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重生之漫漫追妻路》 第1章 十年转瞬 “这里是澳网公开赛的现场,今年,来自日本队的选手黑田泽一给了全世界人民一个‘surprise’,拿下了冠军!赛季开始以来,他便如一匹黑马,势不可挡!现在,他即将登上领奖台!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一刻!哦看呐!在黑田泽一身边站着的,是前职业选手幸村精市!” 屏幕上,刚获得冠军的日本年轻人正兴奋地与观众招手。他身边的男人却十分冷静。一头紫蓝色的头发,宽大的墨镜遮去了眼睛,只能从略微弯起的嘴角看出他心情其实是不错的。 接下来,那个叫做黑田泽一的年轻人会走上领奖台,然后,他会兴奋的扑到那人的身上,而那人,也终于放声大笑。 “幸村精市退役后转型接手家族企业,但一直以来他不忘网球,赞助者日本国内有潜力的选手。黑田泽一也是他一早看好的选手,如今终于——” 啪—— 电视被关掉了。 欧阳夏月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放这个,两个星期前的事情,我看了直播。” 欧阳夏月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出身名门的背景也令她身上具有独一无二的大家之气。可惜,这样的女人,却十年如一日地爱着一个永远不会给她回应的男人,平白耗费青春。坂田玲子眼中闪过同情。 “两个星期前,我与精市在一起。一个星期前我们回国。我想,他至今都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回来了吧。” 欧阳夏月垂下眼,看着手中的茶杯,指尖缓缓地摩挲着杯子外壁。 “你是他的助手,自然要一起。” 坂田玲子面上浮现不屑,“没错,我是他的助手,同时也是他的知己!我与他相识相知二十年,却被你半路横栏。可是,十年过去了,欧阳夏月,你得到了什么?” 欧阳夏月的指尖因为这些话而微颤,可她不会表现出来,这是她仅剩的骄傲了。 “十年前我劝你,你却不听,偏不择手段一意孤行地嫁给精市。如今十年转瞬,不知道你是否还如当初一样坚持?” 欧阳夏月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颤抖什么的都不见了。她只是冷冷地看向坂田玲子,说:“不要说得好像你在关心我,为我不值一样,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变恶心吧。”女人毫不气恼地笑了笑,随即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小u盘,说:“这是我留给你的礼物,看完之后,希望你能主动离开精市。” 待房间里只剩下欧阳夏月一个人后,她仍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只是看着。 心里仿佛有种预感,一旦她看了,一切也要结束了。 她十七岁遇见幸村精市,将他放入心中,一放便是十五年。 十年前,她如愿成为他的妻子。结婚那天她很幸福,她觉得这一生这便是圆满了。虽然她知道幸村精市不爱她,可是她愿意等。她以为,只要自己真心以待,总有一天能换来他的转身。可十年过去了,换来的,却仍是他冷漠无情的背影。 身为妻子,她总是在电视新闻中寻找他的踪迹。她为他做的便当,无数次被他忽略,放凉,倒掉。为了他,她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就连他身边的朋友,每每见到她,都会报以同情的目光。她读懂了,可她坚持微笑。这是她选择的生活,她必须要走下去。 况且,她没有资格抱怨,因为结婚前,幸村精市便对她说过,他的世界最重要的只有网球,他不爱她,让她考虑清楚。 可她只顾得上爱他,一头栽进那片蓝紫色的温柔中。 谁料,温柔只是错觉。 如今,十年已过,她也曾在无数个独自入眠的深夜里,怀抱双臂问着自己,你对他的爱还有多少? 可是她不敢深想,她害怕那个结果。她担心一旦连她自己都否认了自己的爱,便再没有能够让她坚持了。 欧阳夏月终于还是拿起了那个u盘。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 她纵使预料到了结果,还是点开了。 “精市,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要去见她吗?”坂田玲子走进房间,自然地接过幸村精市手上的衣服,开始为他整理。 幸村精市笑了笑,松了手,说:“不必了。” 坂田玲子手上动作一顿,状似无意道:“离开了这么多天,夏月一定很担心你,还是先回去见下她吧。” 幸村精市面上闪过一丝不耐,这样的表情是很难出现在他脸上的,可见他对于话题中人物的排斥,“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有其他事。” 坂田玲子弯了弯嘴角,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个整理衣物,一个静静地坐在那里,出神似地看着对方。看起来,极其默契自然。 整理完行李箱后,坂田玲子忽然走近幸村精市,开口道:“精市,有一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嗯?” “其实……”坂田玲子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可想到另一个以妻子名义霸占着幸村的女人,她便下了决心说出来:“其实我仰慕精市很久了!” 幸村精市微顿,眼中闪过惊讶,“玲子?” “我一直很委屈,为什么明明认识你更早的是我,嫁给你的却是夏月。为什么明明更懂你的是我,你却属于那个女人。就因为她姓欧阳吗?十年都已经过去了,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你不爱她!精市,你不爱她,何苦要继续折磨自己,折磨我呢?精市……”坂田玲子带着哭腔说出了多年的委屈,眼泪滑落的瞬间,她倒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将自己的双唇贴上去,体验她奢望多年而不得的温暖。 幸村精市措手不及地接住了女人,双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背脊。 猛地拔下u盘往地上砸去,u盘滑到了电视柜下。 欧阳夏月颤抖着双手捂住惨白的双脸,优雅大气的气质仿佛荡然无存,这一刻,她显得是那样的悲伤与绝望。 她整个身体都在战栗,她的眼角滑落泪水,她的心被拧作一团,痛得都直不起腰来。 即使闭上眼,她都好像看见那一对男女在交缠的身影。那么恶心,那么恶心! 那是她为之坚持了十年的男人啊。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欧阳夏月忽觉下腹传来一阵绞痛,同时一股热流往下涌—— 医院。 “欧阳小姐,这次情况很危险,再晚一步孩子就保不住了。你曾经流过产,再孕本就不易。一定要注意,一定要避免过激情绪,否则大人和小孩都会有危险。还有一个问题,孩子的父亲在哪里?我们需要对孩子父亲交代注意事项。”医生用笔记录着。 欧阳夏月躺在病床上,双手置于腹部处,淡然道:“孩子没有父亲。” 医生愣住。 夜晚,幸村精市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他开门后顺手打算开灯,忽然想起欧阳夏月习惯早睡,迟疑了一下便没有开灯。 然后,客厅的灯忽然亮了。 欧阳夏月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 幸村精市愣了下,才说:“还没睡?” “嗯。” 他脱去鞋子,放下手里的包。一边解领带一边往里走,“是在等我吗?有事吗?” 欧阳夏月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去哪里了?” 平日她从不问这种问题,幸村精市感到奇怪地皱了下眉,但仍回答了:“朋友聚会。” “呵。”一声轻笑。 他似乎看到欧阳夏月眼中闪过讽刺,可下一秒又不见了。快得好似是错觉。本能地察觉到今晚对方的不对劲,幸村精市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口。 欧阳夏月最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很晚了,早些睡吧。”然后便回了房间。 事后幸村精市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犹豫,如果当时他问出了口,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再后来他知道了答案,结局不会不一样,因为欧阳夏月这样的女人,一旦下了决心,便绝不改变。那些所有的如果,不过是他在凄凄深夜中的一丝妄想罢了。 * 坂田玲子只听到一阵疯狂的敲门声,没想到是幸村精市。她面色一喜,连忙开门。幸村精市的样子却出乎她意料的狼狈。一双眼如困兽般地瞪着她,低吼:“你跟她说了什么?!” “什、什么?” “欧阳夏月,你跟欧阳夏月说了什么!” 坂田玲子被这样的幸村精市吓住了,她张了几次口才断断续续地说:“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为什么离开了?!”幸村精市通红着眼,他连衬衫扣子扣错了位置都不知道,手里拿着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离婚协议书,坂田玲子看到了。 她心中有些惊讶,说:“精市,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幸村精市怒吼地打断她。全然不见平日的绅士作风,口吻极其严厉,“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玲子苦笑,“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枚小小的u盘被丢在她的脚前。 幸村精市转身,像是再不想看她,说:“如果我找不到她了……”只是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他便离开了。 坂田玲子瘫倒在地上,她拿起那个u盘,想起刚才的话。 如果我找不到她了……如果他找不到她了又怎样!那个女人本来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 “社长,查、查到了!”秘书喘着气说。 “说!” “嫂、嫂子定了今天早上五点的飞机,飞中国,很早就起飞了!” “马上帮我定飞中国的飞机,再查中国那边的入境记录,想尽一切办法查到她的行踪!”幸村精市猛地打方向盘,上了机场高速。 他不知道有没有超速,他只知道自己要快些找到她。 今天早上起来,当看见桌子上的那纸信封,他的心便开始咚咚直跳,有种莫名的不安。直到他看见那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与那封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却仿佛有重锤落下,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爱欧阳夏月。他不爱任何人,他的生活里只有朋友,家人,和网球。最初认识不久,欧阳夏月便对他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幸村精市对此是不置可否的。他并不相信速食一样的爱情。 直到对方不顾一切地要嫁给他。 他才知道,欧阳夏月用情至深。可是,他仍不爱她。他让她考虑清楚,她不愿意因为一纸婚书,连累一个女孩子的一生。结婚十年,他将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网球上,朋友知己上,唯独不曾放在她的身上。很多次,他看见她因为一句随口的“我上班了”“我回来了”“下雨,记得关窗”而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很多时候,看到她望着他离开时落寞的神情,他不是没有过上前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可他从未那样做。 他对自己说,他不爱她,便不能给她希望。 哪知到头来,只是他以为。 没有谁能体会,看到“离婚”两字时的痛彻心扉。 他无暇去想自己对欧阳夏月究竟是何种感情,他只是大力踩下油门,心中决定了,要将她追回来,这一次,他会亲自去弄明白。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社、社长!刚、刚才接到消息,今天凌晨飞往中国的飞机……失、失事了!无、无一幸存!”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天地间,再看不见听不见。他仿佛置跌落于一片苦海,就那样松开了双手。当撞向护栏时,当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时,他唯一的念头是:如果能够重来…… 三个小时前,飞往中国的航班上。 “阿姨,你为什么又哭又笑啊?” 欧阳夏月擦去眼泪,噗嗤一笑,说:“因为阿姨刚与心爱的人告别,很难过。” “那为什么要笑呢?”小孩天真地问道。 “因为阿姨即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哦,那阿姨你为什么一直用手摸肚子啊?” 欧阳夏月低头看了看腹部,露出欣慰地笑:“因为阿姨肚子里有了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宝宝。” “啊!小宝宝吗?好可爱!” 欧阳夏月淡笑着将视线转向窗外。 就快要日出了,她仿佛看到了崭新的明天。 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 机舱内一片尖叫。 广播里传出安抚的声音,“我们的飞机遇上气流,请大家——” 广播断了。 颠簸越来越剧烈,身旁刚才还天真发问的小孩发出嚎啕大哭。欧阳夏月一只手紧紧护着腹部,另一只手死死抠着扶手。 生死存亡间,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竟然还是那个男人。初见时的惊艳,再见时的倾心,结婚后的片段,甚至,还有那人与坂田玲子缠绵的场面…… 欧阳夏月死死咬着下唇,忍住喉间的尖叫,她想,如果能重来该多好,如果能重来,希望……再不相遇…… 第2章 回到过去修bug 欧阳夏月感到浑身疼痛欲裂,特别是脑袋,快要炸开似的。她想起自己坐上了飞机,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哦,是了!飞机遇上强气流,失事了!那么现在呢,她是死了?还是没死?眼皮很重,可她能感受到四周的光亮。白晃晃的,她感到头晕。 她就算现在还没死大概也快了吧,那一道光没准就是死神来接她。这样想着,她干脆放弃了抵抗,任自己沉睡下去。 小月——!!!振作些!小月!! 有人在叫她吗?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是谁在叫她?特别这个声音还充满着恐惧与悲痛……会是他吗?呵,怎么可能呢。那人永远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小月——!坚持住——!小月! 在彻底陷入沉睡的这一刻,她好似听见了很多声音,甚至……她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 孩子!她还有孩子! 欧阳夏月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终于昏迷过去。 “恢复心跳了——!” 死死抓着欧阳夏月一只手的男人终于放下心,脱力般得坐倒在地上。 欧阳夏月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尝试着动下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打了石膏,无法动弹。 她不是在飞机上吗?难道是获救了?现在在哪里? “小月——”一个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欧阳夏月艰难地动了下脖子,朝门口看去,紧接着内心大震。 此刻走进来不是别人,竟然是欧阳森!是五年前去世的欧阳森! 男人放下手中的水果,看到欧阳夏月震惊的表情,温和一笑,“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小月。” 欧阳夏月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她的喉间,如果这是梦,她愿意一梦不醒。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与欧阳森说话。欧阳夏月本还处在震惊中,渐渐地,她回过神来,受到了第二次惊讶。她注意到那个医生竟然在说中文!也就是说已经是中国了?可欧阳森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这是梦,但又清晰地如此可怕。 鬼使神差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划过她的心中。 医生离开后,欧阳森坐在病床旁,与她说话:“我接到车祸发生的消息,一颗心都凉了。后来你一度停止呼吸……现在总算好了,医生说脱离危险期后,只需要好好休养,不需要半年就能痊愈了。” “父、父亲……”欧阳夏月开口,声音有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嗯?现在是下午三点。” “不……我是问现在是几几年……” 欧阳森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说了个数字。 病床上的欧阳夏月手指颤抖得动了动,脸色也苍白起来。真的猜对了,她竟然重生了?!重生到了还未去日本之前!也就是还未遇见幸村精市前!这种影视作品和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景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对了!她的孩子! 下一秒,欧阳夏月的眼神颓然黯淡了。这注定是一个无缘的孩子。而幸村精市……大概是上天都不愿意让他们在一起。从前想到幸村精市,她总会感到心痛。而现在再提起这个名字,却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些过往发生的一切,都令她感到不真实。她想起飞机失事自己下的那个决心,如果能重来,希望不再相遇。上天既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便只为自己而活,以及……欧阳夏月目光投在欧阳森的脸上,欧阳森关心的目光是那么真切,这一次,她也再不会忽略父亲了。 欧阳夏月是中日混血,她的父母在小时候就已经离婚。父亲独自在日本生活,母亲带着她留在中国。奇怪的是,欧阳森与欧阳夏月的母亲并不是因为不想爱而分开,正是因为太相爱了。一方面他们互相爱着对方,另一方面,他们的观念却无法相处。她的母亲是一个追求浪漫与刺激的人,欧阳夏月记得从小开始,母亲就总是行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而父亲,是一个温柔的老好人,用他的大度与温柔照顾着妻女。可就是这样两个人,最终还是分手了。离婚后欧阳夏月跟了母亲,欧阳森黯然回到日本。 直到欧阳夏月的母亲在一次滑翔翼运动中意外身亡。 上一世,欧阳夏月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多年未见的父亲来到中国,要将她带回日本。时光是最好的武器,那时的她早已失去了与父亲的亲近感。一味拒绝他,用语言恶伤他。她甚至曾说过“如果母亲从未遇见过你就好了”这样的话……后来,她跟着父亲去到日本,可遗失多年的父女之情难以挽回。更何况那时,她遇见了幸村精市。在后来的岁月中,欧阳夏月将所有的感情投注在幸村精市上,更是无暇看到身后的父亲。 她将要嫁给幸村精市前,欧阳森曾经劝过她。可她并没有听,反倒冷笑着讽刺。 “你和母亲的婚姻失败了,并不代表我的婚姻会失败。” “小月……他不爱你。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不会幸福的。” “哦?那你口口声声说爱着母亲,为什么给不了母亲幸福?” 欧阳森去世后,那天他黯淡的神色曾无数次出现在欧阳夏月的梦中。梦中,她想说声对不起,可一到张口的时候便惊醒了。她曾以为那已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与遗憾,哪知,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次弥补的机会。 “父亲,谢谢你。”欧阳夏月缓缓开口,眼眶有些酸涩,“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欧阳森目光一暖,也有泪光涌起,很快被他压抑回去,“我陪着自己的女儿,不需要道谢。” * 欧阳夏月伤势比较重,但她积极配合治疗,能吃苦,恢复的速度也很快。她的外公外婆在几年前已经过世了。外公外婆只有母亲一个女儿,所以她在中国已经举目无亲了。欧阳森一面忍者着剧痛处理着前妻的后世,一面细心照顾着病床上的女儿。在医院,他深知前妻的过世给女儿带来的打击,所以轻易不会提起前妻。纵然心中再痛,也不会在女儿面前露出一丝一毫。 欧阳夏月明白父亲的苦心,但她无法安慰父亲。就好似两个互相取暖的行者,欧阳森在用微笑感染女儿的同时,欧阳夏月也在尽力积极以对,她知道只有自己快些好起来,才是父亲的慰藉。同时,“多年未见”的父女俩渐渐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愈发亲近起来。 五个月后,欧阳夏月痊愈出院。这天阳光很好,穿透云层为大地笼上一层金色的光。 欧阳夏月与欧阳森来到母亲的墓前。墓碑上,年轻时的母亲笑颜如花,目光中自带向往自由的光彩。她用不长的生命追寻自己的目标,诠释自己的人生理念。想必,即使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后悔。欧阳夏月自己踏时光重生而来,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也必定已在某地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身边的欧阳森弯下腰,将一束母亲最爱的百合放在墓碑前,虽沉默,却带着深深的怀念。 欧阳夏月想,现在已经很好了。 两天后,欧阳夏月随欧阳森一道离开中国,降落日本。相比上一世去日本的时间,整整晚了两个月。 第3章 踏上旧地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为浓绿色的后院抹上一层温暖。虽然时间尚早,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黄色的小球一下一下撞击着墙面,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声音。手持球拍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在场上来回跑。他并没有对手,只是一个人对着高高的屋壁来回击打着。早晨的阳光并不剧烈,可男子已是浑身大汗淋漓,汗珠顺着蓝紫色的发梢淌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圈。 “你最近很拼命。”一个声音响起。 男子停下动作,伸手利落地接住弹回来的网球。走至说话的人面前,微微低头,“爷爷,您起来了。” 老人穿着传统的日服,虽上了年纪可身量十分挺直。他略显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直言肯定道:“心浮气不定,你在想什么。” 男子沉默,目光闪动。过了一阵,他道:“爷爷,前两天无意中与父亲闲聊,听说父亲早年有一位忘年之交。” 老人点头,“是有这么一位,也是欧阳家的家主。” 男子的表情在一瞬间产生了丝变化,没有人发现。 “听说欧阳先生即将带女儿一同回国。” 老人点头,目光悠远,投向后院的矮墙之上,说:“那丫头的母亲与你母亲曾是极要好的姐妹,甚至曾玩笑地说将未来的孩子结为连理。可惜啊,可惜……”说着说着,老人叹了口气。院子里一棵梅花树开花了,有一株长得尤其快,迫不及待地探向矮墙外。就好像那个永远在追逐自由的奇女子。 年纪大的人看事情的高度和角度都不同,关于生死,他们有感慨有遗憾,却也只是感慨遗憾罢了。时间将悲伤残忍地留给了还未有所磨砺的年轻人。老人想起些许往事,胸中感慨。再收回目光时,看到站在面前的孙子,便忍不住说:“那个女孩儿,与你同岁,你若有缘结识,便多照顾些吧。”至于几十年前的玩笑话,也只是玩笑罢了,没有人会当真。 男子始终垂着眼睛看着地面,这时听到这话,眼神蓦地就变复杂了。也不去想会不会引起人怀疑,脱口而出:“爷爷,我可以见一面她吗?” 老人微顿,有些讶异,“你想见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点头默认。 末了,老人也没再多问,只说:“我与明村提下罢。”明村是他的父亲。 老人走后,男子留在原地。感到胸腔中泛起的,是期待,也是忐忑。 * 欧阳夏月随欧阳森回到他在日本的家,也是她今后的家。 欧阳森在日本的公司开设在神奈川,而他的家也位于神奈川。一提起神奈川,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某所学校,想到某个人。欧阳夏月在回国前就预料到了,不过她刻意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不想不代表不存在。她虽已决定与过去告别,但她不敢肯定自己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会做出何种反应。 欧阳森为欧阳夏月准备的房间在二楼,而他的的房间在二楼的另一头。这样可以给她足够的个人空间。房子是二层复式,平日会有钟点工来做饭打扫。无疑,这是一栋很空的房子。上一世第一次走进来,她选择了漠视。而这一世,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的第一晚,她想的是,欧阳森如何受得了这样空阔的寂寞。 这曾经是欧阳森与妻子的新房。 后来,女主人走了,男主人独守。 欧阳夏月想,没关系,还有我。 第二日清晨,欧阳夏月起床下楼。欧阳森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是他亲自做的。 她在餐桌旁落座。 “来,尝下爸……嗯,我的手艺。”欧阳森笑得有些腼腆,一如他本身的气质一样,温和,中庸。欧阳夏月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的时候,便发现对方身上也具有这样的气质。现在想,可能最开始的注目也是缺乏父爱导致。那种骨子里会被温柔男人吸引的特质,无法摆脱。 欧阳夏月指尖一顿,心里扯了抹苦笑。 竟然又想到他了,看来,要彻底释怀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向来是冷静自矜的人,不会强人所难,不会自欺欺人。 “小月。”欧阳森开口。 她抬头,“嗯?” “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关于学校。” 欧阳夏月心下一顿,面上平静地点头,“好的。” 欧阳森似乎是在斟酌,不过他只是在思考现在便开始恢复上学会不会太急。一来欧阳夏月有可能还未走出母亲离开的阴影。二来,初来乍到之际,陌生的国度必然会带来不安感。虽然学校是最好最快能融入新环境的地方……况且,也许能分散些痛失母亲的悲伤。想到这一层,欧阳森下定了决心,说:“小月,这边的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月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到学校念书,交多些朋友,多出去走走。你在中国长大,没来过几次日本。将来要在这里生活,得尽快适应。哦,还有,语言方面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情个老师。” 欧阳夏月到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欧阳森始终都是在用中文与她交流。虽然有些蹩脚,不那么标准,可听了这么多天,最初她也只沉浸在自己重生了这一匪夷所思的事实上,没有注意这一点。现在发现了,不免为欧阳森的用心良苦而感动。 她笑了笑,再开口已经换成了日文:“父亲,您放心。母亲从小有培养我日语的能力,所以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当然,这是瞎掰的。母亲哪里是有心思顾及这些的人,上一世刚到日本的时候,她的日语水平仅限于“你好”和“谢谢”,最多再来一句“对不起”。自我介绍还是幸村精市教她的。 欧阳森听了,却是眼光一热。关于妻子,他的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 “我想问下,父亲为我找的学校是哪一所呢?” “是立海大附属高中。” 果然。欧阳夏月抿了抿唇。 立海大附属高中在神奈川数一数二,而与其齐名的另一所神奈川高中则离家太远。欧阳森一定不会选择。 “父亲——”欧阳夏月忽然出声,“我可以去xx高中吗?” 欧阳森明显一愣,很是吃惊,第一反应不是女儿竟然知道xx高中,而是,“xx离家太远了,来回路程要一个钟,很辛苦。” 欧阳夏月笑了笑,“我在网上查过两所高中的资料。发现自己更偏向于xx的教学理念。这样子的教学方式也是我在国内所没有体验过的,所以很想尝试一下。” 其实她哪里有查过什么资料,哪里知道什么教学理念呢。她只想要离那个人远一些,最好能够今生不见。 呵,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那唯有能拖多久拖多久了。至少,在她完全释怀前,不要见到。 欧阳森面带犹豫,立海大是他拜托老友帮忙,加多了一个学位。而现在女儿想去另一所学校,无疑失信于这头,那头还需要再联系关系。但是,一旦想到是亲爱的女儿难得提出来的请求,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他点头:“没事,随你开心。哪所都一样。” 欧阳夏月感到心暖暖的,是她上一世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遮天谈话结束的时候,欧阳森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母亲从前有一位很要好的姐妹,她儿子同你一般大。两家一直都很要好,直到你和你母亲去了中国关系才渐渐淡了。现在那家的儿子想要与你见上一面,想来你小时候也哥哥哥哥地叫过人家。去见上一面可好?”他没有注意到,欧阳夏月的神情不知何时开始,僵住了。她的双唇不自然地紧紧抿着,脸色也有些苍白。 等他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时,赶紧担心地问道:“脸色这么白,是不舒服吗?叫医生吧。” 欧阳夏月及时阻止,“没事,父亲。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回房间躺一躺就好了。” 欧阳森仍不放心,可女儿坚持,只得作罢。 欧阳夏月在回房间前,留下回应:“父亲,那个……朋友家的儿子,还是先不见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我觉得有些尴尬。” “哦,好,我会答复他们的。赶快去休息吧。” “父亲也注意休息。” 第4章 故人重逢 “精市,欧阳家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转学到立海大,到时你们会见面的。你欧阳叔叔刚带着夏月回来,需要时间安顿。过了这段时间会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的。” 话说的隐晦,但幸村精市听明白了。想来,是对方拒绝了见面的请求。他没有坚持的原因,一来是不想引起家人的怀疑。二来是自己也知道,这样贸贸然请求见面其实是很失礼的。潜意识里,他希望自己能够在第一次见面时给欧阳夏月留下极好的印象。 没错,现在的幸村精市其实并不是本身的幸村精市。 这话有矛盾,不过却是真的。如今的幸村精市,其实只是十年后的一抹游魂罢了。他想起两个月前刚醒来时的震惊,旧宅子,年轻的父母,仍健在的爷爷,一切真实得仿佛……仿佛那十年不存在。可是怎么会不存在呢,一旦想起某个人的名字,他就会感到心里一阵抽痛。欧阳夏月……那个深爱着他却也离开了他的女人。看到纸条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心里一角的坍塌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愚蠢。后来,他追了出去。却晚了。再后来,飞机空难,他出车祸,重生回十年前。 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原来是重生,回到一切都未开始的地方。 当震惊与恍惚褪去,剩下的便是狂喜了。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既然那十年已然无法改变,他便只好握住今世。只是,一想到那个爱着自己眼中只有自己的女人已经在空难中……幸村精市目光便黯淡下来。重来一次的喜悦尽数消失,终究是会不同的吧,他想。已然存在的遗憾,终究无法弥补。已然错过的人,再来一次,却其实不同。 不过,幸村安慰自己。就算不是那人了又如何,只要还是欧阳夏月就够了,旁的,不敢奢求。而且,这一世两人还未相遇。他还未给那人制造伤害,一切尚来得及。上一世是对方追逐他,这一世便换他来守护她。 他清楚得记得第一次与欧阳夏月见面的场景,因为那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幸村精市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日子到来,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制造两人的初次见面,以及他该说些什么,不给对方唐突感却又能留下深刻印象。已过而立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毛头小子时代,一遍遍紧张地在房中演练着。 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你好,我叫幸村精市。 你好,可以认识你吗,我是幸村家的…… 然而,日子是到了。欧阳夏月却没有出现。 一颗热切期盼的心仿佛掉入冰窟。 纵然内心焦急慌张交织,可他不能表露出来。重生十年,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真实的自己。十年的岁月改变了太多,他甚至快要忘记从前的自己。好笑的是一个人竟然需要扮演自己,但他害怕,怕被家人发现。这样的恐惧源于欧阳夏月,缺少她的陪伴,即便是自己曾经的人生,也有着孑然一身的孤独感。 时间一天天过去,欧阳夏月却始终没有出现。幸村精市终于焦急恐惧胜过理智,主动向爷爷提起。其实他哪里与父亲谈过,他不过是在赌罢了,赌这一世两人的缘不至于如此浅薄。 * “无法办转学手续?” 欧阳森有些愧疚,女儿难得提出请求,竟然都完成不了。但无奈事情确实没办法,他只好叹口气,解释:“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立海大已经将你的学籍信息录入系统。如果要转学,也要等到下个学期了。小月,如果你实在喜欢那所高中,就现在立海大委屈一个学期吧,下学期爸爸再帮你转过去。” 其实在立海大念书哪里是委屈呢,立海大在神奈川是数一数二的名校。只是欧阳夏月现在是欧阳森心尖尖上的唯一人,只要是女儿的要求,就算是摘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满足。所以当区区一个转学的请求都无法完成的时候,他感到失落。 欧阳夏月沉默,但是当个她看到父亲脸上失落愧疚的神情时,心微微地疼了。她笑了笑,“其实立海大也不错呢,我想了想,日本和中国的教育体系本来就不同,不管是哪所高中我都能有不同的体验。所以前两天我就想和爸爸说不用转了,但是又担心麻烦你。” 欧阳森立马说:“不麻烦怎么会麻烦,不过你接受立海大那真是太好了。” “嗯,谢谢爸爸。”欧阳夏月笑得很恬静。 至于幸村精市……只要她保护好自己,便决不会再受伤。重活一世已是奢求,与父亲恢复如初更是上一世想都不敢想的结果,而其他的……她决不会再触碰。 那是禁区,碰不得! 一个星期后,欧阳夏月穿上曾经穿了三年的土黄色校服。踏进立海大的校门。立海大的初中部与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区,就连校服也是一眼的。所以初中生和高中生经常辨认不出来。不过虽在同一个校区,活动范围却是完全分开的,故此平日也很少混杂在一起。 欧阳夏月不想在上学第一天迟到,于是早早就来了。可来的太早也有坏处,人少。而校园太大,她悲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于是她只好满校园地闲逛,索性时间尚早,她不着急。对于校园的记忆她已经很浅了,也是,她过去的视线里只有那一个人,又怎会入旁的风景。所以虽然是第二次经历,欧阳夏月却是带着新奇的眼光打量这座校园的。 转过几个弯后,她终于看到人影了。 是一个男生,背对着她坐在长椅上看书,椅背挡住了他的大半身子。神奇的是他的头发竟然是白色的。 欧阳夏月走上前,出声:“你好,同学,打扰了——” 男生回过头,惊讶地说:“你好。” 她发现这是个很俊朗的男生,不过只是欣赏而已。接着说:“额,是这样的。我是转学生,但是现在找不到路。你可以告诉我三年c班怎么走吗?” 帅哥点头,“嗯,我也是三年级的,带你过去把。” 她惊讶于对方的热情,从心底感到愉悦。 男生叫做仁王雅治,是三年a班的。他一路带欧阳夏月往教室走,两人一路闲聊。 “我今天来早了,负责开门的班长还没来,所以就在下面看会儿书。” 欧阳夏月笑,“是这样啊。太幸运了能遇见你,不然兴许我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嗯,其实这里离教室不远了,上个楼梯就到了。对了,你说你是转学生,从哪里转过来的?” “我刚从中国过来。” “中国?”仁王雅治很惊奇,“是留学生吗?” 夏月摇头,“不是,我父亲是日本人。” “哦,这样啊。我很喜欢中国文化呢,特别是古诗词,哈哈虽然总是看不懂。”仁王雅治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抓了把白毛。 夏月觉得那头白毛很好玩,就盯着他的动作。突然,仁王一顿,继而表情惊喜地看着前方道:“呀,班长你终于来了!害我等得好辛苦啊!” 她本能地也看过去,紫色的发,美丽的脸,优雅的气质,温和的笑容。一时间,恍然好似回到了过去,初初见面的那天。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人在转过身来的刹那,浑身僵硬。 第5章 故人重逢 “我叫幸村精市,你叫什么名字?”俊美少年淡淡地笑望着转学生,身为班长,他有义务照顾新转来的学生。 “我、我叫欧阳夏月……”女孩被对方笑意感染,第一次见到如此优秀的男生,显得有些拘谨和害羞。 “欧阳?是父亲的朋友欧阳森叔叔吗?”他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父亲有提过,老朋友的女儿可能会来立海大上学,拜托他照顾。 “啊,是的……你好。” “嗯。”幸村精市笑,“以后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好,谢谢……”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也是美好的。 可惜,造化弄人。 一个是性格温柔对谁都会亲切以对的男生,一个初来乍到懵懂中便陷入暗恋的少女。一个眼中只有网球,满腔理想只看得到前方。一个眼中只有爱情,愚昧无知最终遗憾终生。 没错,遗憾。 这是现在的欧阳夏月回忆起过往岁月时所能想到的唯一形容,不是遗憾没有收获爱情,而是遗憾那平白付出的十年光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又有多少个十年经得起蹉跎呢。如若她还是哪个苦心等待的痴情女子,也许十年,只是她圆自己梦的一种方式,她甘之如饴。可惜,现在的欧阳夏月,只认为那十年是对生命的耗费。大好年华竟如此挥霍!愚昧至极! 上一世,欧阳夏月与幸村精市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很晚了,早些睡吧”。十年后幸村的模样仍历历在目。意料之中的重逢到来,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原来她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身侧的手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攥紧又放开,眼看着那个年轻而熟悉的面孔一步步走来。 仁王雅治笑嘻嘻地打招呼:“班长,部长,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幸村精市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欧阳夏月身上,他没有想到重逢来得如此措手不及。但他仍暗中调整自己,期待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对方面前。可惜的是,他发现欧阳夏月并没有看他。当自己望向她的时候,对方只是低垂着眼,全然不似乍一出现与仁王聊天时的轻松。 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不如仁王雅治?想到这里,他目光冷了几分,笑意达不到眼底,看向仁王。 仁王还等着自家部长说话呢,突然收到了一道杀意浓浓的视线,特别是这股杀意似乎是来自部长的!他眨巴了下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果然,部长又恢复如初了。于是他想,果然是错觉啊…… 欧阳夏月在仁王雅治叫出“部长”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个人。同样是网球部的。难怪方才会有一丝熟悉感。上一世她满心满眼只想着盯着幸村精市,完全不会注意其他人,就算是他最亲近的队友。没想到再来一次,第一个遇见的,竟然还是与他有关系,与网球有关系。欧阳夏月倏忽间感到一股厌倦。 “仁王,这位……不介绍下吗?”幸村精市等不及了,眼看着要错过了,他只能主动开口。话是对仁王说的,眼睛却牢牢锁住欧阳夏月,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激动。这是他的妻子啊,是与他十年共枕的女人啊。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爱,直到对方离开才醒悟。他曾经以为生离死别就是最后的结局了,结果上天给了他二次生命。既然上一世是欧阳夏月追逐他,那么这一世也应该自己付出了。 “啊,这位叫欧阳夏月,是刚从中国而来的转学生。” 欧阳夏月缓缓抬起眼,望进一片紫色的海洋。 她曾认为最美的颜色…… “你好,我是欧阳夏月。” “你好……我是幸村精市,也是三年级的级长,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他笑着说,目不转睛。 欧阳夏月在与他对视几秒后,便自然而然地垂下了眼,点头:“好的,谢谢。” 幸村为这个动作眼神一黯。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漠与淡淡的疏远,这令他觉得有些失落。 一旁的仁王雅治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暗暗惊叹。部长竟然会对女生献殷勤诶!竟然会有女生能抵抗部长的美色诶!大新闻!绝对是大新闻! 今天下午训练一定要好好与其他人说说。 就在这时,从他们刚才上来的楼梯又出现了一个女生。面容精致,步伐轻巧,充满着青春少女的活力朝气。她上来后看见楼梯口的人,马上跑到幸村精市面前,兴奋地拉住他的胳膊,“哇精市!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幸村精市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他看了眼欧阳夏月。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关注他,只是笑着与仁王说话。 “仁王君,今天谢谢你了。前面就是c班,我先过去了。下次见。”说完,她朝幸村精市微点头致意,便径自朝c班走去了。至于一旁的女生,好似没有看见般得无视了。 女生不满地嘟起嘴,“这是谁啊,这么傲。” 幸村精市不耐地推开她的手,沉默地走进了教室。 至于仁王雅治,她看了看那头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青春靓丽的女孩,一边想着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啊,难道部长喜欢成熟郁结型的?一边则挑了挑眉,对着女孩笑了笑,敷衍地说:“哈哈,快上课了,进去啦。”说完闪进了教室。 徒留女生在外面怒道:“仁王雅治你个大笨蛋哪里快要上课了?分明还早得很!” 吼完她心情好了些,忍不住又看了看c班的方向,那个人已经进了教室了。幸村和仁王都没有告诉她那是谁,那么,她究竟是谁……? * 有趣的是,上一世的欧阳夏月同样是c班的。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上一世与她同为c班的坂田玲子如今却是在a班——与那个人同一个班级。该说幸运吗,因为她知道了这一世与过去是不一样的。这也意味着她可以做到拜托那个人! 接下来的一天,似曾相识的老师,毫无印象的同学。欧阳夏月身为转学生,而且距开学已经晚了两个月,自然没有那么快能融入这个班级。班主任在课间将她唤到办公室,问了她一些问题,有学习上的,有生活上的。大家都已经知道她刚从中国而来,班主任原本还担心她的语言问题。哪知欧阳夏月张嘴便是口标准流利的日语,这让她放了几分心。 老师刚说到“不论学习还是与同学的相处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师,打扰了。” 老师一看来人,喜笑颜开,“幸村同学来了啊,进来吧。” 幸村精市走进来,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背对他而立的女生,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紧接着他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册子放在递过去,说:“老师,真田同学临时有些事,这是上一周的风纪检查表,我帮他送过来。” 老师笑着点头,“好,辛苦幸村了。” 幸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貌似才看清身边的人,“惊讶”道:“这不是欧阳同学吗?” 欧阳夏月还未说话,老师已惊奇道:“幸村与欧阳认识?正好,夏月,欧阳是刚从中国来日本的转学生,你身为级长,就带她熟悉下校园吧。” 欧阳夏月一愣,正想开口拒绝。结果幸村抢先一步道:“好的,老师。” 两人一同离开办公室。 幸村心里有些紧张,正想开口,欧阳夏月已经要转身离开了。他想唤住她一时却不知为何没开得了口,只得跟在对方身后。 欧阳夏月却没有问往教室走,而是径自下楼,正好来到早上的那个小花园,她才停住。然后,转身,正对上幸村精市的视线。 两人一时竟有些相顾无言。 “你跟着我做什么?”欧阳夏月主动开口,不论声音还是表情都很疏远冷淡。 幸村精市感受到明显的抗拒,眼神有些黯淡,他本能地竟然想脱口而出“因为你是夏月”,可是话到嘴边,他只敢张了张嘴,笨拙地说:“我想带你熟悉下校园……”这幅样子,真是愚蠢至极了吧。不论是十年前的幸村精市还是十年后的幸村精市,一定都从未如此愚蠢过。 但天知道他只是有些无措而已。他与欧阳夏月相识十年,以为自己该对她很是了解才对。哪知等到他真的认真地凝视这个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并不若他想象,很多地方,他竟然感到陌生。 也是,欧阳夏月向来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的。她所做过的最“残忍”的一件事,大概也只是留下那样一封道别信。 [幸村精市,我的世界只有你,你的世界有网球,有朋友,有知己。我知道你不会伤心的,所以我走了。] 你的世界只有我吗?可为什么只有我的你会用如此冷淡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呢…… 幸村精市并不为对方给他的陌生感而心冷,他只是觉得…有些心疼。 “不用了。”欧阳夏月简短地拒绝,转身便打算离开。 “为什么——?”幸村精市一时着急,脱口而出,“你是讨厌我吗?” 欧阳夏月顿住,却没有回头,冷漠的声音响起,“我为什么会讨厌你,我们并不认识。”话落启步离开。 她没有看见的是,身后,幸村精市倏忽间僵立在原地,脸色缓缓添上惨白。 原来……只是陌生人吗?他想。 没关系的,他们一定不会只是陌生人。 第6章 结交朋友 “赤也呢?”真田问。 “啊,好像是又被留堂了吧。”仁王抬头,觉得今天实在挺阳光灿烂的。可再一看真田的黑脸,顿时就觉得不好了. 在听到某位小海带第n次被留堂后,真田弦一郎不留情面道:“等他来了,绕场五十圈。” 等真田走了,仁王心有余悸地跟旁边的人说:“喂,你觉不觉得这很像青学手冢采用的手法?” “那是因为切原本月挥拍捡球耐力练习等等都被罚过了。除了绕圈跑……我猜真田已经想不出什么新招数了吧。” 仁王惊讶地看着说话的人,“柳生比吕士先生,我发现你越来越可怕了。” “……” “连我们真田大人的心思都能猜到了诶!” “……” 柳生无语,这时看到切原赤也耷拉着脑袋终于出现了。他来得不巧,真田正站在门口呢,被堵了个正着,接着就哭丧着脸跑步去了。真田身旁是部长幸村精市,今天的部长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着看新人训练。 “柳生,你有没有觉得部长今天有些奇怪?”仁王看着幸村精市,问道。 柳生:“奇怪?哪里奇怪了?” 哪里都奇怪好不好! 但这只是他的知觉告诉他的,真要说,他也说不出来。思索了下,他犹豫道:“有没有觉得部长最近沉默了很多。” 柳生点头,“嗯,确实稳重了很多。” “……”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好吗。再说你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是作甚。 “或许是因为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吧。”柳生忽然说道。 仁王愣了下,沉默了。 天高云淡,是啊,这是最后一年了。 大家多不容易才能继续坚持三年。从开始,到现在。王者立海大已然经历过许多,甚至三年前部长重病,所有人都是用信念支撑自己。幸运的是,部长也撑过来了。他身上的责任显然要比其他任何人都重。今年一过,大家各奔东西,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聚在一起打球,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拿起球拍。 这么一想,现在才二年级的切原小赤也可真是令人格外嫉妒啊。 哎~惆怅啊惆怅。 “但我还是觉得部长奇怪了些诶——”后面那句“也许是因为女人呢?”没有说出口,因为幸村精市走过来了。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幸好他反应快。 幸村走过来后,只是简单了下训练新人的事宜。他们这批老人早晚要落幕,立海大网球部的将来只能靠小辈们。说到这里,仁王提出了个疑问。 “部长,你真的觉得赤也担得起部长这个位置?”他看了眼还在跑圈的小海带,心里不认同地摇头。他不是否认赤也的实力,大家都是一起成长起来的,虽然低他们一届,可小恶魔的实力绝对是公认的。只是呢,赤也这个平时脱线关键时刻爆发的个性……实在让人咋舌啊。 幸村精市沉吟了片刻,如果他身体里是原本的自己,恐怕也会迟疑。他犹记得上一世离开立海大时,对于是否选择切原继任也是犹豫不定。不过事后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再来一次,没了那份担忧,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不过也是他忽略了,其他人没有他“未卜先知”的能力,犹豫是应该的。只是这个事他无从解释起,只好说—— “这一年你们都好好带带他,让他尽快成长起来吧。” 柳生点头说好,末了又加了句:“部长,为什么有种你明天就要卸任的感觉……” 嗯? 幸村疑惑。 不过继而醒悟。原来他已经给大家这种感觉了啊。作为一个后来人,他知道在场每一个人的未来。可证实因为此,他好像忽略了曾经的一些东西?那种并肩奋斗的感觉。 是啊,重活一次,不仅是拥有了挽回遗憾的机会,更是有了再次精彩的资格。 何其有幸。 “精市——”远远的,一个女孩出现在网球场外。 “哟,这不是我们的经理么。”仁王打趣道,一转头发现幸村精市已经走开了。摸了下鼻子,最近部长对经理似乎有些冷淡啊…… * 黄昏日暮,欧阳夏月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走路回家只需要二十分钟,她并不着急,一个人慢慢走在大而空荡的校园里,反而有种平静的感觉。 落日的光晕打下柔柔的橙光,欧阳夏月走出校门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仁王雅治迈着大步子很快就来到了面前。 “仁王君。”夏月淡淡地点头道,“这么巧。” 仁王:“嗯……额、是啊,哈哈,好巧。”这话也没错,他回家确实是这条路。只不过呢,他先是看到欧阳夏月,然后呢,出于某种 “我该关心一下自己的部长”的莫名理由,就追了上去。 “仁王君回家也是这条路?”欧阳夏月边说边已经开始往前走。 仁王走在她身侧,点头:“是啊。”不过平时是坐公车而已…… “我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欧阳桑与精市……之前认识吗?”虽然今早两人见面时一副陌生人的反应,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就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后觉得自己还蛮傻的。这么想着,看了眼欧阳夏月,却愣住了。 他从早上第一眼见到这个女生,对方就是淡淡的模样。懂礼,得体,相处起来舒服自然。虽然是转学生,但看起来没有畏手畏脚的感觉。一口流利的日语也找不出任何外国人的感觉。所以对于这个女生,他挺有好感的。当然,这样的好感是那种“可以结交”的方向。 不过此刻欧阳夏月却蹙紧了眉头,甚至还有些……嫌弃?!仁王雅治觉得一定是风太大眯了眼。 “仁王君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我刚从中国来日本,怎么会认识其他人。”欧阳夏月说道,语气有丝难以察觉的生硬。 仁王已经陷入“她讨厌部长她不讨厌部长她讨厌部长她不讨厌部长”的死循环中,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呆呆地点了下头。 欧阳夏月发现仁王走神了,正巧因为对方的问题突然涌起的那份激动也渐渐平息,那丝微不可查的僵硬慢慢柔软下来。 两人在下一个十字口分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晚上回到家,欧阳森问了些新学校的问题,得知一切顺利后也放了心。巧合的是,第二天一早去学校,欧阳夏月再次遇见了仁王,这回仁王脸上也是掩不住地惊讶。 笑着说:“哎真是好巧,欧阳桑。” 不过自这天早晨之后,他们就没再巧合过了。但在学校却见过几次,一次是欧阳夏月帮忙交班级作业去办公室,仁王见了就帮她搬了一把。还有一次是体育课,她有些贫血,去医务室休息的时候遇见了在那里偷懒的仁王。 接触多了几次,两人也渐渐熟起来。虽然心知对方是幸村精市的好兄弟,但仁王个性坦率自然,且从那次提过一次后便再没提起幸村,不知是他真的没有疑惑了还是比较敏感,总之欧阳夏月是松了口气。 重活一世,就这样慢慢地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当然,欧阳夏月也见过幸村精市许多次。不过两人不在一个班,她平日都待在课室,交集面并不是很广。且欧阳夏月有刻意避开幸村精市的行为,所以两人一天见不到一面也是正常的。只是但凡遇见了,她发现对方都会来与他说上几句话。有时候是问她在新学校习不习惯,有时候仅仅打个招呼。也有几次坂田玲子在他旁边,可欧阳夏月又不是圣母,见到她这张脸就想起那个视频,继而看到幸村精市都有种反胃的感觉。 于是幸村精市也发现了,头两次对方还能简单回答他几句“问候”,后来则只有冷漠地一声“嗯。”“谢谢。”“好。”这让他感到万分挫败。 坂田玲子私下里不满地说:“精市,那个女人未免傲慢过头了吧。” 幸村精市皱着眉推开她的手,“说话时候不要挨这么近。” 坂田玲子一愣,继而有些委屈,“为什么啊,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幸村精市冷着脸,不想再答,转身便走。 这天是周五,欧阳夏月在饭桌上从欧阳森这里听到了一件事。 “小月,明天周末。爸爸的好朋友请我们去家里做客。” 夹菜的动作一顿,“是幸村叔叔?” 欧阳森点头。 欧阳夏月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好的。” 第7章 离我远些 欧阳父女二人要来家中吃饭,幸村爷爷记得孙子之前提过的请求,特意提前告诉了幸村精市这件事。 “明天?”幸村精市愣了下,继而有些小紧张。 结果等真到了第二天,欧阳夏月站在他面前了,这份紧张反而没了。转而多了几分忐忑和不确定。从重生那日起,他先是惊喜,惊喜于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他想着如何弥补过错,遗憾。他明白上一世欧阳夏月对自己的感情,乃至明知现在的欧阳夏月不是那一个,他也没有怀疑过对方必将对自己产生感情的可能。 可现在想,这也只是他如此笃定的唯一凭借。 他也看得清楚,重逢欧阳夏月,对方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疏远。在学校见到了,也不过淡淡一个点头。 可他并没有着急,也没有很积极主动地去接触对方,他甚至仍旧是确信的,成竹在胸的。 欧阳夏月立于欧阳森身侧,面上神情淡淡的。面对长辈,她得体大方。面对幸村精市,她也客气而不失礼。一句“幸村君”却令幸村精市一时恍惚。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从前的欧阳夏月,是因何而喜欢他? 如果说是因为他曾做过的一些事或举动,可现在的他不是从前的自己,那些记忆早已尘封了。这是不是代表……他那份笃定其实是可笑至极的?他的确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幸村尚未回神间,幸村父亲已将欧阳森父女两人请进了家门。 两家说是世交也不为过,欧阳森与幸村父亲自小认识。结婚后,两位夫人顺其自然地结识,更是投对了脾气,发展成无话不谈的闺蜜。不过这样一对好姐妹,性格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欧阳森的妻子好刺激,追求浪漫,幸村夫人喜平静,安于相夫教子的生活。于是,当欧阳森夫妻离婚,夏月的母亲去追求人生理想后,这对姐妹渐渐地也就断了联系。可感情这种东西通常不是拿多久见一次面来衡量的,特别是友情。如果说爱情会因为两人分隔两地而冷却,友情这种东西却是极为长久特殊的存在。 所以纵然夏月的母亲与幸村夫人多年未见,并不代表互相不牵挂。幸村夫人见了欧阳夏月后,便感叹她与她母亲长得像。接着坐在了她旁边,拉着她的手开始回忆过往。就像装了一肚子的水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的缺口,急不可耐地就往外涌。像是想将所有记忆中的片段一齐灌到欧阳夏月脑子中。夏月听着母亲的旧事,有些她甚至还有些印象,想来是母亲讲过,且令她记忆深刻。 幸村夫人有好几次讲到动情时,眼眶不由酸涩,又生生忍住了。 手是一直握着欧阳夏月的。 欧阳夏月与幸村精市结婚后,最照顾她的便是这位婆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婚后也常常劝幸村精市。更是关心开导欧阳夏月。她一直很尊敬这位慈爱的长辈。 隔了十几年的光阴,重新相遇,欧阳夏月难得感到心中有说不上的轻松。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当年的玩笑话。 “我与你母亲开过玩笑,说以后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还可以成就两家的好事。”幸村夫人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幸村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 欧阳夏月顿了顿,笑道:“阿姨都说是玩笑话了,自然做不了真。” 幸村夫人笑了笑放过了这个话题。 幸村精市听到了,却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凭一句玩笑就让两人产生什么结果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大概是照顾夏月的口味,晚餐有不少中国菜。长辈坐在一起说话,她与幸村精市是小辈,自然也是坐在一起。 夏月默默地吃菜,目不斜视。 幸村精市则一边吃菜,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欧阳夏月。 对两人来说,都是食不知味的一餐。 到晚些时候,欧阳森与幸村父亲这对好基友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的,竟然大呼着要出去打球——他们年轻时的每日活动。 于是幸村父亲让幸村精市送欧阳夏月回家。 她想拒绝来着,无奈几位长辈极其坚持,最终坚持无果。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幸村精市走在外侧,随意问道:“欧阳桑在学校还习惯吗?” 夏月点头,说:“挺好的。” “我从前听说中国学校对功课要求严格,以前也有中国留学生,成绩都是很不错的。” 欧阳夏月脚下步子一顿,平淡道:“母亲喜欢带着我四处走,所以经常转学,成绩并不好。” 幸村精市面色一僵,他不知道……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关心吗。他想当然地认为,却忽略了真实的欧阳夏月。这一切其实是咎由自取,事实清晰明了地提醒着他对夏月的忽略。 “课业方面……我应该能帮忙,如果欧阳桑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幸村君。” 就像他说过有事可以找他这个级长,欧阳夏月也表示感谢一样,幸村精市知道对方也只是客气地拒绝。 两世加起来,幸村精市都没有主动追求过女孩子,这让他有些畏手畏脚。 从前欧阳夏月总是跟在他身后,而他则追逐着网球。每日训练都会看见网球场外的身影,但那时候他的感觉是不耐。现在想来,不知道当时她的心情是如何,是失落还是伤心?他如今面对欧阳夏月的冷漠,有些话说多了,也担心对方是否会不耐烦。换了个位置他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当下已进入秋季,晚间起了风,有些微凉。街道两旁的路灯点燃温暖的橙色的光。两人并肩走着,是重逢以来最近的距离。 欧阳夏月想要走快些,她清晰地感觉到不舒服。不是尴尬,但偏偏就不自在。这样的平静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熟悉到心惊。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但幸村个高腿长,本就是配合着欧阳夏月的速度。迈开了步子,两人仍旧并肩同行。 这时欧阳夏月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拿出来接起。 是欧阳森。 “小月,爸爸晚些就回去。”他不太放心女儿,但有幸村精市这孩子在,他也安心许多。 欧阳夏月“嗯”了一声,说:“好的。” 一个简单的电话,却让欧阳夏月觉得异常温暖。 “欧阳桑与欧阳叔叔的感情真好。”幸村精市开口。 欧阳夏月的眼神柔和,轻轻点头:“嗯。”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每年两家长辈的生日,便是两人最“幸福”的日子。为了不让长辈操心,他们默契地达成了无声的协议。而每年幸村精市的生日,欧阳夏月都会一早开始精心准备,有时是一顿她自己做的晚餐,有时是他喜欢的一家餐厅。总之必不可少的,是她花心思准备的礼物。 结婚十年,两人不是没有过美好记忆的。虽然那都是她给予的。 苦涩地弯了弯唇角,幸村轻声问道:“欧阳桑,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吗?”话出口时心尖疼了疼,他竟然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他连欧阳夏月停了下来都没发现,直到超出几步发觉身侧没人,才赶快停下来转身。欧阳夏月在落后他几步远的地方,随意扎着马尾,额前有许多碎发,随着微风晃荡着。这与那个优雅大方的成熟女性不同,这是年轻的欧阳夏月。 此刻,欧阳夏月目光复杂地看着幸村精市。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眼神,让幸村竟然一时恍惚,本能地觉得这样的目光不该出现在现在的欧阳夏月的脸上。太复杂,太沧桑,太……令人心疼。可她就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是他,又好似不是他。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十年后的欧阳夏月。 欧阳夏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她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三千多个日夜的纠缠与辛酸,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张脸明明就是幸村精市,一模一样,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习惯。可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她嫁入幸村家十年,长辈关心照顾,生活并不艰难。唯独丈夫不爱她而已。 呵呵,唯独丈夫不爱她而已。 欧阳夏月不是圣人,她无法控制自己不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摆脱过去的纠缠,她比任何人都期待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又怎么会不怨!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能令人遗忘的药,她也一定不会要,她必须要记住,而不是再走一次愚蠢的路。 气氛有些压抑。 终于,欧阳夏月开了口:“幸村君,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喜爱的玩具丢了,我伤心了很多天。私下里骂那个玩具抛弃了我这个主人。后来母亲买了新的玩具给我,再之后那个丢了的娃娃找到了,可我已经不喜欢它了。现在想来,是我抛弃了它。心里却反而好受了很多。” 所以,她宁愿当抛弃别人的人,而不是被抛弃的人。她宁愿当拒绝别人的人,而不是被拒绝的那个。 她不在乎幸村精市能否听明白,她只需要告诉对方她的态度。 我在拒绝你,我不需要你的友好,请你离我远些。 幸村精市地笑了笑,唯有他自己清楚这个笑有多艰难。 笑过之后,是苦涩。 这晚,幸村精市把欧阳夏月送到了家门口。离开前,他很认真地开口,这番话他酝酿了一路,虽然可能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说有些奇怪,但他终究还是对现在的局面着急了,他不能眼看着被一步步推远:“我不知道在欧阳桑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希望……不要从一开始,就将我拒之门外。” 说完,他转身离开。 欧阳夏月看着幸村精市走远的背影,莫名有些难过,不知是为过去的自己,还是为现在的他。 第8章 旧人新事 坂田玲子是网球部的经理,不过这个职位并不是根据什么民主投票选出来的。说来也比较巧,坂田玲子以前是立海大女子网球部的队长,也曾带领女子队取得过不少荣誉。虽然是不同的队伍,但同是立海大网球部的,两边的人都挺熟的。后来升了高中,坂田玲子却没有再加入网球部。而是成为了男子网球部的经理。并且还是由教练提出来的。 在大部分人都无所谓的态度下,就这样默认了一名女生的存在。 “经理最近好像很少跟部长在一起啊。” 显然坂田玲子最乐意粘着的是幸村精市。 “不是她不愿意,是部长最近总是神出鬼没吧。” “好像是哦……”训练准时到,不会早一分钟,结束及时走,不晚一分钟。“部长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事肯定是有的……”仁王拉长尾音。 切原赤也目光闪烁,“什么事?” “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切。” 仁王原本靠着栏杆,站直后整了下衣服,说:“好了,部长都已经走了,你还不愿意走吗?” 切原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丢下一句“明天见”迅速跑了。难得今天没有被流淌没有被副部长罚可以回家看新番了耶! 剩下仁王,想起好像遗漏了本作业在教室,只好回去拿。经过办公室的时候,碰巧坂田玲子从办公室出来。 “咦,经理,你还没走啊。训练结束这么久了都。”仁王笑眯眯道。 坂田玲子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苦闷地“嗯”了一声。 “你这是……有什么事?” 坂田玲子撇撇嘴,给他看手里的本子,姓名栏那里写着“欧阳夏月”。 ? “c班的学委漏了本作业,老师让我顺便送过去。”说着叹了口气,“这个欧阳夏月吧,我见过几次,每次都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额……仁王摸了下鼻尖,有些无奈。 “要不然,我帮你送过去?” “你和欧阳夏月认识?”坂田玲子想起来了,“哦,我好像见到过你们说话。”完了她撇了下嘴,道:“你怎么和这种人接触啊。”神情颇为抱怨。 仁王再开口时声音少了几分热度:“到底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坂田玲子跟摆脱什么瘟疫似的把本子丢进了仁王怀里,松了口气。 第二天欧阳夏月从仁王雅治那里收到了她的本子,感激地笑了笑:“还以为弄丢了呢。” “你可以当做弄丢被好心的我捡到了。”仁王笑道。 “总之谢谢了。” “客气~” 结果这事似乎还有后续,她在洗手间难得听了一次墙角。 “玲子,我今天看到仁王特意送东西给别人呢。”一个女生夸张地说。网球部的男生是全校的男神,一举一动都被注意着。幸村精市这样神级的存在她们不敢yy,真田部长这种敬畏大过爱慕,切原小赤也是用来发挥母爱的。所以平易近人又开朗英俊的仁王在女生间的人气反而是最高的。 “之前好多次我都见到他们说话呢。” “哦,你说的是欧阳夏月吧。”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相比头一个就显得淡定多了。 欧阳夏月也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后,才恍悟原来自己就是人家聊天的主角。也不急着出去了,心安理得地偷听起来。 先前那个女生又说:“是啊,就是她,好像是转学生。一来就跟仁王套近乎。”坂田玲子网球部经理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别的女生再羡慕嫉妒恨也不会傻到明面上说她的坏话,若被转述到王子们那里,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可一个无名的转学生,她们是能明晃晃地表达敌意的。 坂田玲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谁说不是呢。” “果然玲子也很讨厌她吧!” “我讨厌她的眼神。”坂田玲子打开水龙头洗手,反复搓揉,仿佛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傲得很呐!” “哼。”一声冷哼。 “玲子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好好‘照顾’一下她?”女生压低了些声音。 坂田玲子手中动作一顿,平静道:“你们要照顾,关我什么事。”说完便离开了洗手间。不过那名女生已经懂得她的态度了。 留下的那名女生心情转好,愉快地哼起了曲子,擦干净手也走了。 等洗手间再无其他人后,最面那间的门才被打开。欧阳夏月走出来,洗手,擦干。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弯起嘴角,却无法深入眼底。不知道这样的眼神,她们会不会喜欢 下午是两节国文课,课间坂田玲子从外面进来,说笑话似的跟仁王说:“你这回可是出名了。” “我不是一直很出名的么?”仁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呵呵地说。 “嗯,只是这次出名得特别厉害。”坂田玲子卖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同班的一个男生跑进来,兴奋地撞了撞仁王的肩,说:“仁王,艳福不浅哦~”接下来也陆陆续续有几个人给他抛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下仁王是知道有事情发生了,抓住第一个男生问他。 “你都被冷美人表白了,就别矜持了,赶快去接受吧~” 欧阳夏月转学来两个星期,看似低调,实则名气很大。首先,转学生诶,这么难的,本身就是新闻一则。再来,还是个大美女,年级的汉子们兴奋了。最后,美人是个冷美人,喜欢独来独往。汉子们更激动了,多有个性啊! 所以一说“冷美人”,仁王就知道是谁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另一个人看不下去,直接说了:“c班的转学生给你写了封情书,就贴在走廊口呢,真挚感人啊!” 正巧这时幸村精市走进教室,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僵住了。 仁王晕头转向的,完全不相信。但还是走出了教室,坂田玲子跟在他后面,出去的时候看到后门的幸村精市,叫他:“诶,精市~” 结果对方没反应,她只好跑过去拉起他往外走。 这么精彩的好戏,怎么能错过? 走廊口围了很多人,有男有女,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身为男主的仁王的出现,引发一小波□□。男生是吹口哨起哄,女生则是另一种态度。 有惊讶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鄙夷的…… 甚至有女生说:“真不要脸——”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该听到不该听到的都能听到。 气氛有一秒钟的冷凝。 “我倒是第一次得到这种新鲜的评价。”一道女声在静默中响起。 欧阳夏月一步步走到说话的女生面前。她个子高,停住之后,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对方。这下全场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精致的面庞上,略微挑起的眉角,带着弧度的嘴角,充满兴味却又冷淡的眼神。被她注视的女生忍不住想要退后,可身体跟不上大脑的反应,只能僵立在那里与其对视,只有她自己知道,快要坚持不住了。 欧阳夏月的气场太强了,但她的气场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强。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你,乍一看以为在打趣,深看下去,却见不到底。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秘密都被我看透了,不需要掩藏,不需要狡辩。 其他人见到如此的欧阳夏月,包括坂田玲子和幸村精市,皆愣住了。 其实在欧阳夏月眼中,面前的所有人都还只是孩子。她比他们长了十岁不止,犯不着与其计较。这些把戏是曾经见惯经历惯了的。曾经她追着幸村精市跑,坂田玲子一早便记恨她。各种“并非出自她手”的手段用在了欧阳夏月身上。如果说,曾经的欧阳夏月还会因为担心被幸村精市误会而惊慌失措,如今的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她确实不屑于与小辈人计较,犯不着。可这之间有了个坂田玲子就不同了,因为只要是她,不论是上一世的还是这一世的,都令欧阳夏月感到反胃恶心。 她转了个身,目光轻飘飘地从坂田玲子身上带过,还有他身旁的那个人。 呵,幸村精市。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墙边,撕下了那封白纸黑字的情书。 “亲爱的雅治, 如果说谁能够占据我的心,我相信只有你。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开朗、阳光的男孩。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未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与你相遇后,我便明白了。我知道自己并不够优秀,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吸引你的目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夏月” 欧阳夏月平淡的声音缓缓念着这简短的一封信,不论是看还是没看过的人,都安静地听着。念到最后,有三个人的表情值得深思。 仁王雅治像是听到了笑话,随着欧阳夏月“深情并茂”的朗诵,牵起了抹笑,且越笑越灿烂。 坂田玲子在最开始没什么反应,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夹杂着几分鄙薄。 至于幸村精市,他的手一次次握紧又松开。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难以平复。即便他知道这封情书不是真的,是有人作弄,可亲耳听到她说着情话——对另一个男人。好像有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心,用力一拧,疼痛是突如其来的,是短暂的,后遗症却冗长而折磨人。 曾几何时,她也曾对他诉说情愫。 欧阳夏月念完了,也笑了。 “我都要被感动了。你也这么觉得的吧,雅治?”她看向仁王。突然变化的称呼令仁王一愣,继而笑道:“是啊,如果真的是你写的,我觉得自己都要感动得接受了,夏月。” 欧阳夏月笑意真实了几分,说:“听你这口气还挺可惜的。” 仁王耸了耸肩,道:“必须的啊。” 说完两人一起默契地笑了。 这么直截了当的互相打趣,到时让观众产生了怀疑。但也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女生觉得,这才认识多久就称呼得这么亲密,可见这个女生的手段和心机。 欧阳夏月自是没有这份闲心去揣摩别人的心理的。她扫了眼人群,然后举高些手里的纸,同时也提高了些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写这封情书的,一定是个感情细腻温柔可人的女生。说是我写的,那是抬举我了。”说着一顿,再开口时,突然笑意全无,冷意迸发:“但如此卑微的爱情,我欧阳夏月是不屑于要的。” 第9章 卑微的心 喜欢一个人,便要低到尘埃里去吗? 目光永远只追逐着一个背影,无时无刻不在追赶,渴望着与那人并肩同行,期待着不知何时才会有的回首。因为对方一个浅笑而兴奋激动,会为对方无意一句话揣测琢磨一整天。精心准备的礼物,奉上自己的心意,那人只需要一个抬手的动作,自己就好似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何其幸运,何其不幸。 身在其中时觉得一切酸涩都是美好的,挣脱牢笼,却觉得那颗被所谓的爱禁锢的心,何其可怜。 感情中没有对错,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付出,不论被接受还是拒绝,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事罢了。 从前欧阳夏月觉得这样的感情酸涩,可是只要仍能站在那人身旁,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可如果她现在能回到上一世的现在,她只会对那个傻女孩说,放手吧。只要你放手,于你于他,都是成全。 欧阳夏月往外走了几步,其他人不由让开了条路。接着,她就将那纸情书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再看其他人,径自离开。 “难道不应该敢作敢当吗?”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坂田玲子走到人群中间,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人,提高声音道:“既然不屑于这样的感情,又为什么要写情书?还恬不知耻地贴出来?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话音落地,不知掀起多少人心中的风浪。 坂田玲子顾不上其他,她冲动地走出来,不想错过难得一次令对方出丑的地方。其实她之前也只是看欧阳夏月不顺眼而已,觉得她傲慢无礼。可是刚才,欧阳夏月眼中的不屑却深深刺痛了她。 坂田玲子喜欢了幸村精市六年,用了三年的时间最终走到了幸村身边。这个男子是她一切的支撑,她近乎虔诚地爱慕着对方却又怯于真正接近。即便卑微,也觉得幸福。 可欧阳夏月竟说,这样的感情是卑微的,是她所不屑的?! 为什么?凭什么?! 那一刻,就好像有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欧阳夏月回过身,对上一双愤怒怨恨的眼睛。 年轻时的坂田玲子终究没有多年后的沉浮,她尚没有不动声色击垮欧阳夏月的实力。而欧阳夏月,也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你说话啊!你解释啊!” 欧阳夏月忽然嗤笑一声,开口:“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你什么意思?”坂田玲子一愣,急切脱口。 “雅治,”她忽然转向仁王,挑眉:“你说呢?” 仁王看了眼坂田,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接着走到夏月身旁,展眉笑道:“啊,如果夏月真的喜欢我,还请希望给我一个主动追求的机会。” 夏月挑眉不语。 仁王耸肩,给大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显然夏月是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了。不知道是哪位可爱的女孩借用了夏月的名义来表白心意,但我觉得,喜欢还是勇敢说出来的好。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做第二次了。”他开玩笑似的说出这番话,意思却很明显。且语言玩笑,可眼里的笑意有几分就值得深究了。这种被人当靶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其实大家也不是傻子,从刚才到现在,一场戏看下来,真相如何早有几分猜测。无奈坂田玲子沉不住气当了回傻子跳了出来。 “仁王,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她?”坂田玲子气氛地瞪着仁王雅治,伸手一指欧阳夏月,“可她不过是个转学生,谁又会那么无聊去陷害她!不过是她心虚,敢做不敢当!不、不要——” “够了——” “呵——”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句“不要脸”就这么胎死腹中。 笑的是欧阳夏月,她看向同样开口的幸村精市,很有风度地道:“不知网球部部长有何高见?”是觉得自家经理受委屈了,终于忍不住了? 幸村精市抿了抿唇,侧目避开了欧阳夏月讽刺的视线,对坂田玲子说:“够了。” 坂田玲子霎时委屈起来,“精市你为什么要偏帮外人!” “你部长其实在帮你呢,傻姑娘。”欧阳夏月开口,“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哪知原来是蠢人一个。” 说完她又看向幸村精市,“幸村部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见对方不语,她顿了下又说:“或者……你认为是我说错了,误会了你的经理?” 类似的事情上一世也发生过。 不同的是,她确实是写了封情书。不过可能说是日记更准确,因为满满的都是对幸村精市的爱慕。她尚不知道,还是同班的女生告诉了她。涉及幸村精市那样的人,自然成了整个年级甚至全校的笑话。她心里清楚始作俑者,去找坂田玲子对峙是却遭到否认。接着幸村精市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说—— “闹够了吗?” 呵。 “夏月——”幸村精市喉咙一动,在心中唤过无数次的称呼脱口而出。 夏月惊讶地怔了怔,继而道:“幸村部长,我想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欧阳,总之这件事——” “无所谓。”她打断他,无视他略带焦急的脸,看向一侧的坂田玲子,说:“小事一件罢了。只是想提醒某些人,愚蠢的事情不要做太多,徒增笑料。” * 欧阳夏月一夜走红。 不仅因为她驳了坂田玲子的面子,更因为她还驳了幸村精市的面子! 因着与网球部一干王子熟稔的缘故,坂田玲子在年级里也是红人一个。无数女人想要通过他接近网球部的人,但坂田玲子又怎么会成全他们。故而在许多人眼中,她也是眼中刺一样的存在。不过人家靠山大,其他人惹不起,最多在心里腹诽一番。面上呢,还得客客气气的。不过有这种心思的一般也不会和坂田玲子很熟。面上交好背地里扎针的高手毕竟是少数。更重要的是,坂田玲子没有那个闲心应付他们。 谁不知道,网球部的喜欢她的部长幸村精市。而且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表达出幸村精市是她的旁人勿近的姿态。 所以这次,终于有人让坂田玲子失了面子,百分之八十的女生是在窃喜的。 可欧阳夏月不仅落了坂田玲子的面子,还落了幸村的呀! 什么叫做我想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幸村唤你的名字那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啊!话还说的那么直白伤人!他们可是都看到了,幸村当时听到就白了脸,眼中的尴尬瞎子都看见了! 于是,女生们对欧阳夏月产生了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 这一切,夏月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有仁王会打趣她一下,“夏月,你这下是成名人了。” 两人经过那件事后,仿佛有了种患难知己的感觉,真的就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 “什么名人?” “孤勇名人啊!你可是第一个拒绝部长的女生啊!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这件事在网球部都传开了,部长接连几天都低气压呢。有很多人知道,面对部长那样一张脸,你是如何开的了拒绝之口的?” “为什么开不了?”欧阳夏月反问,表情不像开玩笑。 仁王愣了下,问:“你不觉得……额,部长长得有些……人神共愤”原来是审美的问题? “嗯,是吧。”这是事实,她想否认都不行。 好吧,不是审美方面的问题。“那是你觉得……部长人品不好?”好奇怪的原因…… 欧阳夏月心想,如果对每个喜欢自己的人都必须喜欢回去算人品好的话,那幸村精市也确实算人品不好了。可惜不是。所以她还是摇头了。 仁王惊讶出声:“难道——?!” “?” “你真的喜欢上了我?!”仁王雅治夸张地瞪大了眼。 欧阳夏月,“……再见。” “诶等等,我真的很好奇啊。夏月,你为什么会讨厌部长?” 夏月停住,回头,面无表情道:“原来你知道我讨厌他啊。可是怎么办,讨厌和喜欢一样,都是不需要理由的。”说完便离开了。 仁王抓了抓头发,心道原来真的是讨厌部长啊。接着转身看见了几步外的幸村精市。 额…… 他心虚地看了看幸村,部长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想象一下自己听到别人说讨厌自己的话,心都要碎了啊—— 仁王还战战兢兢地偷看自家部长呢,幸村已经开口了:“雅治,你的国文作业还没交,赶快交过来。” “啊!好!我现在回去拿!” 仁王离开后,幸村精市嘴角的淡笑渐渐消失,最终化为苦涩。 * 下午,欧阳夏月接到欧阳森的电话,却是说他要紧急出差一周,这一周的时间都让她去幸村家吃饭。还没来得及让她说话,那头因为要起飞了,挂断了电话。 手机还贴着耳畔呢,她却恍恍惚惚地不记得说了些什么。愣神间,又一通电话打进来,竟然是幸村的母亲。 “小月,你父亲出差了,家里没人照顾,最近都来阿姨家里吃饭吧。最好的话也可以住到阿姨家中。我已经跟精市说了,以后你们放学便一齐回来吧。不过他下午要训练,如果你不愿意等她,阿姨也可以让司机去接你。” “不、不用了,阿姨。”司机接送什么的,好吓人。夏月赶紧开口拒绝。 “那就好,阿姨先去做饭了,晚上见。” 又不等她回答,电话挂断了。 这下欧阳夏月是彻底无语了。更无语的是幸村精市马上也出现了。 三剑客么?串通好了的吧? “欧阳桑,母亲应该与你说了。我现在得赶去训练,今天只能麻烦你等我了。待会儿见。”说完,幸村精市匆匆离开。 夏月:“……” 真是……真是够了!一个接一个风风火火的有意思吗!当她是哑巴吗!不需要发表意见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欧阳森已经关机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温柔的幸村母亲,她也更不可能追到网球场对幸村精市说,喂,别闹了,我巴不得离你远点呢还和你一起回家?呵呵。 当以上都不可能实现后,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苦逼地坐回原位……然后干憋着。 幸村精市匆匆留下句话匆匆离开,走远了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得有多快。不过是简单几句话,却紧张地一秒不敢逗留。天知道接到母亲电话后那一瞬心情有多复杂。但紧接着想起来的就是那句“讨厌”,点燃的火苗就那样瞬间被熄灭了。 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坂田玲子便犹豫着要去找幸村精市。可等时间一到,幸村精市却留下一句“有事先走”迅速离开。她只好失望地看着那人背影,想着再等等吧。 切原在后面说:“部长是有什么急事吗?今天训练一直心不在焉的。” 真田敲了下小海带的脑袋:“你的罚跑圈还没结束。” “……是。” 欧阳夏月正低着头写东西,应该是作业。安静的侧颜在黄昏的光晕中静谧而美好。幸村精市即将踏进去的脚不知为何便收了回来。 他对夏月最深刻的记忆,是满带仰慕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学生时代是青涩懵懂却热烈大胆的。等到结婚后,那样显而易见的眼神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到令他甚至不敢直视的目光。青涩褪去,留下的,却是漫长无悔的等待。可被一个人追逐久了,他有过感动,更多的却是不耐。觉得她傻,觉得她可怜,被她感动,却想着这是没必要的,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可怜。这些问题自然是没有人会回答,于是同情和感动最终也化为不耐。 那人就像一道影子,如影随形。 而在这仿佛偷来的第二世里,自重逢后,他见到最多的,却是一张冷漠、疏远、讽刺、嘲弄的脸。陡然在这个黄昏看见夏月安静的样子,幸村精市才想起来,再来一次,他还没有见过她真正的笑容。 不,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很少笑了,只是他没有发现。 可当橙色的光透过窗打在她身上,一半阴影一半光明。当纤细的五指握着笔,在纸上留下簌簌的声音。当那嘴角终于不是讽刺不是冷漠而是淡淡的微弯。 这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10章 故地重游 “精市,你待会儿把这些点心送去给夏月吧。”幸村母亲交给幸村一个便当,里面是她一早起来做的点心。今天是周末,昨晚夏月推辞了她的邀请,说有另外的事情。可欧阳森不在,也不知道夏月一人会不会照顾自己,初来乍到的,她仍不放心,便借着送点心的名义让幸村去照看一下。 “好的母亲。” 幸村精市在门口换鞋,幸村母亲站在他身后说:“以前你只要有时间便去打球,难得见你愿意做些其他事情。” 系鞋带的手一顿,“是吗?” 幸村母亲笑呵呵地将儿子送出了门。 两家住得并不远,坐公车只有三个站。这也是欧阳森放心的原因。幸村拿着挺有重量的便当,下车后,沿着斜斜的坡往欧阳夏月家走去。刚看到房子,就见欧阳夏月关了门背对着她往前走。幸村精市想叫她,忽然看见对方手里的地图。 地图? 她是要去什么地方? 欧阳夏月手里拿着地图,还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她提前查好的路线。由公车换地铁,路上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接着又举着地图又问路的,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那大大的“爱心福利院”五个字,长舒了口气。 上一世她与这所福利院有接触时他们已经搬了新址,所以查旧址也废了她一番心。如果说她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玥玘了。 玥玘是从小在这家福利院长大的一个小女孩,据说是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丢在了福利院门口。福利院的好心阿姨们收下了这个孩子。可是福利院的可怜孩子多,人手有限,资源有限,孩子们不可能得到足够的关怀。欧阳夏月第一次见玥玘的时候,她已经六岁了。小小的女孩戒备地看着每一个陌生人。让人心酸而恋爱。 后来夏月便收养了这个孩子。也算是漫漫不见尽头的人生路上的一点慰藉。 可惜的是,孩子被接到家里两年都无法适应,且抵触心理极强,最终无奈只好将她送了回去。可福利院的孩子,被接走了又送回去,想也知道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一世,她算着日子。现在的玥玘大概还不到一岁。她想着先来确认,再与欧阳森商量。 她与福利院的人说是代父亲来看看,想要收养个孩子。这里的人听后都很开心,领着她去看孩子。只是看了一圈,都是五六岁大的。 想了下,她问:“有没有小些的孩子?几个月到一岁的?因为孩子小感情才好培养。” 那人一愣,说:“前几天是收养了一个婴儿,不过……” “可以麻烦您带我去看看吗?” “……好吧。” 夏月跟这那人去到婴儿室,果然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正甜甜地睡着。她凑近了些看,在左耳垂后看到了一小块胎记。 热流涌上心头,夏月有些想哭。 福利院的人将欧阳夏月送出去。 夏月感谢道:“父亲这两天出差在外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后会再来的。” 福利院的人目送这个年轻女孩,正打算回去,就听到有人唤她。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一张漂亮的脸教人过目不忘,平生好感。 “请问有什么事吗?” 幸村精市犹豫了下,还是上前问道:“刚才那位女生……她来这里是看孩子的吗?” 上了年级的阿姨对着这么一张脸,也不认为对方有什么企图,直截了当地回答:“那位女士想要□□。” 幸村精市直接呆愣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中。 ……玥玘。 * 夏月回到家中时已经下午了,在门口发现了一个便当。一张小卡片上写着—— [母亲做的一些点心。——幸村精市]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幸村精市放下便当后却没马上回家,而是沿着街头慢慢走。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他听到许多女孩子的加油呐喊声,再看,原来是一个露天网球场。而且打球的和观众都是国小生。幸村站在一群小孩子间看了会儿比赛,就打算离开。 刚走出人群,就见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小男孩满脸怒火地瞪着……他?好像不是,应该是后面的人…… 男孩的表情很有意思,他忍不住走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男孩就说:“喂,让开些,你挡住我了。” “……” …… “你在看什么?” 男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是想去打球吗?” 又一眼。 幸村反而有些感兴趣了,说:“想打就去打啊。” 男孩终于忍不住瞪他一眼,说:“你什么都不懂。” 他笑了笑,“我是不太懂,不过我知道你很想去打球。” 哎—— 男孩突然叹了口气。很是老气横秋地感慨了一句,“他们打的都没我好。” 噗嗤—— 幸村心里喷笑了。 “你不信吗!”男孩怒目圆瞪。 “信,呵呵,我信。”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问:“既然打的好怎么不去打呢?” “因为他们嫉妒我。” “嫉妒?” “嗯,他们嫉妒我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力,所以排挤我,不想让我商场。” “……”这……该说果然是小孩子吗。 “大哥哥你会打网球吗?”男孩忽然变得礼貌起来,认真地问道。 幸村状似思考了几秒,开口:“会把。” “厉害吗?”男孩眼睛一亮,“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呵呵,大概是比你厉害些的。” “切。”男孩伸手指了指人群,说:“诺,看到那个女孩们,他们之间最漂亮最可爱的。她喜欢我来着。” “哦?那她怎么没有发现你不在场上?” “……大概是她粗心了吧。”男孩说着失落起来。 幸村看着低下去的小脑袋,很想摸一摸,安抚他。 “那你喜欢她吗?” “我怎么会——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挺喜欢她喜欢我的,那样,嗯,很有成就感。”男孩点点头,仿佛在肯定自己找到了适合的形容词。 “如果你不喜欢她,也就不用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了。你看,她都没有发现你不在那里。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就努力做到让她看见你吧。” 男孩似懂非懂,“那我怎么样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幸村沉默一瞬,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男孩没听清,但看大哥哥突然黯淡的表情,恍悟道:“是不是也有女生喜欢你?” 幸村一愣,“是……吧。”至少曾经是。 “那是你不喜欢她吗?所以她也不喜欢你了?” 幸村顿了顿,弯下腰来,点点男孩的脑袋,说:“不,我比你幸运,她一直都喜欢我。只是我以为自己不喜欢她,所以伤害到了她。所以你不能像我一样。” 男孩仍旧不明白,“可是你为什么会以为自己不喜欢她呢?你有这么笨吗?” …… 是啊,为什么呢? 大概真的是因为他太笨了。 第11章 番外-结婚前 “小月,你真的想好了?” “嗯。”欧阳夏月望向窗外,秋季,叶子都枯黄了,可她觉得这样的时节刚刚好。“我要嫁给他,父亲。” 欧阳森只觉得嘴里苦涩,这是他的女儿,因为亏欠她一段童年的陪伴,即便重新生活在一起也再找不回曾经的父女亲近。 “但是他不爱你啊,小月……你嫁给他不会快乐的。”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即便会伤害到女儿。 窗外,有只笨笨的小鸟没看清前路,撞进了大树繁茂的枝叶中。不过树叶抖一抖,就把小鸟吐了出来。而那只智商不高的小家伙只是扑扇了两下羽毛,就再次起飞了。有时候欧阳夏月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笨鸟,义无反顾地只知道往前冲,即便看见了障碍,也来不及闪躲。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知道自己不会一头撞死,就算有些痛,又算什么。 曾经,母亲是她追求的梦想,却在天空中坠落。她好似亲眼看到自己的世界坍塌。然后,是欧阳森的出现。这个记忆深处的男人,熟悉而陌生。欧阳夏月从不觉得自己童年不幸,当她跟着母亲行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更多的是熟悉和感知行走的味道而不是缅怀错失的父爱。所以后来,她仍旧拒绝与欧阳森亲近。 她用冰冷的外墙隔绝着自己的心。 “即便不爱……又如何。”欧阳夏月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那只笨鸟已经不见了。她淡淡看着欧阳森,脸颊在黄昏的光晕中模糊而安静,“我已经习惯追逐他了,停不下来。父亲,您应该觉得我幸运,至少我追到了,我要成功了。”有一个叫做坂田玲子的女人,她跟着他的脚步更久,可最终要站在他身边的是她不是吗。所以说幸村一定不是无所谓的,如果他无所谓又怎么会不选择那个女人呢。 “万一他永远不会回头看呢?幸村精市有他的最求,他的眼中只有网球。可你呢,小月?你眼中只有他。可是一个人不该是你的追求啊。你得有自己的生活啊。你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失去了自我。”欧阳森目光严厉,“你是我的女儿,你知道我心中的愧疚。你与你母亲性格相似,太倔。你若坚持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愿你找到自己的生活,不要将一颗心完全迷失在另一个人身上。” 欧阳夏月笑了,“父亲,母亲从未将心迷失在你身上,你遗憾吗?” 欧阳森一僵。 “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几乎都要以为曾经的陪伴只是错觉了。可是后来,我见过她拿着你的照片喝酒。我就在门外看着,她在房间里一边喝一边说话,目光哀伤。这些她从来不会表现在我面前。你看,我本以为母亲是天下最自由最无拘无束的人,可她仍落了一部分的心在你身上。” “她……她最终选择了自由……”而舍弃了我。后半句,欧阳森无法说出。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我将她当做我的榜样,结果发现她也有柔弱的一面。我将她视作我的理想,结果她在我的面前坠落。而你,一直爱着她却胆怯于追求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欧阳森忽然捂住脸,他靠在沙发里,背微微佝偻着。他的身子在轻颤,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这个男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两鬓的稀疏白发都清晰可见。过了会儿,声音穿过他的手掌传出来,“我不知道……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她的离去对你影响这么大……我该早些发现的,也许早些发现你现在就不至于如此了……” 欧阳夏月没有说话,她将略带哀伤的目光从欧阳森身上移开,她知道自己伤害了这个小心翼翼关心照顾着自己的男人。 是啊,谁说不是呢。 在母亲离开后,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恨着母亲的。恨她太过自私,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舍弃父亲,舍弃她的童年。也恨她毫不留恋的离去,既然选择了,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为什么你能毫无留恋的离开。近乎偏执的,欧阳夏月认为,母亲即使离开了世界,也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她不明白,想不通,乃至最后不愿再去想。 她将对母亲的坚持转移到幸村精市身上后,才仿佛找回了自己,所以,她不会放弃。 “小月,对不起……”欧阳森最后这样说道。 没关系,很早以前我就原谅你了,父亲。 夏月想这么说,可最终,她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一个月后,幸村与欧阳两个家族联姻。 欧阳夏月穿着繁缛的婚服,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脚步声渐来,停在了门口。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只有终于卸下浑身包袱后的解脱感。可是前路怎样,她依旧看不到。 第12章 行走四方 一个人不该是你的追求,你得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失去了自我…… 你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失去自我…… 啊——! 夏月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耳边余音犹在,房间里却一片漆黑。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留下稀疏的光亮,寂静地好似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人。 原来是梦。 夏月逐渐冷静下来,摸了把额头,竟然出了一头汗。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到她嫁给幸村精市前的事情。而且,梦里的对话都清晰地吓人。就好像……好像她回到那一天了一样。 冷静下来后,夏月看了眼时间,离天亮不久了。毫无睡意,她只好靠在床头回想这个梦。 那次对话,是她与欧阳森重聚后第一次坦诚对话。可是当时的她,并没有体会到欧阳森的苦心,直到对方过世。又过了很久,她等待到心灰意冷了,再次回想,才明白。 其实现在的欧阳夏月总会感到不安,这重来的一世,会给她一种是偷来的感觉。那么不真实,不可信。而幸村精市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过去自己的愚蠢。 * 又是周末,欧阳夏月没有出门,快中午的时候门铃响起,她知道是欧阳森回来了。 “小月,爸爸回来了。”欧阳森夹着公文包,西裤衬衫,还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一副刚下飞机的样子。他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还没进门呢,就先把袋子递给夏月,说:“这是爸爸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 欧阳夏月愣了下,说:“您先进来吧。” 欧阳森回房间收拾行李,夏月提着那个白色的纸袋也回了房间。她能感觉到应当是书。只是当她拿出来后,瞬间就呆住了。 那是两本游记,而且……是母亲的著作。 书名叫做《行走四方》,上下册。都是大开本硬皮精装版,内页全部为铜纸全彩,照片多于文字。 夏月翻开第一页,看见了母亲写的简短的序言。 [献给在行走的路上遇见和错过的所有人,以及,我最爱的女儿。] 几乎是同时,热泪涌上眼眶,滑落。 这是母亲出版的第一套书,可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与她总是匆匆地到达一个地方,又匆匆离去。仿佛永远不知疲惫,不会停留。她记得,有一天,母亲打开两张照片,一张是日出,一张是日落,问她哪一张好。她指了指日出那张,说,我喜欢这张,感觉给人能量。 直到现在,当她看到这两本游记的封面才知道,原来那时母亲是在选择封面。 不过,原来母亲并没有舍弃哪一张。而是将日出作为上册,将日落定为下册。 夏月一页页翻着,全部都是母亲在行走途中的摄影作品。有安静的,有辽阔的,有磅礴的,有令人感到悲伤的。所有的照片,无一不在有效较有小小的标注——by pl perrinlee——李佩琪。 欧阳森经过夏月房间时,从未关的门缝中望进去,看到夏月正背对着翻看那两本书。他无声地笑了笑,离开了。 夏月看得忘记了时间,对于她来说,这是相隔数十年的重逢。那些久远的关于行走的记忆早已被她埋葬心底。可如今再次见到这些图景,所有的记忆仿佛一瞬间被唤醒了,那样生动,那样迷人,那样……令人向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翻到最后一面,只有一张照片位于正中间,其他地方全是白的。 而这样一副占据人所有视线的照片,与这两本书内其他任何一张都不在同样的水平,不论是构图、用光、取景都简单幼稚到拙劣。 而照片中的主角,竟然是perrinlee本人,她侧对着镜头。由于是逆光拍摄,只留下漆黑的人影。摄者显然不懂补光,她让人全然看不见丝毫主角的面容。照片在后期特意减淡了色彩,调高了柔和度和明度,使整幅图看起来灰蒙蒙的,连天空都失去了色彩。 可是,欧阳夏月却因为这样一张平庸的照片,久久无法回神。 只因右下角的那行小子——by moon moon——月。 * “再过一个月是立海大的校园祭兼开放日,每个班都至少要办一个活动,大家现在就开始考虑吧。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班长在讲台上道,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已经兴奋了。 校园祭啊,这大概是每个学期最热闹的活动。是所有学生的期待。于是都顾不上听后面的内容,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在下面讨论开了。 “咳、咳、咳!”班长咳嗽几声妄想稳定台下同学的情绪,但也只是妄想罢了。于是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去关好门窗,至少不要噪音太大影响到别的班上课不是。 回座位的时候经过欧阳夏月的座位,他停了一下。这个转学生正安静地托腮望着窗外,一只手握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来划去。班长沉默了一下,主动走过去开口:“欧阳同学。” 欧阳夏月听见有人叫她,转头,是班长。 “有事吗?” 班长努力扯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说:“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记下了吗?” “什么事?” “……校园祭。” 夏月回忆了下,似乎有些印象。点头道:“嗯,记下了。” “欧阳同学转学而来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次校园祭是很大的活动,也希望你能积极参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好。”夏月点头。 班长:“……”放弃交流。 第二次与她提起校园祭的,是仁王雅治。课间遇上了,他就和她说起来。 “校园祭那天会很热闹的,我们班已经决定做鬼屋了,记得要来啊。” 夏月已经听“校园祭”听了一天,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感叹道:“一整天都是这个话题……” 仁王哈哈笑了两声,“因为好玩嘛。去年我们班表演舞台剧,灰姑娘哦~” 看他得意的样子,夏月无语地抿了下唇,“你是演了王子吗?” “bingo~你猜灰姑娘是谁?” “谁。” “部长哟~”仁王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女生几乎都疯了,谁叫部长扮女生太惊艳,于是男生也疯了╮(╯▽╰)╭” “仁王,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仁王看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幸村精市,摊手道:“在说你扮灰姑娘的事呢。” 幸村一僵,视线不由地看向欧阳夏月,却发现对方只是低着头,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失望地松了口气。面上掩饰地笑着,道:“这么快又到校园祭了?欧阳桑没有参加过可以期待一下呢。”顿了顿,他继续道:“说来,雅治自从演了王子,持续一个月收到女生的情书呢。” 说起这个,仁王顿觉尴尬,“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幸村笑而不语。 夏月反倒有几分兴趣,问道:“原来你人气这么高?” 仁王:“呵呵……” 幸村精市笑道:“蛋糕妹妹——”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再见!”仁王逃也似的跑了。 夏月:“……” 幸村满意地笑了,笑得特别真诚。 接着,他就发现夏月看了过来,怎么说呢,眼神略复杂。 “欧阳桑?” “……没事。”欧阳夏月淡定地收回目光。她只是有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幸村精市与她以前认识的幸村不太一样,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精市——!” “你的小跟班来了,再见。”欧阳夏月勾了勾嘴角,转身潇洒离开。 坂田玲子蹦蹦哒哒过来后,看到的又是一个背影,不满地撇了撇嘴,“切。” 幸村精市沉默地往教室走去。 坂田玲子眼珠一转,凑过去,“精市,我们晚上去哪里吃饭呢?” “吃饭?”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网球部聚餐啊!” “……”他想起来了。一月一次的聚餐代替训练的日子又到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家常去的寿司店,一大桌寿司被摆上来。坂田玲子一早占好了幸村旁边的位子,心情大好地说着话。 不过意外总是发生在意想不到的时候。 切原正在一边念叨坂田玲子再次“小人得志”,仁王听见了敲了下他脑袋。然后,便见幸村忽然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众人:“……” 切原:“部长怎么了?” 唯有柳生平静道:“刚才冷美人好像走过。”一顿,“貌似发生了些意外。” 坂田玲子此刻也脸黑地盯着窗外,显然她也看见了。过了片刻大家一齐都跑到了店外。 让我们倒带一小段时间。 夏月只觉得背后忽然吹来一阵风,接着一股大力扯掉了她的背包。乍然间她没有反应,继而惊呼出声。 包里有母亲的书! 于是她启步就追。 可是哪里跑得过经验丰富的窃贼。正当绝望间,另一人从她身后而来,迅速朝那窃贼方向追去。蓝紫色的发尾舞动,夏月当时便愣在了原地。 她等了有十分钟,幸村精市终于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她的背包。而此时,网球部的其他人也出来了。 欧阳夏月怔怔地接过自己的包。 仁王上前问:“看下有没有少东西?” 她赶忙打开,见两本书还在,松了口气。 幸村跑得急,气息不稳地喘着气,见此也松了口气。开口道:“没丢就好。” 夏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谢谢……” 幸村笑开,“不用。”说完他看向其他人,“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一步。”然后不容夏月拒绝地坚持送她回去。徒留一干人面面相觑。 “冷美人究竟是谁啊,让部长连我们都丢下了……”有人感慨。 坂田玲子黑脸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平复嫉妒的心情。 回去时,夏月不可避免地再次道谢——发自内心。唯有她自己清楚这两本游记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如果说曾经的欧阳夏月是茫然活着,重生后的欧阳夏月是庆幸地好似虚假一样活着,唯有看到那些照片和文字后,她才真正感到了真实,感觉两只脚踩在了地上,不仅如此,更是看到了某个模糊的方向。 正因如此,她在面对幸村精市时,也终于能找到一个平衡,而不是一味抗拒。 “总之,今天谢谢幸村君了。”欧阳夏月在进门前这样说道。 幸村看着夏月平静的眉目,双眸暗含柔和,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欧阳桑,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欧阳夏月目光一时恍惚,好似看见了多年后那个成熟而强大的男人。她沉默了一阵,最终垂下眼,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也许吧……” * 第二日夏月请了半日假,去了一个摄影展。这次展览是她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一扫而过的新闻,却留意到了一个名字。 浅本止水。 现在的他还只是刚荣获国家摄影大赛二等奖的年轻代摄影师。可夏月清楚的记得,十三年后,每年都囊获数个国际型摄影大赛奖项金奖的浅本止水,早已成为国宝级摄影大师。而今天,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大师最初的作品。 展厅外面立着宣传kt板,简单地介绍本次摄影展的主题,然而关于摄影师,只有一个大大的名字。夏月在kt板前站了一阵,看完了上面的介绍。正打算进去,就听见身边“咔嚓”一声。转头,一个八岁左右大小的男孩拿着部单反对着宣传板拍照,拍完了还神情严肃地低头审视。可能是觉得不满意,反复拍了许多张。 夏月让开给他拍,又觉得男孩实在可爱,便绕到他身后,偷偷看了眼,对方拍的竟然只是“浅本止水”这个名字。 她一愣,男孩这时发现了他,大声道:“who are you?!” 夏月心里一乐,指着对方的手,开口:“you made a mistake.” “什么错误?”男孩皱眉瞪她,再开口就变成了日语。 夏月笑着抿了抿嘴,说:“姿势错了。” 第13章 浅本止水 “哪里错了?” 夏月弯腰点了下男孩的手,说:“左手应该扶着镜头,而且竖幅拍摄时通常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而且……”她看下男孩,发现对方只是认真地听着,没有丝毫不忿后,心里对小孩也越觉喜爱,继续道:“两只脚分开些,你这样拍会站不稳的。” 男孩闻言分开两条腿,同时左手扶住了镜头。纠正了动作后,他皱眉小声道:“这样好奇怪。” 夏月好笑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说:“应为单反与卡片机不同啊,你以后想当个职业摄影师吗?” “当然了!我要做与哥哥一样厉害的摄影师!”男孩道,接着他眼睛一亮,往前跑去,“哥哥——!” 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年轻男子接住了猛然扑上来且分量不轻的小家伙,小家伙便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男子身上。 “你又偷溜出来了,还偷了相机?”男子轻打两下男孩的皮肤,无奈而温和地笑着。 男孩扭了扭屁股,说:“反正迟早都是我的,我用自己的东西怎么算偷呢。” “我好像说过期中考进步至少十名才会给你。” “哎呀反正你都买了不要这么小气嘛~”男孩撒着娇,抱着男子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男子两手托着男孩的皮肤,无奈叹道:“哎。” “啊,忘记我的美人姐姐了!”男孩忽然惊呼,然后扭着身子从男子身上爬下来,三两步跑到了欧阳夏月身边,小手拉住她,对男子说:“哥哥,这是美人姐姐,她刚才教我怎么拿相机了。” 夏月主动握住那只小手,忍俊不禁。男孩白白胖胖,撒娇时声音糯糯的,很容易让人喜爱。而且她算是明白男孩为啥小小年纪就长得让人看得见日后的帅气了,看看人家的哥哥就知道,这家的基因不平凡。 年轻男子一头略显零碎的头发,额前的刘海不知道是太久没剪还是故意的,都快要遮住眼睛了。难得的是,男子的头发是最纯正的黑色,黑而亮。外加一副干净俊逸的五官,发型非主流了些完全不是问题。而且从他刚才哄小孩的样子来看,应当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男子走过来,牵起抹温柔的笑,说:“你好,家弟为你添麻烦了。” 夏月也笑了笑,说:“我挺喜欢他的。” “听,姐姐说喜欢我呢!”男孩得意洋洋道。 男子看着他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又对夏月道:“你是来看展览的吧,这小子今天麻烦了你,我就来当你的向导吧,相信我,我是专业的解说员。”说完男子还眨了下眼。 欧阳夏月骨子里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对于男子这样说不好听是“自来熟”的态度,却更加愿意接受。于是她获得了专业的解说员一名。 摄影展持续一周,今天并不是开展第一天,而且她来的早,所以现在参观的人并不算多。男子领着夏月一幅幅看过去。大多都是风景,有高山,有大海,有日出,有候鸟。画面无一不很美,美到令人向往。期间或有几张有人物的作品,无一不有了人文气息的体现。她记得多年后的浅本止水已经很少拍风景了,他的镜头下充满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精英,有伟人,有农民,有罪犯,有□□。他深入了这个社会每一个角落,去探寻,去记录。 获奖的作品被排在最后,是一个女人在雨中跳舞,穿着不知哪个国度的民族风格褶裙,虔诚地面向日落的方向舞蹈,仿佛在祈祷,仿佛在呼唤。 她在这里停留了好久。直到男子的声音响起,在回神,“有什么感觉?” “……很神圣。” “不,我问的是这次展览。” “很美。” “那你想不想看一些无法展出的作品?” “嗯?” 男子笑了笑,“工作人员的福利,跟我来吧。” 到了那间房间,男孩却忽然不被允许进去了。男子在再三保证只需要进步五名就将相机给他后,男孩终于妥协了。 两人走进这件小房间,四面都挂着黑布,显得压抑而沉闷。男子开了灯,将遮盖的黑布扯落,露出背后的乾坤。 夏月当即便震惊在了原地。 那是一组黑白照,照片的主人公身份一目了然——吸毒者。 有正在吸毒的,有拿着针头往静脉里注射的,而四周的皮肤早已布满针头无数次留下的青痕。到了后期,画面中的主人公已经瘦骨如柴到不像人类了。那仿佛只是一具骷髅,包着一层人皮,艰难地行走在天地间。有一张是那名吸毒者睡着时的模样,蜷缩在床上——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他的大腿与手臂一样纤细,血管清晰可见。紧闭的双眼无力地塌陷着,双眉即便在睡梦中都无法展平。 而在这一组照片中,最吸引夏月注意的,是最平淡的一张,没有吸毒时的可怖,也没有挣扎时的可悲。那人静静地坐在天台上,抬头望着高空,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可他的双目坚持地睁大着,有那么一丝期望深藏眼底。黑白照片中,即便是天空都是灰白的,可在这样的眼神中,偏偏教人觉得,那天空必定是湛蓝、晴空万里的。 夏月注意到,每一副照片下都有一小段文字,该是浅本止水本人写下的。 比如,第一幅下面就这样写着——吸毒者是我的朋友。戒毒失败后,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他请求我为他留下这样一组图像。也是留给世人。 而在天台那副下面这样写着——那天的天气一点也不好,阴沉沉的,快要下雨。可他坚持要我为他拍,他看着天空的样子让我没来由想到一句话:leave the world and leave no trace behind.不知道那一刻,他又在想什么? 夏月驻足了多久,男子就在她身侧驻足了多久。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这样的照片,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不然你也不会阻止弟弟进来了。她侧头看向男子。 男子目光仍停留在照片上,平静而深邃,开口:“是啊,我知道。” “但是,存在即有价值,你必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浅本止水。” 浅本止水弯了弯嘴角,看着夏月说:“我以为自己演得很像。” 夏月挑眉,不置可否。 离开前,浅本止水带着弟弟送她走出展厅,名为浅本冬的小男孩拉着她依依不舍。 “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夏月笑着摸摸男孩的脸蛋。 浅本止水摸摸弟弟的脑袋,开口:“我还有一些未能展出的作品,可以邀请你来看吗?” 夏月有些惊讶,继而笑道:“荣幸至极。” * 下午回到学校,夏月才刚在位子上坐下,便有人叫她:“欧阳桑,有人找。” 往外看,对上幸村精市略显焦急的目光。 “幸村君——”她刚一开口,幸村已经拉住她往外走了,边走边说:“我与你说了你不要着急。欧阳叔叔今天下午发生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我现在带你过去。” 除了那句“发生了车祸”,后面幸村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第14章 去了解吧 “手术结束,已经脱离危险了。晚上或者明早就会醒的。” 夏月刚来到手术室前,听到了这句话,只觉两腿一软便要摔倒,幸村精市扶住了她。一手扶住她,来到医生面前。 “医生,父亲他……没事了吗?” “你是家属?” 夏月点头,表情有些迷茫。 “手术很成功,左腿和右胳膊骨折,醒来后住院继续观察就可以了。” 起初守在这里的是幸村父母,此时幸村父亲已经赶回去工作,他母亲搂着夏月安慰了许久,也终于离开。最后陪她待在病房里的只剩下幸村。 欧阳森额上缠着纱布,左腿和右胳膊打了石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安静地样子让欧阳夏月不禁感到恐惧。她坐在病床旁,只敢用手轻轻贴着欧阳森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连大气也不敢出。这必将是个难熬的夜晚。 事实上到现在欧阳夏月都还未回神,还停留在幸村精市刚告诉她的那一刹那。喉咙干裂地发疼,可她根本不打算去喝水。 一旁的幸村看见夏月这个样子,眼里闪过疼惜。他尚记得,上一世的欧阳夏月与父亲并没有如此亲近,更多时候是疏远的客气。可欧阳森去世后,夏月仍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来并非不爱,只是隐藏地太深。而这一世,接触过几次后,他发现夏月与欧阳森的关系有了很大进步,也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同时,接二连三的不同也提醒着他,这是崭新的一次生命,而不是单纯地重复过去。 幸村走出病房去打电话,今天的训练注定是要请假了。 病房里,夏月小心翼翼地凝望着欧阳森,动了动唇,开口缓缓道:“爸爸……” 欧阳森自然听不见。 “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爸爸,你知道吗,我欠了你很多。从前我总是疏远你,抗拒你,违抗你的话,曲解你的好意。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弥补曾经的过错,而我还没有完整地对你说一句我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说到最后,欧阳夏月哽咽地低下了头。 而她没有看见,门口的幸村精市愣在那里,目露疑惑。 欧阳森是在傍晚醒的。当时夏月趴在床边睡着了,是幸村精市第一个发现的。而欧阳森在看到他后,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意思是不必叫醒她。但夏月很快也不可避免地醒了,因为医生要检查。在医生检查的过程中,她去洗了把脸,再回来时,幸村正在与欧阳森轻声说着话。 看到她,幸村温柔地笑了笑。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了?”夏月来到床边。 欧阳森尚没有力气讲话,只是眼带笑意地眨了两下。等待了数个小时后,夏月也终于放了心。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在睡着前一早就劝幸村先回去,可幸村不依。他还为她打了饭,只是她实在没胃口吃,只简单扒了两口。而幸村也几乎等于没吃。后来她便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一下。 现在欧阳森已经醒了,夏月晚上是一定会待在这里的,病房里还另外加了一张看护床。幸村却不可能也不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在她要开口时,幸村却已经开口告辞,于是夏月送他离开。 她一直送他下了楼,两人并肩同行,缓缓往医院外面走。 “今天谢谢你。”夏月轻声道。 身边的幸村精市像是笑了下,说:“不要太担心,叔叔已经醒了,今晚要好好休息。”说完他看了眼夏月,只看见她微低着的脑袋顶上,那两个小小的旋。 夏月点点头,看着由远及近的公车,道:“明天早上可以麻烦级长帮我请假吗?” 幸村愣了下,笑道:“不麻烦。” “谢谢了。” 公车停了下来,幸村在上车前,最后说:“夏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夏月顿了一阵,点头。 回去的路上,幸村托腮望着窗外,静静出神。其实他刚才想问的并不是那个问题,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说:夏月,或许,其实你已经认识我很久了?可是当出口时,却成了另一句。 怎么可能呢,幸村自己都想发笑,重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怀疑第二个人,也许会被当做神经病也不一定。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他确实就有几次,觉得欧阳夏月与从前的欧阳夏月——十年后的她很相似。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又怎敢奢望。 而且,那个欧阳夏月是他的妻子,是深爱他的人,又怎么会一次次将他推开。 可是,幸村精市也内心清楚。上一世的欧阳夏月在离开时就已经心灰意冷,又看了那样的视频,说不定更是恨他入骨,恨不从未遇见。 幸村像中了魔障一般,好似心中有两个小人。一个在暗示着他夏月与上一世的相似,一个在不停地否认。 ——你已经重生了,就算再有人重生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胡言乱语!这样的怪力之事,又怎么会频频发生! ——你忘记了吗,你是因为出了车祸才重生的,而夏月也遭遇了空难啊! ——那也不可能!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么会不来认我? ——她为你连孩子都失去了,为什么要认你?醒醒吧,她已经不爱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了呢? “终点站到了——!” 幸村猛然回神,已经到终点了,他坐过了两个站。他下了车,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心中的两个小人已经消失了,可斗争仍在继续。他是个理性的人,若不是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他是不会轻易相信重生之事。他想起来了,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想法,也只是因为听到今晚她的话与那次孤儿院发生的事。 可是并不足以证明什么。 也许上一世的欧阳夏月也早就知晓那个孩子的存在,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没有一开始就接回去呢。从前的他对夏月关注的太少,太多的事情他不敢确认。而今晚的话?那更证明不了什么。 可纵使理智上幸村已经说服了自己,但他不由地开始全面注意起了欧阳夏月。 一天后,欧阳森病情稳定,请了看护之后,夏月回到学校继续上学。仁王第一时间来问候她。 “你父亲的病情稳定了吧?” 夏月点点头,脸色有些疲惫,她这两日睡得都极少,半夜担心欧阳森伤口疼,一直都睡不安稳。 仁王皱着眉看着她,说:“你要注意休息,凡是不要太心急。既然叔叔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就赶快调整好状态。不然他又要反过来担心你。” 夏月弯了弯嘴角,道:“知道了 。” “嗯,为了帮助你放松心情,我请你看场精彩的比赛怎么样?” “什么比赛?” “当然是网球赛啊。” 夏月一愣,没有说话。 仁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怎么,难道你不喜欢网球?” “……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其实从前的她确实不喜欢网球,因为幸村精市太喜欢网球了。在从前的夏月看来,幸村对网球的执着是一种病态的执着。可她站在现在的角度看,却发现,包括仁王在内,他们对网球的热情与幸村一样。是病态吗?似乎不是。 夏月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开口问道:“呐,仁王。” “嗯?” “你为什么喜欢网球?” “啊……这个要怎么说呢。”仁王突然像年轻了几岁,狂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说:“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别人打网球,就产生了一种冲动,想着以后我也要学这种运动。后来真的接触了,以为很简单的运动做起来并不容易。那时候年轻,心里争强好胜,变下了苦力去训练。结果有一天,有个人对我说:‘你这样训练是不行的,记不得’。我不服,与那人单挑,啊……真是败得五体投地啊。所以后来,那人是部长,我是部员咯。” 夏月愣住,“你说的那个人……是幸村精市?” 仁王耸了耸肩,“是啊。”然后他顿了顿,忽然一脸严肃道:“夏月,其实我从最开始就发现了,你对部长有偏见。” 欧阳夏月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以前说像部长那样的人,有着那样一张脸,想不到你都会拒绝。其实那是开玩笑的话。在我们这些部员们眼中,部长长什么样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幸村精市,是立海大的王。我希望夏月能够去了解这个人——真正的。” 欧阳夏月久久保持着沉默,而仁王站在她身侧,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遥遥看着远处的白云,陪同着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夏月的声音响起:“你说的比赛,是什么时候?” 仁王笑了。 夏月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去看看吧,去看看那人生活的世界。 从前的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去了解,她追逐着幸村精市,而幸村精市所追逐的世界却是她不愿意踏入的。也无怪坂田玲子能够站在幸村身侧。 仁王说,网球部的人们之所以相信幸村精市,只是因为那人是幸村精市。那她便去看看,活在他所主导的世界里的幸村精市,是什么样子。 午后,黄昏的光减淡了烈日的灼热。网球场一角,男子独自对着墙进行着击球练习。汗水从他蓝紫色的发梢滑落,滴在泥土之上,晕开。呼吸加重,不知他已经进行了多久。地上的影子随着他的来回奔跑同样跟随,转身时脚尖蹬地发出短促而干练的摩擦声。球拍击球的声音清脆而干净。 啪—— 啪—— 啪—— 欧阳夏月就是在这样一个沉静地黄昏里,经过这一处地方,看见了这样一幅情景。幸村精市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 那人的侧脸紧绷,是显而易见的认真。他挥拍的动作她熟悉万分,可从前她看的是他的人,而现在,她看的是他的练习,是他的认真,是他的努力,是他的网球。 过了不知多久,幸村精市还在继续,而欧阳夏月垂下目光,转身静静离开。 幸村忽然一顿,抬手接住了反弹回来的球。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往后望去。原本欧阳夏月所在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幸村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后,淡淡地收回,继续独自训练。 * 有时候你自以为知道,其实从未真正了解。 有时候你一厢情愿地追逐,却从未努力走进对方的世界。 当浮光褪去,时光倒退。当心意已变,不愿重蹈覆辙。奇特的便是,从前未注意到的,如今看见了。从前从未想过去了解的,如今却有了兴趣。 不知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第15章 开始理解修bug “夏月,这里!” 这一声不仅吸引了刚出现的欧阳夏月,也吸引了一干围观的女粉丝。于是,夏月在灼灼一片目光中,走进了球场。 仁王带她来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旁边一个头发像海带的男生跟她打招呼。 “你就是传说中的欧阳夏月吧!” 仁王淡淡开口:“赤也,注意礼貌。” 男生撇了撇嘴,又对欧阳夏月开口道:“我叫切原赤也,网球部正选,今年是二年生。最近你很出名哦,二年级都有很多人在讨论。” 夏月:“你是告诉我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吗?” “额……”切原抓了下脑袋,想说些什么。他看下仁王,这家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再看欧阳夏月,这位传说中的冷美人已经把目光放在场上了。 今天只是一场友谊赛,整场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现在在场上进行比赛的是真田副部长,比分遥遥领先,再过不久应该就结束了。 夏月虽然不经常关注网球,但基本规则看得懂。立海大的选手实力明显强于对方,这只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 “这是友谊赛,也不是立海大的全部实力。”仁王忽然开口,“下一场是部长,你没有见过部长打球吧?” 见过的,可惜是上一世。于是夏月摇头。 “可惜今天我不用上场,不然让你看看本大爷的华丽球技哈哈哈哈。” 仁王正得意的呢,一道沉稳地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的大笑。 “我几乎就以为是冰帝的迹部而不是立海大的仁王了。” 夏月闻声抬头,一个身穿立海大校服的男生站在他们面前。与幸村相似的蓝紫色头发,无框椭圆形眼镜衬出几分严肃刻板的气质。 “夏月,让我给你介绍。my partner——柳生比吕士,当当当当~” “如果你可以不加后面那串低级的配音,我大概会很乐意接受你的介绍。”柳生比吕士一推眼镜,接着转向欧阳夏月,“相信你就是一个月零五天从中国转学而来立海大的c班冷美人欧阳夏月,中日混血,身高一米六五,独来独往,目前学校中较为熟悉的人是仁王雅治,目测对部长无感,是立海大一千七百五十二个女生中的特例。嗯,数据来自柳。至于我……三年b班,柳生比吕士。” 仁王:“……呵呵。我差点以为你不是立海大的柳生而是立海大的柳呢。” 切原:“……” 夏月:“……你好。” 真田的比赛很快结束了,在一阵欢呼声中,立海大副部长与对方握手退场。十分钟后,幸村精市身披外套上场了。 夏月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这一幕,可能会迷茫,可能会无措,可能会怅然若失,可能会反感。上一世的她毕业后就再未关注过幸村的网球,并且由于幸村对网球的过分追求,她本能地反感逃避网球。对于幸村在球场上的印象,只剩下土黄色的外套,墨绿色的发带,握着球拍坚毅得好似永远不会回头的背影。 “部长上场了。”仁王仰头喝了口水,同样望着场上那个身影,然后缓缓道:“三年前的立海大网球部经历了最低谷。” “那一年,部长被查出来患病,是类似格利巴利综合症的一种病。发病期间,手脚逐渐发麻,继而蔓延全身。神经麻痹的经历我没有,甚至连想象都不敢。部长消沉过一段时间,连带着,整个立海大网球部都消沉了。夏月,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他忽然转头问道。 夏月一手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场上,幸村精市一次次挥动着球拍。想了片刻,她说:“以前没有,现在……应该有了。” 仁王笑了笑,继续道:“有梦想是一种很美妙的感受,你会看到目标就在前面,为之努力,流汗都心甘情愿。可是当原本触手可及的目标突然有一天变得遥不可及,那样子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可是,部长挺过来了。” ——“15-0!” ——“精市,网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迟早有一天你会跑不动的,会再也握不住球拍的,到那一天,你要怎么活?” ——“这一天我早就经历过了,所以也再也不会被打倒了。” 原来那一天,他指的是这个。 “所以,”仁王耸肩,“我想没有人能够令部长放弃网球。” “是吗……”夏月轻声道,然后笑了笑,“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这样的坚持未免太偏执了些,人生那么长,将一颗心都给了一件事物,注定会错过许多,留下遗憾。” 仁王怔了一下,思索这句话,过了片刻笑道:“就像你说的,一定会错过的吧。只希望不要错过了才后悔。” 球场上,对方一个高吊球为幸村制造了机会。幸村往前两步后大力跃起,右手持拍高高举起。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将时间定格在幸村最肆意洒脱的时刻。 啪—— 外套从肩上滑落,无声地落地。 “6-2,立海大胜!” 幸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目光直直望向立海大的休息区。在那里,仁王和切原正大笑着朝他招手。除此外,再无其他人。 * “小月,晚上就不用陪在医院了。”欧阳森心疼地看着女儿。 欧阳夏月正缓缓削着苹果,然后将果肉切成丁,开始喂欧阳森。她待会儿还要回趟家,拿换洗衣服之类的,不能久留。至于欧阳森的话,她自觉地无视了。至少在早起,她得陪在医院,否则不放心。 简单吃了水果,夏月准备回家。结果刚走到医院门口,就遇见了幸村精市。已经换下了队服,独自一人匆匆而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愣住。 “你先说。”夏月开口。 幸村停了几秒,道:“我来看看叔叔,这是母亲嘱咐我带来的一些补品。” 刚结束比赛的人怎么会赶得及回家拿补品?夏月心想。 “欧阳桑?”幸村疑惑地看着发呆的欧阳夏月。 “哦,没事。”也许是一早就带去学校了吧。 于是两人又回到病房,放下东西 ,与欧阳森说了一会儿话,一齐出来。幸村观察夏月,发现她精神尚好,暗暗放了心。 “欧阳桑……”幸村犹豫了下,开口:“你今天去看了比赛?” “嗯。”夏月果断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幸村。 “我听雅治说了,真么想到你会去看比赛。我以为你对网球是没有兴趣的。” 欧阳夏月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想去看一下。” “为什么?”幸村脱口而出。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紧张席卷了他。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去看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看到了吗?” “嗯,”夏月点头,目光直视着幸村,“看到了。一个激烈、热情、健康、充满活力、充满理想与希望的世界。” 幸村只感觉胸口在剧烈的跳动。 “但是……并不属于我。”夏月轻轻垂下眼,转身往前走,声音传至身后,“我曾经认识一个与你很像的人,将网球视若生命。我当时很不理解,不过直到今天看见你站在场上,即便是非正式比赛也认真以对的态度,挥汗如雨的姿态,我才真正开始理解他。呐,谢谢你,幸村精市。” 谢谢你跨越生命的阻碍,教会了现在的我。 纵然已经错过,可生命跳动的力量,却那么强烈。 幸村怔愣地看着夏月的背影,她及腰的黑发未被束起,在黄昏中散发着淡淡而温暖的光。没来由地,给了幸村一种感觉——她将越走越远,从此走出有你的世界。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幸村冲上前,拉住了夏月的手腕。 夏月惊讶的目光转过来。 幸村的手紧紧攥着,双目直直锁住对方,大海般深邃的眼中是疑惑,是好奇,是恐惧,是紧张,“夏月,或许你——” 手机铃忽然响了。 被打断的话消失了尾音,幸村手指一动,松开了。夏月错开两步去接电话。只听她忽然声音惊喜道:“浅本先生?” 第16章 小心试探 “浅本先生?” 浅本止水浅笑了一声,说:“上次说的事,还记得吗?那些作品,要来看吗” 夏月感到惊讶,她以为浅本止水只是客气,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记下了。夏月想了下,问道:“什么时候合适?” 浅本止水:“任何时间都可以,你有空了打电话给我吧。” “好,我会尽快回复你的,谢谢。” 夏月挂断电话后走回去,幸村精市还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想东西。 “幸村君,刚才你是要说什么吗?” 幸村愣了下,笑道:“没什么。” 欧阳夏月最后与浅本止水约的是两天后的下午,地点仍是上次的展览馆。展览已经结束了,据浅本止水所说,他现在暂时会留在这里工作,他的一些作品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第二次见面,欧阳夏月差点认不出浅本止水来。干练的短发露出了清晰的五官,颓废风一去,瞬间变身阳光男生。 浅本止水笑着抓了把不超过三厘米的头发,说:“展览结束,终于有时间去理发了。” “我以为艺术家都是那种风格。”夏月说。 “啊,我就是担心别人这么误会。如果真那样如果有一天我自己照镜子吓坏自己了怎么办。”玩笑着,浅本止水带着她来到办公室,进去办公室后第一件事不是给她看照片,而是递了个手机过来。 夏月狐疑地接过,低头一看,上面显示通话中,对象是“冬冬”,瞬间明白了。 冬冬的大嗓门在那边格外的热情,“姐姐,哥哥不让我请假,我正在学校上课呢!” 听声音就好像看见了那张眉目可爱的小帅哥,她忍不住笑起来,说:“上课还能打电话啊?” “因为现在下课了啊——” “哦,那你要好好上课啊。”说完那头好似有铃声响起,果然,冬冬着急地说了声老师来了,挂了电话。夏月将手机还给浅本止水。 浅本止水说:“你好像很喜欢小孩?”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与冬冬说话时整个人都是生机勃勃的。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浅本止水那日远远地见到欧阳夏月,看见她笑着与浅本冬说着话,两只眼睛都是弯弯的,那样真实的笑意可以感染身边的每个人。当时他便不由地想,这是一个温柔的人。 或许也是因为此,他提出了邀请。 欧阳夏月听后却先是一愣,嘴角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然后点头道:“嗯,很喜欢。” “呵呵,冬冬也很喜欢你,今天吵着要见你,我把他送学校了。”浅本止水边说边倒水。 说话间欧阳夏月已经开始四处欣赏了。这是一间很有艺术感的办公室,黑白灰三种颜色搭配,现代感十足。墙上挂满了各类摄影作品,全部是黑白照片。不知是为了配合这个房间的色调,还是浅本止水本人更偏爱黑白调,她记得那组给她带来震撼的吸毒者照也是黑白的。 “我更喜欢黑白照片。”浅本止水忽然道。 夏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浅本走过来站在她身侧,一齐看着面前一副照片,说:“刚接触摄影的时候,大多都是照风景照。大自然的颜色,浓墨重彩的 笔墨,通红的天空,蔚蓝的大海,翠绿如海的草原,姹紫嫣红的世界里什么颜色都有。可是到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一张照片。当然,那是一张黑白照,照片上是一个年长者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感情那样丰富的眼神,透过镜头,他好像就在看你。那时起我便觉得,也许黑白才是最好的色彩,才是最原始的色彩。当然,黑白是我为自己找到的路,但色彩仍旧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们每天都在努力地生活,行走在天地之间,有的人平凡,有的人伟大。作为一个摄影师,我想让自己能够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世界。” “眼睛是最好的镜头。”夏月忽然喃喃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浅本打了个响指,“我就想知道,我能看到这个世界多少,我能走多远。” 夏月:“你一定会走得很远的。” “really?”浅本笑开,开心得像个大男孩。 “嗯,真的。”夏月郑重点头。 办公室里有一排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与摄影有关的书籍。甚至连单反基础入门这类都有,不过更多的是一些摄影集。欧阳夏月一本本看过去,见到许多似曾相识的名字。浅本看到她在看书架,便说:“大部分是别人送的,我没怎么看过。我的宝贝都在第三层。” 夏月闻言开始看第三层的书,从左至右,在看到某一本时,忽然停住了。过了会儿,她小心地将那本书拿下来。书上没有一丝的灰尘,而且很旧,想来是主人经常翻阅。她翻开第一页。 浅本走过来,说:“哦,眼光真好,这是我最爱的其中之一。” 夏月一边动作轻慢地翻,一边说:“最爱?” “嗯,是啊。虽然这本书的作者不是专职摄影师——当然,她的摄影水平也足够高了,但我更欣赏的是她的态度——对于人生的态度。” 夏月抱着书来到沙发上坐下,没再翻开,只是将它放在腿上。浅本止水坐在她对面。 “什么样的态度?”她问道。 浅本看了眼书皮,初生的太阳之下,是大大的四个字——行走四方。 “我知道这个作者的时候,这本书已经出版很久了。后来了解了她的故事,以及那些关于行走的故事,便记在心上了。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行走的梦,包括我,但不是谁都能义无反顾的坚持的。人生在世,太多牵绊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义无反顾的坚持为其他人带来了痛苦。比如说,她的亲人?她的丈夫?” 浅本止水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得到什么,总会失去些什么。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站在一个摄影师的角度,我欣赏她浪漫自由的脚步。但如果让我站在她的家人的位置上去看……我可能不会赞成。”说着他不禁失笑,“这大概也是我没办法像她那样做的原因吧。当初得到这本书后,我费了很大劲去找下册结果还是没找到。后来想开了,万事不得强求,没有轻而易举的圆满。” 这一番话结束,两人久久都没有再说话。 * “你问摄影协会?” 夏月点头。 “让我想想……”仁王思索了片刻,“有是肯定有的,只是我不太熟悉……不过据我所知,立海大的摄影类社团并不是很出名。” “没关系,你帮我问一下吧,谢谢了。” “客气什么。不过我没想到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淡淡的呢,夏月。不过这样挺好的,比第一次见面食人间烟火多了。” 欧阳夏月:“是吗,我还以为自己很亲切呢。” 仁王抖了抖,“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呵呵。” “哦,想起来了!”仁王忽然两掌合击,道:“部长应该认识那个社团的人,之前好像来找我们网球社想要合作什么的,我去问下部长吧。” * “摄影协会?”幸村精市沉吟了片刻,道:“好像有那个社团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回去找下吧。” “好的,谢谢部长啦~其实我是帮夏月问的。” “夏月?”幸村精市略带惊讶道,“她是想要加入社团吗?” 仁王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幸村想了下,说:“如果是申请入团的话就不用着急了,再过一个星期就到校园祭了,到时候各大社团都会摆摊招新的。” “对哦!差点忘了!”仁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就离开了。 话虽然这么说了,幸村精市仍是找出了摄影社团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是三年b班的一个女生,幸村找到柳生,让柳生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立海大各大社团平时都是会有合作的,网球社算是发展的较好的团队之一,像摄影社团则是不尽如意的其中之一。每年会参加大大小小的一些比赛,但重量级的奖项基本没拿过,在很多年以前倒是有过辉光的顶峰,后来面没落了。 幸村将该了解的了解清后,去找了欧阳夏月。 欧阳夏月对于一大波信息的来袭表示了惊讶,继而是感谢。 “你是说校园祭时会有招新对吗?” 幸村:“是的,届时各大兴趣类社团都会有摆摊招新活动,竞技类有些会有有些没有。” 夏月点头:“网球部应该是不会吧?” “网球部的话,只有每年新生入学时会招新。”而且像网球部这样学校内的王牌社团,基本是不需要宣传的,也从不缺新人。 夏月忽然有些好奇,“幸村君,你当初是入校前便决定好要加入网球部了吗?” 幸村:“是啊,因为打网球是从国小就开始了,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是在网球部。对了,欧阳桑问起摄影社团的事……是想加入吗?” 夏月笑了笑,说:“有点想。” “欧阳桑对摄影感兴趣?” “对,是以前的兴趣了,放弃了好多年,现在想重新拾起来。” “那……”幸村顿了顿,问道:“为什么会放弃呢?” “为什么会放弃……”夏月看着脚下的影子,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摇头:“太多因素导致了。” 幸村看着夏月的侧脸,淡淡的,略带感慨的,有点不真实,有点飘渺。 他忍不住问:“欧阳桑,你有放弃过什么人吗?” 夏月停了下,转过脸来,“为什么这么问?” 幸村精市定定对视着她的眼睛,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开口:“我看到过一个故事。讲述一个人在受到刺激后离家出走,后来不幸发生车祸,结果却在十几年前的过去醒来。这样的故事,欧阳桑,你觉得可信吗?” 欧阳夏月一动不动,看着幸村精市开合的嘴,一时间却好似忘记了一切。 第17章 校园祭了 如果时间可以慢些走,那这一个呼吸一定很长很长。 然后以一声短促的轻笑结束。 “正如幸村君所说,这只是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又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如果……”幸村轻声道:“这样的故事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不可能。”夏月出言打断,毫不犹豫道:“我不相信。” 幸村笑了笑,有几分苦涩,声音低得不像话,“是吗……” * “欧阳同学?欧阳同学?” “嗯,嗯?什么事?”夏月猛地回神,看向班长。 “再过两天就是校园祭了,我们班的摆摊活动,你想参加吗?”说着递过来一张报名报。 夏月看了一眼,轻轻摇头,“不了,我有其他事情,谢谢。” “唔,好吧。”班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离开了。 从窗口往外望,能够看到校道上正在搭建的帐篷。离校园祭只剩两天了。告示板上贴满了各类活动宣传海报,教室里讨论的热议也离不了这个话题。即便欧阳夏月并不很关心,也“被迫”知道了,a班是鬼屋,b班是话剧,c班也就是她所在的班级是趣味摆摊,d班是探险寻宝游戏。等等等等,听起来都十分热闹。也有不少社团开始了宣传活动,夏月经过贴告示的地方有时会留意两眼,但并没有见到摄影类社团的宣传。幸村精市给她的联系方式她并没有用。事实上,夏月并不心急,也不强求。上一世她从未参加过什么组织,这一世也不过是突如其来的兴趣,保不准到时就没了兴趣。 真正让她连续数日心不在焉的,只有一个原因——幸村精市。 自那日幸村说过那番话后,她便产生了一个猜想——幸村精市与她一样……重生了。 可这样的猜想太疯狂,太可怕,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在心中一遍遍否定它,反驳它,可那些念头纠葛疯长的枝桠,逐渐蔓延开来。唯有在翻看书籍的时候,她才会有片刻的放松。 在欧阳森的坚持下,他回到家中养病。请了看护在家,每天都会勤快地出去散步。许是发现了她的想法,欧阳森好几次都带了许多优秀的摄影集回家。而在某一天,欧阳夏月回到家看到床上一个正方体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台全新的单反。她当场便愣在了那里。 手里是冰凉的金属触感,可心上的温度却骗不了人。晚饭过后,她对欧阳森说了句“谢谢”。而欧阳森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了句,“跟爸爸客气什么。” 其实她是知道父亲想说什么的。 他一定想说——看到你有喜欢做的事情我就放心了。 而在那晚入睡前,夏月躺在床上,在心里对欧阳森说:爸爸,我找到喜欢做的事情了。而这句话,是对上一世的欧阳森说的。 校园祭终于在众人期待中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欧阳夏月并没有特意早起,等她照着平日的时间来到学校时,发现学校已经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很有密集恐惧症的风范。走两步都会被人撞一下。格外富有民族特色的,是许多学生都换上了和服。反倒显得仍旧穿着校服的欧阳夏月鹤立鸡群。刚进校门的一些摊位主要是展示摊位,形式极具丰富奢华,从高科技展示到人身展示,应有尽有。欧阳夏月远远往人群中心看去,好像有人在表演街舞,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大得震人。处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生物链最低端,她完全没有努力进入中心的*,加紧了脚步往里走。 人太多了,为避免被踩到,她只好盯着地面走路。走着走着,一双木屐挡住了她的去路。往左挪了挪,那人往右,往右挪,那人往左。夏月终于抬头,冷不防对上幸村精市带笑的眼神。 夏月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点了点头,“幸村君。” 幸村精市笑着说:“在找社团摊位吗我来带路吧。” 幸村精市在前面领路,欧阳夏月跟在他身后,发现大多人群都被他隔开了,她也就不需要盯着地面走路了。只是幸村身量比她高,她看着前面也只是看着他的后背,最后还是选择盯着自己脚走路了。 人太多,两人终于找到一处清凉些的地方,舒了口气。 夏月正轻拍胸口,突然一把小扇子递到了她面前。愣住,只听幸村道:“人太多,用得上的。我想你不是在日本长大的,也就没有给你拿国旗扇。” 在场大部分的人拿的都是国旗图案的扇子,白色的扇面上一个红红的圆。而幸村给她的这个,只画了些简单的竹叶,像是中国水墨画。反过来一看,大大的四个字——世界和平。 夏月忍不住喷笑。 幸村又递过来一样东西,竟是一包纸巾,上面印着与扇面上相同的水墨图样。让人怀疑抽出一张后上面会不会也写着世界和平? “这是同一个系列的纪念品,刚才玩游戏得来的。” “什么游戏?”夏月顺口问道。 “嗯,扔沙包。” “……摊主一定恨死你了。” 幸村精市只是笑,没回答。事实上,摊主是他的同班同学,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将他拖到一边,交代他不许玩游戏。扔沙包游戏的最高奖项是一双限量版球鞋。而最高等级的关卡设的十分艰难。摊主说最高奖品只是个噱头,他可不愿意真的输出去。 于是,幸村最后只拿了写着“世界和平”的折扇和纸巾。 幸村拿出一张指南,“我来看看社团摊位在哪里先。” “这是哪里拿的?”夏月好奇地看了眼指南。 “大门口就有。” 望了眼黑压压的人群,她只好放弃。 “找到了,在东北角,我们走吧。” * “哎——” “社长,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十八次叹气了。” 叹气的女生回头,撇撇嘴,“我能不叹气吗?你看看旁边那些摊位,看看那些人。他们以为自己是网球社吗,高调不可一世了?我刚才可看见围棋社的社长过来嘲笑我们了。” “人家就算不是网球社也能吸引足够的人去报名啊……” “你说什么,小美?” “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哎——”第二十九次叹气后,安倍莲娜往桌子上一趴,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久久没有动弹。 不远处,其他人小声私聊。 “诶,社长不会想不开吧?” “小美,社长要想不开早就想不开了。” “可是今天不同啊,今天的对比太大了!你看看旁边的摊位。” “也是……按理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小社团,怎么大家都这么兴趣缺乏呢?” “呵呵。” “……呵呵= =” “哎——” 桌上的报名表仍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安倍莲娜无聊,拿起一张就开始叠飞机。迅速叠好一架,往机头轻轻吹了口气,往前—— “起飞咯——” 纸飞机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光荣地坠落——坠落在某个人的脚前。 安倍莲娜双眼无神地往上看,嗯,身材不错,和服也不错。再往上——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几人也,“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倍莲娜回头怒瞪,“你们叫什么?!” 小美和另一个人尴尬地笑笑,“我们是被社长你吓到了。”然后,她看见了社长身后的人,两手捂脸,“啊——” 幸村精市:“……” 欧阳夏月:“……” 安倍莲娜好歹是一社之长,很快淡定下来,瞪了眼身后仍犹自激动的两人。望向来人,“幸村君,好久不见。” 幸村精市:“……”昨天才见过——因为身为级长的他帮风纪委员检查衣着把安倍莲娜抓了,而他当时已经知道这人是摄影社的社长,便记住了。 “好吧,幸村君。”安倍莲娜苦思冥想了片刻,忽然惊愕道:“难道……幸村君要退出网球部了?!”说着,不等对方反应。迅速(以非人类的速度)摆好报名表和笔,挂上亲切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道:“对于您的加入,我表示十分欣慰。” 欧阳夏月:“……你搞错了……是我。” “嗯?”安倍莲娜一顿,回神后往旁边一看,高声:“哎呀!竟然是转学生冷美人!” “……”她得好好考虑下了。 第18章 鬼屋惊魂 “我们摄影社是立海大早期王牌社团之一,创设初期,在第一任社长的带领下,横扫神奈川其他高校。在国内各大学生摄影比赛中都曾荣获金银铜奖项,获奖人的姓名至今仍刻在立海大历届光荣榜上。所以说,我们社团的历史是十分悠久的,资历是十分丰富的,至于实力嘛,更是这个!”安倍莲娜一副“不用多说,你懂的!”的表情。 在她头顶,没贴牢的招新海报迎风飞舞。 吧唧——盖在了安倍莲娜脸上。 现场静默两秒。 安倍莲娜淡定帝扯下海报,团成一团,扔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道:“现在可以填表了。” 报名表上,开头是姓名和班级。下面却是一长段自我介绍,与方才社长本人阐述的内容如出一辙。以一句“感谢您的报名”结尾,连诸如“为何要加入摄影社”之类的问题都没有。 安倍莲娜笑得脸都快僵了,欧阳夏月还在慢悠悠地看着那段文字。诚然如社长所言,这是一个有过辉煌的社团,只是,一切辉煌都属于曾经。现在,这只是一个仅有七名成员的没落社团。 欧阳夏月终于看完了,然后她将那张纸放回了桌上。 安倍莲娜:“……”内心在滴血有没有。 夏月:“有笔吗?” “……”安倍莲娜没反应,过了三秒,“有!!!!!” 幸村精市,“既然报完名了,我们就先——” “夏月——”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欧阳夏月刚放下笔,转头。仁王白色的脑袋格外显眼,三步并两步地就来到了面前。仁王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和服,与他的发色相得益彰。踩着木屐也能跑到飞快。他上下瞅两眼,说:“夏月,你怎么还穿校服啊。咦,部长也在啊。” 幸村,“……嗯。”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找这个冷清的摊位找的我真是辛苦啊。”仁王感叹道。 “冷清的摊位?”一道声音插/进来,安倍莲娜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仁王身后,期间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脸,只有声音闷闷地从厚重的黑发下传出来,“你再说一次……” 仁王一回头,见到这幕,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失口大叫:“哇啊啊啊啊!” 安倍莲娜把头发往后一甩,不屑地看着他,冷哼,“叫你嘴贱。” “喂安倍,你吓死人啊!”说完转向夏月,道:“我以前只知道立海大的摄影社很没落,但从来不知道这个没落社团的领导人就是安倍莲娜。没前途的,别加了。” “你、想、死、吗!!!”安倍莲娜劈头盖脸赏了仁王一个爆栗,然后跟开枪后吹枪口似的吹了下拳头,恢复了笑容,对夏月温柔道:“别听他的,夏月。” 欧阳夏月:“……”世界好混乱。 打闹停止,仁王讲明来意。a班的鬼屋游戏已经开始了,他是特意来邀请欧阳夏月的。至于幸村精市,仁王表示一早就没有见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和夏月在一起。而至于安倍莲娜,他压根没有计算在内。 只是安倍莲娜在旁边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把看摊位的位子让给身后的小美,起身就打算一起跟他们走了。 仁王:“你去做什么?又没有邀请你。” 安倍:“嗯哼,当然是与我未来的社员培养感情啊。” 仁王:“夏月,你真的加了他们?三思而后行啊。” 欧阳夏月却没有说话。她兀自出神着——自从听到鬼屋之后。 仁王叫了她两声,才有了反应。 “嗯?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 幸村精市突然开口:“夏月怕鬼。” 欧阳夏月一顿。 仁王:“啊?夏月你怕鬼吗?不过部长是怎么知道的?” 幸村精市沉默。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两人曾经一起去过游乐场。当然,不是单独出行,而是班级出游。在游乐场的鬼屋前,全班只有十个人愿意进去,其中就有欧阳夏月。进去后欧阳夏月一直紧紧跟着他,起初他没有在意。直到在某个转交遇见突然出现的贞子时,欧阳夏月忽然大叫一声,抱住了他。他才发现,对方浑身都在颤抖,衣服都被汗浸湿了。而在明知自己怕鬼的情况下仍毅然踏进鬼屋的原因,他没有问——因为心知肚明。 欧阳夏月却缓缓摇头,说:“不怕。我们去吧。” 幸村精市猛地看向她,而对方则避开了他的目光。 a班也是花了大心思设计这座鬼屋,占地面积足有别人四个摊位那么大。门前放着诡异的背景音乐,两只小鬼在门口滑稽地扭来扭曲,有人要往里走,就用手去抓那些人的衣服。玩弄一番,才拉开黑帘,放任进去。 显然扮演者都是a班的同学,仁王一出现,两只小鬼就盯上了他。死活缠了有两分钟才放他进去。安倍莲娜嘻嘻哈哈地各给了小鬼们一个爆栗后,紧随其后进入。接着轮到欧阳夏月了。她脸上看着淡淡的,实际走得很慢,心里也攥着。至少目前还在明亮的环境中,两只小鬼的面具再丑陋她也能告诉自己那下面是人。她不想去接触的,只是那块黑幕。 就在两只小鬼要伸手的时候,幸村精市往前一步。一边挡住了左边的那只手,另一边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小鬼们直接傻眼在了原地。 然后,幸村精市掀开帘子,领着欧阳夏月走了进去。 后面两只鬼泪奔:级长大人,不带你这么玩儿的~~~~(>_<)~~~~ 黑暗与冷风扑面而来, 欧阳夏月脚下一顿,幸村精市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风是冷气扇吹出来的。四周罩着黑布,所以光线这么暗。那些发光的地方只是洒了荧光粉,或者贴了荧光棒。你看到的墙上血红的字也只是红色颜料,拿灯光照亮罢了。” 欧阳夏月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下,无可奈何道:“……你能别说了不?你说的那些我还没看见。”真的,她一进来就本能地闭眼,什么也没看见。被幸村精市这么详细的描述,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幸村精市难得地愣住了,停了片刻才无奈道:“好吧……” 两人一起往里走。 而先一步进来的仁王雅治和安倍莲娜已经失去踪影了。鬼屋很大,设计成类似迷宫的格局,狭窄的一条道,最多两个人并肩走。两旁的墙上时不时出现血红大字,还做成往下滴的效果。四周阴风阵阵的,哪个方向的都有。如果真的是冷气扇,布场的人也算辛苦了。不过此时的欧阳夏月,自然没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一心告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放空一切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欧阳夏月骤然停下脚步,一动不敢动。 “是我,我带着你走。”幸村无奈地再次开口,他只是看欧阳夏月怕得厉害。没想到一个动作反而吓到了欧阳夏月。 就在两人停在这里的片刻,身后忽然想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 哒——哒——哒—— 清晰得不得了,一步接一步,缓缓接近。 同时,来自脚底的风都好像冷了几度。 欧阳夏月几乎觉得那风就是触手,正在触摸着她的身体。黑暗中,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脚步声停下了,就在她的身后。她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她更感觉到,有一只冰冷无神的眼睛从长至地面的头发中露出来,看着她。她能感受到,那人离她不足一米。她仿佛看见了,那人从白色的长袍下,伸出两只干瘪如枯柴的手,缓缓抬起,缓缓……缓缓……伸向她—— 啊—— “夏月!停住!”幸村精市在察觉到欧阳夏月的出神后,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反应。四周的环境太黑,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刚才那刹那,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出于本能加直觉,他捂住了她的双耳。 “那都是你的想象!什么也没有!夏月,醒醒!” 背后的人忽然一下子,就那么消失了。欧阳夏月只听到有人在朦朦胧胧叫着她,她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才渐渐听清。 哦,是了。是幸村精市。 夏月轻轻地,拉下了幸村精市的手。顿了片刻,开口:“没事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再往后,她显得镇静多了。而幸村精市,则一直坚持说着话。 “其实我也很怕的,但是我在心里一直跟自己说,这都是假的。说多了自己潜意识里就会相信,相信了就不怕了。” “我第一次进鬼屋的时候是国小,带着我进去的是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我们没走多久他就躲了起来,我当时很怕,还担心他出事四处找他。等我焦急地从出口出去,发现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所以,其实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很快就能走完了。” “你可以想些快乐的事情,想想你的亲人,想想朋友,想想……你喜欢的人。” “我没有喜欢的人。”欧阳下月忽然出声道。 几秒的沉默之后,幸村声音如旧地开口:“没有喜欢的人,就想想那些曾为你带来温暖的人。总之,记挂着一些东西,你就会忘记现在所处的位置。再说,这些都是假的。你这样告诉自己,很快就能看到出口了。”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还有——你说什么?”幸村精市脚下一顿,皱眉往欧阳夏月方向看去。 第19章 摊牌了啦 即便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欧阳夏月还是将目光往脚下垂落。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大概三岁的时候吧,爸爸妈妈出差,有人装作装修工,我开了门,就被绑架了。后来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待了一天?两天?或者三天?我记不得了。而且黑暗中,也不知道时间走得多快。我那时小,只知道害怕得哭。也幸好那人只是每日定时送饭来,不是与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否则也许他听我哭听得烦了,干脆就撕票了。后来他们救了我出去,可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待久,必然留下了阴影。据说我连续两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还总是做噩梦惊醒。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据说吗?因为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三岁时发生的那些事,可那些事却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我。所以我才厌恶鬼屋。而这件事,是后来过了许多许多年,爸爸告诉我的。那时他要过世了,对我说将来的日子我要一个人面对了,所以他告诉了我,他希望我能勇敢。可惜我还是辜负他了。” “你刚才说……”幸村精市开口,声音有显得有些不正常的沙哑,还有颤抖,甚至是哽咽。 欧阳夏月看着地面,她看到那些红红绿绿的荧光粉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与此刻打在身上的冷风一个温度。而她此刻的心,也同样如此般冰冷。 “我是真的没想到。幸村精市。”欧阳夏月终于抬头,即便她只能看清对方大致的轮廓,她仍旧固执地盯着。在幸村精市身后的墙上,一个银灰色的骷髅画像好似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嘲笑他。 “是你……”幸村精市喃喃道。 “是我。”夏月抿了抿唇,声音不带一丝波动,“我也没想到是你。” 苦涩的笑从嘴角蔓延开来,幸村叹息般的开口:“我早该猜到了,却不敢承认。我以为这偷来的一世已经足够幸运,从来不敢奢望更多。可是真的是你,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是被如何折磨着。每一个夜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他一遍遍无法自控地回忆过去,回忆上一世,回忆他所能记得的仅有的一些两人的片段。可是更多时候如梦的,是最后一天。他不愿意记起,可记忆偏偏一遍遍提醒着他。餐桌上的告别信,丑陋的u盘,扭曲的谎言,痛彻心扉的信息。急刹车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碰撞,四面笼罩的黑暗,还有那再次睁开眼时的茫然无措。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幸村精市不可抑制地如梦呓般低语。 “幸村精市,”欧阳夏月淡漠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剑,插在他的心上,“你真让我恶心。”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你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是网球部的传奇,可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当然——”欧阳夏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你。同样!你也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们同床共枕十年,彼此都应该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悲的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我才认清你,认清自己。而花了十年的时间,你所不屑去了解的女人,也不是曾经的她了。曾经的欧阳夏月,已经死了,随着空难一起。所以,今生,你我再无瓜葛。若这偷来的一世果真是上天的恩赐,但愿同行的你不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我,欧阳夏月,承受不起!” 幸村精市身子一颤,往后倒去。近在咫尺的墙壁接住了他的身体,可接不住他往深渊坠落的心。这是立海大的神之子,传奇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两世生命中都没有过的狼狈。这一刻,他庆幸四周的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苍白。然而,却无法掩盖他自己的心。 他无法自欺欺人。欧阳夏月——不是那个初始的她,而是曾经那样深爱过自己的女人,她说:幸村精市,我承受不起你。 可是夏月啊,我本以为死神留下了我,是为了让我找到你。 可为什么当我找到了,你却走远了呢? * 鬼屋外,安倍莲娜等得很心急。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是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仁王雅治不耐烦地打断她:“少来了,能发生什么意外。估计是迷路了吧,我们刚才不也迷路了吗。呵呵,真是多亏了你的带路。” 安倍莲娜撇撇嘴,“你厉害也不见得你指对路?” 仁王大叹一口气,扶额,“小姐,是谁硬拉着我说躲起来吓吓夏月和部长,结果走了一条岔路,最后走到了死胡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天遇见了你。” “呵。”安倍莲娜不屑一笑,“你以为我不是吗?自从上次数学竞赛因为你坐在我前面抓耳挠腮害得我落选之后,我就知道了,你是我命定的宿敌。” “呵呵。”仁王皮笑肉不笑两下。一转头,看见了出口有人出来了。 “夏月——” 是欧阳夏月。幸村精市却不在。 安倍莲娜快仁王一部跑到夏月面前,问道:“夏月,你终于出来了?男神呢?你们走散了吗?这么久没出来是迷路了吗?不要告诉我男神的方向感和仁王雅治这个白痴一样不好,那样我会幻灭的。好吧,夏月,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对呢?是被吓到了吗?” “够了,你真是啰嗦。”仁王雅治不耐地出言打断安倍莲娜,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他也发现了,欧阳夏月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精市——!” 一道身影往鬼屋出口跑去。仁王望过去,果然是幸村精市,从出口走了出来。可再看,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惊人。就连坂田玲子都仿佛没有看到。目光游荡般得左右看了看,最终落在了他们这里。准确的说,是欧阳夏月的身上。 这幅场面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两人相隔十几米的距离,幸村精市盯着欧阳夏月的后背。那目光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而欧阳夏月只静静地站在之类,微微低着头,面上却出奇的平淡。仿佛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幸村精市站在那个只有欧阳夏月的世界圈子之外,想要往里踏一步,却不得而终。 这一刻,仁王没来由的有种感觉。他、安倍莲娜、坂田玲子,在场的所有其他人都变成了灰色。只有那两人是彩色的,是活着的。可却仍有一道看不见的阻拦,摆在他们之间。 坂田玲子使劲摇着幸村精市的胳膊,焦急地喊他:“精市——精市——” 幸村精市怔愣间终于回神,可他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甩脱坂田玲子的双手,往欧阳夏月那里跑过去。他最终站在了欧阳夏月的面前,胸膛因喘气微微起伏着。 然而,他来了,却无言以对。 欧阳夏月面无表情,没有因为他的阻拦而做出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幸村精市近乎沙哑地开口:“夏月——” 一旁的安倍莲娜视线在两人中来来回回,表情诧异,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而仁王却在第一时间用眼神阻止了她,并且拉着安倍莲娜离开了这里。 欧阳夏月没有说话,幸村精市也没再开口,他们两人就这样诡异地面对面静立着。打破这幅场面的,是坂田玲子。 她在所有人静默的时候跑到了幸村精市旁边,拉住他,大吼:“精市!你在做什么?!” 幸村精市不理睬。可欧阳夏月竟有了反应。 她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一双夹杂着愤怒嫉妒等等情绪的眼睛。毫无预兆地,牵起了一抹笑。然而这真的无法说是笑,因为也只是嘴角动动,眼中的神色冰冷地渗人。 “我差点忘了,关于你们的那些事。” 幸村精市浑身一颤,第一时间仿佛摆脱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甩开坂田玲子的手,乞求般的死死看着欧阳夏月,可对方只是盯着坂田玲子。 坂田玲子被甩开的动作带得差点摔倒在地,继而不可思议地看向幸村精市,“你做什么?精市!” “呵呵。”欧阳夏月冷笑出声。 坂田玲子惊疑地望向她。 她一步步走到坂田玲子面前,然后,附到对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无法让对方理解的话: ——你所做过的一切,我都记着呢。 第20章 摊牌之后 “摄影是非语汇□□流的一种形式。在最佳情况下,一幅照片可以把摄影师的思想传达给观看者。这方面,摄影类似于绘画、雕塑和音乐。一副照片,呈现给观看者的,是决定性的瞬间。按下快门只需要一秒,可被定格下的,却是永远。这是我偏爱摄影的理由。曾经带过我的老师说,他见到许多人不断的尝试拍摄不同形式的照片,却缺乏对照片本身的热情,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成功的。所以,热情必不可少。你尊重每一次按下快门的瞬间,尊重每一张自己的照片,才有资格坚持想走的路。” 坐在第一排的一名男生举手了,“请问,您做到所说的这点了吗?常怀热情?” 浅本止水笑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热情仍旧很充沛。而在将来,我会努力地维持热情不减。” “那如何才能维持这份热情呢?” “唔……”浅本止水想了下,说:“常怀赤子之心吧。不忘本心,放得始终。” 课后,一大波学生涌来,尤其以女性学生格外热情。伪教授浅本止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足足半个多钟后才脱身。 “怎么会来听课?” 欧阳夏月点头,“冬冬说你被邀请到大学做讲座,有些好奇,就来了。” “冬冬这家伙。想必又是偷偷拿我的手机打的电话。其实我很少做讲座,这所大学的摄影系老师是我以前的师兄,熬不过他再三邀请。其实我还没到能开讲座的资格啊。”浅本止水感慨。 “说不准等有了你说的那个资格,请你就更请不动了呢。” “怎么会,等上了年纪才会怀念在学校的时光啊。不过说来,今天听了有什么感觉吗?” 欧阳夏月想了下,回答:“挺有感触的,感觉……嗯,挺热血沸腾的。” 浅本止水:o(╯□╰)o “对了,冬冬吵着要见你,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夏月点头,十分钟后坐进了浅本的车里。 他们来到一所国小,等了十几分钟,听到放学铃。然后一年级的小朋友由老师领着出来,冬冬的大个子在人群里显得十分突出。他同样第一时间看见了浅本止水,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欧阳夏月仍在车里坐着,浅本止水说让她给冬冬一个惊喜。 外头冬冬已经像树袋熊似的挂在浅本止水身上了,略圆润的身材可一点也不轻。不算壮硕的浅本止水抱起他来却已是驾轻就熟,与老师打了招呼,很快就抱着男孩来到了车旁。 刚靠近车门,冬冬忽然惊呼一声,接着就扭着屁股从浅本止水身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到副驾驶那里,凑近车窗,两只眼睛陡然瞪大。 “哇啊啊啊啊啊——”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惊叫的小嘴。然后打开后面的车门,将小破孩丢了进去。浅本冬刚被扔进车里,就抱住副驾驶位的座椅,使劲把头往前凑。 “姐姐——姐姐——” 欧阳夏月看着想笑,捏了捏他的脸。 浅本止水则敲了下男孩的脑袋,说:“坐好,开车了。” 浅本冬始终处在极其亢奋的状态中,即使是浅本止水也无可奈何。欧阳夏月左手被男孩紧紧牵着,任他在旁边絮絮叨叨一直讲着在学校里的事情。 “夏美是我的女朋友,她长得很漂亮可爱。当然,离姐姐还差那么一些。” 欧阳夏月笑。 浅本止水:“听说夏美上周跟你们班的田冲表白了,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浅本冬小朋友。” 冬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解释给欧阳夏月听:“我哥哥这个人是个土老帽,什么消息都是滞后的。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什么田冲,只是故意想让我吃醋罢了。我这周送了夏美一盒美国进口的糖果,低了头,我们就复合了。” 欧阳夏月默了又默,默了又默,最终只说道:“恭喜……” 浅本止水彻底无语了。小孩的世界他不懂。 * “部长,夏月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仁王状似无意地提起。 “是吗……”幸村精市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拿起球拍往场上走。很快和真田开始了一场练习赛。 柳生比吕士:“部长最近不太对劲。” “嗯……” “你也不太对劲,雅治。”柳生推了推眼镜,“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你想太多了。”仁王活动活动肩膀,“来一场?” 柳生:“嗯哼。” 三年c班门口,坂田玲子随手拦住一个女生,问:“欧阳夏月在吗?” “她一个星期没来了。” 坂田玲子一愣,拉着这个女生来到一旁,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请假吗?” 那名女生和和气气地道:“不知道。” “哦,那欧阳夏月在c班人缘好吗?你和她熟吗?” 女生无语地撇了撇唇,诧异地看了坂田玲子好几眼,最后开口:“我和她不熟,她和谁都不熟。你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就走了。” “你不耐烦什么?我不就是问几个问题吗!”坂田玲子忽然爆发。 “谁有功夫应付你这种人啊。” “话说清楚些?你什么意思!”坂田玲子拦住去路,蛮横地抓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皱着眉头甩了甩,没甩开。冷笑两声:“你非要听我说?哦,不过你也不认识我。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嚣张。” “你——” “坂田玲子。”c班班长从坂田玲子身后走过来,冷冷地注视着她。 坂田玲子看见来人,冷哼两声,松开了手。留下几道敌视的目光,离开了。 离开后,c班班长问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皱了皱眉,“没什么大事,她问了些欧阳夏月的事情。” “欧阳夏月?”班长疑惑地挑了挑眉,然后无所谓地舒展开,说:“以后见到这人绕着走。我跟她接触过不少次了,心机深得很。” “嗯。” 坂田玲子气呼呼地回到网球场,与结束训练后匆忙往外跑的切原赤也撞了正着。窝了一肚子没处发的火终于找到了泄口,“走路不长眼啊!” 切原小海带虽然在真田副部长的调//教下,大多时候都任罚任怨看似乖巧听话,但实际上有“小恶魔”这样外号的人又怎么会是好脾气的主。本来不是什么瞬间也爆发了,“你脑子有病吧!” “你说谁呢! 有你这么跟学姐说话的吗!” “你算哪门子的学姐!”切原赤也吼道。他不爽坂田玲子很久了,迫于对方“网球部经理”的身份,他不便抒发怨气。可这样一个整天只会围着部长转的脑残女人,他真心真心真心很反感! 里面的人很快注意到了动静,真田弦一郎第一个走过来,皱眉在两人间看了个来回,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平素对副部长敬畏有加的切原赤也此刻却像找到了靠山,怒道:“疯女人在发疯!” “切原赤也!”坂田玲子怒不可遏地尖叫出声。 “够了。”真田,“赤也你先走吧。” 副部发话,小海带再不爽也只能鼻子里出了口气,离开了。等他走了,真田视线扫过坂田玲子,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回走。坂田玲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黑着脸往里走。结果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幸村精市,其他人收拾东西的收拾,练习的练习,好像都没看见她似的。 刚才那一幕已经落在了每个人眼里,坂田玲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仁王走出更衣间,背着大大的网球包,径自就要离开。结果被坂田玲子拦住了。他愣了下,“怎么?” “精市呢?” 仁王耸肩,“不知道,早走了。” * “姐姐,你真的答应周末来找我玩?”浅本冬扯着欧阳夏月的袖子问她。 “嗯。” “好!我给姐姐拍照。”他拍了下胸口,“保证把你拍得美美的。” 浅本敲他一下,“够了,别嘚瑟了浅本冬。赶快把最后一口吃完,送姐姐回家了。” 浅本止水开车,送欧阳夏月回去。回去的时候她坐在后座位上和浅本冬聊天。当然,其实是冬冬说她听。小孩子上了一天的学,精力到现在已经耗尽了。与欧阳夏月说话说着说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靠着夏月沉沉睡了过去。夏月轻轻地脱去男孩的鞋,把小孩横放在座椅上,头枕在她腿上。 浅本止水看了眼后视镜,轻声道:“睡着了?” 夏月轻轻嗯了一声。 车在安静中行驶着,最终停下来后,浅本止水下车,先是抱起了浅本冬,然后夏月下车。 “今天麻烦你了。”夏月道。 浅本笑了笑,“怎么会,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夏月一愣,继而也笑起来,“嗯,是啊。” “那就周末在练习了。” “好,周末。” 说完这一句,浅本止水忽然上前,轻轻拥住夏月的后背,低头,两人的脸颊贴了一下,很快分开。 夏月愣住。浅本却笑了,“你说过以前经常在不同国家间游走,这个礼仪不陌生吧?” 夏月很快回了神,微微退后半步,仰着头看着浅本止水。她其实并不喜欢与别人太亲密的接触,但这样的贴面礼,她确实不陌生。 正要开口说句什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右后方响起,打断了她。 “夏月——” 第21章 是否谅 幸村精市没有看时间,他从来到这里开始,从天亮等到天黑。其实他并不确定欧阳夏月在家与否,也没有奢望真的能够见到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不知道。等到回神后,已经到了。他看见欧阳森回到了家,自己开门,进去,关门。他想,原来欧阳夏月真的不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灯亮起,幸村精市却还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没有人发现他,他在脚下画了一个圈,就真如定神一般,一步也不肯离去。 直到有灯光亮起。 一辆车停在了门口,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下了车,走到车后门,开门。然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他们就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个男人忽然弯下腰,抱住了欧阳夏月。 他看清了他的脸,极为俊秀明朗。可他更想看见欧阳夏月的脸,他想知道,那一刻被拥住的她,是震惊而拒绝的,还是愉悦而接受的。可惜,夏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分开了,年轻男人说了句什么,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在笑所以他才笑,幸村精市心想。 他有些茫然无助,有种自己不存在在这里的错觉。 终于,他忍不住出声了。 “夏月——” 欧阳夏月转身,就这样看见了幸村精市。她看见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路灯下,这使她能够看清他的脸——略显苍白,略带茫然。 浅本止水:“这是?” 夏月收回目光,“我先进去了,周末见。”说完,转身欲进家门,可惜没走出两步,幸村精市阻拦了她。 “我们谈谈,夏月。” 夏月不耐地皱起了眉,而浅本止水尚未离开,见此,问道:“需要帮助吗,夏月。”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幸村精市冷冷地看着浅本。 两个同样美丽的女人在一起,必然是暗涛汹涌。而当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未尝不会像女人那般。 气氛的变化只需要一瞬间。 浅本只说了一句:“显然,我是在适当得关心着我的朋友。” 欧阳夏月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只好出声:“止水,你先走吧。我和他有些事谈。” 殊不知,一声“止水”落在幸村精市的耳里,却是格外刺耳。 浅本止水耸耸肩,走了。 之后,夏月沉默地望向幸村精市,顿了片刻开口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幸村心中酸涩,嘴角含着苦笑。当一切秘密都被摊开来后,他也终越来越像十几年后的自己。其实,现在的幸村本就与十八岁时的他有着极大的差别。二十多岁的幸村,代言词是成熟稳重,沉默内敛,在旁人眼里,更是成功人士。然而十八岁的幸村,是温柔的,是亲切的,是用笑容掩饰距离,是仍在努力追寻梦想的。其实那个带着自己培养的选手站在国际赛事冠军领奖台上的幸村也仍在追寻着梦想。 只是,这之间隔了几千个日夜。经历过后的沉淀永远都无法褪去。纵然重来一世,他也再无法回到当年。 欧阳夏月自然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解释清楚。”幸村此刻的目光坚定而固执。 夏月:“但我不认为这是适合谈话的地点。” 幸村一愣,“那——” “明天下午六点,三元里咖啡屋吧。”话说,绕过幸村精市,开门进了屋。而幸村精市也没再阻拦。 三元里咖啡屋…… 那是一家坐落在立海大附近露天网球场旁的咖啡屋,以前网球部训练完,一起去搭车或者聚餐时,总会经过那里。咖啡屋虽小,却十分精致。不过那样的精致,是为女生所喜爱,男性客人极少。 幸村精市第一次进去三元里咖啡屋,是受到了欧阳夏月的邀请。那是高中的最后一天,毕业典礼之后。在进门后靠窗第一桌位置,欧阳夏月忐忑地看着幸村精市落座。 她告诉他,报了与他一样的大学。还说,有件事想要告诉他 。 幸村精市怎么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他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先走了。 欧阳夏月慌张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说。 ——可是我喜欢你啊,幸村精市! ——……喜欢不能勉强,对不起。 这是他对于三元里咖啡屋仅有的记忆,她将谈话约在那里,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 第二天欧阳夏月终于回到了学校,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她的竟然是安倍莲娜。安倍莲娜出现,二话不说给了夏月一肘子,怒道:“你死哪里去了?!” 夏月还没有从“刚认识不久”这个角色中走出来,对于安倍莲娜这样格外自来熟的人,更不知如何对付。当时便愣在了那里。 多亏了安倍莲娜的大嗓门,一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可安倍莲娜丝毫没有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的自觉,继续大分贝吼道:“既然报了名就要负责啊啊啊啊!!!你给我无故消失你知道我的小心脏差点受不了了吗!!!!!” c班班长痛苦地捂着耳朵站了出来,“安倍同学,烦请挪个地方。” 欧阳夏月无奈,起身拉着安倍走出了教室。 终于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你跟我套近乎是没用的!就算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安倍气呼呼地甩开了欧阳夏月的手。 夏月感到心累,“我没有跟你套近乎……不过我确实要跟你道个歉,今后不会了。” “哼哼。”安倍莲娜不屑地转头。 欧阳夏月不语。 两分钟后,安倍莲娜哼哧哼哧地转了回来,“以后不来记得请假!” “好。”夏月笑了。 这样直爽性子的人她从前从未接触过,不过她清晰地知道,对安倍莲娜,她并不反感。虽然这姑娘嗓门大(肺活量好),喜欢咋咋呼呼(情感充沛),脾气火爆(豪爽直接),对待仁王雅治很凶(反正她不是仁王)。可胜在心思简单通透。所以,一切缺点(?)都不成问题。 欧阳夏月确信,自己对这个女生还挺有好感的。 安倍莲娜一转头,对上了欧阳夏月带笑的眼睛,忍不住发了个抖,说:“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嗯?” “像我妈……”母爱泛滥啊有木有。 夏月:“……” “总之今天下午记得来,五点钟,别忘了,别迟到!我先走了!”安倍姑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欧阳夏月只好五点钟准时去了摄影社的办公室。 果真只有七个部员——包括社长本人在内。 四女三男。 女部员分别是:安倍莲娜,原野广美,夏目燕,风间静香。 男部员分别是:北川源,青木道寺,麻生吕景。 作为一个没落社团,社团活动自然极度不频繁加不丰富。小美偷偷告诉欧阳夏月,这是他们时隔两个月第一次全员聚齐。上次还是大家一起买器材。买完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原野广美人如其名,是个可爱活泼的女孩。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算是摄影社人气较高的成员之一。现就读二年a班。 夏目燕是个看起来冷冷的女生,很给人距离感。鼻梁上驾着一副无框眼镜,十分严肃学术。现就读于三年a班。 风间静香是个一看就觉得温顺贤惠的女子,礼仪周到,见人便给予温柔的笑。自我介绍时大方得体,而她除了摄影社外,还是插花社的成员,这样一份爱好也的确适合她的气质。 这样看来,摄影社人虽少,却是各种气质的人都有。 至于那三个男生,一个是三年a班的,一个是b班的,还有一个,竟然是c班的。 欧阳夏月一愣。 名叫麻生吕景的男生了然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识我。” 她顿了顿,“不好意思。” 男生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不介意的,反正班里三分之二的人你应该都不认识的。不过以后在一个社团里了,你如果再记不住我的名字我就会生气的。” 夏月无奈点头。 其实摄影社七个人,每个人都是真心爱摄影的人。但却说不上真的爱这个社团。大家留在这里,可能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爱好。而从前那些离开的人,也不一定是放弃了这个爱好。欧阳夏月一直认为,摄影其实是一门孤独的艺术。 一个人,一台相机,便足够了。 即便他人眼中孤独,可其中滋味,自己明白就足够了。 安倍莲娜在介绍起自己的部员来时还是十分骄傲的,而对于新加入的成员欧阳夏月,她也十分满意。简短的介绍会之后,她两手一搓,热情饱满道:“新的一年,大家继续努力把!复兴摄影社的辉煌哦也!” 看起来有些懒懒散散又有些随性的男生——北川源道:“时间错了啊。” 安倍莲娜佯装怒道:“臭小子就知道挑刺!” “嗨~” “好了,总之很开心迎来了新成员,大家一起努力把!” 所有人,并不整齐地且或大声或小声地开口:“嗨~” * 欧阳夏月匆匆忙忙地赶到咖啡屋,却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对不起,被一些事情耽误了。” 幸村精市摇头,“没关系,我刚到不久。” 欧阳夏月却仍是认真地再次重复,“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幸村只好点头接下了这句抱歉。 然后,他招了招手,侍应生送来一杯咖啡。 “两包糖,对吗?”对于她这个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他记得。 夏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咖啡屋放着舒缓经典的英文歌,慵懒而惬意。刻意调暗了灯光,制造出放松而温暖的气氛。偶尔有人进出,会带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新的响声。 欧阳夏月放下杯子,开口:“说吧。” 或许这也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场所,她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格外的平静。至于幸村精市,或许也有所感触,或许没有。 “夏月……”这是酝酿了许久之后终于说出来的话,却仍旧只是一声苍白的呼唤。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的有许多。他没有去训练,他在这里坐了有两个小时了,一直在想着要说些什么。 他想。 我要将u盘的事情解释清楚,我要澄清与坂田玲子的关系。 我要表白自己的心意,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他想说,从前是我错了,是我太愚昧,蒙蔽了自己。 他想告诉她,她离开的那天,看见她留下的字条,他的心有多痛。他追了出去,奢望在机场拦截她,奢望着她后悔了,没有登机。然而,他终究没有去到。 而他最想说的,最想问的是。 可不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夏月……”叹息般的轻唤。 夏月的指尖轻轻划着杯壁,时间如小溪般淌过。幸村精市终于开口了。 他仍旧选择了首先解释u盘。 那一天是获奖后的庆功宴,他喝多了,坂田玲子送他回酒店。他以为坂田玲子已经离开了,便去洗澡。然而等他冲好坐在床边的时候,坂田玲子却出现了。他并不知道她在录视频。而那天,坂田玲子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最后扑到了他身上…… 说到这里,幸村近乎羞愧地住了口。然而他记得,视频只停留在这里,所以,他必须继续说下去。 视频想要误导人产生联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幸村精市推开了她。然而坂田玲子在那一晚,终于将她积攒了十数年的感情尽数吐露。 ——精市…….我知道你不爱那个女人,你与她离婚好不好?只有我才是适合你的妻子。 幸村精市低着头,刘海遮住了视线。久久,他开口。 ——抱歉,玲子。 然后,他将房间留给了她,自己离开。房门关上,里面传来坂田玲子近乎崩溃的哭声。 …… “讲完了?”欧阳夏月终于抬头。而此时幸村精市才发现,她始终是面无表情的。就是这样一个表情,忽然令幸村精市产生了不好预感。 有什么,正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欧阳夏月忽然淡笑一声,“幸村精市,其实我已经不在乎真相了。但是十年岁月,我必须了解真相。所以,我听你讲述这个故事。故事中,是你,是我,是她。可是不是现在的你,现在的我,现在的她。我之所以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一段小小的,显然经过断章取义的视频。只是因为我终于学会了放手。有些东西从前一直遮蔽着我的眼睛,而我只不过是将其清理了罢了。” “你、你不怪我?”幸村精市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怪?”夏月反问,尾音上扬。可下一秒,她忽然面色全冷,“我为什么不怪你?我凭什么不怪你?幸村精市,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而低估了我。再圣母再愚蠢的女人也不是毫无底线的。欧阳夏月当然怪你,恨你。她装作潇洒地退出你的世界,可心仍旧在滴血。只是……那个欧阳夏月,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空难中。”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声带微不可查地一颤。 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将自己全然武装,丝毫不会动摇,“我听你讲述完了所谓的真相,但不要奢望我会称赞你美人在怀不为所动的定力。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正如那日所说,我只愿今生与你再无瓜葛。” 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欧阳夏月起身便要走。 幸村精市捉住了她的手腕。 渴求似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夏月……你可以……原谅我吗?” 欧阳夏月缓缓转过身来,定定看了幸村精市一会儿。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可无论是爱慕,厌恶,心酸,痛苦或是其他等等等等……最终,所有消失,只剩下了那个名为“恨”的情绪。 “你让我原谅你?”她开口,声音很轻,很飘,“可以啊。只要……你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幸村精市只觉浑身力气被瞬间抽走,眼前一片空白,紧握对方的手被针扎到似的猛然松开。欧阳夏月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痛苦,缓缓弯腰,附到他的耳边,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只知道那个在空难中随我而去的孩子,你又知不知道,三年前,我便流产了呢?” 轻描淡写间,幸村精市只觉自己已遍体鳞伤,灰飞烟灭,。 第22章 坂田玲子 世界上最奇特的感情,是爱情。亲情有血缘的联系,友情可能源于一个共同的话题,相同的爱好,只有爱情,少了亲情的血缘,却有了更深的羁绊。 是什么能够让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互相产生好感,继而喜欢,继而深爱。一个人可以轻易地喜欢上另一个人,可又如何能保证让对方喜欢上自己呢。 世界上最神奇的关系,是婚姻关系。两个人,一纸婚书,许下的便是一辈子的承诺。可惜,承诺总是会轻易被忘却,而撕碎了这纸婚书,两个人也不过重归陌生人的角色。 网球部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就是,有人提出撤销网球部经理这个职务。而这个人,是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 理由而已有很多,诸如,经理是个没有意义的职务,经理在网球部训练和比赛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立海大不需要经理,但千言万语抵不过幸村精市一句立海大不需要坂田玲子这样的经理。 其实正选们都是十七八岁的男生,大部分对女生都是会怜香惜玉的,都认为部长这样说有些狠了。当然,切原赤也这样记仇的小海带,则幸灾乐祸喜笑颜开得不得了。天天跟自己好基友们说,哟,你造吗,我们网球部终于可以摆脱经理了。对,没错,就是叫坂田玲子的那个女人。什么,你也不喜欢她?呵呵,老子不爽他很久了。诸如此类巴拉巴拉巴拉…… 消息放出去后的第一天,坂田玲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跑进部长办公室,十分钟后红着眼睛跑出来。于是有人明白了,这事儿啊,幸村精市是下了决心了。 可诚然经理确实没什么用,也安稳地存在了这么久了,幸村是因为什么事才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网球部的教练也将他找去询问,可无奈对方柴油不进,摆出一个坚决不妥协的姿态。于是乎,坂田玲子要离开网球部的这件事大概就这么铁板钉钉了。 然而,不知又从哪里传出一个消息,说幸村精市要请欧阳夏月来当经理。实话说,这真是一个任何一个正选听了都一笑而过的笑话,没有人会去理会。除了坂田玲子。她去找幸村精市质问,可对方压根漠视她,冷静地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这样的处境对于坂田玲子来说是晴天霹雳的,而且是没来由的。她不可能妥协,也不愿意妥协。 “幸村精市,给我一个理由。”坂田玲子拦在了从教学楼通往网球场的小道上。 幸村精市正与真田弦一郎远远边说着话走着,被此一拦,立刻皱起了眉头。接着他对真田小声说了句什么后,转身从另一条路走了。坂田玲子想追,可真田副部长就站在他面前,一直以来她对这个严肃的男人都有些拘谨畏惧。而且,刚才幸村真的一眼都没有看她,一眼都没有! 真田弦一郎也离开了,只剩下坂田玲子没落地立在原地。忽然,从大树后面跳出一个人,不知在这里躲了多久了,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 坂田玲子怒目圆瞪,“你说什么呢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背着书包蹦跶了两下,吐吐舌头,说:“说你啊,看你现在还嚣张的起来不~” “切原赤也,我记得我和你没有仇吧?”坂田玲子的脸色很难看。 切原赤也停下来,耸耸肩,无所谓道:“是没什么仇,只是我单纯看你不爽罢了。什么网球部经理,从来没有做过经理应该做的事情。整天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部长,又没有自知之明。你这么牛逼哄哄不就是因为‘经理’前面多了‘网球部’三个字而已,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就是看你不爽了,如何?” 说完,他不满足地补充,“哦对了,不止我看你不爽啊,其实看你不爽的有很多人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去求他们,网球部,你是走定了的。” 然后切原赤也就离开了。 坂田玲子感到极其难堪。她从从前的女子网球部部长,到后来的男子网球部经理,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其实她本身也不喜欢切原赤也。这个人,有天赋,有实力,可又太骄傲太自私。她看不惯切原的做派,没想到对方也同样看不惯她。 坂田玲子往回走,可人倒霉的时候,是喝水都会塞牙缝的。 迎面而来的,是c班的班长。这个女人一直都和她不对盘,两人争锋相对过很多次。无奈又不是一个班也不是一个部门,坂田玲子也拿她无可奈何。 阴沉地看了对方两眼,她并不打算说话,只想快点离开。然而对方却是忽然灿烂地笑开,开口:“哟,这不是传说中的网球部经理坂田玲子吗?” 坂田玲子只好停下来:“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嗯,好像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戏不成吗?你也阻止不了吧。最近的消息啊传的可是格外快呢,什么坂田玲子之类的被幸村精市亲自扫地出门之类的新闻,我起初还不相信呢,现在看你这样,面黄肌瘦神色萎靡,看来是真的了呢~啧啧啧~” 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c班班长不吐为快地说了这么一串,潇洒地拍拍屁股扯。留下坂田玲子原地内伤。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像每个人都踩在她的头上嘲笑她,巴不得多踩她几脚。 她必须得找到幸村精市,必须要问清楚! * “你们有没有发现,部长好像格外拼命……” 幸村精市在场上与真田对打,仁王在场外跟其他人说。 在场的人都一致点头。 “也只有真田副部长能接住部长的怒火。” “……其实部长真的有怒火吗?有的话又从何而来呢?” 柳生这句话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所有人不约而同一致看向柳莲二。 柳莲二顿了顿,开口:“最近部长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推测了。”原本幸村精市的心思就比较深,说难听点是城府深,说好听点是高深莫测。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幸村精市越来越喜怒不外露了。数据达人柳莲二表示很心累。 场上,真田弦一郎一个扣杀,携风而来。幸村精市握拍上前,黄色的小球在牌面上剧烈地摩擦。出乎意料地,幸村的球拍忽然脱手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着点下一章,别忘了给这章留下脚印╮(╯▽╰)╭ 第23章 步入正轨 “幸村——”真田弦一郎快速跑到幸村面前。脱手的球拍静静地躺在几米开外,网球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滚出了边界。而幸村在球拍脱手后,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沉默地没有开口。真田注意到他的动作,担心地问道:“受伤了吗?” 幸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走过去捡起球拍,走出了场地。 见证了这一幕的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幸村精市就坐在那里,可他们谁也不敢过去。 球拍脱手?那该是对方的力气有多大啊。可这只是练习赛,真田也不可能瞬间爆发秒杀幸村。唯一的解释,就是幸村不在状态。 可这样的解释在他们眼中也显得十分不可信,没有人比他们这帮人更了解部长对网球的认真了。他们曾经私下里开过玩笑,幸村精市大概一辈子就和网球结婚了。 只有真田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麟。他在幸村身边坐下,一起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最近状态很不好。”不是询问,是肯定。 这么多年的搭档,只需要一颗球,就能知晓对方的状态。 幸村看着自己的手腕,半晌不语。只有他知道,当球拍真的脱离他的掌控时,那一瞬,是绝望。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网球都是幸村精市偏执的坚持。这是他追寻了两世的东西 ,他必须得控制住,如果一旦连网球都脱离掌控了……他不敢想象。 右手腕已经从酥麻的感觉中走出来了,手掌握紧,又松开。逐渐地找回了感觉的同时,他的心也逐渐落了地。 其实幸村精市从来都不坚强,只是他太会隐藏,把所有的脆弱都隐藏在强大的内心之下。乃至于他成了撑起网球部的支柱,担起了无数的责任。可离了他网球部就不是网球部了吗?好像未必。 “如果有什么事,就解决。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其他人。”真田丝毫不留情面地指出。 幸村自嘲一笑,终于开口:“如果解决不了呢。” 真田皱了皱眉,“解决不了就继续努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有用不用心去解决的差别罢了。” 幸村转头,看着身边这个相识几十年的伙伴。定定看了十几秒后,将目光转向天空。声音有些颓然,有些飘渺地说道:“可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有心无力的。就像摔碎了的镜子难以重圆,就像……离开了的人也永远无法回来……”那是女娲都无法填补的缺口。 ——爸爸。 ——爸爸。 他现在做梦会梦到有人这样叫他,然后从梦中惊醒。那声音稚嫩而柔软,叫他的时候可怜而惹人疼爱。他很想抱起他们,可是每每转身,都只是一条黑暗而没有尽头的长廊。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他是多么想看清他们的脸啊,可是他知道不可能,只因他从未见过他们。 幸村精市选择了请假,他暂时无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自然也不适合继续参加训练。同在一个班级的仁王雅治对于幸村游魂似的状态感触更深。同样令他苦恼纠结的,是同样也在a班的坂田玲子。 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想要拦住幸村,目的求一个解释。就算是仁王想拉她离开,想阻止她,也不过是白白成为对方炮轰的对象。可真的就让她这么缠着幸村?幸村摆明了不愿意搭理她。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见幸村与坂田玲子说过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相信总是因为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烦得狠了,幸村精市几天后就请了假,连学校都不出现了。 仁王遇见欧阳夏月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只换来对方冷漠地一声“哦?关我什么事。”敏感地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再也没有在欧阳夏月面前提起幸村精市。 欧阳夏月正式开始参加摄影社的活动了。不过这个社团的活动也实在匮乏无趣,学期计划书上也只是列着些“校园采风”“校外采风”“摄影交流”“讲座培训”之类的标题。具体有没有实施呢?呵呵。 而且所有的社员——七名,当然,现在是八名了——都一致认为校园采风很无聊,立海大就这么大,看来看去都看腻了。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在校园里拿着相机狂拍……神经病么?至于校外采风,有人支持,有人表示懒得去。摄影交流的话需要对象,难道八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聊天吗?而讲座培训,对不起,社员太少,不作考虑。 也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这些活动在上个学期一个都未曾展开。再看曾经辉煌时期的摄影社举办过的活动,校级的跨校级的应有尽有。可人家有个十分重要的前提——庞大数量的社员。所以,借鉴前人?还是算了吧。 安倍莲娜怒了,你们就两个不行是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行!必须选一个出来!否则这社团今年就该解散了!而她的心里话则是:我怎么能让摄影社结束在我手里,至少也该是下一任社长啊! 想当年,安倍莲娜也是被上一任社长给坑惨了才揽了这么个活。 在社长大人的威力下,大家一致选择了摄影交流。不过社内或校内是难以实施了,唯有走跨校交流了。 可众人也表示并不认识其他学校摄影社的人。 众人沉思的时候,安倍莲娜开口了:“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是摄影社的成员。不过他那个学校离我们比较远,大家介意吗?” 一抬头,所有人都一副“介意个毛线啊有就不错了赶快去联系吧大傻!”的表情看着她。 安倍莲娜一脸囧样地区联系人了。 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有人便提议来个社团聚餐什么的。其他人没意见。八个人一齐往外走,安倍莲娜落后一步还在和那人打电话。 “诶诶诶,你就答应我吧!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若不是实在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以为我愿意跨越神奈川和东京的距离去找你吗!” “你就给我个准话!行了行了,你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这么定了啊!” “少废话!赶快把你们那花痴部长的电话给我,发挥你的美男计!o了!再见!” 安倍莲娜轻松搞定,手机刚收起来,却发现前面的大部队停了下来。她定睛一看。 坂田玲子站在欧阳夏月面前,手掌高举,眼看一巴掌就要挥下去了! 安倍莲娜脸色一变,冲了上去。 哪来的疯婆子敢打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急着点下一章,请留下你的脚印...... 第24章 没有名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坂田玲子的左脸瞬间便肿了起来。 “坂田玲子,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就敢这么撒野?”安倍莲娜呼呼吹了两口手掌,打得她手都疼了呢。 掌掴这种事呢,她不爱干。一来太疼——手,二来太侮辱人。脸被打可不是小事,那是把一个人的自尊摔在地上狠狠滴踩。看坂田玲子现在痛苦捂着脸的动作就知道了。可是对人不对事,遇见坂田玲子这样的人,安倍莲娜表示还是很乐意做的。再说保护社员,天经地义,她心里还暗爽自己帅气潇洒呢。 后面众人小声吐槽自家社长。 “男人婆不愧是男人婆……” “你看她手都打红了。” “该同情那个被打的吧,两三天内是见不了人了。” “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同情。” “呵呵。” “我只惊叹于社长五步并两步的速度和爆发力。” “……只能说不愧是安倍莲娜了……” 坂田玲子感到钻心的疼,浑身的痛觉神经都汇聚到脸颊上了,她甚至感觉到血丝在往皮下涌。可相比痛,更让她觉得屈辱的,是当着欧阳夏月的面被打。而欧阳夏月,始终都无动于衷,好似看跳梁小丑,全然与己无关。 过了一会儿,欧阳夏月终于开口了,只听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真是愚蠢。” 旁人眼里,或许不知道幸村精市将坂田玲子扫地出门的理由。包括坂田玲子自己也想不通,她只能一遍一遍想要求得解释。可欧阳夏月知道,她清楚地明白。但幸村的做法并没有给她带来愉悦,因为一切,都是坂田玲子咎由自取。 也许说这一世的坂田玲子与上一世不同,她还只是个十八岁大小的女生,那些丑陋的事情,她都还没有做过。 可是,欧阳夏月不是圣母。她的底线是孩子,而她两次的失去孩子,与坂田玲子这个女人都脱不了关系。没有记忆没关系,灵魂还是那个就够了。但她不会去主动做什么,幸村精市的重生令她将一切过往记起,她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着这个女人走向她该走的结局。 * 饭桌上,众人提起安倍莲娜那雷厉风行的一巴掌,仍旧津津乐道。这群人对于坂田玲子和欧阳夏月之间的恩怨丝毫没有问起,仿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只是打趣着安倍莲娜的暴力,吐槽一下她男人婆的本质。可再怎么吐槽,归根到底仍是善意的。欧阳夏月第一次为认识了这么一群人感到欣慰。 安倍莲娜被夸得尾巴都翘起来了,手往欧阳夏月肩上一搭,就说:“夏月,跟你说。坂田玲子那个人呢,树敌无数。你对她不满,根本不需要出手,看着就好了。当然,咱们也不需要躲她,爱咋地咋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姐姐我在你面前保驾护航,还怕她不成。” 欧阳夏月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笑了笑,任安倍莲娜搭着自己。 众人嘻嘻哈哈地闲聊着,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了似的。 * 幸村精市回房间前被母亲叫住了。母亲担忧地看着他,“精市,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 幸村无言地摇了摇头。 “你最近都没有去学校,是生病了吗?难道是——”女人想起了什么,忽然着急起来。儿子曾经的病是她的一大痛苦回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次看见儿子那样痛苦挣扎。 幸村精市只好出言安慰自己的母亲,“不是的,母亲。我没事,过两天我就回学校。” “嗯,好。”她虽然仍旧担心,可不会逼迫儿子。末了,她补充道:“对了,好久没有见夏月了。精市你过两天约她来家中吃饭吧。” “她不会来的……”幸村精市低声说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记住了,母亲。”说完,便回了房。 他在家中待了三天了,长辈们一早发现了不对劲。可出于尊敬,都没有过问。想来三天已经是母亲的底线,她忍不住问了。幸村精市并不愿意让家人担心,他虽过了对爸爸妈妈说我爱你的年龄,可对于亲情的这份牵绊和爱,是埋在心底的。 三天,他也有三天没有碰网球了。后院就有网球场,墙上挂着网球拍,可他坚持住了没有去碰。他在想欧阳夏月的话。 她说,视频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那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 虽然远离学校算是一种逃避,可幸村精市自知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他需要做的,只是找到问题的所在,去一一解决它。至于孩子……幸村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暂时不愿去想。 第四天,幸村精市出了家门。可是他并不是去学校,而是去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阿姨带他进去看孩子。其实私下里他来过很多次了,所以这里的人对他也熟悉起来。知道他想看的孩子是哪一个,便直接将他领导了那里。 孩子虽然小,却已经能够开始认人。幸村精市来的时候她刚睡醒,见到他就笑着吐气了泡泡。幸村一扫连日的苦闷,终于有了些愉悦。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便专心致志地与孩子玩耍。 小孩儿身上穿着的是他上次来时送的衣服,小手小脚缩着,很是白皙可爱。幸村精市伸了手指过去,小孩儿一下子就抓住,有再也不会松开的霸气。 这次他又带了几个玩具,还有几本童话书。童话书孩子自然不会看,但他相信再小的孩子也是能够听懂的。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新居民,即便还不会开口说话,也会被看见的听见的影响着。 幸村精市翻开童话书,轻声而缓慢地讲述着。 孩子仿佛真的能听懂似的,一会儿玩下玩具,一会儿停下来听听。 他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讲完一篇故事接着讲下一篇。 期间阿姨来送过水,他仍旧不停,抬头朝那人笑笑。 要离开时已经太阳落山了,孩子终于沉沉睡去。幸村觉得脚有些麻,休息了一阵,才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阿姨将他送到门口,一边走一边说:“年轻人真是有心,还坚持。下次不用带那么多东西的,特别是不用顺带给我们。” 幸村精市笑道:“哪里,您照顾孩子也辛苦。” “不过你一次次得来,却一直没打算把孩子接走。是还没说服家里人吗?” 幸村顿了顿,无奈地笑道:“是啊,等到我说服了她,就来接孩子。” “呵呵。” 他在车站等车,过了许久,大巴才悠悠驶来。 然而,当大巴停下,那人从车上下来,幸村精市恍惚间却忘记了躲闪。 “幸村精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高考了诶!祝各位考生高考顺利加油加油加油!!!!!!!!!! ps:感谢風音童鞋的地雷,╭(╯3╰)╮ psps:俺知道不搬文是不可能的,但请给作者留条活路,至少与首发错开三个章节:) 第25章 无题无题请看作者有话说 “幸村精市,你为什么在这里!” 欧阳夏月的目光直直刺在幸村心上,而不等他开口,夏月意识到了些什么,愤怒开口:“你怎么敢来这里!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幸村:“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敢否认来到这里不是因为玥玘?” “我是因为——”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幸村精市。”欧阳夏月略感疲惫地打断,“不要逼我更加恶心你。” 幸村黯然低头,公车已悠悠离去,偏僻的站台只剩下他们两人。 欧阳夏月面带冷色开口:“还有一件事,你以为将坂田玲子赶出网球部就能挽回什么吗?” 幸村愕然抬头:“我没有——” “你永远都是这样,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俯视着别人,控制着别人。你自以为是的温情和怜悯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的同情心。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所以你比任何人都自私。将坂田玲子赶出网球社?呵。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就像网球社只是你的网球社,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 幸村精市终于恢复了训练,他不可能舍弃网球。而经历了无人所知的小小波折后,他显得愈发沉默寡言。从前的幸村是温和而强大的,而现在的幸村是内敛而具有威严的。大家感受到了不同寻常,可不知道缘由,也无法解决。坂田玲子仍旧每日准时出现在网球场外,可没有人有闲心去搭理她。幸村精市已经不再躲避她,如果被拦下,只会冷漠地看着她,直到对方主动离开。 而幸村精市也不再去孤儿院了——因为欧阳夏月终于收养了小玥玘。他没有办法提出看望玥玘的请求。就像他没有办法提出让夏月看自己一眼的请求。 不过有一件事他仍要弄清楚——关于那个流产掉的第一个孩子。 可唯一知情的是欧阳夏月本人,她若不说,他便不会知道。 学期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与欧阳夏月有关的事。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而有人看到是坂田玲子下的手。可也有人为坂田玲子作了不在场证明。那个楼梯口却是一个摄像头死角,且当时人多手杂,证明不了什么。 欧阳夏月只受了些轻伤,因为有人接住了她。这导致了接她的人——仁王——手臂骨折了。幸运的是,身为左撇子的他,骨折的是右手。 医务室,仁王再更换纱布。换好后叫了声欧阳夏月,递给她一支笔。 “来,签个名。纪念我为了你光荣负伤。” 夏月本来很愧疚的心因为这句话无奈起来。仁王总是这样,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笑得出来。 “你天生这么乐观吗?”她忍不住问道。 仁王想了想,说:“不啊,这也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那你是后天培养的?怎么培养?” “哈哈,你还真信啊。”仁王大笑,“不过呢,乐观这个东西呢,和心态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我,不小心骨折了,很悲催是吧。那我就想,我小小骨折一下却是救了欧阳夏月呢,那就值了!又想,右手骨折,普通人肯定生活不能自理了吧,但我的左手很强大呢!” “这么说你还得意起来了?”欧阳夏月瞪他。 “啊哈,被你发现了哈哈——”仁王无赖似的笑了会儿,神情一揽,说道:“但是乐观不等于博爱。有些事情,不是笑笑就能过去的。” 夏月沉默了一瞬,也渐渐收起了笑,最后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仁王仍旧补充了一句:“这次的事情,十有□□是坂田玲子了。她本身实质人缘便不好,离开网球部更是如此。但是,总归有些脑残粉多的是幺蛾子。如果需要我的帮忙,记得告诉我。” “不了。”夏月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些事,我要自己解决。” 连带所有你做过的事情,统统算清。 除此外另一个叫嚷着要帮欧阳夏月报仇的是安倍莲娜,无疑也遭到了拒绝。虽然安倍莲娜性格外向火爆,可夏月坚持,她选择尊重她的选择。最终她只能有力无处使地痛骂了一顿坂田玲子。 这件不算大的事看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实际如何呢? 欧阳夏月私下里再次找到监控室的负责人,请求调出录像查看。如果真的是坂田玲子做的,视频中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那个楼梯果然是个死角,夏月看了几次果真没有找到人影。负责老师是个很和蔼的大叔,陪着她一起看,末了提出要不看下临近走廊楼梯处的视频。 结果在一处走廊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坂田玲子。与平时的她差别很大,盘着头发,夹了副黑框眼镜。显得成熟而知性,显然经过了伪装。 这么一副对于别人来说陌生的样子,对于欧阳夏月来说却是化成灰都认得出来。那分明是多年后的坂田玲子的样子。 夏月感谢了监控老师,并拷走了那段视频。她并不急着利用,因为这一点还远不足以给坂田玲子带来应有的惩罚。 在这段期间,浅本止水与欧阳夏月的往来渐渐增加。很大程度上是靠了浅本冬在中间牵线搭桥。浅本止水经常会给她看一些自己的新作品,而他本人也并非一直待在神奈川。大多时候,他游走于日本的各个角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他需要更好地了解家乡的味道。每每他去过一个新地方,再次见面时便会给欧阳夏月寄来一张照片。照片只是风景,右下角签着他的名字。 欧阳夏月将那些照片全部放在一个相册里,偶尔会翻看。 同时,浅本止水留在神奈川的时候,会约她一起拍片。这也大大提高了欧阳夏月的技术。毕竟她所停留在的阶段,也只是那张灰蒙蒙地人像照而已。 同时,摄影社原定的摄影交流也顺利展开了。交流对象是来自东京的一所学校,有一个很青春的名字——青春学园。而他们摄影社的代表人,是一个总是笑眯眯的男生,叫做不二周助。 欧阳夏月最开始与他认识,并不很喜欢他。因为那张笑脸总给她伪装的感觉。她更喜欢真实的人。 可接触多几次后,特别是看到他总是能三言两语便轻易让安倍莲娜吃瘪。且总是在吃饭时拿出自带的芥末。欧阳夏月就觉得,其实这也是个挺可爱的大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我把男主写崩了,写渣了,你们骂也是应该的= =。 如果你们真的讨厌这个人,就把他当做只是披着幸村精市这层皮的渣男吧。 “我不是故意黑幸村”这种话我就不说了......我怕被喷,玻璃心受不了t t ======= 主要是想说下男主问题。 1.有多少人想换男主的?请在此章节下表达你的态度。没冒泡的亲就不算了,只看留了言的。 2.如果要换男主,你们支持谁?a.浅本 b.仁王 c.不二 好吧,可以把c当做是打酱油的。同样,没留言的亲就不算在内了。 ======= 关于负分,表示生平第一次收到负分,还是挺激动的= = ======= 最后,谢谢狮光中二已毕业童鞋的两颗地雷。给了我这个弱弱不敢看评论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的人颇深的安慰...... 第26章 转身离开 坂田玲子最近总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欧阳夏月,一个是她自己。可与现在的他们又有很大的不同。准确的说,她觉得梦里的她们都老了,好像一下子去到了十几年后的未来。 那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正在对未来的欧阳夏月说着什么,坂田玲子听不清。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嘴一张一合,而那个欧阳夏月与她认识的那个似乎也有很大不同。绾着头发,大方得体地坐在那里,让人一眼便觉得这是一位贵太太。即便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苍白。那个“自己”仍在说着,坂田玲子在梦里看着这场无声地哑剧,心中不免猜测。而正当她被这沉默而冗长的画面搅得烦闷不耐的时候,画面突然一变,两人都消失了。就像身处一个关了灯的大舞台,然后,倏忽一道光打下,照亮了一个人,那人是欧阳夏月。 是她认识的那个欧阳夏月。 而那个黑发及腰的少女低着头缓缓走近,一步一步最终来到她的面前。最后,怵地抬头—— 坂田玲子便在这里惊醒了。 她并不是一直在重复这个梦,有时候内容会变,会出现幸村,会出现其他人。可不论哪一个,最终都是以欧阳夏月那个抬头作为结局。这让惊醒后的坂田玲子感到恐惧而无助,她必须将房间的灯打开,然后整夜整夜的失眠。 所以她近来的气色越来越糟糕了,仅有的几个朋友担忧地询问她,可坂田玲子不愿说。被问多了烦了,直接翻脸,乃至到最后连那仅有的几个也不再关心她了。 她最近也不再去“堵”幸村了,她想,她都会觉得旁人一问再问的举动烦,她这样三番五次地出现在幸村精市面前的行为一定也会让他觉得烦。于是坂田玲子干脆开始避免出现在幸村的视线内,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让彼此冷静的最好方法。 * 仁王雅治自从打上石膏,便开始了被队友隔天差五嘲笑的生活。诸如“英雄难过美人关”“要美人不要江山”“英雄救美不错哟仁王~”之类的话层出不穷。他一开始还会一个个爆栗赏回去,到后面也懒得管了。而唯一没有嘲笑过他的似乎只有部长了。 幸村精市愈发稳重成熟了。这在他的打球风格中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近期与幸村打过对手的柳生比吕士这样客观地评价:“以前的部长是强势而逼人的,强大而外露,霸气而侧漏。你与他打对手球,会感到步步紧逼的胁迫感,会产生身理和心理两方面的压迫感。然而现在的部长,将逼人的霸气收敛起来,将强势隐藏在沉稳地外表之下。他的球也许不那么咄咄逼人,可给对手身理和心理上带来的威胁……却更重了。” 仁王听得一愣一愣,“变化真的这么大?弄得我好想去和部长打一场。” 柳生摇了摇头,“最好不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绝对是极差的体验。况且——” 眼神瞥过仁王雅治的石膏,“除非你想给左手也打上石膏,所以,还是算了吧。” 仁王:“……真是够了。”不就是接了个人骨了个折吗,你们用得着如此没有队友爱吗?还能不能好好地一起玩耍了? 日子看似平淡无奇地在一天天过着,一年一度的日本中学生网球赛也再次拉开了序幕。立海大是去年的冠军,不需要参加预选赛。可随着比赛的一天天临近,众人也开始了紧张的训练。仁王雅治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拆了石膏,欧阳夏月陪他一起。 “总算是拆了,再不拆我真的要疯了。”仁王感叹道。 欧阳夏月养成了随时随地在脖子上挂相机的习惯,闻言举起相机记录下了最后一刻的石膏,“洗出来后送你,留个纪念吧。” 仁王哭笑不得,“喂喂——” 正在这时,一群人推开医务室的门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切原赤也。他笑嘻嘻地跑到仁王面前,仔细打量了翻他拆掉石膏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边捏还边说:“会不会碎啊……” 在后面跟着进来的柳生比吕士也打量了眼搭档的胳膊,然后对切原赤也说:“真的会碎哦,你看,粗细都不一样了。” 切原赤也一对比,果然发现仁王两条胳膊一条粗一条细,顿时吓得扔开了手中的胳膊,“哇,真的诶,好吓人——” 仁王雅治脸色难看地说:“真的会被捏碎的话你这么一扔它也碎了。还有,打了石膏正常人都会一粗一细的,有点常识,切原同学。” 之后陆陆续续网球部的其他正选都进来了,一群人围着仁王有说有笑。欧阳夏月自然退到了一边,她看了会儿这幅画面,最后默默地退出了医务室,将欢笑关在了里面。 然而刚走出医务室,便对上了门外那人的视线。 如果有心躲避,见不到面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所以,两人可以说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乍然相见,欧阳夏月猛然发现幸村精市瘦了很多,也黑了不少。他额上还戴着未来得及摘下来的护额,身上还穿着网球部的队服,与里面的那群人一样。 欧阳夏月只不过看了对方一眼,也许连一秒钟也不到。幸村精市却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无法移开目光了。 他将满身精力再次投入进网球,一场比赛,一身大汗,他感到疲惫却又难以言说的轻松。然而,这样自我麻痹的轻松在见到欧阳夏月的那一瞬全线崩溃。原来,思念是想象不到的深。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张了张口。可没等他发出任何声音,欧阳夏月已经开口了,“你进去吧。” 简简单单四个字,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幸村精市本能地往前一步踏想要追上她,可不知是对方转身的背影太决绝,还是他在这一刻可耻地胆怯了,他终究只踏出了这一小步。直到欧阳夏月消失在走廊尽头,幸村精市目送她离开,只觉得心口上的一片空洞。这一刻,让他想起上一世欧阳夏月离开的那一个早上。 突如其来的慌张与铺天盖地的惊恐就这样席卷了他。 何其相似的感觉,那种即将失去,仿佛再也无法挽回的感觉。 医务室内是伙伴们的打闹声,就连真田都难得笑出了声。 而幸村精市在原地愣了半晌,手都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结果忽然松开,朝着欧阳夏月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仁王好像听到门口有什么声音,愣了下往门口看去,可那里毫无动静。有人问起部长,另外一个人奇怪地说,刚才部长还在外面,说马上进来。其他人跟着疑惑了下,开门去看了看,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便说大概有事去处理了吧。于是众人无所谓地继续打趣仁王。仁王本还有些愣神,很快也回到他们之间。 追出去的幸村精市并没有马上找到欧阳夏月,他跑得飞快,从三楼到一楼,从教学楼往校门口,然后终于在校门口看到了欧阳夏月。看到那人的身影,他有片刻的安心,脚下顿了顿。快速往夏月那里走去。 一道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幸村精市愣了愣,仿佛速度放慢似的回头。 这一刻被拉得很长。他的瞳孔明明是倏忽间放大的,也因为这刻意被放慢的镜头而显得一步一帧,清晰不已。 然后,放慢了的镜头骤然恢复正常。 轰隆—— 戴着黑头盔全身黑皮衣的男子驾驶着机车急速向欧阳夏月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容我在说正话前先说一句:如果你们每章都这么积极留言我真的做梦都会笑醒的!!!!!!! ====== 然后继续说一句:感谢猫白、十九棣、玄月童鞋的地雷=3= ====== 然后继续感谢:感谢那些让我坚持自己最初的心写的童鞋,感谢那些用客观地分析在我被一大波换男主童鞋袭来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点醒我。。。。。。我是真的以为你们都希望换男主!所以说我不刺激下你们你们都不会出现是吗!十倍的评论数量啊我哭!好吧,还要感谢【我想透明】童鞋那一番话,大部分都说出了我的心,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而且你是由换男主党变成不换男主党的一个特例o(╯□╰)o ps:我也很不喜欢袁湘琴!也不喜欢江直树!最后还要感谢我忘记是哪位童鞋了,说之所以那么多人想让换男主是因为我渣得成功! ====== 好呗,啰嗦了一番,重点就一句话→不换男主了 ====== 就让我们一边虐男主一边欢乐地看着女主成长,两人一起成长,最后再让女主虐他一辈子吧。。。反正说了是漫漫追妻路嘛,漫漫......漫漫......任重道远啊,村哥。 ====== 最后,关于该章结尾那个梗,放心,女主不会有事,被人救了。至于被谁救,原本是想幸村,后来觉得别人救能虐到幸村,于是你们懂得。 第27章 抓取证据 欧阳夏月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一种巨大的,席卷而来的发动机的声音。接着,她只感觉一股大力从右边而来,将她重重地扑倒。身体摔在地上,一阵钝痛瞬间传来。有两只胳膊紧紧地护着她,所以没有过多久,她就回过神来了。 胳膊的主人松开了手。 “没事吧,夏月?” 欧阳夏月一愣,“浅本前辈?” 随着两人关系的渐熟,二人自然地摒弃了许多繁复的敬语。但是欧阳夏月无论如何无法对浅本止水直呼其名,于是就称呼他为“前辈”。 浅本先站了起来,然后将夏月扶起来。 夏月刚刚站定,抬头,就看到了几步外的幸村精市。 身体的一边还隐隐作痛着,可幸村精市的目光却令她定在了那里。如果要让她找个词去形容这样的目光,她只能想到……无所适从。 过了几秒,夏月收回了目光。浅本仍轻扶着她,问道:“有摔到哪里吗?我送你去医院吧?”说着他往机车离开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收回目光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幸村。浅本愣了下,他记得这个人。那晚他送欧阳夏月回家,这个男生就等在那里。而且,两人看起来有不浅的交集,可欧阳夏月对待此人又有着明显的疏远。 浅本止水不是多事的人,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看了下欧阳夏月,然后说:“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 幸村精市看着那个男人走远,来到了欧阳夏月面前。方才追人的冲动此刻已经平息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从哪里突然就涌上来了那股冲动。然后在眼看着欧阳夏月被那人所救之后尽数熄灭。接踵而来的是自以为是和束手无策的羞耻感。 “你……受伤了吗?还好吗?” 欧阳夏月:“没有受伤,但是一点也不好。” 幸村不知该如何借口。 夏月抬头看着他,说:“我说,我一点也不好。因为我知道刚才的事不是偶然,幸村精市,你认为呢?” 还不待幸村精市回答,浅本止水已经将车开过来,提醒欧阳夏月上车。夏月最后看了幸村一眼,坐进了副驾驶。 两个男人有一个短暂的对视,又很快各自移开。 在去医院的路上,浅本止水提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为什么会有车要撞你?是遇到麻烦了吗,夏月?” 夏月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不用去医院了,我没受伤。麻烦你送我回家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前辈。” 浅本止水默了默,说:“如果遇到了麻烦,可以告诉我。我虽然只是一个拍照的,但也能帮你出谋划策什么的,是吧。” 夏月弯了弯嘴角,同时认出眼前是回家的方向,“我知道。那人是冲我来的,不过我尚且能解决。” “你能解决?”浅本止水忽然就提高了声音,因为他觉得恼火,“今天如果不是我恰好来找你,那辆机车就撞上你了。那你就不是安然无恙地回家,而已经真的被送到医院了!今天避过去了,下次呢?难道指望每次都有人恰好在旁边救你吗——” “我不指望。”欧阳夏月打断,声音和神情都有些冷,“我从前指望别人,可现在的我早就不指望别人了。我能解决,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必须自己解决。” 车厢内一阵寂静,过了很久,浅本止水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夏月,有时候你就像一只刺猬,用刺来保护自己,拒绝他人。” 欧阳夏月没有再开口。 这一天,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了。欧阳夏月全然不在乎了,不论面前这个人是难得认识的朋友,还是将来令人尊敬的摄影大师,她都无所谓了。本就应该如此的,他们原本就不是该有交集的两个人。 第二日欧阳夏月如常去学校,却发现幸村精市请假了。她之所以会知道的原因,是无意中听到了走廊上两个人的闲聊。幸村精市在立海大,就是请假都会成为新闻的存在。欧阳夏月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时隔多日再次见到气势汹汹而来的坂田玲子。 “欧阳夏月,精市呢?” 欧阳夏月只觉得好笑,“这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欧阳夏月发出一声轻笑,接着说:“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疯子。” 几步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安倍莲娜风一样的出现,狠狠地撞开坂田玲子。坂田玲子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摔倒了,却是欧阳夏月忽然扶住了她。 而欧阳夏月也只是伸手拦了下,很快收回了手,只是在收回手的同时,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小心些,摔倒了可不能找我负责。” 坂田玲子狠狠瞪了她和安倍莲娜后离开了。 安倍莲娜:“这疯婆子又在找你啊?” “好几天没出现了,刚才来问我幸村精市的下落。” “别理她,她就是疑心病。男神和谁多说一句话她都要记恨人家三天。”安倍莲娜不屑地用鼻子出气。 安倍莲娜对幸村一直都是男神男神的称呼,欧阳夏月从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好奇。于是便问:“你很喜欢幸村精市?” “nonono——”安倍莲娜伸了食指出来摆了摆,“男神不是用来喜欢的,是用来膜拜的。so,幸村精市对我来说是用来膜拜的,所以我不会喜欢他。” “为什么要膜拜他?”就因为他长相出众?因为他网球打得好?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值得令人喜欢的?欧阳夏月与其说是在问安倍莲娜,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她很想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不是也和安倍莲娜一样,这样崇拜着幸村精市,又是为什么会崇拜。 “原因啊……”安倍莲娜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了好久,“我也不知道啊,一开始可能是觉得这人长得真漂亮,后来看他打球,看男神的各种比赛,也和他接触过,渐渐就膜拜起来了啊……”安倍莲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傻笑起来:“我记得有一次,那时候幸村男神还不知道我。那天上体育课我把脚给扭了,结果不知道神经大条还是怎么的,一直没觉得痛。就那样着往车站走着,心里还在想起他事情,就是越走越觉得难受,姿势也变得很奇怪。后来我想大概就是我的姿势太奇怪了,才吸引了男神的注意。我那时只听到一个超级动人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问我——同学你怎么了?” “哦买噶,夏月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哈哈哈。”安倍莲娜完全陷入自己的甜蜜回忆中不可自拔了。 欧阳夏月感到一阵阵无奈,果然问她就是个严重的错误。 * 幸村精市走进警察局,一个年轻的警察走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昨天下午五点左右,立海大校门口发生一件恶性撞人事件。” 那警察一愣,赶忙问:“什么?有人受伤了吗?” 幸村摇头,“没有,但是我想查下那辆机车的主人。这是车牌号。”说着递过一张写着数字的纸。 那名警察看了一眼,说:“跟我进来吧。” 调查一辆车的下落并不是难事,很快那辆车的下落就找到了。 “这是一辆盗窃车辆啊,一个星期前,它的主人报案挂失过。看来你说的穿黑衣服的那人应该不是车的主人,也没办法查到他的身份。而这里显示,该机车在昨天晚上被丢弃在城东的废弃工厂旁。今早有人发现送到了那边的警察局。” 电脑屏幕上,一辆黑色的机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离开警局后,幸村精市看了眼时间,然后打车去到了城东。 监控里的那个地方自然是没有机车的了,幸村精市原地待了好一阵,都没有见到人。废弃工厂这处很荒凉,从他到这里就没有见过人。而这四周只有前面有住宅楼,于是幸村缓缓往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几个小孩玩闹着跑过他的面前,最后面的那个跑着跑着砰地摔倒了,幸村将他扶了起来。 小孩子软绵绵地说了声谢谢。 幸村:“小朋友,你住在这里吗?” 男孩点头。 “大哥哥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幸村轻轻揽着小男孩,柔声问道。 男孩继续点头,“你问吧。” “你昨天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或者还戴着头盔?” “有。” 太过直接的回答让幸村精市一愣,连忙问道:“在哪里?你认识他吗?” 男孩指了指住宅区,说:“从这里走过去,右边第二家就是他家。爸爸妈妈让我们看到他都躲远一些。” 幸村精市谢过小孩,来到他所指的那家门外。门口并没有贴姓氏,从外面看,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幸村精市轻轻一推小铁矮门,门开了。他走进去来到屋子的门前按门铃。 “谁啊!”对讲机传来一声很不客气的声音。 幸村精市开口:“你好——” “啪——” 挂断了。 他再次按响,这次里面没有反应,等到他第三次按响门铃后,里面那人大概是耐心用尽了。 房门被猛地打开,主人开始破口大骂:“你妈没教你别打扰别人睡觉吗!惹人睡眠是会被雷劈的你个大垃圾!”他昨天忙活了一天,晚上又出去鬼混了一晚,到现在还谁着呢。 男人也不看门口的人是谁,等骂完了,就要关门,结果发现关不住了——被人用手撑住了。 他气恼地瞪过去,看到了门口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只见到对方表情骤变,未及多想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人连门也不顾了,甩脱他就往屋子里走。此刻的幸村精市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地,直接追了进去。 男人是到了二楼才停下来的,猛地转身,喊道:“我说你别追我了行吗?” 幸村精市:“你认识我。” 男人半晌无语。 幸村:“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男人依旧不说话,也不看幸村,只是皱着眉靠在墙上,过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你不说,我就说了。我知道你还认识另一个人,坂田玲子。昨天那个骑机车的人是你,对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男人不耐地开口,吐了口烟圈,“没想到那个婆娘不讲信用,全告诉你了。果然女人靠不住,一个个都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 幸村眯了眯眼。原来对方竟以为是坂田玲子告诉他的?这个人是谁,他知道多少?看起来与坂田玲子关系并不好,会是坂田玲子的朋友吗?或者,更可能只是她花钱雇的人? 幸村精市更相信后面一个可能。 “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做这件事?” “呵。那可真不少,怎么,你要给我钱让我帮你做了她吗?行啊,反正老子最近缺钱花,你们一个个主动送上门,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啊哈哈哈。”男人的语气嘲讽味十足。他想起坂田玲子那个愚蠢的女人找到自己面前,拿出一大笔钱让他去撞另一个人。呵,这可真是一个冷酷的女人啊,说那话时面不改色的。就为了一个男人?笑话。他爸几年前就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跑了,他老娘成天在家里咒骂那个该死的男人。爱情是什么?能当饭吃? 幸村精市在来前就将手机跳到了录音模式,此刻趁对方不注意,按下了开始。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坂田玲子让你做的事情,要具体一些。”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我给你钱。” “呵。坂田玲子那个蠢女人,拿了一大笔钱找到我,让我帮他撞一个人。不用撞死,半身不遂也差不多了吧。说来这女人可真够狠的,一开始说撞成怎样都无所谓,随我高兴,可老子又不是傻子,撞死人是要偿命的。所以就是这样咯,她出钱,我出力。” “是她指使你的?她让你撞得那个人是谁?” “废话,不是她指使难道老子无缘无故去撞人啊。至于那个人,好像叫欧阳什么月的吧,我不记得了。她就给了我一张照片。” 幸村精市瞳孔缩了缩,“照片在哪里?” 男人摸了摸裤兜,翻了出来,“就这个。” 幸村接过来,那是一张欧阳夏月身穿校服的照片。显然是被人偷排的。幸村握着照片的手微微发紧。 对方催他:“诶,说好的钱呢,快拿出来。” 幸村微微垂着眼。脑海里一遍遍出现的是欧阳夏月差点被撞的画面,然后是浅本止水救了她,而他自己只能在旁边无力地目睹着一切的发生。 那么无力,那么教人心凉。 男人还在催促。 幸村精市缓缓收起了照片,抬起头,冷冰冰地出声道:“要钱?找警察要吧。” 话音刚落不久,楼下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更君奉上o(╯□╰)o 第28章 醒悟节奏 幸村精市已经来到欧阳夏月的家门口了,却又犹豫了。她看着门口写着“欧阳”的门牌,手放在门铃上,又放下,举起,又放下。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精市?” 欧阳森给幸村精市倒了杯水,然后问:“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幸村精市顿了顿,说:“我找夏月有些事。” “哦,小月啊,她还没有回来,你可能得等一会儿了。” “嗯,没关系,叔叔。” 欧阳森想要去切些水果,被幸村精市阻止了。两家长辈之间的关系比较熟,自然对对方的小辈也会多一份亲近感。就好比幸村父母看待欧阳夏月会关照有加。欧阳森虽不像幸村妈妈那样有着女性的柔软细腻,却也是真心挺喜欢幸村精市的。两人从来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欧阳森便与幸村精市闲聊起来。 “我听你父亲说,你很爱打网球?” 幸村精市点头:“是的,从小就打,以后也会打。” 欧阳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有所减持是好事。很多年轻人就是因为没有梦想,没有追求,而过得碌碌无为,荒废度日。你心中自己清楚便好。不过,你说以后也会继续打,可是以后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呢?” 幸村精市沉思了片刻,说:“我不敢想象没有网球的生活。” 欧阳森愣了愣,喃喃道了一句:“这样啊……”他目光忽然变得长远,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确实如此。幸村精市的话让她想起了她——李佩琪。她曾经似乎也说过类似如此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继续走下去了,那一定是无法生存的世界。我不敢想象。 心中泛起苦涩,叹息。那样一个对生活饱含热情的人,却又那样的决绝,那样的……自私。面前这个少年会是像她一样的人吗? 欧阳森愣了愣。心中的话不由就脱口而出了:“如果有人,我是说假设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所在意的也是在意你的,她要求你放弃网球,你会怎样选择?” “额——这样的情况——”幸村精市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 “二者择其一,你会怎样选择?”欧阳森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可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先沉默了。心里想,他在较真什么呢?这个少年并不是李佩琪,他们也不一定会遇见同样的情况。就算遇见了,也许那个人也不会像自己这样……被抛弃。所以,他究竟在较什么真呢……对一个毫无相关的人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欧阳森默了一瞬,摇摇头,略显疲惫地说:“精市你先坐一会儿,小月应当很快回来了,叔叔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客厅。 然而,欧阳森所不知道的是。幸村精市在他身后,同样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中。事实上,这样的沉默并不是平静的。此刻的幸村,很茫然,很无助,很混乱,也很无措。就像是身处在茫茫大海中,垂死挣扎间看见了一块漂浮的木筏。那木筏就在他眼前,仿佛伸手可触,然而一个浪头打过来,又不见了。起起伏伏起起伏伏,他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一缕希望,却又一次次擦肩而过。 欧阳森的话,欧阳夏月的母亲,还有欧阳夏月……上一世的欧阳夏月,那段无疾而终的婚姻……幸村精市猛然间发现,重生一次,他所执着的都是如何将夏月挽回,如何求得对方的原谅。对夏月的忽视,十年婚姻的冷淡,两个无缘的孩子,还有与坂田玲子之间的误会……一切一切他心里都清楚。 可是,欧阳森的问题却提醒了他。这一切的由头是什么,是什么让他忽视了夏月十年,是什么让他一次都没有回头,没有看到那个站在背后的女人……幸村精市只觉得心里有一只手攥着他,拧着他,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夏月…… 网球…… 幸村精市狼狈地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却与刚巧回来的欧阳夏月打了照面。欧阳夏月一愣,未及反应,面前的人低着头匆匆说了句“失礼了”,擦过她的肩走了。 欧阳夏月还愣愣地站在那里,身后又响起脚步声,有一个小小的物件被塞进她的掌心,一句“对不起”在耳边轻声响起。 等到她回过身去看时,幸村精市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避免被说不更新,我小小更个半章露个脸=____= 因为要考四级我就不继续码下去了t t,完全裸考啊大哭。四级过后,今天下午我双更。两章都4000+怎么样orz~~ 大家要保佑我过啊~~ 第29章 夏日温度 “这次的交流会还是我们过去?”原野广美问道。 安倍莲娜摇头,“不,这次他们过来。”次次我们都是我们跨越老远去面基这种事情也太没面子了。想起不二周助那张腹黑黑出墨汁的脸,安倍莲娜顿时觉得一切都不好了。她便秘的表情没有维持很久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所以这次的主题由我们来定。而且,我和他们社长谈过了,这次一定要出片,出好片。争取在社团总结周搞个汇报展出什么,也算是咱们大摄影社从此站起来的第一部哇哈哈哈哈。” “所以呢,主题是?”北川源开口了。这是个向来话很少的人,可他也是摄影社的副社长。虽然作用是零。但不可否认他的专业性知识很强,还有就是对摄影很认真。记得他们与青学第一次进行叫交流的时候,就是他忙前忙后把安倍莲娜所有没想到的没处理好的细节都办得妥妥的。是那种会给人安稳感觉的男生。 安倍莲娜一听这问题,即刻蔫了,说:“差点忘了,这才是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原因……” 上一次的交流,说是交流便真的只是交流。没有出作品,拿着从前的旧照片互相欣赏。简单而无聊。好在两边的人相处的不错,也愿意继续“交流”下去。故此大家的态度也都认真了许多。 “我们要想一个不落俗套创新具有挑战也足够吸引眼球的主题。什么花花草草老掉牙的主题就算了,虽然不是不好,但不够新颖。嗯,校园风光这种东西就更算了,谁敢提我揍谁。人物和风光摄影都行,主要是想个有看点的主题啊。而且为了总结周的展出申请,一定要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好了,大家可以开始想了。”安倍莲娜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后,往后一靠等人发言。 众人:“……” 有种竞争的即视感。而且,又要新颖创新又要吸引大众,不,说白了是迎合大众口味。可大众的口味一般都是恶俗的啊。不过话虽这么说,主题的确定也确实是很重要。又是和别人交流,谁也不愿意自己显得太寒碜了。于是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出谋献计了。 “我觉得风光摄影的主题比较好,而且容易掌控。大家也能借机出去采个风,玩一下,怎么样?”小美提议道。 安倍莲娜摆摆手,“你不会忘记上学期血的教训了吧。” “……”小美顿时偃旗息鼓。 辛辛苦苦准备工作结果无人问津最终被校方强制缩短时间,想起来都泪流满面。 “那人物摄影?可对象呢?” 青木道寺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已经决定是要吸引大众的眼球了,那就得了解大众喜欢什么。立海大的学生最喜欢什么?这个男生和女生又有很大的差别。男生可能喜欢运动,那女生喜欢什么,帅哥么?” 原野广美和风间静香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网球部!” 安倍莲娜愣了下,然后猛地坐直了身子。随即她注意到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欧阳夏月,冷静了下,便问道:“夏月,关于这个主题,你有什么看法吗?” 欧阳夏月突然被问到,看了看其他人,说:“一定是网球部?其他运动型社团呢?”其实她是想直接否定这个提议的,然而,实在是原野广美和安倍莲娜眼里的亮光太耀眼太让人无法忽视了…… “夏月,你有所不知!如果在我们学校的社团里选,人气最高的绝对是网球部,不是之一,是最!对于女神来说,那是男神的聚集地,而对于男神来说,热衷网球的有许多,那里有他们难以企及的技术,而且对于校方来说,网球部更是每年都能带来荣誉的存在。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这都是个不二的选择。 安倍莲娜的最后一句话为这个提议又添了一条强有力的支撑。 “不二周助是青学网球部的正选,有天才不二之称呼。“ 于是这件事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只是这个主题该如何进行,有人说直接去拍网球部的人,有些人说拍他们的日常训练,也有人说拍风光的背后诸如此类的话题。最后决定的仍是安倍莲娜,跟进比赛。因为再过不久关东大赛就要开始了,届时关注的人一定很多。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网球部是否会答应。安倍莲娜尚记得曾经被男神拒绝的惨痛回忆。可这次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不惧任何挑战,一定能一举拿下男神的! 欧阳夏月仍旧沉默,显然对此她已经无法发表反对观点了。不过她也只是短暂地抵触了一下,旋即便想通了。这是两个社团之间的合作,与她个人或者幸村精市个人是不会产生影响的。另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够更淡然地去看待如今两人的关系。即便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但她不希望让这种感情即让幸村精市的存在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从前和现在,她要划一道清晰的分割线。既不能忘记过去,也要眼看未来。 接下来的事情由安倍莲娜去解决,包括与网球部和青学摄影社的联系。 欧阳夏月的生活似乎是一切如初了。上课回家,拍拍照修修图,在家能与欧阳森说上话,来到学校也有个可以去的地方(摄影社)。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从那日与浅本止水不欢而散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夏月对此看得很开。她甚至想过艺术家的脾气都是很大的,浅本止水一怒之下也许就这么跟她断了关系也不一定。不过,心底里,夏月也知道浅本止水应当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如果要问她怎么办?她的答案是,不怎么办,无所谓。 不过,明知结局的情况下还能够看着一个人从平凡走到巅峰,这样的经历不是随便谁都能拥有。至少夏月是很珍惜的。浅本止水在一个不大的私人摄影论坛上做版主,据说网站是他朋友弄得,他只是帮忙。之前欧阳夏月被他带进去注册了账号,每天都会看别人发的新作品,有大咖也有小卒的。 虽然与浅本止水暂时失去了联系,可她仍在关注着对方的作品。论坛里,id叫做“冬冬那个冬冬”的人昨天还有发新帖。夏月登陆了名为“moon”的账号,点进去看。是一组简单的客片。模特是一个年轻女生,照片一看就是青春文艺的主题。这样的客片再普通不过,也没有特别高的摄影技巧,更不需要独特创新的创作理念或想法。身为摄影师,不说全部,但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会接客片的。当然,大咖接的是大咖级的,小咖便接小咖级的。浅本止水也发过自己拍的客片,可这样普通常见的文艺少女客片却是第一次。 欧阳夏月看完了照片继续往下看,就看到主楼写着:[冬冬最近喜欢上的姐姐,非缠着我拍照,真是一个滥情风流的小破孩。] 下面许多跟浅本认识的大咖回帖。 1l:沙发,冬冬小朋友快来叔叔碗里。 2l:地板,冬冬又有喜欢的人啦?之前不是说喜欢上一个美人姐姐?这么快移情别恋,你身为人家哥哥真的不选择好好……学习学习?哈哈哈哈哈。 3l:风流多情冬冬童鞋是也,顶起。 4l:楼上+1 5l:+1 6l:+1 …… 欧阳夏月看得直无奈好笑,然后她看到浅本止水回复了2l那个人,说:[冬冬让我告诉你,别瞎说,他对美人姐姐很专情,只是最近被冷落了。] 夏月愣了愣,失笑。手放在键盘上想回个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关了网页。 可到晚上的时候,她就真的接到了欧阳冬的电话。 小家伙刚接通电话就如机关枪扫射抒发怨气:“姐姐你忘了我吗你抛弃了我嘛你不要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一直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最近想你想的都瘦了吗你知道我中午连两碗饭都吃不下了吗?” 欧阳夏月很想说小孩子不需要吃两碗饭否则以后会变成大胖子的,结果就听到那头传来冬冬抗议的声音,紧接着就变了个声音。 一时间,她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两头都保持沉默,最后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夏月。” 欧阳夏月顿了顿,开口:“浅本前辈。” 浅本止水驱走了欧阳冬这个烦人的小鬼,站在书房外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路灯,缓缓开口:“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主动联系我。”他看到有一对情侣从那个路灯下走过,影子被拖得长长的,然后又消失。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前辈。” 浅本止水感到无奈,再次叹了口气,道:“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冲动了。” “不,前辈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不好。” “是啊,你是不太好。” “……” “欧阳夏月,如果作为前辈来讲,你这个后辈一点也不称职。我见过无数认真努力的孩子,他们有梦想,有追求,能吃苦,会努力。生活上,他们认真的起来也玩得起来。可是夏月,你总给我一种你很疲惫的感觉。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你不该是那样的年纪。如果作为朋友,我想说,夏月,你太冷情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关心你却拒绝,而在之后你也能说断就断。夏月,你是真的天生便拒人千里之外吗?” 这次那头久久都没有再说话。浅本止水依然握着手机,听着那头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看着远处那昏黄的灯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许久,电话被轻轻挂断了。 浅本止水,这个少年成名的骄傲男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所适从的挫败感。 然而等到这一天结束,他要上.床休息了,床头桌上的手机屏幕却亮了。他拿起看了看,是一条来自欧阳夏月的短信。 [对不起,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只是不习惯。] 浅本不禁笑了起来,接连数天的郁闷感也消失了,睡前他回了短信:[愿你早日解开心中束缚,拥抱自由。ps:再过两天是我的生日,不知有否荣幸邀请你参加party?] * “部长,你在想什么呢?” 幸村精市回神,摇头,“走神了,抱歉,我们继续吧。”然后继续与切原练习。 随着关东大赛的临近,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于大部分网球部正选来说,这将是中学时代的最后一次正式赛事。每个人都将倾尽全力为之拼搏。 幸村精市最近的生活便是练习练习再练习,而除了练习外,他始终都在那个问题,那个原因。他虽无法用精准的语言描述出来,却能感受到,与他所钟爱的网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暂时没有去打扰欧阳夏月的生活,是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出现,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他们两人,不论是谁,都需要时间冷静。 过于紧迫的追逐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 欧阳夏月…… 然而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幸村精市就会忍不住地有些黯然。甩了甩脑袋,汗珠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在阳光中蒸发。 幸村精市用力回球,大声对众人道:“大家坚持住,关东大赛即将到来,让我们用最完美的姿态在高中时代谢幕!” 众人一齐高声附和。 又是一年青春的岁月,不知不觉却是已经来到了青春的末端。那些曾经的梦想,曾经的追逐,在这个夏天再次被唤醒。无论如何,幸村精市对于能够重来一次,能再次感受最炽热的温度,能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错误,挽救曾经走岔的路,他感到由衷的感激。 摄影社的办公室,安倍莲娜大力推门而入,欢呼:“男神答应我们合作啦~~~~~~~~~” 欧阳夏月手里拿着一张ffd摄影大赛的报名表,是浅本止水今早传到她邮箱的。听到这话,她本能地一愣。 而其余人等皆是惊喜出声。 夏天的温度,正在一步步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会有......但是我现在要出去开会了,开完大概九点多十点,而且今天考完四级全体大会后部门要出去通宵= =,所以有的话也是凌晨了,别等我t t 话说,今天我的四级题目翻译是教育公平中国投资360亿元作文是带一个外国友人参观中国某个城市= =,有人跟我一样摸。。。 最后,我想虐幸村的身(别想歪= =),你们如何看。。。 第30章 生日派对 ffd即fight for dream,是近些年来新设立的一个比赛项目。由一群年轻的摄影爱好者以及部分大咖小咖一同发起。浅本止水并非创立人之一,而是参赛者之一。准确的说应该是曾经的参赛者。如果有人问,浅本止水是从哪一项比赛中脱颖而出的,无疑是ffd。那ffd又是如何从一个小众自娱自乐型的摄影比赛发展到如今愈来愈广为人知的程度,这其中浅本止水也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所以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都是相互促进的。 安倍莲娜看到欧阳夏月手里的报名表,惊讶道:“ffd?夏月你打算报名吗?” 欧阳夏月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事实上她尚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去报名参加比赛。不知道是不是安倍莲娜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随机说道:“那就报名呗。我们这里有超过一半的人都参加过这个比赛呢?” “大家都参加过?”欧阳夏月惊讶地抬头。 其他人这时也走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安倍莲娜:“我参加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广美,静香,源,道寺都参加过,道寺还拿了三等奖呢。” 青木道寺回忆了一下,说道:“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ffd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比赛也是小打小闹。没想着要怎么样就是填了张报名表,结果就拿了个三等奖,领了奖金第二天就去买了个闪光灯换了套脚架。” “是啊。”安倍莲娜耸肩,“我参加这个比赛的时候比你们都早一些呢,当时我才刚接触摄影,只会按快门。看到有这么个比赛于是就报了名,结果当然是很惨烈的。后来等ffd越来越出名了,我也懒得去报名了。不过这个比赛还是挺值得的,不像其他商业化很重的比赛,阻止这都是一帮真正热爱摄影的人。哦对了,我记起来了,ffd的出名跟浅本止水离不了关系,据说他现在也还是会参加ffd的内部建设也是ffd的评委。话说,浅本止水,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欧阳夏月愣了下,从别人口中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这种感觉是挺奇怪的。她觉得陌生了几分,顿了顿才回过神来。 “浅本止水啊,当然知道了。从ffd走出去的青年摄影师,今年又拿了全国摄影大赛的金奖,风头正旺。我有在他办的那个摄影论坛里混哦。”麻生吕景说道。 “咦,我也有哦,”小美开口,“我的id叫做‘有个女孩叫小美’,你呢?” “光影流年。” “好嘞~等我回去加你好友~” ffd一年一次,每次的主题都没有限制。你可以是风光摄影,可以是人文,可以是政治,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举办方会根据你提交的作品自行分类,当然,在上交参赛作品时自己需填写类型。然而,主办方是有权利调整你所处的类型的。不过作为摄影师首先便要了解自己的作品,所以被主办方修改所属类型的情况很少发生。 欧阳夏月回到家后上论坛,果然近期的热门话题已经变成新一届的ffd了,很多人在下面跟帖表支持。其中她就看见了“有个女孩叫小美”和“光影流年”。浅本止水的给她的报名表她放在了桌子上,还没有填。 浅本止水的生日派对在晚上八点开始,人出乎她意料的多。原本以为也就是十几个朋友一起聚个会,没想到却有三四十个人。欧阳夏月到的时候,大大的包厢内已经满是人头了。不过因为空间够大,这么多人也不会拥挤。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其实也正常。所以她心里想着就是赶快找到寿星公或者寿星公的弟弟。 结果还没等她走进去几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欧阳桑。” 栗色的头发,可掬的笑容,竟然是不二周助。 欧阳夏月掩不住惊讶,“不二君?” 不二周助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欧阳桑。看来你是止水不错的朋友了。” 夏月有些疑惑,不二看出来了,便主动解释。 “我和浅本认识很多年了,说起来我们也算得上远房亲戚。不过真正结识是因为志趣相投的爱好。今天他生日,我过来参加。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呢,欧阳桑。” 欧阳夏月了然地点头,唯一感觉就是圈子真小,绕来绕去都能见到认识的人。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一时看不见浅本止水的身影,索性留在这里和不二说话好了。她是这样想的,不二却问道:“我刚才还看到止水了,你现在要找他吗?要我帮你一起找他吗?” 夏月摇了摇头,“不用了,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不二周助笑,事实上笑容从未在他脸上消失,他说:“关于那个运动的主题我已经知道了,是谁提出了这么一个好玩儿的主题。” 夏月也忍不住一笑,“说来我也没有想到不二君竟然也是网球高手。”天才什么的称号应该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吧。 “网球啊,那是比摄影在我心里更重要的存在。” 夏月一愣,“嗯?” “摄影的话,是爱好。但是网球是愿意一直发展下去的一项追求。当然,我身边的队友很多都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所以最后能走上职业道路的人少之又少。” 夏月有些恍惚,恍惚中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真像……” 不二没有听清,“什么?” “你们真像。”夏月重复了一遍,“好像我见过的所有打网球的人,都是像你一样。有时候我会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坚持,不过现在见得多了,反而是我的疑惑愚蠢了。” 当三个人中,两个人与你不同,也许你是看得清的那个。可当十个人中有九个人都与你不同的时候,你似乎就得怀疑自己了。 可事情往往都是矛盾的。 之前欧阳夏月已经理解了幸村精市对网球的坚持,或者说对梦想的坚持。可当她见到那么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认识的人,都是如此的时候,那样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于是她会再次开始怀疑,会质疑。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我应该是认识的。”不二周助忽然说道,他没有对欧阳夏月的问题感到奇怪,仿佛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听过许多次了,“说来青学和立海大也是很多年的老对手了。” 说着他仿佛是在回忆,顿了顿,继续道:“立海大网球部有个外号,叫做‘王者立海大’,这是不论青学或是冰帝或是其他任何学校的网球部都没有的称号。至于你说的像,应该会吧。虽然都是不同的队伍,而且不同的队伍有不同的风格,但总归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共同的爱好努力的。其实还蛮好理解的,你看,现在在这里的三十多个人,其实都有着一样的爱好,那就是摄影。虽然这项爱好相比网球来得安静,没那么激烈,可本质上是一样的呀。” 本质上是一样的吗…… 欧阳夏月因为这句话一时间竟然回不过神来。 “夏月——” 浅本止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精确无误地看到了欧阳夏月。他走过来后跟不二周助打了个招呼,不二耸耸肩,跟夏月说了句“很快会再见的,欧阳桑”后,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浅本止水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西装,大概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他没有办法那么随意。他又跟夏月说,其实今天他的老师也来了,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便也更好的解释了一场生日派对搞得如此隆重的原因。 “来了多久了?” 夏月:“不久,跟不二君聊了一会儿。” “倒没想到你们认识。” “嗯。”欧阳夏月也没有详细解释,点了点头。她与浅本止水已经多日未见了,上次还是以不欢而散作为结尾。虽然说两人已经算和好了,不过和好的前提是有过“冷战”。这样的“冷战”,她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别扭和幼稚。毕竟实际上她已经过了动不动和人家冷战的年龄了。而隔了这么多日再次见面,尴尬到底是有一些的。 想必浅本止水也明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将浅本冬带了过来。浅本冬小朋友今天穿了与他哥哥一致的兄弟装,小小的白西装包括着他圆润有福气的身材,看起来可爱极了。小孩子的到来显然缓和了两人之间略别扭的气氛。浅本冬则是牵住欧阳夏月的手就不打算放开了。 “姐姐,你是忘了我吗?是抛弃了我吗?” 欧阳夏月无奈,“没有啊。” 浅本冬撅嘴,“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理我,不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欧阳夏月:“……”这都是从哪里学来得词啊…… 浅本止水敲了下浅本冬的脑袋,然后开口说:“发给你的报名表收到了吧,要参加吗?” 夏月:“还在考虑。” “anyway,就当放松下自己,不需要有压力,把它当做一次简单的练手就ok。” “其实,”欧阳夏月顿了下,“其实关键在于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嗯?” “很多时候我拿着相机,却不知道拍什么。有时候觉得什么都能拍,可是拍完之后又觉得没意思。” 浅本止水笑了笑,“这种情况很正常。我遇到过无数次。每个摄影师都会遇见这样的瓶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路,找不到方向。这时候只要安静地倾听自己的心就好了。你要知道,镜头在你的掌握中,你才是每一张照片的主宰,所以,跟着自己心走就够了。还记得我们聊过的那个摄影师吗,那个旅行者,我相信她就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的。” 欧阳夏月怔了怔,然后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了浅本止水,说:“生日快乐。这个礼物,不是送给你的,不过你可以看很久,记得还给我就好了。” 浅本愣了愣,有些好奇地说:“看来是很珍贵的礼物了,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夏月点头。 等到浅本拆开了那个不算精致的包装,看到那份分量不轻的礼物的真面目时,一时间却好似失了声音。竟然是《行走四方》的下册。 他打开第一页,里面夹了一张卡片。上面是欧阳夏月秀气的字,写着[happy birthday.——from moon] moon他认识,是欧阳夏月论坛里的id。应该是因为她本身的名字所以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欧阳夏月这时开口:“翻到最后一页看看。” 浅本止水如是翻到最后一页,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那幅稚嫩粗糙的作品,以及那一串照片下的小字。 ——moon. “这是?”他惊疑地抬头。 欧阳夏月的目光却仍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一页,说:“李佩琪是我的母亲。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如果你先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浅本止水才猛然间回神。然后绽放了一个十分阳光温柔的笑,说道:“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很多更。 这是第一更。 第31章 幸村登场 欧阳夏月填好了电子版的报名表,点了提交。但是作品那一栏她并没有填写,ffd的征稿时间有三个月,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虽然浅本止水说了不要有压力,只当这是一次简单的练手。但要真的随随便便去应付了,那不如不参加。心态可以轻松,但是态度不可以。 她刚走出房间,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大哭的声音。赶忙过去,果然,玥玘已经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了。 欧阳夏月将她抱起来,轻轻扶着她的胸口,然后慢慢地轻轻拍着她的背。玥玘逐渐停止了哭泣,两只小手紧紧搂着夏月的脖子不放手。 领养玥玘,是欧阳森出的面。而这个可爱的小不点女孩从进入这个家开始,便成了欧阳夏月的妹妹。欧阳森与欧阳夏月都很喜欢这个软软糯糯的宝贝,特别是欧阳森,整个就变成了一个老男孩,每天回到家必做的事情就是与欧阳玥玘玩耍。这所造成的影响,是欧阳玥玘特别依赖欧阳森。对此,欧阳夏月是十分喜闻乐见的。在这一世,玥玘能够真正地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同时又能见到欧阳森脸上开心灿烂年轻的笑容,她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终于将玥玘哄睡着后,欧阳夏月在她的小床边坐了很久。看着玥玘甜甜的睡颜,整个心都觉得暖烘烘的。最终她忍不住去拿了相机来,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刻。事实上,从第一天将玥玘带回家的那天起,她就在用镜头记录着她的成长。每一天的照片,都是她将来长大成人后最美的回忆。 有时候她会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翻着这些照片,有些恍惚,有些感慨,有些失落,也有些欣慰。欧阳夏月知道,自己不能永远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中。过去无论如何是无法改变了,她能做的只有向前看。 夏月在论坛里单独开了一个贴,每天会放两三张玥玘的照片上去。竟然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大概是玥玘真的太过可爱的缘故了。浅本止水也掩不住对这个小孩儿的喜欢,浅本冬看了之后更是多次要求见面。将今天的照片放上去后,夏月关了电脑下楼。 明天就是关东大赛第一天了,按照安倍莲娜的安排,他们每个人都得到场。至少第一天是这样的。而且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有的人要与立海大新闻社搭档,做赛时的跟踪报导和拍摄。有的人则负责赛后的拍摄。采访是没有的,一来幸村精市表示不愿意太张扬,二来过多的采访可能会影响到队员的情绪。欧阳夏月没有具体的分工,她与小美一样,只需要到场,看看能不能幸运地拍到一些爆点性新闻。 安倍莲娜对这一次的活动十分重视,在她看来,这就是摄影社能否迈向复兴的重要一步。 仁王雅治自从听说这件事后,就很热衷地跟欧阳夏月说,可以多拍一些他,最好帅一些哈哈哈,没关系的。 第二天一早,欧阳夏月出门到了比赛的地方。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立海大网球部的比赛,上一世为了追逐幸村精市,她无数次跟在他身后去到他所在的每个地方。只不过当初的她眼里只盯着幸村精市,从来不会注意其他事物。如今物是人非,可以说旧地重游,欧阳夏月心里却是十分平静的。 人很多,来自不同学校,穿着不同的校服。欧阳夏月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立海大所在的位置。安倍莲娜的电话响了第三遍她才听到。 “夏月,你到了吗?” “嗯。” 安倍莲娜的声音很着急,气喘吁吁地说着:“我这边出了些意外可能要晚些到,其他人的电话都没人接,大概是太吵了没听到。你帮我个忙,帮我去网球部那边跟他们说一下,我没来的时候你就帮我跟在他们旁边,有什么拍什么。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签到处,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就这样,我先挂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痛,安倍莲娜挂断了电话。 欧阳夏月拿着手机在原地半晌无语,最后给仁王打了电话。 “我们在签到呢,但是很快就能搞定,你现在过来大概我们就离开了。你现在在哪里?” 夏月左右看了看,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a区。” “比赛的场地在c区,你能找到吗?”仁王有些怀疑。 “我试试。”夏月说道。 挂了电话后,她拉了个人问c区在哪里,那人手一指,“那边。” “好的,谢谢。” 按照那人所指的方向,欧阳夏月往c区走。这里实在是有些大,而欧阳夏月的方向感向来令人汗颜。所以走着走着,当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人群中心。她也无法确定方向还是否正确,但显然已经不在人潮汹涌的范围。就像是来到了后院,有草坪有座椅有饮料柜。夏月只能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个人,她只好再次上前询问。 “你好,请问c区怎么走?”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刚才只看到背影,现在转过身来,却发现他脖子到锁骨的位置有很大的刺青。而且一双死鱼眼看起来也十分让人反感。 欧阳夏月只是顿了下,面上仍十分平静。 “嗯?你说什么?”那男子耷拉着肩,挑了挑眉问道。 夏月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她想转身离开。然而那个人忽然绕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退路。 男子蹭蹭鼻头,半步也不让,:“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刚才说了什么还没说清楚呢。怎么,这么急着走,该不会是躲哥哥我吧。”说着他伸手就要撩欧阳夏月的头发。 欧阳夏月大退一步,深色冷冽,“放尊重些。” “哈哈哈哈,快听听,人家叫我放尊重些呢。”随着男子的话落,从欧阳夏月身后又走出一人,风格和这个人差不多,显然都是吊儿郎当的混混。现下四下都没有人,欧阳夏月也不可能大喊呼救。她是可以转身跑,可一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同伙,二也不一定能跑得过他们。现在就看他们求的是什么了。 欧阳夏月这么一想,心中也淡定了许多,开口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先头那个男子嗤笑一声,说:“做什么?不是说了吗,你刚才说了什么,叫你再说一次嘛。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啧啧。” 而后面出现的那个男子则一脸不耐烦,“啰嗦什么啊,早完事早回家啊。” 欧阳夏月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信息点,她皱起眉,冷声开口:“谁让你们来得?” 那两人一愣,后面那个说道:“呵,挺聪明的嘛。玲子可是在我们面前贬低你到体无完肤呢。” 又是坂田玲子。 这个愚蠢女人在沉寂了几日后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吗。欧阳夏月微微垂下眼,想着现在该怎么办。 “我和玲子认识可是很多年了,第一次看她对谁这么狠呢。你要怪就怪幸村精市那个小白脸。其实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能也就打断根腿啊,吓吓你啊,让你退学什么的。你看,忍忍就过去了,怎么样,我们开始了哦?” 说完,那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就要动手。他们说的也是真话,只是想给欧阳夏月一些教训,而且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早动手早完事,被抓了可就麻烦大了。 欧阳夏月在第一拳挥过来的时候弯腰躲开了,然而另一个人却擒住了她的肩,迫使她无法再躲避。身后那人力气大得惊人,看来今天注定是无法侥幸躲开了,她认命地闭上了眼。下一秒,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本以为是很快就能忍过去的事,然而真的等发生了,欧阳夏月发现自己做不到淡定了。她猛地睁开眼,目光中的冷冽之色令动手的那人都不由一怔。 接着,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你回去转告坂田玲子,她做过的所有事,总有一天会报应到她自己身上的。” 那人一顿,恶狠狠地道:“少废话!”说着就要开口。 然而,这一道巴掌终究没能挥下去,因为被人打断了。 男子只觉得有条胳膊大力地勒住他脖子往后一扯,接着身体腾空倒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脸上就迎来了雨点般的拳头。他只觉得这拳头一定用了十一分的力气,几圈下去他就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欧阳夏月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身后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她,冲过去帮自己的同伴。幸村精市仍在对着地上那人重击的时候,先前禁锢她的男子扑上去压倒了幸村,接着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而刚才被幸村攻击的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夏月捂着嘴,有些心颤地看着那两人厮打。她触到了肿起来的脸颊,很疼。四下看了看,再没有其他人了。她不知道幸村精市怎么会出现,她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个问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看着他挥出一拳然后又被人回击。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漫长。 幸村精市和那人竟打得不分仲伯。那人是专业混混,算不上打手,可也是经常与人动手的角色。而幸村精市平日里显然不是暴力的人,可他是个运动员,运动员的体质摆在那里。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已完全失去理智,那一巴掌落在欧阳夏月脸上的情形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旋,心中仿佛有团火要将他燃尽,他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出拳。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终于失去了力气。可幸村精市没有停手,他压在那人身上,一拳接着一拳。 欧阳夏月惊呼出声,“幸村,别打了!再打你要打死他了!” 可是幸村却好似听不见她的声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欧阳夏月眼看着被打得那人已经面目全非失去了意识了,惊呼着想要上去拉开幸村精市。可是这样的幸村精市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认识的幸村,是球场上霸气,生活中文雅的人,从来没有见他与谁争执过,因为他总能用自己的沉稳的自信说服他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过,不,在这一世中,他似乎见过很多次。 欧阳夏月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现实中的自己正看着幸村精市一拳拳落下,而精神中的她却好像看见了许多从前的记忆。 终于,她看见从远处跑来了几个人。打头那个仁王。他们迅速地跑过来,拉开了幸村,幸村最后给了那人一脚。两个人才拉得住幸村。而先头那个人恢复了意识,过来拉他的同伴。 欧阳夏月回神了,她听见幸村精市的声音:“告诉坂田玲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32章 往事如昔 等到那两个男人离开后,幸村精市也恢复了平静。然而他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 幸村精市是来找夏月的,而他们则是来找幸村的。出乎意料地见到那样一幕,而那样的幸村也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仁王看了眼几步外的欧阳夏月,目光瞥过她的侧脸,愣住,然后便要走过去。 欧阳夏月注意到了仁王的目光和动作,本能地转身要避开。左脸颊的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却变成了几乎麻木的感觉。她知道此刻的左脸一定肿的很夸张,事实上她连张张嘴都觉得困难。这么一副样子自然是不愿意落在别人眼中的。 而比他们两人动作都快的是幸村精市,他先仁王一步来到欧阳夏月身后。一件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土黄色映入眼帘。幸村精市两只手搭住欧阳夏月的肩,严严实实地将他挡住了。而被挡在外面的仁王雅治则是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幸村精市的手紧了紧,然后出声:“我先送她回去,你们先回去比赛。”话落,他就用环绕夏月肩膀的姿势将她带离了这里,而欧阳夏月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拒绝。 直到远远离开了那里,幸村精市都没有放开手。而欧阳夏月也像是没有察觉,始终怔怔的。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所有事情都记得,可也只是记得,就好像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样,一帧一帧略过,看电影一样。而最最清晰的一段,是幸村精市最后冷酷拒绝的声音。他说—— ——告诉坂田玲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欧阳夏月觉得很疲惫,过去现在未来,一切一切都让她觉得无趣可又无法结束。夏月不是软弱的人,但她有感到疲惫的时候。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见幸村精市开口:“对不起,夏月。” 欧阳夏月抬头,看到了肩膀上的手,她想推开的,可现在的她太累了,累到连轻微的一个动作都做不到。甚至她有些感谢幸村,因为他刚才挡住她的动作,这很好地令她在今天不会感到更屈辱。被人掌掴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有一块地方给她默默舔伤就好。 无怪乎人家说女人都是脆弱的生物,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型号幸村精市能够在。 幸村又重复了一遍。 夏月忽然笑了,低声道:“又是对不起。你现在好像只会说对不起。”他们来到车站,应该是要伸手拦车的,可幸村却一时无法动作。 夏月抬着头静静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人,说:“可是你知不知道,最让我反感的就是这三个字。” 幸村:“对不——”他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终于控制住了自己。陡然间他感到无力,感到黯然。他也不喜欢这三个字,可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明知道这样说会令欧阳夏月反感,明知道说再多次对不起都无济于事,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 欧阳夏月很快又低下了头,她从幸村精市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侧的脸高高肿起,丑陋无比。但他也很快发现,幸村的脸上也有伤。 现在的幸村绝对可以说得上十分狼狈,且不说脏乱的衣衫,最显眼的是那张俊美的脸上添了许多道伤痕。欧阳夏月刚看见,先是愣住,想要叫他擦一擦的话险些便要脱口而出了。可幸村精市像是对自己的状况毫不知情。他的外套披在夏月身上,身上只剩正选短袖衫,前襟的三颗扣子也早已挣开了。 不期然地,幸村精市那句不会放过坂田玲子的话就这么再次出现在了夏月脑中。 “坂田玲子,”她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做?” 幸村精市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太内敛太深邃,让夏月本能地想要逃避。可幸村精市的两只手禁锢住了她的肩,教她无法挣脱。 “夏月……”幸村精市低沉的声音说道,接着,他的目光缓缓染上了沉痛,以一种十分缓慢而折磨的速度遍布全身。欧阳夏月只看到幸村渐染苍白的脸色,还有他几次张开又合上的双唇,直到过了很久,才听到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我求你……告诉我,第一个孩子……是怎样……怎样……”终究他还是说不出那个词。 而欧阳夏月听到这个问题后,浑身一颤,脸色陡然变得如幸村一样苍白。然而,她比想象中要坚强。她在心里自嘲地想,至少她还能站在这里,看着这个男人承受同样的痛苦,足够了。 又过了许久许久,夏月听到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幸村仍紧紧锁着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找个地方说吧。” 两人最终来到欧阳夏月家附近的公园,找了个人很少的角落,并排坐在长椅上。 欧阳夏月一时不知从哪里讲起,顿了很久,才终于开口:“第一个孩子……如果我硬要把错安在你的头上,其实你有些无辜,毕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当时我只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就算不喜欢……你的妻子,至少你会爱孩子吧。当时你在国外,带着你最心爱的运动员,还有你的红颜知己。”说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讽刺道。 “那天晚上我打了个电话给你,但是接电话的是坂田玲子,她说你在洗澡,累了一天很快要睡了。她告诉我不要误会,她只是帮你收拾行李罢了。呵,真是讽刺。一边好心地提醒着我不要误会,一边又暗示着那些丑陋的东西。我当时听了很生气,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挂了电话,在下楼的时候一时不留心就摔了下去。孩子……也就这样没了。”两道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欧阳夏月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可她的声音竟还是那么镇静,那样有条理地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所以你看,是我错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我不够爱他,所以他也不愿意为我留下。那之后我后悔,痛恨自己的无能,一遍遍的问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脆弱,那么愚蠢到任人宰割,活该孩子不愿意要我这个妈妈——”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幸村抱住了她。 两道胳膊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锢着她的脊背,她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只能软倒在他的臂膀间。她只感觉到有湿润的感觉划过她的脖间,幸村精市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 幸村在哭。 过了许久,欧阳夏月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了幸村的背上。 ——很抱歉,没有办法安慰你。 ——我懂你的感受,因为我跟你一样痛。 ——呐,我们真是一对不称职的父母。 忽然间,欧阳夏月好像听见幸村精市在说话。那声音由小至大,断断续续,却只是在不停地重复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仍然是这三个字,幸村的声音从她脖间哽咽地传出来。压抑着,颤抖着,绝望而无助的。 欧阳夏月以为自己对过去已经麻木了的心,在这一刻,却骤然间被这声迟来许多年的“对不起”给敲醒了。 那些茫然无助地躺在医院里的记忆,那从楼梯上滚下来时的惊恐,那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坂田玲子声音时的心酸……所有的所有,一时之间尽数袭来。她已经决定要舍弃的过去,夹杂着沉淀了十年的委屈伴随着这一声声的“对不起”终于再次被唤醒。 欧阳夏月两手紧紧攥着幸村精市后背的衣服。 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今天就三更吧。 * 话说下次再开网王坑,打算写迹部的。再也不要黑任何人,1v1到死。而且前两天回顾了两集头文字d,忽然觉得女主是个帅帅的赛车手也很霸气是不是。不过我对车不了解= =,真要那么写大概要查很多资料。鉴于我的坑实在太多,下次再开网王大概要很久以后。不过到那时我应该也会进步的吧= = 第33章 有粉丝啦 幸村精市把欧阳夏月送回了家。 欧阳夏月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抱着幸村精市痛苦出声。她等待着时间有一天磨尽她关于回忆的悲痛。对于幸村精市,她早已不报奢望。她自然知道对方会伤心,虎毒不食子,她不认为幸村精市狠心至此。可他就算再伤心又如何呢,一切过往都无法弥补,那些早已酿造的结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她确实没想过幸村会在她面前流泪,可是流再多的泪又能如何。 欧阳夏月最后还是推开了幸村精市,而幸村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将夏月送回了家。 期间他们去了一趟药店,开了消肿的药。幸村精市要帮她上药,但是夏月拒绝了。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拿过药袋子率先往前走去。 幸村精市眼神一黯,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家门口后,夏月真心道了声谢,便准备开门。幸村的比赛在下午,他不能久待。然而当看到夏月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仍无法自控地叫住了她。 此时的幸村早已平静下来了,虽然心还是钝痛着,但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夏月。” 欧阳夏月转过身来,“嗯?”她静静地注视着幸村精市,而幸村也看着她。 “你——”幸村顿了顿,继而鉴定地说出了下面的话,“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欧阳夏月愣住了。 而幸村并没有停止,他仍在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带给你很多伤痛,许多无法补救的伤害。可是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只有你我两人会得到这珍贵的第二世,也许老天也在暗示着什么。我愿意用余生去弥补,夏月……回到我身边吧。”他说的认真,眼神始终坚定不移。 可欧阳夏月却觉得大脑混乱无比,她听见了幸村精市的话,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有些难以理解他所说的话。等到过了许久,她终于将那几句话消化完毕了,才轻声开口:“为什么?” 幸村精市目光深邃,有着复杂的情绪在其内。 欧阳夏月抿了抿唇,在幸村再次开口前说道:“我为什么要回到你身边?你又凭什么让我回到你身边?幸村精市,我觉得你太高看了你自己。你以为我抱着你痛哭了一场你便有立场要求我什么了吗?” 幸村精市的脸渐渐染上了苍白。 而夏月仍旧在继续:“你听着,我曾经与你在一起的生活从来没有快乐过,也许当初我很爱你,但是你是一个爱不起的人。幸村精市,你还记得我曾经写下的话吗?你的世界有网球,有朋友,有知己。我知道你不会伤心的,所以我走了。现在我想说的仍旧是这一句。” “我怎么会忘记……”幸村喃喃低语道。 “幸村精市,我不会愚蠢到把这一世赔给你的。” * 幸村精市的对手是一个实力不弱的选手,然而面对幸村,他的球技便显得有些拙劣了。幸村精市毫无悬念的拿下了前五局,然而在第六局开始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幸村的球拍脱手了。 现场一阵惊呼。 立海大的人完全愣住了,都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甚至连幸村精市的对手也愣在了那里。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幸村精市提出了暂停休息的请求。 休息区,立海大的一众人围住了幸村精市。 “部长,刚才怎么了?” “部长没事吧?” “部长……” 而幸村精市显然并不想说话,他摆了摆手表示了自己没什么事。等其他人散去之后,只剩下真田坐在他身侧,有些担忧地看着幸村精市动作。 ——幸村的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正缓缓地揉捏着。 真田想开口问,又不敢。而幸村已经主动开口了,他说:“什么都不要问,弦一郎。” 休息时间结束,幸村精市再次上场。这次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他顺利地拿下了6-0的比分。立海大的人一阵欢呼,这是属于王者立海大的魄力。赛后幸村精市一个人先离开了,等到众人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家部长已经不见了。真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得十分担忧。 关东大赛的第一场比赛打了一个好的开头。对于摄影社来说也是如此。 安倍莲娜虽然迟到了,但到了之后就发挥了她一社之长的霸气,带领着几名社员占领了最佳观赛场地。一边大声呐喊加油一边还能顾得上抓住时机拍照。辛苦了一天回去看照片时,发现了许多不错的照片,这令她心花怒放。 欧阳夏月出事的事情瞒不住,摄影社的其他人在知晓这件事的下一秒就打了电话给欧阳夏月。而夏月表示会请假两三天,让他们不用担心她,也不用去看望她,过后自然就能见到了。于是在请假的这三天,欧阳夏月安心地待在家里养伤。 当然,与欧阳森解释废了她一番苦心。显然是掌掴带来的伤势一目了然,她没有办法胡诌。可她能如何解释呢。自己不小心扇到了自己?呵呵还是算了吧,欧阳森也不是白痴。最后欧阳夏月选择了实话实说。当然,部分细节她是舍去了的。她只说,在学校里与一个人发生了冲突,便有着这么个事。欧阳森并没有指责她或者如何,他很信任自己的女儿,相信她不是无事生非的那种人。所以,在欧阳森表示需不需要他出面而欧阳夏月认真地拒绝并表示自己可以处理好后,欧阳森便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欧阳夏月因为欧阳森的宽容理解和信任也感到由衷的暖心。 这三天过得很舒心。有时间她就和玥玘玩耍,给她拍拍照,然后简单修一修发到论坛里。夏月有自己喜欢的风格。有的人喜欢大光圈唯美风的照片,有的人喜欢特写,有的人喜欢收集表情。夏月也喜欢收集玥玘的各种神态,不过她不热衷大光圈唯美风格。她更喜欢日系的小清新。所以她的照片里可能只有玥玘的一个小脑门加两只可爱的眼睛,有时候只是她的一双小手,有时候是她穿的新裙子。而她的后期一般也只是调色。调过色照片呈现偏黄偏白的色调,很清新,也很简单。这只是她个人偏爱的风格,修完之后就扔到论坛上不再管了。因为有了这意外到来的三天假期,她发的玥玘的照片也大大地增多。结果等到她第三天想起去看看有什么回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帖子已经成了热门话题帖了。 夏月奇怪地点进去,竟然竟然有三十多页的回复了。她占了主楼,更新照片都是直接在主楼更新。随便点到后面的一些楼层,发现大多都是“小宝宝好可爱啊”“照片好文艺好小清新啊”“好cute啊怎么办母爱泛滥了啊”。其中也有一些诸如“楼主好厉害”“楼主的风格好独特好喜欢,求互粉~”“楼主是哪位大神吧~”的评论。 而她的个人主页的粉丝量几天之内就从十几个增加到了两百多。 欧阳夏月看着这些评论,再回到第一楼看看玥玘的照片。 千言万语只浓缩为一个表情——o(╯□╰)o 第34章 旧病复发 欧阳夏月莫名其妙就这么在论坛里火了一把,而且看趋势有越烧越旺的趋势。因为又过了两天,帖子的页数很快就过百了。而论坛版主也速度十分迅猛地给帖子加了精加了亮置了顶。夏月看着消息提醒自己帖子已经被加精加亮置顶的时候,心里仍旧觉得囧囧有神。而她个人主页的粉丝很快就冲破了一千。来势凶猛是她始料未及的。 而这件事很快也被浅本止水以及浅本止水圈子里的大咖小咖们知道,于是这些人有了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浅本止水会打趣她:“哟,夏月,听说你出名了。” 通常这时候夏月就会回复六个点——“……” 当然,浅本也很认真地看了那个贴,给出了些自己的看法——“我看了照片,很自成风格。虽然本质上是日系小清新,但是因为主角是一个孩子所以显得亲近可爱又特别。而且你不局限于拍人物的脸,风格上又有了另一种feel,所以大家会喜欢也是正常的。” 夏月:“……你这么夸我我会很惶恐的。” 浅本止水:“好吧╮(╯▽╰)╭,其实还是有问题在里面的。但这个风格我是很欣赏的,你自己怎么看呢?” 夏月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跟着感觉走,觉得应该是那样的效果就那么做了。从第一张开始到现在,就这么维持下来了。” 浅本止水顿了顿,说:“唔,你可以继续往深了挖掘,既然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的,也许你就是适合这个风格呢?当然,风格也不要太局限,不要束缚住自己。但是你刚起步不久,能找到一条喜欢的路是很不容易的。看样子大家也都喜欢,身为版主,我得肩负起催你更新的重任了呢。” 夏月:“o(╯□╰)o” 话虽这么说,欧阳夏月并没有因为关注的人多了就有了一份责任感或是使命感。本身她拍这些照片就是为了留个纪念。发在网上的也只是小部分,她的电脑里还存着好多好多。不过,看着下面那些“好可爱啊”“快po新片啊”“等不及了好想看小宝宝”之类的回复时,夏月还是会产生一种由衷的自豪感。 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兴奋。 于是她po图po得更勤快了,楼下的人也更激动了。 三天的假期结束后,欧阳夏月回到了学校。却在第一时间被通知去教务处。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戴着无框眼镜略显严肃的教导主任推了个信封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夏月奇怪地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而在她读到第一行时整个人便冷静下来了。或许应该感到愤怒,然而此时此刻她的感觉是万分讽刺而好笑的。她从来没想到坂田玲子已经愚蠢到了这个地步。或许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剧情的发展,这一世的坂田玲子与上一世的坂田玲子比,全然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是一封匿名揭露信,揭露的内容是欧阳夏月未婚生子。其中附有多张欧阳夏月与玥玘的合照。她不知道坂田玲子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照片的,但请私家侦探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呵呵,私下里调查,她在心里为坂田玲子又加了一笔。 欧阳夏月淡定地放下信,然后说:“老师,这是污蔑。照片里的小孩是我的妹妹,我父亲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至于未婚生子之说,纯粹无聊之人的无聊之语。” “我知道。”教导主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而这封信显然也漏洞百出。但现下问题的关键,是这封信背后的人给了校方压力,要逼你退学。所以我今天叫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想问下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 * 离开了教导处,夏月在转弯处遇见了坂田玲子。或许不是遇见,只是对方在这里等着她而已。 她没有看对方一眼,径自擦肩而过。而坂田玲子在身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即使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我也能叫你乖乖离开。 欧阳夏月丝毫没有停顿地离开了。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她只会觉得同情。同情对方为爱失控的丑陋面目,同情对方被自己亲手腐蚀的内心,也同情对方自作聪明作茧自缚的行为。她甚至已经不将她当做坂田玲子了,庆幸着从前的自己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而如今的坂田玲子,不配做如今的欧阳夏月的对手。 流言很快传遍了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走在路上,欧阳夏月都能发现别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过她并不在意。认识她的人一如既往地选择相信她,至于那些陌生人,有什么必要在意?生活总归是为自己活的。 当安倍莲娜和仁王都来问她打算怎么做的时候,欧阳夏月的回答是一样的。 ——再等两天。 然而,还没有等到两天过后,关于坂田玲子的一些新闻已经发生了。在年级里曝光了一封信,是一个从前在立海大念书的国中女生。她在信里讲述了自己曾经如何被坂田玲子排挤,被对方恶意进行人身攻击,甚至对方请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骚扰自己。而苦于对方显赫的家世,自己只能忍气吞声。而这些排挤发生的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与网球部的幸村精市多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在心里还说道,对于坂田玲子如此病态的心理,如若不揭穿良心过不去。她相信还有许多像她一样的人被坂田玲子挤压过。她希望年级里的人能够站出来,揭穿这个丑陋的女人的真面目。 在这封信被曝光后,又有人采取了联名上书请求学校驱逐坂田玲子的行动。签名者的数量与日俱增。有人想要得到坂田玲子的反应,然而收到的消息却是对方早在几天前就没有来过学校了。这件事情盖过了先前关于欧阳夏月未婚生子的流言。 年级里早已心怀不满的女生仿佛一下子都被点燃了怒火,连番开始炮轰坂田玲子。论坛上,脸书上,现实生活中,坂田玲子极迅速地占据了立海大热门话题榜头条。 安倍莲娜兴奋地来找欧阳夏月,“夏月,是你做的吧?这一手真漂亮!我今天看到一条长长的揭露坂田玲子曾经做过的一些丑事,呵,不就是家里有钱吗,以为所有人都哑巴了。现在要她好看了吧,看大家不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不是我做的。”欧阳夏月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安倍莲娜瞪大眼,“啊?那会是谁做的?哪位英雄我一定要去好好膜拜一下!” 欧阳夏月低声说了句,“不知道……”之后她便沉默了下去。 她所说的两天后的意思确实是两天后准备出手,可她没想到有人会比她更快。至于这个人是谁,其实她大概知道。只是觉得有些恍惚而难以置信。 从前是不会想,后来是不敢想。而等到他真的对坂田玲子出手了,她想一想却又觉得不真实。 似乎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便会有千千万万的事情发生。欧阳夏月在这天下午接到了仁王雅治的电话,电话那头仁王的声音焦急地快要哭出来了,他说—— ——夏月!你快来医院!部长昏过去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医生说是旧病复发,你赶快过来! 欧阳夏月有一瞬间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身在一个梦境里还没醒过来。所以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动。梦境的玻璃罩外,有人在对她喊。 ——部长昏过去了! ——他再喊你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欧阳夏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昏暗了。她看看手机,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关机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茫然地在这里坐了许久许久。 她看看窗外昏暗的天,然后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椅子,冲出了教室。 第35章 幸村发威 欧阳夏月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而她并不知道幸村的病房号。只能站在医院的一楼大厅,看着身边人来人往。最终她只好像服务台求助,借地方充手机,充到大概百分之十的时候拔了下来。 开机,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仁王。 夏月拨了回去。 “夏月,我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仁王焦急道。 欧阳夏月:“我现在在医院,刚才电话没电了,幸村精市的病房是哪间?” 仁王说了三个数字,然后又说:“初步诊断问题不大,但需要住院观察。我刚离开医院不久,那个时候部长还睡着,现在不知道醒来没。” “好。” “如果部长醒了,你帮忙打晚饭吧。部长要求先瞒着他家里,又坚持不要护工,所以也没人陪他。” “嗯。” 挂断电话后,夏月坐电梯来到九楼。她看清指示牌后往里走,却在来到幸村病房外的时候遇见了从里面正走出来的坂田玲子。坂田玲子手里拿着保温杯,看起来像是要去打热水。 两人因为冷不防的照面皆是一愣,接下来的反应是,欧阳夏月沉默,坂田玲子露出了得意的笑。 坂田玲子轻轻关上了门,往外走了几步,说:“哟,你来了。” 欧阳夏月面无表情地没有说话。 坂田玲子眼里的得意简直快溢出来了,“你以为自己耍得了一手翻身计?呵,结合别人一起排挤我?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也小瞧了我!你以为幸村精市为什么让我走进他的病房让我为他削水果为他打热水?因为他相信我!选择让我站在他的身边!至于你,省省心趁我还没有正式出手的时候滚蛋吧。” “你真可怜。”欧阳夏月忽然淡淡说道。“看着你,我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幸运的是我没有发展到你这个程度,我及时醒悟了,虽然代价有些大。” “什么意思?”坂田玲子警惕地一瞪。 欧阳夏月,“坂田玲子,夜路走久了总会撞见鬼的。” “你闭嘴!”坂田玲子低吼一句,她压着自己的声音,因为担心吵醒病房内的幸村。她冷哼一声,说:“你也不过作口舌之争罢了,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真的以为自己能赢了吗?” “我从来没有与你争输赢,你我之间没什么好争的。至少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做的,我将要做的,不过是把你欠我的要回来。你坂田玲子,欠我欧阳夏月的!” 坂田玲子举起手里的保温瓶便像砸过来。然而身后的病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幸村精市出现在了门口。 欧阳夏月尚没有收回夹杂着恶意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幸村略显错愕的双眼。她的双眼渐渐浮上讽刺。 真够好笑的这场面。怎么,幸村精市,是不是又要为你的红颜知己出头了?这样的事情从前发生过不止一次,欧阳夏月早已习惯。 然而,幸村精市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了看欧阳夏月,又看向坂田玲子,最后说:“都进来吧。” 病房内,幸村精市坐在床边,姿势略显僵硬,他看向欧阳夏月,苦笑着解释:“对不起我得坐着了,实在是身体有些不灵敏。” 欧阳夏月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一种能令全身麻痹的病,也许幸村现在的状况算不错的了。 坂田玲子倒是心急地大步走过去,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精市?刚才不是还在睡吗,怎么突然醒了?是被……吵醒了吗?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欧阳夏月。 幸村精市却推开了坂田玲子的手,“我一直没有睡,装睡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 “你……你说什么?”坂田玲子错愕地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幸村精市抬眼看向她,目光十足地冷冽,声音也带着排斥和不耐:“装睡只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那封信的事你以为是夏月做的?错了,其实是我做的。那么多人揭发你以前的行为,也都是我说服鼓动的。” “不……你一定是骗我的。”坂田玲子捂住耳朵,嘶哑地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幸村精市漠然地看着坂田玲子歇斯底里,或许有一瞬间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慨和不忍。这是他相识多年的人,他看着她从一个阳光向上爱运动的女孩一步步走上不复之地。不,这样说其实错了。他取巧了。他也不过是仗着重活一世才看见了背地里的许多真相。从前的他又何其愚昧,被美丽的表象所蒙蔽。 等到坂田玲子终于冷静下来后,幸村精市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让你进来这间病房,是因为我想等夏月到来。我想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没有看欧阳夏月,因为他不敢。 坂田玲子猛地转头,愤恨地目光投射而去,“你的意思是……你想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让我难堪?羞辱我?” 幸村精市疲惫地闭了闭眼,接着开口:“对,我必须这样做。我要让你知道,在幸村精市的心里,谁才是最重要的。坂田玲子,你对夏月做过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包括所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一笔一笔记着。你是要还的。我不知道那天你找来的混混回去有没有转达我说的话,但既然你再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就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坂田玲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坂田玲子大退一步,她看见了幸村精市眼中的排斥和恶心,她也听见了。这个人说……坂田玲子,我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欧阳夏月?!凭什么?明明是她先遇见幸村精市的,欧阳夏月算什么,白莲花吗?圣女吗? “我知道了……”坂田玲子忽然低喃道,她的神情很恍惚,眼睛看着地面,身体摇摇晃晃的。接着,她忽然撞倒了花瓶,花瓶摔碎在地上。坂田玲子弯腰捡起一块碎片,朝欧阳夏月扑去,“你不就是靠这张脸装白莲花的吗!我毁了它看谁还会看你!” 欧阳夏月眼看着坂田玲子崩溃扭曲的脸放大再放大。那白色的瓷碎片越来越近了。 这时一股大力撞上了她,夏月只感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紧接着响起的是坂田玲子的失声尖叫。 “精市——!!!” 那块碎片划破了幸村精市背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病服缓缓淌下。 然而欧阳夏月什么也看不见,她被幸村精市死死搂着。她只能听见坂田玲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精市!!!怎么办怎么办!!!精市对不起!对不起精市!!!”坂田玲子的惊呼变作了哭泣。 夏月能够感觉到幸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他伤得有多深,而坂田必定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来对她下手的。温热的怀抱在颤抖中继续升温,而坂田玲子的哭声始终环绕在欧阳夏月耳边。她忽然觉得暴躁而愤怒极了。 于是,夏月出声了。 她说:“放开我。” 幸村没有动作。 夏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 幸村终于缓缓松开手。 夏月挣脱幸村的怀抱,走到捂着脸哭泣的坂田玲子面前。伸手将对方的两只手抓下来,接着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冰冷无温度地说:“滚——!” 作者有话要说:有看原创言情的亲么?下一本要开这个类型的,先放全文存稿上来,大家可以看看。是一个甜宠文。 像呼吸一样 ==== 感谢我想透明同学的地雷。 第36章 再见过去 坂田玲子走了。 欧阳夏月叫了医生,为幸村精市背后的伤口包扎。伤口有些深,幸运的是瓷器碎片不大,也还没锋利到那种程度。所以虽然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但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离开后,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欧阳夏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两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幸村才出声,“之前她找人撞人和骚扰事件……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警察了。” 欧阳夏月,“我不会对你说谢谢的。” “我知道。”幸村精市苦涩地笑了笑,“我不是为了要你感谢我才做这些的。”终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上一世的现在并没有发生这件事,幸村精市也一直没有复发。所以欧阳夏月从前知道幸村生过病,但她以为痊愈了就从来没想过会复发。现在开来,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发生改变了,从她和幸村精市开始,还有坂田玲子,还有身边许多人。 “我不知道。”幸村精市开口,声音很冷静淡定,“也无所谓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有过惊慌,可是等醒过来后他便看开了。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队员在比赛场上奋斗。那时候他在医院里,无能为力,痛恨自己痛恨世界。再痛苦不过那时了。而现在,他至少拥有一个较为成熟的心态去面对这件事,他能够做好最坏的打算。 夏月顿了顿,“万一你的病……真的复发了,没有办法再打球了,也无所谓吗?” 幸村精市忽然笑了,“嗯,无所谓。夏月,我已经打了快半辈子球了。曾经网球是我的全部,这令我看不见身边的风景……以及身边的人。上一世,我们姑且这样称呼远去的那些日子吧,上一世我从业余运动员成为职业选手,再成为教练,再去培养自己心爱的选手,那些辉煌的岁月,起起伏伏数十年,我都经历过了,所以我现在并不求再走一遍依然熟悉的路。” “那你——”欧阳夏月有些反应不及。 “我只希望,”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看着夏月说道:“这一世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一起也许并不那么辉煌,并不那么需要功成名就地过完一生,弥补那些曾经错失的相处。如果那个人没有拒绝我,她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对她说——我还是会打球,可不会只打球。打球是我生活的必需品,可我已经知道了必需品并非‘唯一’的道理。而我希望的,是回头便可以看见她——像从前一样,只是这次我已经学会回头了。这个人......会给我机会吗……夏月?” 幸村精市嘴角仍旧带着笑,这是曾经的他最惯常的一个表情。幸村精市向来都是自信,沉稳,亲切,富有同情心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内敛沉默,变得冷酷偏执。而重生后的幸村精市,更多地执着于如何弥补对欧阳夏月的亏欠,如何让她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如何在看透坂田玲子的本质后去给予对方应有的教训……他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自己,这令他在握起球拍的时候都会感到沉重。 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情的复发。他醒过来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想自己,想欧阳夏月,想他的队友们,想网球。他再次穿上这套病服,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回到许多年前,那时的他也是穿着这身衣服,期待着立海大的精彩比赛,与病情作斗争的同时,期待着自己重归赛场的到来。 而他也终于找到了曾经的心态。 曾经的他,无论在疾病中产生过怎样巨大的挣扎和痛苦,终究选择了积极面对。 现在的情形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不能积极面对? 所以幸村精市只是带着浅笑,看着欧阳夏月说完了这番话——他的心里话。 欧阳夏月垂下眼,冷静开口:“你知道我不会接受你的。” 幸村精市笑开,柔声道:“所以只好由我努力地走近你在的地方了。” 其实时间还长不是吗?我们之间若隔了一万步,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由我来走完这一万步。 * 立海大最近大事不断,在幸村精市入院的消息传开不久,立海大惊现警察,带走了坂田玲子。坂田玲子被带走的时候情绪很崩溃,一遍遍说着不会放过欧阳夏月,让她等着。然而,欧阳夏月并没有等到坂田玲子。 坂田玲子“强大”的家世并没有将她从警察局里救出来,夏月不知道幸村家在其中出了几分力,她甚至不知道欧阳森对此是否也知情。学校很快公开了开除坂田玲子学籍以及为欧阳夏月未婚生子传闻澄清的公告,一时间人人对此事津津乐道。不过在一个月过后,这两件事带来的余温也终于消散了。 “坂田玲子”这个名字终于再也找不到了,就好像这个叫做坂田玲子的女子从未存在过一般。欧阳夏月在课室听到人家聊明星聊化妆品聊衣服,而一个月前他们聊的还是那个女子。 她竟觉得有些怅然。也并没有曾经想象的开心或满足。 上一世加这一世,两世恩怨就这样结束了。 ……很不真实。 而事情真正的结束,是她听说坂田玲子在警局里待了两个星期,情绪一度处于崩溃状态。有人怀疑她精神出现了问题,看过医生后被确诊患上精神分裂。 同时,欧阳夏月听说了许多。 比如—— 听说坂田玲子在白天常常安静地坐在窗边不说话,听说她在半夜时会抱着被子抽泣,听说她在睡梦中会说到“孩子”“欧阳夏月”“幸村精市”“离婚”这些词,听说她最终被家人送出国治疗了。 在这之后的很久很久,欧阳夏月再没有听说。 午后,夏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树叶之上的蓝天白云,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丝秀发。有小鸟扑扇着翅膀掠过,惊动了一片树梢。 呼啦啦,一群鸟儿从绿叶中出现,又离开。 夏月眯了眯眼,用嘴型无声地说道—— ——再见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看爸爸去哪儿看太嗨了= =。 这章不是故意这么短,关键是我有种“啊,写到这里这章就该结束”的感觉,于是它顺其自然地就结束了...... 第37章 开始合宿 关东大赛以冰帝学院第一,立海大第二,青春学园第三结束。幸村精市没有参加后面的比赛,他被确诊为旧病复发,不过问题没有那么严重,然而在治疗期间他都得避免参加比赛。出院后的幸村精市每天仍旧会参加训练,提出意见和指导,他本人则减少了上场的次数。然关东大赛毕竟只是序幕,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全国大赛。所以关东大赛结束后,众人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加紧训练了。 摄影社这次与网球部的合作可以说是成功的。关注比赛的学生多到超乎想象。他们八人将采集来的照片分门别类,比如说赛事类、选手类等等印刷成册,已高出成本价少许的价格发售,第一批一千本很快就被抢光,后又加印,数量远远超过了立海大在校学生= =。安倍莲娜兴奋地尖叫:“我们终于有自己的经费啦!!!哈哈哈!!!” “崛起之日指日可待啊!!!” 由此可见,与网球社的合作还需要继续保持且加强,甚至也得创新。 “其实关东大赛时候我们做的只是单方面的采集,与网球部的互动是很少的。我们必须改变现状,让网球部的人也真正地参与进来,而不单是允许我们近距离拍而已。或者,大家觉得采访怎么样?” “可是新闻中心那边也会有采访的吧。”有人说。 安倍莲娜沉思了片刻,说:“我们做的采访……必须跟他们有本质上的差别!他们更重视的大多是比赛,而我们更关注的是人本身。不论是图还是内容都要往高品质的档次看齐。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边不一定会答应。我先去问一下吧。大家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方式。” 没过几天,安倍莲娜得到一个消息——网球部要进行合宿! 绝好的机会! 于是一众人在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去合宿。用安倍莲娜的话来说:绝壁是深入接触王子们的大好机会啊! 欧阳夏月没什么意见,她也愿意看着这个社团变好。最近她的生活很平静,虽然在班级里仍旧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究其原因是她本人不热络,可摄影社有不少热情的人。譬如安倍莲娜,譬如小美。有什么活动他们都不忘叫上欧阳夏月,久而久之她也越来越习惯了。会想,有朋友的生活其实很不错。 之前在医院与幸村精市坦诚不公过后,她仍去医院看望过幸村几次。每次两人都是坐在那里淡淡地说话,不提过去,也不提未来。后来幸村出院,回到了学校,她经常能够在校园里与对方碰面。见到面了,幸村精市会笑着与她打招呼,有时会问些旁的琐事,但总归都很简短。两人就像是认识不久的朋友,欧阳夏月没有了对幸村精市爱意,更没有了恨意,感情淡得与普通朋友毫无差别。而幸村再也没有提过回到他身边之类的话,夏月不知道他是真的放手了,还是其他什么。总之,现在的相处令她感到轻松。 合宿出发前一天,夏月陪玥玘玩了一个晚上,直到小孩儿睡觉。如今玥玘已经会叫人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第二声便是“姐姐”。听到小孩糯糯的声音叫出“姐姐”的那刹,欧阳夏月差一点便哭了。 她做到了,她改变了上一世的结局。这一世与上一世比,是有那么大的不同,最重要的,她有了两个亲人。两个她爱也爱她的亲人。感动间她想到,也许这一世,她真的能够幸福。 对于幸福,夏月总是持着惶恐的态度。从前,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自我。幸福之于她,不过是冰冰冷冷两个字。从未得到,乃至不敢再奢望。可现在,幸福之于她,不过是欧阳森回家后的一句嘘寒问暖,玥玘口中的一声“姐姐”。 足矣。 玥玘睡着后,夏月回房登陆了论坛。 帖子里有上千个粉丝在等着她po新图。夏月从今天的照片里挑了两张,还有几张没有人物的空镜,后期完后便一齐上传。看得人多了,不可避免地会被转发。她已经在其他网站看到了转发贴,为了避免玥玘的过度曝光,她现在逐渐减少了小孩儿的照片。拿近期的照片来说,也总是一下侧面照,背影,眼睛,小脚丫等等。本以为会打消许多粉丝的热情,没想到粉丝量却是不减反增。众人表示喜欢这样清新的风格,也想看更多的作品。于是夏月放心地po许多其他作品。而随着日益增加的转发数量,玥玘在浅本止水的建议下为照片加了水印。 说是水印,其实不过右下角白条处小小的一行“photography by moon.”。小到随便一个ps新手都能去掉的水印。然对于欧阳夏月来说,水印的目的原就不是为了遏制盗图,当把那行小子加上去后,她总会感到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当你的作品已经能让你自信地打上“photography byyourself”的时候,无论哪个摄影师想必都是骄傲和自豪的吧。 甚至有人已经联系欧阳夏月做摄影集,被她拒绝了。 今天的图po上去没多久,楼下已经多了几十层回复。夏月粗略地看了遍,就没有继续看下去。这时右下角的msn图标闪烁,提醒她有新消息。 浅本:在?有时间聊下吗? 夏月:在。有的,前辈。 浅本:呵呵。就是想问下你ffd准备得如何了,你还没有上传作品,我猜你还没开始准备。 夏月顿了顿,打字道:“准备……其实也算开始了吧,但都是在想,主题还没确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从上交报名表之后她就开始思考作品的方向了,可是想来想去,哪一类都可以,然而哪一类都不是她心中真正想要的。欧阳夏月说不出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她做选择凭的是感觉。有些人可能会思考哪类照片更震撼人,哪类更容易拍,哪类技术含量高。可是对于欧阳夏月来说,她只是想拍自己想拍的东西。而问题就在于,她不知道自己想拍什么。她现在乐在其中地是拍些小清新照片,可是如果让她将这些照片拿去参加比赛,她不想。爱好与真正渴望的是有差别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便也严格地要求着自己。 可惜思考了这么长日,她仍旧一无所获。 浅本:这样啊。不过你也别急,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想。也不要太强迫自己,往往灵感都是在不经意间产生的。其实,我今天想问的是,你喜欢旅游摄影吗?这么问希望没有给你产生误导。我最近在看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事实上在你给我之后的当晚我就看完了,却舍不得还给你。 夏月不由笑了笑:没关系,等你看腻了再还我。 浅本:哈哈。言归正传。无疑你母亲是一位热爱旅游摄影的人,当然,在她心中旅游比摄影更重要。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受这方面的影响呢?换个问题,你怀念那样的生活吗? 夏月愣住了。 ——你怀念那样的生活吗? 什么样的生活?四下流离,永不停留?还是无所束缚,身随心动? …… 夏月:我不知道。 浅本:你可以想想。 夏月半夜起身下楼去喝水,遇见同样起来喝水的欧阳森。欧阳森愣了下,柔声道:“喝水?” “嗯。” 欧阳森帮她倒了杯水,回房间前说:“明天你要去合宿,记得收拾好行李,要带多两件外套,带上必备药品。” 夏月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暖暖的。 * “我们真的得自己爬上去?!”安倍莲娜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这座山。据说,合宿的地点在一个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神奈川的某座山,而住宿的地方,自然是山上的某座房子。这对于平日缺少运动的安倍少女来说,实在是大大大大大挑战啊。 仁王雅治背了个大背包,走下车来,望望眼前的风景,感叹了一句:“啊,天气真好,适合运动。是吧,安倍桑?” 安倍莲娜:“……” 每个人的行李都差不多,而网球部的人们还多加一个网球包,里面大概就是球拍若干,毛巾,护腕之类的一堆。很重对不对?可是再看摄影社这边的人。他们不需要网球包没错。问题是,一部单反,再多带个镜头,再配个脚架,重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吗!对于摄影社这边的女生来说,简直欲哭无泪。 欧阳夏月最后下的车,她的行李最少,一个巨型双肩摄影包(没带脚架),一切器材生活用品衣服必需品之类的都在这个包里。她是提着这个巨型包下车的,当她看到树丛茂盛的大山之后,本能地也惊愕住了。正在这时,手上忽然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背包已经被人接过去了。 “诶?” 幸村精市再自然不过地问:“你背得动吗?还要爬山?” 欧阳夏月默了一瞬,看了看幸村精市,自己的双肩包加网球包现在再加她的包…… “你确定?”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笑道:“你太小看运动员了。” 欧阳夏月面无表情地心想,这种淡淡的骄傲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可她没有让幸村精市帮她提包的道理,所以欧阳夏月仍旧坚持要拿回自己的包。幸村精市侧身躲开,那边仁王雅治看到了,高声说了一句:“夏月,你就让部长帮你拿了吧~负重练习啊~” 夏月顿了顿,回头却是问幸村:“你恢复训练了?” 幸村精市拿着三个包,边走边说:“嗯,要参加全国大赛。所以,你就当帮我训练了吧。” 夏月:“……” 最终她两手空空上了山,不是她放弃了挣扎,而是网球部的在场的男生把所有女生的行李都分摊了。当所有女生都两手空空后,幸村精市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容。夏月便只好沉默了。 实际上,看着虽高,但他们住的地方并不在山顶,也没有很陡峭的地势。一条大路走下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第38章 深山老林 “哇——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几天住的地方啦——”切原赤也上前唰地拉开门,长长的走廊瞬间展现在大家眼前。 “这间屋子的主人呢?深山老林的。”安倍莲娜上前看了看,然后问。 幸村精市说:“我们从前合宿的时候,这家屋子的主人是一堆老夫妻,前两年两位都过世了,屋子就转给了他们的孙子。他们孙子住在城市里,所以屋子就空下来了,这次合宿对方也是同意了的。” 摄影社众:“……” 深山老林,空房子,老人家,去世了……一定是他们想太多了! 几个女生住一间大房间,其他人同样自由组合分配房间。放下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所有人来到外面集合。 网球社的正选将十分钟后就开始训练,其他人的任务就是在中午前把午饭搞定。摄影社的女生光荣地成为了后勤组的骨干,在安倍莲娜的带领下进军山下的店铺进行采购。至于其他几个男生,他们自然是不能摆脱提东西的命运的。 午饭准备的是简单的日式料理,用山下买来的材料,以及自己带来的一些佐料完成。众人合力,效率极高。 中午十二点,网球部的人还没有回来。欧阳夏月闲适地坐在屋子木板上发呆。山上的空气很好,夏月太久太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在她的记忆深处,她曾去过高山,去过大海,走过沙漠,住过帐篷。然而后来的后来,占据更多记忆的,是日复一日的城中生活。人生就此停滞,好像再也不会往前走了。 抬头,晴空万里。 远处的树林簌簌在动,有几个人影出现,逐渐走近。 “啊——累死了——”仁王雅治来到欧阳夏月身边,一屁股坐下。只见他短t紧紧黏在身上,脸色红扑扑的,每一根头发都在滴水。 夏月看看他,又看看之后相继回来的人,无一不是这幅样子。 “你们……都训练了什么?”夏月不确定地问。 仁王喘着气说:“我说我们其实是去游泳了你信吗?” “……” “好吧,其实就是这里有一条小溪,于是就顺着小溪……嗯,总之就是这样那样惨无人道的训练。” “……” “真田副部长太狠了,不愧是黑面神!”仁王感慨。 真田秀一郎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纤,投下一片阴影。在逆光中,真田的脸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开口:“仁王——” 仁王雅治身子一僵,立刻脱离一滩泥的状态,原地蹦起,“啊!我去洗澡——!”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随着仁王雅治的离开,忽然就变成了真田和欧阳夏月面对面…… 好……尴……尬…… 夏月:“……” 真田:“……” “大家都先去洗澡,之后再来吃饭吧。”幸村精市适时出声,走了过来。 真田点了点头,沉默地走了进去。 夏月松了口气,与黑面神相处什么的,她真心不擅长。 幸村同样一身大汗,站在刚才真田所站的位置,低头看着夏月。逆光中欧阳夏月看不清幸村的神情,甚至找不到对方的眼睛,她只是茫然地抬着头,一时间却不知闪避。幸村精市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了起来。 欧阳夏月恍惚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只手,一时间以为对方要摸她的脸。倏忽间清醒过来,夏月侧头,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幸村精市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顿了几秒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你的头发上有片树叶。”幸村精市说,说完后没有再看夏月,径直进了屋子。 徒留欧阳夏月愣愣地坐在那里,摸了摸脑袋,哪里有树叶? * 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合宿地点,原因之一在于这家主人屋子的后院有很大的一个运动场,包括两个网球场地。所以下午的训练网球部就在后院的运动场进行,摄影社这边的人则出发去山上采风。 “这座山上会不会有蛇?”小美担心地问道。 安倍莲娜:“哪座山上没有蛇?” “咦——”小美担心地又问道:“那会不会有熊?“ 安倍莲娜:“……但愿不会有吧。” 八人小团队沿着山道一路往上爬,走走拍拍,拍拍停停。虽然山中的风景大多是树,而树林过于茂密的地方光线也不足,但每个人都是兴致勃勃,动力十足的。 到了山顶后,安倍莲娜长舒了口气,“啊——空气真好——我以后一定要来山上住——” 麻生吕景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你是不可能过隐居山林的生活的。” “凭什么这么说?” 麻生吕景摊手道:“你话这么多,没人跟你说话还不闷死。” “麻生吕景——!你找死吗——!”安倍莲娜追着麻生开始殴打。 夏月往边上走了走,即便这座山并不巍峨高耸,但却给予了她平日所达不到的高度。放眼望去,远处有人家,有田地,有住宅,有马路。近处,有茂密不见底的森林,青青葱葱,随着微风晃动。这是她太久没有接触过的自然。 夏月看着眼前这片景色,却好像看见了很久以前。 她拿出手机,给浅本止水发了条信息:“我站在山顶,好像看见了我想要的东西。” 原来,她对那样的生活确实是向往的。但夏月也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她与母亲本质中的不同。从山顶眺望,她向往远处的风景。就像母亲向往天地,夏月同样向往。只是母亲可以做到毫无牵绊,她不可以。不,那不是牵绊,也不是舒服,那是她最深的思念的情感。她终究做不到母亲那样,可她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下山路上,夏月走在最后,结果走着走着前面的人都不见了。 * “我们回来了——” 运动场上,仁王朝这群人招了招手。一旁的幸村精市同样看过来,扫了眼人群,愣了下,问:“夏月呢?” 安倍莲娜一顿,回头,“夏月——夏月呢?” 走在最后面的青木道寺怔了一会儿后,说:“她不在。” “怎么会不在?她不是一直和我们一起吗?” “刚才是啊,她走在最后,大家都没发现她不见了。” “会不会迷路啊——?”小美担忧道。 幸村精市已经放下球拍跑过来了,扔下一句“我去找她——”后就匆匆离开。 其余人面面相觑。 * 夏月确认自己是迷路了。 大概是她落后人群之后又走岔了路,所以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到住宿处。可悲的是,刚才她在某棵树上做了记号,结果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再见到那棵树。原地绕圈兴许离正确的路更近,现在的结果很大可能是离原路越来越远。不幸的是,她发现周围的树越来越密,这是不是意味着正在往森林深处走? 欧阳夏月平生第一次为自己不好的方向感感到苦恼。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无奈地欧阳夏月在纠结来纠结去后,选择了原地不动 ——总比继续往深处走好。 天色越来越晚,他们出来的晚,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太阳下山的时间,四周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弱。森林里各种鸟儿昆虫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夏月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感觉到有些凉了。 没地方做,她只能站着。担心树上会有蛇,也不敢靠着树。欧阳夏月只能站在路中间最宽敞的地方,无奈地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打游戏。 天色越来越暗了,她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照亮了脚下的方寸土地。然而,很快,手机又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于是欧阳夏月就这么站在黑暗中,听着树林里各种不知名的叫声。 后背发凉啊。 远处好像有脚步声,听不真切。欧阳夏月左手捏了捏右手,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又不见了。可过了一会儿,就在她放下心不久,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夏月举目四望,想着要不往旁边让一让? ——在深山老林里心惊胆颤地待了很久的欧阳夏月完全忘记了可能是来找她的人。 于是她真的就往道路旁边挪,要知道,除了这条休憩过的路,两旁都是原始土地,坑坑洼洼什么的是必须的。 她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耳朵里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脚下往旁边缓缓地挪。 结果刚走到边上,就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夏月——” 欧阳夏月一愣,没注意到脚下一个小坑,忽地就半踩到了小坑边缘。 脚踝一痛,摔在了地上。 十秒后,幸村精市出现,看见了欧阳夏月一手握着脚踝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他发呆。 “夏月!出什么事了!”幸村精市惊慌出声。 欧阳夏月:“……”好想扇你一巴掌。 脚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考试周,不出意外两天一更,但是由于这期又有榜单任务,所以也有可能会出现日更=_= * 我发现留言越来越少了,超级不开心╮(╯_╰)╭ * 下章预告:你说我要不要扇你一巴掌呢,幸村精市? 真心话大冒险。 你猜我虐不虐你,幸村精市? * 最后,网上盗文真的很猖狂,特别是那些机器盗的,防不胜防。我也懒得用什么防盗方法,只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谢谢^_^ 第39章 真心话啊 “他们都回去了?”欧阳夏月问道。 幸村点头。 “你……”她抬头看着幸村,“是来找我的?” 幸村失笑,“不够明显吗?” 欧阳夏月:“……” 两分钟后,即使欧阳夏月再如何抵触,如何拒绝,面对左脚刚接触地面就痛到不敢动弹的情况,她只好妥协地趴在了幸村精市背上。 她用幸村手机里的电筒照亮了路,幸村背着她静静地走在山路间。夏月看见幸村额角的汗,鼻间嗅到的也是幸村身上的汗味,涩涩的,令她在此刻感到莫名焦躁。她在幸村的背上,两眼直视前方两米处的地面,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四……不知道数到一百下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到。 必然是不能的,欧阳夏月数到第两百下的时候终于失了耐心,不再数数。索性放空大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结果就听幸村精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月,抬头看。” 过了一会儿,背后的人才轻轻动了,抬头。 即便在此刻死去,欧阳夏月想,自己也是不会后悔了。 漫天星辰,浩瀚银河。 人世间最美之景也不过如此。 那浩瀚如海的星海定格住了夏月的目光,她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夜空,方才心底的那片焦躁也逐渐平静下来。 * 欧阳夏月是被幸村精市叫醒的。 她只感觉到有人在轻轻跟她说话,声音不大,可一直不见停止。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她终于从昏睡中挣脱,眯了眯仍旧惺忪的眼。 “嗯……怎么了?”她问。 幸村精市很轻微地笑了下,说:“我们到了。” 她抬头,果然看见了住处。 山上迷路一日游终于结束,欧阳夏月悲催地成为病号一名。幸好只是简单的扭伤,虽然肿得吓人,可网球部这些人哪个不是跌打肿痛的高手,部长亲上阵,轻轻松松利利索索地就处理好了。 倒没人问她怎么会受伤,如果按照安倍莲娜的思路来想,大概她走丢了这么久没出点什么事才奇怪呢。 晚一些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有人提议玩游戏,其他人又纷纷说游戏,说来说去,最后定了个已经被玩烂了的——真心话大冒险。 至于游戏规则简单地不得了,类似击鼓传花。放一段音乐,大家迅速一个接一个传东西,等音乐停止时,那个东西在谁的手里,谁就是被惩罚那个。 第一轮倒霉的是安倍莲娜。 规则是最多问三个问题或一个大冒险。这比例……大冒险的尺度下限可见一斑。 仁王抢先开口问第一个,“暗恋我们家部长多久了?” 安倍莲娜提着的心落回实地,给了仁王雅治一个“你真是弱爆了”的眼神后,大方地说:“什么暗恋,我那是明恋好不好。” 仁王耸耸肩,将另外两个问题让出来。 第二个问题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其他人听了直呼没意思,浪费机会。最后一个问题由欧阳夏月提问,她想了一下,问:“让你今晚跟在场男性中的一个同睡一晚,你会选择谁?” “哇哦——”其他人都惊呼。 “看不出夏月你如此重口味啊——” “没想到啊夏月,太狠了!” 其实,这问题也说不上狠,更不是有多难回答。只是任谁都知道,一旦安倍莲娜再次被抽中时,她就千万不可以选大冒险了,冒险内容显而易见。 安倍莲娜长出一口气,说了一个名字。 仁王惊讶:“我还以为你想跟部长呢。” “拜托,用你智商不高的脑子想想,美人都是用来远观的,怎么能亵玩。” 被称作“美人”的幸村精市无甚反应,淡淡地笑了笑。主动拿起游戏的物件,说:“下一轮,开始——” …… 欧阳夏月看着手里的物件,欲哭无泪。她抬头间撞见对面幸村精市的视线,然后再自然不过地移开。 安倍莲娜大笑三声,“啊哈,这就叫因果循环呐!”话落,其他人还未动作,她就噼里啪啦扔了三个问题出来:“令你感到最后悔的事情?有跟别人表白过吗?是谁?不不不,第三个不算,第三个是你手机里署名为water先生的人是谁?好吧,我不是故意看到你的手机的,只是你每次打电话发信息十有*都是这个人。好了,你可以开始回答了。” “……”欧阳夏月顿了顿,“我好像还没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可以!去跟我的男神表白,要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 安倍莲娜话一出,在场两个人都愣住了。一个是欧阳夏月,一个是幸村精市。 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又碰在一起。而欧阳夏月方才眼中因为游戏而起的笑意此刻也全然不见了,她目光中的感情在一瞬间清零,平静而如死水般的与幸村对视了一眼,继而挪开。 幸村精市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脉搏用力跳动的声音。 “我还是选真心话吧。”夏月说,停了下,继续:“water先生,是一个摄影师,叫做浅本止水。是我的朋友,也算是引导者之类的人。” 她说的是心里话。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在她心里,浅本止水就是导师般的存在。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不会重新拾起这份年少时对摄影的憧憬。如果不是他,自己不可能在一此次瓶颈般的困难与纠结面前坚持下来。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真正走进摄影的世界 ,去领略摄影的魅力。 之于欧阳夏月,浅本止水是朋友。更是无意中帮助她成长的人。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夏月顿了顿,回答下一个:“跟别人表白过吗?是这个问题吧?嗯,表白过。”她答得很坦然,丝毫不带犹豫。 轮到最后一个问题了,夏月却顿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而她却低下了头,思考般的微微歪着脑袋。她的神情像是在回忆,这令其他人都不忍出声打断。 过了有好一阵,夏月才终于动了动,声音冗长而有些轻飘地说:“最后悔的事啊……大概是遇见了那么一个人,而我又太喜欢他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 幸村精市落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安倍莲娜疑惑:“既然那么喜欢这个人,为什么是最后悔的事?” 夏月忽然弯了弯嘴角,开口:“因为当这份感情消失之后,再回头看,就会觉得这样的喜欢……实在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只能更这么多了。。。 下章预告:虐恋情深继续;幸村精市表白? 第40章 游戏继续 众人皆是一愣,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过了片刻,打破沉默地反而是欧阳夏月。 “继续啊。” 于是游戏在沉默中开始继续。 没有人注意到幸村精市脸色中短暂的苍白,他僵硬地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目光扫过欧阳夏月的面孔,又移开。 他听见她说那样的喜欢愚蠢。没有办法阻止,没有办法否定,更没有办法去解释或挽回。而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欧阳夏月说这句话时的平静。她好似一个走出到局外的路人,冷眼旁观过去的自己,做出心目中最准确的评价。这样的发现令幸村精市感到心惊而不安。 他不怕欧阳夏月不原谅自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有信心可以挽回她。 他也不怕欧阳夏月拒绝自己,他告诉自己不要急,只需要一步一步即便缓慢却一定平稳无误地走近他就好。 他只怕欧阳夏月不愿意等他,而她又走的太快,当他好不容易跨越重重阻碍来到她所在的地方,而她已经去到数座山的那边,在峰顶遥遥俯视着这边的他,神情淡漠。 他更怕,不知什么时候起欧阳夏月摆脱了浑身舒服脚下不停,他却被抛弃在曾经的居内,受束缚而不得脱身。 很快,代表着被惩罚的物件随着音乐接受停留在了幸村精市手里。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反而愣在了那里。坐在他旁边的仁王雅治看部长发愣,推了推他,说:“啊,部长,你要选真心话呢,还是大冒险。”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瞬,开口:“大冒险吧。” 安倍莲娜眼珠子一转,说:“那好。那就罚幸村部长公主抱着仁王雅治同学绕着我们跑两圈吧。” 仁王立即大呼不公平,“这哪里是惩罚部长,分明是借故整我嘛!” 安倍莲娜耸肩摊手,“敢玩就要敢做,谁让幸村部长选了大冒险呢。” “……” 幸村精市站起身,低头看着挣扎的仁王,说:“来吧。” 仁王:“……” 最终仁王雅治捂着脸,被幸村精市公主抱着,绕着众人跑了两圈。结束后他大呼自尊心受伤,没脸见人。可在轮到安倍莲娜被罚时,一下就激动地撤掉了挡脸的手。 安倍莲娜爽朗地接受大冒险,背着切原赤也做了两个深蹲起。 后来又有人陆续选择大冒险,有人被迫和旁边的亲亲,有人大喊自己是猪,有网球部的部员被逼着跟真田副部表白,真田当时的脸色简直黑出所有人的阴影。 游戏很有意思,大家也放得开,两个部的人越来越熟。 幸村精市在一片嬉笑声中静静地观察着欧阳夏月。在大家都笑的时候,她也在笑,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微微弯着嘴角,看着那人出糗。有人提出新的整蛊主意时,她也会眼睛一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幸村精市大概是所有人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个,可惜大家乐在兴头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同。 不知道当他被惩罚时,欧阳夏月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静静地笑看着自己。 游戏的最后,又轮到幸村被罚。这次他没有选择大冒险,而是选择了真心话。众人摩拳擦掌,对于要问部长什么问题表现得十分慎重。 “哎,你们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就不用问了,将这福利留给我们广大的女□□。”安倍莲娜说。 “唔,广大女性最关心的必然是幸村部长的感情世界……”安倍莲娜沉思一阵,说:“这样吧,部长你就说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再说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最后说下如果从在场的女生中选,你会选哪个人当你女朋友~就这三个吧~”说完她眨眨眼,表示期待。 仁王雅治无奈摇头,心道果然都是这类问题,可怜的部长呐。 幸村精市倒没有表现得很为难,他不过是思考了小片刻,便开口了:“没有特别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我觉得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因为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类型的人。” …… 欧阳夏月身边的小美小声跟她咬耳朵:“原来幸村部长是这么痴情的好男人啊。” 夏月缓缓抬起眼看过去,恰好对上幸村精市的目光,嘴角麻木地动了动,终究没能笑出来。 深情?好男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相处出来的?那幸村部长觉得,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你所说的那种感情,却是花了十年才相处出来的?如果有的话,十年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倘若要用十年岁月醒悟一段感情,会不会那只是你的错觉,而非真正的感情?至于是否喜欢一个人,这样的感觉我认为也是有误的。很多时候人都是自己麻痹自己。像我刚才说的,回头看一段曾经轰轰烈烈喜欢到痛彻心扉的感情都会认为它愚蠢,也许等你醒悟过来所谓的喜欢只是错觉或不甘的执着后,也会觉得自己太过愚蠢。” 幸村精市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仁王雅治说:“这样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往往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己蒙蔽的,尤其感情还是一种最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至于你说的十年,确实太长了。若真的有人用了十年来醒悟一段感情,或许那不是爱情,只是执念罢。” 气氛有些冷凝沉重,安倍莲娜注意到幸村的异样,赶忙摆摆手,“好啦好啦,只是一个问题而已,不用这么认真钻研。还有两个问题等着回答呢。部长~” 安倍莲娜接连唤了三声,幸村精市才回过神来。他看向欧阳夏月,这次对方没有避开目光,直直与他对视。最终是幸村自己主动垂下了眼。 “喜欢的人……”他沉吟道,却又停住,过了好一阵,才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重新开口,“有。” 这次换成欧阳夏月微不可觉一颤。皱着眉看向幸村。她方才话说得那样明显,他还要这样说吗? “哇哦——” “哇哦——” “哇哦——” 一串怪音都是网球部的人发出来的。 一个个如同看怪兽似的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瞪着他们的部长,仿佛幸村精市有喜欢的人简直是天底下最滑稽之谈。 “诶,你们部长有喜欢的人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嘛——” 柳生比吕士抿了抿唇,严肃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们一直以为部长会是嫁给网球的男人。” “……” “好啦,最后一个问题了。”安倍莲娜提醒。 ——如果从在场的女生中选,你会选哪个人当你女朋友。 夏月攥着拳,指甲掐着掌心。却感觉不到痛。她看见幸村精市抬起头,看过来,张了张口,熟悉的名字仿佛就要脱口而出。 她感到紧张、不自在,更甚者,她感到有些气愤和难堪——如果幸村精市说了她的名字的话。 欧阳夏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拉近与那人的距离,被迫制造暧昧。她好似看见了未来生活的不平静,被打趣,被说笑,被暧昧。她厌恶那样。 她缓缓皱起眉。 而如果幸村精市这样做了,她也许真的会厌恶幸村精市。 何其悲哀,曾经爱过恨过的人,在成为陌生人后,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去占据她的感情。 不知道幸村精市是否能听见她的内心。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看见幸村张开口,轻声道:“没有。”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而欧阳夏月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不爱了,她也不愿意去厌恶这个人。至于原因,她拒绝思考。 第41章 轻轻一吻 太阳从东方升起,晨起的日光穿透浓郁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留下一片宁静。欧阳夏月靠着一棵老树干,低头一张张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有点点日光落在她脸上,微微闪动,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时间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的。 “夏月,开饭啦——”安倍莲娜跑过来,扶起她。她扭伤的脚今天消肿了一些,可仍旧无法支撑着走路。于是她也没有办法去外拍,白白浪费时间。幸好山中的晨景即便留在原地也是很吸引她的,所以一早夏月便让别人帮忙找了根木棍,跑到这个离屋子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人待着。 安倍莲娜扶着她来到后,其他人已经坐好了。夏月看了看,只有幸村精市身边还有两个空位,一左一右,她只好在他左边坐下。 离她最近的一盘菜是清蒸鲤鱼,白花花的鱼肉看起来鲜嫩而肥美。然而夏月看到这道菜后的第一反应却是一愣,筷子再自然不过地绕过它去夹更远的菜。 “这条鱼是今早从溪里抓的,新鲜着呢,你尝尝呗。”小美在她耳边热情推荐。 夏月怔了怔,正要开口,就听见她旁边幸村精市的声音:“她不吃鱼。” 小美一愣,“啊?” 幸村又重复了一遍。 小美疑惑地目光看向夏月,“夏月,你不吃鱼吗?” 夏月僵了一阵,不自然地点头,“嗯。小时候吃鱼被刺卡过,留下了阴影,后来就不吃鱼了。” 小美点点头,转过头继续吃饭。过了会儿,她才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回来,问:“咦,幸村部长怎么会知道夏月不吃鱼呢?” 欧阳夏月的筷子一顿,她最不想听到的问题来了—— 紧接着,就听见幸村精市轻声一笑,说:“我不仅知道她不吃鱼,我还知道她不吃洋葱,喜欢吃牛肉,喜欢米饭多于面食。” “……” 饭后,夏月趁没人时候截住幸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幸村精市顿了下,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事实上你确实是不喜欢吃那些东西。” 夏月眼神变冷,“但你是故意那样说的。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和他有关系吗?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幸村精市是故意说出那些话,为的就是让别人误会。 幸村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说:“好吧,我确实带了些故意的成分。可你不必要这么敏感的,夏月。不会有人觉得我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些什么就联想到什么的。完全有可能是我们在聊天时你告诉我的不是吗?至于被人误会——” ——如果能够被人误会,他是很乐意见到的。 这句话幸村终于没有说出来。 “你不要笑,我不喜欢看到你笑得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说那些话,难道是想跟我证明你了解我?对不起,论起了解,你真的没有资格。”她毫不示弱地瞪着他,话语间的潜台词浅显易懂。 ——一个结婚十年都不关心的丈夫,又有什么资格去展示自己对妻子少到可怜的了解。 很讽刺不是吗,她的嘴角暗含嘲弄。 而幸村精市,在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后,身子明显一僵,脸色也不复刚才那样轻松。他蹙着眉头,沉默地与夏月对视。他竭尽全力想要在欧阳夏月眼中找到旁的情绪,可惜,除了讽刺外一无所获。最终他放弃了,脸色苍白地松开了眉头。 开口:“让我难受,会让你感到愉快吗?”顿了顿,好似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闭了闭眼,“如果会的话,尽管来吧。” ——我将竭我所能,以一颗心被层层撕扯的代价,换你欢喜。 夏月紧抿的唇动了动,面上仍旧平静,心中却是大震。最终,她一低头,避过幸村苍白的微笑,一言未发地匆匆离去了。 午休时间,夏月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始终不见睡意。身侧的女孩们都静静地陷入沉睡,唯有她僵直地躺在这里,担心翻身会吵醒别人。索性闭上眼睛,可一旦隔绝了视线,大脑就忍不住想那些有的没的。一些不愿意想的,甚至是一些胡思乱想,全部涌进脑袋里。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夏月终于忍够了,轻轻起身,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的是,她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门被再次拉开。回头,安倍莲娜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又指指外面。 两人来到外面。 “你没睡着?”夏月问,又想起安倍莲娜刚才的动作,忽然明白:“你有话想和我说?” 安倍莲娜抓抓头发,支吾了一下,说:“好吧,其实我是一个很八卦的人。” 夏月没说话。 “唔……就是我总觉得你和幸村部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小心地看了眼夏月,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往下说:“我总觉得夏月你啊,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见到仁王或者其他人的时候都很正常。可每次你在幸村部长面前,就会有点点奇怪。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就是想问下,你和幸村之间,难道有什么误会吗?” 夏月不语地看着她。 安倍莲娜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最终欧阳夏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时的语气也很无奈:“你果然很八卦——” “好嘛好嘛。”安倍莲娜大步跨过来,搂着夏月的胳膊肘,摇晃着说:“其实我就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但是呢,我也是真的关心你和幸村精市之间的问题。当然,如果是很私人的话,你可以不告诉我。我身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忍不住多嘴一句的就是,如果你们真的有问题或者误会,便尽力解决吧。” “没有误会。”欧阳夏月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乘着风飘到后面,“但问题是有的。” 安倍莲娜沉默地走到她身侧。 夏月侧头对她笑了笑,以示自己并没有不开心。 过了又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你很敏感,我和他之间确实有些问题。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什么样的,很奇怪吗?” “倒也不会很奇怪……”安倍莲娜摇摇头。 “在你眼里,幸村精市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夏月忽然问。 “在我眼里?我想下。幸村精市应当是那种强大、温柔而有魅力的人吧。我是因为他的比赛注意到他的,在球场上他的魅力无人能挡。” “那生活中呢?” “生活中?”安倍莲娜愣住,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停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生活中,大抵也是温柔而不失霸气的吧。但是我和幸村精市的交集太少了,做出任何评价都是没有立场和资格的。” “是吗……”欧阳夏月喃喃道,又说:“我倒觉得生活中的幸村精市与球场上的他是一样的。因为他本身就嫁给了网球不是吗。” “额……” 夏月弯了弯嘴角,“真的很感动你的关心,至于我跟他之间的问题,很抱歉不能具体告诉你。” 安倍莲娜闻言反而笑了,说:“每个人都有目的的嘛,我懂。只是我这个八卦的人,最希望的不是听到你们的秘密,而是希望你在面对问题的时候,能够真正积极地去看待它,解决它,而不是逃避。”说完,她耸耸肩,说:“当然,不论什么时候你突然想说这个秘密了,都可以来找我。我保证做了一个合格的树洞,洗耳恭听,只进不出。” 夏月不由笑了。 安倍莲娜离开后,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这里,感受着微微的轻风,缓缓闭上了眼。在她没有看到的身后,是幸村精市默默注视着她的身影。 黄昏,夏月又去到上午休息偷懒的老位置,静静感受着顺林从日光中脱离,逐渐陷入黄昏。身后的老树坚实而有力,让她一颗心在恍恍惚惚中也归于平静。 时间放慢了脚步,无声而隐秘地行走着。 夏月在黄昏的温暖中感到疲倦袭来,她的头轻轻靠在树干上,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合。那终于黯淡的夕阳之光下,她好像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一步步走进。 她努力地想看清那个人,可只能看见对方朦胧的身影。她太困了,即使努力去睁大眼,感觉自己下一秒便能看清了,事实上也不过是眼皮微不可查的一动。毫无用处。 终究,当那个人影终于来到她面前的时候,扛不住困倦的欧阳夏月,闭上了眼。沉睡前的最后一秒,她仿佛感觉到眼皮一热,好似触到了热源。 …… 幸村精市的唇轻轻贴着夏月阖上的眼皮上,仿若虔诚的信徒,一动不动。片刻后,他才终于渐渐回神,轻轻地移开了双唇。夏月沉睡的面容近在眼前,他目光柔和地注释着她的睡眼。就像永远看不够,没有人知道他为这几乎是偷来的片刻而感到怎样巨大的欢喜与满足。 他看着她,看见了天长地久。 幸村站起身,动作轻地不会惊动任何人。无意中抬眼,却见仁王雅治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第42章 奇怪的心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走了许多,一行人在最后一日太阳下山前,收拾好东西结束了短暂的合宿生活。 合宿结束后,网球部仍旧投入紧张的训练。摄影社的人轻松许多,整理整理照片,分门别类就ok了。他们这次拍了许多幕后训练的花絮照,相信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夏月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是就是抱玥玘。小家伙刚吃饱饭眯着眼要睡呢,一件她,困意顿消,咯咯咯笑起来,“姐姐”“姐姐”地不停地叫。欧阳森看见了,笑着说:“玥玘想你好几天了,看现在高兴成什么样了。” 夏月也高兴,把玥玘抱起来后就没撒手。她陪着玥玘玩了一阵,最后将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哄睡着后,才拿相机帮她拍了几张睡颜。回到房间打开完,论坛上求更新的人已经快疯了。夏月看着n多页的站内消息,以及翻了不知多少页的帖子,小小无奈头疼了下。她已经很久没有po玥玘正面照了,今天心情大好,便发了两张。顿时下面炸开锅,各种“可爱的小妹妹好久不见”“啊呀睡着好呆萌啊”“终于又见面了呜呜”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她看了一会儿就淡定地去浏览其他帖子了。 最高的置顶帖依旧是ffd。她没点开,视线只在那标题上停留了几秒。上了一趟山,她终于理清了思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她还记得那日站在山顶,眺望远方,那天,那云,那大地,给予了她无尽的向往。 因为信号不好,那次给浅本止水的信息没有发出去。失败后她也没再尝试,因为她不急。如今回到家了,她才打开msn,敲了敲浅本止水。 夏月:我好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那边没有很快回复,可能不在电脑边。等到她去做了些其他事情,再回到电脑前的时候,就见浅本止水的回复已经静静躺在那里了。 ——那就去做吧。 “父亲,我要参加一个摄影比赛。”欧阳夏月提起这件事。 欧阳森一愣,笑道:“那就去参加吧。” “可能要离开这里,我想去外面拍摄。”她这样说,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父亲,想要从欧阳森脸上找出些旁的情绪。她相信欧阳森一定会想起母亲,那他会不会因此而反对自己?事实上,欧阳夏月注定是想多了。 欧阳森也不过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与浅本止水类似的话:“既然想做,那就去做吧。” ——支持,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真正给予女儿的东西了。 夏月抿了抿唇,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说:“谢谢父亲。” 她与母亲不同,她的离开,最终依然会回来。因为有人在这里等着她。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做出与母亲一样的选择,得到一样的……结果。欧阳夏月与李佩琪不同,她承受不起。 * “呼——这一期的期刊终于搞定了,已经送去印制了。今天还有人问我呢,都迫不及待想预定呢。”安倍莲娜喜笑颜开。她一个下午跑来跑去跟摄影社的其他人说这件事,现在来到了欧阳夏月这儿。 夏月听了也是一笑,“是吗,那太好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安倍莲娜两手一拍,说:“对了,这里是一份宣传单,刚做出来的,你帮我拿给幸村,看看有没什么问题吧。” 夏月:“……” 她算是感觉出来了。从合宿最后那两日开始,安倍莲娜就有意无意地为她和幸村精市制造接触的机会,一会儿帮忙送个东西,一会儿帮忙传个话,吃饭时故意只空出幸村身边的位置给她,如果她投给安倍莲娜一个奇怪的眼神,还会受到对方“心照不宣”的眨眼。夏月感到很无奈。 可她不想说什么,因为这是对方的好意,她也不想去拒绝一个人的友好。 安倍莲娜就是这样的人,热情,开朗,外向,爱憎分明。对待敌人毫不留情,对待自己的朋友可以掏出心来,一颗大妈心什么闲事都想掺和一把。但她又毫无恶意纯粹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去关心你的,况且也没真正干扰到自己什么,直接将拒绝的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欧阳夏月挺喜欢安倍莲娜的。 从第一次认识,就对这个爽朗的女孩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好感。上一世的她没有朋友,牵绊最深的一个女性竟然是坂田玲子。这一次她仍旧没有主动,她已经养成那热络不起来的性子,却没料到认识了这么一个女孩儿,总是主动地挽起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讲着天南海北的八卦。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不过,安倍莲娜给她的任务,仍旧让欧阳夏月小小头疼。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有些躲避幸村精市。 只要见到他,甚至想起他。就总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天,他大海一样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悲伤地问他:“让我难受,会让你感到愉快吗?” 紧接着的下一句她同样无法忘记。 ——如果会的话,尽管来吧。 扪心自问,让幸村精市难受,她会感到愉快吗? 夏月问了自己好多遍,答案是不会。 看见幸村精市黯然的神情,她更多感受到的,是茫然。是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的不知所措。其实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问题在于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欧阳夏月只能将自己一头扎进旁的事情,摄影社,ffd比赛,玥玘,父亲……至于感情,她不愿意去想。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给他呢?”夏月看了看那张传单。 安倍莲娜支支吾吾地说:“哎呀,我当然是很多事啦……这种事情谁给都是一样,总之你就帮我一次忙,也算是义务啦~” 夏月抿了抿唇,不经意间抬眼,“看来是不用我帮你代劳了。” “嗯?什么?”安倍莲娜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就见到仁王抓着头发一脸困倦地走过来。 “哟,好巧。”仁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夏月二话不说将宣传单塞进他的手里,说:“这个拿给你们部长看看,有问题可以告诉我们。” 仁王雅治愣愣地看看手里的宣传单,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说:“不用啦……部长就在你们身后啦…...” 欧阳夏月:“……” 安倍莲娜:“……” 两人整齐回头,果然见到正在走过来的幸村精市。 果然走廊不适合谈话,欧阳夏月心想。 然而已经见面了总不可能当做没看到,面上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仁王把宣传单拿给幸村,将她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幸村精市低头仔细看手里的宣传单。安倍莲娜偷偷地打量欧阳夏月,而仁王……也在偷偷打量她。 欧阳夏月觉得现在的气氛简直奇怪极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说完,她撇下剩下的三个人匆匆离去。 本在看宣传单的幸村精市此刻看向了欧阳夏月离开的背影。安倍莲娜也是。只有仁王傻愣愣地,盯着幸村精市目不转睛。结果就和幸村收回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仁王:“……” 幸村:“……” 安倍莲娜心想:玛奇气氛好古怪。 于是她也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就剩下这两人后,气氛不见正常反而愈发往不可收拾的诡异感觉发展。仁王嘴角一抽,便用了拙劣的借口打算脱身离去,哪知道他刚转身,幸村在身后叫住了他。 仁王只好慢慢转回来,尽可能自然地微笑:“还有什么事吗,部长?” 幸村精市表情平淡,“你那天看到了吧?” 仁王嘴角一僵:“……看到什么?”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别装。” “……” “我要追欧阳夏月。”幸村精市忽然说。 “啊?”仁王愣住,跟不上自己部长的速度。 “你帮我。” “啊!”仁王张大着嘴瞪大着眼,“我要追欧阳夏月”和“你帮我”这两句话在脑袋里循环播放,然而等他从惊愕中逐渐惊醒后,幸村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好吧,部长问他看到没,他确实是看到了。 ——王者立海大的神之子,在浓郁神秘的树林中,近乎虔诚地亲吻少女的眉眼,那样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已经在他脑袋里播放过无数遍了。 而在被部长抓包后,他做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跑。 ——跑个p心虚个p啊!事后仁王懊恼地打自己的脑袋。 他心里有无数疑惑,可错过的最佳提问时机,他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没想到的是,部长竟然主动提出来了。而且他说什么?要他帮他追欧阳夏月?这一定是在做梦。 幸村精市可没有想到仁王雅治会想那么多,他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夏月与仁王比较熟悉。 远远的,他又看见了欧阳夏月。只是对方在发现自己后便极快地改变了方向。幸村精市能够感觉到,夏月在躲他。 但是为什么要躲他呢?欧阳夏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在这之前,她已经能够将他当做普通同学对待,见了面会淡淡地点个头,客气而疏远。虽然幸村心中不免黯然,但也不气馁。 可是现在的她竟然又开始躲他了? 幸村精市苦苦思索原因无果。奇怪的是,心中没有伤心难过,反而多了丝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他决定亲自去找欧阳夏月问明白。 于是乎,这天下午,欧阳夏月刚走出校门,就被等她良久的幸村精市拦截下来了 。 第43章 我不相信 “可以谈谈吗?”幸村精市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时,不像请求,也不像询问。 夏月沉默了片刻,点头。 两人来到附近咖啡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幸村精市先一步点了两杯柠檬茶。 欧阳夏月隐约记得,幸村精市在很久以前是不喜欢咖啡因这种东西的。后来随着工作压力的增大才渐渐接受。 柠檬茶上来前两人都没有说话,而第一个打破安静的是欧阳夏月。 “你想谈什么?” 幸村精市定定看着欧阳夏月几秒,才开口,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在躲我。” 夏月轻轻敲打杯壁的指尖一顿,抬眼:“你在说什么?” 幸村精市微微探过些身子,凝视着夏月的眼睛:“我说,你在躲我。”他笃信地说道,目光中传达着一种追究的神色。这是他所想不明白,或者说有些许蛛丝马迹但无法确认的东西。他不奢望夏月会主动开启话题,唯有自己去寻求答案。 “你想多了。”欧阳夏月垂下眼,避开了幸村咄咄逼人的目光。“如果只是这种无聊的话题,恕我无法解答,先告辞了。”说着,她起身便要离开。 然而,一只手阻拦了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幸村仰着头看着她,问:“你在逃避。你有什么瞒着我。或者说是在瞒着你自己。” 夏月皱起了眉,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许是幸村的话语太过笃定,在一开始就给她定下了结论,竟让她无从找到辩解之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局面的? 欧阳夏月挣脱开幸村的手,重新坐了回去,柠檬茶已经在渐渐失去温度了。 “那你说,我在逃避什么?” 幸村一顿,目光仍旧直直看着欧阳,一刻不离,好似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然后他说:“你说过,不会再接受我。” 夏月点头,“对。” 幸村:“可是,我不相信。” 夏月:“……” “过去的事情已经结束,你不再恨我了,我感受的到。你想要将我当做普通一个相识之人,我同样感受的到。然而你真正有没有做到,如果你说做到了,你真的能够视我为毫无关系之人了,当恨化解之后连爱也尽数消散了,那我只能说——我不相信。而假如你问我证据,让我证明……”他苦笑了下,“我没有证据,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凭什么认为我自己都判断不了自己的心。”夏月冷冷地反驳。 “我没有这样认为,”幸村说:“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很复杂的不是吗。爱与恨并非界限分明的。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掺杂在这其中,有时候我想,如果人真的能做到爱憎分明那该多好,至少不会为此所困——”幸村心生苦涩,摇了摇头。 是啊,人如果真的能够爱憎分明就好了。爱的时候轰轰烈烈地爱,恨的时候挫骨扬灰般的恨。不爱不恨了,冷静抽身,退居陌生人的位置。所有的感情清清楚楚,界限分明。可偏偏不是这样的,人类是感情最为复杂的动物。而且往往,就连自己都无法了解清楚自己的本心。 就像从前,幸村精市以为自己不爱欧阳夏月。可是当某天她毅然离开了自己,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不敢回忆。再如现在,欧阳夏月俨然将他当做普通认识之人对待,可是她真的做到了吗?如果做到了又有什么必要躲避他呢?幸村精市没有证据,没有办法证明,或者说他自己起是也是不自信的,他只是在赌,像一个赌徒一般。 所以他暗自鼓励自己,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出那四个字。 ——我不相信。 至于夏月是什么样的感受,事实上……她没有感觉。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同样在质问着她。为什么要躲避幸村精市。 那人说了,既然让他伤心能令她愉快,那便尽情地去了。 那么这个时候,夏月不应是坐在这里保持沉默。而应该竭尽所学过最伤人罪恶毒的词汇去伤害幸村精市。看到他面色苍白,看到他眼神黯淡,看到他明明心痛难忍却强颜欢笑,这才是她应该做的才对啊。 可是光是想象,欧阳夏月便发现自己做不到。 或者,是不愿意做?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混乱了。 于是她采取了最笨拙地方式—— ——起身走人。 甚至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借口,更没有解释,她只是站起身,迅速地离开了咖啡屋。 * 离开那里之后,夏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沿着马路茫然地走着,看不停踩着欢快步子的国中生从她身边经过。看到前方一对年轻的男女甜蜜地牵着手,眼里只有彼此。看见公车在站台停下,又缓缓开口。 她一直没有停下来,等到她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或者说是上一世熟悉的地方——他们办婚宴酒席的酒店。 其实能够回忆的地方有很多,婚纱店,和服店,寺庙……重活一世,她潜意识中避免了旧地重游。如今再次走进这家酒店,依旧是扑面而来的高档奢华的气息。那时选择酒店费了很多苦心,幸村精市自然是全然不在意。而她看了许多家酒店也无法作出决定。后来还是幸村母亲做出的决定。 她说,一个女人一生只会有一次婚礼,所以必须要选择一个不会留下遗憾的地方。 所以他们选择了这家高档知名的酒店。 旧地重游,欧阳夏月不过看了几秒,便退了出来。她对这里的感情,不及其他地方的百分之一。至于这个其他地方,比如说……他们的家。 今天的欧阳夏月很奇怪,她感觉到了,可也不想抑制。所以当她想到那个“家”之后,几乎是瞬间,便决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欧阳夏月在大学毕业后便同幸村精市结婚。他们结婚十年,而如今她随着时光的脚步玩笑般地回到了高三的阶段。距离那个婚姻十年的过去,却是相隔了十四年的时光。 十四年能够让神奈川发生很大的变化,也可能不发生变化。欧阳夏月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十四年后,这里是新建的复式别墅,十四年前的现在,这里只是一家普通民宿。十四年后,这栋房子挂上了“幸村”的姓氏,十四年前的现在,这里只是一个陌生到再不能陌生的姓氏。十四年前,欧阳夏月闭着眼都能找到的回家路,在十四年后的今天却是要多般打听才能找到。 她仿佛才意识到,那段岁月已经真正离她而去了。 屋子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小男孩跑了出来,手里抱了颗足球。紧跟着他身后,应该是他的妈妈走了出来,锁门。摸了摸男孩的头,往外走。 “妈妈,爸爸已经在体育馆等我们了吗?” “是呀,所以你乖乖的,今晚爸爸才会陪你踢球。” “嗯!我一定会打败爸爸的!” 女人慈爱的目光始终不离儿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街对面的欧阳夏月。欧阳夏月就这样看着两人愈走愈远的背影,许久许久才幽幽回神。 今天的最后,她回到了学校。 天色已晚,熄灯后的教学楼黑得吓人。欧阳夏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鼓着勇气,来到了天台。幸好天台没有锁,她轻轻推开小矮门,往天台边上走。头顶有繁星作陪,远处有灯光为伴。那因为黑暗中摸索上楼的恐惧逐渐消散。 夏月靠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感受着夜晚清凉的微风。 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幸村精市喜欢。 在这里,她告白过,被拒绝过,伤心过,痛苦过。 她犹记得那日,她终于约到幸村精市,怀揣着忐忑激动又期待的心,早早来到天台,将亲手制作的蛋糕藏好。 午时,幸村精市终于来了。 夏月说:你闭上眼。 幸村果真闭上眼。 夏月满足地盯了十数秒,直到对方出声提醒,才尴尬回神。接着,她小心地拿出藏好的蛋糕,仿佛捧着自己的一颗心,站在了幸村精市面前。 ——你睁眼看看。 ……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 只是不喜欢。呵,真是再简单直接不过的理由了。可惜当初的自己不明白。 欧阳夏月深吸一口气,猛然开口对着夜空嘶喊:“欧阳夏月——你这个笨蛋——!!!” “欧阳夏月——!!!你是天底下最笨最笨最笨的笨蛋——!!!” “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扇你一巴掌叫你清醒——!!!” “大——笨——蛋——!!!” 喊完了,欧阳夏月大口喘着粗气。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大声承认自己的愚蠢,这是对过去自己的告别,也是为了现在的自己。 “你不是笨蛋。” 一道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欧阳夏月僵住。 接着,一个温暖的拥抱从身后袭来,温柔到令她一时间失去反应能力。 “你不是笨蛋。”那人又说了一遍。 欧阳夏月缓缓低下头,看见了横隔在自己面前的两条手臂。末了,苦笑轻声道:“那我是什么?” “因为有个人比你更傻,与他相比,你不过是一时迷路罢了。而他却在雾霾中自信满满地走了太久,直到有一天雾霾尽褪,才蓦然惊醒。” 幸村精市听到自己咚咚咚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声。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再次听到夏月开口。 她说:“我只是想告别过去。” 本能地紧了紧手臂,幸村轻声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幸村精市:一月为期,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44章 只因为你 ——我只是想告别过去,却发现太难。 那些曾经的片段总是如影随形,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她躲避。 而幸村精市说,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呢? 欧阳夏月很想问,可她问不出口。总感觉,问了,便是认输了。 这一夜,故地重游,在这个盛满了她无数回忆的地方,她与幸村所处的位置悄然间发生了变化。这是从前的她无论如何都奢求不来也不敢奢求的。 可最终,欧阳夏月推开了幸村。 星空下,她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见幸村脸上的失落。 她沉默地离开学校,也清楚幸村一直跟在她身后。而直到她回到家,两人都没再有任何的交流,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 如果说之前欧阳夏月是默默地躲幸村,现在则是光明正大地躲了。只要不是神经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凡是幸村出现后,欧阳夏月总会找借口离开。关于幸村精市的话题从不参与,就连网球场,她也不去了。每日摄影社跟拍的队伍中总见不到欧阳夏月问起来,通常都是“她有事”“她说没空”之类的原因。大家都是聪明的人,一来二去都察觉到了夏月与幸村之间的问题。可这两个之前看起来交集不深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没有人知道。 每每欧阳夏月找理由离开,或是他们聊天时谈到了这个名字,幸村即使还在说话,也总会一下子陷入沉默。 大家看着这两人之间的问题,隐隐有些担心。性子简单的人很想问清楚,想插手去做些什么,可时间也容不得他做了。 为什么?因为全国大赛来了。 全国大赛的来临也另到幸村精市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其他。他一方面担心欧阳夏月越走越远,望着她总是躲避自己的背影独自黯然神伤。另一方面,又要全副身心应付马上要开始的全国大赛。人一下子就疲惫了许多。 可幸村精市是谁,他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支柱。虽然支柱也有累的时候,也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可神之子这样的存在,注定是孤独的。他渴望陪伴,而那个他渴望的对象却一次次地拒绝。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代表立海大网球部参加比赛,大家拿出全部实力去加油吧。” 全国大赛前一天,幸村精市这样对其他部员说道。 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在斗志昂扬的时候感到些许忧伤。最后一年了呢,他们为之奋斗拼搏了将近六年的网球部呢。怎能舍得? 大家想在比赛前一天晚上聚餐,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地点呢,幸村精市却出声拒绝了。 “部长,一起去嘛!” 幸村轻轻摇头拒绝:“我还有些事,你们去吧。” 仁王定定看了幸村一会儿,随性笑着对其他人说:“阿拉,部长有事就别逼他了。我们自己去就好啦~走吧~就上次那家日本料理店了!” 真田同样注意着幸村,然而他并不是多事的人。虽然心中有无数困惑,可他不会说出来。而幸村,他察觉到了真田的目光,也明白,可他同样不能说。 有些事情,注定只能由他独自承受。 夜晚,欧阳夏月全身心放松地陪玥玘玩耍。现在她每天最轻松的时候就是跟玥玘玩耍的时候了。玥玘的小手拽着她的食指,明明没有逗她,却一个劲地咯咯笑。人家家的小孩听说到这时候总爱爬着到处乱跑。可玥玘偏不,她就乖乖地躺在小床上,瞪着她黑珍珠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眼里盛满了孩童天真烂漫的笑意。 ——有多幸运,我终能看着你成长。 欧阳森做好饭后来就叫她,然后把玥玘也报到餐厅。小玥玘的食量很小,如果问她最不让人省心的时候,大概就是喂她吃饭的时候了。幸好,性格温柔的欧阳森更是一个合格的老爸,如今对付起不听话时候的玥玘可谓招式多样,百试百灵。 “过两天带妹妹出去走一走吧。”欧阳森正喂着玥玘呢,忽然抬头对夏月说道。 夏月一愣,继而点头。 可欧阳森的话却还没说完,他看着夏月一会儿,脸上隐约有些担心。有些话他其实不想多说,孩子的事情,特别是夏月这样独立的孩子,他们有着自己的世界,大人不应该过多的掺和涉及。这是他作为父亲对欧阳夏月的尊重。可同样作为父亲,他大片的心底在面对女儿时却也是格外柔软的。 会疼爱,会宠溺,会担忧,会心疼。 “带玥玘去走走,顺便也散散心。”欧阳森说。 欧阳夏月愣住。她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父亲如此刻意地提出这么个要求,原来只是为了让她散心。夏月握着汤勺的手紧了紧,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小孩子一般睡得早,夏月将玥玘哄睡着后自己回了房间上网。随着欧阳森年龄的增长,况且他平日生意业务也繁重,所以格外珍视晚上的睡眠时光。所以一到十点,这个家里只有欧阳夏月的房间会亮着电脑屏幕和一盏台灯。 这夜,就在她心不在焉地刷着论坛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幸村精市。夏月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视线。 铃声响了许久停了。可没过一分钟,再次响了。这次,她仍旧没接。紧接着,一条短信进来了。她终究拿起手机点开。 ——[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头的人像是料到了她会点开短信会接电话时的,第三个电话迫不及待地打了进来。这次,夏月接了。 “夏月。” “嗯。”她轻声道,“有事吗?” “我在你家楼下,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不由看了眼窗户。窗帘遮挡着外面的夜空,她本能想走过去,看看幸村是否真的在楼下。可光会暴露她,她克制住了。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清了。” 那头默了一默,然后说:“我已不求你原谅,不求你回头,只求你能够站在我面前,让我不至于觉得等待都是绝望的。” “……”夏月的心不受控制开始颤抖,可她的声音仍旧冷静自持,“那只是你的事,我从来没有叫你守望。” “……你总是能够轻易戳伤我的心。”幸村精市轻轻地笑了下,暗带苦涩黯然。 欧阳夏月在沉默中挂断了这通电话。 她看着窗外,透过窗帘,好像看见夜空中残缺的月亮。 叮—— ——是短信。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of the way.just because of you,i knowwhat love is.” 欧阳夏月的心颤动。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这是她曾经写给幸村精市的情话。她破开自己的胸膛,捧一颗真心以对。最终摔到粉身碎骨。 从未想过能够重新来过,而这一次,这个人却说—— ——因为你,我懂得了爱。 夏月缓缓捂住脸,无助地哭了。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了一个小时。等到她站在昏黄路灯下,门口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夏月神情麻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顿了一会儿,打算回去。 可就在刚走出一步的时候,她听见—— ——“夏月。” 幸村精市缓缓从路灯无法照亮的角落里走出来,那里有一颗大树,能够挡去他的身影。 他走了出来,来到夏月面前。 “我想,如果你看见了我,就不会出来了。可我总归是相信你会出来的,所以我只好躲起来。” 夏月没有说话,麻木地看着他。 幸村背着一个大大的网球包,他将包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球拍。那是一个老旧的球拍,欧阳夏月只肖一眼,便记起来了。 这是幸村最珍视的球拍。在他还未成为神之子之前,这个球拍陪伴他走过了无数岁月。直到球拍老了,筋疲力尽了,线也断了,杆也支撑不住球的重击了。幸村将这幅球拍小心地收回自己的个人领地,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而夏月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她曾经为了讨好幸村。借着两家人的关系,趁幸村不在家时去做客,将球拍偷了出来。她自作主张地找人为球拍换上新弦。换了弦的球拍仿佛焕然一新。她开心极了。 可是等到她满怀期待地将球拍递到幸村面前时,却感受到了幸村极大的怒火和他对自己极其的厌恶。 那一次令欧阳夏月险险放弃。即便现在想起来,仍觉心酸。 幸村低头看着手里的球拍,说:“我以前认为,只有网球值得携伴一生。哪知生活给我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直到现在才明白,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感情,会永远留在心里,而有些感情,一旦没了,就真的错失了。这个球拍,我今天拿去换弦,老板说即便换了,也不能用。球杆损耗太严重。我说没关系,我不是为了打球,我只是想要一个重新开始。明天就是全国大赛了,没有谁像我一样幸运能够重新经历过一次。恣意的青春,我只想能有个人分享。”说完,幸村握起夏月的手,将球拍放进她的手里。 “如果你愿意,就留着它。如果不愿意,便丢弃吧。感情不会因为器物的消失而消失。” 话落,幸村精市安静地看了夏月几秒,忽然倾身,一枚轻吻落在夏月的额头。 等到夏月从僵硬中回神,早已不见了幸村的身影。只有手中球拍,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没有写到那个一月之期。。。 好吧,下章见。 第45章 一月为期 全国大赛,日本中学生网球界的最大盛事。除了吸引全国各地中学生网球爱好者前来观看外,更是吸引不少职业网球经理人的目光。无数学生赛事中出彩的网球选手最终走向了职业的生涯道路。或者说,所有的职业网球运动员都是从小开始发展的。你将来的路是怎样的,也许在几年前踏出第一步时就决定了。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职业经理人都卯足了劲,眼睛擦得雪亮雪亮的,为的就是能从在场这么多运动员中挖掘那么几个明日之星。 当然,大家在同一个圈子里待那么久,也不是临阵磨枪上场的。心里总有那么几个预选。不就是那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嘛。 “所以,幸村同学是拒绝我的提议了?”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表情错愕。 反观他面前的幸村精市,镇定自若,沉稳有足。他点头:“是的,很感谢您的邀请,但我已经想好了。” “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毕竟以你的实力,不做职业选手很可惜。相信你也听过我们俱乐部的名字,在日本网球界还是有着很强大的影响力和地位的。实不相瞒,这次出面与幸村同学相谈,也是俱乐部上层的意思。毕竟大家都觉得,幸村同学该是走向职业道路的——”男子苦口婆心地磨嘴皮子。这些都是他临时想的说辞。因为按照他的预想,幸村精市应该会在听到俱乐部名字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地答应哪知对方确实没作考虑,只是却不是答应而是拒绝。这怎么可能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面前这个男生都该是未来职业网球之星才对啊。或者……是觉得给出的利益不够?想到这一层,中年男人的目光起了些变化,狐疑地打量幸村精市。 幸村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上一世,从职业选手到职业经理人、投资人,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网球界其中的门道,想来他比面前这个男人还要清楚。 顿了下,他开口:“实不相瞒,我并不打算走职业网球手的道路。” “什么?!为什么?!”中年男人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满脸难以置信。 幸村正色道:“这确实是我的真是想法,至于原因,是我的私事。还请原谅不能相告。” 直到幸村精市离开了,中年男人还怔怔地呆在原地。他实在是想不通,幸村的拒绝给他太大的冲击。在这里的网球选手,不说百分之百,但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想进他们俱乐部。而真正能令到他们亲自邀请的又能有几个呢?还偏偏有人拒绝了。 而且,回想刚才幸村精市说话时的样子。虽为后辈,态度看似不卑不亢,冷静淡定,实则透露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强势。仿佛他决定好的事就再不会改变。但从气场上来说,就将他这个“长辈”压过去了呢。 只是又想到这样一个人不走职业道路,当然,他不认为幸村精市会故意用这样的理由来拒绝他,所以那句“不会走职业网球手的道路”大概是真的了。中年男子也只能在心里连叹三口气,出去寻找其他有潜力的年轻人了。 * 罢工了数日,在全国大赛到来后,欧阳夏月再不能推脱了。这是她的责任,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懈怠。 此刻,她背着大大的单反穿梭于人群之间,努力寻找立海大网球部的方位。问了几个人后,夏月顺利地找到了位置。 仁王雅治看到她后热情地招手:“夏月!这里!感觉十年没见你了!” 欧阳夏月走过去,无语道:“有这么夸张吗……” “没听过一句中国的古话,叫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在自己这个有着一半中国血统的人面前显摆他的中文造诣,仁王真够自信的。不过夏月也没打算打击他,由着他自个儿得意去。 她扫了眼四周,没有看见幸村精市。 接着就听到身边的仁王雅治说道:“部长刚才被一个中年男人叫走啦。” 夏月投以他一个奇怪的视线——所以呢?关我什么事? 仁王无所谓地耸耸肩,撇嘴。 “你们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看那张时间表。 “早呢,马上青学和不动峰的比赛要开始了,一场恶战呀。” “哦?两个学校哪个实力强些?” 仁王皱眉想了想,说:“整体还是青学强些吧。但是他们的部长现在应该在国外比赛,有个叫越前龙马的小不点也在国外比赛,这样的话变动就很大了。不动峰的话,整体水平比较平均,几年前是黑马形式的出现,现在则越来越稳定,所以拿不拿得下也不好说。” “你说的手冢国光和越前龙马是什么样子的?”欧阳夏月忽然问。 仁王一愣,“样子?我想想。手冢的话,戴着无框眼镜,栗色头发,个子挺高,长得嘛,比较稳重成熟。至于那个小不点,哦,就是越前龙马,个子比手冢矮,永远戴着他f的白色帽子,表情也永远是臭屁臭屁的,哈哈哈。” “你说的是不是那两个人?”欧阳夏月抬手一指。 “诶?”仁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接着就惊呆了:“竟然回来了啊……” 夏月也在看青学那边的人,手冢国光果然很成熟稳重,越前龙马的脸被帽檐挡住了,看不清。一个红色头发微卷的男生挂在他背上,正嘻哈打闹着。那些人看起来很兴奋,应该也是才知道手冢和越前回来。 这时她看见了不二周助,站在青学一干人之间,淡淡地笑着。而就在她看到他时,对方也像是有感应似的,望了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不二笑着与她点了点头。 夏月顺势便也收回了目光,说:“这也是他们中学最后一场全国大赛了吧。” 仁王顿时伤感地肩膀一塌,说:“是啊,不论是谁都会回来的吧。毕竟是大家最后一次一起努力了呢。” 夏月拍拍他肩膀,“别这么伤感,又不是生离死别。” 仁王前一刻还伤感着呢,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哦是啊,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子过得这么好,该笑着面对的!” 夏月:“……” “诶!部长回来了!” 欧阳夏月本能地转头,却见幸村精市已经走到面前了。她怀疑地看向仁王雅治,这货应该一早就看到了才对,直到现在才突然出声……仁王雅治故作神秘地朝她挤了挤眼睛,一副“我什么都懂”的神色。 欧阳夏月:“……” 仁王借故离开,将相处的机会留给了两人。夏月感到略微不自在,也想离开。幸村却抢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刚才xxx俱乐部的人找我了。” 夏月一愣,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我拒绝了。”幸村又说。 她一下子没想起来这是什么,便只好沉默。 而幸村精市也只是说了这么两局简单的话,更多的他没有说出来。他看得出欧阳夏月眼里一晃而过的茫然,知道她大概忘记了。xxx就是他上一世所待的俱乐部。在进入大学的同时,也进入到xxx进行培训。在xxx期间,他在职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向了顶峰。那无疑是一条光荣之路,更何况有着上世记忆的幸村精市,若这一世仍旧选择这条路,更是可以避开许多不必要的弯路和挫折。然而,他终究还是拒绝了。 上一世,这位经理人便是在全国大赛的第一天找到他的。而这一世,答案在一开始他就想好了。再次选择xxx确实是条捷径,他也知道能够成功。然而,已经经历过那些荣耀的幸村精市累了。所有的喜悦、激动、兴奋、成就,那些感觉他全都明白。努力追寻,得到,最后退居幕后。这是他曾经的人生。 而这一世,究竟要不要重新来过?连一秒的时间都无需考虑——不要。 这不仅是因为他终失去了年少时对网球的执着追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欧阳夏月。 职业的道路并不轻松,一旦开始就难以停止。日以继夜的训练,比赛,那是一条寂寞的道路。他不想让夏月一起承担。 而这些,他不打算说了。不想要再为她徒增压力。 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 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一个女孩打破了僵局。 “你是幸村精市吗?!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为我签个名吗!”青春洋溢的女孩兴奋地注视着幸村精市,有着粉丝终于见到偶像的狂热。 无论是幸村还是欧阳夏月皆是一愣。 为这气氛骤变的落差而感到一丝恍惚。 不过很快,两人都回神了。 那女孩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幸村,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还有笔。 一个签名似乎不算什么……吧。幸村精市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收到后兴奋地尖叫。 “啊啊啊啊天呐我终于拿到你的签名了!!!!!!!!你不知道自从我前两天看了你以前比赛的视频就疯狂地喜欢上了你!!!不!是爱上了你!!!!omg!!!幸村精市,你的网球,你的容颜,都深深地折服了我啊啊啊啊!!!!”女孩捂着心口,虔诚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幸村精市:“……”——他有些后悔签了名。 欧阳夏月:“……”——这女孩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 女孩话音一收,动作迅速地从包里拿出相机往夏月手里一塞,然后挽住幸村的胳膊肘,说:“姐姐你能帮我们拍张合照吗!” 夏月看着手里的手机:“……”这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幸村在这时推开了女孩的手,神情变得很淡,还有些冷,“抱歉,我并没有答应要拍合照。” 女生眼睛瞪大,像是没听懂。 幸村看了她几眼,忍不住皱起眉:“你还是国中生吧,我对国中生的喜欢并没有兴趣。”更何况还爱什么的,他身边还站着欧阳夏月呢。 欧阳夏月:“……”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对话,心想,你认真什么啊,不就是一个小孩吗,谁没有过疯狂迷恋别人的傻逼时期呢。吐槽完这句话,她忽然一顿。是啊,谁没有过呢,她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想到这一层,夏月有了些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总之别别扭扭的。 而那头,女孩却跨下一张脸,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只是想要一张合照而已,你都不肯施舍给我吗?” 夏月:“……” 幸村精市没料到女生会哭,愣了几下,放轻了声音说:“这究竟是一时的痴迷还是真正的喜欢,你迟早会明白的。但是,仍旧感谢你的喜欢。不是每一个人都幸运到被人喜欢的。而我的幸运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你讲自己的喜欢留给真正的那个人吧。”即便他的幸运,是从前的幸运。可他迟早会找回来的不是吗? 女孩终究哭着离开了。 夏月看着那女孩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一转头,发现幸村正看着她。 夏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幸村最后揉了揉她头发,说:“夏月,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如果今天的比赛我赢了。那就以一月为期,给我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话落,不知哪里来的风,好似携了尘沙,让幸村精市都红了眼。 ——对不起,曾经那样伤害你。对不起,曾经不知道自己那样幸运。对不起,过去都没有办法再弥补。对不起,即便有这么多对不起,还是不愿意放手,还是要这样不停地逼迫你。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放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46章 开始相处 一月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变化,无非也就是相处的时间多了。灵魂上欧阳夏月和幸村精市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不会因为一次牵手而面红耳赤,也再不会因为一个拥抱而产生心脏要跳出胸膛的感觉。走在路上,幸村会主动走靠街边的位置。聊天时,就算夏月始终不发一言沉默以对,幸村精市都能耐心地或继续诉说或等待。夏月能够感觉到幸村精市的体贴——从很多方面。甚至不无矫情地想,这些难道不是从前所应该做的吗?可她也知道,追溯过去已无意义。这便只是一晃而过的念头。 夏月并没有明确地表示接受一月之期的约定,而幸村大概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那天,当幸村赢得比赛,走下球场,缓缓朝她走来时,鬼使神差地,夏月竟没有转身。她直愣愣地看着这人走近,看到他来到自己面前,绽开一个温柔中夹杂着喜悦的笑容。 明知曾经的自己就是迷失在这样的笑容里。 明知这是毒,是罂粟,偏偏戒不掉。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幸村精市出现在门口——近几日来每天都是这个时间。 教室除了夏月已经没有别人了,夕阳沿着日复一日的轨迹缓缓落下。夏月收拾好东西,幸村走过来后自然地拿起了她的包。这个动作已经延续多日了,夏月对此已经感到麻木。反正任何挣扎和抵触,在幸村这儿,也不过是人家刀枪不入的微笑罢了。 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巧合的是遇见了网球部的几个人。他们皆是刚结束训练,遇见也实属正常。那两人远远地见到他们,嗖的一下便往旁边消失了。迅速地不忍直视。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夏月:“……“ 身边一声轻笑,幸村同样看到了那一幕。 夏月挑眉:“笑什么?” “咳。”幸村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后说:“他们最近都是这反应,见到我都会躲,我已经习惯了。” “你确定是见到你?”只见到你?她不是傻子好吗…… “嗯,见到我们。” “……” “最近网球部的气氛很好,每个人心情都很好,训练也积极,相信接下来的比赛也能继续顺利的。”幸村精市官腔似的说道。 夏月小小无语了下,从前她怎么没发现幸村有自说自话的爱好?说起不对劲(如果幸村非要将其称为“气氛好、心情好、训练好”三好的话= =),不止网球部,摄影社也是如此。特别是安倍莲娜,整天拿诡异灼热的眼神盯着夏月,最初她还不确定,直到故意起来往门外走,结果发现安倍莲娜的目光也跟着往门外走后,才终于确定这人是“看”上自己了。至于原因,夏月不用想也知道——幸村精市。 而最最诡异的莫过于仁王雅治。这个自己在重生后结实的第一个朋友,近期见到她都笑眯眯一张脸,比花都灿烂。话说不到三句就匆匆刚离开,若幸村精市恰好出现,更是不会多说半个字,早早退场。夏月对此感到无语,也无可奈何。 太阳落山后的傍晚,天气转凉。街边的路灯都已亮起,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经过公园的时候,看到一群小孩子在路灯下的空地踢球,玩闹的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还有带着小孩儿的老人,有散步的情侣,有运动的个人。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夏月看了一眼,不由便停下了脚步。等她回过神来时,忽然感觉掌心一热——被握住了。 幸村精市一边牵着欧阳夏月往公园里走,一边说:“我们也去散散步。” 于是,就好像两个时间多到无处打发的疯子,不回家却跑到公园来消遣。可看着周围人闲适的样子,自己的心不由也感到放松。 幸村精市一路没有放开手,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缓缓走着。不时有人从身边经过,也只是平静湖面微不足道的一道涟漪,世界静得仿似只剩他们二人。 “会感到不自在吗?”幸村精市忽然开口。 夏月一愣,摇头:“不会。” 她感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然后便听到幸村带笑的声音说:“那就好。” “带相机了吗?”幸村又问。 “啊?哦,带了。” “我们来拍张合照吧。”幸村提议。 “现在?”夏月看了下四周,“这么突然?这里光线风景都不算好。” “没关系。”幸村笑笑,拦住了一位正好路过的年轻人。夏月只好将相机递过去,询问过后发现那人也是摄影爱好者,如此也省去了她帮忙设定的换件。很快,那人咔嚓咔嚓拍了两张。许是摄影师都会本能去查看自己的作品——即使只是帮两个路人拍摄的,而那人在低头查看时不小心多按了一下“下一张”的键,于是就看到了相机里的其他照片。 只见那个年轻男子瞬间愣住,接着猛地抬头看向夏月,然后又低头看,像是查看。 夏月皱了皱眉,走上前,“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表情有些恍惚,将相机递了回来。然后轻飘飘地问:“照片上的小孩子,你认识吗?” 夏月低头看了眼,“是我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 夏月:“……” 男子:“……你是moon吧?” 夏月:“……” 男子见状彻底兴奋了,手舞足蹈起来:“哦,moon竟然就是你,好年轻好漂亮的女生啊!你不知道我是你论坛上的忠实粉丝,每天都守着电脑等你更新照片!照片上的baby也超级可爱我超级口水!你真的是moon吗?我不是在做梦吗。我一直以为moon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辣妈!哦买噶而且我一直觉得你那些照片都是靠后期做出来的,没想到原片也这么美!你可以考虑处理成唯美风的换个风格吗!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那独特的小清新风格!” 夏月:“……”一会儿说喜欢一说又说觉得纯靠后期,你真的不是一个黑? 一旁没有做声的幸村精市这时也好奇地开口了:“小孩?” 夏月目光闪了闪,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嗯,是玥玘。” 幸村精市目光一顿,沉默了。 还以为气氛就要这么尴尬了,这个有活力的小伙子又鬼叫出声,“哦这个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吧!真是完美的颜啊!” 夏月:“……”好想封了这个人的口。 幸村反而友好地笑了:“哦,你眼光真好。” 小伙子:“……”他木讷地看向夏月,好似在用目光说:哦,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自恋啊。 夏月默默转开头,不忍直视。 ——真的是你想多了。 最后在那人软磨硬泡下,夏月收下了写着对方id的纸条,还答应到时送他两张照片(附带签名),那人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离开后,夏月反而觉得不自在了。她没想到出来走走找人帮忙拍个照都能发生这样的事。她网络和现实一直分得很开,虽然知道完全隐身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可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用追捧的语气崇拜着她,这就会给别人造成一种她确实很厉害,谦虚不过是客气罢了。 况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幸村精市。 她从来没对幸村说过摄影方面的事,网上出名的事更不会说。本也不图那个名气。可以这种方式被对方知道了,幸村会怎么想? 夏月看了眼幸村精市,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然后,幸村揉了揉她脑袋,说:“你这么优秀,我很开心。”——也很骄傲。 夏月一瞬间愣住,然后醒悟,原来是她想多了吗…… 天色越来越黑,两人都没有了逛公园的兴致。便启程回家,照例是幸村先送夏月。快到夏月家的时候,幸村开口问:“玥玘现在……好吗?” 夏月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 从今天提到玥玘开始,她就知道幸村精市会问。且不说上一世如何,这一世据她了解,幸村也是照顾过玥玘很多次,产生感情也是再所难免。所以也不过是纠结了一小小下,想通后的夏月很自然地答道:“玥玘挺好的,她现在正是被父亲收养了,是我的妹妹。” 幸村愣了一下,马上也明白了。以夏月现在的年龄和身份,确实不可能她出面去收养小孩。而且,无论是女儿还是妹妹,其实都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这是夏月心疼的宝贝。 幸村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我可以去看她吗?” 夏月沉默了一瞬,点头,“可以。不过今晚不行。” 幸村失笑,“我没有说今晚就要看到她的意思,我是很有耐心的。”说完,意有所指地多看了夏月两眼。 欧阳夏月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听懂了话里有话的意思,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不过,看望玥玘这件事儿最终还是推迟了。因为在气候转凉的这个时期,小玥玘很不幸地感冒了。感冒后的小玥玘因为一直打喷嚏流鼻涕,整个鼻头都是红红的,眼睛也止不住地流眼泪。不过玥玘很乖地没有哭闹。依然好脾气地咯咯笑。有时候看似是他们大人在陪小孩玩儿,倒不如说是这么小的小孩儿在迁就他们。 欧阳森和欧阳夏月都心疼碎了心。 另外一件大事儿,就是随着全国大赛的愈演愈烈,摄影社的摄影展也轰轰烈烈地办起来了。展出那天现场可谓是人山人海。网球部的人都来助阵,掀起一阵□。现场,除了从关东大赛开始到全国大赛的一系列比赛、训练、合宿、日常等等之类的照片,更有采访、个人特辑等内容的展出。除了这些免费展出的内容,还有许多海报、照片,以及摄影社独家出的网球杂志出售。安倍莲娜第一天并没有摆出许多,她预估了一个最差的数额,而这个数量在不到三个小时被抢售一空。于是此商业头脑极为精明地立即打出第二天还会有更精彩周边的口号。事实也确实如此。 于是在连续三日的摄影展期间,日日爆满,安倍莲娜兴奋到见人就笑,直呼要请大家吃饭。 她说做就做,第三天结束下午就定好了饭馆,叫了摄影社和网球部的一起。饭桌上,安倍莲娜兴奋地不停喝酒,直到喝到最后整个身子都红了,还是不听劝地继续喝。 夏月无奈,夺过她手里的酒杯。 安倍莲娜呼的一下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倍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哽咽着说:“我总算没辜负前社长对我的信任……呜呜,我真的很不想接手,可是我又很热爱这个组织。部长对我说,热爱就是你要为它付出,为它努力。我付出了我努力了,可仍旧不见成效。学校说要解散摄影社,我低声下气地求再给几次机会,可心里也知道哪里说振兴就真的能振兴得了的。眼看着摄影社就要败在我手里了,我真的好伤心啊。幸好有你们啊!呜呜呜呜——————”还没说完,她又低下头去哭了。 只是这一刻没有人笑话她,每一个摄影社的人都红了眼睛,就连进社不久的欧阳夏月也感到心酸。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好轻轻拍拍安倍莲娜的肩。 这个女孩给过她很多温暖,在她重生的这第二世,为她带来过许多正能量。从心底里,她喜欢并感激着安倍莲娜。 过了会儿,哭够了的安倍莲娜抬起头,拿纸巾擦擦脸。一下一下打着嗝,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我之前不明白网球社怎么突然同意我们的合作了,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然而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嗝——” 夏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是因为你啊——”安倍莲娜刷地转身熊抱住欧阳夏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谢谢你夏月,谢谢你拿下了我的男神啊——!!!” 欧阳夏月:“……” 幸村精市:“……”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唔,说下。 文章大概还有十二章左右的样子就会完结了。感情上不用期待女主多激烈地重新爱上幸村精市了,没继续虐他都是天赐的了:)。小小透露一下,后面会有一些小曲折但是不紧要,主要是加深男女主感情的。再后面会有最后一次的虐男主情节,一两章的样子。然后就he了。 * 俺明天考最后一科,明天木有更新。等12号回家后会每日双更到完结。 * 最后请大家收藏俺全文存稿中的第一次尝试的现代言情文~ 不负深情 上文案→ 我能做到最浪漫的事,是像呼吸一样爱你——叶司忻 在对爱情已经放弃奢望之后,颜音从来没有想过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主动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你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 她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在叶司忻拉着拖着推着的努力之下,才终于一点点探出了脑袋。 ps:本质上就是甜宠文一枚~~ 第47章 继续相处 欧阳夏月和幸村精市的关系就这样“被公之于众”了。事实上就算没有安倍莲娜这个意外,众人猜得也*不离十了。所以虽然安倍莲娜可以算是堂而皇之地公布了,可也没有谁表现得十分意外或是如何。大家听了,愣一愣,笑一笑,连开个玩笑打趣一下也没有。毕竟部长的威严摆在那里呢,你敢开部长夫人的玩笑?呵呵,这才是开玩笑。 说来,一个是神之子,一个是冷美人,都是独特的存在。那这两人私下里会怎样相处呢?他们还真想象不出来。 聚餐后,只有安倍莲娜一个人喝成烂醉如泥。扒在欧阳夏月的身上死活不起来。欧阳夏月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扛她,整个人被压在椅子上无法起身。 幸村精市走过来,看了眼安倍,眼神表达着是否需要帮忙的疑惑。 夏月无奈地点点头,她一点也不想照顾醉鬼。结果幸村并没有伸手,而是转头叫了一声:“雅治——” 仁王雅治抓着脑袋从角落里走出来,愁容满面地看着夏月身上的人,说:“哎,我就知道最后一定是我——这个醉女鬼——” 夏月没明白。 幸村精市:“哦,有件事你不知道,仁王和安倍也是邻居来着。” 夏月:“……” 仁王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扛起了安倍莲娜。没错,真的就是扛。而且这动作看起来熟练得并不是第一次。想起平日里两人的针锋相对。不知怎么就想起一个词——欢喜冤家。哦,或者是另一句话——打是情骂是爱。 …… “我们想到他们竟然是邻居,平日两人总是三句以内开斗,还以为关系挺不好的……”回去的路上,夏月仍在感叹。 幸村精市走在她身侧,笑道:“两个人似乎从小就认识了,打打闹闹着一起长大。” “啊,那感情一定很好。”她不无羡慕地道。即便有着斗不完的嘴,但仁王还是会在安倍喝醉时把她送回家。相信反过来,安倍也会这样做。 一只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羡慕?” 夏月先点了下头,又摇头,说:“羡慕,但没有很多。我只是真心觉得他们那样的生活也不错。” 羡慕是有的,可每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才会有一句经典的劝慰人的语句——“xxx是羡慕不来的”。所以,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道。 幸村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又揉了揉她脑袋,收回手后顺势牵起了夏月的手,然后说:“是啊,不需要羡慕的。做个假设,你能想象到我们像他们一样整天斗嘴吵架吗?” 夏月沉默地一顿,她和幸村精市?安倍和仁王?这有什么可比性呢?她略带疑惑地看了幸村一眼。 幸村看懂了她的疑惑,无奈地摇头,“你呀,怎么总是在不应该的时候迟钝。”他想表达的其实是,虽然没有仁王和安倍之间的欢喜打闹,可他希望他们二人之间能有他们那样的真挚。即使这份真挚来得太晚。 夏月别扭地避开幸村的目光,犹豫地开口:“你能不能别——” “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说:“你能不能别拿看未成年人的眼神看我。” 幸村愣住。 看未成年人的眼神是什么眼神? 那必然是温柔、包容、溺爱、温情的。这样的目光令欧阳夏月感到尴尬而不自在。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幸村是温柔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将整个世界的甜蜜送给一个人。如果他愿意,那他所钟情的对象必定是天底下最甜蜜的人。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人会变成自己。而那些从前在梦里才敢奢望的目光,如今真切地在望着她。 这令她十分……不自在而无措。 幸村精市只是愣了半秒便笑了。 他懂了,但他并不打算同意她的要求。 “在我眼里,你就好像孩子。”这甜到能腻死人的话从幸村嘴里说出来简直不能够再自然。 夏月噎了一下,说:“可实际上我早就算得上中年妇女了,而你也不再是年轻小伙子了。” 幸村愣了愣,目光在夏月看不到的角落一暗。牵着夏月的手紧了紧,看着夏月淡淡的面庞,他终是吞下了心中的话,只笑着说了一句:“啊,这真是多么痛的领悟。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将你当做孩子来宠爱。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可是他不敢说。只因他恐惧,自己的宠爱夏月不需要。夏月说的没错,她实际上已经过了渴望爱情的年纪了,或者说不是因为年纪而不再渴望,而是因为曾经经历过绝望。可幸村精市的爱情刚刚开始,他仍旧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夏月的爱情——犹如期望破镜重圆般。所以,他是那样恐惧听到对方的拒绝,听到她说——他的宠爱,她已不再需要。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不再需要。 月光如水,静谧皎洁。 在星空下仿佛领路人,永远走在两人前头。而幸村精市,就如这默默守候着他们的月光般,也将默默守候着欧阳夏月。 * 周末早上,夏月在摄影器材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浅本止水。 见到浅本时,夏月大大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为他与第一次见面时那如出一辙的长发。 “你怎么了……”夏月惊魂未定地看着浅本止水。 浅本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最近工作比较忙。” “工作?”她感到疑惑,浅本既没有自己的工作室又没有栏目什么的,会忙什么…… “嗯,可能会有个摄影展。”他淡淡解释了她的疑惑。 “哇哦!”夏月为他感到惊喜,“又要办展览了吗?!好快!” 夏月兴奋的反应令浅本不由笑起来,解释说:“不是我的展览,是我老师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也很好啊,我一定会去看的。” 浅本止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那样子就好像原本打算说什么却突然被什么切断了声音和世界的联系,于是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做了个奇怪的张嘴动作。皱了皱眉,过了几秒,他展颜笑道:“不过有三分之一的展厅会展出我的作品。” 夏月眼睛放大了一圈,笑着说:“看来你真正想卖的关子是这个啊。怎么样,和自己的老师一起展览是什么感觉,一定很自豪荣幸吧?怪不得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一定很值得的。想想你也算是我半个老师,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展出作品,那种感觉……哦,太神奇了。” 她看起来很兴奋,说起话来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浅本止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欧阳夏月时的情形,她站在展览厅外,淡淡的目光就那样扫过来,不见一丝波澜。当时他便想,这一定是一个特殊的女孩。后来两人接触多了。他发现欧阳夏月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更多时候她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点头,淡淡的微笑。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大笑了,可以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说自己是她的半个老师。而他从来没有以老师看待学生的目光去看她。他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他不会去深究。他给自己划了一道界限,不允许自己跨过去。于是,他就这样站在界限外看着她慢慢发生变化,必要时,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也许,这也是他现在说不出真实想法的原因。 展览是有,可并不是让他如此疲惫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要离开了。 * 夏月今天的目的是买三脚架。 她现有的脚架撑不起长途旅行,特别是在地形复杂的地区更是无法稳固。 “材质是碳纤维素,四节,可以拆成独脚架,这个牌子是我惯用的,你看看怎么样?” 夏月接过来,上下左右检查了下,点头:“可以,就它吧。” 浅本失笑,“这么果断?一般人买东西都没有你这份决绝啊。” 夏月点头肯定,“嗯,就它了。我比较懒,既然你都说可以了 ,那就一定可以了。” “好吧。”浅本把脚架递回给销售员,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确定要15kg承重的?出门在外会是不小的负担哦,而且看样子你要要带大炮,你真的扛得起?专业人士建议你不要太高估自己哦。” 夏月耸肩,“第一次嘛,我肯定得准备充足些。至于扛不扛得起的问题,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七岁的时候就帮我妈妈扛大炮了。” 这是欧阳夏月第一次如此随意地提起她的母亲,她看起来也很自然闲适。所以浅本只是惯性地顿了下,继而无奈地摇头,“好吧,随你了。不过路上如果有什么意外记得及时扔了它。” “啊哈,你的脚架听到了会哭的。” 买完器材出来,浅本送她回家。 “你家人知道你的决定了吗?毕竟要一个人出去那么久,而且那么远。” 夏月第一本能想到了幸村精市,略带犹豫地点了下头,说:“嗯,我已经和父亲说了,他是支持我的。” “哦,真好。” 两人分手前,浅本想起件事儿,从窗口弹出脑袋来说:“对了,你太久没去看冬冬了,他生气了。” 夏月愣了下,想起那张可爱的脸,略感愧疚地说:“我明天就去看他怎么样?方便吗?” “哈哈,欢迎至极。哦对了,冬冬让我提醒你要记得带上可爱的玥玘妹妹。” 夏月笑着表达没问题。 第48章 玥玘走丢 第二日,夏月果然带着玥玘一起去了浅本止水家。冬冬昨晚便知道了他们要做客的消息,兴奋了一个晚上,结果早上起不来。夏月到了以后他还在睡觉。浅本止水无奈地摇头,为这二货小子的未来感到担忧。 冬冬早就见过玥玘许多次了,而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把自己对欧阳夏月森森的爱转移到了玥玘身上。每次见面就抓着人家小女孩儿的手,不停地叫“媳妇儿”。当然,这个“儿”话音是欧阳夏月自己脑补的。实在是那副场景太喜感。 浅本轻声推开冬冬房间的门,怀里抱着玥玘小姑娘。夏月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玩心重的哥哥又要逗弄弟弟之类的戏码= = 果然,浅本抱着玥玘捻手捻脚走进去,而玥玘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神奇地无声地笑着,不发出一丝声响!要知道!她平时笑起来都是咯咯咯的…… 冬冬背朝门口侧睡着,浅本把玥玘抱着放在床上,让两个小孩子面对面。只不过一个是睁着眼的,一个还在呼呼大睡。玥玘看着面前眼熟的小哥哥,兴奋地开始扭动。浅本止水刚抬起冬冬一只手,她就紧紧抓住了小哥哥的手指。 浅本用眼神点赞:好样的!姑娘! 接着,他咯吱了几下冬冬,看到小孩儿皱着眉头即将醒来,赶忙收手退到一边。 接着的一幕就是—— ——冬冬小朋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是感觉到手指被热乎乎地包括着,接着接着就看到近在咫尺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冬冬小朋友竟然还会用“朝思暮想”这个词,值得表扬)。 愣了大概有足足十秒。 浅本冬发出一声惨叫:“啊————————” 浅本止水:“……” 欧阳夏月:“……” 这反应有些奇怪啊。 接着—— 浅本冬:“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我梦到媳妇儿嫁给我了原来不是做梦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夏月:“……” 浅本止水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浅本冬你真是太逗了啊啊啊,这么小的小屁孩儿毛还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儿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简直了!” 欧阳夏月也忍不住笑起来。 而“浅本夫人”欧阳玥玘小朋友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终于咯咯咯得笑出了声。 过了两分钟,大家都笑够了,浅本冬也终于从懵楞中回过神了,恼羞成怒地尖叫:“啊啊啊,浅本止水你这个大坏蛋————” “哈哈哈哈——”欧阳夏月再次破功。 冬冬洗漱完之后出来,尚未平息恼怒。可天大地大大不过他家媳妇儿,于是他也不在乎那个没节操的大哥了,径自奔向玥玘。 欧阳夏月好笑地说:“真是只听新人笑哪位旧人哭啊哈哈。” 浅本冬不知听懂没,马上抬头来了一句:“美人姐姐你以后嫁给我哥哥,玥玘嫁给我我们就是亲家啦!” 浅本止水一个爆栗扔到他脑袋上,“臭小子就知道胡言乱语!” 夏月哈哈大笑,“‘亲家’这个词不是这样的用的哦。我允许你追我们家玥玘,恋爱自由嘛。不过玥玘会不会接受你就看你的表现了。” 浅本冬小大人似的郑重点头,回头握住玥玘的小手,宣誓般庄严道:“玥玘,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夏月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啥也不知道的玥玘没心没肺的笑着,她看着这丫头,不免担心她将来也会这么没心没肺地被别人骗了。 欧阳夏月所不知道的是,没心没肺不是只有被骗这一种结果的。没心没肺更是虐人必备属性!十几年后的欧阳冬深有体会。 而那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玥玘仍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浅本冬也仍旧只是一个发着自己也不明其中涵义誓言的小男孩。 在浅本家吃过午饭后,玥玘睡了一觉。醒来后夏月便带着她离开了。平日里只能在小区下的范围活动,趁着周末她可以带玥玘四处走走看看。况且,想到即将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玥玘,夏月也满心舍不得。 欧阳夏月虽然看起来才二十不到,可推着婴儿车却再娴熟不过。公园里有许多年轻妈妈,甚至有人把她当做玥玘的妈妈,上前搭讪。一个阿姨赞叹玥玘的皮肤好,夏月心里不无骄傲地笑了笑。午后的太阳有些大,她干脆去到商场躲太阳。玥玘难得见到那么多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坐好,玥玘。”夏月弯下/腰轻声对玥玘说。小女孩儿立即乖乖地坐好,只是没过多久又兴奋起来了。夏月无奈地叹口气,也不管她了。 在商场转了两圈,也只是探探空调。而商场里的人太多,夏月觉得有些压抑。要不是玥玘这么开心,她肯定早就转头离开了。两圈是极限,她打算带着玥玘回家。 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孩,差点撞到婴儿车。接着有人从背后猛撞了一下她。夏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撞人的年轻男子在她身后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姐我走得太急了,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这么不停地道歉,她倒不好说什么了,便点了点头表示不再追究。 等到那个男子离开,夏月重新推着婴儿车,往前走了两步后,才猛地觉察出不对劲。 顿时,一股冷气由心底产生。 * 幸村精市匆匆地甩门而出,连母亲在身后的声音都没理。他一颗心随着迅速奔跑的步子扑通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不住有冷汗往外冒,那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满脑子都只剩下方才电话里欧阳夏月惊慌失措夹杂哭腔的声音—— ——“精市怎么办!玥玘不见了!” 幸村精市赶到的时候欧阳夏月颓败地坐在商场的椅子上——那正是玥玘不见的地方。她已经找了许多圈了,在商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调查了监控录像。录像上显示是一名中年女子抱走了孩子,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线索了。看着屏幕上玥玘被抱走的画面,她只觉得整颗心凝固了,是那种被冰封之后即将被敲碎的感觉。 幸村精市喘着粗气来到夏月面前,叫了一声:“夏月?” 欧阳夏月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空洞无神。 幸村心拧起来般疼,他在夏月身旁坐下,问:“报警了吗?” 夏月缓缓点头,生意你很轻飘:“报了……我只是在等你……” 幸村眼眶一热,抱住夏月,吻了吻她头发,喑哑道:“好,我来了。我们一起去警察局。” 这句话好像一个导火索,击中了夏月心底最脆弱的防线。从发现玥玘不见了那一刻起的恐惧,本能地给幸村打电话,一分一秒等待着,一分钟好像一个世纪般缓慢地走着。即便在工作人员面前也仅仅是苍白着面庞,可随着幸村精市的到来,这些被她强制住的种种不安与恐惧,一时间全部席卷而来。欧阳夏月的身体忽然开始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两只手死死揪着幸村精市的衣服。 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每天两更从今天开始。。 嘛,对不起玥玘小朋友,你的苦难只为了加深你姐姐姐夫的感情= = 第49章 无题无题 警察正在查看录像,已经确定是被人抱走。就是在欧阳夏月被撞的同一时间。那名突然冲出来的小孩已经找到,调查后只是普通的孩子。嫌疑人只剩下那名撞她的男子,警察正在查找。 欧阳夏月看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监控录像,那名身材发福的中年女子弯腰抱起孩子离去。只觉脚下发软,便要跌倒。幸村精市及时的扶住了她。她好似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只得依靠着身后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有幸村在,她多了几分安心。 “放心吧,一定会找到的。”幸村精市拥着夏月,脸颊贴着她的头顶。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说给夏月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半个小时后,欧阳森赶到了警局。神情紧张,“怎么样了?” 夏月略带颓然地摇了摇头,说:“正在找。” 欧阳森面色有些苍白,就连幸村精市拥着夏月的动作都没有注意到。他坐到夏月另一侧,握住女儿的手,捏了捏,安慰道:“我相信一定能找到的,相信爸爸,夏月。” 夏月心下一酸,几乎又要落泪。自责、恐惧、茫然充斥着她的内心,所有人都在安慰她,他们告诉她一定会没事的。可正是这种近乎包容的安慰更令她觉得心酸。 等待让时间变得更加漫长,三个人沉默地坐着。不时有警察来往走过,办公室的门每次被打开,夏月都会不由自主地望过去,期待那人是走向自己的。 “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没用,我想试着回去再找找。”夏月终于等不下去了,出声道。 幸村拉住了她,“那人一定早就离开了,现在回去找也是无用功。你冷静些,夏月。” 欧阳森点头:“是啊,夏月,冷静些。” “我冷静不下来!”夏月大力甩开幸村精市的手,提高声音道:“我怎么能冷静,万一玥玘出些什么事……万一她……我——我——”她说不下去了,眼睛通红。四周办公的警察都看了过来。 幸村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对欧阳森说:“叔叔,我先带夏月出去。” 欧阳森担忧地看着女儿,点了点头。 幸村带着夏月来到外面,夏月木木地被他牵着,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两人在一处无人的地方站定,幸村转了个身与夏月面对面,两只手都握着夏月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夏月,你听着。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鼓励和安慰是必要的,可同样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幸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玥玘真的找不到了或者出一些事,那他们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而无力甚至更具打击的,一旦现实给了夏月沉重一击,夏月再出血什么事……他不敢想象。所以尽管残忍,他也得提醒她。 欧阳夏月的眼睛失了焦距似的望着前方,过了好一阵才终于转了转眼珠,缓缓望向幸村。双唇动了动,沙哑着声音开口:“会……吗?” 此刻的夏月是那样的脆弱,而曾经,失去孩子的她,是否更加崩溃无助? 幸村精市仓促地闭上眼,掩饰住其中的湿润。他再次紧紧地拥住夏月,嘴唇深深地贴在她的额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不会的,夏月!一定不会的!” 他相信上天不会那样残忍!若可以,请将所有的苦难加诸在他幸村精市身上! “找到了!”一声疾呼响起。欧阳森激动地匆匆跑了回去。幸村和夏月对视一眼,立即追了进去。 警察边带着他们往外走边交代情况:“孩子和大人就在这附近的一栋大厦楼顶。那名中年妇女三岁的孩子上个月出车祸去世了,之后她就出现精神恍惚的症状,见到小孩都说是自己的。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犯案了。她现在带着孩子正在楼顶,心理医生已经到达现场,你们皆是控制住情绪,不要刺激到她。” 下了车,夏月抬头便望见了楼顶的女人和她怀里的玥玘!咬了咬唇,她往近处走。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内也已经摆好了软垫和减轻缓冲的网兜。警戒线外围了许多路人,对着楼顶的女人指指点点。 夏月死死攥着幸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顶。 心理医生正在楼顶与其交涉,那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栏杆。忽然,她往边沿跨了一步,人群一阵低呼。 “哎,这女人都是第四次抱走别人家的孩子了,前三次都幸运地解决了,这次的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的孩子没了却又要祸害别人家的孩子,真是……哎。” 夏月听到旁边有两个人低声议论。 心下一沉,做了个决定。 警察们正在一片商讨方案,女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心理医生那边的效果不大。正在这时,夏月走了过来。 “警官,我想上楼顶。” 那名带他们过来的警察一愣,“你说什么?” “我想上楼顶,警官。”夏月神色坚定。她身旁的幸村精市听到后也是一愣,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方才那些人的议论他也听到了,夏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不可以!你上去会刺激到她!” “让我试试吧!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我能理解她!心理医生再专业可他无法对失去孩子母亲的感受感同身受的!请您相信我,警官!” 警察愣住了。面前的女孩不过十几岁,无论怎样都不像母亲,但她却说母亲的心理她能理解?如此矛盾的言辞。然而,女孩坚定的目光,以及眼底暗藏着的伤痛,却又教人无端端想要相信。 警察犹豫了。 幸村上前,拥住夏月的肩,声音沉稳道:“警官,拜托了。” …… “不要超过这个安全距离,不要用言语刺激,找与病人的共通点,如果她说孩子是她的,不要反着来,顺着来。总之,尽力就好,不要冲动。”心理医生叮嘱了一番,缓缓退了出去。 陌生面孔的出现令中年女人感到不安,她又往外退了半步,颤颤巍巍探出半个头看了看,马上又缩了回来。夏月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知对方对于“跳楼”也是恐惧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夏月抿了抿唇,出声:“你失去了孩子对吗?” 这句话实在太冒险了,可她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对此也没有任何了解。心理医生在外围紧张地脸都白了,却又不敢冒然打断。 只见那个女人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说:“你胡说,这就是我的孩子。” 夏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玥玘,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 女人僵住了,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变红。 夏月知道她听懂了,于是,继续说:“我知道那种痛苦,我了解的。我失去过两个孩子,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那天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眼望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心想如果生命可以这样结束该多好。” 眼泪顺着女人的面庞往下流,她微不可查地开口:“是啊……如果生命可以这样结束该多好……我的孩子……” 夏月吞了口口水,继续说:“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错过了那两个孩子。他们离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失眠。夜晚睡觉,只要闭上眼就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他们在一遍遍叫着妈妈妈妈……可是我……却永远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我连他们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啊——”夏月哽咽地哭了出声。 幸村精市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通红着一双眼。 心理医生自然是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女孩有过两个孩子,可也听得不禁心酸。 这世上的痛苦,哪一种痛苦的过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 “啊——”中年女人大叫一声 ,哭着跌坐在了地上,抱着孩子的手送了开,玥玘跌在了地上。小女孩哇地大哭起来,夏月本能就冲了过去。而比她更快的,是隐藏在楼梯间的警察,迅速控制住了女人。 这天,夏月抱着玥玘离开天台,没有再看那个女人一眼。 她同情她,可这点同情已经被对方的所作所为磨灭掉了。 没有谁比谁更加不幸,可至少不要将这份不幸继续传播下去。 * 玥玘受了惊吓,早早入睡。 夏月送幸村精市离开,欧阳森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 屋外,幸村精市握着夏月的手,另一只手流连在她的秀发间。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觉得语言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他只能沉默地注视着她,沉默地在心底说着抱歉。 夏月低垂着脑袋,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感受着幸村温和的目光。 “我知道,”夏月忽然开口,“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什么也不用说,就这样吧。”过去的始终要过去,不论是她还是幸村都必须走出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刚一动,就感觉有温热的呼吸靠近,接着唇上一暖。 幸村精市通红的眼睛近在咫尺,夏月内心大震,最终同样红了眼眶,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夜色沉静,岁月悠长。 凉风中吹散的那句未出口的话,是—— ——对不起,我爱你。 第50章 一月之后 夏末秋初,冬冬生病了。 夏月去看望他时,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男孩儿可怜兮兮地缩在被窝里,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浅本止水无奈地说:“我跟他说最近天气转凉晚上多加件外套,就是不听。现在终于生病了,知道错了吧。” 冬冬小朋友瞪了自家大哥一眼,可惜病患攻击力太弱,浅本止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带着夏月回到客厅,给她倒了杯茶。 “玥玘最近还好吗?” 夏月点头,“挺好的,小家伙没心没肺的,经历了那种事情后第二天就恢复自如了。大人都没她心态好。” 浅本大笑,“这样好,这样才能快快乐乐地成长啊哈哈哈。” 随意聊了聊各自的生活后,浅本最关心的还是夏月参加比赛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夏月一顿,“一个星期后。” 浅本怔了怔,然后说:“巧了,一个星期后我也要走了。” “走?”她不解,“走去哪里。” 浅本眨眨眼,“走就是离开的意思啊。” “你要离开?”她睁大眼。 “嗯。”浅本轻笑,“不要这么惊讶,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只是出了玥玘那件事,就没有开口。后来想跟你说,但觉得还是当面说的好。”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夏月,说:“我要回美国了,夏月。” 夏月仍旧感到恍惚,喃喃道:“这么突然……” 浅本失笑,“你这样会让我误解你舍不得我。” “嗯,我是舍不得你。”她点头。虽然知道不可能永远跟随浅本的步伐,可这个人,从她一开始就知道是多年后的大师身份外,他丝毫没有神秘感,没有优越感。他平静地走进她的世界,脱去神秘的外衣,以好友之礼相待,教会了她那么多。可现在,如此突然地,他就要再次离开了。美国那么远,是不是意味着浅本止水会渐渐地变回那个成神的名字? “我是说,你会让我误会你自己不舍得让我离开?”浅本歪着脑袋,嘴角挂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夏月愣了愣,没明白。 两人无语凝噎,过了一会儿,浅本好似放弃般叹了口气,说:“哎,算了。在某些方面你真是迟钝的可以。总之我是要离开了,而且以后也就在美国定居了,其实父母都在那边,回去是迟早的事。不过我相信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他勾起抹略带调皮的笑,说:“就算你不来看我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啊~” 夏月一颗心这才慢慢落回到实地。 是啊,是她顾虑了。离开并不代表回到原点。那个成神的名字,与她那样遥远。可终究是遥远世界的事情了。伴随着如烟往事,早已远离。 叹口气,她说:“千万不能忘记我啊,师傅。” 这个称呼令浅本一愣,继而点头笑道:“不会忘记你的,乖徒弟。” 最后,浅本起身走去书房,拿着本书出来。 “其实我很早看完了,只是一直不舍得还你。”说着,他将《行走四方》下册递到夏月手上。夏月接过来,又抬头说:“其实你真这样喜欢的话,我可以将它送给你。我相信你会是个好主人。” 浅本止水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我怎么能夺走。”——而且,之所以不舍得还也不只是因为这本书啊。 更因为你,欧阳夏月。 浅本止水的眸色深了几分,他在没有人会发现的角落凝视着欧阳夏月,如过去无数次一样。 他不知道是何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最初很吃惊,也不是没有过要争取的想法。可最终,他放弃了。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浅本止水太过聪明。摄影师通常都有一双锐利敏感的眼睛,能望进人们心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欧阳夏月和他是想象的。 同样追求自由,同样重感情,受牵绊。 李佩琪的生活方式是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向往却又永远做不到的。 而太过相似的两人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所以浅本止水不会说,欧阳夏月什么也不会知道。也许在很多年后,坐在窗边回忆往事,夏月想起今日的这番对话,会有灵犀一动的念头划过脑海,可终究不会留下痕迹。而浅本止水,他将带着这一个人的秘密走向未来。 最后离开的时候,浅本没有再送她。 他笑着说:“我今天就不送你了,我怕会舍不得离开。我走的时候你也不要来送我。” 相似的人往往更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夏月懂,所以她点头。 至此一别,便是大洋彼岸的距离。 她弯了弯嘴角,“再见。” 浅本笑了笑:“再见。” * 临近期末,大家抓紧时间准备着考试。教室里进进出出间唯有欧阳夏月最为淡定,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托着腮望着窗外。幸村精市来找她时,两人便找一处人少的地方说说话。通常是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可也许正是因为彼此,才愿意去倾听和诉说。夏月每每想要提到自己离开的事情时,最后出口的,一定是另外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简单的两句话,偏偏那样难以说出口。欧阳森问过她幸村是否知道,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的?哦对,她说:我会告诉他的。 可话到嘴边,却那样难以出口。 全国大赛结束了,立海大拿了第二名。没有人感到遗憾,只要尽力,便值得了。 而那所谓的一月之期也早就过去了。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约定,或者真的是约定吗?总之一个月的时间在平静中流水般淌过,没有人提起,便当它不存在。两人心照不宣地相处着,夏月在发现自己并不抵触后便也坦然接受了。 很多时候的许多事情,如果躲避不了,就积极面对。也许当你面对时就会发现,躲避其实才是不必要的。 “你在想什么?”幸村问。 夏月侧过头,看着幸村阳光下柔和的侧脸,想说什么,却最终摇头,“没什么。什么也没想。” ——若这是自私,就请教她自私一回。 * 一星期后,浅本止水坐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望着窗外的云层,内心平静。 而一星期又一天后,夏月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背着摄影器材,搭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因为浅本幸村和夏月心生误会的桥段,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就喜欢淡淡的感觉。。。 第51章 自你别后 “夏月办了停学?什么意思?”仁王不解道。 柳生:“字面意思。” 仁王怀疑:“你确定说的是夏月?欧阳夏月?她为什么停学,那部长——”说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仁王想起来了,今天一天幸村都没有出现。这么说夏月真的办理了停学?我了个大坑——这是他唯一的想法。课间,仁王跑去找安倍莲娜。安倍见到他后,脸色略显奇怪地说:“幸村刚走……” 仁王心想,看来这是个知情人了。于是赶忙问究竟怎么回事儿。 安倍叹了口气,以一种不知从何说起地口吻道:“我真以为她会和你们每个人说呢,哪知道是让我一个人帮她交代的节奏。你都不知道今天男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连看都不敢看他啊。生怕看到男神受伤憔悴的样子,心疼死个人哟。” 仁王嘴角抽搐:“请说重点。” 安倍莲娜:“夏月旅行摄影去啦!” “啊?”仁王目瞪口呆。 安倍摊手:“就是这么个回事儿,她参加了个比赛,不过那不是唯一的原因。她和我说这是她真正想做的,如果不去做就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所以她就背上包袱走人了。” 仁王:“就告、告诉了你一个人?!”——瞒着幸村?这也实在太坑了。 安倍无辜地眨眨眼:“我也奇怪呢,怎么就告诉我了呢。我猜啊,大概是夏月嫌麻烦,于是就把解释的包袱扔给我了……” 仁王:“……呵呵。” 安倍:“呵呵。” 仁王皱了皱眉,又问:“你刚才也是这么跟部长说的?” “不然咧?” “部长……啥反应?有说什么吗?” “都说我不敢看咯!”安倍不耐地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仁王心想,坏了。这该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仁王又去找幸村,可找了教室找了球场都没找到人影。拿出手机就要拨对方的电话,被旁边的柳生阻止了。 “别找了。” “嗯?” 柳生:“部长总归是要一个人静一静的——如果欧阳夏月真的有意瞒着他的话。而且不论有意还是无意,不论部长受伤或是其他,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不能插手。”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也知道,部长的身体……”仁王叹了口气。 柳生摇了摇头:“部长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难道你没有察觉,部长和欧阳夏月之间本身就存在些问题吗?你看学校里哪对情侣不是整天亲亲密密黏黏糊糊的,可他们呢?虽然也有性格使然,可总觉得有些别扭。如果问题真的一早就存在,那我们这些局外人就更不能插手了。” 仁王心想,你还真是敏感。那二人间确实有问题存在,而且他知道的比其他人更早。犹记得合宿时撞见的那一吻,现在回想,都不由觉得宁静美好。 爱情是什么?仁王只是一个连大学都尚未迈入的高中生,他没有经历过,也不懂得。可那时看到幸村,那个平日里鹤立于人群的神之子,近乎虔诚般弯腰,将吻落在夏月额上,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他的睡梦。他便想,大概爱情就是这样的了。 可幸村与夏月之间的感情并不浓烈,任谁都能感觉到。可那又有什么不好?激情迟早会褪去,最重要的始终是两人的相伴。 他愿意这样想,愿意将那二人之间的感情看做值得期待的感情。可现在呢,夏月却不告而别了。 * 幸村从欧阳家出来,耳边还回想着欧阳森的话。 ——精市,你是个好孩子。夏月她没有告诉你,我想有她自己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我不便猜测。身为长辈,我支持尊重你们,而你们之间的问题,始终要自己面对。如果你想知道原因,那就亲自问她,我想夏月会告诉你的。 幸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他们曾经散过步的公园。一群小孩在空旷的广场踢足球,球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边,其中一个小孩跑过来捡球。捡完之后抬头看他,问:“大哥哥,你在哭吗?” 幸村摇了摇头,“没有哦。” “可是你的眼睛都红了,妈妈说哭了眼睛才会红。而且你看起来好难过啊。” 幸村蹲下//身,扯了抹笑,看着面前的小孩,“大哥哥已经是大了,所以不会轻易哭。不过大哥哥现在确实很难过。” “那你为什么难过呢?” “因为……大哥哥被抛下了……” “啊?”小孩很恐惧,也很吃惊,“抛下?是抛弃不要的意思吗?妈妈以前就跟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所以我就变得很听话。大哥哥,如果你也听话的就不会被抛下啦!” “嗯……”幸村最后想笑一笑,却发现太难了。他只是摸摸小孩的脑袋,看着他抱着球跑远。 幸村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母亲在厨房做饭。晚饭后幸村径自回了房,结果没一会儿母亲敲了敲门进来了。之后坐到他身边,略带担忧地问他:“精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幸村摇了摇头。 幸村母亲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你欧阳叔叔今天打了电话给我。” 幸村抬起头。 “他和我说了你和夏月的事……我一直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虽然以前与佩琪开玩笑说结亲家。有时想想人生也挺喜剧的。我们这些作为长辈的,没有权利去干涉你们,可如果你们想说,我们随时在这里倾听。” 母爱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它慈爱、宽容、善良、温和、又不求回报。 ——我永远尊重你的选择,而永远在你的身后,只要你转身,就能看到我。 幸村精市眼中渐渐浮现茫然,也有失措,他难得出现这样无助的神情,可见已是悲伤到难忍。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我……夏月离开了……可是她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幸村母亲握住儿子的手,说:“你不知道为什么,那就问她啊。我相信夏月有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她也一定会告诉你的。” 夏月父亲如此说,母亲如此说。可幸村只是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敢。”——他是真的不敢。难得幸村精市也有怕的东西。 幸村母亲紧了紧手,说:“你怕什么!精市,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又何曾如此畏惧过。你真的聆听过自己的心吗?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你又是否真正去读懂夏月的心?如果你喜欢她,你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幸村浑身一震。 他的母亲叹了口气,最后道:“去吧,无论你决定如何做。” * 想要知道夏月在哪里并不容易,因为就连欧阳森也不清楚她的路线。 而欧阳夏月在进入中国境内后就换了电话卡,只会定期寄明信片回来。这是她自己给自己定的要求。 于是幸村只好求助于浅本止水,然而却得到浅本已经出国的消息。这导致他耗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联系浅本以前办过展览的公司,一层一层电话联系下去,才得到浅本的最新消息。而第一次打电话时,却得到对方正在忙于工作的消息。第二次,浅本则去了外拍。直到第三次,电话才被接通。浅本止水没有想到会是幸村。 事实上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话更是五根手指数的过来。在幸村印象中,浅本是夏月的朋友,而且是之于她有独特意义的朋友。至于浅本止水如何看待夏月,他心中有隐隐地猜测,却不清晰。 而之于浅本止水,幸村精市更是只有淡的可怜的印象。艺术家的脑袋里不会装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使那与他喜欢的女孩有关。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所以他不会去在意。浅本止水向来是如此潇洒自如的人。 而真正对幸村精市的印象深刻起来,也是从这个电话开始。 多年后浅本止水回忆过往时感叹道,也许正是这通电话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对于欧阳夏月,在那并不遥远的未来即将迎来自己真正崭新的开始。 对于幸村精市,握住了这次机会便成就了他这一生的夙愿。 而对于浅本止水,聪明如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幸村精市与欧阳夏月之间的关系,而同时,也清晰地明白了,那些青涩隐晦的感情,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已经过去了。 “我也不清楚夏月的路线,幸运的是她只将范围定在了中国境内。我只知道她会先到达南方,再一路向北向西。你所能知道的地方和不知道的地方她都会去。现在距离她出发已经过去一周了,我没有办法帮助你确认她现在的位置,但大致可能还在南方。如果你真的要去找她,我建议你去一个地方等,可能是一星期,可能是一个月,但她一定会去哪里。就是她的终点站——西藏。” 幸村在出发的前一天,接到了欧阳森的电话——他收到夏月寄来的明信片了。幸村精市丢下正在收拾的行李就奔到欧阳家。 那张明信片是来自江南水乡的,盖着当地的邮戳,正面是江浙一带独具特色的水乡风景,背面是欧阳夏月简练的两行字。 [把最美的风景送给你。——x年x月x日] 日期正好是她出发后的第三天。 欧阳森:“你可以将它带在身上。” 离开时,他劝幸村:“江南一带距离西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其实你不必要那么着急出发。而且西藏地处高原,有一定的危险性。” 幸村摇了摇头:“我等不及了,我担心去晚了,便错过她了。” 第二天,幸村搭上前往中国的飞机。 透过小小的窗,看着翻滚的云海。想着前方即将相遇的人,他的心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第52章 完结章 (上) 墨尔多山脉起于阿坝州鹧鸪山,绵延上千里,在大、小金川汇合处丹巴县境内突兀矗立,高耸入云。在藏区,墨尔多山是古往今来被膜拜的一座神山,与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齐名。每天都有无数西藏的僧侣们以及中外宗教信徒前往墨尔多山膜拜。而墨尔多山主峰更是峰峦魔变,地势诡谲。且常年云雾缭绕,尽显神秘莫测。 “小姑娘,你一个人来旅行啊?”一个年轻背包客来搭讪。这一行人都是往墨尔多山去的,虽然人不少,可各有各的团队,像他一样孑然一身的只有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 欧阳夏月抬头望了望了前方高耸不见顶的路,又看了看来说话的人,点了点头:“嗯。” 年轻背包客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常年在外壮游,对于搭话很有自己的一套。见对方冷淡,也不觉尴尬,笑了笑继续说:“看这雾气,怕是会落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月顿了下,被提起了兴趣,问:“你会看云?” 男子:“会一些,毕竟在外走久了,各种东西都得会点。” “哦……”夏月点点头,又看了看天,问:“会下雨?” “像。所以我们得加快些速度了,这附近不适合驻扎。”男子打量了下四周,说。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队里也有会看云的人,总之所有人的速度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然而墨尔多山的浓雾以及茂密的森林给了他们巨大的阻碍,一直走了很久才发现迷路了。 在场的十来个人都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方向没有统一的意见。欧阳夏月和这名背包客站的地方稍远些,他们同样看向来路,一时对方向都无法把握。 男子皱了皱眉,“如果有当地藏民在就好了。” 夏月:“当地藏民也不一定熟悉吧。” “也对。”男子耸肩,“毕竟是神山呢,万一神发怒要收了我们,那谁也无能为力咯。” 夏月瞥他一眼,“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 “我没有不紧张,其实我很怕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墨尔多山。不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况我也遇见过,所以就比其他人淡定些。况且,在我看来,你也一点都不紧张啊,不要说你也是背包客。” 夏月摇头:“我跟你一样,也紧张。可能是我比较会伪装,看不出来。” 男子大笑,夏月也不由笑了起来。迷路带来的紧张感一时间也冲淡了不少。 “你是摄影师吗?”男子看着夏月脖间的相机问道。 夏月点点头,“嗯。” “我就知道。像我们背包客是绝不会让单反这种东西增加负担的,只有你们摄影师才会这么做。不过我们的方向不同,我是用脚和眼睛去发现美,你们是用镜头。” 夏月:“不对,其实我们没什么不同。摄影师也是在用脚行走,用眼睛发现。只是他们多了个镜头罢了。至于镜头,它离开了摄影师便没有了生命,它是用来记录美的。” “哈哈,”男子又笑了起来,他好像很喜欢笑,说:“你说的很对。你这个人真有趣。我以前在内蒙古认识一个年轻女子,性格和你很像,你不也是内蒙古的吧?” “我不是,”夏月摇头,“我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日本人。” 男子一愣,“你的中文说得真好……”完全标普的节奏啊。 夏月笑了笑。 随着时间的过去,有的人选择向左的路,有人选了向右的,还有人选择沿路回头,只是雾气渐浓,即使走回头路也不见得能准确找到。又过了一阵,透过雾气,果然有淅淅沥沥地雨点落下。山间温度低,风也带着极凉的冷意。 男子:“怎么样?你选择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 夏月想了想,“继续往前。”即使回头也是找不到路的,不如向前。 于是两人一路往上继续走。所能祈祷的是这场小雨尽快褪去,待雾气薄了些便也能看清路了。而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脚下的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情况并未好转。更糟糕的是,夏月的脸色开始变得逐渐苍白。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接□上的包,里面是一个长焦镜头,俗称大炮。她将装着大炮的摄影包放在路边,起来继续走。 男子一愣,“你不要了?” 夏月声音有些轻,语速也有些慢,“嗯,拿着是负担。” 男子这才注意到她奇怪的脸色,“你的脸很白!是不舒服吗?” 不说还好,一旦停下来,夏月的不适感反而更加强烈了。她略显艰难地点点头,“嗯……应该是高原反应……” “天——”男子低呼,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他取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盒药,又递过水来,“我这里有些药,希望能起到作用。” 服过药后,夏月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她觉得似乎好了些。可男子看着她的脸色很糟糕。 “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夏月闭了闭眼,说:“要不你先找路下山。”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想什么……我是说你先去找人,这个样子你也不可能带着我走。”夏月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赶忙张大口呼吸。 这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青年,此刻却因为她而被连累。夏月想说声抱歉,可这样的言语在此刻的情况下又显得那么无用。 “雾气好像淡了些,我们往下走吧,不能再继续往前了。”说着,男子起身,将包里许多可以舍弃的东西扔下。架起夏月往回走。 夏月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流失。她动了动手指,即使是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开始僵硬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方向对了没,两人凭着感觉往山下走,只是速度很慢。空气中不知从哪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像隐匿在森林中的怪物,发出警告性的低吼。或者更像山神对于人类的驱逐。 男子在听到声音后不由停了脚步,脸色变得很难看,过了十几秒才继续往前走。 夏月:“怎么了?” “希望这声音,不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 “——山体滑坡。” * “今日午时,因甘孜州丹巴县境内出现持续降雨,多处山体出现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导致乡区道路通讯中断。当地搜救队发现八名从山上下来的游客,据悉,尚有四到五名驴友被困山中。根据调查,被困人员中,有两名江苏籍贯男子,一名广西籍男子,一名湖南籍女子,以及一名日籍女子。现搜救队伍已经进入山中寻找,然而山体滑坡为搜救工作带来许多困难……” 幸村精市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起初并未听懂。他有临时学一些日常对话的中文,可这一连串的内容却听不懂。幸运的是他在当地驿站结识一了一位日语专业的学生。看着电视上山体滑坡的画面,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不安。于是,他问那名学生新闻讲了什么。对方当即将内容翻译给他。 当听到“有一名日籍女子”时,幸村精市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整张脸都苍白了。 那名学生被他吓了一跳,又想到了些什么,不安地问:“不、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第53章 完结章 (下) 雾气在渐渐散去,雨却愈渐变大。夏月身上大半力气压在男子身上,两人都被雨淋了个通透。身后仍旧不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像一只大怪兽追在身后,而他们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往前跑。因为迷路,两人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直到现在,都是凭着感觉在走。山上发生了泥石流和滑坡,在雨声中显得可怖而狰狞。他们没有回头路,只能趁着脚下的路还未坍塌拼命向前。而最糟糕的是夏月的身体情况,在没有得到休息和治疗的情况下,她的高原反应只增不减。整个人必须张大了嘴巴呼吸才不至于窒息。男子的身体要好很多,不停地与她说话帮助她保持清醒。 “夏月,我们就快要到了,你再坚持一阵。” 夏月倚着他,感觉两只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地就好像踩在云层上。然而为了不给对方增添更大的压力,她努力地用力去踏出每一步。她感觉自己已经动用了全身力气,可实际小的微乎其微。 “我觉得好难受,我不想再走了。”她说。 “不行!你要坚持住,你想想你家还有人在等着你,你的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吗? 也许她就此闭眼就能见到母亲了呢。这么想着,她好像真的看见了母亲,就站在她面前,那么潇洒,那么肆意,那么身无所恋。 为什么你总能那么洒脱地转身呢?她无声地问道。可是那道背影没有回答她。那个人迅速地往前跑远,消失在了茂密的森林中。夏月无法挽留她,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接着她又好像看见了父亲,那么苍老那么脆弱地躺在病房中,痛苦地闭上眼。那大概是上一世的情形,她却从不曾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生命走到尽头的荒凉。 接着,她又好像看见了云层,一刹那仿佛回到了飞机上,坠机前。她看着窗外,云海在翻腾,预示着一场蓝天白云间的灾难。 她是不是又要离开了?与上次一样,这次似乎并不那么轻松。她觉得好累,真想就这样闭上眼。意识恍惚间,她又想起了一个人—— ——幸村精市。 真不想想到他啊。上一次,她可以洒脱地说“再见”。然而这一次,再想起这个名字,却不再是愿下一世不再相见。若可以,她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他们真正相识的那一次。这一次,她不要那些记忆,他也不要,没有坂田玲子,没有孩子,就让他们从最单纯地开始。这次,无论结局如何,都再与她无关了。 有种东西,叫做命运。 “夏月!坚持住!我们出来了!我们到了!你看到了吗,有人来了,他们是来找我们的,你看到了吗!”男子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在夏月耳中,却是愈渐变得低弱,飘忽,最终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年轻男子看着那逐渐跑进的人群,用精神坚持的两只腿一软,带着身上的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 欧阳夏月醒来的时候,觉得喉咙很干很痛。她用了大约有三分钟才终于清醒。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身上是一张薄被,脑袋下面枕着柔软的枕头,如果这是天堂亦或地狱,倒也如人间一般。不过,想来是他们得救了。想起昏迷前耳边的话,那人没骗她,真的有人来了。 正在这时有人走进了房间,夏月缓缓转了转头,看过去。接着瞳孔猛然缩起。 来人见她清醒愣了一下,大步走到床边。手掌贴上她的脸,问:“夏月,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夏月张了张嘴,撕裂的声音从干裂的喉咙间发出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嘶哑地吓人。 幸村精市端了杯水,拿棉签蘸着水,一点一点擦拭着她干裂的唇。一边动作一边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我煮了粥,待会儿端过来,你先喝些水。先不要说话了,小心伤到喉咙。”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 夏月双眼紧紧盯着他,坚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村精市倏地起身,转身走向桌子,放下杯子后他离开了房间。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手里端着粥。这次他动作小心地将夏月扶坐起来,拿着勺子小心喂她喝粥。 盛着粥的勺子靠在她的唇边,然而夏月没有动作,她只坚持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心中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可不知哪里别起一根执拗的劲,使她一次次偏执似的问道。 幸村精市坚持着沉默,而夏月坚持着不张口。两人就这样在静默中对峙着。最终,幸村选择了退却。他收回勺子,放下了碗。 可他仍是没有看夏月。 夏月紧紧盯着他。 过了好一阵,幸村动了动,张口,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我——”。他再说不下去了,仅仅一个字,却带着浓厚的哭腔。 他在忍,可夏月却坚持要逼他。 幸村终于抬起了头,欧阳夏月僵在了原处。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通红、痛苦、苦楚、酸涩、恐惧、迷茫、无助……很快幸村精市又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欧阳夏月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幸村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虽然嘶哑,却坚持说道:“你知道吗,最难受的时候我没有想你。我不是不想你,我只是怕。我怕一想到你我就软弱了,我不想让自己太依赖别人。可是到最后,昏迷前,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你了。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你。你知道吗,精市。所以,不要这样了,你看看我。” 幸村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她,说:“夏月,我怕。” 夏月没有说话。 “你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好像不要我了。我在这里等待了两个星期,等到的却是你发生危险的消息。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吗?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当我看到你在眼前晕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失去冷静了,我再也冷静不了了,我甚至连上前扶你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我怕你就这样丢下我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寂寞。” 夏月的眼睛也红了,她说:“对不起。” 幸村终于忍不住,探身拥抱住她,恐惧填满他的心头,即使夏月此刻坐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他也仍旧感到不安。她昏迷的样子,将是他一生的噩梦。 “答应我,不要再不告而别了,好吗?” 其实她本就不会再不告而别,她永远做不到李佩琪那样,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们——父亲,玥玘,还有,幸村精市。 她又怎么会真的离开呢? 然而这一刻,她没有解释,过多的言语永远都只是苍白。 她只是同样抱紧了幸村,然后说:“好,我答应你。” 那天,我看到云海在窗外翻滚,我看到有日光穿透而来,我看到森林深处出现你的身影。我想,真好,生命的尽头,你在等我。 “夏月,你知道吗?我爱你。” …… “我知道。”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多虐幸村啊,到最后女主说的都是我知道而不是我爱你╮(╯▽╰)╭ 唔,还有番外。 ps:都结局了,该冒冒泡了吧! 第54章 番外1234 1.关于大学 从中国回来后,夏月发现周围的人都知道她出意外的事了,自然也知道了幸村精市千里寻妻的感人故事。于是一个个成天无事就跑到夏月面前晃悠,第一首先表示对她的慰问,接下来就感叹幸村精市有多深情有多感人。还说知道她不告而别后,幸村有多崩溃颓废,暗指她有多无情。最后再以“你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啊!”结尾。 夏月淡淡地无语,却因为心有愧疚,只能选择接受。关于不告而别这件事,她确实挺内疚的。不仅是对幸村,也对这些关心她的朋友。 而且大家似乎对于她出事的这件事感到十分担忧,其中还包括一种名为“好奇”的情感。于是夏月被迫讲述了许多次那天的情形,换来一个个比经历者本人还要惊魂犹在的表情。 真是够了= = 反倒欧阳森最为淡定,也没有说什么以后都不要出去了之类的话。这是欧阳夏月看来父亲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质。通俗点讲,就是淡定啊。 而经历过这件事,她也发现幸村精市越来越粘人了。虽然神之子部长大人的粘人也不会像一般人一样那么黏黏糊糊肉肉麻麻的,但是夏月表示你一到课间就出现在教室外面的节奏真的让人很伤不起啊。 而且教室里那么多人,幸村精市的人气是那么高,压力很大啊有没有! 可欧阳夏月能怎样呢,一想到那天幸村精市通红的眼睛,她就心软了。那些诸如“诶你不用来得那么勤快的”“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之类的话真的就说不出口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太被动,可也无可奈何。 时间就在一个粘人一个淡定中逐渐流逝着。 一转眼,高中要结束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要上大学了。 上一世两人都是xx大学,至于这一世吗,夏月其实还没有想好。ffd比赛的结果出来了,她拿了二等奖。不仅如此,加上她之前因为发帖积累的人气,一下子就成了圈里小有名气的青年摄影师。近期她开始接触个人写真摄影,出了两套样片后,就有许多人来预约,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她选择了摄影这条路后,对于大学也就没那么在乎了。欧阳森问她要去xx大学吗,她摇头又点头,最后只说“不知道。”问她另一所大学怎么样,她也只是说“也可以”。 最近幸村精市有些忙,因为有球队联系他了,可他却拒绝了。欧阳夏月知道,但是没多过问。不论接受还是拒绝都是幸村精市的选择,她不会插手。 随着毕业的一天天临近,学校里充满着名为“离别”的伤感。在此期间唯一令人感到惊讶又欣喜的,是安倍莲娜和仁王雅治终于确定关系了。这对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决定走到一起。周围一路看着他们的朋友都为此感到高兴。大家约好了一起出来聚餐庆祝。 餐桌上,安倍莲娜再次喝得烂醉。如过去那次,熊扑到了夏月身上。 “唔,认识你真好~夏月~” 夏月哭笑不得地说:“仁王在你左边,你应该往他身上扑,不是我啦。” 仁王雅治在那头暗自摇头,“哎哎,我都习惯了。” 所以说,女人太独立,男人就受罪。 饭桌上,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了毕业。 有人问:“你们都想好去什么学校了吗?” 有人答:“能去哪里,就近吧哎,就我这烂成绩。” 有人问幸村:“部长,你想好了吗?” 幸村微笑点头:“嗯,已经确定了。” “哦,那部长夫人呢~” 于是众人都朝欧阳夏月处看来,她正伸筷子呢,在这群灼灼目光下僵住了。于是僵僵地转头看幸村,“啊?” 幸村精市柔情似水的目光望过来,声音温柔到不行地说:“我自然尊重她。” 夏月:“……” 众人起哄,“哦——就知道部长和部长夫人自然是夫唱妇随啦!我们都懂我们都懂!” 夏月:“……”——你们懂个什么啊!她什么也没说啊,她也没有决定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一副我就该跟着他走的表情是想做什么?还有,幸村精市你能收起你虚伪的微笑吗,我怎么觉得现在这副“全民支持夫唱妇随”的现状就是你故意造成的呢? 然而,无论夏月心里如何吐槽,最终她还是“夫唱妇随”了。不是因为舍不得幸村,完全是因为她真的无所谓。 不过,当把这个选择告知幸村后,看到他脸上顿时绽放的笑容,她选择默默地吞下真相。 2.关于求婚 大学毕业典礼上,幸村精市求婚了。作为学校里明星人物,这一举动引起台下一片沸腾,就连校长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台下的欧阳夏月被上千人目光包裹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台上幸村紧紧锁着她,不让他逃跑。他手里拿着枚戒指,等了许久见她没回应后,便走下了台。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终于来到她面前。 欧阳夏月死命抑制着自己捂脸的冲动,看着面前的人。 幸村单腿跪下——典型的求婚姿势。 “夏月,嫁给我好吗?” 她看着周围一众不是女主角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路人,淡淡地望天。 你们真的别感动了,你们知道我已经麻木了吗? 日本法定结婚年龄比中国早很多。而幸村精市从到了法定结婚年龄那年起就开始了他的求婚之旅。这次大概都是第三位数次了。 所以说,你们感动吗?可是她已经麻木了啊。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感动,险些就要答应了,幸好她还算理智。可任谁被变着花样求婚个上百次都会麻木的好吗。况且,她已经习惯性地预感到幸村会来这一出了。 之前还有学业为重之类的借口来拒绝,现在业都毕了,还有啥理由?夏月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 而幸村精市还半跪着,举着戒指,“夏月,嫁给我好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幸村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从真挚中透露着期待。 夏月沉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开口。 幸村却从她这幅表情里看到了过去上百次的拒绝,着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抱住了夏月。然后用嘴巴堵住了她的话。 四周一阵尖叫。 两人双唇紧紧贴了十几秒,幸村退开,额头仍贴着她的额头。两人目光对视。 他说:“不要拒绝我好吗?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 夏月没说话。 幸村精市眼里渐渐涌起失落,第一次的拒绝可以用双唇堵住,可第二次,第三次呢?他被拒绝得太多次了,这一次又怎么可能幸运。而他一早就知道,欧阳夏月决定了的事,是绝对难以改变的。 他略带颓废地松开手,眼里满是失落,退开几步后就要转身离开。 身后这时响起夏月的声音:“戒指还没有给我戴上,你要去哪里?” 幸村精市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欧阳夏月笑:“好话不说第二遍。” 幸村精市欣喜若狂到合不拢嘴,猛地冲过来横抱起了夏月,原地转圈。夏月紧紧揽着他的脖子,心中是难以言喻的轻松与安心。 空中传来幸村的笑声。 ——在座上千位观众作证,我会用一世来爱你。 3.关于那三个字 结婚三年,幸村精市意识到一件事——夏月从来没对他说过那三个字。 上一世的自然不算。 于是妻控幸村精市开始了各种变相让夏月说那三个字的计划。 比如说,他会拿一本法语书,专门找到那三个字的读法,来教欧阳夏月。可聪明的幸村夫人每次都不上当,她即使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她总是能够淡淡地看他一眼,做到论敌千万种战术,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这一点,也算是遗传到欧阳森了。 幸村精市很忧桑,找来好兄弟仁王雅治哭诉并且求教。 仁王雅治暴躁:“你说夏月没跟你说过那三个字?呵,我还说安倍那个女人也从来没说过呢!你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我!” 幸村精市:“……” 最近刚修成正果晋升人夫的仁王雅治暴怒离去。 幸村求教无果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他家夫人正坐在窗边修图呢,手边小桌子放着咖啡,怀里还报了个阿狸,看起来好不岁月静好。 幸村心里暖融融的,每次回到家都能看见夏月的感觉太好了。于是关于那三个字的事儿他也就忘了。 晚上,睡前。欧阳夏月还在修图,她工作起来不到结束都不会停,幸村精市数次苦劝无果。劝不了就只能接受。所以夫人工作的时候他就默默地为夫人热杯牛奶,然后主动先进被窝去暖//床,暖好了,夫人工作结束了,自然也就来了。 这晚照样如此。 夫人上//床的时候,幸村原本闭着的眼睛在她刚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秒速睁开,笑道:“啊,结束了啊,上来吧~” 欧阳夏月:“……” 夫人白天工作累了,晚上入睡很快,在幸村暖暖的臂膀间没两分钟就困意袭来。幸村精市看着妻子柔和的侧颜,轻声道:“晚安,我爱你。” 随着这句话自然而然脱口,他愣了下,想起来了。 ——啊啊啊啊那三个字啊啊啊啊啊,今天还是没有让夫人成功说出来啊。 过了两天,幸村选了个好时机。 下班回家,“老婆,我刚才在家里的信箱里发现封信。你帮我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吧。”说完他就去洗手间了。 欧阳夏月闻言拆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信,一张信纸上就写了三个字。 夏月:“……” 幸村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老婆,我在洗澡,你把信的内容念给我听吧!” 欧阳夏月:“……” 过了一分钟,“老婆,你还在吗?” 夏月走到洗手间门口,“在。” 里面的幸村浑身一正,说:“你念吧!” “信上写着……”欧阳夏月顿了顿,“手段较为幼稚,差评。” 幸村精市泪流满面。 4.关于孩子 结婚第五年,欧阳夏月怀孕了,高兴坏了幸村精市。 第一次产检,他紧张的前一天晚上失眠,第二天差点睡过了头。产检的时候他缠着医生问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最后医生受不了了打断他:“我建议你去抱一个孕妇丈夫学习班。” 幸村即刻跑去报了名。而且,他甚至要代夏月去上孕妇班——因为担心她累着。幸好欧阳夏月理智上存,严肃认真地拒绝了。 产检结束回到家,幸村神经质地开始大扫除,且不让夏月插手。直言以后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有他和保姆就够了。 夏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幸村精市忙忙碌碌俨然一副家庭妇男的样子,倒也觉得颇为养眼享受,便什么也不说了。 晚上,幸村习惯搂着她睡,可今天他却畏手畏脚不敢动作了。 夏月无奈道:“现在才两个月,没关系的。” 于是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楼住了她。 一只手轻轻贴着她的肚皮。 一枚轻吻落在她的耳边,他说:“谢谢你,我爱你。” 欧阳夏月感受着身后温热的气息,弯了弯嘴角,终于说了从未说过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唔,完结啦。 啪啪啪鼓掌! 谢谢一些人一直以来的陪伴,我爱你们=3= 本来还想写个浅本的番外,可觉得他就是那样随性的男子,强大,冷静,自持,也温柔。这样的男人就留在我心里吧哈哈哈哈。 ps:以后再也不黑村哥了呜呜呜。 * 下面是新文传送门,都是原创文。 风格淡淡的*现代文→ 暗恋十年 存稿代发的现代言情文,宠文暖文哟~→ 不负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