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貌平平》 第1章 第1章 · 扬城尚家走丢十八年的小儿子被人送回来了，和尚家有点关系的没点关系的都跑去打听，看完热闹回来的都说，捡来的，可能是哪家冒充的，这小儿子没有他妈妈的大眼睛也没有他爸爸的剑眉，不好看，就只有他爷爷护着。 彼时尚爷爷九十岁大寿，那小儿子还给亲戚家的小孩关在门外，真惨。 “真惨。”尚楠由衷地认同。 尚楠是被大师父广净送过来的，在扬城半个月不到，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人见嫌。 广净师父劝人如水，乐善好施不图报，让尚楠做个干净纯洁的小和尚。 尚楠误入歧途，把深藏功与名奉为毕生追求，所以他费心思遮住热烈的眼尾，挡住妖冶的泪痣，徒留了满眼纯澈的无辜。 就是用力过猛，把璞玉雕成了石头，算他学艺不精。 我佛慈悲，不能揍小孩。 小堂弟在楼上冲尚楠嚷了很久。 如果念念经可以让十岁的小堂弟安静下来，尚楠不介意在凄冷的雨夜里拨弄拨弄佛珠子。 尚楠前十八年跟着师父们蜗居深山老林，偶尔出门采采青，读读书，考考证，赚几块钱买几个石头，哪里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大一家子穷亲戚，师父说完这事就让他认亲戚。 尚楠就好奇了，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那么大的孩子说捡就捡。 然后广净师父还给他的亲戚算了一卦，这一算，就说尚楠那个年迈的爷爷即将脱离凡尘，让尚楠过来陪他渡劫。 尚楠：“……”还脱离凡尘。 师父们二话不说把尚楠送到尚家门口，那老人也不怀疑，抱着尚楠哭得像返老还童，拉着尚楠给尚家里里外外的人介绍一遍。 广净师父还老说尚楠是吉祥瑞兽转世，现在在尚家住了几天，老人家都开始办九十大寿了。 此刻天降小雨，夜里凄冷，豪华的宅邸外，孤零零立着一高个少年。 阳台上，尚添小手一摆，小小年纪就呈虎狼之威，带着一群小朋友在楼上拿手电筒晃尚楠那把大黑伞。 尚添：“就你这丑八怪还想进我们尚家的门！” 老人的九十大寿开始之后，尚楠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字眼。他分外无辜地摸摸脸，不就是照着平常人的样子捏了张脸，终归还算看得过去吧？ 尚添一嗓子嚷得半个宅邸的人来看热闹，直到尚家主母罗瑛亲自开门。 罗瑛看到尚楠，脱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在尚楠之前，罗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尚楠看来，他的生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本来以为会上演的认亲大戏没上演，只有那个抱着他哭的老人家上了舞台，其他人稍显冷漠，老人不给眼色都不动一下。 跟着罗瑛出来的管家解释说：“玥儿小姐想要一朵外面的花，让小少爷去给她找。” 玥儿小姐是尚楠的未婚妻，尚爷爷看尚楠来的时候超尘脱俗，一副出家人作态，所以刚落定就着急地给他定了一门婚事，只是一来时间仓促来不及办订婚酒，二来尚楠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几个月，办不了证。 “这样啊，那你上去吧。” 尚楠应了声，刚刚抬脚，静谧的雨夜就被车引擎声撕拉开口子，夜里银白色一闪而过，罗瑛由管家撑着伞，矜贵的妇人瞬间化作雀跃的鸟儿下台阶迎接。 “你二哥回来了。”罗瑛下意识跟尚楠说。 两辆跑车接连利落甩尾，稳稳地停在跟前。下来六个年轻人，为首的就是尚楠的二哥尚轩。尚轩生了张嚣张美艳的脸，下车时笑得跋扈，上前扶住罗瑛，很快看到门口屹立的黑蘑菇。 “他怎么也下来了？”尚轩的厌烦堂而皇之：“妈，怎么搞的。” “他也是你弟弟。”罗瑛不走心地提醒了一句，解释说：“不是妈妈让他下来的，你弟妹要他去买花。” “家里不是有花房吗？”尚轩说：“他是不是傻？” 另外五个年轻人走过来，罗瑛和尚轩默契地不提这个话题，年轻人和罗瑛寒暄，说罗姨这么美，难怪生得尚轩扬城一枝花。 尚楠不动声色地把周遭的声音收拢入耳，门口的人多了，泥土的味道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身上混杂的香水味。 尚轩从他旁边经过时看了他一眼：“谁给他刷这张大白脸？大晚上的吓唬谁啊？” 尚轩不想让朋友们注意到，声音压得低，照理来说应该只有他和罗瑛听得到，可话音落下却见尚楠飘过来的目光，顿觉毛骨悚然。尚轩没去分辨这种不寒而栗，只当他厌恶尚楠的心理反应，或者天降温他着凉了。 尚楠吓唬完尚轩，垂眸百无聊赖地打量手里的玫瑰，这花孤单一朵，在他苍白的手上衬得格外妖冶，和那位娇俏的“玥儿小姐”其实是不配的。 尚轩带过来的朋友们从尚楠面前经过，一个个像橱柜里精心打造的木偶，走路姿势又带风，如果不是家里有产业要继承，没准这会儿都出道了。 尚楠余光从玫瑰之外散出去，闲散地扫了眼这行人。 “花，啊不是，轩！这是你家那个捡回来的丑弟弟？”俞星河不知怎么地注意到旁边这朵格格不入的黑蘑菇。 尚轩就嫌尚楠给他丢人，想装作没听见。但那俞星河是个爱凑热闹，不给人面子的魔王转世，尚轩不应他也能跑到尚楠面前去。 尚轩的脸色顿时青白难看。 尚楠面前忽然多了一张脸，眉如刷漆，眼如坠星。 俞星河定睛打量尚楠，片刻后一拍掌，讽道：“嚯！果然是个美人！” 尚楠眼中玩味一闪，心说谢谢，你也是个美人。 “星河！差不多得了！”姜嘉言提着俞星河后颈拽他起来：“别折腾人，这好歹也是尚轩他弟弟。” 尚楠看过来，对姜嘉言轻轻眨了下眼睛。 “装什么，你不好奇吗？我们扬城一枝花的亲弟弟什么样子谁不好奇！” 好奇也不能凑人跟前去。 姜嘉言心中腹诽。 其他人混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不当着尚轩和罗瑛的面说，但是会落后几步私下调侃。 “我刚听说的时候还真的不信诶。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尚轩那么要面子，难怪不喜欢他。” “其实他不丑，我觉得。” 这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个人，落后半步，垂着眼皮堂而皇之走神。 尚楠听他们聊了老久，唯独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人群从他面前移过去的时候，他抬眸看了这人一眼。 “拉倒啦，你的嘴里有不好看的人吗……哎，临修，你觉得这小孩怎么样啊？” 众人屏住呼吸。 这人叫褚临修，褚家历代品味刁钻走在时尚前沿就没有掉下来过，到了褚临修更盛。选秀舞台总是千方百计请褚临修出场，这小子眼光毒辣，点石成金，看一眼谁谁，就知道哪个将来能登上神坛长成祸国妖姬。 尚楠也有几分好奇。 褚临修回神，旁边两道视线来的莫名其妙。 “谁？” “尚楠啊。” 褚临修回头，和台阶底下那少年的视线对上，少年嘴里衔着花瓣，轻轻一舔咽了下去，喉结滚动，霎时间扑面而来古朴老树的宁静，像极了某种天生软糯可爱，却长着尖牙的小动物。 就是那张煞白的脸，像道封印，只能从那双眼里看到泄露的灵气。 “怎么样？” 褚临修收回视线：“挺可爱的。” “什么？” 宅邸里来来往往都是人，鲜花甜点鸡尾酒。 老人在主卧里休息，尚轩带着晚来的朋友们过去看他。 尚楠绕去了“玥儿小姐”在的玻璃花房。 “玥儿小姐”是扬城程家的姑娘，比尚楠还大一岁。尚家和程家十八年前比邻，在腹里给尚楠和程玥儿开过玩笑，后来尚楠走丢，尚家生意越做越大，程家扶不起，还比以前落魄一些。可想而知，尚爷爷到程家一提这件事，程家就答应了。 不过程玥儿本人不看好尚楠，嚎啕大哭闹着不嫁，动静大到尚爷爷都有所耳闻，但程家赔礼道歉，老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最初听说的时候，尚楠心情也很微妙，以前总是被人追着跑，他还不太习惯被人嫌弃的滋味。 “人家肯定是给你去买花了。” “怎么说也尚家小少爷，肯为你做到这地步不错啦。” “话不要这么说，尚楠不是刚捡回来的吗？” “说实话，我以前还以为，只要是尚家长出来的，哪怕只是一条狗，那都要是狗界选美冠军候选狗。” “这养在家里还是养在外面这么重要？” 程玥儿是个娇俏丽人，说话时尾音常常有些拖延，每字每句都像娇软撒娇，此时分外委屈：“别说了，我要生气了……尚爷爷怎么非要他来陪我！我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尚楠：“……” 他在门口顿了下，转身躲开服务人员，借着这张脸隐匿在人堆里。 尚楠拐过两条走廊，摸进杂物间，再出来时端着个托盘，和端着鸡尾酒来去的服务人员混到一起。 假如这时后厨帮忙的佣人小齐突然出现在这里，准会大吃一惊，这个人看起来跟他一摸一样。 尚楠把玫瑰放在黑色软垫里，端着进花房，没人看出这个走路优雅的少年跟其他佣人有什么不一样。 有人招手让尚楠过去， “过来，这是尚小少爷给玥儿的花吗？”俞诗颖说着扭头笑：“玥儿，你喜欢玫瑰吗？” 尚小少爷这几个字正好戳在程玥儿的雷区，程玥儿瞥了那花一眼：“又土又寒碜，这花房里不是大把这样的玫瑰吗？” 众人齐齐一愣，不少姑娘偷笑。 但程玥儿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接花。 这佣人忽然后退了一步，礼貌地笑笑，目光却淡淡的。 大家忽然觉得这小佣人仔细一看好像也眉清目秀。 “不好意思，这个不是给玥儿小姐的。” “不是给玥儿小姐？那是给谁？” “给我的吗？” “是尚小少爷送的吗？” 尚楠没否认，走之前不小心看到程玥儿的表情。 程玥儿咬着唇像受尽屈辱，大而水灵的眼睛萃了铁水，恼意掺杂着不堪冲着那位“不在场”的未婚夫，也冲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佣人。 - 尚轩留在了尚爷爷那边，俞星河几人聊着天走进了玻璃花房。迎面走过来一个气质卓然的小佣人，他腰背崩成线，绕过领头的俞星河。 尚楠在落在末尾的某人面前停了一下，把那朵孤傲妖冶的玫瑰插到了他西服胸前的口袋里。 褚临修还在走神。 花房落了满屋少女的按捺在心里的尖叫。 程玥儿：“……” 俞星河等人：“……” 四处弥漫着窒息的尴尬。 尚楠卷着两袖玫瑰香，深藏功与名。 弘扬师风，是个合格的弟子。 这是尚楠第一次当众易容成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没想过自己的举止跟那位佣人区别多大，也没想过事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直到看到缓步上楼的那位佣人。 小齐在楼下碰到了到厨房催甜品的女佣，她诧异地问他怎么这么快下来。 “我一直都在下面啊？” “那我刚刚在跟谁说话？”女佣说：“行行行，不是你不是你，让让，挡路了。” 小齐纳闷，一边纳闷一边想去楼上看情况，他走到廊上，诧异这边人少。 正经过杂物间，弯绕的走廊尽头似乎有个高挑人影一闪而过。小齐想过去看看，后颈忽地一痛，眼前一黑，只听到一声软糯清冷的叹息。 “罪过啊……” 第2章 第2章 尚楠有很多师父，大师父广净喜欢算数，二师父悟远喜欢催眠。尚楠勉强都会一点。 尚楠把小齐拖进杂物间试图催眠，对着小齐絮絮叨叨念，中途小齐眼皮一动，被吵醒了。 “……”小齐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以为在做梦。 尚楠认真地说：“我刚刚做了个梦。” 小齐：“……我刚刚做了个梦？” 尚楠：“对！” 小齐：“……” 他刚要说什么，面前这个跟自己一摸一样的人一掌劈下来：“好了，继续睡了。” 尚楠轻轻扯脸皮，从小齐的脸变成尚小少爷的脸，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尚楠的房间刚收拾出来不久，生活用品齐全，衣柜里塞满了没拆牌的高定衣服。 尚楠随手拿了一套换。 其实真的属于尚楠的东西一个手提袋就能装完，比如柜子里神神鬼鬼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比如鸠占鹊巢独享两米大床的布偶黑猫，那只猫断了一条腿，尚楠最近在苦恼怎么把它缝上去，事关重大，他不敢草率。 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得了应许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来人卷着书生气，本来是个挺斯文的人。 尚楠眼睛轻轻一眨，笑了：“哎，你来了。” “又冲我眨眼！”姜嘉言坐下来：“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你憋着不笑有多难吗？这脸怎么刷成这样？要不是星河叫了你名字我都认不出！还眨眼睛！尚楠，我为了你能拿奥斯卡了！” 说罢姜嘉言凑上前问：“干嘛呢小师父，现在都流行这个了？” 尚楠和姜嘉言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君子之交，其实尚楠也是来了扬城之后才知道姜嘉言在这边，正好他对扬城不熟，于是借姜嘉言的势找师兄。 “不流行不流行。” 尚楠手一摊，也不客气，笑着问：“东西呢？” 姜嘉言掏出一信封掂着桌面给尚楠。 “你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尚家那么大，干嘛不让他们找？”姜嘉言大概知道尚楠看不上尚家的地位，说：“尚家在扬城已经很强势了。” “让他们帮捡回来的孩子找一个流浪汉？”尚楠笑了声。 师父们教的是三教九流的偏门，在外面流传的盛名被务实的人嗤为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不为尚家所好。送尚楠回来的时候广净师父披着袈裟来的，给佣人瞧到到处说，尚家到现在还有人以为尚楠回尚家之前是要饭的。 “那算了。” 姜嘉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他和尚轩是朋友，比较了解尚轩。尚轩指不定以为尚楠要救助他原先待过的流浪窝，帮不帮是一回事，老人家不在尚家之后尚楠的处境怎么样又会是一回事。 姜嘉言看尚楠想拆信封又半天没拆，有点想帮他动手，就见尚楠问：“他还活着吗？” “……”姜嘉言很忏愧：“对不起，只是筛选出来的名单，具体是哪位清秀的流浪汉还没找到。” “……哦。” 姜嘉言知道尚楠会一点点算卦，当初在国外学习尚楠就靠这点小花招忽悠了不少人。他心痒痒，张开手期待地望着尚楠：“给算吗？” “下次吧。”尚楠望着他干净的手给他合掌包了回去：“最近我就算爷爷的。” 姜嘉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哦哦几声答应下来。 尚楠正好想起来，当着他的面拿了纸和笔开始算，天干地支密密麻麻，看起来确实学艺不精。 姜嘉言：“怎么样？” 不太好。尚楠抬起头：“不确定。” 他们一前一后从房间出去，才知道花房那边说是褚临修和俞星河动手了，先是尚小少爷给褚临修送了朵花，俞星河争风吃醋，结果招惹了褚临修，被人捏着下巴警告。 “话说我本来以为你要把那朵花给我的。”姜嘉言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一小会也能出事，“我不跟人吵架，你要是给我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说的有道理。 但是小和尚也会有色令智昏的时候，你长得比那谁好看我就把花给你了。 尚楠心中又念了一遍色即是空。 转角和姜嘉言分开了，尚楠自己走，路过的人没注意到他。 “真的很像美女与野兽啊！” “小声点！给人知道你把褚少爷比作那个就完了！” “可是大家都在说啊，尚家都是美人胚，就尚楠一个……不是很像被诅咒的野兽吗？” “给你这么一说居然有点浪漫，不过送的还刚好是玫瑰诶，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诅咒啊两人相爱尚楠就现出原本面貌这种……等等，我在说什么！” “可是真的很有感觉！” “别，哪有那位那么凶的女主啊？” 尚楠：…… 不想再听到匪夷所思的传言，尚楠挑了一条少人的路，可以最快地到达老人的房间。 哪知道一转口有个人直接撞了过来。 尚楠肩膀一把被人揪住，下一秒后背撞上墙，兹拉一下贼疼。 这就过分了。 面前一张漂亮的脸，鼻梁和他半掌距离，呼吸间空气全喷在他脸上。 “我还以为你不敢睁开眼看我了呢。”俞星河戏谑着说：“好巧啊，尚楠，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宅邸再大也就这样了，俞星河挑这条路走，和他碰面的几率有百分之七十。 尚楠决定花半分钟听听俞少爷有什么尊贵的屁要放。 “这样，我和褚临修为了你吵了一架，我现在特别的难过，你说怎么办吧？” …… 尚楠垂在身侧的手指很轻地抽了一下，表情有些木。 尚楠：“嗯，为什么？” “你把花给了褚临修，都不给我。”俞星河一张找事的脸：“为什么呢，因为他比我好吗？” “……”尚楠推他：“站远点。” 俞星河愣了下，不知怎么地听话地往后站，感觉到尚楠在打量他，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尚楠抿抿唇：“还行。” 他抬手指指自己的眉尾鬓发指尖，说：“你眉毛浓密，这里有颗颗红痣，说明你虽然浪，但是挺聪明，努力一点，还有救。” 莫名其妙的，这个顶着苍白脸的少年仿佛周身渡了一层佛光，俞星河是过来戏弄他的，他居然用一种后生可畏的欣慰眼神看自己？ 俞星河心生不悦：“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尚楠发现自己漏看了一点，俞星河眼尾长，放在古代就是做奸臣妖妃的，很不好相处，好像还是个缺爱的，不然怎么那么难哄，不就是一朵花么。 尚楠一时兴起给褚临修送花，一边搜肠刮肚地哄俞星河：“你知道满眼的星河下一句应该接什么吗？” 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俞星河愣了下，凝起眉：“我去哪里听来这种酸唧唧的话？” 结果尚家捡回来这小鬼忽然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 俞星河忽然发现这小孩眼睛其实很灵气，蒙着雾深深浅浅的，能照清人的脸。 尚楠笑了声：“满眼的你啊。” 你是星河，星河是你，是不是挺浪漫的，比一朵玫瑰好很多了。尚楠版小情话，限量版。 俞星河：“……” 尚楠趁着俞星河走神，想绕过他出去。 结果这一抬头，褚临修经过走廊灯底下，鞋子在地板上滑了个半弧形，抱着胳膊停下来。 “打扰到你们了？” 话是这么说，褚临修一点歉意都没有。 尚楠：“……” 这么一会时间，褚临修在他心里的定位已经从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定位到麻烦精了。 “不打扰，你来的正好。”俞星河忽然从背后揽住尚楠：“褚临修，那朵花本来不是给你的，你知道吗？” 尚楠嘴角一扯：“……” 俞星河贴在尚楠背后那只手压在尚楠的腰上，漫不经心地威胁他。 一山不容二虎，一山不容褚临修和俞星河。俞星河拿那朵花开褚临修的玩笑，褚临修冷酷暴戾，落了俞星河的面子。俞星河小心眼，偏偏记仇。 那朵红玫瑰落在褚临修指尖把玩，妖冶的红色润白修长的指，天生就染了欲色。 褚临修：“不知道。” 尚楠：“……” 俞星河等尚楠说话，面色不虞。 尚楠哭笑不得，他不大喜欢被人挟持，抬手轻轻捏住了俞星河搭在他肩上的手腕。 尚楠手指软，轻微的触碰只让人觉得有些儿痒，实则捏住了俞星河的命门。 俞星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门被尚楠按住了一半，只要尚楠用力，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匍匐在地，只是有点烦尚楠不听他的，刚想说什么，感觉手腕凉飕飕的，生命的本能让他没开口。 褚临修漫不经心看了眼尚楠搭在俞星河手腕上的手。 褚临修问尚楠：“你是去找尚爷爷？” 尚楠点点头。 褚临修手一拢，把玫瑰整个花合在了手心里，玫瑰细长的枝修剪过，只余短短一截。 尚楠下意识看过去，火眼金睛似乎瞥到一抹一闪而过的蓝绿色。但很快随着褚临修无意识点着花瓣的动作转移了心思，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一不小心咽下去那枚花瓣。 “大家都在那边，你快点过去吧。”回神时褚临修已经把俞星河从尚楠身后抓出来，淡声道：“替我向尚爷爷问声好，我们有事先走，下次再见。” “谁跟你有事先走？”俞星河挣脱他。 “我们是来做客的，差不多得了。”褚临修眼眸一沉，分明笑着，压迫感忽然而来，俞星河似乎不甘心，阴阳怪气的，但到底没再作妖。 - 褚临修坐上加长的黑色豪车，雨幕中模模糊糊的，宅邸的男男女女扒着窗目送他。说是临时有事，年轻人们艳羡不已。 褚临修年纪轻轻出类拔群，这个年纪里忙似乎成了一种成功的象征。 “少爷最近喜欢玫瑰花？”司机问了一嘴。 助理从汇报中停下来，愣了下，果然看到褚临修手里绽放一朵孤傲的玫瑰，问：“要让人从澳洲进口一批玫瑰吗？” “不用。” 褚临修指甲修的干净，刚从花瓣的边缘滑过。花瓣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些蓝绿色的粉，他也没拂去。 助理跟了褚临修最久，以细致贴心胜任，被拒绝一次又锲而不舍地试探：“老板这朵玫瑰真好看，是从尚家带出来的？” 大不了他再让人回尚家找找，问问尚家从哪里买来的，明天就给少爷种一花房妖冶的红玫瑰！ “从一只狐狸尾巴上薅下来的。” 助理一懵：“啊？什么品种的狐狸？” 褚临修回过神，淡淡看他一眼：“不用费心思，吴婉那个项目继续念。” 助理忙低下头看文件，刚念了一句话，又听褚临修略显苦恼，又冷静地说：“哦，对了，想办法把这花保存好。”后半句声音轻得像梦语：“这花瓣怎么一直掉？” 助理：“……” 老板，那花是被你薅掉的…… 第3章 第3章 尚楠来到爷爷门外时，房门外很热闹，因为房里塞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大家都堵在了门外。 有个小堂弟一直冲尚楠扮鬼脸。 一直瞪着他，怪好玩的。 尚楠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模仿着动画片里，手贴在脖颈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孩被捂着叫不出声，从这个捡回来的丑哥哥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威胁，瞪出满眼亮晶晶的泪花。 吓唬小孩好像不道德。 尚楠心里唾自己一口，径直走向老人床前。 里里外外圈了那么多人，尚家人全都放着前厅的客人不去管跑到这里来了。 尚楠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烂糟算命破天荒准了，总是好的不准坏的准。 律师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尚家，家庭医生围着老人家打转，他的生父尚睿广和他的生母罗瑛带着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立在旁边。 小和尚一心向善，这时也不舍得过去破坏他们一家和睦的氛围。 有人推他：“楠楠来了，你爷爷念了你好久。” 尚轩率先横过来一眼，挖讽说：“你还知道过来？”他说完被姐姐尚芸撞了一下胳膊，扭头一看爷爷面带忧虑，顿时闭了嘴。 “楠楠过来。”老人靠在床上，佝偻着身体，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前几天还精神抖擞牵尚楠进门的：“小轩还是不喜欢你弟弟吗？” 尚轩脸一僵：“没有，不是。我，我很喜……” 尚楠顶替了医生的位置扶尚爷爷，扫了尚轩一眼，他二哥是铁定说不出喜欢他这种鬼话的，他觉得二哥可爱，偏过头牵了下嘴角。 尚轩面色恼怒。 好在尚爷爷没有强迫尚轩非得说什么承诺，他叫来律师，枯木般的手攥着个文件放在尚楠手里。 这一瞬间，周围打过来的目光能把他的衣服就地焚烧。 老人眼含泪水：“爷爷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广净把你送回来，你的档案都是不齐全的，爷爷尽力给你补齐了，之后的上学，结婚，工作，爷爷先给你安排了，你不要怪爷爷管得多……” 尚楠：“……”可是这爷爷管的真的有点多。 这罗列的东西，光听着就让尚楠一阵窒息。 尚楠现在距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几个月时间，尚爷爷就迫不及待给他绑了个未婚妻怕他将来没人要。 尚楠摇摇头：“爷爷我不用……” 老人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越发慈祥：“别怕跟不上，爷爷给你请了很厉害的老师。” 尚楠隐隐觉得有些地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尚爷爷一直以来都对他格外热情，就算隔代亲，尚爷爷又不缺孙辈，凭什么对他格外青睐。 尚爷爷还知道广净师父。 就好像他的走丢和归来本来就是一场策划。 尚楠沉默下来，仔细一看，老人历经九十年的眼睛里闪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可是人之将死真的还会步步算计吗？ 尚楠随后被尚轩从后面拽了出来，一群亲戚顶替了他的位置。 尚爷爷一个一个跟他们说话，脸上微弱暗淡，像烛火燃尽前最后的挣扎。 屋里喧闹，老人正式离开之前的几分钟里大伯和小叔家还在争执遗产分配的问题。 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尚睿广眼底发红，差点把亲兄弟两家人全部赶出去。 小堂弟仿佛现在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不小心挤到了床旁边，摇了摇尚爷爷的手，嚎啕大哭。 尚楠存在感不强，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想知道尚爷爷给这个捡回来的小少爷的文件袋里有什么东西时，尚楠早就不在这屋里了。 尚楠盘腿坐在桌子上，指尖一挑勾了封紧文件的白线，从里面拿出一叠梳理整齐的档案。 桌上智能机屏幕亮着，呜呜震动了好久。尚楠一手夹着文件，抄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划拉开，问：“怎么啦？” 对面问尚楠什么时候回去，最近在忙什么。 尚楠翻着文案，简明扼要地回答：“我家亲戚的公司快倒闭了，回来收拾烂摊子。” “你家亲戚？哪个亲戚？严重吗？用不用我派人过来帮你？” “哦，不用。”尚楠笑了下，要是让那边知道他抛下整个业界顶尖组就为了回来忙活这么个小公司估计得疯魔。 “好吧。”对面爆哭：“大佬赶紧处理完回来啊，师父的要求我们顶不住！” 尚楠笑着应了，电话一挂转头就忘了。 他掂了掂文件，塞上耳机，音量调的很大，大到听不见外面混乱的声音。 尚家外强中干，他父亲上台以后大问题小问题层出不穷，再这么造作下去再撑五年就该申请破产了，只是目前在众人看来尚家还是如日中天的，要不然他的亲戚们也没法再没心没肺玩了。 尚家亲戚多就是个大问题，比如大伯掌管的分公司，年年赤字全靠总部兜着，账目表显而易见的不对劲，但是因为是尚家人管着，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居然让这个分公司苟活到现在。 非常不容易。 外面雨下大了，尚楠鞠了一捧发呆，被外面敲房门的人给打断了，尚楠把耳机摘下来，听到门外撕心裂肺的叫骂声。 尚轩锤着房门骂他：“尚楠！你到底有没有心！爷爷去世了！你他妈躲在里面干什么！” 尚楠嘴角一抽，有这么一会儿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一颗乐善好施的佛心剖出来给这位哥哥看看。 至于在他门口哭成这样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老人家给怎么了。 哭得本天使想杀生。 尚楠给他哭得心烦，推开窗手撑着窗沿跳了下去。 来九十大寿的宾客慌得一批，相关的工作人员来来走走，尚家人忙着安排人送客人回去，又忙着处理尚爷爷的遗体。 尚楠悄悄跟进去看，看到有个医生象征性地摸了下老人家的唇舌，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尚楠看到一抹眼熟的蓝绿色一晃而过。 不是自然死亡吗？ 尚楠一愣，皱眉回想有什么东西是蓝绿色的。 忽地某张脸在尚楠脑海中闪过，毕竟亲自吞过一片花瓣，尚楠记得送给那人的那朵花从他手上出去时是干干净净的妖红色。 尚楠抿抿唇。 尚楠趁着没人注意，去找接待人员要了今天的客人名单，他存了一份，回到老人的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转了一圈。 尚家大部分人今晚没有休息，一直睁眼到天亮。尚楠回自己房间时尚轩已经不在了 小和尚分外疲惫，沾着枕头就能睡着那种。 尚楠扑上床，手机贴在枕边，嗡的一声。 尚楠撑着困意看了一眼，是一条微信好友添加申请。 备注：褚临修。 尚楠：“……”红玫瑰送上门来了。 尚楠点了通过。 外面天蒙蒙亮，褚临修发来第一条信息。 褚临修：还好吗？ 尚爷爷去世扬城轰动了一晚上，褚临修好像刚刚知道消息一样。 不过尚楠觉得褚临修加他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有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尚楠抓了下头发，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没回。 第4章 第4章 尚爷爷在扬城的威望不错，葬礼还有媒体过来，尚家乱成一团，暂时都没人顾得上找尚楠的麻烦。 “记得，找到尚小少爷赶紧拍！” “那前面不就是吗！” 因为管的严，媒体的位置最多只能拍到尚家人的侧脸，尚楠站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刚好被挡住了。 尚楠隔空望了外面一眼，那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可不就在找他这个例外么。 哎。 “尚楠在这边？” 前面有人在询问。 媒体都被挡在外面进不来，这时候还有谁会找他？ 尚楠想着抬起头，有个人迎面走过来，在他手里塞了一瓶矿泉水。 个高腿长，除了褚临修还有谁。 尚楠愣了一下，就听到他问：“怎么没回我？” 回……什么？ 原来褚临修不是加错了人。 尚楠恍然。 他平时信息多，褚临修那条没回，再起床的时候就被别的消息压下去了，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这就尴尬了。 褚临修这时低下头，蛮认真地看着他，有点长辈观察晚辈的感觉。 尚楠觉得怪怪的，他别开视线，转移话题：“你是来找我二哥的吗？” 尚轩？找尚轩干嘛？ 褚临修停顿了一会，等尚楠生了几分疑惑，才听到一声淡淡的嗯。 尚楠握着矿泉水，半天才想起来道谢。 “不用谢。” 有人找褚临修，应该是他的助理。 褚临修跟助理说过话，回头问尚楠：“还好吗？” 这话在微信上看过了，尚楠一下反应过来，点点头。 “那我走了，以后记得回微信。” 褚临修轻轻地敲了一下尚楠手上的水瓶盖：“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没太听懂。 尚楠瞅着他背影，目光拉长，没来由地想起那片花瓣上沾到的其他颜色。 不小心蹭上的吧。 那天在老人的房间细细找，沿着窗帘找到了一点已经反映过的化学物质。 只是后来也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过。 褚临修和尚爷爷，论利益纠葛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两人。 尚楠摇了摇头，把杂念抛到了脑后。 - 宾客来来往往，有个人游手好闲地到处走，微胖，白白的，肥肉挤得五官有点儿变形，看得出来底子很好，让他成为了一个漂亮的胖子。 他经过尚楠身边的时候撞到尚楠，斜着眼呸了一声，没看到尚楠手机亮起的页面正好是他的个人信息。 名字，尚权，年龄，三十。 尚楠抬手拍了拍肩膀，等他走过去又垂眸扫了眼屏幕，他一眼略过这些无关紧要的，目光放在了最后一行：三号分公司财务经理。 三号分公司负责人是大伯。 尚权好像很不耐烦葬礼仪式，隔一会看一下手机，果然没过多久就跟着离开的宾客混出去。 尚楠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尚家忙里忙外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把当天大大小小的客人给调查了一遍，最后又返回尚家查了一轮，还拜托姜嘉言帮他到处问，结果鸡毛蒜皮的事撞上不少。 最近大家忙着葬礼心神俱疲，就算装样子也要消沉一下意思意思。 这个尚权是他的大堂哥，这个人很神奇，家里办丧事，他派对照样参加，照样夜不归宿，特别嚣张，还从尚轩那里敲诈了一笔巨款。 尚轩是这一代的大魔头了，居然还能有人从他手上敲出钱。 - 市郊一艘豪华游轮打着某品牌宣传活动的借口开派对。 姜嘉言换了一件大衣，叹了一声：“真的要进去吗？” 他旁边有个澹泊寡欲的身影，生了张惊羡绝尘的脸，唇角一挑笑容坠到阳光里，明媚了整个海岸。 “有什么问题吗？” “有……”姜嘉言指着尚楠的脸：“我怕你这样进去出来连骨头都不剩。” 不要调戏出家人。 不过他还没来过这么小，设计这么简陋的游轮。 尚楠十分好奇。 他们跟到这里，看着大堂哥进去了，尚楠换了身行头，也要跟进去，姜嘉言不肯让他自己进去，跟他在外面墨迹了一会。 “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尚楠好笑地说。 这些富二代圈子也有鄙视链，比如尚轩，姜嘉言，俞星河这些，一直是瞧不起尚权那个圈的。 尚楠表示不强求。 姜嘉言一脸英勇就义：“不行，我陪你。” 游轮上人来人往，他们很轻易就混到里面。 姜嘉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让我找的那些我没有找到，不过撞上了一些还算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 “你未婚妻。” 尚楠愣了一下，可能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 “程玥儿啊，她们小姑娘喜欢建群聊，五个人可以建二十多个，那天不知道谁手一抖把我拽进其中一个，你猜我看到什么，有人到处说你乡下回来的又傻又丑。你猜是谁？” 尚楠淡定地舔了下唇：“程玥儿。” “你就这反应！” 我们天使都宽宏大量的。 尚楠说：“还有别的有意思的事吗？” 那可是你未婚妻！ 姜嘉言瞪着眼瞧了一会，看尚楠是真的一点儿心情波动都没有。不过也可能他就没把程玥儿当自己的未婚妻过。 “有，你未婚妻在外面天天请客，全部报你的帐。”姜嘉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点，那小姑娘看上去娇俏可爱，结果背后造谣别人还要借人家的势花人家的钱，因为程家那个财力肯定支撑不起程玥儿这种消费的，他特意观察了一下，程玥儿现在接近的朋友都是她以前接近不到的那些，原先的朋友都被她晾了很久了。 “……” 姜嘉言越说越气，针对程玥儿发表了一篇千字小论文。 船舱越往里走越有酒池肉林的既视感，尚楠心平气和，拉着姜嘉言避开来往的服务人员。 最后在歌房里面找到尚权，尚权三十了没成家，女朋友倒是很多，跟他亲爹有的一拼。 他亲爹是尚楠的大伯，是个多情种，年轻时候出去玩过很多地方，外面儿子不少，只找回了尚权一个。尚权被接回尚家没几年，回来的时候老大不小了，大伯在分公司给他扔了个职务，他小心翼翼干了半年，发现没什么人能管得住他，之后就开始彻底花天酒地。 回来之前是泼皮，回来之后也是泼皮，仗着脸皮厚，没少从尚家手里扣过钱。 尚楠忽然看到个眼熟的面孔，费心思想了下。 “哎。”尚楠拽了姜嘉言一下。 姜嘉言：“怎么了，打算什么时候跟程玥儿退婚？” 尚楠抿了下唇角：“你心心念念的人。” “什么？”姜嘉言顺着尚楠给的方向看，压低声骂：“草。” 说曹操曹操到，程玥儿居然也在这里。 姜嘉言曾经对这种派对嗤之以鼻，因为这种派对跟找了借口光明真大滚床单差不多，男的女的来了，看上眼了或者要巴结的这时候最管用。 姜嘉言：“我帮你去会会她！” “会她干嘛？”尚楠把姜嘉言拉回来，自如地从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拿了杯酒。 “我酒量不好，走的时候扶着我一点。”尚楠跟姜嘉言说完，向前拍了拍一个姑娘的肩膀，然后自如地走进人堆里。 好端端一个宁静致远的俊美少年脱胎换骨，娴熟地好像纨绔了很多年，左边吹一声轻佻的口哨，右边打个响指给美人递酒。 姜嘉言目瞪口呆，当初在国外上学怎么不见你参加过社团活动。 尚权很明显在这里面占主导地位。 尚楠没有去尚权旁边，他不远不近地挑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么惊羡的容貌掉到人堆里，男男女女的心思都飘了过来，这个小帅哥非常上道，说要喝酒他就给你端酒，玩心起了还给你擦一下嘴角。 小帅哥上到娴熟，打扮却很干净，带领的衬衣扣子扣到顶，眼眸轻轻一弯，让人想亲吻他撕碎他。 也有人试图这么做，尚楠抓着来人的手快碰到他衣领的手，笑了一下：“今天就喝喝酒。” 可想而知，在绝对的美色吸引面前，尚权那点借来的财势不经用，参加派对的大多都是同阶层的狐朋狗友，闻到腥味追过来，尚楠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主心骨已经移位了。 “你什么时候来扬城的？” “是哪家的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姜少的朋友拉，刚刚姜少送他过来的。” “姜少怎么不来玩啊？” “哎，你还没说名字呢。” 尚楠弯眸，含糊地说：“我姓南，东南西北的那个南。” “哦，南少爷，平时都住在哪边啊？” 他们误以为这是哪个住大院出来的，更热切了。 姜嘉言看他游刃有余，自己抽身去厕所，实在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 尚权原先一直盯着姜嘉言呢，姜嘉言一走他就起来，不善地看着一来就喧宾夺主的那位。 尚权举起酒杯，冷笑：“哦，南少爷啊，喝酒会吗？” 他注意到尚楠这么久其实一直没碰过酒杯。 尚楠也不怵，抬手端了杯高的，优雅一指，然后仰头喝下去，修长的脖颈暴露出来，好看得惊心动魄。 一杯喝完，周围全在喝彩，尚权深深望了他一会，指了他一下：“行！是做朋友的！以后我们出来都喊你！” 尚楠笑了一下：“好。” 第5章 第5章 姜嘉言回来的时候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了，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尚权左边抱着一个女人，右边压着一个亲得醉生梦死。 尚楠头靠着沙发，白皙的脸有点红，短发软软地挠着耳尖。旁边有个女孩费尽心思磨磨蹭蹭坐到他身边，矜持地没有靠近，就是小声叫他。 “南少，你今晚在这边睡吗？” 姜嘉言一看就头发就炸了。 尚楠那个未婚妻。 姜嘉言把尚楠拽起来，旁边的女孩还不乐意，看是姜嘉言才放开手。 程玥儿柔柔地望着尚楠笑：“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尚权看他们要走，也不拦，只说：“下次喊你记得来！” 尚楠从姜嘉言手上借了一点力，稳稳地站起来，笑着应了，他的目光在程玥儿脸上停了一下，盯得女孩满脸羞红。 在他来之前，程玥儿一直和个家境不错的男人聊得不错，现在程玥儿转移目标，那男人倒是瞪了尚楠很久。 尚楠忽然笑了声：“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程玥儿一愣。 “噗。”旁边的女孩早看她秀优越感不爽很久了，偷偷笑起来。程玥儿后知后觉地臊起脸，怨怼地望了尚楠一眼。 尚楠根本没看到她，拉着姜嘉言从门口出去了。 “我错了，我刚刚还以为你看上她了！”姜嘉言絮絮叨叨地说，胳膊忽然被人抓住。 游艇靠着人工海岸，出去外面冷风一吹，尚楠就醉了，白皙的脸红扑扑的。 “你真的不能喝酒啊！”姜嘉言赶紧扶着他。 “不是很能喝。”尚楠不忘狡辩，盯了一下姜嘉言的鼻尖，思考了一下能不能借他朋友靠一会。尚楠一直很少碰别人，男的女的都不碰。 出家人嘛，洁身自好。 必要时候没脸没皮一下，反正他脸皮多。 他有点困，抓着姜嘉言的手正要说句失礼然后靠一下，后面忽然有人拉了他的肩膀一下。 尚楠身体被板着转了个圈，结结实实地扎到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尚楠后颈被捏了下，捏他的人声音沉沉：“喝酒了？” “……”尚楠醒了。 “临修？”姜嘉言差点破音，下意识要把尚楠扒拉回来，手刚扣了尚楠的衣服一下，就被褚临修劈 头盖脸的质问整的懵了一下：“啊，是吧。” 褚临修面色平静：“喝了多少？” “一，一杯？”姜嘉言看了眼尚楠，试图跟他来个眼神确认：“就一杯……” 没人能解释褚临修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姜嘉言和尚楠都一头雾水。褚临修是一种无意识保护的姿势抱着尚楠，要很熟的人才能自然而然地做出这种举动吧？ 姜嘉言一脸懵，想抓着尚楠问，你以前认识褚临修？ 褚临修的衣料又软又暖。 尚楠贪婪地靠了一会，也迟钝地反思，他以前认识褚临修吗？ 答案未知，尚楠莫名觉得褚临修好像有点生气，他保持这个动作僵了一下，在姜嘉言回答一杯的时候就推开褚临修走出来了。 然而不等尚楠问，褚临修冷冷看了眼游轮的方向：“你们刚从里面出来？” 姜嘉言不太想承认，一脸被侮辱。 尚楠以为是他们的鄙视链作祟，还想帮姜嘉言解释一下，褚临修沉沉的目光坠下来了：“很多人碰你？” “啊？” “香水味很难闻。”褚临修不爽地说。 …… 原来撞了他雷区？ 尚楠抿抿唇，没吭声，觉得莫名其妙。 姜嘉言也一脸莫名其妙，他认识褚临修这么久，没见过褚临修这么多管闲事的时候。 褚临修看看尚楠，感觉人好像有点生气，他声音缓了些，哄猫儿似的：“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所以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尚楠嘴角一抽。 姜嘉言感觉很诡异，他拉着尚楠不动神色地护了一下。尚楠现在不是尚楠，对于褚临修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人，是他姜嘉言的朋友而已，褚临修老盯着他朋友做什么？ “我送你们回去。”褚临修看了看四周，确认姜嘉言没有喊司机过来。 这边确实不好打车，尚楠和姜嘉言都没有拒绝，三个人一路无话，因为褚临修在的原因，尚楠和姜嘉言要么眼神交流，要么低头手指飞快移动，在同一辆车上，发信息。 褚临修没问他们去哪，估计是知道姜家在哪里。 尚楠有点犯难。 姜家和尚家南辕北辙。 在姜家借住问题不大，可是如果今晚他不在尚家，可想而知尚家人又会借题发挥，别的不说，偶尔还是觉得很聒噪。 窗外车灯闪烁。 眼看着经过这个路岔口，再回尚家就交通困难了，尚楠一声不吭，眼神带了几分哀怨。微醺的脑子都更昏沉了。 “李叔，前面停一下。”褚临修忽然开口。 后座两双眼睛齐齐望了过去，以为他要买什么东西。 尚楠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要下车，又怕褚临修贴心问他住哪。 车停了，褚临修回头：“你在这里下车？” 两人：“……” 姜嘉言：？ 褚临修下巴指了下尚楠，平静道：“在扬城没见过你，猜你不是扬城人，这边下去右转两百米有一家酒店，风评不错。” 他家开的。褚临修谦逊地没说。 尚楠眼睛亮了亮。 阿弥陀佛，不管是不是误打误撞，好人有好报。 尚楠蹭蹭下车，站在马路边跟他们挥挥手，看上去乖乖的。 从这边过去回尚家不远，尚楠轻轻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揉了揉太阳穴。 想吐。 - 车一路平稳地开，姜嘉言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前面褚临修低声说：“请李叔把嘉言送回去了。” 之后车好像停了，然后又继续开。 姜嘉言睡了一会，一丝冷风从窗的缝隙吹进来，一下一下吹他的额头。他一个激灵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褚临修不在前面了。 尚楠一边走，一边摸他的脸，他困得不行，仍然贴的仔仔细细，省的什么地方没有弄好，尚小少爷的脸缺了一块或多了一块，大半夜的，把尚家人在吓出个好歹来。 微醺的尚楠有些迟钝，他把外套脱下来换了个面重新披上，把里面的西服穿到外面，又摸出一瓶清新剂对着自己胡乱喷了一通。 快走到尚家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脚步停了下来。 那种有人的感觉消失了。 尚楠转身，对着寂静的路口看了一会。 到尚宅门口，尚楠站在外面特意等了一会，一个人影慢条斯理地走向这边，看到他也没有停顿，反而径直走向他。 褚临修面色如常，没有走很近，迎着尚楠要笑不笑的眼睛问：“你这么晚才回来？” “刚刚有个藏色大衣的男孩子经过这里，看到了吗？” 尚楠理了理领子：“藏色大衣？” “嗯。”褚临修停了一下：“个子跟你差不多，他在这边留宿，不是扬城人，我怕他找错地方，回来看看，没想到已经不在了。” “哦……”尚楠眨了一下眼：“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褚临修忽然望了尚楠一眼，眉梢可能挑了一下，看得不真切。 尚楠忽然意识到顶着尚家小少爷这张脸问好像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正想说不好回答就不用答了。 “还好吧。”褚临修说：“一般般。” 尚楠：“……” 我可去你的一般般。 当初跟师父们在庙里也剃过光头，谁不是说本和尚全寺庙最帅！ 没眼光。 他的表情有点木，让人憋笑有点困难。 紧接着褚临修把手搭在他头上，很轻地拍了一下：“你也很可爱。” 尚楠：？ 尚楠：！ 不要调戏出家人！ “都碰上你了，就说一下。”褚临修忽然正色起来。 尚楠有点昏，他觉得自己今天喝了假酒，不然怎么能昏那么久。 他强撑着镇定，尚小少爷可不能喝了酒。 “什么事？”尚楠问。 褚临修：“明天我来这给你上课，课程安排回去发给你。” 尚楠：“……”他没有听懂。 褚临修声音放轻了：“尚爷爷请我给你补课，他忘了跟你说吗？” 说了。 尚楠猛地想起来，手指屈了一下。 尚爷爷请褚临修给他上课？ 他居然请得起？ 褚临修居然会给别人上课？ 这凡尘有点复杂。 在外面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尚楠进门的时候很晚了。楼上楼下的灯都关上了，就留了走廊的灯给起夜的人。 尚楠上楼时放轻了脚步，结果拉开房门时正好尚轩出来找水喝，冷冷地望着他。 “你还知道回来啊？”尚轩冷笑：“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 “哦，回来了也好，让爷爷多看看你。” “捡回来的就是没感情，花这几天养一条狗都该知道守着主人叫几声。” “你倒好，爷爷的尸体还没冷，就厌弃了。” “出去泡妞了？一身香水味，看不出来啊。” 尚轩从他身边走过，可能想撞他一下，尚楠开门闪了进去。 尚轩：“也是，毕竟是爷爷亲自给你挑的好媳妇。” 拖鞋声远了，尚楠反锁上门，揉着太阳穴挑了一套衣服进去洗澡，洗完出来才像清醒了一点，扑到床上。 手机里消息不停，连着震动，这种情况一般是群聊才会有的动静。 再一看他果然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 今天加了很多人的微信，他被拉近一个几百人大群，群主是尚权，是个用来平时出去鬼混喊人方便的群。 这个时候群里很热闹，尚权刚发了一个大红包，名字是一个日期。 这意味着尚权在那一天会请客，只要去了都算他的份。 尚权只是一个三号分公司的财务经理，能从公司扣到的油水很多但毕竟有限，不然一次性把公司给玩没了，他就少了一个自动提款机。 可是最近尚权请客的频率特别高。 尚楠看了看，跟着抢了一个红包，然后在一群混乱中若无其事地跟风发了个问句。 南少：这么大方？ 尚权是喜欢炫耀的，很快就有人跟着一起问。 尚权很快又发了一个红包。 尚权：反正知道跟着爷有肉吃就是了！ 尚楠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到边上，果然没过一会尚权又开始发。 他吹完头发时尚权已经炫耀的差不多了。 简而言之，他从尚家人手里哪了不小一笔零花钱。 至于从哪里拿的。 尚楠用脚趾头盲猜是从他的亲二哥手上抠出来的。 尚轩跋扈出了名，也是个孔雀开屏，心高气傲的脾气，非常看不起尚权之流，不可能乐意给尚权钱，也没几个人敢从他手里扣。 而尚权回尚家以前是个小流氓，回尚家以后成了大流氓，一出事就把耍赖胡搅蛮缠那一套搬出来，从公司拿了尚轩的签名，每次就直接赊账记到尚轩头上，到处宣扬搞得好像是尚轩欠了那么大一笔钱，尚轩本来可以坐视不理，但是尚权披了尚家人的身份之后就不一样了。 尚轩最不喜欢在外面跟尚家人吵，搞得里外都不体面。 后来尚权经常直接上门要钱，尚轩起初随便塞一点打发，谁知道尚权胃口越来越大。尚权不仅跟尚轩要，还跟尚井要，磨着两兄弟的底线，非常识时务又非常让人恨得牙痒痒。 尚轩今天这是又被尚权坑了。 啧。 要是二哥手里钱再多一点，说不定他也想过去动动心思。 真好骗。 尚楠知道了尚轩的气结所在，就关手机睡觉了。 他娴熟地捞起布偶黑猫，摸摸黑猫的断腿，心疼地叹了口气。 第6章 第6章 第二天醒的有点晚，尚家没有主人在，连尚轩都起来出去了，听煮饭阿姨说尚轩心情不好，今天可能都不会回来。 尚楠不大在意这事。 群聊消息总是能做到一个小时上千条，尤其是这种几百人的小群，消息就更多了。 尚楠翻得很随便，一目千行，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调侃，直接找重点。 之后连着几天尚权都攒局找人陪玩，他出手大方，每次都请客，大家也都乐意去玩。 尚楠没再叫姜嘉言一起，怕姜嘉言自己把自己膈应死。 这么连着一个星期，有天还没出门就有人来堵门了。 堵门那个人帅气多金，把尚家的雌性生物看得眼神直。明明家里人一直也很好看。 尚楠站在楼上看了褚临修一会，才想起褚临修说要过来给他上课。 忘了。 很认真地忘了。 他有两个微信号，一个叫尚楠，一个单字南。 最近都在用“南”那个账号看尚权的群里的消息，每天泡的一身酒味，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临时在楼上翻那个微信号，发现每天下午两天褚临修都会给他发一个问号。 可能都是过来，然后扑空了。 “褚少爷，到客厅坐一会吗？”李管家也很激动，褚临修来了那么多天，每次尚轩都跑出去了，让褚临修扑空，他们也没机会跟尚轩提：“今天二少爷在！我们上去喊他！” “别喊他。”褚临修说：“我不是来找他的。” 话音刚落尚轩从楼梯那边下楼了，诧异地他：“临修？怎么突然过来了？” 佣人们急急地过来招待他，尚家上下都很重视褚临修，所以他们也很紧张。 “有事。” 尚楠在楼上往下望，手懒懒散散地搭在扶手上，没有要出面的意思。 他压根儿没把补课当一回事。 咱这天使学历高着呢，妄自菲薄不是好习惯，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上多余的课。 忘了是一回事，想不想上是一回事。 只是没想到褚临修这么尽职尽责。 这样，二哥能拖住他最好。 拖不住也没什么办法…… 楼下尚轩自然而然想到别的方面：“哦，你来找我爸还是我大哥？他们都去公司了。” 尚睿广和尚井都在公司，只有尚轩无所事事到处玩。 尚轩说着突然想起来褚临修不可能不知道尚睿广和尚井要上班，那只能是：“你来找我姐吗？”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可能。 他和褚临修认识这么久，褚临修清心寡欲得好像打算从此孤独终老。没想到褚临修喜欢他姐那一类，虽然他姐比褚临修大那么点，如果褚临修能做他姐夫那…… 不等尚轩想完，褚临修打断他：“不是，我为什么要找尚芸？” 这个人困惑得理所当然，尚轩失望了下：“那你来干嘛？” 褚临修已经越过他直接问管家：“尚楠今天在家了吧？” 这个语气，这个口吻，淡淡的无奈和纵容，就好像来这里找了尚楠很多次，而尚楠都不在一样。 尚轩有些凌乱，众人有点飘。 主要是没听过褚临修用这种语气说话。 褚临修被戏称为褚修罗，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他脾气好。 等回过神来意识到褚临修说的是尚楠时，尚轩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他认识褚临修那么多年，都不敢奢望褚临修会到这里来找他，所以刚刚很自然地问褚临修是不是来找大哥或者姐姐…… 尚楠？ 那个闷声不响的小鬼什么时候跟褚临修说上话了？ 尚轩猛地回头，正好看到尚楠从走廊里缩进去。 褚临修也看到了：“看来他今天在。我可以直接上去找他吧？” 李管家直瞅尚轩，老脸冒起冷汗。 - 怎么那么能给人招仇恨呢。 尚楠搓了搓鼻子，有点无辜。 我们出家人经不起吓唬的。 话是这么说，他倚着走廊，一边听褚临修走到了哪里，一边手把着手机飞快打字。 南少：今天有事，不去了。 群里一片哀嚎。 褚临修进门时，小孩乖乖坐在书桌前，桌上一支笔，一张纸，黑溜的眼珠一点一点地瞅他。 “这样看着我没用。”褚临修有点想笑：“为什么翘课那么多次？” 尚楠：“……我忘了。” 有点儿可怜，褚临修没继续揪这个话题。 褚临修讲的是金融商业，举的例子全是扬城的。 尚楠托着腮帮子发呆，左耳进右耳出。 褚临修停下来，尚楠居然还能嘴唇动一下，说：“嗯，懂了，还有呢？” 褚临修失笑，忽然用笔帽戳了尚楠的脸颊一下：“尚家最成功的项目是哪一次？” 尚楠脱口而出：“二十周年和xx沙龙联动服装策划……” 随即尚楠愣了一下，胡乱地抓着笔低下头，心烦意乱地在纸上画了两笔。 看出来他不喜欢上课了。 褚临修假装看不见，继续讲他自己的。 躲过一劫。 尚楠捏了捏眉心，有点忧心。 他又不是真的出家人，毕竟有一颗真实的庸俗的心。 每天对着一张非常和他胃口的脸。 本天使压力有点大。 他这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床上的布偶黑猫，走了下神。 过了一会，褚临修放下教案。 “不讲了？”尚楠眼睛一亮。 褚临修弹了他一下：“先休息一会。” “哦。”他揉了揉额头。 这小鬼的房间挺干净的。 褚临修如是想着。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床上那只布偶猫了，黑不溜秋，远看很旧，款式也很古老，是这个房间里最格格不入的东西。 褚临修有些好奇，说着休息，一步一步地往床边挪。 他看一眼尚楠，尚楠趴在桌上玩手机。 布偶猫有些愣头愣脑的，给主人摸过的时间上了，有些地方被盘的很光滑。被子没有盖严实，能看见布偶猫不协调的地方，比如那个腿，歪歪扭扭的。 褚临修还想凑近看，胳膊被人从后拽了一下，后退几步远离了床。 “褚老师。”尚楠绷着脸，不怎么好看的脸上隐隐有些似笑非笑的不愉快：“上课吧。” 褚临修教养很好，很少有对别人的东西展现出好奇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布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褚临修：“怎么留着这么旧的布偶？” “喜欢。” 褚临修又问：“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一只。” 尚楠撩起眼皮，用“你这么大只说这种话好意思吗”的眼神看他。 褚临修铺开教案，看他一眼：“怎么，不许老师有童心了？” 尚楠嘴角一抽。 他自己喊老师什么感觉都没有，褚临修自称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别扭。 就有种被压份的错觉。 褚临修明显感觉到尚楠不太喜欢谈论跟布偶猫有关的话题，后来就没提了。 这之后讲完课好像也没理由继续赖着，褚临修说了下次上课的时间就走了。 尚楠过去把布偶猫重新塞回了被子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好像才刚刚落下来。 “师兄啊。”尚楠戳了戳猫头，小声叹了口气。 师兄出师早，走的时候好像也还是个少年模样，自己那时候更小，其实现在已经不记得师兄是个什么模样，就记得师兄眉清目秀的，方圆十里的村子都夸他生得好，广净师父也说他，有福气。 有福气的面相，学术不精出了师门，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尚楠最近闲来无事都会往天桥底下多看一眼，说不定能捡到个师兄。 姜嘉言找人找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刚想到姜嘉言，姜嘉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尚楠接起电话头一句就问：“有消息了？” “啊？”姜嘉言瞪大了眼睛：“什么？” 尚楠沉不住气了：“我麻烦你找的人。” “哦哦。”姜嘉言那边一阵乱翻：“太古老街那边好像有个漂亮的流氓，你看像不像你要的人？” “……” 漂亮流氓么。 尚楠还真没想过师兄混成流氓的模样。 姜嘉言翻了一阵：“楠楠我错了！这个漂亮流氓早几年前就不在了，噢不过我看到了当时街坊拍的照片，好模糊，还挺清秀，我……”他可能又想说脏话，强行憋了回去：“这流氓是个真流氓，压街收保护费就算了还强……” 尚楠听不下去，挂了。 要真是师兄，那无论是不在了还是流氓往事都不是他想听的。 尚楠翻了一下姜嘉言之前给他收集的名单，上面登记了大街小巷流浪汉的身高年龄和名字。 尚楠尝试着想了一下印象中师兄的模样，还是特别模糊，他知道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师父们给的。 比如师兄小时候就精致俊朗，走到哪都有女施主给送吃的送喝的，小小年纪已经桃花泛滥。又说师兄是真的走丢了被师父捡到的，来的时候病怏怏的，师父们怕把他给养死，听说贱名好养活，给师兄挑了两名，二丫和狗娃换着叫。 尚楠没指望凭着这两个名找到师兄，平心而论，他摊上这两个名出来以后也要改名。 手机一直震，尚楠以为姜嘉言终于找到有用的东西了。 结果姜嘉言连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 姜嘉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认错了。 姜嘉言：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姜嘉言：但我也说不上来是谁？ 尚楠翻了几张，因为时间长且被拍照人不配合，其实很多张照片都分不出人脸，不过尚楠看着也觉得莫名有点熟悉感。 太古老街。 脑中闪过一条黑体字，尚楠调出尚权的资料，就有个括号里备注（xx年x月x日从太古老街回来） 尚权回来时是因为母亲去世了。 那个时候尚权早就老大不小了，带回来也没有实质性意义。 如果是尚权的话，这个大堂哥被领回来时还是个瘦白的好看的人，那个漂亮流氓的各种性格特征跟他也很相像。 尚楠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尚权正好在群里炫耀他的生日。 尚家人喜欢过农历生日，这个大堂哥就有个固定一天要过好的，总是在农历和新历之间，原先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他分不清楚。 尚楠脑中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打开门喊来了几个在尚家待得时间最长的佣人，仔细盘问了大伯这几十年的行踪。 当然很具体的是不可能得到的，但是东拼西凑，尚楠还是问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十年前大伯被尚爷爷打包送出去学习，就算出差也是到处跑，有没有去过太古老街还真不好说。 大伯年轻时去太古老街的次数不少，很多年前那边的会所在扬城最著名，但是太古老街没落之后大伯除了去接大堂哥那次就没有踏足那地方了。 有点儿不可思议。 尚楠点了下头，默默记了下来。 尚楠抽空去了一趟太古老街，因为是老城区，很容易找到住在那儿几十年的家庭。老城区拆拆建建，跟几十年前相比面目全非。 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太，旁边有人见他一直看着，就小声告诉他：“她老公被车撞死了，老公走了没多久儿子大牛也出事了，挺惨的。” 尚楠若有所思，给那人塞了两个红包，看着他分给了老太一个才走。 第7章 第7章 - 夜里灯火璀璨。 尚权端着酒，摇摇晃晃地走向对面清隽冷静的少年：“南少，认识这么久没见你提过家里人啊？” 尚楠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擦拭，没错过尚权眼里闪过的冷光。 尚楠哦了声，淡声报了个地名。 估计大堂哥没听懂，但也有不少知道点什么的问：“为什么？扬城还能比那里好？” 尚楠原来待的地方人杰地灵，比富华的扬城还要繁荣，看尚楠平时出手大方人也聪明，在哪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些人还憋了话，尚楠来扬城就算了，怎么还自降身价跟他们混在一起。 不过这话太贬低自己了，众人都是心里过了一遍，没有说出来。 尚楠有意无意看了尚权一眼：“家里亲戚的企业出了些吃里扒外的蠢货，可能还供了些不知道哪地方来的东西当祖宗，拜托我回来清理一下。” 这里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屁都没听懂，凭着本能觉得尚楠绵里藏针的话很厉害，纷纷点头附和。 尚权一个字都没搞懂，连尚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都不知道，憋着股劲半天，随口说：“哦，是应该把败类收拾干净。” 尚楠笑了笑，好的。 自从程玥儿搭讪失败，之后程玥儿聚会都不会主动跟尚楠搭讪，每次都是拉着一两个别人聊天，故意坐在尚楠附近，却又不看他一眼。 其实尚楠来之前程玥儿参加这种聚会的次数已经很少了，她去尚家见过了尚井，见过了尚轩，对尚权这种仗着先天优势不对自己身材做自我管理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况且因为她和尚楠订婚，每次聚会总有人明里暗里暗示这事，尚权也没少拿这个事开她玩笑。 上次本来是最后一次来，这位“南少爷”凭空出现，简直跟命中注定一样，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浪漫的巧合。 所以就算搭讪失败，她之后每次还是会来，也不跟之前那样疯玩，就端着架子跟别人聊两句。 可气的是，这位南少爷在到处都能谈笑风生玩的很开，周围一圈一圈人前仆后继，居然真的没有看过她一眼。 今天程玥儿鼓足了劲，决定在对南少爷说一次话。然而她很快发现，她根本挤不进去！ 一直到南少爷回去她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程玥儿憋了一股气，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早早离开。 她想起过几天她的新闺蜜俞诗颖生日会，去商场一口气买了很多衣服，随后翻出列表里的某个号码，拨了出去。 - 尚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接，等到一通电话挂了，又打过来才叹了口气接起来。 “你居然挂我电话？”程玥儿扯着嗓子质问。 “怎么了？”尚楠看了眼对面的褚临修，只想快点挂了电话。 透过网线声音都有些失真，尚楠声音清冽得融在水里，软糯清冷，让程玥儿怔了一下。 她头一次不看尚楠的脸听他说话，哦，好像尚家小少爷本来就不怎么说话，是个哑巴。 她心中憋气，语气却好了很多：“我姐妹过几天生日会，你记得到场。” 尚楠没什么兴趣，顶着褚临修似笑非笑的视线，转着笔一圈又一圈。 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褚临修用口型对他说：“要逃课？” 尚楠：“……”理智上是想逃课的。 程玥儿的目的倒也不是非要尚楠参加，她没怎么拐弯地表示，为了俞诗颖的生日会，她花了很多钱给尚楠充门面，要尚楠转账给她。 程玥儿有一点没看错，尚家对捡回来的小少爷零花钱给的倒是够的。 尚楠也很利索，挂了电话就给她转账，然后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拿着手机放到桌面底下也没有停过。 他转头就给程家发信息，说订婚的钱不够，要么就不办了。 程家大概知道尚家对订婚宴不热衷，可是他们不肯放弃这门婚事啊，每次都火急火燎的问差多少钱，也不肯转给尚家其他人，怕他们不认真办，所以全都转给了尚楠。 尚楠每次都转手发给程玥儿。 他未婚妻至今都不知道她花的是自家的钱。 褚临修看着他明目张胆地课上接电话玩手机，也把教案合上了。 他突然说：“生日会那天我过来接你。” 尚楠一顿，合上手机，双手都放到桌面上。 尚楠和褚临修相处了一段时间，大概摸出了和褚临修的相处方式。 “为什么？”尚楠不客气地问：“可是我不想去。” 褚临修眉梢一动：“你不是要查吴小姐吗？” 尚楠：“……”好吧。 尚楠也不问褚临修是怎么知道他在查这个的。 公司有一个大项目交给他大哥尚井。 尚楠翻过账目表，账目短期内查阅是看不出问题的，但长期的数据统计在一起问题就很大了。 比如说这个项目资金窟窿，因为一女投资人撤资，撤资之后员工不上报，私底下用别的账目掩盖过去，结果窟窿越滚越大，下面的人不断地补，上面的人完全不知道。 那个投资人叫吴婉，很早以前是俞家的秘书长，看起来这件事是资金的问题，和投资者本人无关，不过尚楠偏偏想查她，没想到褚老师也注意到这个人了。 褚临修讲完课就走，尚楠站在楼上目送他。 尚轩睡到日晒三杆，刚从房间里出来。 尚轩正好看到褚临修从门口出去，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尚楠，不能接受地皱了一下眉。 尚楠眨了下眼，进房间，关上门。 尚轩很暴躁，不能理解的事撞在一起时总是让人心情不顺。 尚轩蹭蹭跑下楼，本来要开车出去透气，管家过来跟他说姜嘉言来找他了。 每个圈子里总有那么几个相对比较闷的人，姜嘉言应该属于他们里面比较宅的那一种，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找人的。 尚轩纳闷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姜嘉言说跑来就跑来了，借口也没想找，他就是刚知道褚临修给尚楠上课，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并不知道褚临修已经走了：“嗯……轩啊，你是不是刚起床？” 姜嘉言没话找话，总不能直接问褚临修是不是在你家，他眼睛忽然一亮：“诗颖的生日会你去不去？” 又生日会？ 尚轩瞬间拉下脸。 姜嘉言才猛地想起来尚老爷子就是在大寿上去世的，虽说现在也过去小半个月了。姜嘉言顿时后悔，赶紧转移话题，明知故问：“对了，你家捡来的那个弟弟在家吗？” “你说尚楠？” 姜嘉言没发现他语气不对劲，还打哈哈：“对啊，程玥儿有事拜托我找他。” “程玥儿？”尚轩脸更黑了：“所以你其实是来找尚楠的？” 怎么回事？他就恍惚了一段时间，尚楠什么时候跟褚临修和姜嘉言勾搭上的？ “……” 姜嘉言眉心一蹙：“轩，你是不是还在犯起床气？” 哪止是起床气，他现在还觉得自己在梦里。 尚轩没好气地想，他那个丑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尚轩哼了声：“他在楼上。” 姜嘉言跑上去找尚楠，尚轩不知怎么地跟在他身后。褚临修不在，姜嘉言失望又迫不及待地走了，因为气氛太尴尬了，他也没法跟尚楠说几句话，尚轩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 房间里。 尚楠手里转着笔，隔一会摇一下椅子，笔帽敲在桌子上，突突抵着教案。他懒懒地瞥过去，上面时真实密密麻麻的字，掺杂了不少数据，褚临修整理的，褚临修好像总是知道他想干嘛，上课这几天，每次他想知道什么，褚临修就提前把他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搁在桌面的手机震了两下，尚楠等了一会，才拿起手机看。 姜嘉言：尚轩今天脾气很大，你躲着点。 为了响应这句话似的，房门被咚咚拍响，尚轩一边拍门一边破口大骂。 尚楠把耳机音量调小，才听清尚轩可能在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这种话。 尚二少爷真有出息，拍房门骂人，和街头泼妇的举动有得一比。 尚楠掐了掐眉心，尚轩最近没风度的举动越来越多了。 他二哥可是扬城一枝花啊，再这么下去这头衔要给俞星河抢了。 尚轩喊：“别以为爸妈不管你，你就可以到处跑出去丢脸！” 房门忽然从里面拉开，尚轩差点扑进去。 尚老爷子去世到现在小半个月，尚楠进尚家门差不多一个月，进来时候才到尚轩的鼻尖。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尚楠的个子往上窜了五公分。 尚轩怔了怔。 尚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二哥，最近有人找你麻烦，你拿他没办法，是吗？”尚楠那架势有点像神棍。 尚轩想说那不就是你吗，但他嘴巴一张，想起另一个人，瞬间兴味阑珊。 尚轩没好气道：“你先管好你自己。” 得吧。 “我们出趟门。” 尚楠从旁边拿了件外套，言简意赅：“但是我没有车，麻烦你开车了。” “你要出门？”尚轩很不爽：“我为什么要给你当司机？” 尚楠摊手：“我知道尚权把你的钱用到哪去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五分钟后，尚楠坐在副驾上，尚轩阴着脸把车开得飞快。 尚楠低头翻手机，群聊消息很多，到处在刷派对的图，这次尚权又从漂亮二哥手上拿到不少钱。 尚楠抿抿唇角，瞥了他二哥一眼。 尚轩不是没找过尚权麻烦，但尚权是赖皮中的赖皮。 尚轩面对以前遇到的赖皮，找人揍一顿就完事了，可尚权披着尚家人的身份，尚轩纨绔归纨绔，其实特别注重自己的修养，从不在外面和尚家人起争执。 这点尚楠深有体会，尚老爷子出事之前尚轩甚至没在他跟前大声说过话。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会所面前。 尚轩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其实他应该问你怎么知道大堂哥做的那些事，只是想起最近褚临修和姜嘉言对尚楠的态度，猜他私下接触过扬城这个圈子里的人，接触的人多了，总有人跟他说这些事，就懒得问了。 “算出来的。”尚楠含糊地说。 其实尚楠就是一时兴起带尚轩过来要钱的。 尚轩斜睨了他一眼，摆明了不信。 尚轩的脸在扬城就像一张通行证，服务员态度很好。尚轩正要带尚楠进去，一转头见尚楠看着他，牵了下嘴角：“你就这么进去？” 这个表情对他来说太生动了，尚轩沉默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那你还要怎样？” 尚轩知道就算进去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生气地骂尚权几句。 有了尚权做对比，尚轩忽然觉得尚楠其实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的。 尚楠不知道尚轩在想什么，只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尚楠丢下尚轩，从门口出去了。尚轩坐在沙发上等，等了一会觉得尚楠去的时间太久了，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忽然发现他连尚楠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过了会，门口进来一个人，头上绑着个麻花，披着风衣，长相凶悍。 这人一进门，连前台都有些怵。尚轩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看手机，想着回去让尚楠把他手机号存上。 怎知这人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尚轩？” 尚轩一懵：“……你找我？” “嗯，尚楠让我带你进去。” 这人伸出手：“叫我大牛就行了。” 尚轩茫然地跟他握了握手：“尚楠，让你？带我进去？去哪？” “去要钱。” 尚轩：“那尚楠呢？” “他晚点过来。” 尚轩：“......” 第8章 第8章 女服务员带路，一边走一边抖，害怕自己走着走着就被抹了脖子。 尚轩也是凌乱的，一路都没反应过来，所以他没注意到大牛经过反光镜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和他这副模样完全不符合的一个表情。 尚楠弯眸，这个糙皮肤的凶恶形象格外合他的心意。 室内的温室泳池里有很多漂亮的人。 尚权泡在水里，水面飘着个充气桌子，一群人围着摇筛子，没人注意到进来的两个新人。 尚轩黑着脸看了一圈派对参加的人，厌恶和不屑险些溢出来。 “尚楠让你来干什么的？”尚轩冷声问大牛：“直接揍人？” 在他看来尚楠那个年纪的小孩只会这些横冲直撞的路子。 “等等。”尚楠饶过尚轩，走到泳池边。 那一圈年轻人起初没有注意到他，后来边上有几个人被他可怕的样子吓到，后退撞翻了中间那个充气桌子。 “干什么！” “别走啊，翻了个桌子赔个人啊。” “来来来再开一次！” 尚权搂着一个受惊的女孩，忽然看见岸边一张熟悉的脸对他笑得十分灿烂，顿时血液都冷了。 尚权顾不得别人了，快速游到岸边，低声又惊愕地问：“大牛！你怎么来了？” 尚楠若有所思，顶着这张脸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能来了？”尚楠粗着嗓子，冷笑：“我过来找老朋友聊天啊。” 尚权死死盯着尚楠的脸，确认这个人的真实性，可这个脸让他无数次担惊受怕，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尚权完全忘了自己平时趾高气扬的神气。 尚权压着声：“我现在不方便，你等我一会再聊！旁边有房间……” 尚楠嗤笑，忽然出手抓着尚权的头发猛地一扯，尚权吃痛地冒出眼泪：“大牛！” 尚楠问：“聊不聊啊？” 尚权咬牙：“聊聊聊！你他妈先放开我！” 尚楠松手，尚权立马躲远，忌惮地看着尚楠：“你等等，我披个衣服跟你换个地方！” 尚楠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混混，流气地说：“披什么衣服啊？你这身材还怕人看吗？” 尚轩目睹了一切，没把诧异表现出来。 他一直抱着胳膊冷眼站在这边没进去，尚权是上岸之后才看到他的。 平时尚权见到他都舔着脸赖皮要钱，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绷着脸装不认识他。 “装没看见我？”尚轩本身就不是个善茬：“我很早就想问了，大堂哥，你最近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尚权是踩着尚轩的底线蹭的，尚轩就是他的长期粮票之一，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就算了，他一直能屈能伸，不敢真的跟尚轩吵起来： “我不是那意思，轩，你看哥现在忙，暂时没空招待你，你先跟其他人玩啊。” 忙这个字居然也有从尚权嘴里吐出来的一天，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新奇。 尚轩看了眼大牛，越发觉得奇怪。 不过尚轩什么都没说，耸了耸肩。 尚权领着大牛进了他开的其中一间房，等他进来之后发现尚轩一路跟了过来，尴尬道：“轩，我跟这个朋友有点话要聊……” “有什么话他不能听的？”尚楠适时插嘴：“让他进来吧。还是你心虚？” 尚权真的心虚，但是大牛说要让尚轩进来，尚权便百般不情愿地把人放进来了。 “你到底找我说什么事？” 尚权脸上嬉皮笑脸，心里沉着气。 尚楠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急什么，尚权？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尚权脸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尚轩倚着门，莫名其妙地看着。 忽然见“尚楠请来的大牛”向尚权摊出手：“最近手头拮据，借我五百万。” 这句话跟尚权之前和尚轩要钱的姿态很像，尚轩看着心中一阵暗爽。 尚权一愣：“你疯了吗？我哪里来那么多钱？” 尚楠于是又比了一个更大的数，不多不少正好是尚权这个月从尚轩和尚井身上坑的。“你到底借不借？” 尚权有些忐忑，他的钱到手就花，现在身上有这么多钱也只是因为还没有付款买单而已，他忽然见尚楠张开嘴，漫不经心地比了个口型。 尚权头皮发麻，忌惮地望了一眼旁边的尚轩，赶紧走上前想抓尚楠。 尚楠往后一躲，好整以暇地问：“真的没钱吗？” “有，有，有！” 尚轩就奇了怪了，这个人也就长得凶了些，也没动手，尚权怎么点头哈腰的。 “尚轩！轩！弟弟！你听到了吗？先借我朋友这点钱好不好？”尚权已经转过脸来。 尚轩扯了一下嘴角，牙缝里寒气飘飘：“你再说一遍？” 是了，平时顾着人多不想让外面到处传尚家自相残杀这种消息，又一直抓不到尚权一个人的时候，现在屋里就三个人，大牛是尚楠找过来的，他还有什么顾及？ 尚轩一健康大男孩，揍一个胖子还是不费力的。 尚权半真半假地惨叫。 尚楠无动于衷，看得出他二哥真的在尚权身上受了很多气。 等到尚轩出气出的差不多了，尚楠才懒洋洋喊了一声。 尚轩对这个叫大牛的印象还可以，虽然对方长得有点可怕，又狠狠地踹了尚权一脚，才抱着胳膊走到一边。 尚楠凑到尚权前面蹲下，露齿一笑：“怎么了？开派对有钱，借我就没钱？是我大牛不够面子吗？” 尚楠非常清楚尚权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真金白银到底有多少，他一分不差地点着数，连会所消费的金额都没有给他留下。 “下次再找你聊天，等我。”尚楠顶着大牛的脸，望着尚权淡淡一笑，格外瘆人。 尚权目光阴桀，却又忌惮着掩盖下去，扯出笑脸：“下次来跟我说一声，我好好招待你。” 尚楠淡淡地说：“下次不会太久的。” - 十分钟之后，尚轩拿着大牛从尚权身上榨出来的所有钱，等来了站在门口的尚家小少爷。 尚轩还有些恍惚，他直接跟负责人打过招呼，不许任何人以尚家的名义赊账，此刻又拿回了钱。心情很好，连带着看丑弟弟那张脸都明媚起来。 尚轩问：“你刚刚去哪了？”他甚至有些遗憾尚楠没看到那场面，“算了，你现在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第9章 第9章 尚轩请尚楠吃饭完全是突发奇想，等服务员都离开之后就后悔了。他们两之间完全没有话题，就算尚楠把大牛找过来，尚轩也只是有一点儿意外罢了。 尚楠也没想跟尚轩勉强找话题，只顾着吃，尚轩看得频频皱眉。 “没有人跟你抢。” 熟悉的嘲讽又来了，尚楠抬了下眼皮，他二哥二十分钟了才剥了两只虾。尚楠适时地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 “尚楠。”尚轩却打定主意要纠正尚楠的吃饭姿势一样，倨傲道：“你把手套拿下来，用筷子吃。” “……” 尚楠从善如流地摘下手套，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擦嘴。 “我吃好了。” 尚轩看一眼他前面风卷残云，再看一眼自己面前可怜的两只虾：“……” 这就饱了，我还没吃两口呢？ 尚楠眼尾一弯，把揶揄藏下去，摸出手机看，实则在等尚轩吃完。尚轩完美地接住了这个台阶，他在家里没吃几口就跟着出来了，是真的饿了。 吃完饭，尚轩带尚楠回去，突然想起来问：“你从哪里找到大牛的？他现在去哪了？” 尚权安分不了多久，既然大牛可以压制尚权，尚轩不介意花钱养这样一个保镖。 尚楠仿佛看出尚轩心中所想：“大牛以前偷东西被抓，刚从里面出来。” 有案底的人不适合做他尚家二少爷的保镖。 尚轩被吓到，果然不再提：“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接触？” 还有尚楠怎么知道大牛认识尚权？ 尚楠挑挑拣拣，选了些可以说的：“你记得大伯从哪里把大堂哥找回来的吗？” 尚轩不太高兴：“我怎么会知道？” 大伯供着私生子洋洋得意，这种奇葩的亲戚尚轩都不想认，怎么可能会关注大伯有哪个“温柔乡”。 尚楠把着手机玩，眼神玩味。 “那二哥就没有怀疑过大堂哥其实不是大堂哥吗？” 尚楠大胆发言，吓得尚轩差点没把住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瞪了他一眼。 “你觉得大伯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 怀疑而已。 出家人不打诳语。 尚楠牵了下嘴角。 大牛和尚权一个孤儿院里出来的，巧的是，那孤儿院很多年前就死了一个叫尚权的小孩。不知道大牛后来怎么又遇到尚权的，前几年出意外去世了，不偏不倚，就在尚权回尚家那一年。 尚楠隐瞒了大牛已经死了这一段，含糊地说了一下孤儿院的事。尚轩把车开进街侧可以停车的地方，猛地踩下刹车：“你说的是真的？” 没得到回应，扭头见尚楠对着窗外发愣。 外面不就一条破天桥，临近高峰期人流多，桥上桥下都很多人，推着摊子卖小吃的，乞讨的，挑着担子的，空气中都是车尾气和食物香气混合的味道。 尚轩顺着他的视线看，那里有一家卖臭豆腐的。 尚轩急着问尚权的事，催他：“你要吃回家让秋姨给你做，但是不能让尚芸闻到。” 尚楠“啊”了一声，茫然地看了他二哥一眼。臭豆腐那个摊位旁边有个披着大衣的年轻人拿着个奶茶杯向过路人讨钱，杂乱的长发挡住半张脸。 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捡个师兄。 “你不是要吃臭豆腐吗？”尚轩说着忽然看到靠尚楠的窗那边走过来个乞讨的，可能感受到尚楠的视线走过来的，尚楠正要按下窗户，他二哥不由分说把车开了出去。 刚降下一点窗户的尚楠：“……” “二哥。”他语气不太好：“那个人吃不起饭。” 尚轩的反应很冷漠：“吃不起饭怎么了？吃不起饭的人那么多你都要救？” 尚楠把窗拉上，一言不发。 气氛这么僵，尚轩也不好问尚权的事，临到尚家他熄火让尚楠下车，才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那个人那么年轻，手脚利索，明明就有劳动能力还乞讨，就他妈能骗你这种圣母！” 尚二少爷砰地摔上门，尚楠后退的快，才没给门砸在脸上。 “……” 佣人战战兢兢打开门，看到立在黄昏里沉默的小少爷。小少爷沉默了两秒。 关心则乱，他让姜嘉言找人的方向好像歪了。他大师兄有胳膊有腿的，还长得好看，稍微努力一点也不至于吃不起饭。 所以拜托姜嘉言找人的方向从一开始就出了岔，还不如把扬城外来打工的人调查一下。 尚楠晚上下楼吃甜点，顺便捎了一份带上楼给尚轩，跟他说过几天带他去找孤儿院，成功收获了尚轩一个见鬼又嫌弃的表情。 “二哥，你说的有道理。”尚楠认认真真道歉，看起来很乖。 尚轩莫名其妙，不过尚楠后面说的去找那个孤儿院的事，让他挺高兴的，但他不想等，他想明天就让尚楠带路，至于甜点…… “拿走。”尚轩塞给小齐：“他问起来就说我不喜欢吃红豆。” 小齐：“……好的。” 你以前不喜欢的东西不都是直接扔掉吗哪次解释过了？ 小齐感觉特别玄幻。 隔天，尚楠醒来就从尚家出去了，尚轩每天睡到日晒三杆，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彼时尚楠在尚家公司楼下。 尚楠坐在长椅底下，感受着冬日的冷风，手指蜷在口袋里不打算拿出来。 高峰期过去，公司门口来往的人少了很多。 尚楠仰头望天，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不想当尚家的小天使了。 饥寒交迫，还没工资。 揣在兜里的手机连震了好久，压着手心磨。尚楠等了好久才拿出来，扫了一眼备注，又塞了回去。 褚临修打来的，那个人昨天说要检查他背资料。 忍辱负重的日子有点惨。 手机继续震，冷风继续吹。 尚楠烦了，拿出手机，正好弹出褚临修刚发的信息。 褚临修：不冷吗？ 尚楠头皮一麻，四处张望，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松了口气。 褚临修可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尚楠抿了下唇。 车子从旁边开过去，带起一阵风，冷得尚楠缩了一下。 车里下来两个人，穿着羽绒裹得严，一个很瘦，一个很高，很高那个今天刚从尚家出去，尚家大少爷尚井。 尚楠跟着后来下来的几个助理身后混了进去。 公司门口风大，大家都不抬头闷头往前走，进去之后尚楠自觉地溜走了，提前到了员工餐厅。和尚井一起的是孙经理，尚井应酬经常带他，他们不应酬的时候一般都吃员工餐厅。 尚井的项目资金窟窿那么大，下面一两个人不敢说就算了，总不至于人人不敢讲，可是尚井就是不清不楚，除非其他职员没法接触到尚井，尚楠查完，觉得卡在孙经理这一层，孙经理是项目经理，权力大，还负责尚井最近的社交。 资金游走也很奇怪，尚楠查着查着发现项目组的可用资金越来越少，但他直接用越过财务部去查孙经理。 说起来这事得感谢尚轩，尚楠跟他去找尚权讨债的时候好巧不巧看到孙经理和那个反水的投资人在一块。 第10章 第10章 尚井就像公司里其他员工说的那样，晚上的应酬又带上了孙经理，这次的项目孙经理算下级比较重要的负责人之一，所以应酬之外，孙经理也跟在尚井身边。 尚楠换了张脸，率先到了他们要去的饭店。 孙经理有小聪明，和尚井对话能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奉承又不让人觉得油腻的地步。但这样的人在公司比比皆是，尚楠守了一天，暂时不知道孙经理有什么让尚井一直带着的优势。 等旁边那一桌的人齐了，孙经理游刃有余地在尚井面前挡酒，数杯下去仍然面不改色。 天黑饭店里外人多，每一桌都坐满了人，尚楠拉了拉帽檐，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隐去，到前台付了所有空包厢的预定金。 尚楠本来要回家，但是临时接到了姜嘉言的电话。 尚楠掂着手机，在半空抛了个弧线，又稳稳地接住。屏幕亮着，通话的另一端听到风声，知道尚楠又习惯性抛手机玩了，半醉半醒地嚷嚷：“楠楠你不能把我扔了！” 姜嘉言酒量不好，每次出去喝酒十有八九会被灌醉。 “好吧。”尚楠呼了口气：“你在哪里？” 姜嘉言明明很醉，报地址却口齿清晰。 尚楠叫了辆车：“是东街那条新开的，不是西街那家。” “好嘞，哎，现在的小孩天天混酒吧。”司机师傅说：“我看你像挺乖的孩子啊。” 尚楠：“我是去接人的。” 司机压根没听进去，到目的地把尚楠放下车，看了眼店名，说：“家里有钱也不能这样玩啊。” 尚楠：“……好。” 这个司机气度沉稳，腕表比车还贵，也不知道是哪家大佬跑出来玩。 尚楠看他有点眼熟，不过他眼熟的人多，也没留心想。 酒吧远近闻名，但店面看上去像奶茶店。 服务台的小妹带着尚楠，拉开门帘，推开一道暗门，里面才是酒吧真正营业的地方。 小妹问：“小哥哥你真好看，有女朋友了吗？” 有个人从里面出来，侧着身从尚楠身侧走了出去，大衣卷着甜酒的味道。 小妹刚问完尚楠视线就随着那个人看了过去，愣了两秒赶紧转回来。 尚楠弯眸：“你搭讪都不专一。” 小妹大大方方地说可是那个人也很帅。 尚楠歪头看过去，那男人走到前台不知道要什么东西，高领毛衣抵着下巴，侧脸确实帅。 特别像褚老师。 还真是褚老师。 尚楠对里面跟姜嘉言喝酒的人大致有了猜测。 褚临修跟前台要了一把火机，若有所感地扭头看过来，尚楠正好错开视线。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门不能拉太久，小妹又问。 “有个未婚妻。” “什么嘛，你看起来还没成年诶。”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诶，可以可以。不好意思啦。” 尚楠知道褚临修在看他，上次他顶着这张脸跟褚临修见过，不过这边光线昏暗，他不知道褚临修有没有认出他来。 刚刚看着褚临修的时候，尚楠忽然想起来那个司机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那个司机师傅四五十岁左右，人到中年也气宇轩昂，跟褚临修有点像，合理推测是他爸。 尚楠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谁知道打个车都能遇到褚临修的家人。 - 酒吧的暗门容易让人误解这里面会很小，其实有两层楼。 尚楠拿了杯酒去找姜嘉言。 以尚轩为首的一群扬城少爷圈的人都在这，尚轩今天还穿了皮克染了红头发，在人堆里特别显眼。 姜嘉言趴在桌上，确实醉得不轻，已经睡了过去。 姜嘉言旁边有个男生，头顶有点小卷毛。 尚楠拍拍他，酒杯递给这男生，顺便问能不能把姜嘉言带走。 小卷毛的声音很大，直接把整桌人的注意力都喊了过来：“你要把嘉言带走吗？哦可以啊！” 尚楠：“……” 小卷毛：“诶，你长的很好看诶！” 尚楠拉着姜嘉言的胳膊把人抬了过来，弯弯眼眸：“谢谢。” 忽然窜过来一个人。 俞星河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抄在兜里：“现在还早，留下来再玩一会，晚些我们送你回去？” 这桌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留下来啊！” 尚楠抿抿唇角，笑了：“玩什么？” 尚楠之前想过通过俞星河去接触俞氏，但是俞星河每天吃喝玩乐，并不插手家里的事，至少明面上是这样，接触他还不如接触他妹妹俞诗颖有用。 尚楠有些兴致缺缺。 这少年好看得过分。 俞星河：“摇骰子，会吗？” 尚楠对这种酒桌游戏兴趣不大，摇骰子还没有抛铜钱有意思。 游戏输了的游戏通常是喝酒，对面俞星河眼里跃跃欲试，打定了主意要把尚楠灌醉。 这群少爷给尚楠腾了一个位置。 尚轩虽然跟俞星河坐在一个地方，但桌子这么大，他跟俞星河其实是各玩各的。冷不丁看到俞星河拐了一个少年过来，那少年本来扛着姜嘉言，像姜嘉言的朋友。 尚轩碰碰旁边的朋友：“过去让星河别太过分了。” 那个少年看上去年龄不大，远远看着骨相英挺，这类型的人很好骗。 “就你跟我摇？”尚楠下巴一抬。 俞星河：“大家都玩，输了喝酒。” “这样太麻烦了，直接比大小吧，输了喝酒。”尚楠摇摇头：“就玩两把，我不能太晚回家。” 果然是个乖小孩。众人不约而同地想。 俞星河笑了：“行，那我跟你摇大小，输了喝酒，你别赖账。” “这不是找酒喝吗，摇大小谁摇的过星河。”小卷毛嘀咕说。 尚楠嗯了声，他摇得很随便，晃两下就放下来了，带着点不耐烦，好像很急着回家。 其他人纷纷窃窃私语，怕太大声搅和了俞星河的事。 有个人从尚轩那边跑过来跟俞星河小声说话，俞星河眼睛盯着尚楠，对那人嗤道：“我们一枝花要是要兴趣就过来，别太过分是多过分我不知道啊。” 他这样子是打定主意犯浑了，那人只能跑回去跟尚轩说。 俞星河摇完，问：“小的喝，你打算喝哪杯？” 还挺自信的。 尚楠手碰到哪杯就随便拿了过来，另一杯精挑细选，挑了杯有薄荷叶好看的。 尚楠说：“我输了喝这杯。” 尚楠指的是那杯有薄荷叶的，度数不高，另外一杯随便拿的，放到对面。 俞星河：“我输了喝这杯？” 那也没事，他不会输。 尚楠摇摇头：“不是，你输了你旁边那个人喝一杯。” 褚临修刚回来，尚楠一说众人纷纷看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俞星河给他吓了一跳，皱着眉很不爽：“为什么，跟你玩骰子的人是我。” 褚临修这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喝酒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尚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他们？ 尚楠笑了：“他帅呀。” 俞星河一愣，表情阴骘地瞪他：“小孩，做人要识相！” 尚楠不耐道：“你到底开不开？” 褚临修都没同意他这个要求呢，俞星河就算笃定自己会赢也不敢开。 有人给褚临修腾位置，褚临修反而绕进去，坐在尚楠旁边。 他也没跟尚楠搭话，也看着对面俞星河。 “开吧，你输了我喝。” 话是对俞星河说的，尚楠却兀自耳朵泛痒，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点。 其他人反应比尚楠夸张很多，俞星河更是直接站起来：“你疯了？” 褚临修睨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你到底开不开，不开我把人带走了。” 俞星河愕然，左右看他们两，这才觉得这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俞星河气不过，褚临修话都那么说了，俞星河直接开盖，怨气地想喝死褚临修最好。 尚楠顿了一下，慢悠悠地开盖，指甲碰到盖身时，很轻微地敲了一下。 盖子打开，点数全是一，尚楠输了。 俞星河等人显然松了一口气，毕竟让褚临修喝酒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尚楠遗憾地叹口气，撩起眼皮拿过那杯酒。 怎知旁边忽然覆过来一只手，从尚楠手中抽走了酒。 众人一愣。 褚临修拿了酒，垂眸问：“喝了这杯就回去吗？” 尚楠愣过之后笑了起来：“我们就见过两次吧，你怎么那么关心我？” 褚临修顿了一下：“……不是，嘉言还等着你送他回家。” “……”尚楠差点忘了这茬。 “好吧，喝完就回去，可以把酒给我了吗？”尚楠摊手。 褚临修没吱声，搭着尚楠的手腕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紧接着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褚临修喝了本该尚楠喝的那杯酒。 俞星河觉得褚临修就是存心来搅局的，暴戾地摔椅子走人。 尚楠也愣，回过神时手指回勾挠了挠褚临修的手，褚临修喝着酒，目光从眼尾扫过来。尚楠若无其事地抽回手。 大约是挡酒的人都比较帅，难怪只会挡酒的孙经理深得尚井器重了。 喝完褚临修叫了代驾送姜嘉言和尚楠回去，还是把尚楠放在原来的地方。 尚楠回尚家，之后尚轩一个晚上没回来。 尚楠累得很，倒头就睡，头天是被姜嘉言的电话叫醒的，接电话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 姜嘉言完全断片，非要尚楠把晚上发生过的事跟他说一遍。 尚楠困顿地眯着眼：“你打电话让我接你。” 姜嘉言着急道：“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你睡着了，睡了一个晚上，醒了就扰人清梦。 尚楠抓了下枕头，扒出一只瘸腿黑猫，扣在怀里腻了会，才含含糊糊地把酒吧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省略了后来褚临修的部分。 “……” 姜嘉言那边在翻手机：“……我就说为什么星河一直找我要你的信息，但是他为什么让我别让临修知道？” 俞星河那圈人一个晚上没睡，天亮了才一个个趴下。 姜嘉言随手截图和俞星河的聊天记录发给尚楠。 尚楠：“……不知道。” 第11章 第11章 俞星河惦记着酒吧里的惊鸿一现，想绕过褚临修撬人。 姜嘉言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尚楠：“你直接推给他吧。” 尚楠指的是之前尚权等人加的那个帐号。 姜嘉言摇摇头照着推给了俞星河，也省了他找借口的功夫。 姜嘉言具体的没问，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困意卷土重来，尚楠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趴下去睡回笼觉。 大概睡了两个小时，尚楠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把窗帘一拉，桌子上成堆的礼盒就格外显眼。 尚楠看了眼挂历，周六，休息日，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含着牙刷囫囵洗漱完，尚楠撩开礼盒看，都是高奢品牌的衣服和饰品，从鞋子到手表，是一套完整的搭配。 有几天逃课，褚临修学会了打电话催他，尚楠就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纳闷之余，尚楠把褚临修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准了时间，尚楠刚把他拉出来，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尚楠刚醒的声音有些软糯，他清了清嗓子，又喂了一声。 对面传来褚临修有些意外的声音：“通了？” 尚楠：“……” 听到一片沉默，褚临修那边笑了一声。 褚临修大概猜到尚楠是为什么打电话过来：“看到很合适你的，就买了。” 褚临修很忙，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尚楠顶着一脑门问号瞥了眼摊在床上那些东西。 尚楠又开手机看日期，屏幕顶端弹出程玥儿发的信息，尚楠才想起俞诗颖生日会这事。 程玥儿发信息让尚楠把尚轩劝过去。 未婚妻堂而皇之地给他哥哥暗送秋波就算了，还要他来当媒婆。 尚楠看着信息哭笑不得，心说尚小少爷也就是木了些也不是傻了，怎么也不可能连未婚妻这地步的要求都能答应，所以没回复。 程玥儿急性，尚楠半分钟没回复，她就打电话过来。 尚楠划了静音，手机呈抛物线划到被褥里，完全没了动静。 俞诗颖是货真价实的千金，普通朋友都很难拿到她生日会的一张请柬。 以程玥儿的段位，在和尚家订婚之前俞诗颖出门玩都不会带上她，和尚家联姻的消息流出来之后才有人对她上了点心思，程玥儿就是连接她们和尚家的桥，给程玥儿送请柬就可以给尚楠送请柬，给尚楠送请柬就可以给尚轩送请柬。 为了让一切显得更理所当然些，俞诗颖还绕着弯子让她哥喊朋友过来。 尚轩是真的没打算去跟他们玩，只是看在俞星河的面子上，答应过去送个礼物就走。他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尚楠刚走到家门口，尚轩想也没想地抓住他。 “你昨天去哪了？” 尚轩惦记着尚权的事，抓着尚楠的胳膊往里拽，力大如牛。 “你刚醒？”尚楠不动声色地拉开他的手：“要不再睡一会？” 尚轩格外焦灼：“睡个屁都几点了，你现在要出去？去哪？” 其实他仔细看一眼就能知道尚楠这副打扮只能是去什么派对，而扬城今天开大派对的只有俞诗颖。 正问着，门外过来个人。 尚轩最近刚知道褚临修给尚楠上课，对褚临修时不时出现在他们家也习以为常了。 昨晚大家都是一起泡酒吧的人，可是人家褚临修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尚轩有些尴尬，这时候多打量了一眼，发现褚临修穿得正式，想要出席什么活动，跟尚楠身上这套有点像。 尚轩没想多，突然福至心灵，问尚楠：“你要去生日会？” 尚轩昼夜颠倒浑浊的脑袋逐渐清明，困顿的眼睛里终于能看清更多东西了。 他转头看尚楠，这一下被尚楠的脸吓了一跳：“你怎么长痘了？” 傍晚的紫光温软浪漫，映着尚楠眉心和鼻尖两颗硕大的痘明暗清晰，现在就真的有点丑了。 尚楠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不好看吗？” 尚轩嘴角一抽，以为尚楠终于傻了！ 褚临修正好走上来，应该是来接尚楠过去的。尚轩不想盯着不修边幅的尊容在门口久留，又嫌弃地看了眼尚楠，扭头进屋。 尚楠转身望着褚临修，目光沉沉地打量他。 尚楠是一时兴起，但不排除故意吓唬褚临修的心思。 褚临修望了他一会没动。 尚楠摊手：“要不我自己过去？” 褚临修态度如常，直接无视了尚楠这句：“车在外面，走吧。” 尚楠：“……” 尚楠叹了口气，追上去拍拍褚临修：“老师，我这样子跟你一起过去不太好吧？” 褚临修淡淡道：“为什么不好？” 尚楠不知道说什么，抿唇没回了。 尚楠走的快，褚临修落在了后面。 尚楠的背影很顺眼，没有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褚临修抿了下唇角，其实那两颗圆润的痘，也挺可爱的。 驾驶座的门扣上。 尚楠这边的安全带拉了半天没出来，默默地望了他一眼。 褚临修单手按着椅垫凑了过来，发梢从尚楠的鼻尖蹭过去，香水味和他本人一样侵略性十足，尚楠下意识屏住呼吸。 “咔哒” 褚临修扣上安全带，屈指轻弹尚楠的额头：“回神。” 尚楠：“……” 现在又没上课，回什么神。 车子停在一栋宅邸前，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年轻漂亮的人，还有不少和他们同时到的，下车之后跟在褚临修身边一块过来。 俞诗颖的交际圈毕竟集中在年轻人，大部分人还没见过尚楠，见褚临修身边跟着个年纪不大相貌朴素的男孩，起初都以为是褚临修新找的助理。走了一会发现这跟班身上的打扮低调奢侈，针线图文都像是某个专门做私人高定的品牌。 再走一段又发现这跟班和褚临修衣服颜色相称，袖口和衣领的图案好像也是配套的。 宅邸里服务人员端着鲜花葡萄酒到处穿梭，褚临修和尚楠放下礼物登记，走进去理所当然迎来成片的注目礼。 尚楠目光往周围环一圈，很快在俞诗颖身边找到了吴婉。 吴婉是原先俞家企业的秘书长，从公司辞退出去之后自己白手也干出了一番事业，就是在尚井的项目中占了小部分比例，和孙经理接头的女投资人。 她虽有所成但毕竟规模小，投资占比太小，就算撤资动静也不大。 吴婉比场上大多小年轻年龄大了一辈，居然会来生日会。 尚楠端了酒杯过去，刚迈两步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尚楠望过去，褚临修淡定地回望。 尚楠：“……怎么了？” “没事。” 褚临修敛眸，只是跟在他身侧。 尚楠：“……”到底怎么了？ 俞诗颖看到褚临修自己过来了，身边的人呼啦啦跟了过来。 俞诗颖今天礼服加身，头顶皇冠，本身就肤白貌美的人在今天主角光环的加持下闪闪发光。 “临修哥。”俞诗颖亲自给他们引位置，落到尚楠身侧犹豫了下，自如地笑开：“尚楠，玥儿在那边桌，我带你过去。” 尚楠抬起脸，饶是俞诗颖镇定，也被尚楠脸上两颗硕大位置奇特的痘吓得捂了下唇，她反应过来，委婉道，“我知道些对皮肤好的护肤品，待会让陈叔拿给你吧。” 尚楠道了谢，看了褚临修一眼。 喂，这么大个漂亮姑娘站在旁边看都不看一眼，一直看着他的脸干什么。 俞诗颖带尚楠去找程玥儿，走了两步觉得奇怪，一扭头，褚临修非常自然地跟在尚楠身侧走了过来。 俞诗颖懵了，给褚临修排的位置当然是跟俞星河他们在一起，难不成褚临修又跟她哥吵架了？ 第12章 第12章 俞诗颖没有亏待程玥儿，程玥儿那边是她以前接触不到的圈子里的朋友。 程玥儿知道俞诗颖喜欢尚轩，俞星河和尚轩是兄弟，俞家和尚家是世交，别看尚轩现在玩心大，再长几岁稳重下来，俞诗颖几乎是他最好的结婚人选。 也是因为这样，俞诗颖把程玥儿当她未来的弟妹看待，所以不介意分给她一些好处，提前打好关系。 程玥儿是越清楚俞诗颖的打算就越不甘心，听俞诗颖邀请尚轩和尚楠一起来生日会，也就长了些念头。 她比谁都期待尚轩来。 这种偏远的宅邸，依山傍水，大家来了晚上大多就会睡在这里，到时候夜深人疯，谁和谁促生什么暧昧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反正她家要嫁的是尚家，为什么不能嫁比尚楠优秀那么多的尚轩呢。 这个念头在她看到在褚临修身边黯淡无光的尚楠时扎了根似的疯长。 尚楠哪知道程玥儿想的什么，他的心思一半放在吴婉身上，一半被褚临修占据。程玥儿连问了他两遍尚轩怎么没来尚楠都没反应。 程玥儿伸手想拉尚楠在她身侧坐下，细长的指甲刚碰到尚楠的衣料，尚楠就被褚临修带着坐到了她对面。 程玥儿屡次给尚楠抛眼神，都被褚临修给挡了。那男人凉飕飕往她身上停了一眼，程玥儿瞬间指尖发冷，有种当着别人对象的面给他戴绿帽的错觉。 可是那个是她的未婚夫啊！ 褚临修：“人多，小孩子要跟紧大人。” 尚楠：“可是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找褚临修的人可多了，褚临修问尚楠要不要一起过去，他觉得这桌乌烟瘴气，不适合尚楠。 尚楠：“……” 尚楠直接道：“褚老师，你今天有点粘人。” 褚临修敛眸：“这边不适合吃饭。” 尚楠：“可是我未婚妻在这里。” 他们两说话声音小，旁边人听不到。 褚临修抿了下唇，重复道：“未婚妻？” 不知怎么地，尚楠没再次应下这一声。 褚临修盯着尚楠，淡淡地站起身：“你就欺负我。” 尚楠抱着胳膊摇摇头，满眼纯澈：“……我没有。” 褚修罗一走，这边的空气终于开始流通，满桌年轻漂亮的年轻人按捺不住好奇地打量他。 程玥儿向他招了一下手示意他过去，连番几次都没有回应之后绷着脸自己过来了，一屁股坐在褚临修刚坐过的椅子上。 绵软的手臂一下缠过来。 尚楠轻轻一闪躲了过去，静默地望着程玥儿。 “二哥不来吗？”三番几次强硬的来尚楠都不理会她，程玥儿一咬牙转变策略，“我叫你那么多次，怎么都不理我？” 旁边的人听不清，哟哟地开始起哄。 “二哥不来。” “你怎么不叫他过来？”程玥儿瞬间变脸，厉声道：“我今天打电话你也不接！尚楠，你不要以为……” “以为什么？” 尚楠起身，拉着椅子往旁边挪了些。年轻人们的目光全聚焦在他身上，他倒也无所谓地拍了拍衣服，淡然一笑。 分明还是那张脸，浑身的气质却忽然间立了起来，处在一群自觉尊贵的富家子弟中也全然不逊色。 “你！”程玥儿气极，嗔怒道：“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你未婚妻！” 尚楠漠然道：“未婚妻而已，你还没进尚家门。” 任谁也没想到尚楠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又被他气势吓到，一时没人敢开口。 “程小姐，我们的婚约只是长辈口头的约定，完全不具备法律效力，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因为尚楠差几个月，他们连订婚宴都没有摆过，从来没有正式宣布过订婚。 尚楠很平静地陈述：“现在这个年代，也不盛行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说法。” 说罢尚楠话锋一转，非常善解人意：“但是萍水相逢总是缘分，程小姐要自由恋爱，我很支持。” 听八卦的人们不知是谁小声说好，还悄悄给他鼓掌。 大家族联姻是常有的事，但是程玥儿要是真的那么不愿意也可以不嫁啊。说白了，尚楠在尚家再不受宠那也是尚家少爷，以尚楠的条件配程玥儿是绰绰有余了，换到程玥儿从其他相似家境的也有大把自愿嫁的漂亮姑娘。 他们早就看不惯程玥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整天无病呻吟得活像别人占了她多大的便宜。 要不是尚楠，程玥儿连今天俞诗颖的生日会请柬都拿不到。 程玥儿气得发抖，又止不住后怕，因为她知道就像别人想的那样，如果婚约解除了，她连走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程玥儿一狠心，藏在袖子里的手毫不留情地掐自己的手心肉，那双扑闪的眼睛怔愣两秒，水雾顿时蓄了满眶。 再张口时满是受伤：“你，你要跟我解除婚约？” 美人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的，程玥儿也不例外，有些看不得美人落泪的少爷纷纷起身，张口欲说什么。尚楠抢先一步，抽出手巾递给程玥儿：“婚约本来就不作数。” 。 程玥儿差点给气到吐血，我是要听这个吗？ 有个人先笑了一声，其他人觉得不好意思，捂着唇吃吃偷笑起来。 亏得俞诗颖过来找尚楠，见这边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了句，程玥儿忙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俞诗颖：“诗颖，我不知道哪里惹楠楠生气了。” 她说着眼泪连珠线划拉掉，完全忘了自己原先怎么嫌弃尚楠的，软软地暗示道：“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俞诗颖真是诧异了，尚楠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尚楠把手巾放到程玥儿手里，直起身：“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就不跟你说了，下次我会亲自派人到程家说明情况的，放心。” 放你妹的心啊。 程玥儿赶紧摇了摇俞诗颖的手，让俞诗颖拦着尚楠，哦不，过去跟尚楠说，她还没把尚轩拿下，这个时候解除了婚约，她还拿什么要挟尚轩！ 这时却有两个女孩一左一右走到俞诗颖身侧，不动神色地带着俞诗颖远离程玥儿，开玩笑道：“哪里有吵架，玥儿和尚小少爷的脾气哪里吵得起来……” “玥儿要是不和尚小少爷你就不用供着她了。” “你们说的是人话吗！”程玥儿又不是听不到，掉着眼泪质问她们。 “尚楠怎么又回来了？”有人说。 尚楠翩翩然转身回来，程玥儿还以为他是心虚了回来安慰她，敛下去的眼神倨傲嘲讽地瞥了那两个女孩一眼。 不管她有没有拿下尚轩，尚家她都是嫁定了，总比这些摸不着尚家门槛的人好。 “不是吧，我刚刚还觉得他挺有个性的。”有个姑娘小声说。 尚楠选择性失聪，在距离程玥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手指点着一支白色的药膏放在桌面上，轻轻一指程玥儿的手：“听说女孩子的手很金贵，你自己擦一擦药吧。” 众人一愣，那个挽着俞诗颖的女孩碰了下程玥儿的衣袖：“玥儿你干嘛掐自己？” 程玥儿傻得忘了掉眼泪，这种戏法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当众拆穿又是另一种难堪。再见尚楠已经走了，旁边又有人一直给俞诗颖复述发生的事，程玥儿脸皮撑不住，又不舍得从俞家宅邸出去，气急败坏地换了个地方待着。 那一圈人也没人搭理她的，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很多没见过尚楠的人对尚楠的印象都是从程玥儿嘴里听的，好端端一个男孩，哪像程玥儿说的那么油腻愚昧，程玥儿总说尚楠怎么怎么让她难受，可人家尚楠看起来也没有喜欢她的样子啊。 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有个家世不错的女孩表示尚楠这样的一看就不花心，又温柔又天真，多安心。 “那你去追啊。”有人逗她。 女孩说：“追怎么了啊！尚楠到程家解除了婚约我立马就追你信不信！到时候别跟我抢啊！” 褚临修回来找尚楠，一过来就听到这句。 “尚楠要解除婚约？” 尚楠口袋里藏了一包药粉，从程玥儿包里摸出来的。程玥儿凑近的时候他就闻到这股味道了，虽然不知道程玥儿打算对谁用这东西，但是留在她身上总归不太好，当然，他换了别的东西替换的，为了换出这包药，他还特地回去给程玥儿送药膏。 他找到吴婉，跟吴婉聊了两句，才知道尚轩要过来的事，吴婉很委婉地表示她是过来等尚轩的。 尚轩这人骄傲过头，说白了有些孩子气，私下偶尔跟尚井斗气，但关系一直内外都知道的好。吴婉显然知道这一点。 吴婉看尚楠年纪不大，也抱着试探他的心思：“听说你大哥是个工作狂，他在家也工作吗？” “偶尔。”尚楠睁眼说瞎话。 褚临修在泳池旁边抓到尚楠，把他带进了内室。 褚临修：“外面冷，在里面聊吧。” “那你把吴小姐也带进来……” 褚临修问：“不能跟我聊天吗？” “……”尚楠把手抽回来，随手端了杯鸡尾酒给褚先生暖身，正色道：“你今天怎么了？” 褚临修：“嗯？” 尚楠：“……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褚临修：“……” 褚临修端了杯酒：“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 尚楠这人越接近越漠然：“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再好就是非奸即盗了。 紧接着听到褚临修沉沉地问：“我已经对你很好了，你怎么还逃我的课？” 尚楠：“……” 对不起。 下次逃课先请个假。 第13章 第13章 褚临修问他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找他。 尚楠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可能路过的人把在程玥儿那边的事跟褚临修说了。 “没有人欺负我。” 尚楠只觉得褚临修颠倒黑白，那个情景怎么也不像他被欺负了。 也不知道当时围观看热闹的年轻人们脑补了什么戏码，非把他说成个孤立无援的小可怜，程玥儿怎么怎么闹小姐脾气为难他，还说程玥儿看不上尚家，当面诋毁尚楠等等。 褚临修电话响了。 褚临修去接电话，尚楠坐在旁边看着他若有所思。 宅邸来往的男男女女很少在吴婉那个辈分，年轻人无论怎样都还在象牙塔边缘试探，尤其是这个阶层的，出生太顺风顺水，城府没在社会上浸染过，终归是单纯一些。而吴婉那一类也很好辨认，他们字斟句酌，目标明确。 但褚临修无论放哪都能让人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都能如鱼得水，镇定自若。 “想什么？”褚临修交代完，偏眸见尚楠在看自己。 “想你。” 褚临修愣了愣。 尚楠拍拍衣摆站起来：“在想你好像跟吴小姐很熟。” 褚临修想了下：“也不是很熟。” 宅邸开放了很多房间，供玩累的人休息。晚上尚楠洗了个澡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意外地在走廊碰到程玥儿。 虽然玩疯之后大家都没什么顾忌，混到一块去或者一起睡在沙发上是常有的事，可俞诗颖还是象征性地给男宾和女宾的房间划了范围。尚楠过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看到男人搂着女人一边亲一边进房的。 可能程玥儿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已经开始自由追爱了？ 尚楠摸了摸头发，有点想打喷嚏。 程玥儿没看到他，她半个身体被墙壁挡着，对面有个人跟她说话。 尚楠没想打扰她，揉了揉鼻子，倚着墙等程玥儿完事好让自己从这条必经之路过去把衣服送到洗衣房。 都怪他长了双顺风耳。 只听程玥儿一个劲地劝对面的人：“二哥今天又喝那么多酒，总要喝点别的缓缓劲呀。” 程家就一个儿子，她哪里来的二哥。 他记得漂亮二哥和俞星河那帮人都来得晚，睡了一天刚是精神足的时候，现在还在舞厅里玩。 尚楠往前挪，一缕红毛被他眼尖地瞅见。 程玥儿手里捧着杯热牛奶，牛奶色纯，溶解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说程玥儿诚恳漂亮，很认真地担忧尚轩喝多了不舒服。 尚楠的眼神逐渐清明，慢慢浮现出几分好奇。 哦，那包药粉原来是这么用。 药粉洗澡之前给他拿出来了，现在还放在內兜里，小塑料透明袋，贴着手臂。 尚轩对程玥儿的印象都停留在尚楠这层面，程玥儿逻辑没有问题，还说他不舒服尚楠也会担心，好像也是真的在担忧他。 喝吧。 尚轩没多犹豫，咕咚一杯下去，眉心一蹙，这杯奶是不是放了一吨糖？ 他见“未来弟妹”很高兴，看着他的眼睛热切得发光。 “你干什么？”尚轩说完觉得不太礼貌，干咳一声：“没事我先走了。” “哎，轩，等等……”好不容易看着他喝下去，哪里能让他就这样走了。程玥儿抓着尚轩的手，尚轩抽手太快，她就够到个袖子，死死拽住不放。 尚轩的衣服设计独特，衣料脆弱，袖子被抓着，程玥儿再用力一扯能把他整个肩头扯下来。尚轩顿时面色不善：“松手。” “我，轩，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程玥儿哪里肯放，着急地找话题：“我是说，尚爷爷到我家的时候夸过你很多……” 尚轩对老人家有些在意，但是不屑于从程玥儿口中听这些。他又不是没碰过投怀送抱的，一时间只觉得羞辱又愤怒。 余光好像看到个人影，尚轩浑身寒毛竖起，猛地扯回袖子，私人定制的高档衣服哗啦扯下一整个袖子，尚二少爷肱二头肌暴露在空气中，看得程玥儿一滞，还以为药效太猛，二少爷心急如焚。 尚轩经常锻炼，肱二头肌很漂亮。 “……”非礼勿视。 尚小少爷穿着松软的休闲的衣服，支着一条腿懒懒地倚着，走廊光线所致，看人的脸都有些暧昧模糊，打一眼晃过去尚小少爷懵懵抬头的角度居然有些惊艳。 “二哥。” 尚楠差点没被他给气笑。 还一口闷，喝的那叫一个干净。 他原先知道尚轩好糊弄，就是没想到尚轩这么好骗。 这是自己提前碰上程玥儿，多管闲事还误打误撞顺走了药粉，那要是下次没碰上他这样的小天使呢，尚轩不仅把自己坑了，指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他招来麻烦。 面前两个人同时炸毛，吓得不轻，尚楠平平静静道：“二哥，十二月了，衣服多穿点。” 尚轩着急：“尚楠！你先听我说！” 袖子还在程玥儿手上，这个场面怎么看都很容易让人误会。尚轩可能觉得解释这种问题很丢份，可是不解释更恶心他自己。更别提这时候程玥儿一直靠近他，摆出一副她就是已经和他混在一起的姿态。 又想打喷嚏。 尚楠憋出了眼泪，看起来有些委屈。 程玥儿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个女人一叫，尚轩杀人的视线就扔过来了，如果不是不打女人的先例，他可能想掐死程玥儿。 程玥儿：“你不是说不管我和谁在一起吗？” 藏头藏尾地说话谁不会啊。 尚楠蒙了水雾的眼睛望了尚轩一眼，染了鼻音：“嗯，我答应过。” 这是什么奇葩约定！ 尚轩现在急得焦头烂额，喝了点酒的微醺给吓得清醒，心中诡异的感觉告诉他程玥儿给他下了套，要是以前他根本理都不理这种劣质套路，可是程玥儿是他“未来弟媳”。如果背了这种烂锅，他之后怎么面对尚楠！想起来都能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尚楠离他们几步远，声音虽小但很清晰：“二哥不用担心，今晚过去我很快会跟程家说明情况，我真心祝福你们的。” 程玥儿一愣，没想到尚楠这么好说话，紧接着狂喜。 “想想程家那边可以理解，再说我们兄弟两，我也不会跟你计较。” 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尚楠换尚家的宝贝儿子尚轩，程家只怕会更高兴。 尚轩气得心胸闷疼，联系一想忽然就猜到程玥儿的打算，说不定尚楠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程玥儿计划的。 他恨不得把尚楠抓过来直接告诉他程玥儿的居心：“你瞎说什么！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嗯。”尚楠看一眼尚轩的胳膊，又看一眼程玥儿，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程玥儿不知道那个药效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但她笃定尚轩撑不了多久，小声又羞怯地提醒：“轩，你看着我，不觉得……焦躁？” 尚轩本来不想理她，闻言阴沉沉地瞪着她：“你给我的那杯东西里放了什么？” 他笃定如果他真的跟程玥儿混在了一起，第二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甚至亲眼目睹他怎么抢了亲弟的未婚妻。到时候就不是在外面谈了一个女朋友这么简单，程家非咬着他让尚家撕一层皮。 “杯子？挺干净的啊。”尚楠憋着笑，抿了下唇。 尚轩脸一黑，是了，他喝得可干脆了。尚楠站在边上，尚轩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那杯牛奶除了甜没别的，不知道是程玥儿放错了东西还是怎么样，总之他自己现在身体是毫无异状的。 “你回屋等我给你个交代。”尚轩冷眼瞥了眼程玥儿，下意识要支走尚楠，忽然又觉得不对，说：“你要是跟着也可以。” 之后尚轩喊来了尤世云和一些朋友，男的女的都有，几个人很兴奋地挤过来，尚轩跟尚楠保证他不会碰程玥儿，才阴着脸跟着出去。 程玥儿这时候还没察觉尚轩没中药就真的傻了，她一边喊尚楠的名字，惊恐地挣扎，没有算计成功还把计划捅了出去，程玥儿猛地意识到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居然只有尚楠。 她被拖着走，看到尚楠被两个尚轩的朋友围着，其中一个女孩一身她穿不起的名牌，就是前不久说有机会要对尚楠出手的那个。 程玥儿才知道尚楠跟她本来就不在同一个等级，可笑的是她原先有过和他在一起的机会，被她亲手给抛弃了。 第14章 第14章 尚楠把洗衣袋送进洗衣房，身后跟着两个尾巴，两尾巴亦步亦趋，他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 他赶紧进房间，不由分说把两个人关在了外面。 尚轩被吓得不轻，心虚又生气，怕尚楠真的想不开，嘱咐两个朋友一定要看紧他。 尚轩的朋友平时对尚楠都嗤之以鼻的，这种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少见。 尚楠走的时候关了灯。 他摸黑去找开关，碰倒了衣帽架上的大衣，都怪窗帘拉得太密，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他脚下踉跄，好像绊倒了垃圾桶。 他有把垃圾桶放这里吗？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尚楠感觉有人在前面，头皮一麻，身体条件性作出反应，侧身踢腿，在那人碰到自己的时候肘子狠狠撞过去。 那人反应很快，几乎和尚楠同时动手，只不过尚楠攻击，他忙着把尚楠按下来，饶是这样还是挨了两下闷拳。 褚临修圈着尚楠的手腕，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到开关边。 灯刚亮，尚楠因为不适应还眯了一下眼，正对面是全身镜，把他和褚临修照的一清二楚。 褚临修也才看清他似的，声音哑哑的冒着水汽：“尚同学好凶。” “……你怎么在这？”尚楠大脑当机。 褚临修望着镜子里的尚楠，尚楠也通过镜子跟他对视，从褚临修眼里分辨出几分无奈。 他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十二月天，扬城没有大型暖气，就算俞家也没有把每个房间的暖气打开，这时候房子大，脱离人群就很容易沾到寒气，可是褚临修抱着他跟大暖炉供着他一个人一样暖烘烘的。 仔细看，褚临修胳膊上软绵的布料，跟俞家准备的浴袍一摸一样。 可能刚洗完澡的人身体太热，尚楠给他烫到，烧的耳朵有点热。 尚楠心燥，却冷静地判断，大衣不是他的，垃圾桶不是他的，不是褚临修进他房间，是他走错房间了。 尚楠动了一下手，让褚临修放开他。 “放开你，你还动手呢？” 褚临修记得尚楠那一肘子，敲得很疼。 尚楠低头发誓：“不动手。” 褚临修声音也淡：“在肋骨，好疼。” 尚楠有点热。 这张脸糊了几层，所以他看上去还是一派冷静，只有耳根的红色一路蔓延上来，惹眼招摇，面前的镜子简直像公开处刑。 褚临修分明看到了却没提，只是望着镜子时眼尾弯了下。 估计再惹下去，尚楠要炸毛。 褚临修松手，倚在一边，拉着浴袍，活像尚楠占了他多大便宜。 尚楠：“……你别这样。” 褚临修自己在屋里的时候有不开灯的习惯，他能在夜里来去自如，黑暗延展了他的空间，能让他放松地思考很多待解的难题。今天洗完澡也这样思索，之后就听到了尚楠的声音，眼睁睁看着尚楠窜进来，把那两个人关在了外面。 本来看他跌跌撞撞的好心扶一把，挨两肘子也是真的疼，尚楠看着乖巧安静，但是人狠劲也大，袭击的架势分明很熟练。 褚临修看他窘迫得可怜巴巴得样子有点想笑，之前怎么不觉得他要面子。 “有人欺负你？” 小孩眼角有未散去的水汽，褚临修看他呆呆的，伸手想帮他盖去，结果手碰到尚楠脸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要帮他擦的时候尚楠扭头躲了过去，紧接着整个人都走远，随手擦了一下眼睛。 褚临修一愣，收回了手。 “没有。”尚楠回过神：“你刚刚一直在里面？” “嗯。” 什么人会在屋里黑灯瞎火地乱飘。 尚楠目光谴责，想到自己打了人，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俞家的浴袍口袋很浅，所以褚临修口袋搁的一个东西露出了头，上面的商标很熟悉，尚楠多看了一眼。 他想起来，俞诗颖让人给他送的说是祛痘用的药膏就是这个牌子，不经常长痘的人都不用这个牌子。 尚楠：“这是给我的吗？” 这时外面那两个人好像发现尚楠进错房间了，趴在房门上小声喊。 “尚楠！进错房间了！” “这好像是临修的房间啊。” “临修不在吧，楠楠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开灯的。” “尚楠！” 外面一男一女，女孩叫唐黎，一路上明里暗里跟尚楠示好，对尚楠也很亲切。 “不是。” 尚楠很轻地拧了下眉，自己都没发现，随即感觉衣服被人勾了一下。 “搬过来吗？” 尚楠一愣。 褚临修：“他们的房间不够用。” “也方便补上次欠的课。” 尚楠垂着头犹豫了下，说好。 尚轩待会过来找他，尚楠回自己原来的房间收走自己留下的垃圾，在走廊等了尚轩一会。 那两个人就怕尚楠撞上褚临修。 尚轩刚表现出一点点在乎这个弟弟的样子，他们不想让尚楠撞到褚临修枪口上去。 连俞星河在褚临修手下都讨不了好，尚楠去触霉头只会渣都不剩。 结果他们在走廊站了一会，刚刚黑着灯的房间忽然打开。 他们两瞪着眼看褚临修，魂都快吓散了。 褚临修手上拿着件大衣，把靠着墙的小孩抓过来裹了上去。 “不冷吗？” “我操！”那两人赶紧捂住嘴，贴着墙恨不得就地隐形。 这还是褚临修吗？ 两人纷纷怀疑褚临修其实有一个同胞兄弟，要不然就怀疑尚楠其实不是尚楠。 尚楠叹了口气：“走廊不冷。” “没事，多穿一件也不热。” “尚轩还没来？”褚临修平静地说，“不然留给他自己收拾吧，天很晚了。” 尚楠不知道他就听个只言片语是怎么猜出事情经过的，弯弯眸，低着头装傻充愣。 褚临修无奈地拍了下他的头。 “别拍头，你是不是嫉妒我还能长高？”尚楠闷声问。 褚临修唇角轻勾：“是，有点嫉妒。” 唐黎两人：“……” 围观完有点傻了怎么办？谁来敲醒他们？ 尤其是唐黎，她以前和褚临修也没说过几句话，褚临修为什么每跟尚楠说一句话就看她一眼，很可怕啊喂！ - 尚轩找俞诗颖借人，几个女孩子在程玥儿休息过的地方乱翻，没找到什么可疑的药包，但是抓到了给程玥儿药包的人。 这个圈子人来疯，他们也不跟程玥儿动手，就是不让她走，围着她冷嘲热讽威逼利诱。 程玥儿捣鼓来捣鼓去不就是为了体面地攀上尚家，现在左边一句你家马上就破产了，右边一句那谁家的老头正好想要一个你这样的漂亮媳妇，程家肯定乐意喜结连理。 程玥儿眼泪猛掉，说是有人教她，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平时哪里能买到这种东西。 “我要见尚楠！”程玥儿都哭哑了，脑子里居然是尚楠礼貌对她那时候：“让尚楠过来见我！” 有个女孩摸摸她的脸，说：“可是尚楠以后不是你未婚夫了呀。” 尚轩问到名字出去抓人。 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个人是个平时小动作就很脏的少爷，尚轩一直看不上他，抓人也不客气。 结果出去的时候才知道人跑了，不过那人走错路，正好被去搜东西的女孩们撞上喊人抓了过来。 “不关我的事！”那人慌不迭地撇清关系：“这个女的自己到处聊骚抱怨她未婚夫哪里哪里不好！我只是跟她说有这种东西她就自己去找了！关我什么事！” 他越吼越理直气壮，尚轩凌空一脚踹他胸脯，他撞上墙，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把关系撇得干净，大家又不是傻，这一看就是弄来东西先跟程玥儿玩的，谁知道程玥儿拿了东西找别人去了。 尚轩气不顺，他不知道尚家什么时候落到什么人都能掺一脚欺负一下了，来历不明的大堂哥算一个，程玥儿这种未过门的也算一个，现在还来了一个他平时根本懒得多看一眼的。 屋里程玥儿还在哭。 程玥儿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哭哭啼啼说要见尚楠，她一直笃定尚楠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凶尚楠，尚楠还能注意到她手上有伤，怎么会舍得让她被别人欺负！ 其他人冷眼旁观，不打算理她了，这时候房间门却忽然开了。 程玥儿眼睛一亮，只是跟着尚楠进来的还有很多人。 程玥儿看了一眼最出色那个，呜咽着抹脸：“尚楠！尚楠我错了！尚楠我以后……” 褚临修抱起胳膊。 唐黎一脸懵地跟着进来，程玥儿的魔音刺激耳膜，把她给哭醒了。 “还有脸哭呐。”唐黎由衷感叹。 有人笑：“不知道，听说程家马上有人过来接她了。” 程玥儿抬起头，这肯定是她一生最狼狈的时候。她望着尚楠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心生怨怼，忽然目光一转，看到唐黎。 唐黎说过对尚楠感兴趣，就在晚上的餐桌上。 她之前觉得唐黎在外面待久了审美独特，唐黎自己打扮也很与众不同的，可是哪里有女孩参加派对不体面的，唐黎气质很好，是她学不来的那种。 “我就说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程玥儿忽然尖叫，吓到所有人：“尚楠，是你先提出解除婚约的！明明是你先看上了别人！是你对不起我！” 唐黎哑然：“这女的是不是疯了？” 她只是知道挑软柿子捏而已。 尚楠弯了下眼睛。 如果不是想让二哥长记性，他也不想跟程玥儿绕弯。 尚楠把门关上，挡住了暴躁的二哥，整个人像澹泊寡欲多年修出了禅心。 褚临修挠了下尚楠的头发。 尚楠躲了躲，忽然开口：“婚约最初顶下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在程家闹过一次了吗？” 程玥儿一怔，头发眼泪贴着脸，看上去很狼狈。 “既然本来就不合适，分开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说不订婚就能不订婚？” 尚小少爷平平静静：“就算你睡了我二哥也进不了尚家的门，你想过吗？” “尚家摆平这事不差权不差钱的。“ “我二哥更不会喜欢你，你下手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出现在尚家了，和谁在一起都不行，你的存在就在告诉我二哥。” “他到底有多蠢。” 贴着门的尚轩：“……尚楠你给我滚出来！” 第15章 第15章 前半夜，程家人抵达宅邸。 程家人最初收到信息说的是尚楠要取消婚约，还以为是尚楠和程玥儿闹了什么矛盾。 自家闺女什么性格程家人再清楚不过，只当是程玥儿这次玩过火了惹恼了尚楠，进门看到尚楠问都没问就开始劝。 程母说：“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玥儿打小被宠坏了到现在还是小孩子性格，妈知道你的委屈！” 程父：“那败家女在哪？是不是又乱花钱了！我早就说过让她不要大手大脚的！孩子我让她给你道歉啊。” 楼上楼下的年轻人们坐的站的看戏似的看这一家子。 尚楠躲过程家人伸过来的手，淡漠地把二哥推了出去。 尚轩最不喜欢把家里长短的事放到外面来聊，可是一旦尚楠和程玥儿没有了婚约，程家人就跟他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尚轩收拾他们也不用顾忌。 尚楠自己回房间，迎面碰上疯魔一样冲出来的程玥儿。 程玥儿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人证有了，物证却一直找不到，而且人证证词还会随时反水，这事真的要处理起来是一身腥味。所以程家人一来，也没人管程玥儿，大有让她自己蹦跶的意思。 毕竟没有了尚家，程玥儿在他们面前就是想跳也跳不了多高。 程玥儿却不这么觉得，她得到自由之后就一直联系认识的人，还是企图给自己挽回什么。 尚楠这时候换了身正装，程玥儿从他旁边冲过去，压根儿没有认出他。 前厅，尚轩本来不想喧宾夺主毁了俞诗颖的生日会，他受不了程家人一直跳脚一直嘶嚷着鬼叫，拜托安保把他们带了出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出程玥儿干过的蠢事。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喜欢遮丑，大事关起门来处理的尚轩现在任由那么多八卦的目光打量都无动于衷。 不就是被弟弟的未婚妻看上了么，喜欢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本少爷又没有看上她。 程玥儿还不知道父母来了，她这段时间借着尚家这个台阶认识了不少人，虽然比不得俞诗颖他们，但也有能在尚家说得上话的，比如说……尚权。 尚权说他就在附近，会带朋友过来帮他说话。 毕竟是尚楠的大堂哥。 程玥儿说的含含糊糊的，尚权根本不知道尚轩也在这里。 自打上次被揍了一顿，尚权想到尚轩这堂弟就牙痒痒，只是大牛上次是跟着尚轩一起来的，他不知道大牛和尚轩熟到哪个地步，也不知道尚轩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段时间根本不敢在尚轩面前出现。 想到大牛，尚权又是一阵恶心，打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人：“老子给你们钱让你们找人！找这么久还他妈没给我找到！都他妈是饭桶吗？再找不到！尾款别想拿到，定金也给我退回来！” 那天他反应过来之后就尝试着背地里找大牛，甚至卯着劲亲自到太古老街去找，连大牛的半根汗毛都没有看到，就怕大牛真是投奔了什么人，就等着给他找麻烦。 尚权骂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就挂了电话，怨气倒是全都转移到尚轩身上去了。 不就跟他借了一点钱，至于吗？ 害得他没钱交，在狐朋狗友面前颜面尽失，还是拜托他爸过去收拾烂摊子。 他爸也是个怂包，他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尚轩的坏话，他爸一个长辈愣是不敢找尚轩。连给他的卡都停了怕他找麻烦。 尚权憋屈了那么一段时间，也是程玥儿打电话给他，他才恍然他还有一个小堂弟。 印象里尚楠人闷话少胆子小，面对这种人，尚权特别有经验，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说出去的类型，既然尚轩是他亲哥，那他哥的债给他背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 俞家宅邸外，程玥儿冒冒失失跑出来，一路上撞到很多人被唾了几声都浑然不觉。她要去等尚权，尚权能帮她挽回这场婚事，只要她还是尚家的准儿媳，现在欺辱她的人她都可以找回场子。 程玥儿压根儿没注意到外面的氛围有多诡异，她冲出去乍然看见尚轩，吓得缩了下脖子。 面前刮过来一道风，没等程玥儿反应过来，来人一巴掌盖到她头上，她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被这股力道打的跌撞到门口的石雕，浑身上下都很疼。 “妈！”程玥儿眼冒金星，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之后本来哭干的眼泪再次疯狂地砸出来。 刚刚围着她的年轻人那么多，个个身强力壮围着她打转，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真的对她做过实质性攻击，而现在，第一个打她的人是她的亲妈。 - 一群人围观满心刺激，供客人休息的房间区安静温馨。 褚临修把手机当黑板给尚楠讲课，讲到后面发现尚楠的脸已经埋到枕头里去了。 褚临修把他从枕头里挖出来，随手把手机翻面盖到床上。 “起来洗洗脸。” 尚楠困难地睁开一只眼，浑浑噩噩地去洗了脸，出来就扑进被褥里一动不动了。 褚临修看得好笑，起身避开尚楠铺床。 尚楠自己会卷被子，抓着被子一角抱的死死的，合着眼一动不动。 褚临修轻手轻脚地挪动尚楠，刚把人抱起来，尚楠忽地扣住他的手腕，眼睛没睁开，嗓音从喉咙里滚了一圈，含混软糯：“干嘛？” 他的样子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迷迷糊糊的，扣着褚临修的手却毫不含糊地捏着褚临修的命门。 褚临修垂眸看了一眼，低声解释：“铺床，你把床都占了，要我睡地上吗？” 尚楠可能听进去了，安静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褚临修。 褚临修摇摇头，把尚楠安安稳稳地塞到被窝里。 尚楠还抱着被子一角，一躺下去就翻身，就后脑勺对着褚临修。 褚临修收拾完上床，还看了一会手机。 感觉到衣角被人拽着，褚临修低头看过去。 尚楠一只手盖着半张脸，手指撑着拉起一边眼睛，小声问：“不讲课了吗？” 褚临修失笑，抓着他的手腕让他放过自己的眼睛。 “困了就睡吧，下次再讲。” 他本来是随口安慰尚楠，哪知道尚楠听到这不乐意了：“现在讲吧……” 人都快困得昏过去了，还惦记着讲课。 褚临修笑意淡了些，手放在尚楠头发上揉了揉，若有所思地问：“怎么了？要逃课？” 尚楠主动要求听课，除非他心里存了别的心思。 尚楠往后缩，困倦地躲褚临修的手。他人困意志薄弱，抗议说：“我是请假。” 听起来好像能接受一点。 尚楠呼吸声隔一会平缓隔一会急促的，挣扎着不睡着很痛。 褚临修心软地拍拍他：“好，给你请假，睡吧。” 尚楠心中大石头落地，翻了个身呼噜睡了过去。 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传进这房间。 褚临修关了床头灯，调低手机亮度，黑暗中处理白天没做完的事。夜里效率高，他没多久就弄完了。昏暗的光亮到尚楠后脑勺上，褚临修盯了尚楠的后脑勺一会，他伸手拨弄尚楠，想把他转过身来。 尚楠抱着被角转过来，后背就露了出来没被子盖。褚临修尝试着扯了扯被他抱住的被角，纹丝不动。 褚临修：“……” 他叹了口气，下床抱了一床新的被子过来，盖在尚楠身上。 光线昏暗，尚楠脸上不平整的两颗硕大的痘格外迷人，一颗在眉心，一颗在鼻尖，就怕别人看不见，嚣张又霸道。 褚临修知道俞诗颖给尚楠送了祛痘的药膏，尚楠听课时还放在手里把着玩。 怎么看都是两颗即将流脓的痘，白天看很不忍直视，现在天黑了看不清楚了，看起来就很突兀。 鬼使神差地，褚临修屈了屈手指，反映过来时手已经戳到了眉心那颗痘上面去。 痘痘往下凹出一个弧，褚临修的指尖陷了进去。 “……” 褚临修收回手，指尖被包裹的感觉却没有消失，一层胶状原型物体裹着他的指甲，尚楠的眉心却一干二净。 这还不算，粘稠的液体顺着胶状物质的边缘流了出来，仿佛他的指尖倒着长了一颗被戳爆正在流脓的痘。 褚临修默然。 - 尚权突然出现，没有请柬或者没有俞家人同意是进不去宅邸的。俞诗颖事先根本不知道尚权会过来，听到门卫报时分外诧异。 她跟尚权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结果还听说尚权和不少人在外面，全是她平时不喜欢接触的圈子里的人。 俞诗颖以为他是存心来给自己找麻烦的，但尚权说他只是来找他堂弟的。 尚权的堂弟，不就是尚轩吗？ 俞诗颖把这事转告给尚轩，说尚权过来找他。 尚轩：？ 尚权找他？来要钱的？ 他也没让俞诗颖把人放进来，自己到外面去了，身后跟了一群看热闹的。 程玥儿闹出这种事，俞诗颖委婉地请她和父母一起离开。 程家人要脸，巴不得离开，也不管程玥儿什么想法，拉着她出去。 一群人闹闹哄哄在外面撞上。 尚权带着人等着呢，知道不肯放人进去时一群人阴阳怪气地在外面嘲讽上了。紧接着就看到程玥儿被家人拽着出来了。 梨花带雨的美人，现在发型全乱，脸上泪痕红痕挤在一起，最吓人的是怨怼的眼神。 尚权吓了一跳，但他这个时候想的是程玥儿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程玥儿跑出来他们还有什么借口进去，他也不认识程家其他人，换上一脸关心围了过来。 “怎么就出来了？受什么委屈了？谁欺负你跟大家说说。” 其他人也跟着说：“就是啊，怎么能欺负人呢！” 尚权看了程家其他人一眼，习惯性地装逼：“别怕，不管是谁欺负了你，就算是我尚家人，欺负了你我也照样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尚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说看，你想怎么叫我给她赔礼道歉。” 第16章 第16章 冬季适合睡觉，往往人沾上了被子就很难醒过来。 来扬城以后尚楠也尽量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前一天睡早了，早上就不会起太晚。 然而就是这样，尚楠醒来时旁边也已经没人了。 他只觉得自己被缠的很紧，再冷的天也禁不住严防死守的包裹，背后起了一层汗，脑门也跟着冒出热意之后，尚楠睁开了眼。 初醒有些茫然，只顾着把扰着自己的被子扒开。 拿开了两层才把自己从被子里摘出来。 褚老师真缺德，自己醒了就把被子扔他身上。 床很大，另一边的位置凉透了，褚老师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 尚楠在自己枕头边找到了些熟悉的东西，一步一步走进洗手间，见脸上两颗痘痘都掉下来了。 “嘶。”尚楠禁不住小小抽了口气，神色也凝重了些。 今时不同往日，果然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入睡，两颗痘体积硕大，说掉就掉，一点儿面子不给。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褚临修看没看到。 一大早的，俞家万籁俱寂，前一天的狼藉留到了今天，活像打过一场大仗，尚楠出去在地上看到不少“躺尸”。 他小心避开一个抱着垃圾桶睡觉的，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尚家的春季招聘提前开始，因为分公司出了问题，公司人员严重不足，这次招聘甚至等不到学生们放寒暑假，就急着要人。 可是求职的人也不是都无脑选择公司的，这个时候进尚家，就是去当廉价苦力的。能把尚家列到选择范围的，哪个不是自己多少有些本事的，大大小小都有些心高气傲，哪里愿意过去给压榨。 尚家急着要人，就直接放低了门槛，一时间碰运气的，或者就奔着尚家来的，五花八门的人齐聚一堂。 所以一不留神连尚楠这份不清不楚的简历都放了进去。 面试的日子提前一天通知，尚楠昨晚才接到短信。 昨晚虽然困得恍惚，不过他记得褚临修同意他请假了。 尚楠只来得及到路过的商场买一套新的衣服换上，早餐买了两个包子，赶到公司混进等待面试的人群中，距离喊到他大概还有十五个人。 尚楠啃了口包子，一阵心酸。 放在半年前，他是当真想不到自己还会要辛辛苦苦请假面试的时候。 正好这时褚临修发信息。 褚临修：请假几天？ 尚楠看了看，艰难地把包子咽下去，才恍惚忘记买豆浆了。 噎得慌。 如果要给请假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尚楠这么想着，随手回：可以请多久？ 面试的人鱼龙混杂，前面十五个人都没被看上眼，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在面试官底下十个问题都挨不下去。没过五分钟就喊尚楠做下一个准备。 周围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年纪很小，一脸的“涉世不深“。 “今天偏偏是黄经理。” “黄经理今天也精神抖擞！” “他骂人最凶了！” “我觉得他一个都不想录取，放他来面试是真心要录用人吗？” “我觉得不像……” “他不录你不还是得来撞运气，没准你今天的发型他喜欢呢？” “没准你今天的发型他讨厌呢？” 有个人开始预测黄经理会用什么语气骂尚楠，黄经理挖讽人不分男女老少，对尚楠这种年纪轻轻的，黄经理只会更愿意教他提前见见世面。 正说的唾沫横飞，旁边有人轻轻拍他：“你好，有纸巾吗？” 尚楠刚咽下两个肉包，满嘴油光，还有点口干。 他不仅想借纸巾，还想借杯水。 那人愣了一下，背后说人被抓包，稍微有些尴尬，他赶忙给尚楠扯了两张纸，见尚楠反应太平静，忍不住问：“你都不紧张吗？” 面前的小男生擦着嘴，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男人放在身侧的矿泉水。 矿泉水没开封，男人也大方，递给尚楠：“我说你真是年纪小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的不紧张。今天那个黄经理可凶了，我敢说你过的几率还没有百分之一。不过没关系，他们就录用三人，今天这里大家都过不了，你还年轻，当练练胆。” “谢谢。” 尚楠咕咚半瓶空了，才感觉喉咙里噎着的那股油腻味下去了。 男人说了这么多得到一句谢谢，还以为尚楠感谢他灌输心灵鸡汤，正想尾巴上天得瑟一句，又听尚楠补充：“我等下出来给你重新买一瓶。” 尚楠眼神诚挚，这样貌放在尚家那环境不讨喜，到外面来却不突兀了，再加上他声音好听，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男人看他抓错重点也不生气，咕哝了句：“你是真不知道害怕，没事，你待会就要直面人生第一场暴击了，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 这时门口出来个员工喊：“尚楠，尚楠到了没？赶紧的。” 尚楠应了声，回头问：“你叫什么？” “我吗？林缺，你下一个就到我了。” 尚楠看上去想说什么，那员工不耐烦地催：“快点啊，还面试不面试，不面试赶紧走，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啊？” “操，早看这人不爽了。”叫林缺的骂了一句，就是没敢放开嗓子：“哪天能进公司了，第一个炒掉就这样的人。” 尚楠倒是反应不大，年纪很小，举止投足却很淡定自如，从一群人中间穿过去，众人后知后觉有些压力。 就好像他才是面试官。 “看什么呢？”那工作人员也不是没见过气质卓然来面试的，这种人大几率能过，面对可能成为同事的人，他的态度通常会有些收敛，可他一看尚楠的脸，又看一眼档案上明明白白年龄那一行，十九。 这个年纪很大一部分人还在高中打滚呢，就算尚楠入学的早，按部就班的读书现在拼死也就大二呢，要不是这次公司降低标准，这人哪里敢来浑水摸鱼。 工作人员又理直气壮起来：“赶紧的，别耽误别人时间。” “好。”尚楠对他笑了一下，特别灿烂。 面试官有三个，有个尚楠前几天才见过，是孙经理。 中间是黄经理，另一个女性高管，是唯一一个抬眼看了尚楠的。 面试到现在都不理想，三个人摆明了想赶紧过完今天的人结束工作，连自我介绍都没让尚楠做，只说。 “十九岁？” 尚楠嗯了声，眼睛弯弯的。 “笑什么？”黄经理忽然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简历写过没有？关键信息全部空白，你还想在面试官面前保留神秘感呢？” 黄经理大概想多说几句，想起尚楠的年龄，懒得说了：“算了，你回去吧。” 门口贴了一群偷听的人，隔着一段距离给尚楠默哀，也有理所当然冷嘲热讽的：“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面试，这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经理是什么意思？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是提交空白简历吗？” 林缺本来也是这种心思，但可能下一个就是他，他跟尚楠感同身受的多一些，替他说：“面试官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让他表现，说不定他就是有什么才能呢。” 林缺就是乱说，很快换来同样的嘲讽，他也不在意，萍水相逢而已。 里面尚楠得了驱逐，工作人员开始喊林缺，有些人禁不住嘲笑尚楠。 尚楠却没有出去，坐的笔挺挺，可能歪了一下头。 “怎么了？”那个女面试官问。 尚楠在等黄经理看他，他看出黄经理才是最终拿主意的，女面试官是过来帮忙的，孙经理就是过来坐镇的。 黄经理皱着眉抬头时，尚楠见缝插针地问：“黄经理不问我有什么才能吗？” “哦，你有什么才能？”黄经理看了眼门口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见尚楠年纪小，决定忍耐他多一个问题。 “我会算命。”尚楠眼睛一眨，十分淡定。 对面三张脸都变了，门口憋不住爆笑。 “对不起，这个人真的是认真来面试的吗？” “哪个学校的啊？” “我突然不紧张了！” “我觉得我的才能还不错啊！” 林缺心情微妙，刚刚看不出尚楠是这么憨的性格啊。 一直玩手机的孙经理都诧异地看了尚楠一眼。 黄经理脸色阴晴不定，可能在挑用什么样的话骂尚楠更合适。 尚楠没给他太长的思考时间，语速很快：“我昨晚夜观天象，看到紫气西散，牛斗冲天狼，又听说西州那块刚搬走垃圾场的宝地被征用了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今早贵公司股份下跌三个百分比，我一想这还能面试吗，万一不小心被录取了你们公司沙龙联动的项目落到我头上怎么办毕竟这个项目资金漏洞一个分公司都塞不住，可能还要面对一群不作为还帮倒忙的同事，唔，最麻烦的是总监还以为项目即将起死回生，以为垃圾场真的是聚宝盆？” “砰！” 孙经理拍桌站起来：“乱七八糟说的什么？现在面试真是什么人都能扔进来，这位先生出去吧我们公司请不起你这样的人才！” 他咬重最后两个字，明里暗里挖讽尚楠，只有周围几个人看出他的急切。 尚楠只是笑了一下。 黄经理紧跟着也站起来，推了推眼镜，这时候才认真看尚楠。 孙经理：“还看什么，赶紧让下一个人进来！” 林缺已经在门口徘徊很久了。 女面试官犹豫迟疑地望向尚楠，又看向黄经理，她觉得黄经理的态度不一样了。再说这个年轻人听起来像胡言乱语，可是几个关键词都踩在他们的重点上了。 他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有资金漏洞？ “孙经理。”黄经理没看孙经理，只说：“孙经理着急的话先回去陪总监也没关系，这位我和小恩面试就行。” 孙经理哪里肯走，他闲散的摸鱼心被打乱，望着尚楠满是不喜：“他就是随便蒙……” “那你也可以随便蒙，蒙一下总监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黄经理冷冷一笑，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孙经理顿时闭嘴，不敢说什么了。 尚楠被留下来重新面试。 面试室的门都关上了，工作人员通知他们下午再过来。 林缺和这群等待面试的很迷茫，缠着问了好几句都没问出来。尚楠后面说话的时候他们听不见，就听到一句夜观天象什么玩意，难不成尚楠真的靠算命唬住了面试官？ 林缺就是下一个，急匆匆吃完午饭就过来守着，也有不少跟他一样来守着的。 这时面试室的门刚打开，尚楠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上去像黄经理请他一起吃午饭，被他拒绝了。 工作人员把尚楠送出来，原来趾高气扬的工作人员一改态度，礼貌而拘谨起来。 尚楠出来，看到林缺，愣了一下：“还在啊，不去吃饭吗？” 想到林缺就是下一个面试的，尚楠道：“没事，他们也要吃饭，你还有时间吃完饭再过来等。” “啊……”林缺被人从后面拱了一下，硬着头皮问：“你面试过了？” 尚楠放下手机，看了看林缺和他周围的人，眼睛一弯：“嗯。” 他记性好，最着急拱着林缺的就是嘲讽最大声那几个，贼眉鼠眼，自己本身就是来浑水摸鱼，不愿意下别的功夫，是来试图碰运气的。这时候可能想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混过去。一听尚楠说过了，各个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尚楠顿了一下：“也不是很难，嗯，算算命就过了。” 林缺：“……” 众人：“……” 真信了你的邪。 第17章 第17章 和黄经理约的上岗时间在明天上午。 尚楠从公司里出来，才有空去看信息，那一条之后褚临修没有回复。 想到今早意外脱落的两颗痘，尚楠看着褚临修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点儿心虚。 不过脸皮贴的稳稳的，褚临修真要问起来就说是搞得小恶作剧也能糊弄过去。 想着尚楠又追发了一个问号。 他要过来上班，就没时间应付褚临修了。 结果问号刚发出去褚临修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最近有事？”褚临修直接问。 尚楠嗯了声。 “行。”褚临修没有多问：“吃饭了吗？” 尚楠正准备去吃，忽然福至心灵：“吃了。” 这种问话下一句通常伴随着的都是吃饭的邀约，褚老师日理万机，现在估计在公司，尚楠估摸了一下从这儿到褚氏的距离，等他到那边都赶的上下午茶了。 褚临修听上去有些遗憾，不过没有强求什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并不像前一天那么缠人，尚楠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有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尚楠起初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走了一会察觉有些眼熟，才抬头看了眼。 尚井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身边跟着不少员工。 因为这里就在公司底下，尚楠出现在这，让尚井下意识觉得尚楠就是来找他或者尚睿广的。 平时他和尚睿广晚上都会回家，尚楠只要晚上等久一些就能碰到他们。 也是这个时候尚井才忽然意识到，尚楠回来这么久，他们真正碰上面的时候却屈指可数，以至于尚井刚刚看到尚楠的时候居然差点没有认出来。 尚井自己清楚，他和尚睿广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家里的事，家里剩下罗瑛，尚芸和尚轩。自己家人的脾气尚井再熟悉不过，罗瑛和尚芸都是眼不见为净的性格，她们最初对这个归来的小孩就是失望和生疏更多，总觉得血缘上那点关系不真切，尚轩就更不用说了，那个二世祖没有拿腔拿调天天找尚楠麻烦就算不错了。 尚井这才想起来尚楠应该是无事可做的，尚楠的档案在扬城刚刚落下来，学习和未来的发展方向都没有定。 毕竟是亲弟弟，尚井面子上也得给尚楠周全，心里已经寻思着回头查查爷爷留下来的档案，有没有给尚楠挑好学校。 而尚楠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司楼下，很有可能是遇到窘迫的事不得不来找他和尚睿广帮忙，这个窘迫的事有一半的可能是被外人欺负了，剩下那一半就很头疼，极有可能是被尚轩欺负了。 尚楠还没想好理由，他大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说：“家里的事回去再说，小轩被养坏了脾气不好，你平时躲着他点。” 这意思，就是让尚楠自己不要到尚轩面前去凑热闹了。 尚井根据自己对尚轩的了解，尚轩从来都是假把式打的轰轰烈烈，不至于对尚楠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自然更愿意护着尚轩。 跟过来的员工探头探脑，一脸好奇。 这个年轻人穿的规规矩矩，一看就是来面试的。但他们总监上来就追着人年轻人说话，怎么看都是认识的。 他们没胆子去偷听总监跟人家说什么，但八卦是人的本性，尚井的八卦是他们的快乐源泉，粉纷在底下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看年纪不像尚井的朋友，看脸不像是尚家人，怎么看怎么像来面试的，可是都认识尚井，谁还傻乎乎去面试？ 再说公司那个面试是谁看谁知道，就是找廉价劳动力和接盘侠的。 “……” 尚楠沉默，尚井还以为尚楠心里不甘心。 老实说尚井作为这一家的大哥，以前也是半养着家里另外两个上来的，对小的纵容已经成了习惯，更别说尚楠几乎小了他一轮。 于是尚楠手上莫名多了两张卡。 尚楠歪了下脑袋，不客气地揣进兜里，灿烂一笑：“谢谢大哥。” “……不用。”尚井本来隐隐不耐烦的心思给他这一笑散了些，有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软。 尚轩那个坑货，每每理所当然让他收拾烂摊子，哪里有笑着道谢的时候。 阳光一晃风一吹，尚楠跟尚轩那张热烈的俊脸有些重合，尚井一愣，尚楠还在笑，但分明还是朴素到找不出提升空间的脸。 尚楠：“大哥，怎么了？” 尚井捏了捏眉心，心说自己最近可能忙昏头了：“没事，你快点回去吧，没事自己在附近玩一玩。” 毕竟之后要上学就没时间玩了。 尚井意味深长，尚轩和尚芸都不喜欢读书，尚楠回来到现在没碰过书，也不近视，看着也不像爱学习的。 尚井明明没说，尚楠鬼使神差知道了他的想法，一时有些一言难尽的苦涩。 好想把他的学历贴在脸上装个逼。 员工们等着，尚井没有跟尚楠多说，临走时又抽出钱包里一张卡塞给尚楠。是一张美容院的会员卡，尚楠看在这张卡已经注册了尚井名字的份上，没扔。 孙经理下楼来接尚井，远远看到尚井跟一个年轻人说过话，这个点从公司里出去的年轻人就那几个，孙经理一下认出尚楠，心惊肉跳地问：“总监刚刚在跟谁说话？” 员工们眼观鼻观心，纷纷竖起耳朵。 尚井不喜欢跟别人讨论尚楠，冷淡地瞥了孙经理一眼：“孙经理最近都在关心这些事？” 他用孙经理是因为这个人好用，只是最近耳闻了一些孙经理的生活作风，让他对这个员工喜欢不起来。 孙经理一僵，也不敢多问：“不是不是，就是正好看到……” - 早餐就吃了两个肉包，尚楠饥肠辘辘。 小时候跟师父们在寺庙里住，往往都得跟着和尚们吃斋饭，斋饭做的好吃，但毕竟没有肉，吃饭还是定时定点的，他以前起不来，醒了之后就和师兄两人跑到山下去大鱼大肉。两个男孩长身体胃口大容易饿肚子，师父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假装看不见，明明到处游走的生活，反而把尚楠吃饭讲究的毛病给养了出来。 后来师兄出师了，尚楠这个毛病也没改过，现在早餐吃的少，他就理所当然觉得中午应该吃的更丰盛。 尚楠精挑细选进了家叫梅公府的饭店，整个店面古色古香，还崇尚节俭，点完菜服务员狐疑地问了两遍：“一个人吗？” 尚楠点头。 服务员又说：“客人，我们这有剩菜不能超过x克的规定，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尚楠：“……” 尚楠手机响了，服务员站在旁边等。 “嘉言……” 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压下去，姜嘉言的声音就冲了过来：“楠楠你失踪了！你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尚楠把手机拿远，揉了揉耳朵，抬头示意服务员先下单。 服务员不情不愿，尚楠无奈，减了两道菜，他才走。 尚楠等姜嘉言吼完第一轮才贴上耳朵，纳闷道：“你冷静点，怎么了？” “我在梅公府……嗯，早上醒了就出来了。” “你在哪里的梅公府啊？”姜嘉言此刻在俞家东翻西找，知道尚楠不在俞家，急匆匆要了地址说他马上过来。 俞星河和俞诗颖的兄妹情很塑料，属于都给对方兜着面子就相安无事，但也没有热衷到哪里去，两人的朋友圈交叉的部分也不多。所以俞星河和姜嘉言等人在尚轩来俞家之前就走了，对后来俞家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不知道，后半夜赶回来，那时候俞家已经鸡飞狗跳了。 晚上尚楠在褚临修的房间，尚轩跟别人说褚临修给尚楠上课，不让别人打扰……就算他不说也没人敢敲褚临修的门，所以他们在旁边东倒西歪睡了，一觉睡到大中午，很多人现在才陆陆续续起来收拾着回家。 姜嘉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尚楠，他可能脑子还懵着，趴在床下往床底看。 尚楠懒得说他：“你赶紧过来吧。” 有司机接送，姜嘉言和尚楠点的菜同时到。 服务员喜滋滋地给姜嘉言加了一套餐具，可能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终于给尚楠劝的多喊了一个人过来。 尚楠拦住服务员，拿过他手上的菜单又上上下下添了不少菜：“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服务员：“……”他实在看不出到底尚楠和姜嘉言哪个像能吃得下这么多的样子。 姜嘉言坐下来，劈里啪啦把昨晚的事倒了个干净：“你是没有看到你大堂哥的表情有多精彩！” 尚楠沏茶的手一顿：“尚权来了？” 程玥儿会喊尚权不奇怪，尚权会愿意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撞枪口么。 “是啊我也很奇怪，你昨晚在里面上课我也不敢吵你。”姜嘉言说着喝了口茶，意味深长道：“再说临修在你那。” 尚楠：“……” 他抿了口茶：“你不要用抓奸的眼神看我，我就是去上一节课。” “上课上到痘痘没了？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没人碰你的脸，它就不会掉吗？”姜嘉言一不小心踩到尚楠的痛处还浑然不自知，他就是觉得尚楠心血来潮弄了两玩意在脸上，应该不会那么早弄下来，话是乱说的，就是报复尚楠之前以为他和褚临修有一腿：“临修对你真的不错，我现在去拜师还来得及吗？” “我是睡觉的时候蹭到的。”尚楠眉心蹙了下，吐出一块沾满辣粉的鸡肉粒，认真道：“那你现在去拜师，说不定他也能对你好一点。” 姜嘉言喉咙噎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真的很心动，很快又颓然地摆了下手：“拉倒吧，我愿意拜师人家也得愿意收。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主动给我送过一颗扣子。” 尚楠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他安慰道：“他也就送了我几叠资料。” 不过那些都是褚临修精心整理的。 “也就吗？”姜嘉言音调拐了个弯，听起来有点奇怪：“你昨天那套衣服跟他是一系列的，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我特意问了，那个设计师，就给他做了这两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尚楠放下筷子，犹豫了下，说：“他下次回国让他给你设计一套？” 姜嘉言：“成交！” 尚楠就拿起手机给那设计师发了信息。 “哎临修都不知道你认识人家么还专门让人家给你做情侣装！” 尚楠：“再调侃我衣服不要了。” 姜嘉言：“我闭嘴！” 放下手机时看姜嘉言一直瞅着窗外。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很雅致的国风窗户，玻璃很特殊，非要看外面的话有些困难。 尚楠问：“怎么了？” “没事。” 可能背后说人心虚，姜嘉言借用褚临修从尚楠那骗来一套衣服，往外面一瞥看到的身影总觉得和褚临修很像。 那一行人渐渐走远，姜嘉言就没再继续想。 “你大堂哥现在还被轩扣着，虽然我之前就知道轩不喜欢你们大堂哥，呃怎么说呢，轩在外面一直挺有风度的，昨晚让我很吃惊。”姜嘉言没有直接说是尚楠回来之后尚轩扬城一枝花的路越走越歪，就一个劲地给尚楠形容尚轩昨晚的样子。 姜嘉言想起尚楠打电话时候说他跑到公司去面试，又是一脸揶揄：“说你是回来帮忙的吧，又不见得，哪有你这样搅浑水的。” “唔系小天使。”尚楠晾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 尚楠辣劲缓下去之后又继续吃饭，压根儿不管姜嘉言明里暗里的挖讽，他就觉得眼皮跳的厉害，要是现在有纸和笔他就先给自己算一卦。 “你之前还说你是和尚。” “四舍五入都是一家。” “放屁，你见过光头的小天使吗？”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勉强为你剃个头。” “……” 他们这边聊着，梅公府的另一端有一行人经过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这一行人打一眼看就是同一公司出来的，其间有个男人气质卓然搭着扶手看着楼下犹豫了一下。 “总监喜欢一楼的风景？”旁边的人问：“我上去跟大家说一下换到一楼？” 他顿了下：“不用了。” 一楼都是两人桌和四人桌，他们都到楼下去至少得分两桌。 褚临修又往楼下扫了眼，靠着四格梅花窗的有个清浅的少年身影，西服略显单薄，他埋头吃饭，偶尔应对面的人两声，黑溜的眼睛只有看到新上的菜时才会亮一下。 一只出来觅食的小动物。 助理追下来，顺着褚临修的视线看过去：“老板，大家都坐下了。诶，那不是姜少爷和……尚家小少爷？” “尚小少爷不是吃过了吗？呃……”助理自觉失言，也知道为什么老板一直盯着却没有过去了。 一个小时之前，老板还让他定座位，想跟尚小少爷一起吃饭，结果人家说吃过了，老板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过来吃饭了。 助理心中给尚楠点了两排蜡，他们老板很小肚鸡肠的。 助理小心翼翼：“老板……要不我下去请他们？” 褚临修回神：“不用，你会吓到他没胃口的，走吧。” 助理：“……” 助理：？ 尚楠忽然打了个冷颤，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面色凝重。 姜嘉言给他下了一跳，赶紧过来给他拍背：“怎么了好好的喝口水都呛？” 尚楠：“可能有人要倒霉了。” 姜嘉言最近听他胡扯的次数有点多，闻言默默给他又倒了一杯水：“你就吹吧。” 第18章 第18章 这次不是胡扯。 尚楠瞅了眼小碟子里堆积起来的辣鸡块粒。 师父说他是福气大的长相，因为这个他从小到大吃鱼就没被鱼刺卡到过，偏偏今天这么大一盘子鸡块粒，就那么几颗辣粉不均匀的还都给他挑上了。 就是不知道会轮到谁倒霉，尚楠决定今天走路都小心一点儿。 此刻扬城到处都吵吵嚷嚷的。 尚轩押着尚权找到了大伯家。 伯叔家里比不得老二一家有能力，凭着过硬的血缘关系混了几个分公司管理，就这样大伯还能把三号分公司管的乌烟瘴气。老二一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他们兜着烂摊子。 如今一看尚轩这个二世祖亲自找上门，还以为是尚睿广来算旧账了。 结果一开门就见自己的大儿子被人揍成猪头扔了进来。 尚权落地扑过去抱着他爸的腿，哭得一把眼泪糊在脸上，肥墩的肉全给挤变了形。 “爸！爸！轩弟是要你儿子的命啊！我不就是借了他几次钱！他上次都找过我麻烦了这次还无端喊人揍我！” 大伯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平时什么德行，在他最得瑟的时候也象征性警告过几次别老是去招惹尚轩，真把人给惹毛了谁都保不住他。 这一听倒像是尚轩理亏，大伯看看自己一把年纪哭得像个孩子的大儿子，又看一眼老二家的孩子。 尚轩一个小辈，把人揍了就算了，还给他扔到大门口来落他的面子，大伯气的发抖，又想自己怎么说也是长辈，不禁道：“怎么回事啊？小轩，我知道你看不上你大哥是从外面……” 他话还没说完呢，尚轩懒哒哒地开口：“别，大伯，我这人很混，配不上你大儿子，我只有一个大哥，还在公司为我们三号分公司累死累活呢。” 三号分公司年年财政危机，大伯脸一红，抬腿踢了踢尚权，想把他蹬开。 他刚想问尚权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又给尚权哭得心烦意乱。 尚轩睨了他一眼，嗤道：“大伯认儿子也要把眼睛擦亮一点，别光找个会花钱的就当儿子啊，就是要养着也不是不行，好歹花点儿时间教一教，这勾引堂弟未婚妻这种事传出去丢的到底是谁的脸大伯有没有算过？” 大儿子养在外面一直是大伯的遗憾，大伯听前面还想帮尚权说两句，听到后面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腿一抽踹开了尚权：“什么？” 尚轩懒得多说。 尚井和尚楠都有未婚妻，尚井的婚期在年后，那未婚妻是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漂亮多金自然不用说。 大伯压根儿没往尚楠身上想，以为是尚井那位，顿时血涌上脑颅，是被尚权给吓的。 尚井在总公司身居高位，随时能断了分公司的命。 “他妈的！”大伯一脚往尚权脸上踩：“谁你都敢碰！老子怎么教你的！” 尚权又挨一下，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是对程玥儿起了那么点心思，可是这不是从来没有得手过吗？但是到俞家的事不好解释，他以为他爸最多做做样子骂他两句，这一脚踹的结实，他的鼻腔瞬间涌出热流，鼻梁传来清晰的咔声。 尚权抱着脸惨叫。 他搞不懂，之前说尚楠捡来的不受待见，老人死后尚楠就是任人拿捏的蚂蚁不也是他们说的吗？ 尚轩可能看了一晚上尚权的脸，心中作呕，没看多久就走了。 这边大伯拳打脚踢完，淌着冷汗还不解气，他心中存着尚轩亲自过来说明尚井还没有听说的庆幸，又想着还好撞上的是尚轩，尚轩脾气最冲，但也最看重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大。 刚这么想完，出门帮他跑腿的司机忧心忡忡地打电话过来：“老板，外面怎么到处都在说大少爷和堂弟的未婚妻勾搭在一起的事……” 大伯眼前一黑。 - 尚楠吃着饭，收到漂亮二哥连串的消息轰炸。 “轩最近很黏你的是不是？”姜嘉言问。 “你想多了。”尚楠喊来服务员买单，空着的手忙着回复尚轩的信息。 还是来点单的同一个服务员，桌上杯盘狼藉，但是剩菜不多，只有尚楠面前小碟子上一些儿挑出来的不合胃口的。服务员惊讶写在脸上，敬佩地望了看上去似乎更壮一点的姜嘉言。 姜嘉言给盯得莫名其妙。 可能今天太帅了吧，他想。 “扫码吗？”尚楠仰头问。 “哦，不用了。”服务员低头查单，哑然道：“陈先生帮你们买单了，还给你们叫了冰粉，稍等一下。” 尚楠下意识看向姜嘉言，以为是姜嘉言的朋友。 然而姜嘉言也望了过来，眼神揶揄。 尚楠：“……” 尚楠：“那位陈先生在哪？”可能是帮别人买单的，结果指错人了。 服务员问前台，原话转过来：“陈先生他们已经吃完离开了，我们确认了两遍，他说是给靠梅花窗这边的尚先生和姜先生买单，先生贵姓？” “……” 陈先生是谁不得而知，尚楠和姜嘉言到门口分道扬镳，尚楠转头就给尚轩打电话，喊他过来接人。 漂亮二哥看起来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眼底青黑一片，本来凝玉般的皮肤上起了几颗小粉刺。 知道他刚从尚权那边回来，又想起了孤儿院的事。 尚楠报出地址，和他到太古老街走了一趟。 那家孤儿院拆了好几年了，以前的事要挨着街坊一个个问才能问出来，尚楠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一份比较详细的档案，就是不方便拿出来。 他提前来过这里，塞给了一户人家，要他们配合到时候拿出来。 这么问过去，尚轩很快找到了“以前的老院长”，蹲在人家的小客厅里翻档案。 尚轩翻档案，尚楠坐在板凳上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被尚轩运回了车上。 尚轩看他醒过来，难以按捺激动，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尚权早就死了！” 尚楠眨了下眼。 尚轩：“现在那个就是冒牌货！” 原来尚权和大牛一个孤儿院，尚权生病去世，大牛知道这么个人而已，现在的尚权也叫这个名字，父母双亡，压街的时候和大牛认识的。 大牛因为他们同名的原因跟尚权说过这个事，恰逢尚大伯找人，尚权借机顶替。 尚轩紧接着又开始纳闷：“不知道大牛去哪里了，我走的时候碰到个街口刚回来的大娘，口里喊着大牛大牛，我过去问，别人跟我说她儿子早就死了……” 尚楠打哈欠的手一顿，默默转头看尚轩：“然后呢？” 尚轩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然后？” 尚楠：“哦……没事。” 他听到尚轩叹了句：“这世界上重名的人真多。” 尚楠：“……” 他心情复杂道：“可能吧。” - 和程家退亲的事没有拖很久，尚楠没有出面，尚轩拉着尚睿广和罗瑛亲自去的。 两个家长对小儿子的婚事就参与了最后一项退婚。老人家走之前几乎把小儿子的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了，小儿子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放他自己运行，以后都不需要他们操心任何一点。 没想到小儿子的婚事能出这种岔子。 尚家人听到这件事都很不可思议，但是没有尚轩反应那么激烈，只是尚轩说要去程家把婚给退了，他们就去退，给足了小儿子面子。 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才有人恍然发现，小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 - 第一轮春招下来，总共进了三个人。三个人被分到同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都是职位不高的，忙的头也不抬，进来了三个新人也就是把空桌子上的纸皮箱拿下来，等三人灰头土脸收拾完东西之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打了一个招呼。 这时候进公司都会被分到尚井的项目组，放在以前那是人人都挣破头皮的位置，放在现在，众人看他们三人的目光只有同情。 那个项目问题不是一般的大，尚井最近觉察出来一点，这时候哪里来得及，项目组人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就缺几个跑腿的而已。 尚楠的东西不多，擦干净办公桌就空荡荡的，电脑是公司配的，文具是公司配的，他自己带来的东西只有一个泡了枸杞的保温杯。 这保温杯还是今天早上褚临修的助理送过来的。 上岗第一天，褚老师就找到了他的行踪。 尚楠看着手机页面摊开那一句：上班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顿觉脑壳有点疼。 褚临修对他真的挺好的。 但是无事献殷勤，非那什么即盗。 他怀疑褚临修看上了他的聪明才智，毕竟他现在没有色相。 “小楠你收拾好了吗？”林缺撑着办公桌顶，笑眯眯地看着他：“早上来太着急没吃早餐，我刚看到楼下食堂开着，一起去吃点吗？” 林缺可能在尚楠之后信心暴涨，发挥超常，昨晚临睡前收到任职通知，兴奋到半夜没睡着，现在一大早起来还神清气爽。 “我吃过了。”尚楠指了下剩下没动过的豆花：“你要不要先垫着？” 林缺：“啊你那么瘦多吃点，我下去买就行了……”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不吃就没得吃了。”剩下那人眼镜厚重，对林缺冷嘲一句就接着弄自己的事。 林缺给他怼的莫名其妙：“喂，什么意思，大家以后都是同事，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什么叫……” 他话音没落，办公室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刚刚他们都压着声聊天，门一敲整个办公室寂静，林缺也闭上嘴。 来人是当天面试他们的女面试官：“你们三个，来个人把这些东西拿去打印。” 她沉着声，又说：“以后没事别在办公室坐着，到08间等着，总不会让你们闲着。” 林缺：“……” 他忽然懂了。 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孩率先上去接了东西，下巴冲桌上的豆花指了下，示意林缺去吃。 林缺欲哭无泪，这时候也不敢挑，急急忙忙把包装袋拆了。 剩下那人叫陈远洋，他直起身，看向林缺，又看了眼门口远去的人，推了下眼镜。 - “老板，中午定哪家餐厅？”助理算着时间问。 褚临修从屏幕移开视线，看着绿植放松眼睛，随即想到什么：“他中午去哪吃？” 助理愣了一下：“谁，呃，尚小少爷中午和同事在员工餐厅吃。” 褚临修点了下头：“今天的早餐和他胃口吗？” 助理:“……” 助理觉得自己快成为半个外卖员了，偏偏老板一点儿这方面认识都没有。 “应该……”助理也不敢打包票，犹豫道：“尚小少爷可能不太喜欢吃豆花，小陈说他今天早上把豆花让给了同事。” 褚临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助理：“老板，所以今天中午……” 褚临修忽然问：“他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同事和让豆花的同事是同一个人吗？” 助理一脸错乱：“……啊？” 第19章 第19章 尚楠中午吃饭期间突然接到褚临修拨过来的视频通话。 对面林缺正唾沫横飞地描述他面试的时候怎么跟面试官吹的水，然后又苦兮兮地说他今天上午都干了什么。 这场项目主要是为了年后在象城的一场高奢沙龙，只说参与沙龙的嘉宾来头很大，必须好好办。而林缺被分到物资材料采购组，一个上午在外面跑了一圈，中午回来赶着饭堂关门的最后半个小时和尚楠吃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远洋也跟了过来，林缺不喜欢他，但看在同一批进公司的份上非常大度，选择性忘了早上陈远洋没给他好脸色的事。 林缺：“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压低声，神经兮兮地往左右看，说：“我今天跟组长跑物资，连根毛都没有买到，公司要的材料全被工厂那边压着，我偷偷听他们聊天，说财务组还没把买物资的钱批过来！” 尚楠开了静音，手机攥在手里，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按钮，犹豫了下，挂了。 已经请过假了，课外的时间，好像没有必要跟褚老师保持联系。 况且现在林缺和陈远洋都在这里，视频通话一开，褚临修那张脸跳出来能把这两个刚进公司的新手吓傻。 陈远洋话少，也不跟林缺搭话，只在这个时候望了这边一眼。 “没批吗，材料到现在没到那制作组在忙什么？”尚楠挑挑餐盘里的菜，来的晚了，剩菜不合胃口。 林缺：“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我经过办公室看大家都很忙，结果你猜在忙什么？” 尚楠很配合：“忙什么？” 林缺：“拉投资啊，制作组的，居然跟着经理一起出去拉投资！” 尚楠搁下筷子，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划着手机没停过：“哪个经理？” 林缺：“还能有哪个，孙经理呗。” 林缺还在说个不停，压根儿没注意到同桌的两个同事已经放下筷子，就等他一个人吃饭了。 尚楠和陈远洋都被分到资料组，负责资料归档整理，他们两一个上午都没出过办公室，对在外面跑了一早上还要接着跑下午的林缺展现出高度的包容，礼貌地没打断他的牢骚。 尚楠的心思已经飘到了手机里。 褚老师明显不认为非上课时间不应该保持联系，在尚楠挂断视频通话之后发了一个问号，尚楠也跟着回问号。 褚临修：？ 尚楠：？？ 褚临修：吃完饭了？ 尚楠：正在吃。 褚临修：…… 褚临修：我还没吃。 “……”尚楠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都认识，跟这个备注搭在一起就有些儿不正经，搅得尚楠痒痒的。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抱怨。 可是褚临修吃没吃关他什么事？ 他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时间，员工中午的休息时间有两个小时，现在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也就是说理论上中午要结束了。 这个点还没有吃饭，褚老师确实挺忙的。 尚楠忽然抬起头，余光里有道反光一闪，他稍微偏了下视线，对上陈远洋厚重的眼镜片。 陈远洋扭头，僵硬地把视线放到林缺身上。 林缺讲的唾沫横飞，被陈远洋一盯，寒毛忽然跑了出来，随即卡了壳，恼怒地瞪陈远洋，忽然发现陈远洋也没有做什么就是看了他一眼，又心虚地收了回去，想要接着讲，但是有些话一旦被打断再接着说就没感觉了。 这时林缺就迫不及待地想找尚楠说话，他刚喊了尚楠一声，尚楠看过来，语速很快，堪堪保持着礼貌：“吃完了吗？” 林缺怔愣地点了下头，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光顾着说话，其实还没有吃饱。正想解释，尚楠一次性帮他们两收了餐盘叠在一起，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林缺：“……”我还没吃完。 林缺半饱的肚子提前感受到了饥饿。 尚楠送完餐具，洗了洗手，看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等自己手上的水甩干了才接起来。 褚临修的声音传过来：“你已经吃完了？” 同样的问题褚临修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尚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再问一遍，往餐具收集点瞥了眼，叹了声：“你要我把残羹拍给你吗？” 褚临修那边沉默了。 尚楠正想问还有没有什么事，褚临修也在那边叹了口气。 尚楠：“……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那边翻了一页，笔划在纸上唰唰的。 褚临修顿了顿，说：“没事。” 尚楠：“……” 直觉告诉他没事就是有事，但是他不想问。 褚临修幽幽地开口：“马上要开会了。” 尚楠福至心灵地探出褚临修的言外之意，轻声道：“你还没吃饭吗？” 褚临修嗯了声。 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尚楠无意识扣了扣耳尖：“你从早上忙到现在？” 褚临修：“嗯，最近都很忙。” 很忙还给我打电话干嘛？尚楠头皮发麻，嘴上却说：“那你开完会吃饭？” 褚临修忽然放下笔：“食堂要关门了，也不好吃。” 尚楠看到林缺和陈远洋从食堂门口出来，握着手机走远了一点。 他整个人都有点木，直到听到那边有人提了一句早餐什么的。 哦，褚老师今天早上还给他送了早餐，说是恭喜他入职。 尚楠抿了抿唇：“我给你点外卖？你们开会能吃吗？” “可以。” 褚临修答应的有点快，电话挂了尚楠都没反应过来。等过了一会他已经点开外卖软件搜寻褚临修公司附近的外卖了。 林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奇道：“我还以为你吃饱了走这么急，贼有愧疚感，原来跑出来点外卖！早说你不想吃食堂的菜嘛我也还没吃饱呢！” 尚楠眼皮一跳，随手输入褚临修刚发过来的地址，然后回头不动声色地躲开林缺的爪子：“你还有想吃的吗，我给你点？” 林缺眼睛一亮，开口就报了一串菜名，忽然有人喊他，林缺回头，见是物料采购部的组长，脸色顿时丧了起来。 “唉算了算了我不能吃了，要跟组长出去跑腿了！” 尚楠点点头，照着林缺口嗨报的一大串菜名，下单。 这个量够一桌人吃了，希望褚老师能吃饱。 - 尚井和孙经理，黄经理今天早上都没有出现在公司，尚楠这个职位也碰不到尚睿广，如鱼得水地混过了半天，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公司明里暗里的规则。 陈远洋下午和他一起整理归纳资料，尚楠负责嘉宾的部分。 一张张纸从打印机里出来。 尚楠倚着门，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抽了出来。 沙龙在室内举办，场地有限，能邀请的人物有限，可是上面发下来的资料却很多，今早看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就是碍于人多不好直接拿出来翻而已。 现在看来，资料组负责这一块的人就没走心办。 陈远洋过来打印资料，路过透明门往里面看了眼，只有尚楠面前这台机子还空着，就过来借。 他看到尚楠手上散漫捏着张纸，人好像在神游。 陈远洋推了下眼镜，过去拍了拍尚楠：“有什么问题吗？” 这空档陈远洋正好看到纸上的内容，a4大小的纸张半面是个人像，眼尾热烈，连着滴泪痣，绝尘的相貌，要笑不笑望着镜头方向的眼睛轻轻弯起，人面佛性，纯澈从眼底坠到深海。 底下练笔勾了一串英文，又附加了中文解释，在嘉宾名录里算是介绍比较详细的。 这人叫south，国内喊他南公子，据说学会拿笔时就开始画画，牙牙学语时市场开始发布他的涂鸦，等他成年时已经是不下十家高奢名牌的创始人，如今十九岁，获赞为时尚界的皇太子。南公子常年活跃在各国，每次回国都能引起轰动，最近传闻他闭关不见人，界内人都猜测他出山时会再次交出旷世奇作。 南公子不出现在媒体前，这还是陈远洋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出乎意料的惊艳。 这一会儿时间尚楠已经把资料放了下去，和打印好的其他资料放在一起，随手拿了一张叠在南公子在这张上面。 陈远洋回过神，心里仍然疑惑，如果这个人已经出山了，媒体界不可能这么平静，没道理尚家收到消息别人没收到消息。 尚楠偏过头，冲他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公司能请来南公子。” 陈远洋顺着他的话说：“是没想到，我听说他还在闭关……” 陈远洋忽然反应过来，看向尚楠拿起来那叠明显分量不对的资料。 “你是说？” 尚楠答非所问：“远洋哥，你负责的是哪个部分的资料？” 陈远洋顿了下：“原材料，设计原理。” 陈远洋看不懂这些，只不过想想确实也有些多了。 尚楠叹了口气：“看来项目组已经自暴自弃了，可是这个项目是尚大少爷负责的，项目搞砸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卷铺盖走人。” 陈远洋点点头。 尚楠又说：“组长他们应该已经预料到，找好去处了。可我们都是刚来的……” 陈远洋懂了：“我今天整理完给你发一份，我经验不足，你仔细看看。” 陈远洋年长尚楠不少，现在毫无负担地说出“经验不足”四个字，如果这时有人经过，准惊掉下巴，偏偏尚楠还受之无愧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项目组就靠我们拯救了。” “我用完打印机了，远洋你接着用吧。” 陈远洋：“……嗯。” 他目送尚楠从门口出去，光线从高处的窗洒过来晃人眼睛，尚楠侧影渡了层薄薄的金光，这么看来，跟刚刚照片上那人相比也不逞多让。 不大的孩子，做人做事都挺通透，心机深深却很可爱，难怪老板对他刮目相看。 陈远洋摇摇头，明明就算尚楠不这么说，他也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弄到手的东西给他发一份。 - 褚氏，助理疑惑地问：“老板，现在就开会吗？不是说三点钟？” 褚临修：“我说改时间了吗？” “……”我刚刚听错了？老板不是说马上要开会？ 助理要改口，褚临修看着手机却忽然说：“那就现在开会吧。” 助理：“……” 褚氏的员工很懵逼，说好三点钟开会，为什么突然提前了一个小时？准备提案的项目经理火急火燎，ppt的结尾都来不及做，硬着头皮讲，时不时偷看总监一眼。 结果讲到中途，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开会无要紧事不能敲门，总监还抬头看了他一眼，项目经理紧张得手心冒汗。 结果开门的是总监的助理，说老板的外卖到了。 褚临修点了下头，然后对全体开会人员说：“我今天中午忘记吃饭了。“ 总监的话点到为止，在场的谁不是人精，不管总监的行为多奇葩都要笑着接受。 “总监居然没吃！” “总监先吃饭吧！” “总监太辛苦了！” 助理故作淡定地走进来，附在褚临修耳边说了几句话。 褚临修：“……” 褚总监微微一笑：“点多了。大家都没吃吧，要不一起吃点？” 众人：“……” 众人：？ 第20章 第20章 送餐员恭恭敬敬摆盘离开，中式西式的菜样混了一桌，褚总监可能把附近的餐饮店都点了一遍。 起初人人都拿了餐具，但是没人下筷子，互相大眼瞪小眼。中午饭点刚过去，他们都是吃饱了过来的，不是很饿。再说褚总监突然的行为匪夷所思，就算饭已经摆到跟前了，他们还在疯狂思考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出了什么错，吃了这顿饭会不会死的更快。 项目经理快哭了，战战兢兢地望着褚临修。 只有褚临修心安理得地吃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模样让人看出一点点微妙的幽怨。 褚临修也不问他们为什么不动筷子，吃完象征性地问了他们一句，就让人收走了餐具。 “继续开会。”褚临修抬起眼眸。 项目经理很紧张，但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多少具备一点临危不惧的淡定，他大脑空白讲完了提案。褚临修与往常无异，提了几点意见，又跟着说了一下最近的问题，宣布散会。 等褚临修离开会议室，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我刚刚都不敢大口吃！” “你还吃了！真的能吃吗？我早上踩点到的！昨晚没加班！我真的好慌！” 项目经理站起来，一脸空白：“我还活着吗？ ” 助理回来帮褚临修拿他落下的笔，对一会议厅的同事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这是尚小少爷给老板点的外卖，不小心点多了吧，不然你们想在会议厅吃东西？” 助理说完拿着笔走了，殊不知会议厅的氛围更凝重了。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刚刚杨助是说，谁给总监点外卖？” “老板，你的笔。”杨助把笔放到桌上，望着办公桌后面沉迷于聊天软件的某老板，忍不住道：“老板，我按你说的说了。” 褚临修放下手机，沉着声：“怎么让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杨助：“……” 杨助对褚临修这段时间不同寻常的举动有些麻木，甚至很想提醒老板他这样的行为很绿茶。杨助忍了忍，刚要开口，褚临修又拿起手机自己琢磨去了。 助理很无助，还有点淡淡的忧伤。 他的老板就在他面前，直接复制粘贴了一份早餐谱发给了他。 “老板，豆花还要买吗？” “嗯。” 杨助挠挠头，尚楠都没有动过豆花。 正想着，备注小陈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小陈的陈述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像极了古代记载皇帝起居的史官。 小陈：今天林缺跟尚楠说他想吃拔丝地瓜，糖醋鲤鱼…… 这菜单看着莫名眼熟，杨助嘴角一抽。 小杨：别告诉老板。 他无比庆幸自己提前让小陈什么事都先给他说一遍。 小陈：？ 小陈：我刚刚发给老板。 杨助：“……” 他看向褚临修，老板长腿交叠，轻抿着唇，忽然抬眸：“我记得孙浩约的是明天下午？” 杨助：“……” 他怎么不知道？ - 资料归档整理是个枯燥恼人的工作。 本该分给两个组人整理的资料这次全压在了两个新人身上，项目开始到现在两个月，这些资料发到尚楠和陈远洋手上的时候仅仅整理了十分之一。 尚楠起初还存着认真翻资料的心思，发现上级敷衍了事什么资料都往里面塞直接扔下来之后就没有心思了。 他重新起档，上下参与人员的资料重新搜集，仅仅加班的一个小时，上面堆积了两个月的资料就归档整理完了，同时还收到了陈远洋传过来的资料。 公司下班点到，办公室的人少了很多，陈远洋从办公桌那边过来，说：“采购的材料和他们本来需要的材料账目都不对。” “我回去看看。”尚楠点了下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拿起外套跟陈远洋一起下楼。 尚楠：“整理完的事暂时别报上去。” 陈远洋一愣。 尚楠眨了下眼：“他们整理了两个月都没有整理完，我们一个下午弄完了，你觉得他们会把功劳归给我们吗？” 不会，他们本身就顶着新人的头衔，这时候完成了他们两个月的工作量，好处捞不到，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故意给组长找麻烦的。 陈远洋沉默地点点头。 这时外面林缺从外面小跑进来，经过他们两的时候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林缺忙到现在，跑回楼上收拾了东西下来，急匆匆地追上他们两。 “工厂那边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在催债！老天，这次展厅用的都是金丝银线啊，都准备参赛拿奖的吗？” 尚楠扭头：“准备好了？” “是啊！”林缺说：“订单下去那么久了！” 林缺压低声说了个数字，饶是尚楠也微微诧异了一下。 尚楠眼皮轻轻一动：“他们还真敢下单。” - 尚楠晚上回去，尚井回来的比他还晚，第二天出门的也早，尚楠猜他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什么。 早上再次看到了杨助的脸，杨助在褚氏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每天早上偷偷避开所有的尚家人，赶在那位小少爷上班之前给他送一份早餐，因为他们老板怕小孩忙昏头不吃早餐，会缺营养。 尚小少爷这张脸还能不能养白胖不知道，反正自个儿可能要彻底转行间谍了。 杨助把泡过枸杞的保温杯放到尚楠手里，问：“小楠，是不是不喜欢吃豆花？” 尚楠没想太多：“怎么这么说？” 杨助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面上一派淡定：“哦，没事。” 尚楠动作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瞥了豆花一眼。 小时候住的寺庙山下每天早上都有人扛着担子卖豆花，他和师兄就喜欢追着人家走两条街，走到人家桶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底了，再跟人家买三碗豆花，他和师兄一人一碗，剩下那一碗留给卖豆花的老奶奶。 小孩子都天真。 他们搬走之后没过多久师兄就出师了，尚楠长大一些还回去找过卖豆花的奶奶怀旧，现在过去那么多年，没了那种追着奶奶走街的单纯乐趣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吃豆花。 杨助就看尚楠突然走神，还以为尚楠怀疑起什么，慌慌忙忙把东西塞给尚楠就走了，快回到公司底下才想起来他忘了“悄无声息”地把老板喜欢吃的口味告诉尚楠。 杨助很心塞。 - 尚楠今天挑了豆花出来吃，把包子留给了林缺和陈远洋。 林缺今天跟着自己的组长出去，尚楠和陈远洋还是归纳整理资料的任务。 他们两都已经做完了，装模做样地在桌前坐了一会，就出去在公司里乱晃。 这一晃，就晃到了孙经理面前。 今天孙经理和黄经理都在，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孙经理和黄经理一人分站一端吵得面红耳赤。 黄经理：“这个项目谁他妈能搞给谁搞！上行下效全跟你这副德行！我们给出的设计稿一张批三五天，批完回来改需不需要时间？现在十二月马上过去了我告诉你孙浩！十二月成品不出来年后所有人卷铺盖完蛋！” “你以为你自己能够兜的住全部？总监要是倒了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孙经理：“你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我孙浩每天忙里忙外就为了把项目兜回来！难道你在办公室坐着工作了叫工作，我在外面跑客户就不算工作？整组人跟我一起风水日晒，你这么说也不怕寒了大家的心！” 黄经理拍桌而起：“跑客户！你跑的客户留住了几个！你昨天是不是去跟吴小姐谈？吴小姐呢？她撤资半个月你就跟她谈了半个月！人呢？客户呢？业绩呢？” 孙经理：“我就要谈拢了！“ 黄经理：“你放屁！” 黄经理对外一直是严肃刻板的形象，这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可见气得不轻。 尚楠和陈远洋在门口站了一会，也不用刻意偷听，就能把里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资料组的组长先挨不住，和门越靠越近，然后悄悄推开门，猝不及防和自己组里两个新来的同事打照面。 组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陈远洋：“……路过。” 尚楠：“交资料。” 陈远洋愕然扭头，不是说现在先不上交吗？ 尚楠没看他，从兜里摸出两个u盘：“我和远洋发现资料有很多不属实的部分，觉得奇怪，想过来先问问。” 他声音不大不小，里面争吵短暂的空隙就让他把话给传了进去。 孙经理是不太在乎来的小新人，他只是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变得阴冷阴骘。 他记得这个小孩，那天尚井跟他说了两句话。 资料组组长满头大汗：“什么不属实？不是让你们整理完再过来吗？算了现在没空下次再说你们先回去！” 他怀疑把人送到他们组的人就是存心跟他们作对，怎么送了两个耿直天真的傻子过来。 黄经理大步走了过来：“什么资料不属实？你进来说清楚。” 黄经理看着尚楠的时候语气其实很好，面试那天尚楠对这个项目的了解就超过了项目组的其他很多人，只是他昨天太忙了一直没回来，也就没找尚楠，没想到一天过去，尚楠被分到了资料组。 资料组组长还不知道黄经理亲自面试的尚楠，转过身讪笑道：“没有什么资料不属实，大家都是整理了很久才放给两个新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的，可能他们自己还没弄清楚什么资料重要什么资料不重要……” 尚楠看也不看组长一眼，眼神含笑，直接把两个u盘都交给黄经理了：“我用颜色做了标记，经理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陈远洋嘲弄似的瞥了瞥组长。 自己敷衍了事还要给新人推锅。 组长：“经理这个……” 黄经理打断他，冷冷道：“是不是属实我自己会判断。” “……好的。”组长怕得要死，不敢再应，却侧脸在黄经理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瞪尚楠和陈远洋。 尚楠回望，佛性地笑了笑。 孙经理在屋里冷笑：“黄经理信不过合作多年的同事，倒是信得过一个没毕业的毛头小孩。” 黄经理头也不回：“信你哪天尸骨无存我找谁哭去？” 一个挖空心思地离间对方和同事的关系，一个一身傲骨宁折不屈。 尚楠若有所思，冲黄经理轻轻摇了摇头。 孙经理故作恼羞成怒，话里心机很深：“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吴小姐交给你跑得了！” 黄经理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你终于把路走绝了开始甩烂摊子了吗？” 这么明显啃不下的骨头被人越推越远，早在吴婉刚撤资的时候黄经理就说过不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现在时间紧急，能拉的投资都错过了最佳时期，再能拉的其他人都比不得吴婉钱多，再跟吴婉谈，被吴婉借机咬下一块带血的肉都是轻的。 到时候拿不下投资，项目完蛋，拿下了投资，尚井也要看他不顺眼。 孙经理打的一手好牌。 孙经理假装听不懂，赖皮道：“你不是说了不信任我么？再说你在办公室坐了多长时间我就在外面跑了多长时间，怎么了换你出去吃一次饭你就不愿意了？还是你根本没勇气跟投资人吃饭？” 黄经理气血上涌：“孙浩你他妈真是畜生！坐办公室，你留下的烂屎你以为是谁给你擦的屁股！” 孙经理继续激他，手上的文件夹当作扇子扇风：“不敢接就算了，我又不是强迫你……” 他说着语气越发流里流气，和黄经理统一战线的人纷纷气得站起来要帮黄经理说话，站孙经理一列的也警惕地冒出来。 谁都没留神，一只手探过去，抽走了孙经理手上的文件夹。 少年声清净，眼眸子干干净净：“我去吧。” 众人诧异地瞪眼，资料组组长急忙撇清关系：“是他自己接，跟我们组无关！” 就连黄经理也皱起了眉。 孙经理怔愣过后忽然大笑：“老黄你真给自己找了个宝贝。” 他看着尚楠：“小孩，找靠山的时候眼睛擦亮一点，不是什么人的屁股都能摸的。” 尚楠也淡淡一笑：“谢谢提醒。孙经理也把屁股擦亮一点，一把年纪了，马上也卖不出去了。” 起初没人反应过来尚楠说了什么，反应过来之后脸都红了。一半被臊的，一半是憋着笑，孙经理是被气的。 一个新人，有胆子暗里嘲讽他？ 孙经理气极，关键时候看到尚楠手里的文件，逼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阴着脸看看黄经理又盯着尚楠，冷嗤：“你最好能牛气到最后，拿不下投资，项目的损失你来承担！” 第21章 第21章 “孙浩你再放屁！”黄经理的三观屡次被孙经理刷新，一顿吵下来已经能自如地冒出一堆平时说不出口的粗话。 尚楠拉开守在他前面的黄经理，平静地看着孙经理。 “如果我拿下了呢？” “哈？”孙经理像听到什么笑话，就算尚楠现在拿下吴婉的投资，吴婉的要求也不是他自己敢轻易答应的。这事放谁身上都是左右为难，他更是完全没把尚楠放在眼里。 年轻人都喜欢大放厥词，孙经理不以为意道：“你要是真能拿下来，我的位置给你坐，整个项目组供你差遣，怎么样？” 跟孙经理一条线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个新人，冷嘲热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公司年年招进来不少新人，在公司里呆久了的老同事根本不会花心思去注意今天又来了多少人，大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尚楠。起初尚楠走进来时大家还以为是谁把学生放进来了，这个小孩打一眼看就知道年龄不大，结果左右问完发现尚楠还真的年纪小，放在实习生里都是老幺。 本来孙经理在公司找人厌烦的点也很多，可尚楠的“口出狂言”放下来，就算不喜欢孙经理的，也不免摇头嫌尚楠果然还是年纪太小做事不计后果，看着挺沉稳的一个孩子，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这个时候干站着等黄经理给他收拾烂摊子就算了，还非得出来多呛这一嘴。 便连黄经理这边的人也面露难堪。 黄经理这么明显地护着尚楠，尚楠揽下任务就等于黄经理揽下人物，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仿佛预料到大家一起被炒鱿鱼那天，已经开始偷偷搜索哪家公司开始招人了，未雨绸缪。 “包括你吗？”尚楠追问。 孙经理眼露不屑：“只要你能拿到。” 黄经理已经放弃拦着尚楠了，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尚楠都做了，还不如让他自己多说几句快乐。 果然尚楠抿抿唇角笑了声：“不过差遣就不用了，孙经理的面相不吉利，看着像反咬主人的恶犬，这样，如果我拿下了项目，孙经理自己请辞怎么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孙经理先是心里一咯噔，死盯着尚楠怀疑他知道了什么，紧接着又被尚楠的话气到吐血。 自己请辞。 尚氏是大企，能爬到这个位置他废了多少年的功夫耗了多少的精力，尚楠一句请辞说的轻轻松松跟吃饭还是喝水一样，就算他自信满满觉得尚楠不会拿到投资，可还是被这种暗示别扭得难受。 再看尚楠，一双眼睛干净地显出几分禅意，再刻薄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也跟指点迷津似的。 早知道这是个这么气人的玩意儿，当天就该拼命阻止黄经理把他放进来。 “行。”孙经理阴阳怪气地绷着脸：“但是项目失败你也甭想一走了事，所有的损失由你承担，没问题吧？” 尚楠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大不了他自己投资就是，总归是能找到投资人的。 再说就这么个小项目，再来几个让他承担损失他也不眨眼睛。 同样的话反反复复说，这个孙经理脑子里也就剩下这点儿东西了。 孙经理冷哼声摔门出去，办公室男男女女观战了一场大戏，傻了好一会儿。 什么意思？ 所以孙经理是把他自己拉了半个月都没有拉到手的投资丢给了一个新到不能再新的新人？ 这个新人还大言不惭要承担项目失败的损失？ 那么大一金额，够普通人吃喝不愁过一辈子了，他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去抢银行来承担这笔损失吗 可是说新人他自信吧，他看起来又真的很自信，毕竟他从头到尾风轻云淡的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嘲讽了孙经理几次？ 黄经理带着尚楠到他自己组员的会议室，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看过来：“你私底下见过吴小姐了？” 尚楠：“……”在俞诗颖的生日会上见过一次，不知道算不算私底下。 没等他回答，旁边有个同事接着问：“你现在已经有办法拿下吴小姐了？” “你用的什么办法？能让吴小姐把合同上的条件改了？” “我一直以为吴小姐是故意来消遣我们的……” 尚楠抿抿唇，看着越发无辜。 又有同事突发奇想：“美人计？” 尚楠眉梢一动。 那同事两眼发光地看着他：“你认识顶美的人，介绍给吴小姐了？” “你有病！”身后马上有人揍他：“顶美的人都在我们总监家里！你除非让二少爷去勾引那老女人！” 尚楠：“……” 他们其实是苦中作乐，明知道能用的方案都用过了，只当尚楠是出于少年心性不服气，才跟孙经理叫板接下这种任务。现在推也推不掉，事已至此跟尚楠追究责任也没有意义，他们便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活跃气氛，面上都在扯皮，其实心里都在琢磨怎么帮尚楠把这个损失给推掉，付是肯定付不起这金额，只能想办法把祸再嫁回给孙经理。 陈远洋跟着尚楠一起被拽进来，他和尚楠同时出现，众人默认他跟尚楠是同一阵营。他也是新人，两个新人，反而都是全场最淡定的人。 “要不找人埋孙浩，他才升职多久就豪车一辆辆买，我就不信他私底下没藏钱！”有个同事抓耳挠腮，乱出注意。 沉默了许久的尚楠屈指扣了扣门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尚楠面对着一双双视线，咳了声：“孙经理是不是说本来和吴小姐约在今天下午？” 黄经理凝着脸点点头。 尚楠捂着肚子：“可是我已经饿了，可以提前吃饭吗？” 黄经理：“……” 其他同事：“……” 陈远洋若有所思地低头发信息。 可能大家凝固的样子太逗，尚楠没忍住笑了：“别紧张，我下午吃完饭就带资金回来了。” 众人一脸“你又开始做梦了”的表情。 黄经理是痛惜的，除此之外隐隐有些期待。他记得他为什么把尚楠招进来，不信尚楠是没头没脑冲动鲁莽的人，一直到现在，虽然他找不到直接原因，但还是莫名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办法拿到钱。 黄经理也是项目经理，还是设计组的组长，其实他本人一点儿这方面的事都不懂，只是分配那天生病了，回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设计组扔到了自己名下。 尚楠一打岔，大家看他心态不错，也就不特意说笑话了，转而开始吐槽工作。 “我的稿子交过去，姓孙的三天批一次，次次要我改，每次就改那么细微的点，然后继续批三天！” “我真是求尚总监开开天眼，结果项目一开始，我在电梯里也没见过尚总监了。” 尚楠听得懂一些，还感觉有趣，没等多久就和陈远洋一起回办公室了，说是要为接下来拉投资做准备，黄经理放心不下，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他们人一走，这个组的同事就凑在一起，寻思着要不要在公司内部偷偷拉捐助。 - 尚楠收到褚临修一条信息。 褚临修：饿了？ 现在还没到饭点呢，尚楠回了个问号。 褚临修的备注边上显示正在输入，跳了一会，尚楠也耐心地等了一会，然后对面停了，过了会正在输入又跳了出来。 五分钟过去了，褚临修没有回，看来短时间内不打算回了。 “……” 尚楠木着脸把手机扔进抽屉。 黄经理和陈远洋一前一后过来找他，林缺本来也跟着组长在外面跑，现在是怎么跑都不会有收获，除非能拉到投资，所以林缺拉着组长，也要跟尚楠一起去。 孙经理那边推卸责任推卸的很干净，时间地点联系方式都发了过来。黄经理一下摊上三个新人，还想挨个跟他们临时强调一遍注意事项，没想到投资人那边突然提出要提前赴约，因为后面还有别的事。 临时变卦的事情不少见，提前时间也不奇怪。大家匆忙归匆忙，倒也没有想太多。 黄经理：“今天又降温了，你们多穿点！” 电梯门打开，冷风灌了进来。 “黄经理你不早说！”林缺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毛衣，看了下时间，仗着跑得快又回去拿外套，他记得尚楠穿得也不多，看到尚楠椅背上搁着件大衣，也帮着拿了下来。 可能长几岁的人总喜欢自作主张关心小一些的朋友，林缺铺开大衣二话不说盖在尚楠肩上，没留神一个亮银色从大衣的口袋里掉出来，化了一小道弧线。 “衣服里有东西掉了。”黄经理在后面提醒。 尚楠和林缺同时低头，尚楠忽然想起什么，指一僵，寻找东西的架势有些儿急迫。 林缺在楼梯缝里找到，捡起来，被尚楠紧张的样子惊了一下：“哎哎，在这儿，是这个吧？” 林缺说着才留神看了眼。 是个戒指，看不出材质，像塑料，只有个拧了形状的环，看着不贵重，样式也不好看，小孩子玩过家家都会嫌弃的那种，反倒是窜着戒指的那根银链子亮眼，扣着的地方有个小标识，有点眼熟，林缺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尚楠三两步走过来，从林缺手里接过戒指揣进了兜里，又恢复了寡淡纯澈的模样。 林缺忍不住八卦：“哎，这么宝贝的戒指，不会是定情信物吧？青梅竹马那种？” 毕竟尚楠现在也不大。 尚楠走着走着，感觉到其他人八卦的目光也跟着林缺的声音转了过来，他嘴角轻轻一抽：“还去不去吃饭了？” 林缺啧了声。 尚楠心里跟着啧了声。 真的不是。 遗物而已。 第22章 第22章 师兄出师很突然，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留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断腿的黑猫布偶算一个，这个戒指算一个，那时候尚楠小，早上起得晚，起来时候师兄已经不在了，他不清楚师兄出师这个概念，干脆就把师兄留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布偶猫和戒指都是师兄的手工，他干脆就带在身边。 戒指是师兄自己打造的，丑的不行。小时候尚楠有点儿崇拜师兄，人小话甜，好听的话从早说到晚，夸得师兄飘飘然，真以为自己的手工好看的不行，特别宝贝这个戒指，走的时候可能粗心大意才忘记拿了。 尚楠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段段飘，回过神时几个人已经在梅公府落座了，林缺坐在他旁边，看尚楠发呆，就拿过尚楠的餐具帮他简单烫了下。 尚楠回过神，小声道：“谢谢。” 林缺大咧咧笑了下，凑过来低声问：“是不是睹物思人，想起你的白月光了？” 尚楠神色复杂地望他，虽然这家伙嘴皮子贱，不过还真说对了一半，后半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白月光是什么新词，尚楠迟钝地嗯了声，他联系前后猜是在比喻什么人，师兄勉强算吧？ 他没注意到林缺边上陈远洋忽然愣住，诧异地看了过来。 林缺后面的声音就听不清楚了，他凑过去跟尚楠小声八卦，两个脑袋碰在一起。 褚临修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两个背影。杨助快速往桌上人头扫了一圈，偷偷看一眼褚临修，低下头眼观鼻观心。 他们和孙经理约好的今天下午吃饭，或者说是吴婉跟孙经理约好今天下午吃饭，褚临修强行把自己加了进来，还反客为主，仿佛他才是本来该赴约的人。 助理本来莫名其妙的，早上收到小陈的信息才恍然。紧接着，看到小陈说尚楠饿了，褚老板毫无原则地强行更改约定的时间。 林缺的名字在信息里出现的次数特别多，导致褚临修一进来就把他人和名字对应上了。 尚楠正在跟林缺解释他说的白月光不是什么初恋对象，余光瞥见旁边有人走过，又听服务员询问的声音，顺势抬起头。 褚临修就看着这边呢，对他轻轻挑眉。 尚楠：“……好巧。” 褚临修点了下头：“是挺巧的。” 褚临修旁边有个女人，精干高挑，正是吴婉。吴婉看到尚楠也是一惊：“你都进公司了？” 尚楠：“嗯，刚入职。” 吴婉就带了一个经理，那经理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说话，带着个小本子，就过来记事情的。黄经理和林缺反应了一会，起身依次跟褚临修和吴婉握手，等握完手，纷纷看向尚楠，以“你居然认识吴婉，还认识褚临修”的眼神震惊地凌迟他。 尚楠无动于衷，他现在也懵懵的。因为褚临修在他对面坐下了。 他以为褚临修就是恰巧出现在这，毕竟很多人都喜欢挑梅公府吃饭。 黄经理他们已经点了一部分菜，把点菜用的平板电脑递给褚临修，还激动地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褚临修啊，褚家年轻有为的准继承人，说话顶褚氏半边天，不是尚井能比的。再说尚家放到褚家面前，本来也是没法比的，现在他和吴婉一起过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褚临修手指长，指甲修的干净，很漂亮。他划一下屏幕看一眼尚楠，一眼比一眼幽怨。 尚楠面上安如泰山，实则心里已经秋风萧瑟。 林缺就一个职场新人，进尚家都是靠着非常时期和狗屎运，此刻突然跟某商业奇才同桌，非常近距离，他禁不住扯了下尚楠：“楠楠，我有点紧张。” 尚楠正好扭头躲开褚临修的视线，用气音问：“怎么了？” 林缺一紧张就抖机灵：“我总觉得褚总监在看我，他是不是看出我的潜质想要挖墙脚，那我要不要答应呢？” “……”尚楠略微沉思，拍了拍林缺的肩膀，鼓励道：“我也觉得，他应该看出了你的优秀。” 林缺：“那怎么办？” 尚楠：“你觉得你在褚氏适合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林缺也沉默了一会：“那我还是待在尚氏吧。” “吃辣的吗？”褚临修冷不丁开口。 尚楠和林缺同时看过去，褚临修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两个人的脸。 林缺下意识说：“啊，吃吧。” 尚楠没吭声，抿着唇淡淡笑着。 他就觉得褚临修整个人带着股幽怨，果然，现在更幽怨了。 褚临修点了下头，转向尚楠。 尚楠正要开口，褚临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最近长痘，还是少吃点辣。” 尚楠一僵。 褚临修又说：“嗯？已经消了？还挺快的，可能我最近都没见到你，所以没注意到吧。” 旁边的杨助：“……”来了，褚绿茶又来了。 尚楠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子落地，人也跟着轻松了。 尚楠：“那就点几个不辣的，吴小姐也不能吃辣，是吗？” 这少年认认真真的模样乖巧得让人想捏，偏偏他本人还全然不知。 吴婉有些受宠若惊，点点头：“是的，谢谢。” 尚楠眼睛一眨：“不客气。” 褚临修微微一笑，牙痒痒。 他就不该想着突然出现给这家伙惊喜什么的，结果尚楠把吴婉的喜好了解清楚了，他这个正儿八经带着钱来的他反而不热衷。 可能褚临修点菜的时间太长了，几人的视线纷纷投过来，褚临修很快地点完把订单提交上去。 吴婉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来谈什么。” 黄经理和林缺忙正经危坐。 尚楠扬起下巴，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褚临修。 吴婉：“老实说，我撤资之后马上就投给俞氏了，现在资金他们已经全部投到项目里了。” 黄经理其实早猜到吴婉最后也不会投资，但总归抱着一点希望，现在订单刚下，吴婉就直接给这个合作判了死刑，让黄经理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听吴婉的话，意思是一开始吴婉就已经投资给俞家了。俞家和尚家同样负责沙龙的一部分，两者不相冲，但还是有些暗地里的竞争，俞家已经开始项目，而他们还卡在资金。 黄经理艰涩道：“你这话，跟孙经理说了吗？” 吴婉很坦然：“说了。” 她顿了下，有些许歉意，但很快被冷漠取代，客观道：“俞家给了我创业的第一桶金，所以知道两边竞争关系之后我会支持那边的项目，俞家项目开的很保密，这个事还是孙经理告诉我的。” 话音未落，黄经理险些拍案站起来，饶是屁股还在椅子上，人也快飞到对面去：“孙经理让你撤资？他疯了吗搅黄自己的公司？” 吴婉耸肩：“你觉得呢？” 林缺一脸懵逼：“什么意思？孙经理自己要你撤资，然后再花半个月时间跟你谈投资？” 陈远洋嗤了一声：“你到底凭什么渡过面试的？” 他一句话怼了两个人，黄经理是面试林缺让林缺进公司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谁都没在意陈远洋说什么。 黄经理顺着吴婉的话想，越想骨头越冷，越发明白为什么尚井一直也算勤恳，偏偏这次的项目遭遇滑铁卢，一个活动都推不下去。 “孙经理反水了。”尚楠冷静道，他毕竟早就猜到了：“孙经理和俞家搭上伙了？” 吴婉喝了口茶，算是默认。 尚楠漫不经心似的看了眼褚临修，后者注意力似乎一直在他脸上，尚楠赶紧看着吴婉：“所以吴小姐这次赴约又说出来，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商人是吃利益的。 吴婉虽然坐在褚临修旁边，但两人中间隔着挺宽的距离。闻言吴婉大约是想看褚临修，深深克制住了：“我的公司出了点问题，褚总监出手帮我，要求我把知道的如实告诉你们。” “……哦。”话题绕回褚临修了。 尚楠看着褚临修。 褚临修勾起唇，坐下来这么久，尚楠终于正眼看他了。 黄经理又惊又气还很错愕，憋出一句：“谢谢褚总监！” 褚临修淡然道：“不用。” 褚临修在等尚楠开口，尚楠沉默半天，忽然碰了下林缺：“哎，今天上菜是不是有点慢？” 林缺还在巨大的信息量当中错乱呢，啊了一声：“那我帮你催一下。” 然后按下桌子边缘招服务员来的铃。 这是把主场丢给黄经理处理的意思。 黄经理就是怕尚楠经验不足才跟过来的，看尚楠这样还以为尚楠还不会聊投资，自然而然地接上：“那褚总监了解过我们这个项目吗” 褚临修：“了解过。” 声音凉凉的，不悦漫上了眉梢。 黄经理：“您了解了多少？意下如何？” 黄经理不自觉用上了敬词，说话也边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是这一次褚临修没有马上回答。 吴婉和黄经理一起，跟着褚临修的视线，默默看向尚楠。 尚楠似乎打定主意浑水摸鱼，前边还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伏在桌面画小鱼。 周围有点安静，黄经理福至心灵，桌子底下的手拍了拍尚楠。 尚楠抬头，对上褚临修幽幽的眼神。 褚临修嘴唇一动：“都是楠楠告诉我的，我了解的不多。” 尚楠：“……”我告诉你个鬼。 黄经理：“……”他莫名想起爱扯皮的组员嚷得那句“出卖色相”，他看看褚临修英挺的脸，再看看自己亲手招进来的普通平凡的小孩，感觉有些迷幻。 杨助面色淡定，低头在公司组员没有褚临修的小群里疯狂发信息。 杨助：没错，老板在和尚小少爷吃饭。 杨助：哦，没有，不是单独，我不是人吗？还有其他人。 杨助：为什么吃饭？ 杨助：哦，老板说是给尚小少爷送钱。 杨助：不过尚小少爷好像不想要。 是的。尚楠猜到褚临修是来投资的，但是不想收。 投资谁都可以给，褚临修不行。尚家这个项目跟褚氏完全不沾边，褚临修投资纯粹是为了帮他的话那一点必要都没有。尚楠不想欠褚临修人情，再说没必要。 尚楠说完，褚临修闷声笑了笑：“谁说跟我们没关系？” 尚楠不为所动：“我记得褚家是做娱乐文化的。” 褚临修点点头：“你们的服装做出来不需要模特吗？” 黄经理瞪大了眼。 尚家做服装品牌，当然自己公司也有长久签约的模特，但总比不上褚家培养的有名气和好用，褚临修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本以为这场饭局注定什么收获都没有，现在天上砸了个大馅饼，黄经理晕乎乎的有些反应迟缓。 尚楠皱着眉更不想要了。 褚临修搭在桌上的手忽然伸直，轻轻碰上尚楠的指尖：“是我欠你的，不要你还人情。” 尚楠收回手，耳尖痒痒的。 褚临修盯着指尖：“实在觉得我亏了，下次请我吃饭还回来？” 尚楠揉着耳朵，闭着眼点点头。 他反应迟缓，其他人心里全翻起浪花。 这是什么鬼？谁家这样谈正事的！ 第23章 第23章 人多，褚临修想跟尚楠多说几句话也不方便。 不过大家达成了共识，黄经理等人更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这一顿饭吃下来也有共同话题，氛围还算融洽。 吃完饭，杨助建议他们在附近走走消消食，吴婉说还有事要先回去，褚临修送她走了几步。黄经理和林缺在付钱，尚楠和陈远洋稍显无所事事。 尚楠四处看，就看到褚临修和吴婉在门口停下来说话，可能在等司机把车开过来。记得上一次褚临修和吴婉也没有很熟，这次相处比之以前和谐了太多。 尚楠略一犹豫，无所事事地晃到了门口边，跟驻在那的前台小姐要了颗薄荷糖。 褚临修：“谢谢。“ 吴婉：“是我谢谢你。” “嗯，我谢的是另一件事。” 提到这个，吴婉无奈道：“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其实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人家唐小姐也不见得对你很有意思。” 褚临修淡淡道：“这次是唐小姐，下次就是王小姐，李小姐。我妈这一次是跟你说，下一次也能叫别人来说。” “也是。”吴婉说：“你打算怎么办？一直拖着吗？” 梅公府的门模拟旧时期的门制作，门板厚重宽大，能挡住很大一片视线。 褚临修忽然往里面看了一眼。 吴婉：“怎么了？” “没事。”褚临修自动跳过了上一个话题，提醒她：“车来了。” “哦，好吧，下次见。” “嗯。” 褚临修送走吴婉，跨过门槛，在前台抓到还没来得及走的尚楠。 尚楠不知道跟前台小姐聊了什么，人姑娘笑眯眯的，褚临修一过来，前台小姐的脸噌地红了。 褚临修若有所思地问：“怎么跑出来了？” 他目光揶揄，尚楠耳根子一热，欲盖弥彰地指着前台小碟子装着的薄荷糖：“出来拿糖，他们快出来了。” “哦。” “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 褚临修放开他，不知怎么地听着有点失望。 尚楠赶紧跟他拉开距离：“我进去找找他们。” 褚临修迈开腿跟在他身边，接着他上一句幽幽地抱怨：“他们又不是不会出来。” “……”尚楠假装听不见。 结果黄经理等人正好出来，林缺手里拿着尚楠的外套，张开来打算给尚楠盖上。这一出来迎面扑上来一道冷风，林缺敬畏地冲褚临修点点头，一个抖机灵，把尚楠的外套拢好。 “楠楠，外套又忘记拿了。” 尚楠伸手，头顶另一只手越过他从林缺手里拿过外套，抖开来披到尚楠肩上。 褚临修礼貌道：“谢谢。” 尚楠：“……我自己可以的。” 你说了谢谢我说什么？ 林缺怔了怔，神情复杂。 杨助和陈远洋聊天，陈远洋又向来看自己不对眼，林缺没办法，只能跟黄经理倒疑惑：“不是，经理，原来楠楠跟褚总监那么熟，那楠楠为什么来尚氏不去褚氏？” 黄经理不知道，黄经理没法回答，虽然黄经理现在开心得很想抱尚楠转两圈，但他一想到这个投资是出卖尚楠的“色相”买来的，又有些淡淡的惆怅。 梅公府旁边就是一个小型人工公园，他们两两成对慢悠悠地散步。工作久了其实他们还挺享受散步的，这里面不包括刚刚成年不久各方面都很年轻的尚楠。 “还要走多久？”尚楠没走多久就不想动了，他也长不胖，消化也很好，再作死几年都能活蹦乱跳。 “让他们逛，我们去秋千那边休息。”褚临修说着指了个方向：“他们年纪大了，让他们多走一会。” 大家虽然没有并排走，但前后说话还是能多少听到一些的，闻言前面四个被迫“年纪大”的人齐齐僵硬，很想大声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这位褚总监，身居高职，但是，真的，还很年轻。 杨助回神最快，赶紧说：“画廊那边更新了，我们过去看看？” 没有人有异议，他们只想躲开褚临修。 尚楠也想跟过去，给褚临修拽了回来：“画廊很长的，我们在这边休息就好了。” 尚楠：“……好。” 这边有个游乐区，因为是工作日，没什么人在这边。尚楠避开秋千，在滑梯的小楼梯上坐下来，他确实是懒得走路。 冬日里风声阵阵，褚临修的高奢皮鞋踩在胶质地板上，对比鲜明，往上是一双笔挺的腿，西装里白衬衫贴着腰线，两扣子间的衬衣拱起个弧，看到里面浅色的肌肤。 ……穿这么少，不冷吗？ 尚楠牛头不及马尾地想。 滑梯很容易唤醒人某些童真的回忆，不过尚楠小时候没有滑梯，长大了滑梯塞不下他，也无感。 正想着，褚临修手搭着楼梯的铁扶手，站在了尚楠面前。 “婚约解了？”褚临修说。 尚楠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解了吧。” 尚楠千里耳，褚临修和吴婉在门口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不太懂。褚临修现在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让他确定吴婉认识褚临修的父母，可能还在帮褚临修介绍对象。 唐小姐，尚楠下意识把扬城姓唐的大家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姜嘉言每次吐槽褚临修修仙禁欲，是个工作狂，注定单身到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岁？”尚楠当时问。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三十岁能脱单，他就觉得褚临修像那种一辈子澹泊寡欲的，每次女孩子从他旁边走过去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后来尚楠无意猜到褚临修的性取向，然后把这事告诉了姜嘉言。 姜嘉言说：“哎，其实我怀疑他就不喜欢人。以前他们鬼混，星河也叫过男孩子来玩，那些刚出道的小明星你懂吧？又美又嫩，人家就喜欢临修，大着胆子去撩他，结果连临修的衣服的没碰到就给扔了出去。”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顶上褚临修问。 尚楠回过神，皱皱鼻子，感觉褚临修有点紧张。他没去琢磨这种紧张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啊？” 褚临修敲了下他的头。 尚楠：“干嘛？” 褚临修干脆蹲在他面前，昂贵的裤子皮鞋给他弄出褶子也不管，尚楠坐的地方高，褚临修蹲下来还稍微比他的视线低了一点点。 褚临修抬眸：“看你打算装傻多久。” 尚楠给他这眼神看得血液发烫，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这个距离近的好像两人随时能碰上，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暧昧的。 可是他没有装傻…… 尚楠思维格外迟钝，隐隐有些混乱的趋势，干脆捂着脑袋低下头不看褚临修，这才整理出一点思路。 “我现在不打算再订婚。”尚楠闷声道：“二哥也没有对象，大哥年后才结婚，不着急。” 褚临修怕他把自己闷死，把他的脑袋又挖了出来，认真道：“可是我听说有好多人约你爸妈，商量你的婚事，只是你最近都不在家他们没逮到你。” 就像当时跟程玥儿说的那样，走了一个程玥儿，多的是条件更好的女孩上门。 尚楠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找上门来，至于尚睿广和罗瑛会怎么应付，还真不好琢磨。毕竟在他们印象里，幺子人木讷没主见还不好看，没上过学前途未卜，如果借着家势可以给尚楠提前定下人生大事，他们大概率会愿意。 尚楠头疼道：“那我回去跟他们说。” 褚临修沉默着，趁着尚楠走神把着尚楠被风吹的冰凉凉的手放到掌心把玩，翻来覆去双手合拢，试图帮他搓热。 尚楠抽了一下没抽回，舔舔唇，有些恼：“褚临修！” 褚临修微微抬头：“要不跟我订婚吧。” 尚楠的恼意升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借题发挥就摔到地上七零八碎。 天上两朵巨大的云，飘渺白软融成心形，冷风硕硕但是褚临修的手温热，城建美好的绿植比不过褚临修缀着寒星的眼睫。 虽然场面过于简陋。 不，没有虽然。 小和尚炸的不知所措，衣服遮掩下的肌肤估计烫红了，木着脸，倒是让人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啊？ 一时间没人开口。 尚楠等自己降了点儿温，焦急地舔舔唇。 还是他旧居深林太久，现在人已经这么随便了。 莫名地恼。 “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尚楠想揭过这一章，褚临修不肯，反而拉紧了尚楠，他知道把尚楠放走了这小孩躲躲藏藏能做到一直不见他。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订婚看看。”褚临修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冷静地像谈商业合作：“你看，现在你爸妈会时不时给你找姑娘回来看，然后你刚刚在门口也听到了，我妈也天天给我张罗着找对象，天下父母大都这样，你没有伴侣他们就会一直操心。” 褚临修顶着尚楠不可置信的眼神，镇定道：“再说了，我很差劲吗？你能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伴侣吗？” “……”尚楠一只手给他抓着，另一只压着楼梯，心知褚临修的逻辑很奇怪，但是注意力跑偏了：“你果然早就看到我了！” 褚临修不耐地挠了挠他手心。 尚楠痒，手腕给拽着抽不回来，全身都难耐，着急道：“放开！” “你先回答我。”褚临修都不打算给他考虑的时间，他猜到尚楠对他的脸可能稍微感兴趣一点：“订婚以后你可以天天盯着我的脸。” 尚楠嘴角一抽。 “为什么是我？我二哥也可以。” 订婚而已，尚楠兀自揣摩褚临修的言外之意，就是要他们互相当挡箭牌。 “你是我的学生，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褚临修顿了顿，他想起杨助来之前一直叮嘱他要说话好听：“而且我想一直能看到你，看到你我的心情就平静了。” “……”尚楠握紧拳头，一言难尽。 看到他就心情平静，是说他丑吗？ 尚楠仍然不情愿：“你现在说订婚，到时候喜欢上我磨叽不肯退婚怎么办？” “……”褚临修低下头专心挠他手心，尚楠气得锤他。 褚临修这才说：“放心，我不喜欢没我好看的。” “……自恋狂。”尚楠抿着唇。 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了几分：“那好吧。” 褚临修抬眸看他。 尚楠冷漠脸：“放手。” “嗯。”褚临修松手，站起身等尚楠起来，趁着尚楠没注意，扶着旁边的建筑，缓了缓因为紧张过度，早已经蹲麻了的腿。 第24章 第24章 尚楠和褚临修在公园门口等他们自己回来，那四个人逛一条只有装饰作用历史意义不大的画廊逛了老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三个其他公司的人夹着的原因，杨助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尤其是看到尚楠时，欲言又止的。 “不用我跟你回去看看？”褚临修问。 尚楠：“你再问一遍我会怀疑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尚楠意有所指，有交易就有利益纠纷，尚楠表示褚临修对尚家关注过度。 小孩自己有靠山，不需要他。 褚临修点了下头，还挺乖：“那我不问了。” 结果尚楠没管住自己的嘴： “大哥天天被人找借口哄出去，笨的要死。” “他花钱供一群废物。” 尚楠垂着头，自言自语似的，却不难听出他的抱怨。往常澹泊的气度散了个干净。 “项目组烂了一大块，连资料组都不肯认真做，整理的资料全是假的。” 尚楠念了几句，口有点干，抬眸看了眼褚临修。 渴了。 像只偷偷炸毛的小兽。 褚临修微怔，嘴角禁不住发笑，这是在撒娇吗？ 褚临修以为尚楠在等他回复，于是顺着他的话问：“怎么看出来是假的？” 他们对事态发生都心知肚明，所以褚临修问的也不走心。 尚楠看着褚临修手边的矿泉水：“……” 他不知道褚临修会继续问，叹了口气：“因为什么都有啊，嘉宾名录里，该邀请的不该邀请的全都在里面。” “你知道邀请了谁？” 沙龙邀请谏只有内部有名单，尚楠进资料组之前很难打听到具体的参加人员，就算看目录不对，也不能马上确认什么人在邀请行列才对。 除非资料里出现了跟沙龙完全不沾边的人。褚临修只知道他们项目组混，不知道他们能混到哪个地步，由此生了一点好奇。 “不知道，但是看到……”尚楠打住话头，不知想起了什么，有几个音含混了下去。 正思考怎么混过去，男人的气息从旁边侵入，吓得尚楠后退一步差点栽进花坛里。褚临修拉住了他，匀出一点淡淡的无奈：“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听。”尚楠惊魂未定：“听不清就别听啊！” 蛮不讲理的话脱口就来。 尚楠说完担心褚临修突然松手把他扔进去，未雨绸缪地抓住他的胳膊。 “老板！”杨助平时说话斯文客气，很少这么大声喊的时候，现在可见是着急了。 不远处四个人走过来，尚楠站稳了，不动声色地推开褚临修的手。 褚临修敛眸：“好。” 很纵容的态度，一点儿没有生气。 尚楠怔了怔。 褚临修：“不听了，你往外站一点，别摔进去。” “老板！”杨助小跑过来：“老板，数据库出了问题，我们先回去吧？” 数据库出问题褚临修也不起作用，杨助只是急着支开褚临修说话，不过脑子找的借口。 - 车顺畅地滑进车道，窗外尚楠等人也上了公司的车，褚临修收回目光。 褚临修：“什么事？” 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哪个员工眼里都是噩梦，助理抖三抖，沉痛地说：“老板，你以后不用再费心思悄悄帮尚小少爷了！” “嗯。”以后光明正大地帮。 褚临修强势但不□□，虽然手下的员工经常犯蠢，提一些不着调的建议，褚临修过脑不忘，脑子像个巨大的内存库，等他困扰的时候会自动调取相应的部分。比如杨助一直暗示他关心尚楠可以，但是不能把人吓跑了。 杨助爱煲剧，自认为有一双看破苍生的眼，他一看褚临修有动心的趋势，感动的同时不忘推波助澜，还有点指点迷津的架势。 “你说，必要的时候强势一点。我听了。”褚临修说。 “啊？”杨助立马紧张了：“老板，你，你都干了什么？” 褚老板工作上强势的没边，杨助也是看他老是干些送早餐和打听人家的日常这种事不够大气，恨铁不成钢才这么建议的。 可是他那个时候不知道尚楠心中有白月光啊。 杨助想到刚刚从小陈嘴里听来的，心里就一阵心疼。可怜老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开窍，喜欢的人身世坎坷也就算了，长相配不上老板也能勉强接受，毕竟性格挺可爱的，可是那个人他心里有别人啊！ 褚临修：“没干什么。” 杨助松了口气，低头给小陈发信息。 小杨：怎么样？！！！！ 小杨：你问到了没有！！！ 小杨：老板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小陈：…… 小陈：等等。 此刻的另一台车上。 尚楠总觉得杨助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仿佛很失望。 他免不了想起褚临修纵容的态度，整个人后知后觉地发光发热，把外套盖过脑袋，埋进去一动不动了。 埋了一会闷得不行，尚楠扯下外套，发现陈远洋盯着他，目光炯炯，充满着人生遇到困惑时才有的求知欲。 怪吓人的。 还好本天使经得起吓。 他现在很热，还有点冷，不太想说话，但是师父说，每一个施主的问题都值得听一听。 虽然师父说的都是屁话。 尚楠弯弯眼睛：“怎么了？” 陈远洋迟疑了下：“你现在不舒服吗？” 尚楠反问：“你要说很久吗？” 车上那么多人，如果陈远洋要聊什么孩子没娘的事肯定是不合适的。 “也不是，就一个问题。”果然，陈远洋摇了摇头，利索而犀利地问：“我今天看到你那个……戒指，有点眼熟……” 又是来问戒指的。 他偶尔会带着那个戒指，天冷衣服多，坠在衣服里也没人看到，也没想过这一个丑不垃圾的戒指值得谁这么关注，不就是个小孩玩具吗。 不过陈远洋不像八卦的人，尚楠注意到他说的眼熟，可能是在哪里见过很像的吧。 黄经理和林缺也竖起了耳朵。 尚楠抿抿唇，从口袋里翻出戒指，握在手心摊开：“是我一个儿时玩伴送的。” 陈远洋看着他手心：“是我看错了。” 林缺没忍住：“我就说是青梅竹马吧！” “你说个屁安静点！”黄经理敲他，回头关心地问：“楠呐，那姑娘在扬城吗，叫什么名字？家里怎么样？” 黄经理纯粹是出余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尚楠对这个戒指的态度很微妙，宝贝得像这是某种仅剩的寄托，所以黄经理才多嘴追问后面的话。 他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相处，不过他们那个年代多的是因为一点儿误会错过好多年的人，不免生了点红娘心。 林缺跟黄经理想到一块去了。 尚楠把外套又从头上罩了上去，疲于解释的声音从外套里闷出来：“叫二丫，可能在扬城吧，家里……很穷。” 随之而来的是林缺锲而不舍的追问，一路上唧唧歪歪的特别吵。 - 小陈：问到了。 小陈：叫二丫，农村的女孩。 杨助一直盯着手机，没控制音量：“还真的有！” 换来了司机和褚老板的冷冷一瞥。 杨助看见褚老板腿上摊开了笔记本电脑，界面像首饰网站，打眼过去都是亮闪闪的环。 杨助道歉完，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安慰褚临修。 安慰人之前要先找别的话题，杨助看到界面，愣了下：“老板，你在看什么？” “戒指。” 废话他当然看得出来，问题是老板看戒指干什么？ 褚家不做首饰品，不过听董事长说，褚临修少年时候确实琢磨过一段时间戒指，但是他在这方面真的一点儿天赋也没有。 杨助担心道：“老板打算设计戒指吗？放在忝州的分店吧，董事长看不到。” 不然董事长又要嘲讽褚临修了。 褚临修停顿下来：“没有，没打算卖。” 杨助注意了下界面的logo，是常年在进修的少年天才south旗下的品牌，褚临修看得这几款都是south自己设计的。 杨助了然，老板这是在跟人家学习。 褚临修轻声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等再仔细听的时候，听到一两个什么宴，什么桌的词。 杨助混乱道：“老板，慢一点，在哪里定几桌什么宴？” 褚临修：“哦，算了，我问问他打算怎么办，我们明天还是后天有时间去尚家吗？” 杨助：？ 不好意思，明天还是后天都没有空，老板你为了今天吃饭把今天的会议推到了明天，刚好没空了呢。 “老板是想亲自做订婚戒指吧，挺有意义的。”司机耳朵好使：“可以让夫人约尚夫人聊，夫人很在意少爷的订婚宴的，知道你自己偷偷办又要闹了。” 褚临修思考了下：“也行。” 杨助险些失声：“什么？老板！你什么订婚？” “小杨刚刚没听到吗？”司机笑了：“我以为你知道的，少爷说听你的建议，跟尚小少爷求婚，他答应了。” 杨助瘫软在软椅上，被褚临修冷静的眼神一扫，心里哭成了泪人。 “他怎么可能答应？” 这话听着，司机一愣，表情尴尬。 怎么好像小杨看不好老板似的。 褚临修微微眯了下眼。 杨助哑巴吃黄连，脑子一团桨。 没想到尚楠看着轻软温顺，居然是个渣男！ 第25章 第25章 尚楠不知道褚临修那边发生的事。 办公室里多了一批空座位，只剩下一小部分人，看见黄经理等人回来纷纷皱着眉抬头，各个都想说话又不敢说，挨个打了招呼就低头埋进自己的工作里。 黄经理奇怪，随手揪起一个清瘦的男人：“其他人呢？翘班走了？” “跟着孙经理买材料去了。” 尚楠挑眉。 孙经理跟材料有个半毛钱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多人去买，怕不是要把人家工厂一起给打劫了。 黄经理：“说清楚点！” “就跟着孙经理出去玩了啊。” 尚楠落在最后，把办公室的门一并关上了。 剩下这些人跟黄经理亲近，在黄经理面前说话放松很多，伪装了很久终于找了发泄口。 “他们说我们这个项目肯定是完不成的。” “可是他们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好好干吧？” “他们非说新人为了抢孙经理风头才把这个事搞砸了。” “拉不到投资也不能怪新人吧？那他姓孙的拉了那么久不也没有拉到吗？” 黄经理给他们七嘴八舌吵得头疼，把一开始揪起来的男人又按了下去：“所以姓孙的是不是带头翘班了？” “那话肯定不是这么直接说的呗，他们说出去买材料了嘛。” 尚楠忍不住笑了下，一下把办公室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一半。 他走在最后，其实大伙一开始就看到他进来了。 虽然面上说着不怪他，还给他筹钱怕他年纪轻轻卷进巨额赔款，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膈应，因为他确实太草率了，直接把孙经理供到高位去了，嚣张没本事的人谁都不喜欢。 “哎，我把每天中午小蛋糕的资金都捐出去了。” “还笑呢，跟人吴小姐聊的怎么样了？”有个心直口快的直接说。 “行了行了。”马上有人拽住他：“小楠也是没经验，以后就长记性了。” “哪里还有下次啊，他能不能在这留都是问题。” 黄经理听不下去了，板着脸：“你们太闲了也想跟着出去玩是不是？” 众人噤声低头，暂时把话闷了起来。 林缺张张嘴还想说谁拉不到投资啊这样的话，胳膊给陈远洋拽了一下。 “他们就这个尿性，其实没有坏心。”众人就看到在他们面前严肃刻板的黄经理到尚楠面前语气就温柔了很多，顿时一个个背后发毛。 黄经理以前再赏识一个人都没有这么温和过，这个尚楠怕不是给黄经理下了什么迷魂药。 “现在让孙经理回来还是怎么样？”黄经理其实已经打算打电话喊他们回来了，尚楠在跟前，就下意识问他一句。 孙经理和黄经理都有一个独立办公室，就在这个办公室边上，半透明的门，从这边能看到那边书架和桌面的地球仪。 尚楠打量孙经理的办公室，俨然一副观察自己未来领地的神情。 他笑了声：“也不用回来了。” 黄经理一愣，点点头：“也是。” 林缺反应很快，捏着下唇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直接把办公室其他人给吹懵了。 什么叫不用回来了，什么叫也是？ 黄经理是给吴小姐刺激傻了还是怎么样？ 众人心中划过一片悲悯。 林缺抱着胳膊踮踮脚：“哎，那他的东西直接给打包寄回去就行了是吧？” 黄经理：“也可以。” 大概除了当事人，一开始谁都没把尚楠和孙经理的话放到一块去琢磨，就算尚楠真的拿了投资下来，孙经理最多提拔他，也不能把两人的位置说调换就调换，职位归人事和上面管。 但是黄经理和林缺跟着尚楠走了一趟回来，非常确认孙经理在公司留不下去，而尚楠这个绩效交上去，升职顶替孙经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其他人懵了一阵，有个人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和孙经理打赌那个事？” “那不是说能拿到才……”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老黄别开玩笑了……” “可是就算拿到吴小姐的投资也不能升职吧，孙经理没那个权力……” “卧槽拿到就很不错了好吗！” 黄经理顶着众人询问的视线，也不回应，拍了下尚楠的肩膀：“我先去上报？” 这种职员勾结其他企业和新人升职的事，上报势必要经过尚井的手。 尚楠想也不想地拦住黄经理：“还是我去吧。” 黄经理：“我陪你一起去，你不知道那边办公室在哪。” 尚楠哭笑不得，用眼神示意林缺和陈远洋拦着黄经理。 陈远洋：“外面有地图，他找找也知道了。” 林缺傻愣愣的：“可是如果是我真的会找不到啊！那个图那么绕！” 陈远洋嘴角一抽。 其他组员也不管工作了，黄经理吊他们胃口，纷纷站起来围过来。要知道，他们私底下都帮尚楠筹了一部分赌约里“承担所有损失的钱”的钱了，现在却说尚楠已经拉到投资了？ 尚楠趁机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谈话声涌了进来，颇具暗示的咳嗽声接连响起。 尚楠没想到外面站了那么多人，愣了一下。 门外一双双皮鞋黑的发亮，清一色的正装革履，俨然是领导突击视察的阵容，把乌泱泱挤到门口来的组员们吓得魂飞魄散，这次突击他们没人在群里收到消息，吓人的是，打一眼扫过去，整个集团姓尚的就有四个在里面。 尚楠默默后退，眼神微微一闪。 尚井在就算了，尚睿广一时兴起下来也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管分公司的大伯和小叔也来了。 这是尚井负责的项目组，尚井开的门，只是他还没碰到门，门就自己从里面开了。 尚井看到项目组的成员全挤在门口，没有人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么不务正业的景象被撞见，气得他太阳穴都疼。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们为什么守在门口，就看到了尚楠。 尚楠杵在门口，手刚从门把上放下来，有点被吓到，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那眼神那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是来找人被工作人员失误带到了这里吧。 尚井只觉得气血上涌。 紧接着看到了尚楠散散挂在身前的工作牌。 “……” 黄经理走上前，把尚楠挡在身后，背在身后的手摆手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前跟尚井等人解释，编了个他们开小会讨论的借口，因为自己也慌，没注意到领导的表情有多微妙。 还说着要去找总监上报呢，总监自己过来了，黄经理一边紧张一边庆幸他们这一趟出去不是没有功绩的，只是孙经理的事暂时不适合现在说。 尚井压根儿没有听黄经理在说什么，甚至来不及想尚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大伯找到集团来，是为了三号分公司的事情。 尚爷爷退休时，三号分公司分给大伯，如今三号分公司走到穷途末路，大伯不得不道本部来找他们帮忙。尚井当然有关注三号分公司，知道他们走到了哪一步，早有决定把分公司从大伯手里拿回来。 在大伯手里的分公司就是一个毒瘤，能祸害本部的那种。 尚井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一没有合适的人手，第二没有能让大伯松手的契机，只能大谈任人唯亲的利弊，先把尚权从分公司二把手的椅子上薅下来。 他这边才说这任人唯亲，这门一开，自家小弟就带着工作牌出现了，打脸打的不要太痛快。 果然，他眼疾手快要把门合上，大伯眼尖地走上前来，发福的身体从门里挤进去，一把推开黄经理。 “还真是小楠！” 他完全没在意办公室里傻了眼的员工。 “二弟，大侄子，你们这就不厚道了，小楠还没到二十岁吧？爸临走时才说要送他上学，你们转眼就把他送进公司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也管不到，但是刚刚怎么说用我们权儿都不行，对，权儿是没有大侄子你有本事，但权儿至少比小楠经验丰富，书也是正儿八经读完的。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就看爸走了，要赶尽杀绝？” 大伯这一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尚权学的，分明上一次还在尚权抢了弟媳的事上抬不起头，现在分公司也出问题了，他过来求三求四求不到满意的结果，破罐子破摔撒起泼了。 尚睿广和尚井被大伯这一番蛮不讲理的话搅得下不了台面，助理吓得走到边上打电话喊保镖下来，但这事重的是颜面，里里外外这些偷偷围观的职员是赶不走的，只要剩下一个，他们这里的事就会被转播到整个公司。 场面一度混乱，尚睿广铁青着脸，让保镖把尚楠和大伯带出来。 大伯拽尚楠，被尚楠躲了过去，尚楠扶着给大伯一推差点撞到桌子的黄经理站好。大伯以为尚楠心虚躲他，发了狠去拽人。 “啊！” 突然一声惨叫，把所有人混乱的思维叫出一片空白。 只见尚楠肘子轻轻敲了某处，反手钳着发福男人的双手，男人便连反抗都使不上力。 众人骇然。 尚楠垂着眸，淡定地揉了揉被吵得发疼的耳朵，平静地看向门外的领导。 他声音清雅干净，润润的招人心疼。 “大伯。” “办公室不给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