门来了。 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沈二娘深知,人在江湖,除了个人实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人情关系! 如果把此事做好,不仅可以进一步拉近与翻云手的关系,还能让堂堂钱阎罗欠下一个小小的人情! 不管怎么说,这生意都不亏,是大赚特赚的好买卖! “二娘办事,我信得过。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做打扰了。”洪易说走就走,直接出了门,回大发赌坊去了。 送走洪易,沈二娘一个人想了想,叫来亲信,吩咐了几件事下去。 且说杜开与钱千金刚翻墙入院,杜开便有些神思不属的低声道:“刚才我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大小姐,你有没有类似的感应?” ; 第六十九章 两只小菜鸟 “怎么,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用找那么多借口。”钱千金斜觑着杜开,一脸的鄙夷。 “我会怕?” 杜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受到莫大羞辱的样子,不过,换来的却是钱大小姐深以为然的表情,以及更加鄙夷的目光,他只得叹了口气,十分懊恼的道:“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此时,那种隐隐约约被人窥伺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确有点疑神疑鬼了,不禁摇了摇头,自嘲了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夕阳已经完全落山,因为天上阴云密布,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两人借着黑暗的掩护,开始向宅院深处探索。 沈二娘的这处宅院,曾是朝堂中一位大员的私宅,那位大员官职最高做到中书侍郎,说通俗点,便是副宰相,可谓位高权重,只是后来在争夺正相之位时落败,饱受打压,最后逼不得已,告老还乡了。如此一位大人物的私宅,占地之广,自不必多说,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两人进入的地方,恰好是一片花园。园中静谧无人,满地的草木才抽枝吐芽未久,百花未开,显得颇为萧条,二人落步无声,走到花园边缘,探头向宅院深处张望。 院内屋影重重,灯火稀少,偶有人影提灯来回走动,似在巡视。 “没想到沈二娘的宅院居然这么大!” 杜开咂了咂嘴,在外面看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这处宅院不小了,可此时进入其中,他才愕然发现,这处宅院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造成这种错觉的主要原因,在于里面屋宇繁多,而屋宇之间还多有假山流水,两者交相辉映,给人一种楼外有楼山外有山的既视感。 钱千金的目光在屋阁之间游弋逡巡,嘟嘴道:“是啊,这么大的地方,咱们可怎么找人啊!” 杜开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看,咱们还是从有灯火的地方找起吧。” 院内屋宇之间虽灯火稀少,可有那么三四处地方可谓灯火通明,在昏暗的大环境中显得异常醒目。 杜开这个来自现代的家伙,不可能有什么江湖经验,出的主意,源自于一个人身处黑暗趋向光明的本能。而钱千金虽然是江湖儿女,从长辈口中学到过不少东西,可说到底,她还是一位千金大小姐,如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看得见天空,却从来没展翅飞过一次,眼下来寻人的她,深受复杂地形的困扰,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依了杜开。 两人一前一后,摸向最近一处灯火之处。 还未真正靠近,均开了鼻耳两处窍海的两人,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肉味道,听到了嘈杂的说话声。 不用想也知道,许多人正在那里吃饭。 这个时间段,也的确是大多数人吃晚饭的时候。 二人又靠近了一些,此刻,站在暗影中的他们,已经能从敞开的门户中看到房间内的情景。 房间内,灯火通明,数十号人挤在几张桌子周围吆五喝六,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热闹。 伫立片刻,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二人交流了一下眼色,默默向另一处摸去。 杜开刚抬脚,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古怪的声响,他扭头看向钱千金,那古怪的声音,正是从钱大小姐肚子里传出来的。 “看什么看,本小姐还未吃饭,肚子饿了不行吗!”见杜开正用一双猥琐的眼神在自己小腹之处扫来扫去,钱千金略显窘迫,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然后传音入密,对杜开恶狠狠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饿了,我还饿了呢! 可闻到酒菜香味就肚子叫,还叫得这么大声是怎么回事,一顿饭不吃你至于吗? 习武之人的定力在哪里,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好不好! 幸好这附近声音嘈杂,要不然被你这肚子一吼,咱们全都暴露了! 杜开无力吐槽,扭头便走。 “当初某人还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响屁呢,我不过是肚子叫了一声而已,比不上某人丢人吧!”钱大小姐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跟了上去。 “那屁的确是我放的,不过当时丢人的好像不是我吧。”走在前面的杜开闻言,耸了耸肩,传音入密的回了句。 传音入密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只要炼出内劲,开辟了气海,便能聚音如线,与身边之人交流。 “你!” 钱大小姐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凶恶的盯着前面的家伙,咬碎银牙,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去撕了对方。 “我怎么了?” 杜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你还有脸提那件事吗!上次若不是你陷害我,我岂会那般狼狈!”钱千金跟上去拉住杜开说道。 “是你先提的吧,还说我陷害你?大小姐,说话可要讲良心啊,你仔细想想,我有对谁说过那屁是你放的吗?” 本是来救人,两人居然斗起嘴来了,可见江湖经验有多匮乏。 “可你当时那般作态,还用说吗!” “什么作态?我不过是被自己的屁臭吐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很正常啊,指着你说了两个你字,也是出于好心,想让你退开些,不要被我臭到,这可倒好,好心当成路肝肺了!算了,现在救人要紧,我不跟你计较!” 杜开甩掉钱大小姐的手,继续走自己的路,装得好像胸襟有多宽广似的,实际上,心眼比针眼还小的这厮,却是刚刚报了上次钱大小姐故意找茬找他练打靶的仇。 “无耻!将来有你好瞧的!” 钱千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无耻还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人,肺都快气炸了,可碍于当前形势,她暂时还真拿对方没办法,只得咬牙把这事记在心里。 第二处亮着灯光的地方,比之前那处人少一些,可喧闹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叮叮当当骰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以及时而高涨,时而静默的呼喝声,已经在大发赌坊当了一个多月伙计的杜开,和身为赌坊老板女儿的钱大小姐,又岂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般正在赌钱的人,注意力都很集中,深知这一点,两人知道听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逗留,直接奔向下一处地方。 与前两处相比,这里亮灯的房间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显得有些灯火阑珊,安静至极,而在就在亮灯房间外不远处的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里中,正有一人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 此人所选的藏身位置不仅很难被人注意到,更巧妙的是,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这就导致鬼鬼祟祟的杜开与钱大小姐刚一靠近,便被他发现了。 ; 第七十章 发情的猫 在内劲的运转下,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就连心脏的搏动,也变得微乎其微,使得靠近过来的两人对他一无所感。 “应该就是这两个家伙了!” 等两人已经站在了亮灯的窗户之下,黑影悄然无声的遁走,片刻之后已到了不远处一个拐角处。 站在杜开与钱千金看不到的一侧,黑影故意咳嗽两声,惊动了正在偷窥的二人,随后顿了顿,刻意留出足以让二人藏匿起来的时间,这才举步拐过路口。 再看亮灯房间的窗户处,果然已经不见来人,黑影嘴角微微扯了扯,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跑了过去,敲响房门。 “小红,快开门!” “死鬼,怎么这么晚才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嗔骂,房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黑影立刻猴急的钻了进去,信手把门重新关好。 很快,刚刚躲起来的杜开与钱千金就又回到了窗下,隔着窗户,两人侧耳倾听起来。 房间内传出微弱的“啧啧”声,还伴随有一对男女的一段打情骂俏的轻佻言语和急促的呼吸声。 钱千金听得莫名其妙,茫然的看了看身侧的杜开,见对方表情略有古怪,不由传音入密的问道:“屋里两人在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打啵儿呗。” 杜开似笑非笑的瞥了钱大小姐一眼,心想女魔头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纯洁,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这也太假了吧。 “打啵儿?什么叫打啵儿?”钱千金更加茫然了,眨巴着一双水汪汪装了满满的求知欲的大眼睛,等着杜开给出个满意的答案。 看来这妞儿是真不懂!哎,古人的悲哀啊! 虽然杜开也没交过女朋友,从没和女性有过深入的接触,可这不是问题,当年和他一帮师兄弟经常躲在一间小黑屋中,簇拥在一台电脑前,聚精会神的观看涨姿势的纪录片,对于各种姿势,他可谓了若指掌,烂熟于心。 有着这样的经历,如果连打啵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不如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感慨中,杜开内心充满了优越感。 面对钱大小姐求知若渴的眼神,他满是玩味的说道:“打啵儿嘛,其实就是一男一女彼此亲嘴儿,就像这样。” 杜开色眯眯的看着钱大小姐,舔了舔嘴唇,随即将两片嘴唇怒得老高,一副把持不住的样子慢慢靠向对方的小嘴儿。 “恶心死了,滚开!”钱千金果断的把一直秀手盖在他脸上,一脸的嫌恶。 “我这不是怕你不懂,给你演示一下吗!” 杜开悻悻的把脸上的那只手拿开,向房间内指了指:“这里只有一对偷偷约会的狗男女,咱们要不要进去把他们拿下,然后拷问依依的下落?” 沈二娘的这处私宅太大太复杂了,黑灯瞎火的找一个人说是大海捞针也不算太夸张,钱千金正有些为难,闻言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均是大为意动。 杜开取出藏在袖口中的那把匕首,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见,将匕首插入门缝中,开始小心翼翼的撬门。 门后横插的门闩,被一点一点的撬向一边,眼看成功在即,杜开大意之下,不小心把门闩彻底撬了下去。 门闩落在地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房间里还有个套间,此刻,沈二娘的那位亲信与一个叫小红的姑娘都在套间中,听到外面的动静,那亲信充满警惕的问了声“谁?”,真实的表情则是一脸的无奈,撬个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办砸,外面那两个小贼也忒没经验了点吧!这还让我怎么替你们演下去! 屋外,杜开暗道晦气,正要直接闯进去抓人,却被钱千金一把拉住。 钱大小姐眼珠一转,抿了抿小嘴,学了声猫叫。 “喵!” 声音婉转柔媚,听得杜开心中一荡。 房间内那亲信松了口气,他也不出去看一下,好像真信了似的,对小红挤眉弄眼的呵呵笑道:“原来是只发情的猫,不用担心,咱们继续!” 小红发出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掩嘴打趣道:“我看发情的是你才对吧!” “春天到了,你这只小荡猫不也是寂寞难耐吗!”那亲信满脸淫笑:“来吧小宝贝!” 房间外两人松了口气。 钱千金脸色铁青,居然被人骂作势发情的猫,她肺都快气炸了,只得拿杜开出气,传音入密的骂道:“你刚才若冲进去,必然被有了防备之心的他们发现,万一他们呼救叫出声来,咱们就彻底暴露了,还怎么找人!哼,撬个门都弄成这样,这么蠢,怎么不去死!” 都是这个家伙的错,如果不是他,自己为什么要学猫叫,又怎会被人骂成发情的猫!真是岂有此理! “哎,我这不是第一次撬门吗,没经验,出点小意外在所难免。幸亏有大小姐在,你那声猫叫。叫得可真是传神,连我都差点信了!没想到大小姐你不仅武功高强,还机智过人,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佩服佩服!” “闭嘴!刚才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知道吗!”钱大小姐正心情不好,提到猫就生气。 “小姐放心,我不是个大嘴巴的人!”杜开果断答应,卖力讨好,没办法,谁让自己理屈呢。而且他也不想把这事传出去,撬个门都出意外,他自己也深感丢人。 钱千金平息了一下浮躁的情绪,示意杜开开门。 这次杜开可一点也不敢大意了,为防止再弄出异响,他动作很小心,屏气凝神,一点一点的把门推开。 门开,二人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 趁着里面那对狗男女亲热的好机会,他们正打算悄然进入套间,然后以雷霆之势把人制住,狗男女中的男方突然开口了。 套间内,沈二娘的亲信眼角若有若无的扫了一下外间,心中盘算着两个小贼应该已经进来了,他目光重新落在怀中小红身上,笑道:“小红,我听说咱们这刚刚来了位叫依依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标志,你应该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吧,能不能告诉我,我想去见识一下。” 外间,杜开和钱千金闻言,同时停下了动作。 若不用动手就能知道依依的下落,那不是更保险吗? 出于这样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马上进去拿人的打算,决定继续偷听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套间内,小红轻轻锤了沈二娘亲信一下,啐道:“跟我在一块儿,你心里居然想的是别的女人!” 沈二娘亲信不动声色的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炷香来交给小红姑娘,示意她将香点燃的同时,口中说道:“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看而已,你可别多想!” “你们臭男人都一样,个个喜新厌旧,鬼才信你!”小红姑娘骂了句,拿着香火满脸通红的走到油灯前。 香火点燃,淡淡香味扩散开来,飘向外间。 第七十一章 **一日香 外间,一股淡淡的香味氤氲开来,不知不觉间,杜开眉头紧锁起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刻即使这样,他不免也或多或少的吸入了一些。 这股异香,来的太突然了,而且不似记忆中的任何一种花香,闻起来让人脑袋产生微微的眩晕,同时血液微微加速,浑身也有点燥热起来。 身体的诸多反应,实际上很微弱,一般人根本无从察觉,但杜开不是一般人,因为修炼易筋经,他的五感异常敏锐,身体的变化再微弱,也休想逃出他的感知。 怎么会突然有异香? 难道已经被屋内的人发现了,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蒙汗药吧! 杜开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钱千金,打算提醒一下对方,可看到钱大小姐的动作,他就彻底的无语了。 钱千金显然也发现了异香,不过不同于杜开的警惕,钱大小姐艺高人胆大,正皱着鼻子一阵猛嗅。 边嗅还边蹙眉对杜开传音入密道:“咦,哪来的香味啊?恩,好像是从屋内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香味呢?” 杜开无力额掐了掐额头:“大小姐,咱们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你就不怕这是蒙汗药吗?” “蒙汗药?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钱千金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对杜开的鄙夷,傲然道,“本姑娘出身唐门,什么毒药没见识过,别说是蒙汗药这种满大街的烂东西,就算幽罗谷的幽罗香是什么味道,本姑娘也一清二楚。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以本小姐的经验来看,这味道应该是来自于寻常檀香,肯定没毒!” “嘿嘿,要说见多识广,我这个土豹子怎么比得过大小姐呢!既然大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唐门是玩毒的祖宗,里面出来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玩毒的行家,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因此,杜开对钱大小姐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术业有专攻嘛,这毕竟是人家的专业,杜开知道自己见识浅薄的短处,所以面对对方的鄙夷也不以为意,松了口气的他,顺手的拍了一记马屁,心中暗忖,如果把大小姐哄开心了,将来是否能从她那偷学几手下毒的本事呢。 他是立志要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人,多一门手艺总归是好事,艺多不压身有备无患嘛,就算学不到下毒的本事,掌握几种避毒解毒的手段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他对身体的异常反应也不那么上心了。毕竟,听着一对狗男女在里头亲热,自己有点反应实属正常,没反应那才是真正可怕呢。 此时,里间内再次传出说话声。 一阵温存后,沈二娘的亲信居然还没忘记新来的标志姑娘,又开始软磨硬泡的从小红口中打听依依的被关押的地方。 小红姑娘大怒,道:“死鬼,那丫头被安置在什么地方老娘也不是不能够告诉你,前提是你得把老娘伺候得满意了!” 二娘亲信故作为难的推脱道:“今天身子有些乏了,还是改天吧。你先告诉我那个依依到底被安置在哪里了,改天我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小红姑娘矢口不说,没办法,二娘亲信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提枪上阵。 两人自始至终都是在做戏,就算真有那个意思,知道外面正躲着两个人的他们,也不好做那没羞没臊的事情。实际上,他们只是并排躺倒在床上,各顾各的扭来扭去,把木床弄得嘎吱嘎吱响声不断,同时口中发出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联想的****,仅此而已。 但杜开和钱千金只是躲在外面偷听,哪里知道真实情况,他们只道是里面的人已经干柴烈火上了,双双听得面红耳热。 杜开本来就有些血液加速,此刻不由听得心痒难耐,鬼使神差的看向身侧的钱大小姐,目光痴痴,脑子里出现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想着想着,鼻子一热,流下两行鼻血来。 钱千金虽然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闻过这种场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的扭了扭身子,察觉到旁边异样的目光,扭头一看,只见杜开正痴痴的望着自己,连两行鲜红的鼻血正顺着鼻孔流下来都没意识到,不由大怒。 这蠢货在干嘛! 竟敢对本小姐想入非非,简直是活腻歪了!岂有此理! 钱大小姐顿时一脸的嫌恶,咬牙切齿的传音道:“闭上你的眼,若敢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怪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杜开摸了摸鼻下的血迹,悻悻的扭过头去,有点自怨自艾起来。 他对自己刚刚的状态也很不满。 女魔头是什么人?这丫头长得是漂亮,可除了容貌之外,她哪一点像个女人,谁要是看上她,那就跟老寿星上吊没什么区别,早晚要被女魔头凌虐至死! 杜开自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途一片大好,又怎么会去做这种作死之事。 因此,被钱千金惊醒之后,他立马做了一下深刻的反省,再次摸了摸鼻子,看着手上的鲜血,有点纳闷起来。 他知道自己修炼九阳神功,又保持着童子之身,可能有点难以禁受诱惑,可当年他阅片无数,一次鼻血都没流过,前一阵子在念奴娇门口被一大群姑娘围着挑逗,最后不是也完好无损的脱身了么,怎么如今单单听了几声床语,就搞得如此狼狈了?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杜开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左思右想,也没找到问题所在,只得把满脑子的杂念丢掉。 那叫小红的姑娘说完事后告知依依的下落,可看样子,里面这对狗男女短时间内不可能完事,所以还得继续偷听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杜开望着头顶房梁对钱大小姐传音入密道:“大小姐,刚才说道毒药的时候,你曾提到过幽罗谷和幽罗香,幽罗谷是什么地方,幽罗香又是什么东西?” 等了片刻,旁边没有任何反应。 “大小姐?”杜开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没办法,他只得冒着被挖掉狗眼的风险再次看向钱千金。 此时,钱大小姐腮红如桃,正出神的望着他,那双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都快滴出水来了,一张粉嫩的樱桃小口更是时不时的舔一舔,充满了让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看到此情此景,杜开立马不乐意了。 尼玛,不让我看你,你特么却偷偷看我! 你那什么眼神! 舔嘴唇干什么,还想吃了我么! 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本帅锅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被杜开愤怒的眼神一瞪,钱千金从深情凝视中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居然对这个讨厌至极的家伙失态,产生了羞人的冲动,还被对方发现了,钱大小姐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恼羞成怒,正要先声夺人的大骂杜开一顿,里屋又传出说话声来。 只听那个叫小红的姑娘突然啐道:“死鬼,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枉我还点了一支春宵一日香,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二娘亲信大惊,脱口道:“春宵一日香!可是那闻了之后男的可坚挺一日,女的闻了若不行房事必必获焚身动情而死,没有任何解药的春宵一日香?!” “自然就是这个!”小红姑娘恨声道,“可没想到你这般没用,连春宵一日香都不起作用!” “可能是因为我太累了吧,哎,我刚才就说身子乏了,改天再试,你偏要来,这下好了。”二娘亲信嘟囔了两句,随即又讨好道:“小红,这不能怪我,改天,改天我一定让你满意!嘿嘿,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依依到底被关在哪里了吧。” “你还想着那丫头吗!”小红姑娘满含怨气的愤愤道:“想也没用,我劝你趁早绝了那个心思吧!不妨告诉你,那依依可不简单,她爹和二娘有些交情,你若动了她,二娘绝不会让你见到明日的太阳!” 外间,杜开低头看了看正支起帐篷的二弟,目瞪口呆。 兄弟,你不会真的要挺一整天吧! 他猛地抬头,传音入密的悲愤道:“大小姐,你不是说那异香没毒么!这可怎么办!” 钱千金的面腮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她紧紧抿着小嘴,狠狠瞪了杜开一眼,转身就走。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杜开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狼狈的逃出房间,飞快的冲入黑暗中。 杜开和钱千金丧胆而逃,走得着急,不免发出了些许声响,房间内的男女听到声音,知道偷听的家伙已经跑了,小红姑娘眨了眨眼,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们不会冲动之下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吧!洪爷只是让我们稍微给钱大小姐一个教训,若教训的太过,平白坏了人家的清白,咱们就彻底完了,恐怕最后连命都要赔进去!” 二娘亲信胸有成竹的摆了摆手:“放心,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清楚么,二娘的功夫早已不在我之下,就算和翻云手洪易比,也差不了多少,有二娘亲自盯着,绝无可能发生意外。” ; 第七十一章 狼狈而逃 外间,一股淡淡的香味氤氲开来,不知不觉间,杜开眉头紧锁起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刻即使这样,他不免也或多或少的吸入了一些。 这股异香,来的太突然了,而且不似记忆中的任何一种花香,闻起来让人脑袋产生微微的眩晕,同时血液微微加速,浑身也有点燥热起来。 身体的诸多反应,实际上很微弱,一般人根本无从察觉,但杜开不是一般人,因为修炼易筋经,他的五感异常敏锐,身体的变化再微弱,也休想逃出他的感知。 怎么会突然有异香? 难道已经被屋内的人发现了,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蒙汗药吧! 杜开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钱千金,打算提醒一下对方,可看到钱大小姐的动作,他就彻底的无语了。 钱千金显然也发现了异香,不过不同于杜开的警惕,钱大小姐艺高人胆大,正皱着鼻子一阵猛嗅。 边嗅还边蹙眉对杜开传音入密道:“咦,哪来的香味啊?恩,好像是从屋内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香味呢?” 杜开无力额掐了掐额头:“大小姐,咱们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你就不怕这是蒙汗药吗?” “蒙汗药?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钱千金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对杜开的鄙夷,傲然道,“本姑娘出身唐门,什么毒药没见识过,别说是蒙汗药这种满大街的烂东西,就算幽罗谷的幽罗香是什么味道,本姑娘也一清二楚。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以本小姐的经验来看,这味道应该是来自于寻常檀香,肯定没毒!” “嘿嘿,要说见多识广,我这个土豹子怎么比得过大小姐呢!既然大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唐门是玩毒的祖宗,里面出来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玩毒的行家,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因此,杜开对钱大小姐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 术业有专攻嘛,这毕竟是人家的专业,杜开知道自己见识浅薄的短处,所以面对对方的鄙夷也不以为意,松了口气的他,顺手的拍了一记马屁,心中暗忖,如果把大小姐哄开心了,将来是否能从她那偷学几手下毒的本事呢。 他是立志要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人,多一门手艺总归是好事,艺多不压身有备无患嘛,就算学不到下毒的本事,掌握几种避毒解毒的手段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他对身体的异常反应也不那么上心了。毕竟,听着一对狗男女在里头亲热,自己有点反应实属正常,没反应那才是真正可怕呢。 此时,里间内再次传出说话声。 一阵温存后,沈二娘的亲信居然还没忘记新来的标志姑娘,又开始软磨硬泡的从小红口中打听依依的被关押的地方。 小红姑娘大怒,道:“死鬼,那丫头被安置在什么地方老娘也不是不能够告诉你,前提是你得把老娘伺候得满意了!” 二娘亲信故作为难的推脱道:“今天身子有些乏了,还是改天吧。你先告诉我那个依依到底被安置在哪里了,改天我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小红姑娘矢口不说,没办法,二娘亲信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提枪上阵。 两人自始至终都是在做戏,就算真有那个意思,知道外面正躲着两个人的他们,也不好做那没羞没臊的事情。实际上,他们只是并排躺倒在床上,各顾各的扭来扭去,把木床弄得嘎吱嘎吱响声不断,同时口中发出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联想的剧烈喘息声,仅此而已。 但杜开和钱千金只是躲在外面偷听,哪里知道真实情况,他们只道是里面的人已经干柴烈火上了,双双听得面红耳热。 杜开本来就有些血液加速,此刻不由听得心痒难耐,鬼使神差的看向身侧的钱大小姐,目光痴痴,脑子里出现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想着想着,鼻子一热,流下两行鼻血来。 钱千金虽然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闻过这种场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的扭了扭身子,察觉到旁边异样的目光,扭头一看,只见杜开正痴痴的望着自己,连两行鲜红的鼻血正顺着鼻孔流下来都没意识到,不由大怒。 这蠢货在干嘛! 竟敢对本小姐想入非非,简直是活腻歪了!岂有此理! 钱大小姐顿时一脸的嫌恶,咬牙切齿的传音道:“闭上你的眼,若敢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别怪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杜开摸了摸鼻下的血迹,悻悻的扭过头去,有点自怨自艾起来。 他对自己刚刚的状态也很不满。 女魔头是什么人?这丫头长得是漂亮,可除了容貌之外,她哪一点像个女人,谁要是看上她,那就跟老寿星上吊没什么区别,早晚要被女魔头凌虐至死! 杜开自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途一片大好,又怎么会去做这种作死之事。 因此,被钱千金惊醒之后,他立马做了一下深刻的反省,再次摸了摸鼻子,看着手上的鲜血,有点纳闷起来。 他知道自己修炼九阳神功,又保持着童子之身,可能有点难以禁受诱惑,可当年他阅片无数,一次鼻血都没流过,前一阵子在念奴娇门口被一大群姑娘围着挑逗,最后不是也完好无损的脱身了么,怎么如今单单听了几声床语,就搞得如此狼狈了?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杜开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左思右想,也没找到问题所在,只得把满脑子的杂念丢掉。 那叫小红的姑娘说完事后告知依依的下落,可看样子,里面这对狗男女短时间内不可能完事,所以还得继续偷听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杜开望着头顶房梁对钱大小姐传音入密道:“大小姐,刚才说到毒药的时候,你曾提到过幽罗谷和幽罗香,幽罗谷是什么地方,幽罗香又是什么东西?” 等了片刻,旁边没有任何反应。 “大小姐?”杜开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没办法,他只得冒着被挖掉狗眼的风险再次看向钱千金。 此时,钱大小姐腮红如桃,正出神的望着他,那双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都快滴出水来了,一张粉嫩的樱桃小口更是时不时的舔一舔,充满了让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看到此情此景,杜开立马不乐意了。 尼玛,不让我看你,你特么却偷偷看我! 你那什么眼神! 舔嘴唇干什么,还想吃了我么! 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本帅锅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被杜开愤怒的眼神一瞪,钱千金从深情凝视中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居然对这个讨厌至极的家伙失态,产生了羞人的冲动,还被对方发现了,钱大小姐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恼羞成怒,正要先声夺人的大骂杜开一顿,里屋又传出说话声来。 只听那个叫小红的姑娘突然啐道:“死鬼,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枉我还点了一支春宵一日香,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二娘亲信大惊,脱口道:“春宵一日香!可是那闻了之后男的可坚挺一日,女的闻了若不行房事必必获焚身动情而死,没有任何解药的春宵一日香?!” “自然就是这个!”小红姑娘恨声道,“可没想到你这般没用,连春宵一日香都不起作用!” “可能是因为我太累了吧,哎,我刚才就说身子乏了,改天再试,你偏要来,这下好了。”二娘亲信嘟囔了两句,随即又讨好道:“小红,这不能怪我,改天,改天我一定让你满意!嘿嘿,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依依到底被关在哪里了吧。” “你还想着那丫头吗!”小红姑娘满含怨气的愤愤道:“想也没用,我劝你趁早绝了那个心思吧!不妨告诉你,那依依可不简单,她爹和二娘有些交情,你若动了她,二娘绝不会让你见到明日的太阳!” 外间,杜开低头看了看正支起帐篷的二弟,目瞪口呆。 兄弟,你不会真的要挺一整天吧! 他猛地抬头,传音入密的悲愤道:“大小姐,你不是说那异香没毒么!这可怎么办!” 钱千金的面腮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她紧紧抿着小嘴,狠狠瞪了杜开一眼,转身就走。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杜开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狼狈的逃出房间,飞快的冲入黑暗中。 杜开和钱千金丧胆而逃,走得着急,不免发出了些许声响,房间内的男女听到声音,知道偷听的家伙已经跑了,小红姑娘眨了眨眼,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们不会冲动之下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吧!洪爷只是让我们稍微给钱大小姐一个教训,若教训的太过,平白坏了人家的清白,咱们就彻底完了,恐怕最后连命都要赔进去!” 二娘亲信胸有成竹的摆了摆手:“放心,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清楚么,二娘的功夫早已不在我之下,就算和翻云手洪易比,也差不了多少,有二娘亲自盯着,绝无可能发生意外。” 第七十二章 意外,意外 钱千金一言不发,一路紧走。她翻墙越院,纵跃无声,仿若一只独属于黑夜中的精灵,娇俏身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稍纵即逝,给人一种空幻之感,不似真实。 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形容。 在杜开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黑灯瞎火的,钱大小姐穿着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衣服飘来飘去,这哪里是精灵,特么就一恶鬼出笼! “这位活祖宗到底要去哪儿啊!”前方渐行渐远的女厉鬼明显不是在往家跑,跟在后面的杜开心中骂骂咧咧,一肚子的火气。 在钱大小姐“经验丰富”的指点下,他被熏了满满一肚子的那什么春宵一日香,如今二弟感觉快要充血爆炸了,为此,他的一颗小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而害得他如此狼狈的钱大小姐,不带着他赶快回去找钱阎罗解毒也就罢了,还偏偏搞出个疯狂夜奔。 担心对方出意外,他只能硬挺着二弟的不适,咬牙拼命跟随,可即便是这样,钱大小姐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远。 虎父无犬女,钱大小姐本就家学非凡,师承又是名门大派,单说轻功,在江湖同龄人中,她纵然不能保证独占鳌头,至少也绝对排得进前三。 而杜开呢,不管怎么自吹自擂,他的轻功其实也就一般,如今中了春宵一日香,由于二弟的不配合,他弓着身,猫着腰,咬牙切齿的施展出的轻功就更加蹩脚了,怎么看怎么滑稽,速度自然更加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他拼尽了吃奶的力气,终究也没追上钱大小姐,双方的距离反而越拉越长。 没多久,前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杜开不由放慢了速度。 半夜三更,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他举目四望,周围悄寂无声,黑影重重,可除了周边的墙影,树影,以及不远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屋舍淡影,唯一找不到的便是钱大小姐的影子。 再往前走几步,前方出现一道斑驳的墙院,弄清方向,回忆了一下来西城区时一路经过的地方,如果没记错的话,前方应该便是青松观了。 杜开紧走几步,脚尖一点,纵身跳到院墙上。 站在墙头上,他再次四望。 站得高了,视野范围自然而然的扩大了一些,不过今晚天色阴沉,头顶无星无月,就算能看得远些,也有限的很,而青松观外能看到的一小片范围内,依然没有钱大小姐的踪影,唯一的动静,恐怕只是你那偶尔飞掠而过的夜猫子罢了。 杜开的目光不由落在青松观内。 青松观内,屋舍凋敝,地上积满了枯枝败叶,估计已经好几年都没打扫过,杜开对此不以为意。 这个时代,道教已经存在,可要论影响,跟底蕴深厚的佛门还完全没法比,这座青松观规格不大,只能算一座小道观,初现之时,因为第一代主持善于经营,倒也吸引了不少香客,但好景不长,随着第一代主持羽化,接下来几代住持一个不如一个,青松观便慢慢破落下来,直到最近一位观主因为骗吃骗喝被人打死,如今青松观中就只剩下一个小道童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说是乞丐也没什么区别,青松观破败如斯,也在情理之中。 杜开没细看,匆匆扫了一眼内中景象,便打算离开,继续去找大小姐,可他刚要跳下院墙,身形不由一顿,再次看向院内。 院内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身着红衣的娇小身影正瑟缩在一颗歪脖老树下,不是钱大小姐还能是谁! 这小祖宗可真能藏啊! 杜开跳下墙头,轻手轻脚的走到钱大小姐不远处,想着是不是要给对方来个惊喜,抽冷子好好吓一下这个让他吃了极大苦头的小祖宗,可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明智的打消了这个年头。 他在大发赌坊了混了一段时间,早就打听出钱大小姐有三绝,轻功,暗器,和下毒。如果贸然欺近,谁知道钱大小姐受惊之下会不会来一手传说中的含沙射影或暴雨梨花针什么的。 无论是张屠户还是汪兴隆,都曾屡次三番的提醒杜开小心唐门。 杜开也已经了解到,唐门的暗器威震武林,含沙射影和暴雨梨花针均名列唐门顶尖器,一旦碰上这两样东西,别说他杜开,就算江湖一流高手怕是都要饮恨当场。 虽说像这种暗器乃是秘传中的秘传,制造又颇为复杂麻烦,每一件都珍贵至极,说是稀世珍宝也不算太过夸张,唐门真传弟子中都未必能拿得到手,但钱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真传弟子,作为钱阎罗的女儿,她身上有这种保命家什的可能性太大了。 杜开一向珍惜生命,又岂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他笑嘻嘻的说道:“大小姐,可叫我找到你了!怎么样,是不是该轮到我藏你找了呢?” 听到他的声音,钱千金抱膝而坐的娇小身姿轻微的颤了颤,没有说话。 “我可是过来了啊。” 钱大小姐平日里本就肆无忌惮,眼下又中了春宵一日香,心情能好得到哪儿去,因此,面对这种状态的她,再小心也不为过。杜开试探性的靠近了两步,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这才略微放心的走了过去。 来到钱大小姐身边,杜开才发现,钱大小姐抱膝而坐,靠在歪脖老树上,香肩抖动,正低头饮泣。 杜开心中一乐,忍不住犯了贫嘴的老毛病:“嘿,往日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看男人撒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钱大小姐跑哪里去了?竟然哭成这样,不会是假冒的吧!” 钱千金闻言,身体明显一僵,随即抹了一把婆娑的泪眼,抬头狠狠地瞪向杜开,语声略有沙哑的道:“杜三儿,你想死么!” 春宵一日香名不虚传,钱大小姐的双腮和脖颈之间依然潮红粉嫩,眼睛水汪汪的充满情意,看得杜开砰然心动,不过对方的眼神和声音中都带有一股凛冽的杀意,杜开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不是时候,讪讪一笑,退了一步的服软妥协道:“大小姐,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这么不是闹吧!” 盯着杜开默默看了片刻,钱千金眼神中多出某种决断的意味,道:“你能追到这里来并找到我,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什么天意?”杜开抓了抓刚刚长出来的头发,茫然的看着对方。 “你何必明知故问。”钱千金抿了紧嘴唇,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道:“我中了春宵一日香,但我还不想死。” 杜开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还在奋力支起帐篷的二弟,想到刚才那小红姑娘对春宵一日香的描述,嘴角扯了扯。 乖乖,女魔头为了活命,不会是要吃了我吧! 虽然说这疯女人性格太剽悍了点,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但人家的模样在那摆着呢,比之现代社会中那些以美颜著称最顶级的女明星还尤胜一筹,这样的大美女主动送上门来,我是接受呢,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旎念一生,二弟更是胀得生疼,杜开弓着腰伸手猥琐至极的拉了拉裤子,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大小姐,我看这药根本没他们吹得那么厉害,顶多就是一般迷药,估计忍一忍就过去了,用不着非要这样吧。” 钱千金猛然再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一言不发的走过来。 “大,大小姐……”杜开有点傻眼额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不会吧,说做就做?竟要来场惊天动地的野战吗!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你这人虽然很蠢,总是惹人家生气,而且也忒穷了点,但长相还算过得去,不是一无是处,如今我也没别的选择,为了活命,只好如此了。” 呢喃声中,钱大小姐俏脸更红,如一颗已经熟透的水蜜桃,她霸道的一把抓住杜开的衣襟,将之拉倒身边,然后双手环抱在杜开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努嘴亲了上来。 大小姐深藏暗器,我为了保命,只能咬牙受辱啊! 眼看着那张吹弹可破的精致面容已经贴了上来,对方呼出的热情打在脸上,杜开虽然在做着心理安慰,可他非但没有咬牙,还主动的一把抱住对方,张嘴便迎了上去,然后把舌头迫不及待的伸了出去。 如火如荼的对吻中,杜开脑子依然没闲着,心想那些小说中关于迷药的老梗果然名不虚传,我这不是趁人之危,而是在救人呐!不过,女魔头刚刚说什么,说我又蠢又穷,没的选择才这般? 说的好像施舍一般,在她眼中,我竟然这么不堪吗? 真是岂有此理! 杜开越想越不对味,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股邪火涌上头顶,杜开一边继续用嘴巴发起猛烈的攻势,一边将怀中动情如火的娇俏身子拦腰抱起。 眼角一扫,发现不远处有个半人多高的大水缸,他走过去,一脚踢开盖在上面的盖子,挪开嘴巴,看着怀中美人龇牙咧嘴的笑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有春宵一日香这类迷药,还不行房事就会欲火焚身而死?你知道什么叫科学吗,额,反正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儿也不科学就对了!哼,我杜某人是何等人物,岂能如此轻易的坏了清白之躯!” 看着一脸坏笑的杜开,钱千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什么科学,杜三儿,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让你好好冷静冷静了!”杜开二话不说,一把将钱大小姐丢尽了水缸中,动作干净利落。 黑暗中,一直暗中监视,担心二人生米煮成熟饭,正打算阻止他们做好事的沈二娘,额头上满是黑线。中了迷药,面对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怀疑那模样俊秀的少年到底是不是个带把的。 沈二娘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杜开和钱千金身上,却没发现,一个黑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黑影出手如电,在沈二娘几处穴位上连点几下,沈二娘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嘿嘿,今天运气不错啊!刚刚捉了个美貌小妞打算乐呵乐呵,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又有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妞送上门来了!” 在二娘脖颈间嗅了嗅,黑影炙热的目光投向钱千金所在的水缸。 眼角余光看清偷袭者的面容,沈二娘忽然想到了一张海捕公文上的画像,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竟然撞上了夜里探花孙贵,完了!老娘要彻底交待在这里了吗! ; 第七十三章 探花贼 钱大小姐的江湖经验固然欠缺,几乎可以说没有,可要说她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春宵一日香吓得痛哭流涕,为了解毒活命甚至还主动要求欢好,这事就委实有些诡异了。 说到底,她毕竟出身唐门,作为唐门真传弟子,从小就接触各种毒药,又怎可能不了解迷香这类东西。 钱千金很清楚,不同于许多毒物,迷香这类催情之物大多的确没什么解药,只能通过与人欢好来消解身体上的不适,但她从未听闻过有不与人行房事就会欲火焚身而死的迷香,而对迷香药理甚为了解的她,听到小红姑娘对春宵一日香的描述后,第一反应就是心中冷笑。 这东西不可能存在! 小红姑娘唬得了别人,又怎可能唬得住身为用毒行家的她? 而之所以否定的春宵一日香的药效,却还要狼狈而逃,演出为解毒活命甘愿委身于杜开的一出戏来,钱千金自有她的考虑。可她万万没想到,杜开居然拒绝了,非但如此,还丝毫也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扔进了水缸里! 钱大小姐对自己的姿容一向自信得很,而杜开的这种行为如同给了她重重一击,使她的自信与自尊心同时严重受创。 该死!你还是个男人吗! 人在空中,钱大小姐满怀悲愤,心中破口大骂。 随着“噗通”一声掉进水缸之中,被冰冷的水一泡,她杀了杜开的心都有了! “杜开,你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她羞愤交加,也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混蛋,钱大小姐心中咒骂的同时,干脆闭眼“晕”了过去。 钱千金接下来的心理活动暂且不提。怀中温香暖玉一脱手,杜开顿时产生一种莫大的空虚感,眼见美人入水,溅起大片冰冷的水花,他不由仰头望天,颇有些追悔莫及的暗骂起自己来。 从前看了多少类似的桥段,不知对那些主角有多艳羡,如今艳福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居然可耻的拒绝了! 那点小小的自尊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代表着什么,难道我注定要孤老终生了吗? 惆怅的叹息一声,杜开低下头看着水缸中的美人,抖擞一身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小姐,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好,可我没的选择啊,谁让我就是那种坐怀不乱的真正君子呢,趁人之危可不是我的作风啊。如果大小姐你真的倾情于我,难以自拔,咱们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嘛,只要你改掉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坏毛病,然后对我好点,温柔点,说不准我真的会爱上你呢,毕竟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美男子,并非铁石心肠,到时候咱俩再找个温馨的房间,找一张又大又软的床,爱到死去活来……” 混蛋!无耻!谁倾情于你了?谁难以自拔了?你尽可能的一个人去死去活来吧,如果下不了手,到时候本姑娘不介意给你个痛快! 装晕的钱大小姐被杜开的无耻言语差点激得突出一口鲜血来,她咬碎银牙,心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咦,怎么没动静了?”自顾自的啰嗦了半天,杜开总算发现自己倾诉的对象早已不省人事了。 如果钱大小姐因此被淹死了,那自己就彻底的完了,一想到被盛怒之下的钱阎罗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火爆画面,杜开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把女魔头从缸里捞出来。 “大小姐,醒醒,天亮了!太阳照到屁股了!” 连声呼唤之下,钱大小姐呼吸微弱,紧闭双眼,没有反应。 “哼,刚才把本姑娘扔进水缸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钱千金自小聪慧,怎会不知道杜开在担心什么,盛怒之下,她干脆停止了呼吸,打算用装死来惊吓教训这个混蛋一下。 不明就里的杜开,伸手在她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拍了拍,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不仅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下,杜开终于慌了。 不会呛水了吧! 人命关天,他不敢怠慢,赶紧把钱大小姐轻轻放在地上,双手交叉叠放于对方的心口之处,用力的连续按了起来。 混蛋!刚才还说不会趁人之危,现在又在做什么! 左胸被一双大手上下按动,不懂心肺复苏的钱大小姐,只道杜开色胆包天,终于对自己下手了,吓得差点没尖叫起来。 虽然她之前还打算委身于对方,可此一时彼一时,被冷水泡过,她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再也不复之前的念头。 可现在苏醒终究还是有些尴尬,没办法,为了面子,钱千金只得让自己恢复了呼吸,作出一副要醒没醒的样子。 正在做人工呼吸的杜开见她有了呼吸,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吐完,他脸色陡然一变。 修炼易筋经的他,五感异常敏感,虽然身后没有任何声响,但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人正飞快的靠近自己,而且已经近在咫尺了! 心中生出强烈的警兆,杜开想也不想的向前一扑,扑倒在钱大小姐的身上,借着冲势抄起钱大小姐一个翻滚,随后动作不停,飞快的向前连续两个纵跃。 电光石火中,带着钱大小姐逃出很大一段距离后,他这才转身看向身后。 一个黑衣人站在他原来所在的位置上,正用一双充满戏谑之意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 虽然穿了一身夜行衣,黑衣人却并没有带面罩,他身形高挑,面色白皙,五官精致如同女人一般,尤其是那双特别的眼睛,妩媚异常,仿佛能勾人心魄,这双眼睛放在女人身上一点也不稀奇,可长在男人脸上,就不免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了。 如果不是对方胸部平平,喉结凸出,杜开绝对不会怀疑这是一个充满万种风情的妩媚妇人。 明明是个男人,居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这姿色,如此妩媚撩人,怕是连郑翠莲见了都要自叹弗如吧。 杜开警惕的望着对方,表情若有所思。 黑衣人明显来势不善,不过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动手,他惊讶的上下打量了杜开一番,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笑意更添媚意:“居然被发现了,小鬼,你功夫不错嘛!” “你是夜里探花孙贵?”杜开迟疑的开口问道。 张屠户杀妻跑路,遭到衙门的通缉,杜开见过张屠户的海捕公文,而张屠户的海捕公文旁边,还贴了一些其他通缉要犯的画像,其中一人的画像很是特别,因为那画像上画的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尤如倾国佳丽一般,实在是扎眼,杜开不免多看了几眼,印象深刻。 此时看清打算偷袭自己的黑衣人,他很快就想起来,那海捕公文上画的通缉要犯不正是此人吗! 黑衣人翘起兰花指,掩嘴“呵呵”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想到你这小鬼还挺有眼力。呵呵,你既然知道我,那就好办了,听话,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看在你怀中小娘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让你少受点罪。” 果然是孙贵!杜开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夜里探花孙贵,那可是江湖一流高手,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大淫贼一枚啊! ; 第七十四章 神海莫测 孙贵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开,风情万种,仪态闲然,似乎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然而他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是臭名,可臭名也是名声,他绝对称得上是威名赫赫的绝对强者!即便没有故意露出敌意来,他给杜开造成的压力也大得惊人。 杜开只觉得自己头顶好似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山,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气势如山岳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向自问胆子无穷大的他此刻心跳加速,全身肌肉紧绷,几乎陷入僵直状态。 实际上,这种过于激烈的反应并不能说明他胆小怕事,因为这是一种弱者面对远超于自己的强者之时,身体本能产生的状态。 “我当年还未炼出内劲开辟出气海之时,面对战意勃发的师父,所承受的压力也远没有此时大,这个孙贵绝对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反抗的!” 逃! 趁着对方还没有出手的意思,赶快逃离此地! 心中年头一生,杜开死死的抱着钱千金,转身就要逃之夭夭。 他转身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他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身体便再次僵硬起来。 因为他转过身来看到的情景,跟他未转身之时看到的一模一样,青松观大殿前,孙贵孑然而立,眼神妩媚,风情万种的看着他。 我明明转身了,为何所见种种却和未转身之时不差分毫?! 杜开大吃一惊,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觉,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转身。 咬了咬牙,杜开再次转身,可他仍然没有撒腿就跑。 前方,青松观大殿前,孙贵洒然而立,眼神妩媚,还是那样的风情万种,似乎从头到尾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尼玛,难道我吓傻了?现在还在自己的幻觉中? 杜开惊疑不定,这一次,他没有再转身,只是快速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随后立马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前方。 身后,青松观大殿前,孙贵淡淡的看着他。 身前,青松观大殿前,孙贵淡淡的看着他。 身前身后的建筑,人,乃至一砖一瓦,一土一石,一草一木,全都一模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此时此地,天地间已经没有了前后的分别。 杜开咬了咬舌头,不信邪的看向左右两侧,这一下,他彻底的傻眼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看向哪个方向,所见皆尽一样,就好像自己正站在四张完全一样的立体画中间一般。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种情况,杜开闻所未闻,还是首次遇到,但他已经确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脸色剧变,看着前方的孙贵,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自己不会是碰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 难道眼前的孙贵是一只积年老鬼? 什么最可怕,当人类面对未知之物的时候最可怕! 从来不信鬼神的杜开,碰到这样的情形,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毛发皆尽挺立起来,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都在冒寒气。 紧张与震惊中,他放在钱千金身上的双手下意识的用力紧抓,捏得装晕的钱大小姐差点没尖叫出来。 钱千金丝毫也不怀疑,此刻自己的屁股和一只胳膊,已经被杜开双手抓得发青发紫了! “果然是个从山里跑出来的土豹子,什么都不懂,连一流高手的手段都不知道!”钱大小姐她只是装晕而已,又不是真的失去了知觉,怎么可能没看到孙贵,此时她心中也充满了担忧与恐惧,可当她偷眼看到杜开脸上那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后,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下。 前所未有的大敌当前,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孙贵身上的杜开,自然没有察觉到钱大小姐的小动作,他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恐怖存在,咬牙问道:“你是人是鬼?” “哦,你这小子明明是个习武之人,似乎还开了几个窍海,难道对武功的更高层次一无所知吗?”孙贵略微有点惊讶说道,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杜开怀中钱千金的婀娜身姿上,嘿嘿一笑,充满淫邪意味:“小姑娘,你还要装晕装到什么时候呢?” 钱千金装晕,可以骗过傻乎乎的杜开,又怎能骗过身为一流高手的他。 “姑奶奶我想装就装,用得着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鬼东西来管?”钱大小姐闻言身子一紧,扭头瞪了孙贵一眼,继续缩在杜开怀里不动。 玛德,这臭娘们一直在骗我啊!杜开瞪了怀中之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下去自己站着!” “不要!”钱千金断然拒绝,她身子缩了缩,楚楚可怜的看着杜开,眼泪汪汪的嘟嘴道:“我很害怕,你可别丢下我自己跑了!” 钱大小姐平时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个时候她是真心怕了,甚至已经有点绝望了。 她固然是江湖十大顶级高手之一钱阎罗的女儿,是凶名压四海的唐门真传弟子,两者的身份都可以让她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然而如今两大靠山都不在,深知一流高手厉害的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了,一下子从张牙舞爪的女魔头变成了貌似无害的小白兔也在所难免,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看了眼把脸埋在自己怀中做缩头鸟状的钱大小姐,杜开心中如有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逃出孙贵的手掌心,估计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之所以让钱千金下来,最大的目的是让她试着逃跑。 钱大小姐毕竟是武林名宿钱阎罗的女儿,天天与那个层次的高手接触,想必知道对一流高手的手段极为了解,所以,杜开觉得,面对孙贵,钱大小姐承受的压力应该比自己轻一些,她轻功又远在自己之上,到时候自己拼命拖住孙贵,她未必没有逃脱的可能。 一个人逃了,总比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强吧,而自己的死也会有点价值,将来至少有人替自己报仇。 可惜,想的再好,钱大小姐不配合也没用,杜开只得暗暗提醒。 他听汪兴隆说过,传音入密瞒不过周围的一流高手,因此,担心让孙贵产生警觉,他不敢用传音入密,只能撒开双手,强行让钱千金下去,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然而,钱大小姐可能是真的吓坏了,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不下去。 杜开又气又恨,只能叹了口气的把她重新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贵身上。 通过这个过程,他已悄然把一物塞进了钱千金手中。 钱千金眼中尽是绝望,低声痛苦道:“我们陷入了孙贵的神海境中,所见都是虚幻,想攻击对方,找不到对方的真实位置,想逃跑,连方向都分不清,也逃不了。杜三儿,咱们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原来一切诡异都是对方神海外放造成的吗!杜开心中恍然。 人体有八大窍海,而神海作为八大窍海之末,一旦打开,能使人获得强大的精神念力,对于这点,他是知道的,可由于现代社会江湖凋零,近两百年内从未有人再打开过神海,其运用之法与特异之处早已失传,他无从知晓。如今首次见识到神海奇效,他又惊又喜,不禁对武功的更高层次充满无限向往。 不过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望着孙贵,他心中哀怨非常: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可这个见识不长也罢! 孙贵正痴痴的望着他背上的钱千金的小脸,仿佛被钱千金的美色彻底吸引住了,只听他啧啧两声叹道:“好标致的小美人啊,我孙贵阅女无数,却难得碰上如此极品!” 正在运转内劲的杜开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心中微喜,故作害怕的向某个方向慢慢倒退,同时冷笑提醒道:“孙贵,你可不要乱来!你知道我背上背的是谁吗?她可是钱阎罗唯一的血脉,钱阎罗是谁,恐怕你比我还清楚吧,你若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今后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钱阎罗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钱阎罗吗,的确有点麻烦,但谁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呢。”孙贵不以为意的挑了挑兰花指,风情万种的说道。他话音刚落,只听“哧”的一声疾响,一道火焰从钱千金藏在杜开身后的手中窜出,划出一条长长的火线,眨眼间飞到高空,在浓重如墨的夜色中炸出一朵艳丽醒目的火花。 孙贵的脸色顿时一沉。 杜开哈哈一笑:“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孙贵,这是六扇门独有的信号,信号一出,只要半盏茶的时间,大批六扇门高手就能赶到!嘿嘿,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吧!” ; 第七十五章 重创 “逃?我是要逃,不过我觉得现在最该逃的是你们自己才对!不过以你们两个如此低微的修为,碰上我想什么都没用,只有死路一条!” 孙贵的眼神不再妩媚,如被怒火烧红的两把锋锐刀片,其中充满了强烈的怨愤与杀意。 他原本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出奇的好,不仅抓到一个相当有味道的小妞,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绝色美女送上门来了,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根本不会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拿人就对了,男的就地杀死,女的捉进房中取乐。可这次不同,关键还是在杜开身上。 这个俊俏的少年,体征怪异,如天生璞玉,猛然见到,让朱贵心中突然生出诸多想法。 因此,他表面色迷心窍,被钱千金吸引,实际上却在用秘法试探杜开。 然而意外横生,两个小家伙居然来头不小,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动作不断。 朱贵手中大案累累,被通缉近二十年,如何不知道那是六扇门独有的信号。 六扇门建立多年,在皇家的大力培养下,培养了大量好手,这段时间里固然在与大辽暗战之中损失了不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里还是神府,一旦暴露行迹,那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坏事,朱贵向来狂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却绝不是无脑之辈。 他眼中凶光乍现,嘴角露出一丝阴媚至极的冷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到了杜开面前。 “小冤家,你以为六扇门能救得了你们吗,等会他们来了,见到的将只有冰冷的尸体!” 朱贵的名头臭大街,传闻手底下从没留过活口,杜开将汪兴隆留给自己的一枚信号弹交给钱千金,让大小姐找机会燃放之时,有所预料到此举必然激怒对方,导致大淫贼狠下杀手,因此,他已经警惕到了极点,然而对方动作太快,眨眼已到近,感受着对方说话间喷到自己脸上的热气,杜开目眦尽裂,可谓肝胆皆寒。 朱贵谈笑间二指如剑,刺向他的胸口。 无论是突然欺近,还是指剑刺出,他的连番动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快! 快到让人心寒绝望的快! 然而杜开双目圆睁,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点绝望之意。 内劲在经脉中疯狂运转,面对根本躲不开的索命手指,他非但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反而大踏步向前疯狂的迎上去。 “杜三儿!”钱千金在他耳边发出绝望的尖叫。 他目光坚毅,仍然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前扑。 尖叫声中,钱千金看到朱贵的二指已经触及杜开的心口,并且已经没入其中!她眼中尽是悲戚与绝望。 为杜开的死而悲戚,为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命运而绝望。 可下一幕情景,却让她彻底呆滞。 她看到,朱贵的一只手已经没入杜开胸口中! 她看到,杜开的速度没有半点削减,疯狂的撞在了朱贵身上! 她看到,杜开与朱贵两人仿佛光影一般融合在一起! 她看到,杜开背着自己从朱贵身上完全穿过! 钱千金恍然。 刚刚那只是朱贵制造的幻影么? 既然前方只是朱贵制造出的幻影,那朱贵的真身跑到哪里去了? 她茫然四望,无法确定朱贵真身所在。 杜开带着她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出,在这个过程中,他拼命压榨气海,让内劲运转的速度达到了一个极限,随即他振起双臂,狠狠地将钱千金甩了出去。 “大小姐,快跑!将来不给我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望着空中的钱千金,杜开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随后豁然转身。 在钱千金眼中,杜开身后空无一物,可杜开不一样,他刚才无意中发现,只要自己将一丝内劲运转至双目的几条经脉之中,就可以隐约看破幻影。 他本来想借此找机会逃脱,奈何他还是低估了自己与朱贵之间的差距,在朱贵出手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以自己的速度,根本别想逃脱此劫。 而朱贵通过神海外放制造幻影下杀手的障眼法迷惑他,实际上却是悄悄绕向他身后打算擒拿钱千金。 以对方展现出的能力与速度,要杀自己轻而易举,杀了自己再擒钱千金岂不简单至极,何必多此一举的用幻影迷惑自己,然后偷偷捉人呢? 看破幻影,杜开对朱贵的行为很不解,但他没有时间仔细琢磨其中的缘故,对方乃是臭名昭著的大淫贼,一旦钱千金落入对方之手,那还有得了好吗! 杜开虽不觉得自己欠钱千金什么,最佳选择,自然是趁机逃走,可此时此刻,他身为一个男人,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钱大小姐落入贼手。 所以,他才有了以上的动作,再次把逃生的机会给了钱千金。 内劲运转,看着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追到身后的朱贵,他嘿嘿一笑,洒然道:“你个不男不女的鬼东西,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到你吗,想抓我们大小姐,没门!” “你以为这样做,那小丫头就能逃走吗?你太天真了!本来,我只要擒了那小丫头,便可以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反而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朱贵脸色阴沉,杜开能看破虚幻,并找到他的真身,这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杜开能看到他也就罢了,不自己赶快逃命,反而舍命救人! 他心中恨极,一掌拍向杜开胸腹之间。 他打算先废了这个碍眼的小家伙,出一出心中一口恶气,然后再去抓钱千金。 这个小丫头不是钱阎罗的女儿吗,只要把她抓到手做人质,六扇门的人就算堵住自己,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同时,小丫头的姿色美绝,他也不甘放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好拿来消遣一下。 至于将来钱阎罗的怒火,他根本不在意,他的仇家遍布四海,至今他还不是依然逍遥自在,钱阎罗固然厉害绝伦,找不到他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杜三儿,趴下!”朱贵手掌刚刚拍到一半,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心中大生警觉,动作不由一滞。 “我特么拼了命制造机会,钱千金居然还没走么!真是日了狗了!”杜开被朱贵的掌风打得喷出一口鲜血,心中骂娘的同时,直接顺势仰头摔倒在地上。 钱千金被杜开甩飞,正好落在一棵树上。她并没有逃走,此刻,她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东西,对着朱贵的毫不迟疑的按下了机簧。 她虽然仍然看不到朱贵,可杜开受伤吐血,朱贵必然在杜开的正前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无影针!”看到那精致小巧的物事,在江湖纵横多年,见多识广的朱贵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居然是唐门最顶级最歹毒的暗器之一的无影针! 钱阎罗的女儿居然和唐门还有关系吗! 真是日了狗了! 纵然是一流高手,看到无影针后,朱贵也是吓得亡魂皆冒,在钱千金按下机簧的瞬间,他化为一道黑影,眨眼间越墙而出,逃了个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大量六扇门的不快蜂拥而来。 无影针打出,钱千金换了一样东西,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防备着可能去而复返的大淫贼,一边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杜开叫道:“杜三儿,你不会死了吧!” “没死也差不多啦,快点救救我吧!呜呜,我还没闯荡江湖扬名立万,还没泡到江湖女侠,我还不想死啊!”大敌一走,杜开紧绷的心一松,终于本性暴露了。他鼻涕眼泪一大把,哀怨的嚎了一嗓子,牵动伤势,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翻着白眼的昏死了过去。 ps:1号有事,没更,不过祝福还是要送上的,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 第七十六章 不平静的一夜 是夜,万家灯火熄灭,整个京城被夜幕笼罩,仿佛一只酣然入睡的巨兽,然而这看似平静的黑暗中,却掩盖着一股暗流。 这股暗流并不属于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恰恰相反,他们吃皇粮,行公事,乃是皇家下大力气培养出的一批忠实爪牙——六扇门不快。 大量的捕快忙碌着,他们身着青衣,外罩黑甲,头戴乌沙高冠,手中提着制式宽刀,三五成群,彼此无语的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仿若重重鬼影。他们一个个身形矫健,如狸猫一般无声的纵横跳跃,凌厉的眼神不断扫视路过之处,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 一个颀长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青松观大殿的屋顶上,此人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面上带着象征明王怒目的木质面具,透过面具眼部的两个窟窿,一双狭长的眸子默默的望着远处的黑暗。 “嗖” 一名捕快跳上屋顶,来到此人身后,默默躬身行礼:“督司大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开认识的汪兴隆汪捕快。 “查到什么了吗?”督司语声淡淡,目光仍然没有离开远处的黑暗。 汪兴隆脸色难看,羞愧道:“信号一出,我们立马追索而来,但终究还是来迟,让那朱贵给跑了。” “朱贵本一书生,曾经考过功名,高中探花,却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居然由文入武,短短数年便功夫大成,随后本性暴露,玷污残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妇女和名门闺秀,直至最后胆大包天的潜入皇宫,意图秽乱内廷,终于被发现,重伤而逃,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又跑回来了。” 督司声音平淡,似乎只是在描述夜里探花朱贵的平生,但身为督司最信任的手下,汪兴隆却从中听出了话语中隐藏的滔天怒火。 首领发怒,汪兴隆脸色更加难看,头低得更低,毫不推诿责任的认错道:“属下无能,属下知罪!” “也怪不得你们。”督司轻轻的叹了口气:“朱贵当年犯案之时,已经练就了一身绝顶轻功,且不说此人极善隐匿,他若想逃,江湖中能追的上他的人不过一手之数。这么多年下来,他修为必有极大的突破,所以有恃无恐,否则就算借他一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再入京城。” 汪兴隆点头,深以为然:“根据沈二娘和钱千金的描述,朱贵能神海外放,制造幻影,如此看来,他已尽数打开八大窍海,踏入先天行列,成就宗师!” 督司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仿佛自语的轻声道:“宋辽暗战,愈演愈烈,如此多事之秋,朱贵偏偏出现在神府,会不会和大辽的阴谋有关呢?” 汪兴隆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督司扬了扬手:“朱贵那厮很可能仍然藏在京城之中,你们继续查,别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是!” 汪兴隆躬身应命的退了下去。 京城一大户人家的地窖之中,朱贵正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双手修长洁白,仿佛美玉精雕细琢而成,堪称完美无瑕,但此刻,完美的左右被鲜血染红,居然缺了拇指,而那根断掉的拇指,则安静的躺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中。 断掉的拇指黑若煤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让人闻之头晕目眩。 朱贵屏住呼吸,仔细的看着这根断指。 一枚比发丝还纤细许多的乌针,正插在断指指尖的位置,显然,乌针被人抹了剧毒。 这枚乌针,正是钱千金打出的数十枚无影针之一! 看着乌针,朱贵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机。 无影针果然不愧是唐门最顶级最歹毒的暗器之一,他自问轻功绝世,居然也中招了,若非他当机立断的断指,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唐门,钱阎罗,钱阎罗的女儿?有意思!”朱贵满脸戾气,发出一声阴柔的冷笑。 随手将断指一扔,朱贵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随即在地窖中转了一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身,右手探出,五指并拢如刀,信手向下一插,整个手掌便尽没其中。 收回手之时,他手中多了一只布袋。 这只布袋,乃是当年他潜入皇宫之前藏在这里的,被大内禁卫发现后他重伤而逃,没来得及取回,如今冒着被六扇门发现的危险重回京城,他的最大目的便是取回遗留在这里的东西。 被埋藏多年,布袋已经腐朽不堪,轻轻一扯,便被撕成碎片,里面装的东西顿时显现出来,赫然是一个骷髅头! 手托骷髅头,朱贵望着骷髅头空洞的眼洞,仿佛在与之对视。 神海外放,他分出一股精神力量如臂指使一般的深入骷髅头中,随即闭眼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半晌,朱贵睁开眼,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啊!不过如果加上那小子的鲜血,应该有会大有希望吧!”他目光闪烁,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那少年正是杜开。 与此同时,张屠户家中,一个昂藏大汉翻墙入院,悄然走到了郑威房间门口。 昂藏大汉一脚将木门踹飞,在两声惊叫声中大踏入的闯进屋中。 “什么人!” “招贼啦!” 屋内,被木门破碎的巨大声响吓醒的郑威夫妇发出惊恐的尖叫,睡在内侧的妇人脸色苍白的钻入被子中,瑟瑟发抖。而躺在外侧的郑威则一不小心滚下了床。 走到床前,昂藏大汉一把抓住郑威的衣襟,好似提小鸡一般的把他提了起来。 “钱都藏在床底下的柜子里,尽管拿去就是!还望好汉饶命,饶命啊!”已被吓破胆的郑威浑身酸软无力,好似一根面条一般被人提在手中,他看也不敢看对方一眼,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求饶。 昂藏大汉将他的面贴到自己面前,狞笑道:“郑威,你看看我是谁!” 声音极为熟悉,郑威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好预感,胆战心惊的睁开眼,看着近在迟迟的粗豪面孔,他顿时涕泪横流,上牙打下牙,哆哆嗦嗦的吐出三个字来:“张,屠,户!” “你再看这是谁!”来人的确是张屠户,张屠户虎目暴睁,双目中几乎快要冒出火来。他左手提着郑威,右手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说话间,将人头送到了郑威面前。 郑威定睛一看,顿时心生绝望。 那人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认识的一个牙婆! 为了侵吞张家财产,郑威狠心的将张依依卖给这个牙婆,按照约定,牙婆会把小丫头转手再卖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可是,郑威万万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张屠户不仅得到了消息,还杀了牙婆找上门来了! “饶命,饶命啊!好妹夫,你也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看在翠莲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你放心,只要你饶了我,我马上就离开,再也不敢打肉铺和依依的主意了!” “你还敢跟老子提那贱人!老子总算明白了,你们姓郑的这一家子没一个好货!”郑威不提郑翠莲还好,这一提,本就处于暴怒状态的张屠户顿时怒极而笑,发狂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什么,还想让老子饶了你?你不觉得可笑吗?上次你逼迫依依嫁人的时候,老子就给过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可是呢,你是怎么报答老子的?你竟然敢把依依卖给人牙子!郑威!老子若还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 “不要啊!” 张屠户扔掉牙婆人头,从腰间抽出一把解牛刀,手起刀落。 郑威人头落地。 人头在地上滚了滚,嘴巴上下翕合,似仍在求饶。 松开手,任平无头尸体摔倒在地,张屠户指着缩在被子中的妇人寒声道:“我不杀你,你明天一早就带家人滚出这里,否则便休怪我张屠户赶尽杀绝!” 第七十七章 钱阎罗的警告 大发赌坊,杜开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望着站在床侧的一人。 此人四十岁许,虽人到中年,仍然可以用英俊倜傥来形容,尤其那双如狐狸一般狭长的眸子,似眯非眯,似笑非笑,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气质,看起来十分亲和,让人忍不住大生亲近之心。 不过杜开可不认为此人是位很好打交道的主,他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一直站在他的床侧,背负双手,渊渟岳立的低头看着他,面容如泥雕木刻,始终不变,如果杜开没及记错的话,他从头到尾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显然,对方那似笑非笑,让人一见便大生好感的表情,不过是一种日常习惯,对待朋友如此,对待仇人也如此,对待陌生人同样是这个表情,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杜开如坐针毡,心里别扭到了极点。 是的,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一刻钟了,对方就这么居高临下,静静的看着坐在床头的他,一言不发。别说杜开,换了任何一个人在此,遇到这种情景,恐怕心里都不会太痛快。 把一个表情保持这么久,眼睛都不来眨一下的,说心里话,杜开都替对方感到心累,特么的,您这是玩的哪出啊,就不能有话直说,有屁快点放么? 尽管心里老大不爽,可杜开却不敢露出哪怕半点不满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来大发赌坊的目的:接近钱阎罗,获得对方的信任。 怀着这个目标,在大发赌坊厮混的这一段时间里,杜开当然打听过有关钱大老板的事情。虽然钱阎罗神出鬼没,坊里的人对他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但有一件事杜开却听到了太多次,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便是钱大老板长了一双异乎寻常的狭长眼睛。 不少人都对他说过,在大发赌坊,你只要看到这么一双眼睛,不用怀疑,对方一定是钱大老板。 望着身侧中年男子的那双狐狸眼,杜开僵硬的保持着一脸谦卑的假笑,有些崩溃的他嘴角歪了歪,强笑着有问了一句他醒来之时便问过的问题:“这位大叔,您就是钱大老板吗?” 看着对方依然如故的平淡眼神,杜开心中破口大骂,老小子,有种继续别说话,信不信老子用枕头拍死你丫挺的! 他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了。 好在这一次对方没有让他等太久,中年男子微微颔首,默认了杜开的猜测,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不满的道:“听说你是千金用一万两银子买回来的?” 不等杜开说话,他叹了口气的兀自摇了摇头:“哎,那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看来我的确是有点把她宠坏了。” 哎!怎么说话呢!能不这么埋汰人吗?杜开听得满头的黑线,说的好像你家吃了大亏似的,特么老子还觉得你们赚大发了呢! 这话你们父女背地里说说也就罢了,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你是钱阎罗! “仅仅花了万两银子,就把我这个英俊潇洒,智勇双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伟男子买回家,我觉得大小姐挺精明的,眼光极为不俗,前后五百年,都没人比得了她!您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简直羡煞旁人,不知积了几辈子的大德才能赶上这种好事!”杜开腰杆笔直,深色肃然,极尽所能的对钱大小姐吹捧着。毕竟,从这件事上来看,夸大小姐就是夸他自己,他从来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没办法,做人就是这么自信。 早就听说这小子脸皮奇厚,说话嘴巴没边,今日一天,诚不我欺。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没羞没臊的自吹自擂的少年,钱无尽有点无语。 他成名多年,威名赫赫,寻常之人,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偏偏这个叫杜开的家伙年纪不大,知道他的身份依然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夸夸其谈。他闯荡江湖多年,引领无数风骚,什么人没见过,可像这样的奇葩还是首次碰到。 依然保持着万年不变的似笑非笑表情,钱无尽淡淡的哦了一声:“下得厨房?听说那红烧肉和香肠都是你第一个做出来的?” “在这个世上,当然是我第一个做出来的!”杜开洋洋得意的说道,虽然是抄袭来的,但他也没说两道菜是自己发明的,他不屑骗人,别人怎么想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钱无尽点了点头:“你对大发赌坊似乎也有些贡献?”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不值一提。”杜开知道对方指的是大发赌坊的卫生问题,淡淡的承认,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钱无尽又道:“恩,听说你和千金碰到了夜里探花孙贵,面对如此恐怖的大敌,你舍己救人,居然把逃生的机会给了千金那丫头?” “谁叫我就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伟男子呢,抛下女人自己逃命,嘿,那可不是我杜某人的作风!”杜开摇了摇头,唏嘘道,“不过那孙贵果真是厉害,碰上他,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我和千金能侥幸活下来,现在想想还有点不可思议。” 钱无尽微微颔首,咂了咂嘴:“这么说来,那一万两银子的确不算亏。” 这次轮到杜开无语了。 感情对方说了这么多,还是在计较那一万两银子,你老人家不愧是姓钱的啊! 沉吟片刻,钱无尽突然道:“你救了千金那丫头一命,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钱千花钱买了你,你的命本来就是她的,舍己救主,也是你应该有的义务,你可不要因为救了千金一命从此就自命不凡觉得高人一等了。” 老家伙,你也忒刻薄了点吧!你既然这么说,我还偏偏得让你放点血! 杜开心中一百个不服,低眉顺手的点头称是,随即又堆起一脸的媚笑,讨价还价的道:“不过虽是如此,我觉得还是该有奖有罚的好。这次我立了大功,若不稍稍奖励一二,不免让晚辈心寒,以后若碰上类似的事情,恐怕就要消极怠工了。” “这个自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若敢有丝毫怠慢,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积极起来。”钱无尽似笑非笑的看了杜开一眼,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杜开有点傻眼了。靠,这老小子也忒抠了点吧! 钱无尽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道:“还有,从今往后,本本分分的在赌坊里做事,尽可能的离千金远点,更不要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我对钱千金产生非分之想?你那闺女长得漂亮是漂亮,可你也不看看她什么德行!恐怕也就你这个当爹的拿她当块宝吧! 嘿,话又说回来,我要是真对她有什么想法,那天晚上就生米做成熟饭了,你现在说这话可不就晚了点吗! 杜开心中冷笑。 此前,他对江湖名人还有点好奇和敬畏,如今首次见到传说中的钱阎罗,江湖十大顶尖高手之一的大人物,他不禁有点失望。 这老货不仅抠门刻薄,还非常自以为是,没有半点绝代大侠的风范。 俗人!大大的俗人一个! 腹诽一番,杜开摸了摸肚子,触动伤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劲,丹田产生一股绞痛,同时,内劲运转起来也变得大为滞涩,不复从前那般畅通。 杜开意识到,自己受的伤远比想象中要重得多。 想起那晚面对孙贵的情景,他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孙贵最后那一掌根本就没有打中他! 他仅仅只是被对方的掌风波及了一下而已,而就这么一下,他五脏六腑便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最要命的是,丹田气海还差点被打破。 习武之人,丹田气海乃是最紧要的命门之一,无论是谁,丹田一破,气海一散,就要沦为废人,想要在重新修炼出来,没有大毅力和大机缘,难比登天,想都别想! 就算像杜开这样丹田气海没破,只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同样不可等闲视之。换了旁人,如此伤势,必然留下隐患,很难痊愈,以后再如何修炼,进境也会有限,甚至从此停滞不前,甚至修为慢慢倒退,最后内劲彻底消散,变成普通人。 感受着自己的伤势,杜开大为庆幸,幸亏自己学的是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老祖宗传下来的最顶级的内功心法之一,修炼者不仅内劲深厚,远超同等修为者,而且修炼出的内劲具有强大的治疗效果。杜开相信,最多十天,自己的内伤就能痊愈,身体恢复如初!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修炼,尽快提高一下实力了。”检查完身体,杜开心中有了紧迫感。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身手就算有限,也应该不会太差,足够自己应付身边之事了,而这次遇到孙贵,居然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他对这个世界的高手终于有了一个比较直观和清晰的认识,心中危机感大生。 “刘老头说最近有不少人在打听我,而孙贵明明可以轻松取我性命,却屡次手下留情,最后让我捡了条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把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杜开喃喃自语。很多事情如雾里看花,现在还看不懂,想不明白,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碰上**烦了。 “哎,先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抓紧时间修炼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杜开生性豁达,面对隐藏中的危机,他绝不对让自己整日里忧心忡忡,活在恐惧中,碰到过不去的坎大不了丢条命罢了,在那之前,该吃吃,该轻松一下就轻松一下,不能太委屈了自己。把烦心事丢掉,他穿了鞋,下了床,拖着伤体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 第七十八章 大小姐的另一面 在厨房简单的找了点东西吃,填饱肚子之后,杜开暂时没回房间,而是在赌坊里晃悠了起来。 昨晚发生之情,对他和钱千金来说,犹如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能在凶名赫赫的探花贼朱贵手中留得性命,堪称惊险绝伦,走了狗屎运! 经历了这么一场,杜开又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不免心里还有些阴影,他打算先散散心再说别的。 一路上与碰到的熟人不停的打着招呼,随后走到一楼大堂,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望着一个个赌得面红耳赤的赌客,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昨晚种种,不过是一场噩梦,而今醒来,一切如旧,还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活着真特么是一件好事啊!”他咂了咂嘴,心中感慨万千。 以前他觉得,活着就是活着,对于生活的本质,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可昨晚在生死之间徘徊,经历了一场大恐怖,如今再看往日见到的一切,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没有任何变化,可这一切却让他大感亲切,心中多出几多喜悦。站在嘈杂纷乱的人群中,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色彩是如此靓丽,任何苦恼于烦心事与之一比,都不是个事儿。 “小杜兄弟,发什么愣呢?”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肩膀上,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正懵懂出神的杜开扭头一看,见是丁大顺和丁小顺两兄弟,不由笑道:“今日起的比较晚,我刚从房间里出来,正要打扫一番,倒倒垃圾什么的,不过好像已经有人替我做了。” 他一路所过之处,包括最闹腾的大堂,都整洁得很,哪怕那些垃圾桶和痰盂什么的,也明显刚刚被倾倒和洗刷过了。 丁小顺笑了笑:“这个啊,是我们兄弟帮你做的。说说吧,你得怎么感谢我们呢?” “自然是好好吃喝一顿了!”杜开嘿嘿一笑,大手一挥,一副土豪不差钱的豪爽模样。 丁大顺摆了摆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可没让你真请客,要说请客,前一段时间你已经颇为破费,要喝酒也是我们请你才对。” “是啊,反正我们兄弟闲着也是闲着,捎带手的事,顺手就帮你做了,你还至于跟我们这样客气吗?”丁小顺大大咧咧的又拍了杜开肩膀一下。 闲聊了两句,丁氏兄弟把杜开拉倒一处无人的角落,随后两兄弟目光闪烁,好好的把杜开打量了一番。 被两个猛男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杜开正要开口询问,丁大顺突然凝眉低声问道:“我说小杜兄弟,昨晚你和大小姐夜探二娘私宅,我们兄弟俩左等右等,直到天亮也没把你们等出来,等我们慌忙跑回来打算求救的时候,没想到你们已经回来了,而且你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丁小顺连连点头:“昨晚大量捕快出动,全城大索,我们兄弟碰到好几拨,遭到多次盘问,差点就被抓到衙门里去了!我们回来后,又发现你重伤昏迷,听说还是被洪爷背回来的,而大小姐一回来马上就被大掌柜锁在了房间中,大掌柜大发雷霆,貌似很生气啊,事情肯定不小,我们兄弟不会受到牵连吧?小杜兄弟你可得跟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孙贵出现在京城,暴露行迹,六扇门大索是意料之中的事,杜开一点也不惊讶,而从丁氏兄弟的反应来看,昨晚发生的事似乎还没有宣扬开来,杜开摸不着是否是六扇门有意在封锁消息,因此,想了想之后,他决定还是暂时隐瞒一下为好。 “昨晚之事一言难尽,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两位哥哥不必担心,大掌柜绝不会迁怒于你们。” 杜开简单的应付了一下,一脸的讳莫如深,两兄弟都是人精,见他不愿细说,也没继续追问。 丁大顺道:“没事就好。对了,洪爷似乎有事找你,你最好尽快到他房间去一趟。” “洪爷昨晚把我背回来,我正好也要向他道谢呢。两位哥哥你们先忙着。” 一边往洪爷房间走,他还一边纳闷。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昏迷过去的前一刻,已经听到了大量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六扇门的人在信号的提示下已经赶到。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与钱千金遭遇了探花贼朱贵,按理说,六扇门应该把他们带回衙门,好好盘问事情经过,尝试获得孙贵的线索才对,怎么会让洪爷把自己二人带回来呢? 难道是因为钱无尽的面子太大,所以照顾性免去了盘问之事? 杜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那么洪爷此时找自己,恐怕是要代六扇门询问有关探花贼的事吧。 思索中,洪爷的房间已经到了。 杜开敲了敲门,叫了声洪爷,里面很快就就传出了洪爷的声音:“是小杜吧,赶快进来吧。” 杜开推门而进。 房间中,洪爷俯身在一张四方桌前,木桌上文房四宝俱齐,洪爷手执狼毫笔,正走笔如龙。 杜开走到桌前,他眼尖得很,目光微微一扫,就落在桌上那块砚台上,是块端砚,眼熟的很,明显是自己花大钱买的那块! 这可是二百二十两银子呐! 此时看到这块端砚,他再次感到一阵肉疼,不敢多看,连忙把目光转移,看向洪爷的墨宝。 “我这字怎么样啊?”洪爷正好也写完了,一边清洗狼毫笔,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子是个粗人,哪里懂得此等风雅之事。不过小子买砚台的时候,在店里也见过一些字帖,在小子看来,您这字一点也不输于那些字帖,而且颇未恢弘大气,似融入了一种骑快马,喝烈酒,恩仇快意的江湖豪情!洪爷,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困居于此地,心中郁结,想要挣脱藩篱,再次纵情江湖呢?”杜开仔细观摩着洪爷的字,慢慢说来,并非是胡乱拍马屁,说的自己的真实感受。 “居然能看出这些东西来,你小子不错嘛!”洪爷看着他,眼中充满赞赏。他觉得,能看出自己融入在墨迹中的感情来,说明杜开也有一股仗剑江湖的豪情,这样他有了一种遇到知音的欣喜。 不过,对于杜开所说的困居此地,心中郁结什么的话,他就有些不以为然了,杜开这话恐怕是在说他他自己吧。他啧了啧舌,道:“我并不觉得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更别说什么心中郁结了,等哪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许就会明白,只要心有侠义,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江湖。” 你整天待在大发赌坊,除了训练一下护院,剩下的就是躲在房间里写字了,这难道也是江湖?杜开听得直撇嘴。 看他表情,洪易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解释,把洗好的狼毫笔架在笔架上,转移话题的说道:“你昨晚做的很不错,小小年纪,倒也称得上是条汉子!” “洪爷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我心里明白的很,大小姐与大掌柜的,心里也都明镜似的。你可知,昨晚我赶到青松观的时候,大小姐担心你有生命危险,哭了好一顿鼻子呢!哎,我也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哭鼻子,还哭的如此伤心。”洪易看向杜开的眼神很是玩味。 杜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活祖宗会为我哭?你老跟我扯淡呢吧! 洪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大有深意的道“那丫头也不容易,因为特殊的身份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你以后要多多关心她一下,千万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意。” 不容易?好像我很容易似的。还什么一片心意,什么心意?请问你是在暗示要我泡她吗? 就钱大小姐那德行,谁敢泡她!另外,人家早就和高大将军的公子定亲了吗,两个江湖大佬联姻,谁敢往中间插,那不是作死么! 您就接着忽悠吧,不过对不起了,赵老师的忽悠三部曲,我都看了好多遍了,谁都忽悠不了我。 刚刚被钱阎罗警告了一番,杜开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心中腹诽,眼观鼻鼻观口,不敢随便接这个话茬。 洪易打量了他几眼,又道:“昨晚我见你伤势着实不轻,已经为你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没想到大夫还没来,你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看样子精神头还不错嘛。” 对方不再胡乱暗示,杜开微微吁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洪爷关心!嘿嘿,些许小伤还难不倒我,用不了几天,我肯定能完好如初。”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洪易点了点头,神色舒缓,似乎的确是放心了不少:“这样吧,你的伤势若果真没什么大碍,不如帮我一个忙。” “洪爷只管吩咐便是。” “六扇门在青松观搜出个小姑娘来,因为碰上你和大小姐,孙贵没来得及侵犯那小姑娘,小姑娘也因此逃过一劫,保留了完璧之身。不过虽是如此,被探花贼从闺房里偷偷撸走,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好到哪儿去,跟失了贞洁也没什么两样,必然也要身败名裂,下场惨淡,人言可畏啊!大小姐心地善良,想到了这一点,当时就求我把那小姑娘一起带了回来,大小姐被掌柜的禁足了,出不来,不能把她送回家,你不如替大小姐代劳一趟,把小姑娘送回家吧,碰到她的家人,你就说,小姑娘和大小姐是朋友,这两天一直和大小姐在一起,叫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大小姐还真是心细体贴啊!”杜开由衷的赞了一句,真没想到,嚣张跋扈的钱大小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把一个小姑娘送回家而已,小事一桩,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洪易交代下来的事情。 很快,洪易叫人把小姑娘带了过来。 看着娉娉婷婷走进来的窈窕少女,杜开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探花贼不愧是探花贼,下手的目标果然不俗啊! 第七十九章 想法比较狂野 “洪爷,万福。”小姑娘娉娉婷婷的走进屋子,目光在杜开身上一扫而过,看到洪易,立刻低下头去,微微屈身,行了一个万福礼。 这个万福礼不紧不慢,文质彬彬,非常得体,而她的声音轻柔,不急不躁,让人听了舒心。 杜开在一旁啧啧称叹,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姑娘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美女,高挑的身材如若杨柳婀娜,柔美的容貌如春雨一般润物无声,让所见之人下意识的想要亲近,而这种亲近之心还不带有一点亵意。 总而言之,这是个异常文静的女孩儿,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 杜开觉得,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见了这位小姑娘,一定会趋之若鹜,他们不就好红袖添香的那口么。 可惜自己是个粗人。 他心中微叹,这种满身书卷气的文静女孩,虽是书生梦寐以求,对他来说吸引力就远远没有那么大了。 他志在江湖,且又生性跳脱,喜动不喜静,可不想被这种类型的女孩牢牢拴住。 还是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女侠适合自己啊!杜开微微摇头,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钱千金的面容。 我勒个擦,我想她干嘛!那种疯丫头,女魔头,谁要是娶回家,铁定是扫把星当头,要倒八辈子血霉! 杜开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子,心中念念叨叨,如此祸害,乃是留给高大将军的公子去享受吧! 洪易笑看着小丫头,温和道:“我们小姐本来打算今日亲自把你送回家,这也是最妥当的办法,奈何小姐被我们掌柜禁足了,恐怕一两个月内都别想出房门一步,而你突然在家中失踪,家人想必已经发现,正在四处找人,你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因此,我只好叫别人代替小姐把你送回家了。” 洪易拍了拍杜开的肩膀,给她介绍道:“作为大小姐的仆人,杜三儿为人机灵,办事牢靠,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洪爷大恩,禾儿铭记于心!”小姑娘双目微红的再次万福。 洪爷摆了摆手:“谢我做什么,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按照我们小姐的吩咐做事而已,要谢你该感谢我们小姐才对。” “禾儿知道!这次能脱险,完好无损的回家,全靠千金姐姐,千金姐姐的恩情,禾儿……”小姑娘声音发颤,流下泪来,使得言语难以为继。 像她这种一个出生在大户人家还未家人的姑娘,除了性命,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了。本来,她被声名狼藉的探花贼撸走,下场之后一个,身子被玷污,然后香消玉损。但钱千金的出现,让她完好无损的逃过了劫数,对她来说,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更幸运的是,钱千金好事做全,还要一力帮她保住名声。 性命与名声能同时保住,她对钱千金可谓感激涕零,如此大恩,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报答。 洪易看了杜开一眼,颇为体谅的道:“杜三儿,你伤势不轻,我看还是休息两日后再送柳禾儿姑娘回家吧。” 杜开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他也动了恻隐之心,不由拍了拍胸脯,故作轻松的道:“这点小伤,还用得着休息两天?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不如这就走吧。” 两天时间不算长,但一个小姑娘在家中莫名失踪,拖得越久,对小姑娘的声誉影响越大,钱千金能为人家考虑周全,杜开又怎能输给女魔头。 杜开走到小姑娘面前,露出一嘴白牙,和声道:“你叫柳禾儿吗,我家在哪里,如果太远的话,咱们最好还是雇辆马车。” 捏着一张白帕,正在抹眼泪的柳禾儿心中微喜,连忙道:“我家就在京城,离大发赌坊最多只有三四里的路程。” “的确是不远,不过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走三四里路后,恐怕脚都会磨出血泡来吧。咱们还是雇辆马车吧。” 杜开体贴入微的说道。 看着他那略显萎靡憔悴的苍白脸色,柳禾儿觉得对方并不是在为自己考虑,似乎真正需要马车的是对方才对。 明明是自己受了伤想要坐马车,偏偏做出一副为别人着想的样子,这家伙真是死要面子。这么想着,柳禾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咱们大发赌坊有现成的马车,用不着去外面雇。”洪易笑眯眯的扫了杜开一眼,随即叫来一个护院,吩咐护院去准备马车。 告别洪易,杜开和柳禾儿下了楼。 两人出了门,在大发赌坊门口没等多久,马车就到了,杜开看拿眼一瞧,马车车夫位置上坐的居然是丁小顺。 杜开不由乐了:“小顺哥哥,你当年混帮派也曾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在大发赌坊,做门童,当护院,身兼两职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能做车夫!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啊!” 丁小顺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杜开和柳禾儿上了车,钻进车棚。 丁小顺扬起马鞭在马臀上轻轻一拍,叫了声“走了”,拉车的黑马打了个响鼻,抬蹄就走。 丁小顺知道杜开有伤在身,特意控制着马速,减少颠簸。 孤男寡女的坐在车棚中,相对而坐,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杜开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柳禾儿就有些尴尬了。 她腮红一片,把头埋在胸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双小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禾儿姑娘,你坐得不舒服吗?”柳禾儿屁股动来动去,如坐针毡,杜开看得直纳闷,脱口问道。 柳禾儿抬眼看了杜开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屁股猛看,吓得再又飞快的低下头去,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了,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被探花贼撸走,险些遭遇不测,如今已经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了。而杜开和探花贼一样长得俊美异常,唯一的不同只是少了点娘气而已,这让她下意识的生出了防备之心,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看着如受惊小鹿一般的柳禾儿,联想到对方昨晚的遭遇,杜开终于有所醒悟,心中顿生悲愤:靠,搞得我好像是个色胚一样!老子哪点像坏人了! 再说了,就算我有什么想法,在大街上,在马车里,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你这丫头长得文文静静,没想到想法居然如此狂野! 对方吓成这个样子,他也懒得说话了,干脆默默的运起了内劲,慢慢调理伤势。 马车走了约莫二里路,突然停了下来,杜开疑惑的睁开眼睛,怎么回事,应该还没到吧。 马车外,七八个汉子围住堵在前面,不让马车走,其中一人指着丁小顺喝道:“车里坐的什么人?你下来,我们要检查一下!” ; 第八十章 半路出是非 拦路者态度强势,蛮横无理,不容拒绝,但丁小顺是什么人,大发赌坊的门童兼护院,老板是威震武林的钱阎罗,有此身份,岂能在外面随便服软丢人。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混帮派的出身,曾经的大哥大,手底下跟过不少兄弟,原本就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又怎会让人随便摆弄。 眼见一个青衣汉子伸过手来,就要把他一把拉下马车,他二话不说,扬起鞭子就抽了下去。 “啪!” 牛筋的鞭子狠狠的落在青衣汉子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如炮仗炸响,青衣汉子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诶呦!”凄厉的惨叫声中,他捂脸踉跄后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然后鬼哭狼嚎的叫起来:“打人啦!打人啦!兄弟们,给我揍他,揍他啊!” 他的同伙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然而神色间带着些许迟疑和谨慎,并没有直接上手。 一个车夫而已,打人居然如此果断,而且下手狠辣,似乎有恃无恐啊! 不会撞上铁板了吧! 犹豫中,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上前一步,脸色阴沉的瞪着丁小顺:“这位兄弟,你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而且下手这么重,有些过了吧。” 丁小顺卷起牛筋鞭子,一边在手上轻拍,一边冷笑道:“你们又非官府衙役,身份不明,来势汹汹,上来就要搜我的车,我让你们搜了吗?打你们又怎么了?告诉你,我这打的还算轻的!” 不远处,同样有几伙人在拦路搜车,被搜的车辆大多服软,咽气吞声的任凭对方搜查。麻脸汉子指了指那边,怒道:“别人都让人搜,你凭什么与众不同?” 丁小顺扫了那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你们平白无故要搜我的车,就是不行。” 马脸汉子皱起眉头:“这位兄弟,请问哪条道上的?” “早就不在道上混了,如今不过大发赌坊一车夫而已。”丁小顺淡淡的回了句。 大发赌坊! 麻脸汉子为之色变,他身后的几个原本气焰嚣张的伙伴也都为之一缩,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甚至那个被马鞭抽花了脸也停止了惨嚎,一言不发的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躲到了同伙的身后。 丁小顺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一点也不惊讶,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他当然知道,对方怕的可不是自己这个车夫,而是自己背后的大发赌坊。 京城之中水最深,禁忌颇多,敢在道上混的,哪个不是心明眼亮,小心再小心,生怕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以至于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有钱阎罗坐镇的大发赌坊,绝对是最不该轻易招惹冒犯的对象之一。 阎罗索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对方不说话,丁小顺有些不耐烦起来:“好狗不挡道,没事的话,我劝你们最好让开,一旦误了大发赌坊的大事,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麻脸汉子身后几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明显生了退意。 马脸汉子沉默片刻,微微抱拳,语气大为缓和的客气道:“原来是大发赌坊的好汉,这么说来,我们的行为的确有些唐突了,我在这里向你道个歉,还望这位兄弟能有原谅则个。” 虽是在道歉,马脸汉子并没有让开,依然挡在马车前,丁小顺知道对方还有话说,冷哼道:“看来我的车你们是非搜不行了?” 马脸汉子苦着脸道:“我们也是受人驱使,替人办事而已,而驱使我们的人来头太大,我们不敢有丝毫敷衍。” 如此说来,那人的来头竟不下于大发赌坊么? 丁小顺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不由问道:“你们到底替谁办事,为什么满大街搜车?” “搜车是为了找人。”马脸汉子痛快的说出了目的,但提到要他们办事之人的身份时,神色间就多出了重重顾虑,语言含糊道,“我们不过是在街头混口饭吃的小人物而已,身份低微,不知那人贵人的具体身份,不过从些许迹象来看,那人似乎和大将军府有关系。” 大将军府! 丁小顺吃了一惊,不由有些犯难了。 在大宋朝,能够被称为大将军的,有好几位,不过,在京城里,一提到大将军府,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便是高宽高大将军的府邸,因为高大将军的府邸匾额,乃是当今皇上亲笔所提,是为大将军府,其他大将军的家,最多只能被称为将军府。 “大将军府啊……”丁小顺低声自语了一声,扭头对身后车棚中的杜开小声说道:“小杜,高大将军和咱们掌柜的交情甚笃,更是咱们大小姐未来的岳丈,不容轻忽,我看,你们俩还是让他们看一眼吧。” 丁小顺和拦路者的对话杜开都听在耳中,而当马脸汉子提到大将军府时,一直低头僵坐的柳禾儿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眼中似乎有惊喜之意,随即马上又带着羞涩的再次低下了头。 看着柳禾儿,杜开有些纳闷了。 这是什么反应,这丫头家里不是开药店的吗,难道和大将军府还有联系,如果是这样,拦路之人要找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念头一闪而过,他也不甚在意,对外面丁小顺无所谓的笑道:“想看就看呗,反正看几眼又不会掉几块肉。” 丁小顺把车棚的布帘撩起一角,对马脸汉子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我可告诉你,里头还有个未出阁的姑娘,那可是我们大小姐的朋友,你看一眼就得,别惊扰了人家。” “多谢兄弟的体谅,我心里有谱,你就放心吧,大家谁也不为难谁!” 丁小顺的让步,让马脸汉子着实松了口气,马脸汉子道了声谢,快步走到马车前,伸长脖子的往马车里瞅了瞅。 他的目光在杜开身上一扫而过,落在柳禾儿身上的时候,神色微变,惊疑不定的小心问道:“请问是柳禾儿姑娘吗?” 柳禾儿抬头看了马脸汉子一眼,又低下头,满含羞涩的轻嗯了一声。 看清柳禾儿的容貌,又听得对方承认,马脸汉子大喜,扭头就跑,边跑边喊道:“找到了,我找到人了!” 杜开和丁小顺交流了一下眼色,同时看向柳禾儿。 杜开笑道:“小禾姑娘,没想到你和大将军府还有关系,大将军府驱使这么多人满大街的找你,对你的重视可见一斑啊!” 柳禾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着头,一双秀手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手帕,因为太过用力,修长的手指已经失了血色,她幽怨凄凉的低声道:“我和大将军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可别多想,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里已经离我家不远了。” 嘿,看样子这里头恐怕还有什么事吧! 杜开和丁小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 这时,上百号子人已经蜂拥而来,呼啦啦一下把大发赌坊的马车围得密不透风。 “先把禾儿姑娘请出来,然后把这两个男的捆起来,打!给我狠狠地打!”为首一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吼道,看着正向车厢外探头探脑的杜开,一双眼睛都快冒出血来了! ; 第八十一章 少女绝望的尖叫 丁小顺已经自报身份,马车是大发赌坊的,最先拦住马车的几人前倨后恭,不敢强来,倒也十分给面子,然而等马脸汉子认出柳禾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大大的出乎丁小顺和杜开的预料了。 马脸汉子这一叫,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上百号子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居中一人一声令下,面对代表大发赌坊的马车,他们居然毫不迟疑,一个个如疯狗一般卖力的扑向马车,那叫一个争前恐后啊! 看到这一幕,丁小顺傻眼了。 这些家伙们就不怕大发赌坊的报复么? 钱阎罗的名头不是一向很好用吗,什么时候大发赌坊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杜开也傻眼了。 身为习武之人,他一向自问自己也算有几分手段,当年在武校的时候,独战数十个师兄弟也是常有的事,面对普通人,别说几十个,像这样上百个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之前钱千金要砸张家香肠铺子的时候,举手抬脚间撂倒十几个泼皮便是最好的例子,上百人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然而今日不同于往日,昨晚被探花贼孙贵一记掌风打得吐血昏迷,以杜开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打架,就算走个三四里路都成问题! 故此,面对上百号如疯狗一般扑上来的凶恶汉子,他不由打了个冷战,顿感头皮发麻。 他没看到下命令的人是谁,可人家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这群人不仅要抢人,而且还要打人! 乖乖,自己现在的身体可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啊,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刚刚从凶名赫赫的探花贼孙贵手中侥幸保住一条小命,这才过了一晚上,偏偏又撞上这等事,如果死在这群破皮打手手中,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杜开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批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者杜开,得神秘隐士传授,习得一身绝佳武艺,艺成下山,欲要一展身手,扬名立万,在江湖中闯出一番事业,来几段侠情似水儿女情长的江湖佳话,然时运不济,于京城遭到一群地痞的围殴,因寡不敌众喋血街头,少年殒命,出师未捷身先死,呜呼哀哉…… 这种事,单想想就让人心生惆怅啊。 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耳边传来惨叫,丁小顺已经被拽下马车,眨眼间被人群淹没,下场让人不敢联想。 眼看七八个汉子伸胳膊抬腿,就要跳上马,杜开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此情此景,再待在车厢里,就如瓮中之鳖,岂不任人施为! 他不敢怠慢,掀帘主动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先下手为强,对着在前面围堵在车厢门口的几个汉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个刚刚登上马车的汉子被他一脚踹飞,压倒了好几个人。 另外三个汉子刚刚扑上来,还没来得及登上马车,面上就纷纷中了拳,鼻血横流,酸爽非常的倒了下去。 一脚狠狠踩在正扒在脚下马车上的手,在对方呲牙裂嘴哎呦叫娘的惨嚎声中,因为牵动伤势,已经近乎力竭的杜开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后,立刻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竟敢围攻大发赌坊的人,你们不要命了吗!” 在关乎小命的情况下,杜开算是拼了命了,居然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这一声吼运用了类似少林狮子吼的技巧,几乎用尽了他可以调动的为数不多的那点内劲,音波扩散开来,声音尖厉刺耳,几有穿越裂石之能。 十几个挨得最近的汉子最惨,吭都没吭一声的就晕了过去。 他们身后的上百号人,在耳膜撕裂般的疼痛中,只觉得眼前金光乱闪,脑袋晕眩,脚步踉跄,摇摇欲坠。 一些承受能力差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吐,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其他人较好一些,但也都一个个抱头蹲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顷刻之间,原本把马车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在杜开前方开了一个扇形的口子。马车两侧和马车后的人们看着马车前的惨状,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一时之间,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恰在此时,一只恰巧从头顶飞过的麻雀遭到池鱼之殃,“啪嗒”的一声,如石头一般砸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后,兀自不动了。 躲在远处围观的路人,幸免的泼皮们,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那只可怜的麻雀,脸上出现了见鬼了一般的表情。 车厢里,柳禾儿杏眼圆睁的看着杜开的背影,这家伙昨晚在青松观受了重伤,如今连走路都有些勉强,怎么叫得声音恁的大,恁的刺耳?还有,前面的人倒的倒,蹲的蹲,没一个能站起来的,他们到底怎么了,被声音震得?不至于吧!为什么自己没事呢? 她对武学一窍不通,心中难免惊疑。 一吼之下,杀伤无算,震慑四方,看着自己的成果,杜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 这一招类似狮子吼,但并不是真正的狮子吼。 真正的狮子吼,需要浑厚的内劲才能施展,声音低沉有力,音波卷携气劲如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杜开虽然修炼以内劲雄厚著称的九阳神功,然而时至今日也才开了三个窍海而已,内功的确远远多于同境界者,但他纵然是处于最佳状态,最多也就吼两下,两下吼完,最终也要落得内劲枯竭,再也无力反抗的下场。 狮子吼太过消耗内劲,杜开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很早就开始研究如何改进,使之对内劲的消耗降低。 狮子吼不是需要巨量的内劲吗,他就把内劲减少,如此一来,狮子吼威力自然骤减,几乎变得毫无威力可言,杜开左思右想,尝试把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以此弥补损失掉的威力。 狮子吼低沉雄浑,如重拳出击,最大的诀窍在于一个“震”字,而声音尖锐的伪狮子吼如匕首出窍,又似离弦之箭,威力在于穿透,诀窍在于一个“刺”字。 在这个改动的方向下,杜开经过潜心研究和无数次尝试,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所收获,创造出了适合自己的狮子吼。 当年他就是用这一招,屡次以一己之力把数十个师兄弟吼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那些师兄弟们吃了极大的苦头后,不甘之下,强硬的从杜开手中抢夺了命名权,把杜开的狮子吼命名为少女绝望的尖叫。 用他们的话说,杜开的狮子吼尖锐凄厉,不正像一个柔弱少女在面对暴徒之时发出的绝望尖叫吗!此乃名至实归! 想到那些师兄弟们,如今已经与自己两世之隔,杜开心中唏嘘,微微摇了摇头,他傲立马车之上,鹰视狼顾。 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扒在了马车上,随即丁小顺的脑袋从下面冒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如乞丐服,脸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端得狼狈。看着傲视群雄的杜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小杜兄弟啊,你有这么厉害的一招,干嘛不早用出来呢,害得哥哥我差点没被他们打死!” 杜开在施展少女绝望的尖叫之时,他正被人按在地上暴打,因此反而躲过了尖叫声的正面冲击,他口中抱怨,实际上是在庆幸。不过想到自己的惨样,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杜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女绝望的尖叫还是牵动了他的伤势,他此刻表面强势,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在抓紧时间调理。 调息过程中,他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一人身上,那人如杜开年纪不相上下,面如冠玉,白衣胜雪,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书生气,此时正呆呆的望着掉在地上的那只可怜麻雀出神。 这小子就是对地痞们下令的那人吧,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杜开心中寻思,搜肠刮肚起来。 对泼皮们下令的少年虽然也在杜开正前方,但毕竟距离远点,受到的影响不大,不过精神层面受到的惊吓就有些难以估量了。 原本被他捏在手中的一把折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呆呆的看着就在自己几步远的麻雀,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惊疑不定中,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俯身捡起了那只麻雀。 麻雀如一滩烂泥,任他揉捏,动也不动。 同时,白衣少年明显感觉到,这只麻雀的体温正在慢慢消散。 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麻雀已经死了! 一吼之威,竟恐怖如斯吗! 但,对方厉害又怎样,有些事情绝对不容退缩! 从知道柳禾儿在出现在大发赌坊的马车上之时,少年就已经充满悲愤,等见到杜开竟与柳禾儿共乘一辆马车,他更是怒火中烧,处于失控的边缘。惊惧之色消退,少年目光一冷,随手把麻雀丢在地上,猛地抬头,看着傲立马车之上的杜开,眼睛微红,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大发赌坊的人又怎么样,我看你们不顺眼,打得就是你们!” ; 第八十二章 意外 面对大发赌坊的人,还敢如此强势,言之凿凿打得就是自己,这让平白挨了一顿暴打正满腔悲愤的丁小顺心中一惊,慢慢冷静下来。 他扭头看向杜开,小心提醒道:“这小子气质不俗,而且还如此张狂,来头怕是不一般啊!” 杜开默默点了点头,这还用说吗,对方气势凌人,背景强势是明摆着的,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杜开还在仔细打量着对方。 打出第一眼看到白衣公子哥,他就觉得眼熟,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小顺哥,你在京城混得时间比我长,见多识广,你认识这小子吗?”调息半晌,总算缓过一口气来,杜开不由冲丁小顺问道。 “没见过,不认识。”丁小顺摇头,顿了顿,他突然看向仍然躲在车厢中的柳禾儿,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禾儿姑娘想必跟这小子比较熟悉吧。” 丁小顺和哥哥从小就在街头厮混,又在大发赌坊做了多年门童护院,到底是个人精,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眼下这光景大有一种争风吃醋的味道。 被杜开和丁小顺瞪眼看着,柳禾儿俏脸微红,低头呐声道:“小女子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哥是谁,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两位哥哥,你们还是快些把我送回家吧。” 靠,对方把路都堵了,此事明显不会善了,我们怎么把你送回家! 柳禾儿含糊其辞,所说之话大有敷衍之意,杜开和丁小顺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心中不免生出一分好奇来,随即同时再次看向那位白衣公子哥。 这时,杜开突然心中一动,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对方了。 当初他做出香肠来,要赵大侠帮忙邀请各大酒楼老板聚一聚,赵大侠本身和那些老板并不认识,于是请了一位朋友做中间人,而赵大侠的那位朋友,正是这位白衣公子哥! 杜开之所以没能一眼认出对方来,原因在于这位公子哥眼高于顶,当时对他颇有轻视,从头到尾,两人话都没说两句,杜开自然也没把此人放在心上,谁成想,今日居然又撞上了,而且对方还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抱有颇大的敌意。 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这小子不是赵大侠的朋友吗,好歹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吧。恩,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姓高吧。 想到这里,杜开看着白衣公子哥,眼睛一亮,装出一副豁然认出对方的样子,扬声又惊喜又道:“诶,这不是高公子吗!高公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赵大侠的朋友杜开啊,当初我还在朋悦楼请你吃过饭呢!” 被杜开这么一说,白衣公子哥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杜开两眼,心中有些了然,似乎的确有那么回事。 不过,看着对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白衣公子哥嘴角扯了扯。 当初,赵大侠开口请他帮忙,邀请各大酒楼老板相聚,随手的小事,他毫不含糊的帮了,可如果没记错的话,眼前这厮当时除了跟那些酒楼老板套近乎推销香肠生意之外,根本就没跟自己说几句话。 这厮还有脸说请自己吃过饭? 貌似当时他谈完生意吃干抹净扭头就跟赵大侠那货跑了,可是连一个铜板的酒菜钱都没留下啊! 虽说白衣公子哥身份尊贵,也不差那几个饭前,而朋悦楼老板最后也没跟他要,但至今想起,他仍然一肚子的气,毕竟,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如此没皮没脸之人! 请人办事,最后连个饭前都不掏,这小子也太不会办事了吧,赵大侠怎么会交这样一个朋友? 想起杜开在念奴娇前的轻浮举动,白衣公子哥心中无名火更炽。 柳禾儿突然失踪,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还跟这个举止轻浮的无耻之人共乘一辆马车,一副十分亲近的样子,两人是什么关系?昨晚又做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白衣公子哥原本儒雅的面容越来越扭曲,看向杜开的眼神,竟有了几分怨毒之意,仿佛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杜开被他这么一看,心中莫名的有了点心虚,不由纳闷,这小子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嘛。 而就在此时,白衣公子哥的愤怒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再次对一众打手下令,要他们抢人打人同时,自己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扇子,居然身先士卒的冲了上来。 白衣公子哥冲到马车前,狠狠地将手中折扇丢出,砸向杜开面门。 不过到底是一个书生,人们常说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估计就是他这种人了,折扇纵然是被他拼尽力气扔出的,看起来也是那么轻飘飘无力,甚至连准头也差得老远,明明是冲着杜开丢出的,最后居然有气无力的落在了丁小顺怀里。 然而杜开和丁小顺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白衣公子哥不足道哉,可他的行为却激起了那些原本被杜开一吼之威震慑住的打手的凶性。 眼看着数十条汉子再次围拢上来,丁小顺哧溜一声躲到了杜开身后,口中还极尽嚣张的说道:“小杜兄弟,看你的了,继续吼他们!咱们大发赌坊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视过,你得这帮孙子好好长个教训!” “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可又要吼了!”杜开脸色铁青的叫道,心中却是骂开了娘。 自己招谁惹谁了,这还没了完了是吧! 碰上这种无妄之灾,他心中同样是一肚子的火气,奈何用出杀手锏后,连最后的一丝反抗之力也没了,只能奋起余勇,虚张声势。 杜开作势欲吼,一众打手想到刚才的一吼之威,果然气势一滞,可惜,也仅仅是一滞而已,在白衣公子哥的嘶声喝令下,他们纷纷发出一声呐喊,再次如疯狗一般的扑上。 完了。 这次是真完了。 面对如此局势,杜开彻底没辙了,心中大有一种龙困浅滩遭虾戏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车厢中的柳禾儿终于站了出来。 担心一众打手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到她,白衣公子哥赶紧叫停。 不管杜开和丁小顺的劝阻,柳禾儿跳下马车,走到白衣公子哥面前,冷冷道:“高公子,钱千金是我的好朋友,你若伤了大发赌坊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说罢,她再也不看对方一眼,独自一人款款的走了。 白衣公子哥脸色一变再变,瞪着杜开和丁小顺,大有再次下令打人之意,然最终还是忌于柳禾儿留下的话,把心中的冲动忍了下去。 “你们回去告诉钱千金,不管她玩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不会娶她,就算碍于形势娶了,她也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说完,白衣公子哥转身就走,急匆匆的追想柳禾儿。 杜开和丁小顺目瞪口呆,相视无言。 半晌,两人异口同声道:“难道这小子便是大小姐的未婚夫?” ; 第八十三章 怕什么来什么 “小杜兄弟,你好像认识那小子,他是不是叫高逸?”沉默片刻,丁小顺看着杜开,试探性的问道。 杜开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他的确叫高逸!” “那就错不了了。”丁小顺喃喃自语。 杜开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这事太出人意料了,他万万没想到,赵大侠的朋友,也就是这个高逸,居然便是高大将军的公子,同时还是钱大小姐的未婚夫。 而且,看样子钱大小姐的这个未婚夫对钱千金意见很大,对婚事极为抗拒,已经开始在外面找起小三了,而这个小三,偏偏还恰巧是钱千金救下来的柳禾儿姑娘。 如果钱大小姐知道这件事,不知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以大小姐的性情来看,她怕是一定会发狂吧…… 杜开与丁小顺你看我,我看你,两人面面相觑,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半晌,杜开嘿了一声,突然说道:“虽然没把柳禾儿送到家,但我想,她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咱们俩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兀自钻进了车厢。 丁小顺发了会愣,吧嗒了一下嘴巴,默默的调转马头,驾车往回赶。 高逸明明有婚事在身,却在外面拈花惹草,和别的女人乱搞关系,还扬言绝不娶钱千金,即便娶了,也一定要钱千金受活寡,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还要看钱千金的态度。或者,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年代,钱千金的态度也无关紧要,事情怎么发展,最终还要看钱无尽和高宽高大将军的想法。 杜开与丁小顺在大发赌坊做事,出门在外,在某些程度上也算代表了大发赌坊的意志,按理说,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将高逸的言行转告钱大老板。 但换一个角度说呢,这又是钱无尽与高大将军两家的私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此一来,两人就有些犯难了。 首先,丁小顺只是受雇于大发赌坊而已,不是钱家的家仆,让他冒着承担钱阎罗怒火的危险,把此事告知钱阎罗,他终究不太情愿。 钱无尽与高大将交情甚笃,在大发赌坊做了多年门童护院的他对此再清楚不过,如果真把这事直接禀告钱无尽,导致钱高两家由此闹翻,到时候高逸再否认自己的所言所行,他丁小顺最后岂非成了搬弄十分的小人? 这个后果,可不是他承担的起的。 想来想去,丁小顺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为好。 至于杜开,他的卖身契还在钱千金的手里,相比于丁小顺与大发赌坊简单的雇佣关系,他可谓是钱家货真价实的家仆,因此,丁小顺可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他要这么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然而问题是,杜开作为一个来自现代之人,人人平等的理念早就深入到了骨子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身为别人家仆的觉悟,按照他的话说,他只是有目的性的暂时寄居在大发赌坊而已,等完成了汪兴隆交代下来的任务,终究要天高任鸟飞。 有着这样的想法,杜开下意识的就做了和丁小顺一样的选择。 这事一旦捅出去,万一因此恶了钱阎罗可就不好了,毕竟自己的目的可是讨好钱阎罗,取得人家的信任,何必平白无故的自讨麻烦? 所以,这事还是权当没发生好了。 想通此结,杜开安心坐在车厢中,专注的调息起来。 回到大发赌坊,杜开与丁小顺先聊了两句,彼此心有灵犀的避开了有关今天发生之事的话题。 随后,丁小顺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杜开也闷声不响的回了自己房间。 在探花贼手中九死一生的保得一条性命,最后却差点在一群街头地痞打手手中丢了小命,杜开也算长了个教训,他决定抓紧时间调理身体,尽快让身上的伤势痊愈,与此同时,最好能让自己的内功更进一步。 有了直面探花贼的经历,杜开终于对这个世界中的武林高手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探花贼的手段之玄妙诡异,简直非人,犹如鬼神一般,匪夷所思,让杜开着实大开了一番眼界。而面对此等层次的高手,他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他心中更是产生了一种危机与紧迫感。 探花贼当时的作为大有蹊跷,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在不久的将来,他很可能还会与探花贼发生交集,到了那时,能不能再次虎口脱险,他可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不敢抱有哪怕一点侥幸心理。 汪兴隆曾跟他说过,江湖凶险,云波诡谲,要想在江湖中混迹,绝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否则离死就不远了。 此刻,杜开对这句话再认同不过。 “嘿,就算没有探花贼,将来我闯荡江湖,恐怕也难免要碰上类似级别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实力还是太低了一点,最好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希望能有所突破,等再碰到那种级别的高手之时,至少也有打不过就跑的能力!” 杜开如是想到,随即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搬运内劲。 丁小顺已经承诺接下他洒扫的工作,因此,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他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苦练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虽是纯阳功法,炼出的内劲却没有半点刚烈的味道,性质温和浑厚,堪称最顶级的疗伤功法。 此前,杜开也不是没受过伤,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原本认为,自己的伤势若想痊愈,最起码也要半月的时间,然而仅仅闭门修炼了三天,伤势居然已经大为好转,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再用四天,他就能彻底恢复如初。如此之快的恢复速度,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联想到面对探花贼时,在疯狂运转内劲之下,居然有了一丝能看破幻影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并没有在钱千金身上出现,他不禁若有所思。 “这种变化,应该源自于内劲属性的变化。”杜开心中暗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穿越到这个世界,他的身体仿佛刚初生的婴儿一般娇嫩,同样如婴儿一般,他的血肉之中蕴含了些许先天之气。为了不让这股先天之气消散,将来更容易晋级先天,他在易筋经上下了大力气。 如今看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身上的先天之气不仅没有消散,甚至已经开始融入进了内劲之中。而这种融合,让内劲疗伤的功能更进一步,同时,也使他获得了些许看破虚妄的能力。 这种变化堪称意外之喜,杜开顿时觉得,自己当初发现了身体的诡异变化之后,立刻做出在易筋经上多下功夫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而对于保留婴儿所具有的先天之气能够让人更容易突破先天的传说,他也抱有了更大的期待。 喜悦之情慢慢褪去,正当他打算继续埋头修炼之时,房门被敲响。 打断他修炼的不是别人,正是丁小顺,而跟丁小顺一起来的,居然还有个姑娘。 看着站在门口的高挑文静女孩,杜开奇道:“柳禾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不等柳禾儿开口,丁小顺立马抢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仿佛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一般。 等丁小顺走了,柳禾儿抿了抿嘴,抬脚踏进屋子,小心把门关好,这才对杜开肃然道:“有几句话,我希望你帮我转达给千金姐姐。” 杜开脸色一苦,心中叫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 第八十四章 蹩脚桥段 说心里话,自从知道钱大小姐以及高逸和柳禾儿之间的复杂关系后,杜开立马将其定性为一个天大的麻烦,打心眼里不想与之有任何瓜葛。 钱千金和高逸,一个是江湖大佬钱阎罗的女儿,一个是被视为大宋定海神针的高宽高大将军的儿子,背景一个比一个硬,在京城横着走都没问题。和这两人相比,柳禾儿的背景就要差许多了,可就算差,那也是仁心药庄的贵人! 仁心药庄,京城四大财主中的第一号药店,当代家主乃是皇宫首屈一指的御医,能量绝对不容小觑。要问为什么,理由简直不要太简单,无论贫贱尊贵,人吃五谷杂粮,这世上谁又不会生病呢?而仁心药庄家主身为知名御医,整日里和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什么的打交道,人脉能差得了吗? 当初张屠户也跟杜开提到过,如今大宋朝只出了两块免死金牌,一块在高宽高大将军手里,另一块如今就在柳家贡着呢! 所以,柳禾儿背景同样不简单,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家的水比钱阎罗和高大将军还要深,更不容轻忽。 杜开在京城里也生活了一段时日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面对这三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小姐之间的三角关系,他打死也不想参与进去! 因此,看着眼前极为养眼的高挑古典美女,他非但没有半点赏心悦目的感觉,心情反而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以前还没看出来,丁小顺这厮真不是个东西啊!”杜开心中恨恨的想着。 替柳禾儿向钱大小姐传个话而已,这么简单的事,谁做不了,丁小顺偏偏把人带到了他的房间里,然后扭头就走,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对此,杜开恨得牙都痒痒。 不得不说,丁氏两兄弟个个都是人精,丁小顺为了自个的轻松,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得真是溜啊! 心中愤恨难平,杜开此时的脸色能好的了那才叫一个怪呢,但柳禾儿把门关死,堵在门口,点名道姓的要他传话,他还没法向丁小顺那样溜之大吉。 他丝毫没有掩饰此刻自己极为糟糕的心情,唬着脸推脱道:“这个嘛,我说禾儿姑娘啊,我们大小姐现在就在楼上房间里呢,你有什么话,去跟她当面直说不是更好吗?” 柳禾儿已经从丁小顺口中知道了杜开的身份,她心情本来就不佳,见杜开作为一个卖身于人的家奴,不仅给自己甩脸色,还一推二六五的不愿办事,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道:“杜三儿是吧,本小姐要你传话你就传话,少说废话,听话办事就是了。” 嘿,什么态度,老子是那么听话的人吗?杜开呲了呲牙,最终还是懒得和对方吵,索性转身走到床边,仰面躺在了上面。 他翘着脚,看着屋顶,口中吹着口哨,一副惫懒模样。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下人的觉悟?柳禾儿气得脸色发青,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牛气冲天的无赖家奴,一双秀手攥得死死的,恨不得上去朝着那张长得比女人还秀气的面孔上面来几拳。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杜开身份的确低微,但说到底,他只是钱家的家奴,跟柳禾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柳禾儿看不惯也好,生气也罢,还真拿他没办法。况且,柳禾儿亲眼目睹过杜开的一吼之威,就算她很想代钱家好好教训教训这厮一顿,心中难免也有点怕怕。 实在拿杜开没办法,柳禾儿极力按捺住暴走的冲动,也不管杜开听与不听,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苦涩无比的把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 事情并不复杂,柳禾儿偶然结实高逸,凭借傲人的容颜和温婉的性格,以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极好口碑,顿时被高逸引为天人,视为理想中最佳伴侣,被大力追求。 高逸出身不凡,相貌俊秀,又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也称得上是位谦谦君子,给柳禾儿的印象不坏,在他的火热追求之下,柳禾儿也动了心。 开始的时候,柳禾儿并不知道高逸有婚约在身。要说高逸也的确称得上一位君子,与柳禾儿熟稔,两相互通心意之后,他没有一点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的龌龊心思,反而毫不隐瞒的把自己有婚约在身的事实告诉了柳禾儿,他明确表示:将来一定找机会把婚约推掉,此生非柳禾儿不娶! 高逸的坦白与深情打动了柳禾儿,柳禾儿感动至极,答应高逸一定会等他。 然而天意弄人,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生来,柳禾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声名狼藉的探花贼朱贵从家中给拐跑了。她本已绝望,可更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有人居然把探花贼给吓跑了,而救了她一命,并让她名节不失的恩人,居然就是自己那情郎的未婚妻! 钱千金不仅救了她的命,还体贴入微的挽回了她的名节,此等大恩,柳禾儿都不知道此生该怎么报答。她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之人,恩将仇报的事她更做不出来,故此,她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之中。 高逸与钱千金,前者是她的情郎,与她情意深重,后者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恩重如海,左思右想,柳禾儿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结,毅然决定忍痛割爱,与高逸一刀两断,以此来成全自己的恩人。 被探花贼掳走之事太过影响名节,柳禾儿早已决定将此事烂在心中,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因此,她拒绝高逸的理由很简单:两人不合适,继续交往,有碍礼法。 这几天里,柳禾儿已经回绝了多次高逸要见面的要求,担心高逸继续纠缠不清,更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引起钱千金的误会,柳禾儿这才来大发赌坊,打算向恩人表明心迹。 到了地方,在羞愧与痛苦的复杂情绪下,她终究还是不敢直面钱千金,犹豫良久,还是选了找人传话的委婉方式。 “请你帮我转告千金姐姐,我与高公子之间,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而如今我也已经与他划清界限,所以,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我真心祝福千金姐姐与高公子能够喜结连理,白头到老!”柳禾儿声音哀怨凄苦,不停地擦着眼泪,说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呜咽起来。 “我说禾儿姑娘,你能不能别在我房间里哭,搞不好别人会误会的。说起来,最清白最无辜的是我才对!” 听了一段三流言情剧中最烂大街的俗套桥段,眼看着一个貌如桃李的小姑娘对着自己呜呜痛哭,杜开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先吐了吐自己肚子里的苦水。 看着眼前的泪人,他语重心长委委屈屈的说道:“禾儿姑娘,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也得理解一下我的苦衷,你们三个都是豪门中的公子小姐,身份一个比一个金贵,罪一个,都够我喝一壶的,我可不敢掺和进去!还是那句话,这事吧,你还是跟我们大小姐直说去吧。我们大小姐性格豁达,胸襟宽广,善解人意,最是体贴,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你的。毕竟,说到底,在这件事上你和我们小姐都没有错,你们都是受害者,怪只怪那个高逸忒不是个东西,明明有婚约,还惹出这种孽缘来!” 提到高逸,杜开就来气,话也没好话,要不是那小子勾三搭四,哪有这种麻烦事找上门来! “高公子也有苦衷,你不要骂他。”柳禾儿到现在还在维护心中的情郎,她擦了擦眼泪,银牙一咬,语气清冷的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帮忙传达也好,当做没听到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反正若将来事发,千金姐姐追究起来,你也跑不了!” 杜开的惫懒,已经让她彻底没了耐心,对于这个没有一点同情心,并且没上没下遇事只会推诿的自私下人,她也懒得再说哪怕一句废话,说完最后一句,扭头就走,门都没随手关上。 对此,杜开心里腻歪到不行,什么我也跑不了,这关我屁事! “哎,人走了也不把门带上,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做人最基本的素质哪里去了?”幽怨的看着大大敞开的房门,他愤愤不平的低估了一句,随即破口骂道:“丁小顺,你这厮在门外偷听半天,难道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还不快滚进来!” 丁小顺的头从门外探了出来,诧异道:“小杜兄弟,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你身上那股臭味,就像深夜里的一盏明灯,我想不知道都难!我说哥哥啊,传个话而已,你自己又不是不能做,干嘛非得把人带到我这里来!”杜开瞪着眼,身上怨气冲天。 “这事哥哥我也很为难啊!”丁小顺进了屋子,把门关上,满脸的不好意思的搓起手来:“你就不一样了,小杜兄弟你本身就是大小姐的仆人,有传话的义务,而且,你和大小姐前几天不是碰上麻烦了吗,如今你们也算生死之交了,这种事情,还是你帮忙传话最好,到时候大小姐就算生气,想找人发泄,肯定也不会忍心打你!” 杜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往床上一躺,气哼哼道:“我是绝对不会去传话的!嘿嘿,事情的经过你也听到了,如果哪天大小姐真要因为我没传话的事怪罪下来,丁二哥你可别怪兄弟我把你拉下水啊。哎,有人一起顶缸,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怎么也比我一个人受罪要好得多。” 丁小顺急了:“小杜兄弟,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大家兄弟一场,你这又何必呢?” 杜开撇了撇嘴:“你把人带我这里来怎么不说兄弟一场了?行了,有难同当,这也算兄弟一场了。” 丁小顺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来了一下,自我埋怨道:“你说我没事跑上来偷听干嘛!” 大发赌坊外,柳禾儿上了自家马车,匆匆离去。 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的目光一转,落在大发赌坊的招牌上,儒雅俊秀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他折扇在手心狠狠一拍,切齿道:“原来这一切果然是钱千金在搞鬼!” ps:写小说真是一件苦逼的事,我是真心体会到了,尤其是对自己写的东西不太满意的时候。说实话,这两天我的确有放弃的打算,甚至已经断更了,一直处于深深的自厌情绪中,实在没想到竟还有一些兄弟等着更新呢。。。尤其是“丿无耻feat”,这位兄弟,从你的留言中,我深深的体会到了你的怨念,好吧,我只能说被你打败了!太监什么的的确是太不人道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最好还是少做不做为好,为了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好好做人,看来我只能在继续码字更新这一条路上走到黑了…… ; 第八十五章 不用那么麻烦 撵走丁小顺,杜开继续在房间中打坐,修炼内功心法。 随着九阳神功独有的温润内劲游走于奇经八脉,杜开浑身暖洋洋,好似在温泉中浸泡,五脏六腑有一种微弱的酥痒之感,这是内伤正在恢复的征兆。 一个周天循环完成,内劲回归丹田,形成气旋,慢慢周转,丹田产生满溢之感,还有微微的刺痛。 刺痛代表被朱贵打上的气海还未修复完整,不过杜开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丹田的刺痛与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已经大为缓解,他相信,两日之后刺痛便会彻底消失,剩下的就是继续用内劲温养五脏六腑,直到彻底恢复如初。 长长吁出一口气,杜开站起身,在屋子里简单的舒活了一下筋骨,狠狠地灌了几口早已变凉的茶水后,他正琢磨着是否要再修炼一会儿,恰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丁二哥,你怎么又来了?”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丁小顺,他没好气的问道,同时机警的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发现门外再无他人,他微微松了口气。 “我找你当然是有事了。”丁小顺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烁,表情中还带有一丝的难为情。 不等杜开询问什么事,他叹了口气,幽幽道:“门外又有人找咱们大小姐,我琢磨着吧,还是你去请大小姐出来一下比较好。” 杜开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丁小顺一番,心说这厮是跟自己有仇还是怎么的,刚刚给自己招来一个**烦,现在又来给自己挖坑,有这么坑人的吗! 可能心里的确有些过意不去,丁小顺被看了个大红脸,羞涩的低下头去。 这么一个粗豪大汉在自己眼前卖萌,杜开有点被恶心到了:“大小姐被咱们大掌柜的禁足了,谁敢放她出来,要去还是你自己去吧,兄弟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着,他就要把门关上,丁小顺飞快的向前踏出一步,用身体挡住门,为难道:“我当然知道小姐被禁足了,要是别人,我立马就挡回去了,可这次来的不是寻常人啊,哥哥我实在没办法,这才来找你!” “到底是谁啊?”刚刚吃了一记大亏,杜开本来想不管丁小顺说什么都不再理会,然而他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好奇心太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咱们未来的姑爷,高逸!”丁小顺嘴角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 杜开一听,一脚把丁小顺踹出门外,哐当一声把门关死了。 柳禾儿前脚刚走,高逸就来了,这孙子绝对不是来串门的,能有好事才怪呢!杜开现在恨不得把丁小顺掐死,这货果然是又来坑自己来了!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丁小顺扑在门上,用力敲门道:“高逸明摆着是为柳禾儿来的,这事咱们兜不住了,小杜兄弟啊,你开门啊!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不开!”杜开铁了心的拒绝道。 哀求半天,得不到回应,丁小顺沉默片刻,突然气哼哼道:“小杜兄弟,你不开门也行,我自己去找大小姐,不过哥哥我有一句话得先说明白了,一旦大小姐知道了柳禾儿的事而发起怒来,可别怪哥哥我把柳禾儿让你传话的事说出来啊。” 门开,杜开狠狠地瞪着丁小顺,肺都快气炸了,这货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把他拉下水啊! 丁小顺则抱胸而立,针锋相对的瞪着杜开,一副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要死一起死的样子。 没办法,杜开最后只得跟丁小顺一起往楼上走去。 大发赌坊五楼,一房间屋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金色大锁,盯着这把颇具土豪气息的大锁,杜开和丁小顺彼此推推搡搡,谁也不愿敲门。 “外面鬼鬼祟祟的是谁啊!”屋内,钱大小姐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小姐,是我丁小顺和杜三儿,杜三儿有话要对您说!”丁小顺抢先说道,说完,他挤眉弄眼的看着杜开,满脸的得意之色。 靠,跟我玩阴的! 杜开本来也想玩这一招的,没想到却被丁小顺抢了先,他咬了牙牙,一脚踩在丁小顺的脚背上,在上面用力的捻了捻,疼得对方呲牙裂嘴想叫又不敢叫,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屋内传出钱千金不耐烦的声音。 在丁小顺的瞪视下,杜开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把高逸与柳禾儿之间的事说了一遍,又把柳禾儿要他传递的话转达给了钱千金。 屋内静谧无声,想象中火山爆发天崩地裂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杜开与丁小顺不由面面相觑,事情应该不是这么发展的吧? 杜开摸了摸下巴,钱大小姐不会是因为太过生气,怒极攻心,一下子晕死过去了吧?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安静?丁小顺抓了抓胸大肌,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因为隔着门,两人看不到屋内的情景,无从知晓钱千金现在正处于怎样一种状态之中,胡思乱想中,彼此都有点忐忑。 良久,屋内终于再次传出钱千金的话语:“嗯,我知道了。”语气极为平淡。 杜开和丁小顺再次面面相觑。 难道大小姐不该暴跳如雷,然后把整个楼都拆了吗? 这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一些吧! 二人十分怀疑,屋内之人到底是不是钱大小姐。 半晌,钱千金的声音又传出来:“你们俩怎么还没走,还有别的事吗?” 杜开狠狠地推搡了丁小顺一下,好像在说,这次该轮到你了。 丁小顺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柳禾儿姑娘刚走,高公子就来了,他现在就在大发赌坊对面的茶楼里,说要跟您谈些事情。” “既然如此,你们把门给我打开吧。”钱千金似乎还是很平淡的样子。 杜开看了看门上的金锁,为难道:“大小姐,我们没钥匙,帮不了你。” 丁小顺附和道:“大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把金锁的钥匙可是一直都在大掌柜的手里呢。要不您先等等,我去找大掌柜的要钥匙?” “不用这么麻烦。” 钱千金话音未落,杜开脸色微变,他隐约听到门的另一面突然生出强烈的风声,心中念头微动,他不动声色的向门侧退了几步,眼神古怪的看着丁小顺。 “不用钥匙怎么开门?”丁小顺站在门前,口中嘀咕了一句,看到杜开的小动作,他眼神疑惑,似在询问。 杜开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钱千金的房门突然飞了起来,狠狠地朝丁小顺砸下。 因为距离太近,丁小顺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声哀嚎中,当下就被门扇拍中脑门,砸到在地。 钱千金踹门而出,站在门板上,看了看杜开,问道:“丁小顺呢?” 杜开的目光落在钱千金的脚底下。钱千金低头一看,似乎这才发现脚下门板下面似乎还压着一个人,撇了撇嘴的从门板上走了下来,直接向楼下走去。 丁小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他额头红肿一片,外带鼻子还破了,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幽怨的盯着杜开:“小杜兄弟,你是不是知道门要倒下来!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哎,丁二哥啊,我看你是亏心事做得多了,终于遭报应了!”杜开摊了摊手,幸灾乐祸的扫了丁小顺一眼,随即脚步轻快的跟着钱千金下楼去了。报了一个小仇,他心情总算舒坦了一些。 ; 第八十六章 避不过 下了楼,钱千金径直往门外走去,一起下来的杜开,步子一拐,就要默默回后院自己的房间去。 钱千金和高逸指腹为婚,高逸却迷上了别的女人,如今竟然还为那个柳禾儿公然找上门来了,钱大小姐出门去见他,两相一碰面,以此女寮的性子,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杜开本就不打算参与进这种三角恋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里去,尤其是这三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以他的精明,自然知道此刻溜之大吉才是王道。 然而他想溜,有人却不想让他如愿。 杜开还没走两步,一直秀手从背后一探,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强硬的把他又拉回了两步。 杜开脸色一苦,把脖子上那只手掰开,转身茫然道:“大小姐,你拉我衣服干嘛?” 钱千金用大大的眼睛审视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想去哪儿?” “当然是回房间了。”杜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即暗自运转内劲,将小脸逼得惨败,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手捂小腹丹田,看起来十分痛苦。 钱千金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到淡然模样,继续审视着他,玩味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尿急么?” 尿急?擦,钱大小姐的理解能力也忒强悍了点吧! 杜开下意识的打量了自己两眼,还别说,自己这神情,这动作,还真有几分尿急的意思。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他虚弱的喘了几口气,好像随时可能断气一样,涩声道:“大小姐,我被探花贼打伤昏迷,伤势颇重,差一点小命就保不住了,这两日虽有所好转,可距离彻底痊愈,仍然相去甚远啊!” 钱千金静静的看着他,若有所思。 她当然知道杜开有伤在身,而且伤势的确不轻,那夜洪易赶到之时,亲自给杜开查看伤势,做不了假,她为此还掉了眼泪,心中充满了伤心和内疚。按理说,受了那种伤势,想要彻底恢复,调养半年都算少的,杜开如此状态,也算正常,但钱千金还是颇不以为然。 这三天里,她虽然被禁足,被父亲一直锁在房间中,但在她的要求下,洪易每日都会给她汇报杜开的状况。杜开恢复力强悍,每日都会比前一日大为好转,这她是知道的。而就在方才,也就是杜开和丁小顺找上门之前,洪易才刚刚跟她汇报过,给她的结论是,杜开修炼的内功极为高明,具有非常强的自我疗伤能力,所受之伤,在短短三日里,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不动武不做剧烈运动的话,相信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这就是事实。 证据钱千金也不是没有,她刚才破门而出的时候,在第一时间就对杜开进行了一番观察,当时的杜开,勉强也称得上是生龙活虎,虽然气色的确不太好,但脸色已经有些许红润,哪里像现在这般惨白如鬼,虚弱得好像随时可能断气一般。 装!这厮明显是在装! 钱千金露出了然之色。 这厮明显是猜到自己出门可能会拉上他,这是在装病推脱啊! 当初在张记香肠铺前,她打算与杜开比武的时候,杜开明明自己放了响屁,却那般做作,让人产生误会,使她狼狈而逃,这事她可还记着呢,这货最喜欢装了!她已经上了一次当,这次又岂会让他这般轻松的蒙混过关? 钱千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中仅有的那点关切之情已经荡然无存,她冷笑连连,玩味的看着杜开,淡淡说道:“刚才下楼梯的时候,你气色尚好,腿脚也溜,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变成一副要死的样子了?杜三儿啊,你是不是糊弄我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杜开纳闷了,下楼的时候,他看得清楚,钱千金可是一眼都没往回看。难道这丫头屁股后面还长眼了不成?早知如此,我从见到丁小顺的时候便开始装就好了,哎,看来自己还是缺了点先见之明啊。 心中叹息,杜开苦笑道:“身为大小姐您的仆人,我纵然身体再不适,给您办事的时候也得打起精神不是?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强打精神啊,太勉强了,刚刚下楼梯的时候,就是因为动作大了点,牵动了伤势,我现在就是想装轻松点也装不下去了。” 说着,他又喘息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躺在地上了。 钱千金气急,不过她仍然保持着冷静。 两人相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打打闹闹之间,她对杜开的性格,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深知这厮惫懒至极,最会顺杆子爬,心眼极多,与之打交道,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否则必然让他牵着鼻子走。 要知道,钱千金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尊处优惯了,几何受过别人的气,偏偏最近一段时间接连在杜开手上吃亏,对她来说,这可都是血与泪总结出的经验啊。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她心中一动,目光突然穿过杜开,落在杜开身后的地板上,目光定定,诧异道:“咦,那是谁的荷包啊?” 杜开在家里也是被宠得主,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对钱财之物不是很在意,但当他从武校毕业,被师父赶下山的踏入社会,打算要挣钱养活自己的时候,接连碰了几次壁,他才终于意识到钱的魅力。 很多时候,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无端碰上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在街上混迹,受了三天冻,挨了三天饿之后的杜开,对于这一点,尤其看得清楚。 如果当时身上有点财物,他何至于吃那个苦头? 自从有了那个教训,他几乎整个人都掉进了钱眼里,有钱拿自不会放过,所以,一听地上有荷包,他立马就精神了。 荷包? 那不就是钱包吗! 方才还萎靡不振的他,眼中顿时精光绽放,他扭头飞快的向后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刚刚从楼上下来的丁小顺听了钱千金的话,也下意识的开始低头猛找,嘴里还嘀咕着:“荷包?不会是我刚刚掉下来的吧!” 日了,还没看到荷包,就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揽了,这货有够无耻的! 杜开心中暗骂,飞快的往地上瞄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荷包。 上当了! 心中暗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钱大小姐正抱肩冷冷的看着自己。 此时,大意之下的杜开已经忘了控制内劲,惨败的脸色已经开始恢复正常。 钱千金嘿嘿一笑,玩味道:“杜三儿啊,你气色不挺红润的嘛,怎么不喘了?” 根本不给杜开狡辩的机会,她接近着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大小姐,你去见你的未婚夫,干嘛还非得把我带上?没那个必要吧。而且我这伤势刚好一点,正是需要好好将养的时候,不宜多动,确实不方便出门!”杜开急忙回绝,顿了顿,他指了指丁小顺,道:“大小姐要是非得带个人,不如让小顺哥陪你吧。小顺哥不像我这般瘦弱,他膀大腰圆,人高马大,带出去非但不丢脸,还能给你壮一壮声势!”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丁小顺脸色大变。让我陪大小姐去见高逸?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心中暗骂杜开忒不是个东西,他指着自己因为破了鼻子血迹斑斑的脸,惨兮兮的道:“壮声势?你看我这个样子壮得起来吗?” “大小姐,我今天当值做门童,不能离开太久,我先去了!”对钱千金告了声饶,丁小顺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杜三儿,你要是再敢推脱不跟我走,可不要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清冷的瞪了杜开一眼,钱千金转身向门外走去。 杜开可没忘记汪兴隆给自己的任务,他目前第一要务便是把这女魔头伺候得服服帖帖的,眼看实在无法避过出门这一趟,不敢把对方得罪太深,他只能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 第八十七章 玩笑 丁氏兄弟今日当值,守在门口的丁小顺,看到低头耷脑的跟着钱千金出来的杜开,避开大小姐,脸上露出一个隐晦的贱笑,意思好像在说,兄弟,跟哥哥玩,你还是嫩点。 靠,得意吧,有你哭的时候!杜开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他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懒得跟丁小顺计较,只是有气无力的迈着脚步。 大发赌坊对面茶楼,两人刚一进门,茶楼掌柜便亲自迎了上来。 这掌柜的年近五十,面对脸上还带有稚气的钱千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他的茶楼和大发赌坊做了多年的邻居,生意上占了不少对方的光,同时,他对静街丫头的脾气也再了解不过,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位小祖宗不高兴,然后把他的店砸了。 好像跑堂的伙计,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大小姐您来了,高公子正在楼上最好的雅间等着您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钱千金也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的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抬脚往楼上走去。 杜开有意慢了两步,扬声道:“大小姐,要不我就在下面等你吧,有事叫一声就成!” “你可以试试。”钱千金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继续上楼。 嗨,威胁我是吧,老子是乖乖受人威胁的人吗?偏不上去你能拿我怎么着!心里这么想着,杜开麻溜的跟着上楼。 似乎在想事情,钱千金走的很慢。 杜开几步就跟了上去,也随之放缓步子,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小姐去见未婚夫,偏偏把自己带上,她什么意思? 高逸似乎来者不善,大小姐本就是暴脾气,一旦与之对上,不会打起来吧! 如果真打起来,帮谁呢? 想到这里,杜开忽然瞪大眼睛,他在想,大小姐带他来的真正目的,会不会是想借自己之手狠狠教训一下高逸。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太大了,因为除了这个原因,杜开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非带自己来的理由。 一个小屁民教训大宋头号大将军家的公子?这事光想想都刺激,可惜,杜开的小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他打了个哆嗦,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到时候不管钱大小姐说什么,自己两不相伴便是,毕竟,他可不想随便拿自己的小命找这种刺激。 对于即将发生的不可抗之事,杜开心里充满了担忧,为了稍微缓解一下心中的压力,他忍不住没话找话的说道:“大小姐,你刚才直接破门而出,未免太鲁莽了点吧,你爹一旦知道,你恐怕没好果子吃。” “怎样,难道他还敢打我不成?有我娘在,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我,最多也就是骂两句,或者禁足而已。哼哼,我被他禁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我想出来就出来!”江湖人提之色变的钱阎罗,在钱大小姐口中彻底变成了一只软脚虾,貌似还是那种惧内的软脚虾。 这种江湖秘闻八卦,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小劲爆呢,看着钱千金傲娇外带不屑的表情,杜开啧啧称叹,感觉真是长了见识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顶楼。 顶楼似乎已经被清空,彻底为高公子腾了出来,走廊里异常安静,钱千金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盯着杜开道:“杜三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杜开心里一咯噔,他想起那晚中了春宵一日香之后,钱大小姐主动投怀送抱的事情。他当时便觉得钱千金的做法未免太过草率。毕竟,他这个毒药的门外汉当时都通过身体的反应察觉到春宵一日香绝无小红姑娘说的那般厉害。而唐门中人个个都是玩毒的行家里手,钱千金作为唐门真传弟子,又岂会对迷药这般懵懂无知?别人一说就信?并且主动找男人投怀送抱? 这事根本禁不止细想,所以这两天杜开一直在猜测,钱千金为什么会那么做?如今被钱大小姐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他微微一愣,大感意外的同时,看着对方火辣的眼神,不由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钱大小姐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他虽然在男女方面没什么经验,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作为一个现代人,看过的类似桥段实在是太多了,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算经验异常丰富了,而钱千金所做种种,和他熟悉的桥段太像了。 况且,他一向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之前经过念奴娇之时发生的事就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所以,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马上被他放大了无限倍,觉得大有可能。 钱大小姐纵然有诸多不好,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妙龄女孩,正是思那个春的好时节,而自己这般完美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动了心不是很正常吗,她不动心那才叫奇怪好吧! 杜开沾沾自喜的想了想,点头肯定道:“大小姐,你不但长得漂亮,身手也好,还颇具侠义,令人钦佩,将来谁要是能娶到你,绝对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话当然是假的,钱千金是漂亮,可性格那绝对是人见人厌,狗见狗嫌,将来谁要是娶了她,指不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 不过他虽然不想与钱大小姐进一步发展,却也不愿伤了一个倾慕自己的少女的心,所以只能昧着良心说好话了。 “我在你眼中既然这么好,那你就追我吧,我允许你追我。”钱千金俏脸微红的说道,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杜开,好生大胆。 她本来就不想嫁给高逸,当初帮张依依拜托了舅舅逼婚的事后,她就联想到了自己,感叹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拜托强加于身的婚事,奈何高逸家不是凡俗,而她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海异常强势,她反抗不过,为此还难过了几天。 而中了春宵一日香之时,她突发奇想,如果自己**于人,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爹爹还怎么逼自己嫁人? 这个心思一生出来,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杜开。 从小到大,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别人从来都只有顺着她,直到最近遇到了杜开。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对她态度恶劣,横挑鼻子竖挑眼,知道她的家世后,即便有了点小忌惮,可总体来看,还是没怎么让着她,一直针锋相对的对着干,这让她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还有一个关键是,杜开长得还好看。 故此,想到杜开的时候,她心里居然没有什么抗拒,觉得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委身于这个家伙。 可惜,也不知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当时居然狠心的把她扔进了水缸里,紧接着又发生了遇到探花贼的事情。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和险象环生的意外,冷静下来的她,现在也没有了要跟杜开发生点什么事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利用杜开做点什么。 连这疯女人都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了,自己的魅力还真是不可低估啊!面对钱大小姐的大胆言语,杜开心中微微得意,可除了得意之外,半点惊喜也没有,非但不惊喜,反而有点被惊吓到了。 钱大小姐居然让自己追她,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嘛! 杜开连忙摆手:“大小姐,我不过是个卖身于人的仆人,哪里有资格追求你呢,而且,”顿了顿,他有点羞涩抓着衣角扭捏道,“而且,我现在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啊,这种事情,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钱千金“噗”的一声轻笑,戏谑的看着杜开:“我让你追求我,你现在是不是很心喜,很得意,自我感觉很良好?” 杜开愕然:“大小姐什么意思?” “我刚才不过是逗逗你罢了。哼,你也不想想,我钱千金是什么人,岂会让自己的仆人追自己。”钱千金收起小脸,突然沉声道:“我本就不想嫁给高逸,但那小子居然找了别的女人,弄得我好像没人要一样,简直岂有此理。我绝不能被他比下去,所以,你等会好好配合我,知道吗!你没有拒绝的选择,这是本大小姐给你的命令!” 日了,这疯女人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啊。被对方狠狠嘲笑了一顿,自尊心严重受创,杜开有点羞恼起来,他点头答应的同时,心里恶狠狠的想着,等哪天让这疯女人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抛弃,到那时也说开个玩笑而已,看她笑不笑!开心不开心! ps:补上腊八那天的一章,哎,一点四十了,手残得想哭。。。 ; 第八十八章 有骨气的下人 如老马识途,钱千金很快就来到茶楼最好的雅间门前。 茶楼这种场所,并不是专门让人喝茶来的地方,江湖人士会面,书生之间的社交,商人谈生意,官绅之间的来往,经常选择这样的地点,这一点古今相通,要的是它带有的清静氛围,玩得就是一个雅致,这是一种茶文化的社交,而茶楼中的雅间,更是茶文化中的精髓所在,在这种地方,注重礼仪,早已潜移默化的形成不成文的规定。 然而钱大小姐是什么人,清静,礼仪,这都跟她不沾边,规矩什么的存在,也是被她用来打破的,她大步流星的走到雅间门前,也不说话,更不敲门,直接一脚上去把门踹开,便大大咧咧的进去了。 杜开武校出身,在读书学文化上面乏善可陈,说难听点,他本就是个混不吝的粗鄙少年,对于文雅礼仪什么的,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概念,刚刚在走廊里被好好调教了一番,对接下来的事有了些准备,有大小姐在前面身先士卒,他自然也是狗仗人势的昂扬而进。 雅间隔音很好,里面布置清新脱俗,典雅精致,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旁边有火炉,上面烧着开水。高逸白衣胜雪,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主位上,他对面一美貌的女茶博士正在用刚刚烧开的沸水沏茶。 雅间角落里有香炉,香炉上燃着香。茶桌一侧有一座琴台,上面摆了古琴,一位白净女子端庄的坐在琴后,一双修长的巧手在琴弦上轻挑慢捻,琴声悠悠,让雅间显得更为安静。 茶文化之所以能形成一种文化,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它除了对于茶与水的要求很好之外,对于环境,茶具,人,乃至沏茶倒水以及品茶的动作,也都十分讲究,各有说法。此刻茶博士正在用刚刚烧开的沸水沏茶,茶博士人美,动作繁杂无比却有条不紊,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说起来的确称得上是一门艺术。 高逸手里捏着折扇,在琴声中安静的看着茶博士的动作,神情专注,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气氛。 然而安静的气氛很快被打破。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木门“嘭嘭嘭”的来回撞了几下,居然没掉下来。 钱千金背着手,迈着外八字大刺刺的走进屋子。 紧随其后的杜开,也如螃蟹一般大摇大摆的跟进。进门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那门一眼,感叹这门造的倒是比大发赌坊要牢靠太多,随后目光一转,落在房间内。 琴声戛然而止,茶博士差点被开水烫到手,动作僵住,高逸被突然出现的巨响一惊,吓得屁股一哆嗦,好悬没跳起来。 雅间中安静和谐的氛围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三人愕然的看着来人。 看清来人容貌,琴女和茶博士胆战心惊,忙不迭的起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高逸则气得哆哆嗦嗦的拿折扇指着钱千金骂道:“简直是焚琴煮鹤,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钱千金还没说话,杜开看得倒是一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高逸,心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种风气,难道自古就有之,真可谓是源远流长啊。 对于高逸的愤怒的眼神和大声的责骂,钱千金丝毫不以为意,她漫不经心的扫了对方一眼,转而对琴女和茶博士颐指气使的说道:“你们两个出去,把门关好。” “是。” 两人细声细气的道了声诺,小心翼翼的绕开钱大小姐,踩着莲花步如一阵风一般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 被人这般忽视,吃了一记下马威的高逸脸色更差,不过钱千金的作风他不仅早有耳闻,而且已经到了见多不怪的地步,他自知拿对方没办法,但胸中憋闷又要发泄,只好怒目瞪着杜开骂道:“你这个下人怎么做的,本公子和你主子谈事情,你不出去守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没规没据的,滚出去!” “我是下人没错,可也不是你家的下人啊,主子没发话,我为什么要出去?至于滚,呵呵,我家主人可没教过怎么做,高公子见多识广博闻强记,想必一定擅长此道,不妨给我这个下人做个示范,演示演示,也好让我长长见识,多学一门本事。”杜开嬉笑着说道。 他是赵大侠的朋友,对方也是赵大侠的朋友,按理说,有着这一层的关系,再这么着彼此之间也得给几分面子。然而三次见面,对方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杜开脾气不好,如何受得了。面子是彼此给的,他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对方不拿自己当回事,自己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自讨没趣。有句话说得好,辱人者人恒辱之! 至于这么说会不会把对方得罪的太狠,他也不甚在意了,因为他已经隐约明白钱大小姐硬要带他一起来见高逸的意思。这女魔头和高逸一样,似乎对身上的婚约同样很排斥,要拿他来糊弄高逸,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得罪对方,既然如此,何不硬气到底。只要遂了钱大小姐的心意,讨了她的欢心,出了什么事,大小姐自会在前面给他顶着。 “你,你一个下人,居然跟本公子如此说话!信不信本公子叫人把你这恶奴关进打牢里去,让人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上尊下卑!”高逸疾言厉色,居然被一个下人如此顶撞讽刺,真是没天理了! “上尊下卑?呵呵,我身份是低微,可这并不是我必须要低声下气的理由。” 杜开呵呵一笑,腰杆挺了挺的傲然道:“高公子的确是有个好出身,让人羡慕,可你的祖辈难道天生就高贵吗,你祖辈的祖辈难道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吗,没准其中就有当别人下人的,你凭什么看不起下人?你父亲战场杀敌,守家卫土,值得尊敬,你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事吗,凭什么要我尊敬?况且你乃忠良之后,也算皇爷的下人,大家都是下人,你不比我尊贵到哪里去。” 高逸目瞪口呆,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可听了杜开的这番话却气得直翻白眼,皇帝的下人和一个区区小女子的下人能一样吗,这也忒扯了点吧,然而他即便不赞同,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杜开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得意至极。我一粗人,居然把一个满腹文章的读书人说的哑口无言,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振奋之下,他走到矮桌前给自己倒了碗茶水,润了润口之后,鼓动舌簧,继续乘胜追击:“多少世家豪门兴兴灭灭,你现在高人一等,满腹草包,没准这一代就会荣耀尽去,沦为卑微之人。我如今身份卑微,心却不卑,因为我知道,只要争气,没准转眼就能成为人上之人。所以,千万不要拿身份尊贵不尊贵说事,我用不着奉承你,官府若是因为这个治我的罪,那我只能说你们公器私用,这种奸佞之徒,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要人尊重?请问你知道什么叫毫无廉耻吗?” 我满腹草包?我是奸佞毫无廉耻?高逸气喘如牛,他只不过想让杜开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没想到居然换来如此恶言恶语,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如此谩骂,这个下人也忒牛气冲天了点吧!还成为人上人,你现在可还是人下人呢! 他“啊”的大叫一声,不敢再和杜开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扯下来,转而对这恶奴的主子大叫道:“钱千金,管好你的人!” 杜开瞎白活的时候,钱千金颇为惊讶,美目涟涟,在他身上打转,感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能说会道。听了高逸的斥责,她下意识的说道:“我管得挺好的啊。” 赞许的看了杜开一眼,这可恶的家伙一直跟自己对着干,这次总算上道了。她掏出荷包,取出一块元宝一丢的说道:“杜三儿,说的不错!你这个下人如此有骨气,虽说主要在于我调教的好,可也离不开你自己的争气。恩,这是打赏你的!” 靠,这得有十两吧!刚刚还正气凛然一身傲骨的杜开,一见银子马上忘了节操,满脸媚笑的接过银子,捧在手心看了看,掂了掂,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他麻溜的把元宝揣进了怀里,生怕稍慢一下就会被人抢走似的,那叫一个警惕。 这…… 眼前一对主仆,让高逸彻底傻眼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恶主,就有什么样的恶仆啊! 看着叉着腰,毫无形象可言的站在桌前的钱千金,他只觉得自己排斥婚约的决定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种蛮横无理粗俗乖张的女人要是真娶回家,简直是要人命,自掘坟墓! 还是禾儿姑娘最是温柔体贴,温婉可人,宜家宜室啊。 最后看了杜开一眼,高逸觉得还是忽略这个家伙最好,深吸一口气,拼命的让自己狂躁的心绪平和一些,然后看着钱千金,他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钱千金,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要听和你这没规矩的下人鼓噪的。有件事,你必须给我说个清清楚楚!”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道说道。”钱千金哼了一声,针锋相对,同样淡淡回应。 ; 第八十九章 演戏 扯了半天嘴皮子,这一对谁也看不上谁的千金大小姐和将门公子哥,总算失去耐性,把话引入了正题。二人的气场,以及彼此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杜开眼光在他们身上左右瞄了一眼,端了杯茶水,默默的退到了琴台旁边,屁股往琴女坐的地方一放,端起了隔山观虎斗的架势,恨不得找把瓜子来嗑。 到底是读书人,几个呼吸间,高逸已经恢复冷静。 端正了一下坐姿,把捏在手中的玉折扇轻轻放在桌边,他伸手做了个请式。 钱千金轻哼一声,大刺刺的在对面坐下。 高逸亲自为彼此斟上茶,然后举着自己的杯子,在杯口闻了闻,吹了吹茶末,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慢慢品味着茶水的味道,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他开口平静问道:“我有个朋友叫柳禾儿,最近的某天夜里突然在家中失踪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到了你们大发赌坊。” 钱千金随意道:“柳禾儿是我的朋友,那天她来了我这里,我们姐妹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有什么问题吗?” 高逸扬了扬眉:“且不说我认识柳禾儿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未听闻她和你认识,就算你们的确是朋友,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家,也不大可能做出深夜不告而别的外出访友的荒唐事。” “你怎知她不会深夜访友,难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钱千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便是这种拐弯抹角的对话,之所以这么说,纯粹的想恶心对方一下。 “钱千金,你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竟如此粗鄙不堪,不怕让人笑话吗?”高逸放下茶杯的蹙眉说道,自己明明与人家是红袖添香的佳话,却被人形容成蛔虫,他的确被恶心到了。 “我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谁敢说什么!” 钱千金傲然冷笑,随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柳禾儿为何深夜出门,你不去当面问她,反而来找我的麻烦,是何道理?哼,你有话不妨直说,若是继续这样绕来绕去,恕不奉陪!” 高逸本就负气而来,耐下性子好说歹说,对方居然还是冷言冷语,他咬了咬牙,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禾儿根本没你这个朋友,更不可能深夜外出,那天夜里,是不是你派人潜入柳府,把她强行带到了你这里!” 钱千金愕然,愣了愣,纳闷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高逸强压怒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到了现在你还装吗,难道你认为我会猜不到你那点小心思吗?” 钱千金拉下脸来:“那好啊,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有什么小心思?” 高逸阴沉似水,指着她怒道:“钱千金,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和禾儿的事,怕我不娶你,所以深夜绑架柳禾儿,逼她与我断了往来?” 钱千金恍然,不可思议看着高逸,心想这家伙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一些吧! 高逸却认为她还是在装无辜,羞恼道:“事实俱在你还想不承认吗?若非如此,与我两情相悦的柳禾儿,如何会一回家便拒绝了我,与我划清界限?” 说到这里,他满脸的悲愤,看着钱千金冷笑起来:“钱千金,咱们的确是指腹为婚,但我要告诉你,对于这个婚约,从懂事起我就没承认过,你就算使出万般手段来,我都断然不会答应娶你!” 钱千金豁然而起,一脚踏在矮桌上,上身微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高逸,气急而笑的说道:“高逸,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点吧!”说着,她上身继续向前倾了倾,几乎与高逸脸贴脸了,她杏眼圆睁的瞪着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你莫不是认为,我钱千金除了嫁给你,就没有第二天活路了?” 高逸小时候没少被钱千金按在地上暴打,求饶都没用,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早就在他心中形成一片无法抹去的阴影,每每思及,羞愤与恐惧的情绪都会填塞于胸。此刻见钱千金眼神凌厉,气势压人,他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底气不足的道:“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娶你!” 高逸想象中的爆发并没有出现,钱千金哈哈一笑,坐会座位,玩味的看着他说道:“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待高逸询问,她叹道:“我钱千金是一代名侠钱无尽的女儿,像父亲那样除暴安良,快意恩仇,也一向是我向往的生活,我这辈子注定属于江湖,又怎会看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呢?也不怕告诉你,其实吧,我也早就有了中意之人。” 说到这里,钱千金脉脉含情的看向杜开。 她眼波如水,火辣中带点矜持,矜持中夹杂热切,热中纠缠着如丝如缕一般缠绵不绝的爱意。相信任何一看看到的男人都会被勾得兽血沸腾,吐血三升,狂呼受不了! 首当其冲的杜开,心中顿生哀嚎。 在走廊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钱千金带他来的目的。 事情明摆着的,钱千金和高逸指腹为婚,虽然说两人性格不合,志向不同,都对婚事不满,大为抵触,坚决不愿接受,但高逸居然找了别的女人,还在大街上扬言就算娶了钱千金也会要她守活寡云云,甚至如今居然还为柳禾儿找上门来当面与钱千金理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高逸这么做,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大家恐怕都会认为钱千金是在棒打鸳鸯的死缠烂打,就算婚事作废,在别人眼中,钱千金终究也是被抛弃的一方,被传为笑柄,让人贻笑大方。 而钱千金是何等傲娇的一个人,岂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看来,婚事是一定要废除的,但要说抛弃,那也是她弃高逸如弊履,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反正来。 如此一来,钱千金势必要找个男人与她配合一下了,而从她强拉杜开而来,还在走廊里作出暗示来看,这个人显然非杜开莫属了。 相处了一段时日,杜开对性格张扬的钱千金多少也了解一些,能够把她的想法大概揣摩出个一二来,因此在进雅间的时候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然而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发毛。 看着钱大小姐,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一只春天里的猫。他脑子里立时出现了之前与之相拥热吻的画面,下意识的看向那张滑润的小嘴,以及对方那挺翘的小臀。那条小舌头太香甜可口了,手心至今似还留有余温。曾经的触感历历在目,回味中,在对方那双如水般的眸子火辣辣的注视下,一股血热直冲脑门,他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痒难搔。 我的个乖乖,这什么眼神啊,未免也太直接了点吧!别说是别人,连我都要认为咱们真有什么了! 杜开被看得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刻把高逸踹飞,然后把眼前这千娇百媚的魔女烙印上独属自己的烙印。不过一想起对方那狂霸酷炫拽的性子,他头皮就一阵发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低下头去,看着支起小帐篷的昂扬二弟,他心中喃喃道:“二弟啊二弟,给哥哥我争气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行吗……” 然而祈求并没什么卵用,因为二弟的的确确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高逸的目光,在钱千金和杜开身上来回转了半天,良久,他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指着钱千金张口结舌道:“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中意之人就是你带来的这个下人!” 居然又被人鄙视了,钱千金还未说话,杜开第一个就不乐意了。 一来事关尊严,绝不能退让!二来也需要配合钱大小姐把戏份演足。 他噌的站起身,大步走到钱千金身边,与之并肩而立,对高逸冷笑道:“下人怎么了!告诉你,下人泡小姐乃是江湖第一佳话,很多深闺大小姐求都求不来,不是你这种草包书生理解得了的!” 钱千金点头附和,深以为然的道:“我们江湖儿女,一向不问出身,只求本心。像你这种满脑子礼仪规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酸腐书生,的确无法理解。” 沉默片刻,高逸突然冷笑起来:“钱千金,你不会是怕被我抛弃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临时找了个人搪塞我吧。” 钱千金是什么身份,杜开又是什么身份,两人基本上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脸上露出嘲弄之色,自以为抓住对方短处的他,干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机会,为自己儿时的惨痛经历报仇道:“钱千金,要就算要找个男人演戏,至少也该斟酌一下找个像样的吧,竟然找了自己的下人,这也太玩笑了点吧,说出去谁信呐?哈哈,不好意思,你们的演技太浮夸,我实在无法相信。你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只是让我更加的替你的处境感到尴尬而已!” “演戏?我钱千金岂会做那等无聊之事?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好了!”说着,钱千金一拉楼主杜开的脖子,把一张俏脸贴在杜开嘴边,看着高逸道:“杜三儿,亲我!” 日了,这也太狂放了点吧!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人家!杜开满脑袋的黑线,他看了看正瞪眼看着这边的高逸,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一张吹弹可破的粉嫩俏脸上,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羞涩扭捏道:“大,大小姐,咱们私下里亲热亲热也就罢了,现在有人看着呢,多难为情啊。”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亲吧。”钱千金媚眼如丝的对杜开说道,紧接着却用传音入密之法,悄悄传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不亲,回去我就阉了你!” “那我可真亲了,不过有句话我可说在前头,亲一口也就罢了,我可不负责任!”好兄弟讲义气,为了二弟的小命,只能屈服了!杜开深情脉脉的与钱大小姐对视,嘴巴不动,同样以传音入密讲条件,说完,冲着对方小嘴就印了上去。反正亲也亲过了,该摸的地方也都摸过了,现在再亲一下又何妨,亲脸亲嘴还不是一样吗,自己是被逼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高逸呆呆的看着相拥热吻的这一对男女,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一息。 还在亲。 两息。 依然没分开。 三息。 还在持续中,战况激烈,难分难解。 这下,对于钱千金和杜开之间的事,不管之前信不信,现在是真信了。高逸默默的转过身子,目光落在紧闭的窗户上,瞳孔扩散,无法聚焦,仿佛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一般。他满脸的惆怅与辛酸,简直无法自处。 不管怎么说,婚约还未解除,钱千金目前还是他的未婚妻,而现在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与别的男人亲热,而那个男人还是一个被他鄙视看不起的下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第九十章 不同意 亲个嘴而已,杜开和钱千金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持续这么久,实际上两人也的确是忘了时间。 良久,唇分。 两人瞪着眼睛彼此看着,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线也不知是谁的,依然依依不舍的连接着彼此。 钱千金脸腮桃红一片,一把把杜开的脸推开。向高逸那边看了一眼,见高逸背对着这边,正望着窗户出神,她微微松了口气,大眼一瞪,看向杜开身上,传音恶狠狠地问道:“我明明让你亲脸来着,你怎么亲,亲……” 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平日里再是胆大,在这种时候也羞涩起来,像亲嘴这种羞人的词怎么说得出口。 上次亲过一次,加上钱大小姐的挑逗,杜开的确是想抓住机会再次品味一下那种香甜滑润的感觉。同时,他冒着得罪大将军府的巨大风险帮钱大小姐演戏,总得给点甜头做奖励吧。当然,这些理由他是坚决不会承认并说出来的。 面对眼前美人的质问,他不以为然的擦了擦嘴,理直气壮的传音道:“谁让你正对着我来着,这能怪我吗!再者,你还有脸说我?刚才是谁先猴急的把舌头伸进了别人的嘴里!” 钱千金和杜开一样,上次亲了一次嘴后,始终怀念,有点食髓知味的意思,所以刚才没能把持住,晕晕乎乎的就做出了那羞人之事。但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方,完事之后,她自然而然的先声夺人,责怪杜开的不是,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过错与尴尬,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身为一个男人,吃了自己的豆腐之后,居然得了便宜卖乖,如此理直气壮的埋怨起了她的不是。 刚才也没见你拒绝啊,而且,你不是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钱千金又羞又愤的盯着杜开,她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无耻境界。 她想要争辩,却一时之间又觉得难以启齿,最终,满腔的羞恼化作行动力,她出手如电,一把抓向杜开的胸口。 两人依然还挨在一起,隔得实在是太近了,钱千金的突袭又毫无征兆,杜开连躲闪的念头都还没生出就中招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钱大小姐抓的地方很特殊,很微妙。 我擦,这疯女人抓哪儿呢!感受着胸口处的某个敏感点已经被人拿捏住,杜开差点没吓尿了。而在他充满无尽恐惧与哀求的目光注视下,钱大小姐精致娇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狞笑,如雨后刚刚出土的青葱竹笋一般玉手,分出拇指与食指捏住某一点,然后快速了用力并旋转。 刹那间,她几乎拧了一圈! “喔!” 杜开鬼哭狼嚎一般的发出一声销魂的惊叫。 站在窗口背对二人的高逸被惊得一哆嗦。 原本被动的当了灯泡,被人视作空气的他,已经很惆怅了,心里憋屈至极,却没想到身后那两个家伙不仅毫无羞耻之心,弄的动静还越来越大。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高逸儒雅的面孔微微扭曲起来。 他豁然转身,打算看个究竟,却发现那对狗男女已经分开,发出惊叫的杜开,正作西子捧心状,五官几乎挤到了一起,一脸的痛苦模样。 高逸面露疑惑,谁能告诉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征询的目光下,吃了一记闷亏,心中委屈到了极点的杜开,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强笑道:“嘿嘿,不小心咬到舌头了,没事,没事。” 钱千金嘴角扯了扯,杜开的回答太过无耻,但她对着货已经有点麻木了。 高逸则是脸色一黑,无言以对。 咬到舌头了。 咬到舌头了。 咬到舌头了。 …… 五个字好像回音一般在他心中不断的回荡着,充满魔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摧残着他的心灵,他感觉自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身上的婚约,甚至早就下决心绝不与钱千金发生任何关系,可婚约一日未解除,钱千金一日便是他的未婚妻,这是事实,谁也无法否认。一直将婚约视为身上最大枷锁的他觉得,钱千金有了别的男人,自己会轻松许多,可他现在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心中反而非常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一般,在公然在他面前秀恩爱,个中酸爽滋味,简直无法言喻。 面子上实在是没有光彩,他甚至开始怀疑,来找钱千金的决定是否太草率了些。 看着高逸仿佛吃屎了一般的精彩表情,吐出无耻言语的杜开,一下子体会到了对方此刻的心情,心中生出些许不忍来,犯起了嘀咕。 钱大小姐毕竟还是这货的准未婚妻啊,自己当着人家的面狼吻人家的准未婚妻,最后自己还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太残忍了? 当着人家的面给人家带了绿帽子,他现在的心情同样复杂不已。 有点做贼心虚的小忐忑,有点良心有愧的小自责,除此之外,还有点小刺激,有那么一丝的小兴奋…… 不过复杂的心情与对高逸的不忍之感一闪而逝,杜开很快就坦然起来,变得旁若无人一般。 这只是一场戏罢了,他已经跟钱千金说过,自己绝不会负责。此外,高逸也不是个好鸟,这家伙因为出身好,傲慢无比,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不起他,身上那股优越感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他没必要替这孙子着想。 一时之间,雅间中陷入沉默,气氛很是古怪。 半晌,钱千金见高逸不说话,索性耸了耸肩的开口道:“高逸,你和柳禾儿之间到底有什么,我根本不在乎,更不会去插手去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我早已有了中意人,对于身上的婚约,我绝不会答应。你回去等着吧,我很快就会上门去退婚。”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钱千金再也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走,谁知高逸却脸色大变的断然拒绝道:“不可能。我坚决不同意!” 杜开好奇的看着高逸。这孙子脑袋被门挤了吧,你不是本来就不想履行与女魔头的婚约吗,怎么又不同意了? ; 第九十一章 商定 钱千金豁然转身,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高逸。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双方都不同意婚事,并且各自都有了中意人的情况下,高逸居然还断然回绝了她退婚的要求。 这厮要做什么,难道还想两者兼得,左拥右抱?想得未免也太美好了一点吧,当她钱千金是什么人了! 不说其他,就算她不反对这桩婚事,愿意嫁给高逸,以她的秉性,岂能容忍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事情发生? 这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钱千金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眼神冰冷如刀,此刻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高逸被她的反应下了一跳,这是什么眼神啊,他心中发虚,下意识的后腿两步,这才咬牙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并不是不同意退婚,婚事是一定要退的,但我绝不同意你去我家退婚,要退,也是我高府先提出!” 杜开闻言,心中一动,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厮是在维护大将军府的尊严。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朝在野,独夫铁城高天明都是一块金字招牌,地位之隆,威望之盛,仅次于执政太子,在满朝文武乃至万万百姓心中,甚至连在深宫中卧床养病的当今皇帝,都不如高大将军来的重要。原因不难解释,大宋开朝,崇文抑武,百年至今,弊端已现,兵马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武,尤其在国敌大辽的虎视眈眈下,民心日夜惶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无论个人武力,还是领兵作战能力,都堪称百年难遇的高大将军,很多人都自然而然的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在这些人心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可有可无,高大将军不可或缺! 可以说,高宽大将军,便是当朝国柱,大宋脊梁,是万万百姓心中抵御外敌的一道铁打城墙。 试问,如果钱千金果真登门退婚,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虽说这是钱千金和高逸两个当事人的问题,缘由也算说得过去,可别人怎么看?大概会说高逸德行有亏,人家姑娘不愿意了,若非如此,哪个姑娘会拒绝成为高大将军儿媳妇这种求都求不来的美事!而子不教父之过,高逸德行有亏,岂不是说明大将军教子无方,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的人,还怎么让人放心领兵作战抵御外贼。 所以,大将军府的荣誉,绝不能由此亏损。 高逸虽喜文厌武,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对自己的父亲看不顺眼,这只是他个人喜好的问题,实际上,他一直为自己是高宽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这样一来,他更不容许有人触动大将军府的荣耀!故此,就算要退婚,也只能是他登门钱府去退。 钱千金本来就是个心眼极多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隐情。 看来之前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心中这么想着,微微松了口气的她也不急着走了,重新与高逸相对而坐。 杜开则默默坐在钱千金身旁。之前他可以坐山观虎斗,可现在他已经亮明身份,甚至通过行动证明了跟钱大千金确实有一腿,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继续没事人一样的看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三人沉默片刻,钱千金率先开口,她看着高逸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你们这些官宦人家到底是和普通人家不一样,面子要金贵的多啊!” 高逸也不动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怎么样,你同意了?” 钱千金强忍怒气的反问道:“你们高府要面子,难道我们钱家的面子就可以随便让人作践吗!” 官宦人家要脸面,江湖人与之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为了一个面子甚至连个人性命都可以弃之如敝履。大将军府的确非凡,可钱无尽在江湖上的地位同样超然,更不容易轻辱,所以,钱千金也不想让步。 高逸眉头微皱:“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钱千金冷冷的看着他。 高逸略一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父亲虽然早就交出了兵权,如今解甲在家,几乎不参与政事,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为了避嫌不得已而为之,或许只是暂时的。而大辽新皇的皇位已经坐稳,他雄心勃勃,早晚要撕毁盟约,再次与我大宋开战,到时候父亲他很可能要重领兵符,统帅万军,他若因你我之事受到指摘,威望受损,到时将帅失和,兵心不齐,吃了败仗,你我岂非成了罪人!” 顿了顿,看着钱千金,他语气稍微缓和的说道:“我也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这已经不单单是你我之间的事了,身为大宋子民,你难道就不能以大局为重,稍作退让吗?” 目光在钱千金与杜开身上转了转,他笑道:“没想到千金妹妹你有了意中人,这位杜三儿兄弟,仪表堂堂,必非池中之物,可喜可贺,我真心祝福你们,等哪天你们拜堂成亲,作为补偿,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献上一份让你们绝对满意的厚礼!” 杜开摇头晃脑的接受了对方的赞美,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这厮刚才还各种看不起,现在又对老子另眼相看了?虽然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可这也太虚伪了点吧! 钱千金没说话。 高逸所说的大义,让她突然感到一股如山一般的压力,无以反驳。 难道自己登门退婚的影响真的那么严重恶劣吗?父亲侠义干云,一身傲骨,一生从未向人低过头,江湖人哪个提到不挑大拇指,大声赞一句好,难道就该为了自己的事而颜面无存,将来被人耻笑吗? 钱千金陷入左右为难中,一肚子的委屈无法诉说,眼睛微红得低下头去。 一旁的杜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看着委委屈屈,泫然欲泣,一副小女儿姿态的钱大小姐,他心中嘀咕,这特么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嚣张跋扈不知收敛为何物的女魔头吗! 吧嗒了一下嘴巴,他目光落在高逸身上,嘴角扯了扯,感慨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被人登门退亲,世间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人言可畏,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高逸面色不改,理所当然的道:“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尤其是在大是大非上,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再者,钱家说到底只是江湖上有些名声而已,被退婚的影响哪有你说的那般大,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淡去,到时钱千金还是那个钱千金。” 他微微摇头,看着钱千金,再次施加压力的说道:“千金妹妹,孰轻孰重,怎么选择,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钱千金默默然,无言以对。 杜开却不高兴了。 他最恨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说三道四之人! 发出一阵冷笑,引得高逸注意后,他挑起大拇指,嘿然道:“独夫铁城高大将军杀敌无数,让敌人威风丧胆,堪称大宋砥柱,的确值得世人钦佩敬仰,这也是大将军一身荣耀的所在。大将军只要继续为国效力,忠君办事,斩将杀敌,荣耀才能延续,国家才能震慑四方,纵然战死沙场,别人说起来,也只会敬重,称大将军死得其所。然而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高大将军的荣耀居然这般容易让人折损,堂堂高大将军的威严,居然需要牺牲一个柔弱小女子名声才能维护!我大宋万里江山,居然需要一个柔弱女子牺牲其名节才能保全,我只能说,佩服佩服!” “如果高大将军听到你这个儿子的言语,不知会作何感想。我个人觉得,他恐怕会吐血三升,再也无颜见人吧!虎父生犬子,可悲可叹!” 杜开摇了摇头,崇拜的看着高逸:“我自问在某些时候,为人很是有些无耻,但今日见到高公子你,我才觉得,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啊!你的无耻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让我无法企及,唯有自叹弗如了。真是敬仰敬仰,佩服佩服!” 杜开连连抱拳,一脸的真诚。 高逸伸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一连说了几个你字,竟无法成言,一张俊秀儒雅的白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钱千金委屈的表情,早已烟消云散,一双湖水般的眸子,不住的在杜开身上流连。 “这死鬼,平日里总是跟我作对,让我屡次狼狈,吃尽苦头,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般维护我?还有,他这张嘴是怎么长的,恁的会说,平日里也没看出来啊,难道是因为亲了我才这般卖力起来!”她心中涟漪连生,想到羞人处,两腮和长长的脖颈红得如抹了胭脂一般,如今看着眼前这张原本让她觉得可恶至极的贱脸,她恨不得抱上去狠狠地亲上几口。 钱千金的变化太惊人了,杜开想不发现都难,他冷不丁的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诶呦我滴个娘亲,这女魔头不会因为我帮她说几句话就彻底爱上我吧!虽然本帅哥的确迷死万千少女不偿命,你这种后知后觉的表现也勉强算得上正常,可老子对你真没那个意思啊,哥们我只是心存正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路见不平一声吼,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杜开赶紧把眼睛挪开,放在高逸身上。 还是快点把这事搞定吧,再拖下去没准就真的惹祸上身了。想到这里,他对高逸微微一笑:“高公子,说起来,你还欠我家小姐一个人情呢。” 一连两次被杜开说得哑口无言,高逸已经生不出丝毫争胜之心,只能顺着杜开的话茫然的问了句:“此话怎样?”心里则嘀咕着,这孙子又要玩什么玄虚。 杜开把柳禾儿被探花贼孙贵掳走,被他和钱千金误打误撞险死还生的救了,然后钱千金又是如何保全柳禾儿的声誉之事,从头到尾仔细的讲了一遍。 听到柳禾儿失踪,原来是被探花贼掳走,高逸又惊又怒,吓得小脸苍白如纸,再听到接下来的事,他长吁一口气。 杜开如果是在说谎,他跟柳禾儿一对就能戳破,完全没意义,所以,杜开说完,他已经深信不疑。 心有余悸的抹了把冷汗之后,他手忙脚乱的起身,对钱千金郑重行礼,感激涕零的道:“千金妹妹,原来是我冤枉了你,我,我向你道歉,也替禾儿谢谢你了!” 他对柳禾儿用情极深,对钱千金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钱千金端起架子,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江湖儿女,讲的就是行侠仗义,别说碰上的是柳禾儿,就算碰上一只阿猫阿狗,我也不会袖手不管。” 高逸连声称是,对她的侠义交口称赞。 杜开顺势道:“高公子,我家小姐一心维护你那禾儿的名节,你却要一心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你自己说说,你方才对我们小姐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你就是这么的知书达理吗,我这个粗人都看不下去了!” 高逸讪笑两声,呐呐说不出话来。 杜开接着道:“你和我们小姐虽然做不了夫妻,但朋友还是做得成的,解除婚约本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你们何至于弄得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我看,退婚之事,还是静下心来从长计议一下比较好。嗯,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两全其美。” 钱千金与高逸微微一愣,同时看向他,眼巴巴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 第九十二章 嘚瑟 大发赌坊对面的茶楼外,高逸和钱千金这一对大小姐公子哥,以及杜开,被茶楼掌柜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口。 高逸才一出门,一辆马车立刻驶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 两个面相普通的高大男子后脚跟着从茶楼里出来,一个掀开车厢的门帘,一个探身从车厢中取出一个矮凳来,放在马车边上,恭候高逸上车。 显然,这两人乃是高逸的贴身保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高逸。而诡异的是,杜开之前居然始终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两个家伙不简单啊!高公子果真不是凡俗可比!杜开撇了撇嘴的想到。 无论是马车上的车夫,还是后脚跟出来的两个高大男子,无一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举一动,皆有明显的行伍痕迹。他们穿的虽然是下人和寻常百姓的衣服,可目光冷冽,每个人的气质,就如冬日里的青松一样峻拔,三人站在一起,竟给人一种肃杀萧条之感。 这大概就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王霸之气吧。看来独夫铁城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家中的下人也都这般不同凡响。 可惜,唯一的败笔是,生出了个只喜欢舞文弄墨的酸腐儿子。 看着手捏玉折扇,白衣胜雪,文弱俊美如一只小兔爷的高大公子,杜开颇为高大将军叫屈。 高逸哪里知道自己正被某人心中暗骂兔爷,他笑看着杜开,叹道:“杜兄,若非是你,我和千金妹妹的误会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呢,如今我们能抛开芥蒂,成为朋友,都是你的功劳。总之,我为以前的轻慢感到羞愧,无心之举,还望杜兄不要记恨在心。” “这个高兄就不用担心了,我杜某人心胸宽广,从不记仇。”杜开厚颜无耻的自夸道,他有仇一般当下就报了,记仇多费心力啊,天地良心。 高逸看向钱千金。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五日之后,我和杜三儿登门拜访,到时候咱们按照计划行事。”钱千金大大咧咧的伸出一只秀手来,“江湖规矩,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高逸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伸手和钱千金轻轻击了一掌:“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高逸最后向两人微微一鞠,无言的上了马车。 杜开和钱千金知道,他这一鞠是为柳禾儿之事。 看着远去的马车,杜开啧啧称叹道:“大将军府的确不凡啊,随便出来两三个下人,都是这样的不同凡类,让人为之胆寒。” 钱千金点头道:“高大将军忠义无双,天下仰慕,不少江湖好汉都愿投效,与大将军共同杀敌,就算交出兵符,赋闲在家,甘愿附其尾翼成为家奴者,也不在少数。就说刚才那三人,以他们的伸手,至少都有江湖二流高手的实力,而经历过疆场万军铁血杀伐的他们,纵然是碰到一流顶尖的高手,真正动起手来,死的也未必是他们。” 战场杀伐最是锻炼人,哪怕一个普通人,经历几场厮杀活下来后,都可以轻松撂倒三五个地痞流氓,何况是那些曾经的江湖人呢。 所以,杜开对钱千金的话深以为然。 “杜三儿,你今天做的不错,大大的为本小姐长了脸,这是奖励你的。等我和高逸的事彻底了解,还有你的好处!”将一张银票拍在杜开胸口,钱千金背着手,迈着外八字晃晃悠悠朝大发赌坊走去。 眼看着身上最大的枷锁就要解开了,钱大小姐心情很不错。 好家伙,足足一百两银子呢! 杜开顿时喜笑颜开。 他在大发赌坊做个最苦逼的清洁工,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每月才得五两银子,这还是许账房暗地里对他的关爱,不能说出去。而这一百两银票,再加上之前赏的十两,总共就是一百一十两银子到手,几乎相当于一年半的工钱了,可谓是意外之财,这一趟走得不亏了。 轻轻在银票上弹了弹,将之揣入怀中,杜开几步跟上钱大小姐的脚步,亦步亦趋,满脸讨好的媚笑:“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嘿嘿,事成之后的奖励应该更多吧,会是多少呢,让我猜猜,一千两?” 一千两!? 感情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钱千金脸色一黑,恨不得把这可恶的家伙一脚踹飞。 开赌坊的出身,她家的确不差钱,可她爹每月也就给百两零花钱,本来就花钱大手大脚的她,根本没攒下多少积蓄,一千两银子还真拿不出来。 暗骂这厮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刚刚给他几分好脸色,这货马上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钱千金咬了咬银牙,没说话。今日难得的心情好,她不愿跟这厮计较太多。 然而杜开却没有适可而止的觉悟,因为慢了一步,他也没看到钱大小姐的脸色,所以见女魔头没回话,他便笑得更欢实了:“大小姐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看来是要到时候给我个惊喜啊,嗯,这么说的话,可不止一千两呢!” 钱千金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脚步微顿,笑眯眯的看着杜开,柔声道:“杜三儿啊,你给我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我若总是给赏钱就不免落了俗套。为了表示我对你的看重,事成之后,本小姐会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红烧肉!管饱!” 杜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他想吃红烧肉,还用得着别人给做吗? 而且,这小活祖宗当初跟他学做红烧肉,究竟学了个什么样他可是心里门清啊,钱大小姐做的红烧肉那是人吃的吗?还管饱?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 杜开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小姐,这,这怎么能成呢!我看用不着那么麻烦吧,我就一俗人,你赏点钱我就挺高兴的!” “本大小姐给你这个下人亲自下厨,除了你,天下间哪个下人能有这等荣幸?杜三儿,我看你是高兴疯了在胡言乱语了吧!行了,本小姐说到做到,你就等着享福吧!”似笑非笑的看了杜开一眼,钱千金头也不回的去了。 杜开停下脚步,站在大发赌坊门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在想,万一钱大小姐果真给他把红烧肉做出来,他是吃还是不吃呢? 吃,对自己太残忍。 不吃,那就是不给钱大小姐面子,女魔头一旦发起疯来,后果更严重。 真是苦恼啊! 杜开感觉自己碰上了真正的难题。 站在门口当门童的丁氏兄弟看到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生出好奇心来,杜开哪天不是乐乐呵呵的,什么事能把他为难成这个样子? 丁小顺忍不住道:“小杜兄弟,大小姐没为难你吧?要是有什么烦心事,跟哥哥说道说道,能帮得上的地方,哥哥绝对没二话!” 看到丁小顺,杜开心情更糟,这孙子有吃亏的苦差事就把他拉出来顶缸,死道友不死贫道,完事了又跑来讲义气,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 掏出银票来在两兄弟面前晃了晃,尤其是重点让丁小顺看了看,杜开傲然一笑,得意道:“大小姐为难我干什么,有兄弟我出马,什么事都不是事,看到没,这就是大小姐奖励我的!” 看着银票,丁氏兄弟双双愕然,着实吃了一惊。他们在大发赌坊呆了多少年了,从来没得到过钱千金的任何打赏,更没听说过大小姐打赏过任何人,能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一下子拿到一百两的赏钱,这不是在割大小姐的肉麻!这小子到底立了什么功,也忒能了点吧! 丁小顺咂了咂嘴,对自己之前推三阻四的行为,他已经后悔了。 “这一百两银子,还只是开始开胃菜,大小姐说了,过几天还会有重赏!”将两兄弟羡慕的神情收入眼中,杜开更加嘚瑟了:“突然发了这么一笔横财,这可怎么花?不成,我得出去好好潇洒潇洒!” “对了,两位哥哥,看到大小姐,劳烦帮兄弟我告一下假,就说我回家去探亲了。”扔下一句话,留下充满艳羡却只能苦逼看门的两兄弟,杜开转身就走。 因为受伤和养伤,这几天没顾得上张家的事,沈二娘不是说不会为难张依依吗,也不知那丫头回没回家,郑威那厮有没有再整出个什么事,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 第九十三章 好白菜与猪 杜开一个人溜溜达达,来到张记香肠铺所在的街巷,等快到地方了,他老远就看到一个熟人——刘老头。 因为早就过了饭点,店里没客人,刘老头闲着无事,搬了一个小板凳在店前,正坐在那眯缝着眼晒太阳呢。 这小老头,胡子头发都白了,一大把年纪,却是个知恩图报且为人热诚之人。当初杜开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让他帮忙看着一下张屠户家的动静,没想到刘老头还真上了心,虽然说最后是虚惊一场,但通过这事也足以说明,这小老头心肠不错,是个大大的好人。 走得近了,杜开笑着打招呼道:“刘伯,身体可好,晒太阳呐?” “哟,小杜你回来啦!”一见是杜开,本来迷迷糊糊一副懒洋洋模样的刘老头,立刻来了精神。等杜开走到近前,他压低声音的说道:“那天你们去找依依那丫头,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小老头我左等右等,一宿没睡,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是没见着你们,还以为你们出了事,若非跟你一起的那位姑娘派人过来,通知我事情已经解决,我当时就去报官了!” 说到这里,他上下打量了杜开几眼,关切的问道:“听说那天晚上你受了重伤,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刘老头的热忱和关心,让杜开心中一暖,他不想让老人再替自己担忧,连忙打了个哈哈,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看我这活蹦乱跳的,像有伤在身的人吗?放心吧,全好了!” 刘老头放心的点了点头:“你可不是祸害,你这小子虽然心眼子多了点,但小老头我看得出来,你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杜开冲张记肉铺努了努嘴,转移话题的说道:“这几天那边怎么样,那杜威没再搞出别的事情来吧?” 刘老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杜威?那缺德鬼当天晚上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死了?”这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杜开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死了!被一刀断头!第二天一早,他的家人也搬出了张家!”刘老头很肯定的说道,似乎对那天的事记忆犹新。 杜开点头,忍不住骂了句:“该!那孙子总算遭报应了!” “报应?”刘老头摇了摇头:“是依依她爹,张屠户干的!这是郑威的婆娘亲口说出来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跟张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也知道张屠户那厮脾气是暴躁了点,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刘老头早就看出张屠户夫妇不和,他甚至还隐约知道郑翠莲背着自家男人偷汉子,张屠户杀妻之事一出,他立马猜到,八成是郑翠莲被捉奸在床,被张屠户愤怒之下一刀宰了,而今连郑威也因为欺负依依而丢了性命,刘老头不由感叹,也不知道姓郑的一家碰上张屠户,是郑家的不幸,还是张屠户时运不济。反正两家都没讨到好处,本来两个完整的家一下子全都破了。 造化弄人啊,刘老头心中念叨了一句。他是个厚道人,虽然隐约知道内情,却绝不会在外面说三道四,哪怕对方是杜开。 杜开哪里知道,他和张屠户极力隐瞒的事情,刘老头早就猜到了,他听了刘老头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郑威被张屠户一刀宰了,他一点也不惊讶。张依依就是张屠户的逆鳞,张屠户脾气何等的暴躁,郑威屡次三番的坑依依,最后竟要狠心的将那丫头卖了,这不是作死吗?被张屠户砍了头,一点也不冤,甚至杜开还觉得,张屠户下手还是晚了些,当初郑威逼依依嫁给一个泼皮的时候就应该动手。 沉默片刻,杜开问道:“依依回家了吗?” 刘老头道:“回了,郑威死后的第二天,小丫头就被人送回家了。” “那我去看看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家里,难免让人担心,杜开心中泛起怜惜之情,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被刘老头一把拉住。 刘老头一双昏黄的老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小杜啊,依依那丫头模样水灵,性格也让人喜欢,可惜老天不长眼,家里连连出事,竟落得这般田地,怪可怜的,你可要上上心,对人家好点!” “这还用您说吗,您老就放心吧,有我在,我看谁敢再欺负她!”郑威是张依依的舅舅,杜开不好插手太多,若换了旁人,他可就没了忌讳了。冷冷一笑,杜开抬脚就走,却再次被拉住。 这小子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犯傻了?刘老头感觉杜开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急了:“这两天有个小胖子有事没事就到张家来,门槛都快被他踩平了,我看那小子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小杜啊,别怪老头我没提醒你,像依依那么好的姑娘,多少人做梦都娶不到,你可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杜开这才明白刘老头的深意,不由老脸一红,羞涩道:“我还小,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虽然心理年龄已经到了二十郎当岁,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样子,作为一个现代人,二十来岁结婚都嫌早,何况十五六岁了,杜开有点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志在江湖,见识了真正的江湖高手之后,对武功的更高境界也是充满了向往之情,这样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早早的被女人拴住。让他现在就结婚,然后过起整日里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子,他想想就打冷战,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至于张依依是否会被人捷足先登的抢走了,杜开其实也不甚在意。依依是长得漂亮,十足的美人胚子,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也只是心动而已,远远还没到怦然心动无法自拔的地步。 说到底,他还是一门心思的妄想着将来有朝一日泡个女侠,然后比翼双飞,演绎一段江湖侠侣共马游,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佳话,以供后人羡慕敬仰。 刘老头不懂他的想法,只觉得这小子不上道,蠢得不要不要的,不由吹胡子瞪眼,大为恨铁不成钢的责备起来:“老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有了!不早了!不早了!” 这小老头实在是太热情了,杜开有点受不了对方的眼神,敷衍了两句安了老头的心,便逃命也似得跑了。 张记香肠铺处于营业状态,几个伙计在里头正忙活着,杜开在店里看了几眼就往后院走去。 几个伙计对他这个小掌的也都认识,没有阻拦。他一路畅通无阻,距离后院仅隔一道墙的时候,脚步放缓,慢慢停了下来。 墙内,一个少女呼喝之声不时响起,声音清脆,柔中带刚。 声音是张依依的错不了,可这丫头一个人躲在自家院子里干嘛呢? 杜开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走到转弯处,探头悄悄向院内望去。 院内,张依依扎着马步,不时出拳踢脚,看样子似乎正在练武,表情专注,动作有模有样。 而小丫头身旁还有一人,那人杜开也不陌生,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赵大侠。 赵大侠看着张依依的动作,不时的指点纠正,俨然是一副教习的样子,但杜开眼神是何等的锐利,他很快就发现,这小子教得看似认真,实际上却有点三心二意。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赵大侠那对眼珠子,一直放在依依的饱满之处猛看,那样子,恨不得把眼珠子长到人家身上去! 果然是这孙子! 刘老头提起小胖子的时候,杜开便已经知道,这两天来串门的一准儿是赵大侠那厮。他虽然没打算娶张依依,可每次赵大侠找张依依献殷勤,他都有一种被人挖墙脚的感觉,所以,看着赵大侠那狼一般的猥琐眼神,他心里还是别别扭扭的。 心中腻歪了一阵子,他又冷笑起来。 这个赵大侠,人丑也就罢了,有事的时候玩消失,没事的时候跑出来大献殷勤,如此无德,试问哪个姑娘会瞎了眼的看上他? 想到这里,杜开慢慢淡定下来。 这些日子里,在依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忙前忙后。如此俊朗又体贴的好男人,姑娘们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到,依依心明眼亮,有岂会舍近求远的看上别人,尤其那人还是赵大侠! 换言之,他杜开的墙角可不是那么好挖的! 然而,杜开的冷笑很快就僵硬在了脸上。 随着张依依的动作再次出现偏差,在杜开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赵大侠居然无耻的贴上了去,手把手的指点起来。 此时,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呼吸可闻! 而张依依也只是脸色一红,微微露出羞赧之色而已,并没有拒绝和躲避。 这倒也罢了,让杜开彻底心凉了的是,站在小丫头身后的赵大侠,将小丫头欲拒还迎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色胆大增,得寸进尺的在小丫头脖颈间猛嗅了一口,简直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看着眉目传情秋波不断的两人,杜开心中冒出一句话来: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随即,他又疑惑起来,心想难道好白菜都是专门给猪拱的? 如果是这样,自己是不是需要适当的增增肥了呢?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杜开陷入思索中。 ; 第九十四章 偶像派 略一琢磨,杜开很快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否决了。┞.<> 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男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所以,像赵大侠这种又胖又丑的货色,之所以能泡到妞,靠的绝不是外貌。杜开觉得,这小子之所以能追到依依那丫头,原因大概有两个。 第一,赵大侠年少多金,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当然,这并不是说依依太现实,但有一个事实是谁都没法否认的,那就是金钱可以给大多数姑娘一种安全感,不管怎么说,嫁个富家哥的感觉总比嫁给穷鬼要心里踏实得多。 而第二个原因,应该便是赵大侠那无耻的泡妞手段了。泡妞要胆大,心细,外加脸皮厚,这几点,赵大侠全都具备,尤其是面皮,那厚得简直非同凡响,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如何抵挡得住?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赵大侠人长得丑,然而靠鼓胀的荷包与无耻的行事风格这两大杀器,泡起妞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但杜开认为,这种方法并不适合自己。 先,他很穷,金钱光环短时间内是想都别想了。 其次,要说脸皮厚,杜开自问不弱于人,不过他的脸皮厚和无耻还是要分情况的,用在泡妞上,有点小傲娇的他还真有点拉不下脸来。 “哎,人各不同,我何必非得学别人?”杜开心中自语,微微摇头。他觉得,自己既然天生了一副好皮囊,乖乖走偶偶像派路线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短暂的失神过后,杜开看着院内奸情似火的一对男女,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美女被别人抢走,估计任何一个男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这无关爱,大概源自于男人们心中的狼性。 怅然若失中,杜开再也看不下去了。.。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单身狗来说,最残忍的事情便是看着别人秀恩爱了。 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他背着手大刺刺的走进了院子。 院内正爱意缠绵的两人听到“哼”声,吓得立刻分开,一见来人是杜开,表情各异。 张依依到底是个姑娘家,这种事被人撞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呐呐的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而赵大侠就不一样了,这厮脸皮奇厚的特长立马挥出来,热情的向杜开招了招手:“哟,杜兄弟你来了!”说话间一脸得得意,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杜开本身就是个喜欢嘚瑟的人,岂会不懂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他好像没看到赵大侠一样,视若无睹的从这死胖子身边穿过,站在张依依面前。 “小杜哥哥,你回来了。”张依依抬头看着他,眼神闪烁,有种做贼心虚的味道。 “嗯,回来看看。” 杜开淡淡的回了句,随即拿出兄长的威风来,看着小丫头,微微皱眉的说道:“依依,前几天你不告而别的离家出走,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可知多少人在为你担心?” 不是他故意拿捏,张屠户既然把人托付给他照顾,他自然要负起责任来。而张依依的离家出走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去找爹爹。”张依依解释道。 “哟,杜兄好大的威风啊!可惜你这威风用在一个姑娘身上就有些让人不齿了吧。”赵大侠挡在了两人中间,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他和杜开一起追求张依依,结果是他赢得美人心,刚刚本想好好摆一摆作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却现自己居然被人当成了空气,那感觉就好像蓄势圆满的一拳打在了空处,所以,他要把场子拿回来。.(?。 杜开好像赶苍蝇一样随手把面前的胖子拨开,看着张依依继续肃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没想到对方一回来就这般不客气,张依依心中委屈,抿了抿嘴,小声的把经过讲了一遍。 事情一如郑威说的那样,那天张依依在家,突然收到了张屠户叫人送来的密信。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说是当爹的想见一见女儿。 张依依确定是父亲的字迹后,深信不疑,立刻带了些银子和衣服赶往约定的地点。银子和衣服自然是为张屠户准备的,不过到了地方后,她却始终没见到张屠户,反而被张屠户的朋友热情的留宿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午饭过后才被送了回来。 把大概经过说完,张依依突然激动起来,情绪失控,泪流满面的哀声道:“爹把娘杀了,如今舅舅也死在了他的手中,他疯了吗?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会收手!不如把我这个女儿也杀了算了!” 那天回到家,知道舅舅已惨死于父亲刀下之后,她便想当然的认为,父亲传信约她见面的真正目的,便是把她支开,以便于对舅舅下手。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如野草一般在她心中疯长起来,折磨得她彻夜难眠,她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疯了,变成了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甚至害怕的杀人狂魔。 赵大侠再次挡在张依依身前,对杜开语气不善的说道:“我劝你在依依面前还是不要提张屠户为好!” 杜开反问:“他是依依的爹,这是事实,难道依依还不认她的爹了?” 赵大侠冷笑:“张屠户不仅杀了结之妻,如今又杀了依依的舅舅,连杀两个亲人,如此丧心病狂,他已不配为人父!”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杜开再次不耐烦的把赵大侠拨开,认真的看着张依依问道:“依依,你可知你爹为何杀郑威?” 赵大侠叹道:“这还用问吗,他明显已经疯了!” 张依依默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依依啊,你不信谁也好,怎么连自己的亲爹的不相信了!” 杜开痛心疾的责备了一句,随后把郑威与牙婆扮成的媒婆会面之事点出,最后总结道:“从各种迹象来看,显然是郑威依然没有放弃侵吞你家家业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要狠心把你卖给牙婆,这样禽兽,简直死有余辜,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张依依忍不住道:“可信的确是爹写给我的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信是你爹写的了?笔迹这玩意难道就不能伪造吗?” 杜开连连反问,解释道:“你爹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上次你被郑威软禁在家里,还不是你爹在暗中帮你逃出去的,他要见你,还用得着托人传信给你吗!再说,你爹可是通缉犯,托人传信,还在上面写明藏身所在,万一消息走漏怎么办,他就不怕被官府抓到吗?你爹有这么傻吗!” “郑威伪造密信,骗你去找你爹,实际上等着你去找的根本不是你爹,而是那牙婆!一旦事成,牙婆把你卖到穷乡僻壤,张家的家产还不是郑威的,就算被问起你来,他只要对人说你去找你爹了,一直没回来,谁还会怀疑他?就算你爹,到时候恐怕也不会对他起疑,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你离家出走了,纵然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是郑威造成的。他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是,那牙婆乃是沈二娘手底下的人,作为你爹的故交,沈二娘得知内情,一面把你留住,另一面想办法把消息转达给你爹,这才有了你爹砍杀郑威之事的生。” 随着杜开的讲述,整件事彻底清晰起来,张依依瞪大眼睛的看着杜开,眼睛再次湿润。而赵大侠则听得一头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里居然有这么多内情,一方面为依依经历的凶险心有余悸,另一方面为自己刚才的贸然搭腔而后悔。 张依依不停地擦着眼泪,杜开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依依,以后碰到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可不能再轻信于人了,要不然被人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张依依点头,泪如雨下的哽咽道:“我爹一心为我,我却误会他,不信任他,我是不是很不孝?我爹会不会怪我?” “你是他女儿,她不会怪你的,放心吧。”杜开温言安慰着。 三人进了客厅,张依依忙着沏茶倒水。 喝了几口茶,和小丫头闲聊了两句,等她彻底从对父亲的羞愧中恢复过来,杜开轻轻咳嗽一声,目光在张依依和赵大侠身上转了转,眉头一拧的说道:“现在谁能告诉我,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张依依脸一红,低头不语。 赵大侠嬉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杜兄何必明知故问呢。嘿嘿,反正依依是注定要嫁给我了!” 张依依弱弱的狡辩道:“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他。” 充满嫌弃之意的瞥了赵大侠一眼,杜开对小丫头语重心长的道:“此人长得丑面目可憎也就罢了,人品还大有问题,你就算答应要嫁给他,我也不同意!” 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被人如此诋毁,赵大侠哪里受得了,他“噌”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眼额头上青筋直蹦的怒道:“姓杜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丑,哪里面目可憎了!我人品怎么有问题了!还有,依依要嫁给我,你同不同意又怎样!” ps:本来27号休息,结果还是被叫去上班了,欠的那一章星期五补上吧。。。 ... ... 第九十五章 长兄为父 事实上,赵大侠五官周正,甚至还有点小英俊,如果把脸上的肥肉去掉,也能算得上是帅哥一枚了。┞┡╪w{ww.。然而这只是假设而已,多出的几两肥肉,把原本和谐的五官搭配,破坏的淋漓尽致,使他的整个面部看起来如一个包子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认真说起来,他也远远称不上丑,是个看起来很顺眼的胖子。可杜开现在可不想承认这一点,这厮从来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被这死胖子挖了墙角,他能给对方好脸色才怪。 “丑不丑事实自在人心,你否认也没用,难道是我丑,我还冤枉你了?”杜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惊小怪的叫了句。 赵大侠脸上的肉跳了跳,气得说不出话来。 凡事怕对比,他是不丑,但跟杜开一比,他只能承担丑角,即使再不情愿也没奈何,可道理是这么说的吗?但凡没你长得好看的都叫丑,你让全天下绝大多数人以何面目见人! 赵大侠羞恼的同时,也有了一丝减肥的冲动,不过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小时候生了一次病,病好以后,身体就蹭蹭的长肉,强行减肥,打乱了饮食规律,只会长得更胖,半两肉都不会掉,这是血与泪总结出的教训。 见对方被自己一句话拍闷了,杜开更加气定神闲了,悠悠说道:“至于人品嘛,刚才是谁张口闭口的编排别人的父亲来着?” 赵大侠气势为之一弱,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他舔了舔两片厚厚的嘴唇,强笑道:“我,我不是不知道内情吗。” 杜开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不知道内情你就可以随便叫人不认爹了?你张张嘴巴倒是轻松得紧,可你想过后果没有?张叔是依依唯一的亲人了,反之亦然,如果因为你而导致他们父女失和,甚至彻底决裂,你知道这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和痛苦吗!”他嘿了一声,看着赵大侠感慨万千道:“世上就因为你这种说话不负责任之人多了一些,不知多少美满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哎,惨啊!” 赵大侠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尤其是最后那句感慨,对他来说简直是诛心之语,让他再也无颜见人,有扭头就跑的冲动,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如果犯了错连承认都不敢,那还叫男人吗,他赵大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干不出那种事来。.(?。c〔o<> “赵大哥你别说了,我是爹爹的女儿,在这世上是他最亲的人,可我却不相信他,要说错,那错的也该是我才对!”张依依打断的说道,想起父亲的好,她眼圈又红了,转而对杜开道:“杜大哥,你不要再怪他了,他只是被我误导了而已,要怪你就怪我吧!” 日了,这还没嫁出去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正要痛打落水狗的杜开,嘴歪了歪,不由分说的把小丫头拉倒出屋子,出门前,他警惕的望了望赵大侠那边,警告道:“小子,我和依依兄妹二人说几句体己话,你可别偷听啊!”习武之人一旦开了耳窍,对声音有多敏感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不得不防。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害怕偷听了?赵大侠愤愤的想着,事情明摆着的,杜开把张依依拉开,铁定是要说些对他不利的话,可刚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他,如今在杜开面前自觉矮了几分,心里心虚的要命,生不出一星半点的反抗之心来,只能哑巴吃黄连的默默点头,希望挽回一些在依依心中的形象。 出了门,随手把门关上,又向外走了几步,杜开这才停下身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小丫头说道:“依依,我才离开几天啊,你竟然就跟他展到了这一步,这度也忒快了点吧!” 展到了哪一步了?怎么度快了?张依依受不住杜开的眼神,更受不住杜开的话,闻言双颊一热,感觉如火烧一般。想到杜开也曾和赵大侠一样对自己大献殷勤,她认为杜开这是在大吃飞醋,微微沉默后,嗫嚅道:“杜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只是把你当大哥哥一样对待,亲哥哥的那种,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你可不要误会了。至于赵大侠,我,我和他也没什么,什么展到哪一步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杜大哥心里明镜似的,从来没误会过!”杜开表面上义正言辞,心中却有点反酸。即便真没什么也不用先否定我吧,有这个必要吗?你知道这种乱好人卡的行为对一个男人的打击有多大吗!心中不爽,他继续审视着小姑娘,玩味道:“你和他真没什么吗?” 张依依点头肯定道:“真没什么!” 女人的话信不得,古人诚不我欺!杜开翻了个白眼,叹息道:“我说依依啊,刚才你练武的时候,和他贴在一起,都快恨不得化成一个人了,我要是没出现,现在恐怕早就亲在一起了吧。┢╪┝╪┡.(。你杜大哥我又不是瞎子,你骗得了我吗!” 这话太直白了,被当面揭穿谎言,张依依不敢再接触杜开的视线,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去。 见这丫头总算无话可说了,杜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依依,我从一开始就把你当一个小妹妹看,你爹走的时候,让我照顾你,我更视你为亲妹妹,正所谓长兄为父,你爹不在,我就得对你的将来负责,如果让你轻易被别人骗了,将来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顿了顿,他接着道:“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我反对你和赵大侠的事,总而言之,咱们得先考校一下他的人品对不对,即使他人品没问题,我也得帮你把他拿捏住才好!” 张依依一愣,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杜开知道小丫头是想问为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直接解释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这个赵大侠,出身不是豪门也绝对是权贵,背后指不定有怎样一个大家族呢,你若拿捏不住他,将来嫁过去,一旦遇上什么事,他若不给你说话,谁又能给你撑腰,所谓一入豪门深似海,依依你可要上点心啊!” 张依依恍然,心中一热,感动道:“杜大哥,没想到你竟替依依想得如此远!” 这一刻,面对杜开,她真正有了一种被长兄呵护的踏实感,而这种踏实感,在母亲身死,爹爹逃亡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她此前甚至对此不敢有所奢求。 “谁让我是你哥哥呢!”杜开拍了拍胸脯的笑道,“等会进去了,你可别再袒护了,咱们得好好拿捏拿捏他!” 张依依默默点了点头。 又说了几句后,二人重新进屋。 赵大侠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心中颇有点小忐忑。 杜开看着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赵大侠,我知道你对依依有意思,不过从今往后你就想也别想了,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这厮果然要从中作梗!赵大侠勃然大怒,瞪眼道:“凭什么!杜开,我和依依的事你做不了主吧!” 杜开傲然道:“我一直视依依为亲妹妹,依依也将我视为她的长兄,而张叔临走前,也要求我照顾他,所以,依依就算要嫁人,我也得替她找个人品好的人家。” 说到这里,他眼光在赵大侠身上扫了扫,大摇其头:“你这人人品问题太大,我坚决不同意你俩的事。” 赵大侠求助般的看向张依依:“依依,他说的是真的?” 按照杜开的交代,张依依配合着点头,哀怨如杜鹃啼血一般的说道:“长兄为父,我听杜大哥的。” 这丫头演得不错吗!这表情,这眼神,这语气,啧啧,如果演技为百分制的话,肯定要给九十九分,之所以扣除一分,目的是为了鼓舞她朝着追求完美的方向再接再厉,继续升华。 哎,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杜开不忘继续扮演棒打鸳鸯鸟的恶人,哼了一声的道:“怎么样,死心了吧!” 赵大侠不甘道:“杜开,我承认了刚才的确说了些不着脑子的话,可人谁无错,我知错就改,人品不至于太过不堪吧,你也不能总是抓住一点不放吧!” “怎么,说你人品有问题,你还不服了?告诉你,哥们我专治各种不服!好,咱也不拿你刚才的话说事了,咱们就说说别的吧。” 杜开看着赵大侠淡淡说道:“郑大婶身死,张叔跑路,依依最无助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郑威软禁依依,逼着她嫁给一个泼皮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郑威暗通牙婆,骗依依出门找爹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好嘛,依依家没出事的时候,你天天往这儿跑,依依家一出事,你立马消失了!现在事情差不多都被摆平了,依依的生活总算平静了一下,你立马又跑了出来大献殷勤,还痴心妄想的抱得美人归!赵大侠,你觉得你的行为说得过去吗?我说你人品有问题,你还觉得冤枉吗?” “我这阵子被师父强行要求闭关,连家门都走出过一步,对依依家生的事根本不知道,我若知道,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啊!这些我已经跟依依解释过了的。” 赵大侠被说得张口结舌,气势一降再降,到得最后,在杜开的咄咄逼下被喷了一脸口水也不干擦一下,整个人如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了下去,而作出的解释也是底气不足,有气无力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赵大侠家世不凡,能量巨大,能跟大将军府的高逸称兄道弟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依依家的事刻意躲避,故此,对于赵大侠的解释,杜开丝毫也不怀疑,不过信是信了,他还是冷笑的看着他:“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吧!” 赵大侠连连点头,哭丧着脸道:“的确是太凑巧了!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回府,去问问我家里的人。” “然后你跟你家里人合着伙骗我?你觉得我长得很像傻子吗?”杜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张依依见杜开把人挤兑的太狠了些,忍不住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 这丫头终究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啊!杜开叹了口气,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说道:“当然,这世上巧合太多,说不准也的确是凑巧你被你师父强迫闭关,对依依家的事一无所知,是我冤枉了你。你不必太过灰心丧气,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给你个重新表现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赵大侠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讲!” “这怎么说呢,关键还是看你的诚意吧。”杜开往太师椅上一靠,目光落在茶杯上。 “哟,茶都凉了,我给您重新沏上!”赵大侠一把把茶壶抢在怀里,颠屁颠屁的跑去烧水了。 屋里剩下两人,杜开对张依依笑道:“看到没,什么时候你能把他调教成这样,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家世,你都吃不了亏了!” 张依依眸子闪烁,没说话。 不过,看着小丫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杜开已经对赵大侠将来婚后的生活有所预见了。对此,他只能说一句:别客气,谁让你挖我墙角呢! ... ... 第九十六章 貌似出大事了 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杜开活学活用,如今挟妹子以令大侠。 赵大侠出身不凡,什么女人没见过,但这胖子看起来已经对张依依动了真情,以至于对杜开鞍前马后,嘘寒问暖,生怕伺候的不周到。 整整半天,沏茶倒水,捶背揉腿,没有半点怨言,甘之如饴。 等杜开出了张家门,打算回赌坊了,赵大侠颠屁颠屁的跟了出来,拉住他满脸讨好的笑道:“杜兄,你看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杜开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是我的诚意了!”赵大侠声音略微拔高。他身份金贵,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别人伺候的对象,像今天这样老老实实的伺候别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所以,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怨念的,只是掩饰了而已。 。 赵大侠不服,刚要争辩,谁知杜开毒舌的毛病又犯了。 “如果说这就叫诚意,那酒楼里的伙计肯定个个都是诚意十足,他们一个个不娶个十房八房的简直没天理了!” “……” 赵大侠瞠目结舌,吞了好几口口水才慢慢缓过劲来。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谄笑道:“这,这怎么一样呢,那些伙计能跟我比么。” 杜开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的笑道:“哟,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你赵大侠可不是一般人,非是我等小民可比的!要我说呐,你摆张桌子贡一贡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还不得感恩戴德的把王母娘娘休了嫁给你!” 话糙理不糙,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赵大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点急功近利了,他捏着鼻子点了点头,随即似乎有些忌讳的压低声音提醒道:“杜兄弟,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说话可千万得注意点,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看着赵大侠小心谨慎的样子,杜开微微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诧异道:“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神仙不成?”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赵大侠摇头晃脑的叮嘱。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话题变了。 “这么说就是你也不确定了!”杜开微哂,“我辈习武之人,要的是快意恩仇,求的是恩怨无悔,信的是问心无愧,那些妖魔鬼怪之类的无稽之谈,吓唬一下普通人也就罢了,怎可轻易动摇我等信念?” “我的确没见过神仙,从前也如你一般想法,甚至我师父也一样,天大地大自己最大,虚无缥缈的东西听听也就罢了,怎会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赵大侠轻轻摇头:“然而师父曾经碰到一位道士,并与之经历了一些稀奇古怪玄之又玄之事,从那以后,师父便开始相信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寻常道理无法解释的存在,并告诫我对鬼神要常怀敬畏之心。” 杜开好奇心被勾起:“你师父和那道士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赵大侠摇头:“师父没说过。” “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的话?”杜开撇嘴问道,有些不以为然。 许多事之所以无法理解,只因眼界受限,随着文明的发展,知识的积累,以及科技的进步,稀奇古怪之事总会被揭开神秘的面纱,玄之又玄的东西也总能被解释清楚,鬼怪终究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虚物,这便是现代人最普遍的世界观。 所以,杜开现在满满的优越感,赵大侠的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师父他虽然时有癫狂之举,可他老人家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我相信他!” 赵大侠的话掷地有声。 时有癫狂之举?那不就是疯子吗!赵大侠挺精明的一个人,居然言之凿凿的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这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吗! 本就不以为然的杜开差点没笑喷。 他强忍笑意,看着一脸认真表情的赵大侠:“你分得清你师父什么时候癫狂,什么时候正常吗?”。 “你什么意思!”赵大侠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问道。师父是他最敬重之人,哪怕是朋友,杜开这话也让他难以容忍,所以有点恼羞成怒了。 “赵兄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杜开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过了,他道了个歉,坦然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师父偶有癫狂之举,那么,他是否可能会把癫狂之时的脑海中出现的物事,和清醒之时的所见所闻混淆在一起,以至于把没经历过的事看成是自己经历过的,把空想出的虚物错认为是亲眼见过的,从而信以为真呢?” 听了这话,赵大侠怒色渐消,若有所思起来。 说实话,他的师父正常的时候,博古通今,博闻强记,逻辑正常,思维敏锐,在他看来,乃是天下间最可靠之人,故此,他从来没有想过师父是否可能会将记忆混淆,而今这个问题被杜开提出来,他乍一听颇为抗拒,然而细想之下,又觉得颇有道理。 杜开道:“这只是一种可能。又或许你师父向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看似正常,其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赵大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师父在他心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高大伟岸形象已经开始动摇了。 “当然了,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师父说的是真的,他的确碰到过鬼怪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这话杜开说得就有点言不由衷了。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四有新人,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耸了耸肩:“不过不管你师父是否真正碰到过那些东西,反正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我是不会信的!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都挡不住俺老……咳咳” 说嘴顺的他连连咳嗽连声,道:“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要是真有神仙的话,我现在就骂老天爷了,你让他给我打个雷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从远处传来,大地都为之一颤。 赵大侠表情一肃,这一刻,师父在他心中的伟岸形象再次恢复。 杜开脑后流下来一滴冷汗,他无语望天,心中忐忑。 这未免也太灵验了一点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越之事,这事就算现代人也说不清楚,没准真是某个大神打了个盹弄了一比糊涂账造成的。 见雷声过后,老天再也没有其他后续动静,杜开慢慢吁了口气,紧接着心中又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自己区区一个生斗小民,只不过是随便骂了老天爷两句,祂就真的打雷吓唬自己,这特么也太小心眼了一点吧! “刚才那不是雷,好像是从地面上发出的响动!”一旁的赵大侠突然惊叫道。 杜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京城某处似乎发生了爆炸,缓缓升起一团巨大的烟尘,在大白田里醒目至极,而烟尘左近不断有烟花绽放。 对于那种特殊形状的烟花,杜开再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六扇门的信号嘛! 我就说嘛,就算真有神仙,老天爷也不可能这么小心眼!杜开擦一把脑后冷汗,随即喃喃道:“声响这么大,六扇门的信号又疾又多,貌似出大事了!” 赵大侠深以为然。 突然而来的轰然巨响中,整个京城神府震动,举城哗然,大批捕快现身,从四面八方向烟尘出飞快聚集,就连护卫京城的禁军也疯狂集结,整装备马,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