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甜心,被迫营业[综鬼灭+文野]》 第1章 黑泽莲的审讯 “这下面是鲨海。” 黑泽莲微笑着看向被吊在空中的灰发男人,慢慢地抽掉了遮住男人眼睛的黑色丝带。 狂风大作,丝带落入水中,浪花翻涌,嘶吼着一波波冲向甲板,铺了一地泛着泡沫的海水。 “川崎先生,你最好明白自己的处境。” 名叫川崎修的灰发男人睁开眼睛,一瞬间被阳光刺激地又闭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他低头看去—— 一条鲨鱼张开了血盆大口,从海面跳出,试图将他咬碎。 他脸色惨白地挣扎了几下,幸好被吊得很高,鲨鱼跳起时连他的鞋底都没有够到。 “我们森首领想要的东西在哪里?”黑泽莲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 川崎修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你的boss和你的儿子都已经被芥川君的罗生门解决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黑泽莲见川崎修仍不说话,朝自己的下属挥了挥手:“九条,川崎先生说想跟鲨鱼近距离打声招呼,请把他往下降五公分。” “是!” 绳索位置下降后,很快又有一条鲨鱼跳起,这次撕掉了川崎修的黑色皮鞋。 鞋子被咬碎,这让他产生了双脚也被咬掉的错觉,他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啊——” 船身被颠来倒去,因为遇上了不小的大风天气,又被数十条鲨鱼围攻冲撞,因而摇摇欲翻。 黑泽莲在这强劲紧张的氛围中,悠悠地打了个哈欠,随着他扭头的动作,他高高束起的银发在空中扫出一道慵懒的轨迹。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他抬起脸,猩红的眼眸里闪着寒光,“是要下去陪鲨鱼玩,还是交代完了回家?” 川崎修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黑泽莲低下头看向大海,“那祝你愉快。” 绳索被不客气地切断,川崎修从空中直线坠落,在他坠入鲨鱼口中的那一刻,绝望在他心中无限放大。 他完了。 他想起了对他恩重如山的boss,想起了被港口黑手党剿灭的组织,想起了他唯一的儿子川崎音,想起了他不长不短的一生—— 他明白,其实他不是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他只是不能背叛。 鲨口有一股浓重的腥味,卷起的海水充斥了他的全身。正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没等他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看到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回过神时,他已经趴在了一棵树下。 他慢慢抬起脸。 天空是透净的深蓝,空气里有海浪一样的嗡响声。 “川崎先生,你感觉如何?” 黑泽莲在他旁边蹲下,细心地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是你救了我?” 刚才的那一切好像都只是幻觉——假如现在他的裤腿没有被海水打湿,鞋子也没有被鲨鱼咬掉的话。 “我叫黑泽莲,你可以叫我黑泽。”黑泽莲眉嘴角一牵,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忘了介绍,我的异能力叫任意门,能在瞬间到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被我触摸过的东西也是如此。” “老爸!” 从川崎修背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音,他先是一怔,随即猛地转头。 他五岁的儿子川崎音,正从不远处的草地上朝他跑过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滑过他的脸颊,啪嗒啪嗒地掉在了他的衣领上。 “老爸!”川崎音扑过来抱住他,“你是大人了,怎么还哭啊?” “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川崎修用力箍住怀中的幼子,“爸爸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他们怎么会放过你?” “黑外套的哥哥要杀我,是兔子哥哥救了我!”川崎音指了指站在旁边看戏的黑泽莲,兴奋地说道,“兔子哥哥还给我买了奶糖吃!” “兔——黑泽君,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儿子和我,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资料的下落,事关组织的尊严。”川崎修面色复杂地站起身来,朝黑泽莲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很抱歉。” 尽管他的组织已经被彻底剿灭,他效忠的boss也被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杀死了,但他仍然做不出背叛的行为。 黑泽莲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你到了鲨鱼口都不肯交代,我是再怎么努力都撬不开你的嘴,完蛋,我们首领肯定要扣我这个月的薪水了。” “我很抱歉!” “你的道歉又不能涨我的薪水,算了。”黑泽莲撇了撇嘴,“我把你们送出国了,这里是荷兰的一个小镇,镇上的酒吧老板是我的朋友,他会帮你找工作,你就安心和你儿子在这里重新开始吧。好了,我要回去复命了。” “复命?你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拿到吗?”这回轮到川崎修愣了,“你就空手回去?” “不然呢?”黑泽莲摸了摸下巴,“你又不肯给我。” “森首领不会怀疑你吗?” “当然会。”黑泽莲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别看那家伙满脸皱纹胡子拉渣,其实精的很,不然也不会坐稳港黑首领的位置了。不过——” 话锋一转,他嗤笑了一声:“我已经尽力审讯了,但你死活都不肯交代,我的下属们都看到你葬身鲨口了。” “可是你不也和我一起消失了吗?”川崎修反问道,“他们不会怀疑你帮我逃走了吗?” “有这个可能,但他们没证据。”黑泽莲眨眨眼睛,“我就说我去上厕所了,虽然我是卖.身在港黑做事,但这点人权总该有吧?” “可——”川崎修还是有些纠结。 “你这么不放心我的话,”黑泽莲朝他伸出了手,“那把东西给我啊。” “这个不行!”川崎修摇了摇头,“只有这个不行,别的都行!” 黑泽莲皱眉:“你好像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吧。” “……” “兔子哥哥,老爸不给你我给你!” 川崎音举起小手,他手里捏着一枚红色的金属u盘。 u盘表面被磨得很光亮,闪出一种历经残忍的光泽。 “住手啊,把东西还给我——”川崎修脸色大变,捏住了儿子的手腕,但u盘已经被黑泽莲眼疾手快地拿走了。 川崎修想追黑泽莲,被川崎音抱住了腿。 “臭小子,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兔子哥哥救了我,还答应救你,所以我答应他把你藏在地板里的东西给他!” “小鬼,谢了。”黑泽莲扬起唇角,温柔地说道,“川崎先生,资料不是你给我的,所以你不算背叛你的boss,相反,你愿意用你的生命来守护组织的秘密,真的很了不起。” “等等,黑泽君,你既然早就知道u盘在地板下,为什么你不自己拿而让小音拿,难道你——”难道你只是想要放过我们吗? 川崎修的话终究没有问完,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因为黑泽莲已经离开了。 面前空无一人,微风吹来,树叶摇动,晃碎了一地温柔的阴影。 这是一个陌生的小镇,鸟语花香,绿草成荫,白色的风车在蓝天白云下悠闲地转着。 他将在这里,和他的儿子一起,开始崭新的人生。 第2章 罗生门与任意门 夏日傍晚,日落西归,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驰在马路上。 车顶躺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他懒散地跷着腿,一枚红色的u盘被小幅度抛起,又精准地落回他的手里。 “喂,黑泽莲,你也该玩够了吧。” 坐在车内驾驶座上的黑手党成员白仓草,面色铁青地锤了一下方向盘,“马上要过隧道了,给我下来!” 他泄愤般的猛踩油门,加快了车速,以一种要掀翻隧道的气势冲了过去。 车顶上的黑泽莲突然睁开眼睛,脚尖勾住车窗,一个利落的翻身,就钻进了车里,稳当当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草君,你超速了。” 他毫不客气地踢开了白仓草踩在油门上的脚,迫使车速降了下来,然后一扯安全带,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系上。 “如果收到罚单的话,港黑可不会报销哦。” 白仓草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会付!” 话虽如此,他还是听话地将车速降到了标准范围内。 黑泽莲淡淡地扔来一声嗤笑,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通过了昏暗的隧道,往横滨地标大厦的路越来越近。 白仓草瞥向旁边低头沉思的黑泽莲,他额前的银发垂下,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得不说,黑泽莲是一个神奇的人,有关他的流言在港黑内部就没停过。 白仓草和黑泽莲同为港黑干部中原中也手底下,身份最高的两名成员。但不同的是,前者在港黑勤恳工作了八年,才小有成就,后者只用了半年,就坐到了与前者相同的位置。 因此白仓草很讨厌黑泽莲——是讨厌,而非嫉妒。 究其原因,是白仓草不认可黑泽莲的实力。 黑泽莲是港黑首领森鸥外亲自指派给中原中也的人,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走后门。 一开始没人觉得他是走后门进的,因为黑泽莲表现得稳得一笔,很有大佬风范,不经意间还会说几句战术用语,像个富有经验的高手。 他又是港黑唯一一个浑身上下都穿白色的成员,想从他身上找点黑,就只有他脑勺后面那块用来扎头发的黑色手帕了。 有人看不惯他,以他违反了黑手党统一服饰颜色为由,告到了森鸥外那里。森鸥外只是微微一笑:“黑泽君只要做好他的工作,他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这种近乎宠溺的纵容,在黑泽莲某一日体术修习课上被新加入的成员完败后,就变成了一种带有暧昧色彩的说法。 黑泽莲的体术弱到连白仓草本人都不忍直视,恨铁不成钢地训了他好几回,但收效甚微。 ……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虽然他的异能力确实出色。 “草君,介意我抽根烟吗?” 白仓草的肩膀被旁边人轻轻一戳,回过神来,不耐烦地回道:“随便你。” “谢了。” 黑泽莲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烟雾缭绕中,他眼里收了所有的玩味。 “今天首领应该会公布干部候选人的名单,我先向你说声恭喜了。” “名单上指不定会是谁呢。”想到森鸥外对黑泽莲的纵容,白仓草冷笑道,“不过如果名单上是你,我是不会说恭喜的。” 黑泽莲垂下眼眸,低声说:“升职不加薪,加薪不升职,我才不要升职,我要加薪。” “……” 白仓草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他和黑泽莲共事也半年了,黑泽莲大多数的生活他是看得到的。 黑泽莲喜欢抽烟,但一天只抽一支,绝不多抽。 他喜欢去酒吧,在身姿曼妙的脱衣舞女郎面前,喝着小酒做数学题,但酒水和杯子通常都是自备。 他出外勤无论工作到多晚,哪怕早就过了饭点,也一定坚持回港黑的公共食堂。 种种迹象都指明,黑泽莲很穷,而且是穷的叮当响。 白仓草有些想不通,森鸥外既然那么偏心黑泽莲,又为什么会让他苦哈哈地过日子呢? “你很缺钱吗?”白仓草忍不住问道。 “是啊。”黑泽莲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你的异能不是可以让你发财吗?” 白仓草知道黑泽莲能瞬间到达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那不就意味着银行、金库、宝石收藏室,什么都行吗? “你为什么不去干一票大的,弄他个富可敌国?” “去干一票大的?”黑泽莲侧过脸,面色微微严肃,“去倒是随时可以去,但你觉得我去了能活着回来吗?” “……” 这倒不能。 黑泽莲的战斗力已经是港黑出了名的笑谈,随便一个成员都能在体术上打败他。 因此即使他拥有能深入银行和金库的异能力,基本上也会被安保打成筛子。 白仓草刚想开口问点别的,黑泽莲按下手机侧边键,看了下时间,提醒道:“草君,还有半分钟,我们就迟到了。” “啊!都怪你,非要在商场逛那么久!你又不买!” 白仓草心急如焚,恨不得将这个罪魁祸首踢下车,他可不想因为黑泽莲而挨中原中也的骂。 “哦呀,你又超速了,真是没有办法呢。” 黑泽莲眼睛一弯,一手撑在车座上,一手搭在了白仓草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我的异能就有点用处了。” 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白仓草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他们的车子已经开到了港黑的大楼下,他赶紧刹车停下,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两人的顶头上司中原中也,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们非要踩点倒吗?下次给我提前到。” 看得出来中原中也已经等了很久了,白仓草满脸歉意:“抱歉,让您久等了,中也大人。” 黑泽莲撇了撇嘴,心想提前到和踩点到的薪水又无差别。 他刚要移动步伐,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杀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的后脑勺飞速袭来。 他身形一闪,瞬间移动到了空中。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袭空的罗生门扭曲着又往空中攻去。 黑泽莲在极短的时间间隙里穿梭,态度诚恳地说道:“芥川君,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闭嘴!你私自放走首领要处死的小鬼,已经触犯了黑手党的原则。” 两人本来就有仇,加上这次黑泽莲违背原则,足够芥川龙之介把他彻底撕碎了。 黑泽莲堪堪避开一击,提高了音量:“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芥川君,你裤子拉链——没拉——” 芥川龙之介看着黑泽莲逐渐放大的脸,有一瞬间的愣怔……裤子拉链没拉。 他的裤子拉链……没拉? 裤子拉链……没拉! 那不就是—— 他刚低下头,脑门上被重重一弹。 黑泽莲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骗你的。” 第3章 港黑的三条原则 芥川龙之介被戏弄了一番,又被弹了额头,心中恼怒,罗生门舞出了最高时速,但黑泽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黑泽!” 没办法,论逃跑的功力,黑泽莲堪称是港黑第一名。除非太宰治出现,捏住他让他异能无效化,否则他眨眼时间就能溜出日本。 此时的黑泽莲,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到了森鸥外的办公室门口。 门口无人拦他,他轻轻扣了扣门。 “首领,我是黑泽。” “哦,进来。” 黑泽莲一边推门一边默默祈祷不要看到辣眼睛的场景,比如幼女控森鸥外正在给爱丽丝换衣服之类的。 不过虽说森鸥外是个幼女控,但也没见他真抓什么幼女来享乐,也就祸害自己的异能力,而且要求低得卑微,永远都是幼稚的换装游戏。 只要爱丽丝愿意穿洋装给他看,他就表示死而无憾了。 黑泽莲自己也有点特殊的小嗜好,他爱喝酒,但几乎不去清吧喝酒,永远往脱衣舞酒吧钻。 他喜欢在脱衣舞女郎热情的舞姿打下的灯光阴影里,喝着烈性酒,做着数学题,偶尔也会读点纯文学。 因此黑泽莲对森鸥外的嗜好不持鄙视态度,只要别在他面前换,他都没意见。 “首领晚上好。” 出乎黑泽莲的意料,辣眼睛的场面不仅没出现,还出现了森鸥外认真批改文件的场景。 作为港黑的一员,虽然只是为了还债而半推半就加入的,根本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总体来说,黑泽莲还是欣慰的——首领没有在摸鱼。 “黑泽,你过来。” 森鸥外搁下钢笔,双手交叠支在下颌处,眼神落在了正朝他缓步走来的人身上……他走的重心似乎不太稳。 是受伤了么? 等黑泽莲到了他面前时,森鸥外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分钟,中原中也和白仓草以及芥川龙之介都到了。 “辛苦你们了,这次的任务,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呢。” 其实是两个任务,任务一是中原中也和白仓草走私一批货,任务二是黑泽莲和芥川龙之介一组去歼灭敌人并找到敌方组织的资料。 原本黑泽莲和白仓草是执行任务一,中原中也执行任务二,但森鸥外突然把黑泽莲的任务改了,并给他配了游击队的队长芥川龙之介作临时搭档。 “首领,黑泽放走了一个敌人。” 芥川龙之介并非特意告状,但他的任务里,包含把真实情况汇报给森鸥外这一条。 时间静默了一下,而被点名的人,在接受四周目光洗礼的时候,还毫不心虚地对着玻璃整理自己的领带。 “黑泽君,可以给出你的解释吗?”森鸥外笑眯眯地问道。 “是我放走的。杀了川崎音也问不出川崎修的下落,况且我自己找到川崎修了。” 芥川龙之介和黑泽莲的关系之所以差,要从芥川龙之介杀了黑泽莲最中意的一个脱衣舞女郎开始追溯,后来的矛盾越来越多,两人私底下经常互斗,但个人恩怨是不能带到工作中来的,因此这次合作本来倒也不难。 芥川龙之介负责杀人,黑泽莲负责找东西,各自发挥特长,互不干涉。 但在对待敌方干部的小儿子川崎音一事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川崎音死也不肯说出自己父亲的下落,而黑泽莲不同意芥川龙之介杀一个孩子。 于是他二话不说,抱着川崎音跑了。 再后来,他虽然抓到了川崎音的父亲川崎修,但在审讯时因为没问到东西,直接将人喂鲨鱼了。 这件事也让白仓草感到不满,他认为黑泽莲太我行我素了,有了一小队人可以指挥,尾巴都翘上天了。 不把人质交给尾崎红叶手里专业的拷问小队,反而自己逞能审讯,这本身就违反了港黑的纪律。 “你为什么不把人交给红叶君呢?”森鸥外问出了白仓草的心声。 黑泽莲心想,交给尾崎红叶拷问,不管交不交代,川崎修都别想活着离开港黑了。 交代了会死,不交代也会死,所以黑泽莲选择抢在交人之前把人“做掉了”。 “我觉得这点小事还要惊动尾崎大人,太麻烦了。” 黑泽莲见没人信他,装出犹豫的样子,慢吞吞地继续说,“算了,我说实话吧,我怕功劳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我就自己动手审了。” “笨蛋,谁会跟你抢功劳?”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不成气候的下属,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就为了这点功劳,竟然私自违反组织的纪律! 森鸥外倒是不生气,平静地问道:“所以你是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对,我什么都没有审出来。他嘴巴太牢靠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对他们的组织很忠心,人才啊。” 黑泽莲毫不吝啬地给了川崎修高度评价,但这评价让他看起来更欠揍了。 把事情办砸了,好像还挺骄傲。 森鸥外见站着的几人都忍不住想去撕黑泽莲了,心想这家伙要是跑路,谁也撕不到啊。 “黑泽君。”森鸥外站起身来,淡笑着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港黑的三条原则吗?” 黑泽莲疑惑地看着森鸥外,后者立刻从他懵懂的表情里,想起来这小子是自己特招进来的,光忙着让他做任务了,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贯彻思想理念。 森鸥外怕黑泽莲说出“吃饭睡觉打豆豆”这种混账话,赶紧看向了中原中也:“今天我就再麻烦中也君好好给你讲讲。” 中原中也是黑泽莲的顶头上司,让他来讲最合适了。 “三条原则,第一条,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第二条,不可背离组织。第三条,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 这三条原则都很合中原中也的口味,每次说一遍,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向森鸥外效忠那天的场景。 黑泽莲“嗯”了一声,又问道:“这三条原则要是互相矛盾了……” 森鸥外打断他的话:“优先级是依次递减的。” “哦。”黑泽莲还是没什么反应。 芥川龙之介死死地盯着他:“你违背了组织的原则。” 黑泽莲微微一笑:“你说的不对,我遵守了这三条原则。” 不等芥川反驳,黑泽莲又说道:“港黑的第一条原则,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芥川君,首领是让我和你去肃清jps并拿回他们的资料吧?” 芥川龙之介抿唇,沉默就是承认。 “我的确放走了川崎音和川崎修父子, 但他们已经不再是jps的成员了,我把他们送去荷兰的乡下了,他们答应在那里重新开始了。 川崎修本人我调查过,他对jps的计划不感兴趣,他只是对他的首领报恩。 现在他们的首领已死,他在荷兰一切皆好,也不会再来找港黑寻仇了。” 黑泽莲说出这番话前是考虑过的,他钻了文字里的漏洞,但森鸥外要是真计较起来,也能从他的解释里翻出无数个漏洞。 所以下面的话就尤为重要了,要让森鸥外感到愉悦。 “虽然川崎修不愿意说,但我还是拿到资料了。” 黑泽莲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红色的u盘,放在了办公桌上。 “他不愿背叛jps,倒让人挺敬佩的。我希望我也能像他一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背叛自己的组织。” 黑泽莲说这话是为了哄领导也开心,但他本人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川崎修那种人的。 “川崎修不肯交代,那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u盘的呢?” 提出问题的虽然是白仓草,但黑泽莲却看向了芥川龙之介。 “因为我把孩子哄开心了,资料的下落就告诉我了。孩子啊,总是什么都知道。” 第4章 你肾伤了 森鸥外若有所思:“哄孩子啊。” “是,但凡芥川君会哄孩子,事情也不会这么难解决。” 黑泽莲向来喜欢蹬鼻子上脸,这时候也不忘膈应芥川龙之介,清雅的声音,偏偏故意扯出几分稚气,“所以芥川君,今后先学会哄孩子吧。” “你——” 芥川龙之介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在口舌之争上很难占到上风。况且在首领面前,他更不想和黑泽莲争辩。 “既然黑泽君和芥川君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森鸥外拿起u盘晃了晃,竟然在空气中投出了一幅立体影像。 影像是全彩的,投出的是一个一个的方块和圆形,并没有文字的解析。 “真是精巧的物件,大概需要交给情报科去解密了。”森鸥外的脸上浮出笑容,然后将u盘递给了中原中也,“中也君,麻烦你跑一趟了。” “是,boss。” 森鸥外交代完这件事后,就没有别的安排了。 白仓草和黑泽莲心心念念的升职和加薪,他提都没提一句。 但是碍于上司中原中也在场,两人也不太好越级跟首领谈条件,于是也打算告辞了。 “黑泽君,请留步。” 黑泽莲是不想留步的,但转念一想,万一是秘密加薪……嗐,得了吧,就森鸥外这种黑心老板,不想方设法剥削他就不错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人。 森鸥外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是月明星稀的夜晚了。 这里是港黑大楼的第十三层,不算高,但楼层数是一个颇有争议的数字,有说是帝王之数,有说是不吉之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森鸥外向来喜欢接触有争议的东西,比如楼层数字,比如—— 他回过头望着面前的青年下属。 黑泽莲容姿端丽,身材修长,但因为偏瘦又皮肤苍白,又留着银色长发,少女感很重,看上去不够有男子气概,不过这话不能当着本人的面讲。 上一个调侃黑泽莲像少女的港黑成员,被他毫不客气地扔去了赤道体验日光浴,晒脱了三层皮才接回来。 “黑泽君,你应该知道我留你下来的原因吧。” “当然。”黑泽莲点了点头,“您想留我共进晚餐。” 森鸥外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把剪刀:“在共进晚餐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噫,何错之有?”黑泽莲反问道,“我是没完成任务还是得罪了您?” “趴下。”森鸥外指了指办公桌。 “什么?” “趴下,你不该让我重复第二遍。请牢记三条原则。” 或许是森鸥外的语气过于严厉,画风转变太快,黑泽莲照做了,弯下腰趴在了办公桌上。 这个姿势不太雅观,让黑泽莲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不背离组织,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我并没有违背这三条原则。”黑泽莲扯了扯嘴角,“所以我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背后突然传出刺啦一声,是森鸥外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 “我记得首领您的狩猎范围是十二岁以下的女性。”黑泽莲勾起唇角,讥讽道,“您现在又放宽要求了么?” “呵。”森鸥外嗤笑了一声问,“黑泽君想听到肯定的回答吗?” “当然不想。”黑泽莲轻声叹气,“森先生,我错了。” 衣服被剪开到最后一层,露出了用胶带裹住的一截窄腰。 太细了,森鸥外心想。 “怎么突然又认错了?”他低声问道。 趴着的青年没吭声。 森鸥外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撕开了胶带。 随着胶带撕开的,除了青年轻微的颤抖,还有迸溅出来的血液,歪歪扭扭地蜿蜒出一条残酷的轨迹。 “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森鸥外蘸了一滴血,凝视着指尖,“那孩子捅了你的肾,你却放了他。你太仁慈了。” “一个小鬼而已,我懒得跟他计较。” 黑泽莲是在护着快被罗生门吞噬的川崎音时,背对着后者,被从后面捅了一刀。小孩子个头矮,刚好扎在他的腰上。 痛是挺痛的,但有没有扎到肾,黑泽莲不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医生,就用止血胶带随便贴了一下,还吃了两颗强效止痛药。 “你是忘记了,你的后背不能对着别人吗?” 森鸥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温柔,像是落在钢琴键上的低缓音符,让人毛骨悚然。 黑泽莲倒吸了一口凉气,冰冷的刀尖在他的心脏上游.走。 隔着柔软而光洁的肌肤。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患有严重的内脏异位症,心脏并非长在胸腔,而是长在后背,因此他从小就被告诫,要小心自己的背后。 “如果那孩子再高一点,他也能捅破这里。” 森鸥外将手术刀精准地抵在某处,感受着从那细腻皮肤下面传来的心脏跳动,“是这里吗?” 手术刀的刀尖闪着森冷的寒光。 “……是。” “造物主真是神奇,黑泽君,百年之后,你应该把自己无偿捐赠给医学。”森鸥外轻轻压了压刀尖,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心跳过快了,是我让你紧张了吗?” “是,您一直让我很紧张。”黑泽莲感慨道,“我总觉得有一天会死在您手里。” “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我当然是想要……最刺激的死法了。”黑泽莲扭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森鸥外,“比如能与首领您同归于尽的那种。” 背上一痛,肌肤被刀尖划破。 伴随着森鸥外突然的笑声,黑泽莲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扭曲起来。 他仿佛看到年幼时的自己,站在深不可测的海边,往下一跃就是尽头。 “哦呀,手滑了,真是抱歉。”森鸥外移开手术刀,小声抱怨道,“都怪黑泽君说了不得了的话,吓了我一跳呢。” 黑泽莲勾了勾唇:“没关系,首领,您还可以再手滑刺深一些。不过既然您也犯了错,那么这次我犯的错是否可以和您一笔勾销呢?”顿了顿,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毕竟首领您是我学习的榜样呢。” “黑泽君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 森鸥外从抽屉里取出酒精,目光落回狰狞的刀口上,“这次算了,再有下次,我会惩罚你的。” 酒精浇在伤口的瞬间,黑泽莲疼得咧嘴:“首领您已经在惩罚我了,请您轻点。” “黑泽君,如果不想被惩罚,就不要再违背规则了。”森鸥外看见抽屉里还有一块爱丽丝吃剩的糖,拿出来放到了黑泽莲的脸侧,“草莓味的。” “居然还有糖吃。”黑泽莲咬开包装纸,“给病患的福利吗?” “哄孩子的。” “什么?” “是你刚才说的。”森鸥外俯身,附在黑泽莲的耳边,“要哄,孩子才会听话啊。” “首领,我刚才——” 折返回来拿东西的中原中也敲门无果,于是就直接推开了门,但他瞬间就僵住了。 从他的视野看来,他的下属没穿衣服,趴在办公桌上,两颊绯红。 他的上司则是弯腰趴在他的下属背上,表情愉悦。 地上是剪碎的白色布料,铺了一堆。 中原中也:“……” 第5章 室友是乱步 中原中也算得上是港口黑手党里,最洁身自好的成员了,不仅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也不让自己的下属乱搞男女关系。 爱情和身体都应该献给未来的伴侣,戴上戒指就要好好生活——这是他嘴上不说,但一直埋在心底的信念。 可眼前这副场景又算是什么呢? 他的上司和他的下属,在庄重的办公场合,背着他乱搞男男关系么? “oh my god!” 发出惊呼的不是中原中也,而是跟在他身后的白仓草。 白仓草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除了惊呼,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直观的感受。 ——黑泽莲真白。 中原中也回过神来,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赶紧拽着白仓草退了出去,并用力关上了门。 黑泽莲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抬一下,嚼着草莓味的软糖,扭了扭腰。 “首领,继续。” “……好。” 退出的两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僵在了门口。 “被撞见了居然还要继续……”白仓草小声说道,“黑泽君果然是走后门加入的港黑。” 以往这句话他不敢说,但今天眼见为实,他终于说出来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干部候选人名额没戏了,森鸥外那厮还不留给他的小心肝啊? 至于黑泽莲为什么贫穷,肯定是森鸥外怕钱给多了,小年轻富裕了就跑路了,不要奔五的糟老头了……白仓草在内心默默补了一出大戏,觉得自己的逻辑能力堪比名侦探。 “中也大人,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黑泽还在喊继续呢,我们不如先去喝杯咖啡压压惊吧。” “就在这里等。” “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的……” “闭嘴!” 中原中也一吼,白仓草才乖乖闭上了嘴。 他看着中原中也垂下的眉眼,心想平日里脾气温和的上司,今天竟然发了火,看样子心情很低落。 ……难道上司喜欢首领? 白仓草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随即又晃了晃头,不,这不可能。 首领脸上的皱纹都快能夹苍蝇了,年轻小伙子都不会中意这一款的。 等等,除了房间里那两个,其他人应该都是直男吧? 难道上司在担心黑泽莲向首领进谗言? ……嗯,有这个可能。 咔哒。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黑泽莲披着森鸥外的外套,扶着腰走了出来。 白仓草的第一反应是,首领这么快的吗? 第二反应是,黑泽莲都扶着腰走路了,看来两人还挺激烈。 “中也大人,首领叫你进去。” 黑泽莲知道中原中也找森鸥外还有事说,于是不耽误时间,上完药就出来了。 腰上的刀口很疼,止痛药的药效早就过了,他刚进电梯,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被身后的人稳稳地扶住了。 “草君,谢了。” 黑泽莲有点感动,一向与他不合的白仓草,这次居然没踢他,对他伸出了援手。 “你都这样了,干嘛不歇着,还走动什么啊。” 白仓草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再让人看不顺眼,好歹也是首领的情人,得对他态度好点,防止他向首领吹枕边风进谗言。 “我准备吃晚餐,你去吗?”黑泽莲按下了三十三层的按钮,“吃完再回家。” “我不吃。”回什么家?港黑不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么? 白仓草将黑泽莲送去餐厅后,突然想起自己前阵子买错的光碟,还放在办公室里,这下子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港黑的餐厅饮食丰富,自从黑泽莲加入港黑之后,突然多了一条规定,只许堂食,不许外带。 因此不管多晚,黑泽莲基本都会回来这里吃晚饭。 他点了一份煎牛排,一份烤蘑菇和一杯红酒,小口地吃着。 森鸥外的西装上洒了香水,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辨认。 “事后清晨么?” 黑泽莲心想,这次确实该谢谢他帮忙疗伤,不然自己还得去武装侦探社麻烦与谢野晶子,就有点把别人大材小用了。 “黑泽!这个送给你!” 白仓草兴冲冲地拿了一盒光碟过来,放在了桌上。 黑泽莲咽下嘴里的牛排,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目光扫过光碟盒子上的字。 ——《聪明的一休》。 盒子上还画着一个光头的小和尚,看上去机灵可爱。 黑泽莲隐约记得这是日本家喻户晓的一个高僧,不过他不是日本人,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给你,拿回去看!”白仓草拍了拍黑泽莲的肩膀,“慢慢看,也给你家的那位看!” ……给自己家的那位看?《聪明的一休》? 黑泽莲嘴角抽了抽,不会吧,难道太宰治把他和江户川乱步合住的事透露给港口黑手党了? 不过看白仓草的样子,倒是没什么恶意。 “……谢谢,草君你真是体贴。” “不客气,以后看到了我还给你带!” 白仓草也很高兴,他在出任务时顺路买了几张毛片,因为买的太急,也没看系列,谁知道回来一放,竟然是他死也吃不下的男男。 他赶紧找了个盒子装起来,成了闲置品,现在终于让他碰到个搞基的了。 白仓草给了黑泽莲一个“你懂的”眼神,后者根本不懂,但仍礼貌地回以微笑。 黑泽莲吃完饭,拿起盒子,说了声再见后,瞬间就原地消失了。 白仓草摸着下巴说:“这异能还真是好用,没准晚上就和首领看上片了吧,嘿嘿。” * 黑泽莲今天回来的有点晚,所以当他一回到家里时,家里的室友已经在闹了。 “黑泽君,你今天回来的太晚了,是要饿死我吗?” 江户川乱步半躺在沙发上,抖了抖薯片袋子,里面已经抖不出任何碎片了。 “抱歉,有事耽误了,我马上就去准备晚餐,你想吃什么?” “蛋包饭!今天我想吃蛋包饭!” 港黑的成员和武侦的侦探,看上去八竿子达打不到一起,但确实住在一起了。 要问黑泽莲原因,还是因为穷。 港口黑手党给他安排了住处,又被他租出去收钱了,因此他只能露宿荒野。 太宰治“好心的”邀请他同住时,被江户川乱步听到了。 江户川乱步不收黑泽莲的住宿费,条件是帮他准备晚饭和收拾屋子。 黑泽莲在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两人之间二选一时,觉得前者靠谱太多了。 “这个是为你准备的礼物,我去做饭了。” 黑泽莲把光碟盒扔给江户川乱步,就进去了厨房。 江户川乱步钟情于吃零食,因此对主食要求不高,一盘简单的蛋包饭就能让他满意了。 就在黑泽莲起锅装盘,关掉抽油烟机时,他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嗯嗯啊啊的声音。 ……这声音不太对啊。 怎么这么的让人燥热呢? 他回忆起白仓草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警觉起来。 那里面真的是《聪明的一休》吗? 当他走出厨房时,险些窒息。 电视屏幕上放着的,哪里是什么光头小和尚,根本就是两个纠缠的男人啊! 而且没有前奏,没有循序渐进。这也太狂野了,横冲直撞地简直是动物世界。 江户川乱步单手撑在茶几上,转过头,睁开了绿色的眼眸。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 第6章 被太宰捉住 生活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你永远都不知道盒子里的光碟,到底是一休还是一体。 “江户川君,你听我说——” 黑泽莲被白仓草的操作骚到了,正欲解释,电视机里嗯嗯啊啊的声音里传来了一声低吼:“莲莲honey,你真棒!” 他重重地磕了一下牙。 “黑泽君。”江户川乱步指着电视机说,“下面那个,好像跟你撞名了。” 黑泽莲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下牙。 岂止是撞名?连人设都撞了。银色长发,猩红眼眸,基本外貌特征都一样,但为什么会是下面那个? 江户川乱步拿起茶几上已经开瓶的波子汽水,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原来黑泽君喜欢这样的。” what?他喜欢这样的?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其中有误会!”黑泽莲放下蛋包饭,在沙发上翻找遥控器,他要赶紧把这该死的电视给关掉,但翻开好几个抱枕都没有找到,“遥控器哪去了?” “这里。”江户川乱步端起盘子,挖了一口蛋包饭,边吃边用勺子指了指茶几下方。 黑泽莲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皇冠曲奇旁边的黑色遥控器。 “莲莲honey——” 电视机上的两人换了一个更加夸张的姿势,而江户川乱步依然淡定地吃着蛋包饭。 黑泽莲赶紧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开关键。 电视机毫无反应。 他连按了几次无效后,猛拍了好几下,电视机的音量一下子跳到了最大。 整个客厅里都回荡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噪音。 饶是黑泽莲一向没脸没皮,这时候也觉得尴尬了。主要现在旁边的是江户川乱步,一个心性单纯,连电车都不会坐的孩子,这使得他产生了负罪感,虽然这不是他买的光碟,但却是他带回来的。 江户川乱步搁下勺子,托着腮说:“今天蛋包饭有点咸了,下次起锅再放盐试试。”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管蛋包饭咸不咸?黑泽莲被噪音逼得只能去关电视机,可江户川乱步家的电视机很邪门,居然没有任何按键,连放光碟的碟片机也没有任何按键,他想要拔掉电线,也没有找到插头。 这特么……难道要他砸了电视机么? 黑泽莲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电视机里的亚洲人攻君,那挑衅和充满征服欲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屏幕,直直地锁在了他身上。 “莲莲honey,你是逃不掉的。” 这声音真让人恼怒。黑泽莲心一横,单手按在了电视机上。 他的异能力任意门可以将碰到身体的东西传输走,因此他打算在这部片子放完前,先把电视机移到别人家里。 至于移到哪家,他有自己的打算。传给其他人都不好,电视机可能会被砸烂或者要不回来,只能传到太宰治家里。 因为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是同事,即使把电视机传过去,应该还是能要回来的。 江户川乱步对此没什么所谓,只耸了耸肩:“电视机要修了,我看动画片时也卡。” “我明天休假,送去修。” 虽然据称蛋包饭有些咸了,但江户川乱步还是全部吃完了,一粒米也没有剩下,然后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剩下的波子汽水。 “我去泡澡了。” 刚吃完晚饭其实不适合泡澡,会影响消化,但江户川乱步的脾气比较拗,黑泽莲也随他去了。 寄人篱下多少会有点不自在,但他和江户川乱步相处一段时间后,倒也挺舒服的。家务基本都有智能电器,扫地有扫地机器人,洗衣服有洗衣机和烘干机,碗筷和锅铲也只需放进洗碗机。 人工方面,除了做饭,就只有照顾阳台上的植物和一只鸭子。 原本这里是没有植物的,江户川乱步懒得伺候花草,但黑泽莲喜欢花花草草,经常耗费几个晚上的时间在田野间奔波,寻找最松软肥沃的土壤。 鸭子是他从集市上买来的,原本一共买了八只,前七只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活下来,只剩下了这一只,取名叫鸭八。 “黑泽君——” 从浴室里传来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黑泽莲放下花洒,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我的鸭子呢!” 江户川乱步泡澡有个习惯,要和他的玩具小鸭子一起泡。那些塑料鸭子被黑泽莲洗了扔在阳台晒着,江户川乱步躺进浴缸之后才发现玩具不在手边。 “我现在拿过来。” 黑泽莲拿起那几只塑料鸭子,走去了浴室。热气氤氲中,江户川乱步从浴缸里探出脑袋,噘起了嘴:“你少拿了一只。” “抱歉,鸭八不会游泳,不能放进来。” 作为一只鸭子,鸭八生命力虽然顽强,但它不会游泳,是只罕见的旱鸭子。 黑泽莲将塑料鸭子一只一只放进了浴缸里,一共七只,他刚想站起身来,突然被江户川乱步兜脸泼了一捧水。 他没有防备,额前的头发全部被淋湿里,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滑进他的领口。 “哈哈黑泽君,你的反应速度太慢了。” 热气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渲染的软糯软糯的,他挥着手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纯真的孩子。黑泽莲抬起手背擦了擦脸,无奈道:“你把我弄湿了,是要我和你一起洗吗?” 江户川乱步动作微微一滞。 黑泽莲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但今晚他们共同欣赏了一部“动物世界”,多少有些尴尬。 “浴缸太小了,躺不下两个人。”黑泽莲机智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他刚转身要离开,背后的人突然出声问道:“光碟是谁给你的?” “……我同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黑泽莲就想打人了。白仓草这货简直就是毁人风评。 “他为什么要送给你那个?” “不知道,我猜他可能是对我有误解。”黑泽莲心想,自己一个北欧硬汉,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 他照了照镜子,银发红眸,细腰长腿,好吧,北欧……软汉。 “噢。” 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又说,“客厅第二个抽屉里,有与谢野给的特效药,你自己去擦。” “……” 黑泽莲回过头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他已经专注地捏着水里的鸭子了。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伤了? 难道他用了异能力超推理,那个据说一眼看穿事情真相的异能力? 等等,如果是那样,那他岂不是也能一眼看出,那张光碟不是《聪明的一休》? 黑泽莲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回收被他传送到太宰治家的电视机。 “呼,这家伙居然不在家吗?又去哪里浪了?” 太宰治的家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那台电视机是亮着的。 画面卡在了攻君捏住受君的手腕,将他按在桌角上的那一幕。 黑泽莲伸手,刚要碰到电视机时,突然从头顶上方跳下一个人影,迅速地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了桌角。 “我还以为是谁给我送了这么一个大礼。”太宰治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原来是你啊。” 电视机的亮光投过来,将太宰治的面部轮廓,一笔一笔的,精准生动地描绘了出来。 “太宰,这是一场误会。” “是不是误会,要看了才知道。来来来,我刚才按了暂停,现在一起看看。”太宰治低声笑了笑,“莲姬。” 这声莲姬带着些许呼出的热气和酒气,喷洒在黑泽莲的脖颈边,他难耐地挣了挣手腕——力气没对方大;使用异能力——异能力被对方无效化。 黑泽莲:“……” 第7章 酒吧遇琴酒 黑泽莲不是第一次被太宰治抓住了。 少年时期他仗着自己的异能胡作非为,最后就是被太宰治抓进港黑的监狱,亲自刑讯的。 其实也不算胡作非为,大部分都只是恶作剧。 黑泽莲独来独往,几乎没有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人生一下子就拉长了许多倍。 上一刻他还躺在冰川上数星星,下一刻就蹲在沙漠里观察一株仙人掌了。 有时他在人群中走过,还会往擦肩而过的少女的背包侧边,斜斜地插上一支沾着雨露的鲜花。 后来他被港黑盯上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在某天走进了港黑首领森鸥外的房间,喝光了一整个酒柜的烈性酒,酩酊大醉后在森鸥外的床上睡了一觉。 直到森鸥外晚上回到卧室时,才发觉除了满室的酒香,床上躺了个漂亮的陌生少年。 少年来得快,溜得更快。在他睁眼看到森鸥外时,下一秒就溜了。 溜走之前,居然还从对方的口袋里,顺走了那把手术刀。 再还回来时,手术刀的刀身上已经雕刻了一朵清雅的睡莲。 随刀送回的预告信更是充满挑衅:把酒柜补满,下月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十六岁的黑泽莲对自己的异能力自信过头,压根不信有人能抓住他,所以第一次被人按在地板上摩擦,发觉异能无法使用时的心情,和现在差不多。 “太宰,你把我发型弄乱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那只作乱的手又在他的头发上一顿乱挠。 “正好换个新造型嘛。” “别闹了,我口袋里有糖。” 那只手停了下来,太宰治嗤笑道:“我又不是乱步先生,不会被零食收买哒。你送来的节目,我们就一起欣赏吧。” 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 静止的电视机屏幕突然动了起来,近在眼前的画面,几乎一样的动作,喷洒在耳边的热气,让黑泽莲觉得糟糕的感觉一下子放大了无数倍。 “我请你喝酒,喝到你尽兴!” 嚎完这一句话后,黑泽莲惊讶地发现,电视机里的成人节目居然变成了动画片。 一个光头小和尚,正和一个小女孩坐在田野边,边说笑边看飞鸟,这正是《聪明的一休》里的场景。 是什么人才,把一体又变成了一休? “为什么会是这玩意?” 太宰治“噫”了一声说:“你好像很失望嘛,要不要我给你倒回去?” “……不用了。”黑泽莲赶紧拒绝。 “家里刚好有《聪明的一休》,我躺在吊灯上无聊,就重温了一下。”太宰治笑眯眯地拽了拽黑泽莲的辫子,“不过既然莲姬要请我喝酒,那我就不无聊了。” 事实证明,人会在同一处栽倒,也会败在同一个人手上。 黑泽莲断然不情愿请太宰治喝酒,理由很简单,他没什么钱,身上还背着巨债,但如果不请,指不定对方又要弄出什么妖蛾子。 “莲姬喜欢看欧美片,是因为有代入感吗?”太宰治思索道。 “你错了,作为一个无性恋,我只喜欢看文艺片。”黑泽莲停了一下说,“极光下许愿,海边看日出,再不浪漫,也该含蓄地说声今晚月色不错。” “哦。”太宰治歪了歪头,望向窗外,“今晚的月色,确实还不错。” 月色很淡,星星闪闪烁烁,像是在黑纸上擦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就去附近的t.one好了。” “诶,你今天居然不去脱衣舞酒吧吗?” “……” 今夜有风,月光投入河里,满池闭合的睡莲在月色下迎风晃动。 “是睡莲啊!睡~莲~”太宰治见此情景,老毛病又发作了,陶醉地说:“真想和美人在这条河里殉情呀。” 黑泽莲撇了撇嘴:“不会有人想跟你殉情的,更别说美人了。”顿了顿,他又说,“森鸥外那个岁数大的倒是想和你殉情。” 太宰治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黑泽莲继续胡扯:“真的,他睡觉的时候,还在梦里叫着你的名字。治大人,鸥外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森鸥外和太宰治算得上是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了,黑泽莲心想,凑在一起调侃也挺好的。 “太宰,你为什么离开港黑呢?”黑泽莲调侃够了,又认真地说道,“不过你无论在哪里工作,似乎都是个攒不到钱的穷光蛋呢。” “没关系。”太宰治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攒不到钱,也好过某些人欠了那么多钱,据说要白给别人干活到九十岁,啧,九十岁,活那么久该多痛苦啊。” “九十岁怎么了?”黑泽莲磕了一下牙,“我还要争当百岁老人呢,以后以欺负你的重孙子为乐。” 两人一路斗嘴,不多时就来到了t.one酒吧。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酒吧,极简风格,除了提供酒水,也提供一些简单的料理。 黑泽莲在酒水单上看了一圈,刚想说点一杯最便宜的,太宰治先下手为强,胡乱点了一通,并挑了挑眉:“说好让我尽兴的呢?除了酒,我还要买水果。” “买买买,听你的。” 不让他尽兴,一定又会被整。 黑泽莲沉住气,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个月只要表现好,中原中也会给他全勤奖的。 会有奖金的! 一定会有的!!! “莲姬,要不要来杯你最喜欢的琴酒,琴酒调什么好呢,金汤力?” “不用了,我吃豚骨拉面——” 豚骨拉面一词还没说完,黑泽莲突然怔住了。 不远处的墙角,坐着两个人。正对着他的那人,与他有着一样的银色长发。 他的坐姿极为挺拔,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傲与冷漠。 ……不是黑衣组织的琴酒和伏特加,还能是谁呢? “喂,太宰,别往那边去。” 黑泽莲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拍,太宰治已经端着果盘,旋转蹦跶地往那边过去了,因为没看路,撞在了其中一人跷着的腿上。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伏特加猛得站起了身。 “水果!”太宰治心疼地看着从果盘里滚落到地上的葡萄。 “该死!”伏特加端起酒杯,就往他身上泼了过去。 黑泽莲登时扑了过去,挡在了太宰治的面前。 那杯酒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淋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哥哥。”他抹了一把脸,看向坐着的人,“好久不见了。” 那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凌厉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三年又两个月零八天。” 任何时间只要精确到具体的数字上,都会给人一种特别深情的假象。 琴酒没有说话,眼神掠过黑泽莲,移到了他身后的人身上。 “呵。” 他的眼神一凉,手里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太宰治的太阳穴上。 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和伏特加的脑门上,被黑泽莲各抵上了一把枪。 “喂,你这小子——” 伏特加又气又急,他根本就没看清黑泽莲的动作,就被对方用枪指住了。 更加气人的是,这小子身上居然有两把枪。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只有太宰治悠闲地吃着果盘里的葡萄,吧唧吧唧地吐着葡萄皮。 琴酒眼神冰冷,黑泽莲的眼睛也闪着寒光。 “如果哥哥想单杀换双杀,我不介意奉陪。” 第8章 一哥的弟弟骚断腿 伏特加知道酒厂一哥琴酒有一个弟弟。 亲生的。 那个弟弟长得很漂亮,身姿修长,银发红唇,笑起来甜丝丝的,嘴角还有一个小梨涡。 有点少女的梦幻感。 他曾这么随口夸过一句,他发誓他真的没有任意恶意,但他差点就被琴酒当场把腿踢断。 从此他对黑泽莲这个名字闭口不提。 也不敢问。 要说这两兄弟关系差吧,伏特加觉得是真差,就没见过有亲兄弟两句话没说完,就互相用枪抵着对方以及对方的……朋友or情人?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想要从细节处知悉他和黑泽莲之间的关系。对方刚好吃完一颗葡萄,噗一声吐出了一粒葡萄籽,又叼起了一枚葡萄。 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妈的,死吃货,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要说这两兄弟关系没救了,伏特加觉得也不尽然。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跟琴酒说。 琴酒曾经安排他去指导过自家弟弟,枪法、车技、以及一些格斗方式。 伏特加明白琴酒这是想让黑泽莲早些进入黑衣组织,适应那样的生存方式。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黑泽莲,是在遥远的格陵兰岛。 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抬头、低头,都是茫茫的白色。 那是一个罕见的晴天,虽然风依旧冰寒刺骨。 那一年的黑泽莲,十二岁。 伏特加是在人称仙宫的后花园里找到他的。他躺在树下的秋千上,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盖着一本书,只露出优美的下颌线条。 双腿交叠懒散地躺着,漂亮的银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际,看上去质感很好。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伏特加几乎以为他已经和天地融为一体,变成静物。 “先生,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摊开的书本慢慢从他的脸上滑落,在落地的前一刻,又被少年修长的手指捏住,合上了。 伏特加从那只手上移开视线,刚好对上少年的目光。 树影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猩红的眼眸缓缓睁开,又歪过头朝他一笑。 ……看上去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很美又懂礼貌,这是伏特加的第一感受,至少比整天冰冷的琴酒要好相处。 但伏特加很快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黑泽莲很野,因为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唯一的兄长也只在父母的祭日回来,顺便确认一下弟弟是否还在人世。 缺乏管教,又有着足够纵容自己的异能力,养成了他对纪律和规则的傲慢和漠视。 这种傲慢几乎是从骨头里渗透出来,流露在举手投足之间。 伏特加认真地教他枪法,一转头,黑泽莲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来去都是一阵风,追也追不上。 但黑泽莲经常也会拖着伏特加一起浪。 有时在荷兰小镇的船上打水仗,有时在中国街头的茶馆里喝香茶,有时乘风破浪,只为夜访一只孤独的白化病座头鲸。 日子有种被拉长的感觉,细小琐碎的风景里也翻出花式的新奇和精彩,伏特加几乎就快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直到琴酒突击检查,将他和黑泽莲各揍了一顿。 那天的天气也很好,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黑泽莲站在湖边弹奏竖琴,优美的音乐在他的指尖缓缓流淌,白裙的俄罗斯少女围着他坐了一地,每个女孩脸上都带着崇拜的神情,沉醉在琴音里。 坐在不远处的伏特加边喝酒边欣赏,也觉得十分惬意,直到他看到了……目光中闪现着杀意的琴酒。 琴酒的枪声来得毫不犹豫,但枪声一响,湖边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伏特加知道黑泽莲是去把少女们送回家了,他又骚又浪,毫无规则可言,却无比珍视别人的生命。 这一点和琴酒完全相反。等他再回来时,直接被琴酒折断了抚琴的右手。 黑泽莲倒也没有大吵大闹,甚至一声不吭,温柔地垂着眼眸接受了来自于兄长的检查。 伏特加这才发现,黑泽莲虽然从来没有正经过,但他学的东西都是又快又精,无论是枪法,还是驾驶,他只用左手也玩得很溜,到后来闭着眼睛都能射击了。 二十二岁的黑泽莲比起十二岁时的黑泽莲,模样出落得更美,从精致的眉梢到眼角,都流淌着浓稠的俏丽。 …… 伏特加的回忆是被一声大喊给打断的。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黑泽莲和琴酒僵持不下的时候,酒吧的另一侧门被推开,两个巡街的警察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附近经常发生异能力者之间的火拼,因此异能特务科和军警特意加大了巡查的力度,白天黑夜都丝毫不放松。 “大哥——” 伏特加犹豫地叫了一声,他们还有任务在身,fbi动向不明,赤井秀一似乎也隐匿在横滨,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 黑泽莲忽然悠悠地眨了一下眼睛,移开枪,身体朝琴酒倾去。 他将下颌搁在了琴酒的胸口,姿势像是在撒娇,举止亲昵。 伏特加简直看呆了。 这特么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大哥做这种事啊! 琴酒的枪也移开了,从太宰治的太阳穴,缓慢地移到了黑泽莲的太阳穴。 对方毫不畏惧地笑了一下。 砰—— 枪声响起。 伏特加面色一变,以为自家大哥真的大恶灭亲,但见黑泽莲完好无损地站着,只是束起的头发全部慢慢地散开了,于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弑弟就好。 琴酒的那一枪,打在了黑泽莲用来绑高马尾的黑色手帕上。子弹精准地穿过手帕的末端,报销手帕的同时,也恢复了黑泽莲的发型。 黑泽莲低垂眼眸,看着地上手帕的残骸,在心底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块手帕,是港黑首领森鸥外邀请他加入黑手党时,送给他的入社礼,也是森鸥外按住他,亲手系在他头发上的。 是命令,是提醒,亦是身份的象征——要他始终对他俯首称臣,效忠于港口黑手党。 银色的发丝垂落到腰际,流泻下月色般的光泽,有一缕被吹进窗台的风牵起,温柔缓慢地抚过他的唇边,实在是自由的过了头。 琴酒满意地收回枪,然后毫不犹豫地踢开黑泽莲,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第9章 绷带替作手帕 伏特加看了黑泽莲和太宰治一眼,转身跟上了琴酒。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巡逻的警察朝琴酒离开的方向追去时,在路过黑泽莲的身旁时,被他伸出的脚一绊,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脚这么长的吗?”刚降职调任到横滨警署的山村操没好气地问道。 “抱歉,刚才我没注意。”黑泽莲左手食指勾着枪,一晃一晃地转着,语气认真地说道,“对方有枪,我不建议你单独追上去,至少先联系附近的同事,调派合适的警力。” 他故意绊住山村操,倒不是为琴酒和伏特加争取离开的时间,而是真的不想这位警察白白牺牲。 “你也有枪,还两把。”山村操边说边拿出了手.铐,铐在了黑泽莲的右手上,“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黑泽莲左手一收,突然举枪对准了山村操。 “喂,你不是——”不是来真的吧? 山村操话还没说完,黑泽莲已经扣下了扳机。 枪声乍响。 本应该射出子弹的枪口,却弹出了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刚好落进山村操的上衣口袋里。 “我的枪,其实是买给家里小朋友的玩具,你可以随意检查。”黑泽莲很配合地将两把枪放在了吧台上,“不过那两个人的枪都是真枪。” “你……你敢戏弄警官大人!”山村操粗声粗气道,他向来有日本警界第一麻瓜的称号,性格也古里古怪的。不去追琴酒,反而和黑泽莲杠上了。 “能解开吗?”太宰治看着黑泽莲右手上的手.铐,弯了弯眼睛,“需要帮忙吗?” “我想这次应该不难。”黑泽莲晃了晃手腕,手.铐咔哒一声解开了,在山村操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铐,然后递给了山村操,“物归原主。” “你你你——” 山村操还想说些什么,但在他接触到手.铐的一瞬间,突然消失在了原处。 “前辈——” 山村操身后的小警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领导消失,忘记了反应,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放心,他没事,我送他回横滨警署了,也顺便送送你吧。” 黑泽莲说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淡淡说道,“巡逻辛苦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捡起地上被打烂的那块黑色手帕。 不止破了,还焦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糊味,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琴酒可能是对他改变发型不满,可能是猜到了这是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身份象征——因为他以前从来不穿戴任何黑色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被森鸥外那家伙发现的话,又有理由惩罚他了。 森鸥外可能会看着手帕的残骸,一脸痛心:“黑泽君,这可是港口黑手党斥巨资从xx国进口的手帕,你今年的工资根本不够扣啊。” 又或者会说:“黑泽君,我并不想惩罚你,但是这种事不惩罚难以服众啊,你看看中也君那帽子戴了多少年,人家也没像你一样啊!”顺便还会摆出一副“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但是身为首领不罚你是身不由己”的虚伪做作姿态。 黑泽莲扶额,劝说自己要冷静下来。 反正欠港黑的债已经要还到九十岁了,也不少这一块手帕。于是干脆利落地将它转移到了垃圾桶里。 “黑泽先生,您的豚骨拉面。” t.one酒吧的侍者端来了黑泽莲先前点的豚骨拉面,然后又对太宰治说道,“太宰先生,您点的酒我稍后拿来。” 拉面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黑泽莲将困窘的烦恼抛诸脑后,坐下准备享用。 “我很好奇,为什么莲姬你的枪会变成玩具枪?” 黑泽莲吹了吹拉面,他习惯冷食,极少吃烫口的东西。 “春天的时候,看中一件新浴衣,但是没钱买,就把枪卖了买衣服了。”黑泽莲神色坦然,“反正那玩意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不用枪的黑手党。”太宰治轻笑。 “不过可惜的是,那件浴衣不适合我,也不能退货。”黑泽莲倒是想过把它送给琴酒当生日礼物,但那件浴衣尺码对硬汉来说,还是小了些。 酒保刚好送来太宰治点的酒水,后者端起其中一杯饮了一口,悠悠说道:“刚才那样好吗?因为我而兄弟反目,我可是个罪人呐。” “真反目的话,他不会让我活着坐在这里的。” 他的枪法是琴酒亲自教的,他自己都已经百发百中,更别提身为老师的琴酒了。要是他想杀他,刚才那一下,就不可能只损坏手帕而没伤到头发了。 黑泽莲心想他也就是仗着琴酒不会真的杀自己,才敢为所欲为吧,他甚至刚才还往琴酒的口袋里塞了几块草莓糖。 哼哼,不知道他摸到糖时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这么想着,黑泽莲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想起了自己在格陵兰岛,被折断右手后,像只兔子一样听话地接受琴酒指导的时光。 琴酒相当暴躁,也相当严厉。他稍微射偏一点,没有命中靶心,就会招来拳脚相加的对待。 “偏差就是死。” 琴酒不允许他出一点的差错,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他后来即使闭着眼睛,光用耳朵听声音判断速度和方向,都能精准地射中目标了。 那天他摘下了眼罩,看到绑在小雪鸟头上的障碍物被打破,而小雪鸟平安无事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琴酒正站在风口里抽烟,也很难得地勾起了唇角。 黑泽莲走过去,想要向自家兄长讨要奖励,对方摇了摇手里的烟盒:“要么?” 他乖乖地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想当乖孩子吗?” 琴酒低头,一口烟气乘着风,迅速拂过了他的脸颊,然后又消散在了冰寒的空气里。 “不让你当。” 【想当乖孩子吗?】 【不让你当。】 那是黑泽莲的回忆里,琴酒唯一一次同他开玩笑。 那天以后,他就学会了抽烟。 记忆回笼,酒吧阴暗的光景里,让他觉得有点怅然若失。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信念和方向。 没什么好可惜的。 “约你出来喝酒,总要保证你的安全吧。” 黑泽莲朝太宰治笑了一下,低下头准备吃面,头发往前垂下,他意识到绑头发的手帕已经弄坏了,他现在的发型对于吃面来说有点困难。 他尝试着用右手拢住头发,抓着束起的部分,然后用左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 “莲姬应该还是处男吧。”太宰治突然饶有兴致地来了一句。 换做寻常人,一口茶都要喷出来了,但黑泽莲全程淡定地喝完茶,抬眸问道:“你问前面还是后面?” 太宰治哈哈大笑。 “我猜两者都是吧。” 黑泽莲答非所问:“我的确喜欢和年轻女性结伴同行,现在如果首领同意给我换,我十分乐意和黑蜥蜴的银搭档。毕竟很少有男性能理解我的想法,阿陀算是一个吧,但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他说的阿陀是指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名字很长的死屋之鼠首领。 “哦,你和魔人会有共同语言?” “大部分时候是弹琴合奏,偶尔也一起泡澡。”黑泽莲的眼皮微微耷着,目光落在面汤上,“我和阿陀都习惯生活在冰冷的环境里,但是我拒绝像他那样穿得毛绒绒。他也不喜欢我洒香水,每次见面都会狂打喷嚏,所以我和他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酒杯,冰块在杯壁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据说莲姬你好像不能和女性有任何肢体接触,为什么呢?” 酒吧里出现了一刹那的安静。 黑泽莲终于不笑了。 他的眼睛被面汤晕开的热气熏了许久,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从猩红变成了更加迷人的醉红,前额被泼了酒的银发也湿.漉漉地耷着,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却又凶不起来的病猫。 “那是因为,”黑泽莲从太宰治的面前拿走了一杯琴酒,熟练地往里面兑了苹果汁和柠檬汁,“……最后一次被拥抱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话到此处,太宰治没有再问下去了,而是盯着他手中的动作。 “你果然还是在调金苹果啊。”太宰治鼓起了包子脸,“超级难喝。” 陷入沉思的黑泽莲淡淡开口:“味道还行,虽是烈性酒,却也有水果和花香的香气。我有一个朋友,香水用完了,懒得去买,就直接擦了琴酒当香水。” “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吧?” “不,我没有那么不正经。”黑泽莲摇摇头,岔开了话题,“我时常想,要是我当初没有招惹港黑,就不会被你抓住了,也不会因为后来的事,犯下那些罪行。” “噫,你也会后悔?” “不是后悔,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经历。就算找不到归去的路,至少也自在。” 黑泽莲放下酒杯,用右手拢住头发,然后左手提起筷子,准备吃已经放温的豚骨拉面。 刚吃第一口,头发突然被人抓住了。 酒吧的墙上贴着开阔视角的镜子,有一面正对着他。 他抬起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太宰治用手拢住了他的头发,并扯下了一段绷带,绑在了他的头发上。 雪色绷带替作黑色手帕,倒也挺适合他的发色,而且也方便接下来吃面了,就是不知道太宰治有没有把绷带洗干净。 ……他不会不讲卫生吧。 “喂,别给我打蝴蝶结啊!” 镜子里,太宰治拽了拽他的头发,笑嘻嘻地说:“抓住你的小辫子了——” 他看到那上面的白色蝴蝶,动了一下,轻盈的像要飞起来。 第10章 最后一次的拥抱 “好了,我先回你家拿电视了,你等会儿自己回去吧。” 黑泽莲刚推开酒吧的玻璃门,背上就自动贴上了一个重物。 软乎乎的,几乎是七手八脚地缠了上来。 那双手还很实在从背后伸过来,环绕着箍在他的脖颈前面。 像只章鱼。 “喂,太宰,自己下来走路,我不记得你酒量这么差。” 黑泽莲真想打人,刚才付钱的时候就非常肉疼。 由于在港黑欠下巨债,他每个月95%的工资收入都被港黑的财务直接扣给森鸥外了,剩下的5%,连一瓶好酒都付不起,勉勉强强满足日常生活所需。 回想以前为了异国舞女潇洒地一掷千金的日子,简直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现在别说一掷千金了,就是给江户川乱步买盒巧克力,都要看一下价格,在心里权衡一番。 港口黑手党给他安排了一处僻静的宿舍,被他租了出去收租金。他本人住在江户川乱步那里,虽然需要照料乱步的饮食起居,但不需要付住宿费。 他辛辛苦苦攒了三个月的房屋租金,被太宰治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喝光了,然后还跟一滩烂泥似的糊在他背上,意思是让他背回家。 明明自己有着秒到世界各地的异能力,人生可谓是走了相当大的捷径,但一旦黏上了太宰治,对不起,哪怕只是十米远的路,也必须脚踏实地。 “莲君,需要帮你把这人处理了吗?”t.one酒吧的女老板歌溪指了指他背上的太宰治,“他还欠着我们这里很多酒钱。” “噢啦噢啦——”酩酊大醉的太宰治嘴里嘟囔着不知所云的话。 黑泽莲嘴角抽了抽:“歌溪小姐,我建议你们去武装侦探社找福泽社长直接要债,这样也许会有点用。我先带他走了,告辞。” 回去的路上,黑泽莲一边背着太宰治一边想,这家伙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是烧钱的,也没有老婆孩子要养,怎么沦落到喝酒喝咖啡都是赊账。 武装侦探社难道工资水平都不如港口黑手党吗? “别乱动,不然把你给卖了。” 他低声恐吓正在他背上乱动的某人,下一刻却怔住了。 对方的脸,刚好贴在了他的心脏处。 “莲姬,你身上好凉……” 黑泽莲轻轻地“嗯”了一声。 凉是肯定凉的,他和母亲一样,患有严重的内脏异位症,心脏长在背部,只有正常人的五分之一大小,血液循环极其缓慢,体表温度极低,肤色也极其苍白。 他也没能长成兄长琴酒那样的硬汉。 不一会儿,从他的背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太宰治睡着了。 黑泽莲想起太宰治今晚问他的问题,实际上森鸥外也问过。 只不过森鸥外提问的角度更加刁钻,也更是不肯轻易罢休。 【你最后一次拥抱的女性是你母亲吗?】 ——是。 母亲在他年幼时,虽然因为工作忙,不会经常陪伴他,但每次回来都会抱起他,说:“莲酱又长高了。” 而父亲和兄长从来没有抱过他。 【那她给你留下的感觉是什么?】 ——温暖的。 同为内脏异位症患者,彼此之间的体表温度都很凉,而身为成年人的母亲,身体更凉,每次抱他都会让他感觉很冷。 也因此他不喜欢母亲的拥抱,总是挥着小手拒绝:“妈妈,放我下来,我是男子汉,不要你抱。” 【……温暖的?】 然而最后一次的拥抱,确实是温暖的。 父母选择了不同的路,一个选红方,另一个选黑方,即便产生了缱绻的爱情和血缘的羁绊,也必须要亲手斩断。 没什么不好的。 光明正大的同归于尽,总好过互相暗算后弄死对方。 陷入沉思的黑泽莲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弧度,他抬起头,刚好看到街头的广角镜,从那里面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笑不出来。 【那么平时冰冷的体温为什么会让你觉得温暖呢?】 他脾气真的太温和了,连森鸥外明知答案却非要强迫般地揭人伤疤,他也只是温柔地垂下眼眸。 “因为她受了伤,全身都是血,所以怀抱很温暖。” 曾经无数次,他希望母亲的体温能像别人家母亲那样温暖。 可真到了那一天,他发现这个代价太大了。 【进行营救了吗?】 “没有,那是她和父亲的选择。” 作为对手并且绝对不会改变立场的两人,大概只有在死后才能把组织和职责抛在脑后,痛快地谈场恋爱。 多年以后,黑泽莲对父母的死亡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实际上出事那天,他挣扎了很久。 他想用异能力救走父亲和母亲,只要找到厉害的医生,他们也许不会死,但是没人愿意把手伸给他,他闹了半天,最终被琴酒打昏拖走了。 在闭眼的那一刻,他看到他性格严厉冷漠的父亲,握住了母亲的手,两人在一望无际的冰川上,在生命的尽头,达成了和解。 他们微笑着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是他们留给他全部的亲情了。 这一生,也只有那么多了。 …… “要滑下去了,别乱动。” 他将太宰治调整成乖乖被背着的姿势,后者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头发蹭了蹭他的脖颈。 有一点痒。 “也别乱蹭!” 好不容易将太宰治背到了他家门口,黑泽莲已经累得快趴下了。 他本身就不是体力型选手,以往送人只需一秒,今天跋山涉水似的,花了将近四十分钟。 “以后我再请你喝酒,我就是狗。” 难得骂句脏话,骂的还是自己,但黑泽莲觉得浑身舒畅。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人生信念,他将太宰治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然后刚准备搬电视机走人,突然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呕——咳咳——” 他回过头,看到太宰治闭着眼睛在呕吐,但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喂,太宰,我知道你是装的。” 话虽如此,黑泽莲也不可能不管他,担心他万一真的呕吐发生窒息,死在这里了,他作为陪同他喝酒并买单的人,不知道要不要付法律责任。 于是他将太宰治翻成侧卧,打开空调,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起来喝水。” “莲姬……” 太宰治闭着眼睛歪了歪头。 ……也可能是真醉了。 毕竟今天被他喝掉了三个月的房租租金,黑泽莲又开始心痛了。 “我讨厌你,太宰治。” 他认真地说道,然后伸出手指,按住了对方的鼻尖,轻轻往上一提。 “给爷变猪!” 掌心突然被轻轻舔了一下。 是湿哒哒又温热的触感。 黑泽莲吓了一跳,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混蛋太宰,你不讲卫生!” 第11章 你的发带呢 黑泽莲心情很不好。 钱花没了,人还在,太宰治又生病发烧了。 虽然总觉得他是在装病,但是用体温计一量,温度已经逼近四十度了。 “你这次要是再驴我,以后你就是死在路边,我都不会看一眼。” 黑泽莲一边警告,一边抽回了体温计。 由于太宰治家里没有额温枪,只有普通的水银体温计,测温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原本想测量口腔温度,把体温计放进了他的嘴里,差点被太宰治咬断。 ……这家伙是迫不及待地找死呢。 只能测量其他部位的体温了。 谈何容易? 对方就像是个闹腾不配合的幼崽。 一番折腾后,终于测出了体温,又该开始给他找退烧药了。 虽然拥有好用的异能,但黑泽莲很少会闯入别人家中,更别提翻动别人的私人物品了。在太宰治家里,非但没有找到退烧药和酒精,还找到了一堆吃了绝对会死的东西。 他放下手里的百草枯,回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 “有时候也想成全你。”黑泽莲轻声叹气,“……但总是下不了手。” 不只是对太宰治下不了手,对绝大多数的人,他都下不了手。 否则腰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呢? 琴酒也好,森鸥外也好,每个人都在用行动提醒他弱肉强食的道理。行走在黑暗世界里,必须比别人心黑手辣。 电视机已经关了,从镜面的反光中,他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和琴酒一点也不像,从轮廓到气质,全然不同。 看不出是兄弟。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电视机,连同它一起回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家中。 “江户川君,你还没睡?” 他刚回到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边,正在拼高达的江户川乱步。 他洗过澡了,穿着一身鸭黄的睡衣,手指飞快地在一堆零件中挑挑拣拣。 “哦,黑泽君,你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最好的一点,就是从来不会过问他去了哪里。 虽然黑泽莲知道,凭他的智商不问也能猜到。 “家里有退烧药吗?” 黑泽莲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找退烧药。 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没有。”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就算生病也不会吃药啊。” 黑泽莲略一思索,他身上的钱不多了,借钱再去给太宰治买药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么具有牺牲精神的话,他都快成太宰治的爸爸了。 但是在太宰治家里,他也没搜刮出一毛钱。 连太宰治的鞋子都倒了一遍,依旧是没有,不知道他到底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 最后只有一个不花钱的办法了。 ——那就是去翻森鸥外的办公室。 黑泽莲心想,下午森鸥外在帮他处理伤口时,他可是看到了一抽屉的药物。对方的原职业是地下医生,常见的药品应该是会常备的。 “黑泽君,给你一个建议。”江户川乱步轻轻拼好最后一枚零件,朝他微微一笑,“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 黑泽莲不懂侦探的心思,还想再追问时,对方已经完全进入拼完模型后的贤者模式了。 * 港黑大楼对他来说不算陌生,而森鸥外的办公室更是他经常造访的地方。 今天无人加班,这一层楼已经没人了。 啪—— 黑泽莲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眼睛也在接触到刺眼光线的瞬间眯了起来。 擅闯港黑首领的办公室,原本就是失礼的行为,但黑泽莲不知道为什么,对森鸥外就是无法从心底产生敬意。 ……可能。 他蹲下身体,拉开第二格的抽屉,看到摆放在里面整齐的酒精和药物。 ……因为自己是被迫加入港黑的吧。 黑泽莲低头翻动药盒,想要找出一盒感冒药。 “找到了。” 他拿起其中一个标注了“退热”字样的药盒,用手一掂,却发现是个空盒子。 “别找了,都是空盒子。” 背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渐近的,还有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那人最终在黑泽莲的身后停下,单手撑在了他身前办公桌的左侧。 另一只手挑起了他垂在鬓角的一缕银发。 压迫感也是循序渐进的。 黑泽莲被圈在窄小的活动范围里,垂眸盯着地上交叠的影子,淡淡开口说道:“首领大人还真是心思缜密,一点让下属占便宜的机会都没有。” 居然把所有的药品都倒空了,只留下了空盒子。难道在下午被他看到抽屉之后,猜到他会来取药? 不,这不可能。 之后遇到太宰治,包括太宰治生病都只是随机事件。 “黑泽君如果想要从我这里占取便宜,那么我,”森鸥外低声笑笑,“……随时欢迎。” 黑泽莲最服森鸥外的是,简单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港黑内部不是没有他是森鸥外相好的流言,黑泽莲自己就听过好几个版本。 蓝颜知己都算是词藻优美的了,更多的是什么“霸道首领的小逃妻”这类玩意。 说来也是讽刺,黑泽莲加入过港黑两次,第一次是因为被太宰治抓到,存了报复太宰治的心思,暂时加入了港黑。 他在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帮助下,盗空了港黑的金库,将港黑那一年的经济搅得一塌糊涂,自己觉得报复到了太宰治,就离开了。 后来因为失去异能力,被中原中也活捉,又送到了森鸥外面前。 森鸥外让人帮他找回了异能力,也放过了他,但条件是他必须在港黑工作到还清造成的损失为止。 还算上了昂贵的利息。 ……他就算拼命工作,也得还到九十岁。 二十二岁的黑泽莲,第一次觉得人生处在了一眼看到头的状态。 “谢谢首领的好意,那我想要退烧药,你给吗?” 他刚说完,森鸥外挑着他银发的手就移到了他的额前,掌心稳稳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可你并没有发热啊。” 在医生面前,头疼脑热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森鸥外“噫”了一声问道,“难道你是为别人来取药的吗?” “是。” “这样啊,我们黑泽君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森鸥外的手又从他的额前移开,沿着他的太阳穴而下,锁在了修长又脆弱的颈部。 ——是杀气。 这个瞬间,黑泽莲觉得森鸥外是想要把他的脖子给折断的。 但很显然,有些东西,比他的脖子更吸引他。 头发被粗暴的一扯,缠绕在辫子上的绷带被扯了下来,像块破布似的丢在了地上。 森鸥外的声音几乎就压在他的耳边,极低,沙沙的哑。 “是为这条绷带的主人吗?” 黑泽莲终于看到了森鸥外的脸。 他面带微笑,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中闪着森冷的寒光。 “是啊。”黑泽莲抬了抬下颌,“他是我的朋友。” 没有什么比激怒森鸥外更有意思的事了。 虽然黑泽莲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生气。 是觉得自己随时会背叛港黑,选择跑路吗? “很好。”森鸥外揉了揉黑泽莲的头,“你选择帮助朋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第二笔账。”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了黑泽莲前额的头发,露出了漂亮而坚毅的额头。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他说是第二笔账,但黑泽莲已经知道第一笔账是什么了。 “我以首领身份送给你的入社礼,去哪里了?” 果然是在计较那块破烂的黑色手帕。 其实在挑选入社礼的时候,森鸥外已经对他足够宽容。 他不喜欢黑色的衣物,那颜色让他想起父亲和兄长待过的黑衣组织。但港口黑手党也是一样的标配,似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就喜欢与黑色结伴而行。 好在森鸥外送了他一块束发的黑色手帕。系在脑后,他自己眼不见为净。 “毁于敌人之手。”他面不改色。 森鸥外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个答案感到不信。 “让我猜猜看,黑泽君是可以用异能逃脱,但是没有逃脱的原因,该不会又是为了那个朋友吧。” 老狐狸精于算计,一向猜的很准。 “原本我是打算逃了,但是敌人出言不逊。”黑泽莲严肃地说道。 “不逊?”森鸥外歪头,表示诧异。 “敌方说您是一个心黑手辣的可恶老头。” 假借敌人之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黑泽莲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森鸥外依然笑着,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作为一个黑手党的首领,心黑手辣是最基本的素养。” “……” “我今年四十三岁了,在你和中也君这些小朋友看来,也确实算的上是——”森鸥外轻声笑笑,玩笑般地念出那个并不恭敬的词,“老头。”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从港黑大楼十三层的窗外看去,可以看到远处的街灯和时不时驶过公路的车流。 “但黑泽君如此维护我的声誉,我个人方面很感谢你。” 话锋一转,森鸥外又幽幽道:“但是作为首领,不能轻易原谅你弄丢港黑最高科技发带的事。” “……”你脑壳坏了吧? 黑泽莲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还港黑最高科技发带,很明显就是这家伙用过的一块手帕,上面还有股森鸥外身上同款的香水味。 说起来也很邪门,黑泽莲把那块手帕反复洗过很多次,但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能时不时闻到从脑勺后面飘过来的香水味。 就好像森鸥外就站在他的身后时刻监视着。 “黑泽君不要小看了这块手帕,它可是港口黑手党斥巨资从国外进口的,整个组织仅此一块,却被你一时意气用事,弄丢了。” “……” “于公,你想要获得弄丢入社礼的原谅。于私,你想要为朋友索取免费的药物。” 森鸥外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他的下颌,托起一个上翘的弧度。 “这两样都需要我的首肯。” “那就麻烦首领——” “嘘。”森鸥外的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声音温柔又略带无辜,“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根罪恶的食指擦过他的唇边,往里面塞.去,伴随着那句充满恶意的话语。 “你要不要,试着取悦我看看?” 第12章 怪物和少年 回应森鸥外的,是毫不客气的一咬。 取悦?! 取悦个鬼啊! 黑泽莲愤怒地咬着森鸥外的手指,但后者并不生气,眼睛里浮现出促狭的笑意。 “!!!” 身上的刀口被狠狠一捏,黑泽莲吃痛张开了嘴,倒抽了一口凉气。 森鸥外趁机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嘴巴张得更开。 “牙齿颜色不错,很白……” “唔——” 这感觉太糟糕了,让他忍不住干呕,但森鸥外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 “牙齿发育健康,没有蛀牙……” “很整齐,很漂亮……” “这颗虎牙的位置很讨巧……” 森鸥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检查着每一颗牙齿。 “最后,咬合力也很强。” 他终于满意地将手指抽了出来,食指上清晰的齿痕刚好验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咳咳咳咳咳——” 黑泽莲发出一阵猛烈的干咳,过了半天才抬起脸来,因为咳嗽太用力,眼角泛出了生理泪水。 森鸥外抚上他的红眼睛,细细地描绘着他的眼型。然后划过眼角,揩下了那滴眼泪,在指尖慢慢搓热。 “一根手指就这么费力,别的东西岂不是能要你的命?” “……”黑泽莲觉得自己的修养还是太好了,想骂人都词汇贫瘠。 “黑泽君好像很失望,是因为只是普通的口腔检查吗?如果你有其他需求,我可以——” “我没有!我每年都有去正规机构进行体检,不劳首领费心和费手。” 森鸥外扬了扬眉。 “实际上,我刚才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感冒。” “……” “所以找了一个借口,毕竟你的朋友在生病。”森鸥外眉眼深邃,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担心他会传染给你,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黑泽莲的脸色变得略微纠结。 “黑泽君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那个,”黑泽莲顿了顿,在对方眼神的鼓励下,缓缓问道,“你刚才洗手了吗?” 森鸥外一怔,随即轻笑。 “这个当然——” 黑泽莲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没有洗。”森鸥外接着说出了后半句话。 “!!!” 忍住!千万要忍住!如果现在宰了首领,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的!会被满世界追杀的! 森鸥外欣赏着面前青年脸上隐忍的表情,心里十分愉悦。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被取悦到了。 “入社礼会补发给你。”森鸥外边说边踩在了落在地上的那截绷带上,“这条绷带上怕是沾了感冒细菌,不能再用了。” “哦。” “药品我也会给你的。” “……谢谢首领。”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黑泽莲有点不适应。 这还是森鸥外吗? “当然所有的费用,都要从你的工资里扣,否则难以服众。” “……”这果然还是森鸥外。 还难以服众,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好吗? 虽然心里感到不爽,但黑泽莲觉得比他预计的情况要好一点。森鸥外很快把一板退烧药递给了他。 “特效药,一粒见效。” 黑泽莲接过药片,盯着看了很久。 森鸥外垂眸:“怎么?” 黑泽莲突然掰开了一片,扔进了自己嘴里,无水就咽了下去。 森鸥外眼眸渐深:“你这么不信任我?” “不敢,我只是预防感冒。” “哦?”森鸥外勾起他的银发,“你就不怕有毒?” 黑泽莲抬头微笑:“首领大人舍得我死么?” “呵。” 这个问题黑泽莲想过很多次了。 答案不是舍得,而是不能。 虽然他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杀了他,除了泄愤,对港黑没有任何好处。森鸥外出于利益的考量,才留了他一条命。 一是让别人知道,他这样难以驯服的人最终也臣服于港口黑手党。二是他的异能力太好用了,头脑也不算差,优先赚取他的价值。 这本就是一个利益重过感情的组织。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黑泽莲收好药,往门外走去。森鸥外对他有一条额外的指令,就是进出首领办公室,不允许用异能力,必须从门外用脚走进来。 他还没走到门口,背后突然有一个快速的东西朝他掷来。 黑泽莲侧过脸,手术刀几乎贴着他的下颌擦过,然后牢牢地钉在了他前面的门上。 “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 在一瞬间充满杀气的房间里,黑泽莲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出去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他身上披着风衣在漆黑的夜色里,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令他的身影看上去既忧郁又单薄。 实际上早在恢复异能的那天,他就想过不告而别。 他对港口黑手党毫无兴趣,也并没有从心底敬重森鸥外。 他珍视自由,喜欢穿梭在每个自由又安静的地方,在冰川上,在风雪中,在飞鸟掠过的空中,在座头鲸游过的海边。 但是他很快发现,有一个地方,他去不了。他努力了很多次,那个坐标彻底失灵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对他下了禁制。 ——他回不了故乡。也没办法再去给父母扫墓和献花。 以前不管白天玩得多浪,他在深夜都会回到那个养育他的地方,只有那里,他才觉得是他的容身之处。 森鸥外让人帮他找回了异能力,他恢复了自由,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除了自己的……家。 哪怕是降落到那附近,再坐飞机过去,也会迷失方向。 就好像在他和故乡之间,变成了两个互斥的磁极,永远也没办法靠拢。 “阿陀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我……想回家了。” 盛夏的夜晚,风一直吹着,黑泽莲觉得那风一直吹进了他心底,掀起了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 记忆泛起的涟漪被慢慢抚平,最终拼凑成了一张脸的模样,是他在故乡的极光下安闲惬意的样子。 * 黑泽莲选择把药物直接传到了太宰治的家里,人没有再过去。 做到这一步,已经对得起那份塑料兄弟情了。 他再过去,没准还要被坑。 江户川乱步这个时间点应该也已经睡觉了,或者还陶醉在他拼好的模型中。 不想去打扰那孩子,要不去异世界散散心吧。 他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隐瞒了他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亲哥哥琴酒。 他的异能力任意门,实际上涵盖的并不是当前世界任意的一个地方,而是能够穿越空间,到达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异世界。 唯一知道此事的是他已经离世的母亲。 他在第一次得意洋洋地展示这个能力时,就被母亲严厉地训斥了:“你没有这种能力,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大概是因为没得到表扬,反而讨了一顿骂,于是他赌气也没有提过。后来长大了,也逐渐明白了母亲的用心。 原本稀有的异能力已经让自己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还存在着其他世界,那想要征服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下了。 作为桥梁的自己,恐怕也没有自由了。 他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他只想欣赏风景。 比如—— 眼前这个紫色藤花环绕的美丽山林。大串的紫藤花垂下,让人仿佛置身在大片紫色的瀑布中。 这次黑泽莲没挑自己熟悉的世界,而是将坐标随意定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有很多的闲情逸致,幻想随时邂逅浪漫的场景。 “这个地方真不错。” 他抬起手指,沾了藤花上的一滴水珠,目光穿过一道道的藤花串,落在了沉默千年之久的石板路上。 他抱着放松心情的打算,往密林走去。 没走多远,他听到了从深处传来了吼声。 ……野兽出没么? 等等!怎么还会有人类的声音? 思及会有人遇难,黑泽莲立刻瞬移到了附近,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怪物。 一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身上围绕着很多只手,竟然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好恶心。 黑泽莲心想真晦气,刚要离开,却被跳起来挥刀砍向怪物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哐当—— 少年手中的刀折断了。 第13章 手鬼要怎么杀? 看少年的服饰,黑泽莲基本可以判断出这里是古代。 究竟有多古,不知道。 但少年身上的武器,似乎只有那把刀。 哐当—— 刀折断的那个瞬间,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怪物的其中一只手飞速朝他的头上袭去。 ……会被捏碎。 这是黑泽莲在事情发生前一秒在脑中做出的判断。 他的异能力用在逃跑上永远是最具有优势的。所以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热衷于进行速度与激情的游戏。 比如在草原上弹一下狮子的脑门,然后在狮子发怒扑上来之前,一路狂奔。再比如在海中挑衅鲨鱼,在落进鲨嘴的前一刻,再利用异能迅速消失。 会有丧命的危险,但也因此让他对速度的把控越来越精准。 后来他还会故意激怒芥川龙之介,刺激对方用罗生门攻击他,再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中用瞬间移动来回穿梭。 使用近处的瞬间移动时,只需不到0.01秒,但是要进行时空穿越时,则需要花费一秒左右的时间。 长期的练习让他的身体敏捷程度超出常人,在大脑作出第一判断,少年的头会被捏碎时,他的身体已经瞬间移动到了少年身边。 “跳。” 他来不及解释自己的来意,只捏住少年的后颈,带着他用任意门移动到了上空。 怪物的手臂可以任意伸长,如影随形般的跟了过来。 “这到底什么玩意,长得真失礼。” 与眼前的怪物相比,黑泽莲觉得芥川的罗生门真是太美型了。 “小心!” 少年眼神一凛,挥着手中已经折断的刀刃,朝黑泽莲身侧砍去,断开了怪物的一臂。 那半截刀刃也在空中飞溅成了无数碎片。 有碎片深深地扎进了少年的手心,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上流下来。 暗夜如同泼墨,有种让人窒息的压抑。 黑泽莲自己不是武斗派,没有中原中也那种上天入地的超强战斗力,思及少年的刀折断了手也受伤了,这场战斗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周围是什么样子的,即使用瞬移逃到外面,遇到的还是这些玩意该怎么办? 他索性抓紧少年,调整坐标,打算带他一起先退回横滨。 “!!!” 在黑泽莲使用异能力的时候,风衣的后摆突然被猛得往下一拽。 怪物的一只手扯在了那里,并将他急速往下拖。 糟了!坐标歪了…… 白光充斥了周身,四周全是一片茫茫的白色,他们像是被吸进了无底的深渊。 * dies and gentlemen,现在上场的是华石斗郎选手和疾斗选手!” 女解说员刚说完,擂台下就传来了观众们雷鸣般的欢呼喝彩声。 这里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天空竞技场,一个集热血与荣誉为一体的格斗场,每天从早到晚,在这里都有着很多场次的格斗赛,几乎场场爆满。 正当观众们沉浸在即将到来的一场格斗赛中时,突然从上空传来了强烈的震颤。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只巨怪狠狠地砸在了擂台上,溅起了无数灰尘。 “那是什么?”懵逼的女解说员握紧了手里的话筒。 “快逃!” 黑泽莲从漫天的灰尘中跳了出来,手里还死死地捏着少年的后颈。 随他身后而来的,是数十只乱挥的手臂。 场内的观众们纷纷尖叫,一部分人开始惊慌失措地逃跑,另一部分观众仍坐在原位,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奇妙的异类生物。 他们甚至分不清这是天空竞技场的新花样,还是突然袭击的灾难。 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个落在擂台上,长相丑陋的庞然大物竟然还会说人话。 “现在是什么年号了?” 黑泽莲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他刚松开手,少年就像是从死机状态中重新恢复了意识一般,想往怪物的方向跑去。 “等等,年轻人!”黑泽莲赶紧又捏住了少年的后颈,将他拉了回来,指了指他正在流血的手掌,“你都没装备了,现在上去是送死。” “手鬼他会吃人——” 少年话音未落,被他称为手鬼的庞然大物已经在擂台上疯狂起来了。 “麟泷!麟泷!” 手鬼的嘴里一直呼唤着同一个名字,看上去十分焦躁和渴望,情真意切。 黑泽莲疑惑地问少年:“麟泷是他的妻子吗?” 少年身躯一颤,扭过脸,认真地纠正道:“不是。” 黑泽莲这才看清了少年的长相。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眼睛明亮有神,嘴角有一道长至脸颊的伤痕。 他又问:“那麟泷是他的孩子吗?” “不是。”少年解释道,“麟泷是我的老师。” “啊啊啊,怪物杀人了——” 手鬼由于呼唤不到麟泷,脾气逐渐失控,开始四处乱挥他那可以伸长的手臂,往四窜的人群中抓去,并成功抓住了几个人,高高地举了起来。 少年已经顾不上黑泽莲的阻拦了,轻轻一跃就往擂台上冲了过去,起跳后用脚踢在了手鬼的一条手臂上,成功地救下了一个男人。 “危险!” 黑泽莲看到手鬼从下往上想要偷袭正在救人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护住了少年。 而手鬼的手,刚好掐在了他自己的右腿上。 糟了。 这是他脑中剩下的唯一感受。 正在这时,突然飞来了几张扑克牌,精准地切在了那条手臂上。 手鬼的手臂被切断后,滚落到了旁边。 黑泽莲恢复自由,迅速将少年带到了旁边。 “真是有趣的——” 来人是个画着小丑妆的年轻男人,细腰长腿,声线性感,他挑眉朝手鬼看了一眼,“不明生物啊。” “谢了。”黑泽莲放开少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西索。” 手鬼的断肢处迅速生长了出来,不死心地朝黑泽莲袭去,西索抬手又是一阵扑克牌狂飙。 “嘘。”他握住一张扑克牌,轻掩在唇边,“你的对手是我。” 西索虽然热爱战斗,但和这么丑陋的怪物战斗,还是他生平第一次。 一看到西索出现,逃窜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也不急着逃命了,逐渐停了下来,被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吸引了。 黑泽莲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西索这个战斗狂魔出来了,今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担忧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西索会解决这只手鬼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锖兔。” 少年的名字很简洁,没有姓氏,模样倒也长得像只……兔子。 黑泽莲经常因为银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被一些小孩称为“兔子哥哥”,今天竟然有了一种兔子哥哥找到兔子弟弟的奇妙心情。 “我叫黑泽莲,你可以叫我黑泽。”黑泽莲见手鬼和西索缠斗着,放下心来,同锖兔说起话来。 锖兔的目光却一直牢牢地锁在西索和手鬼身上。 手鬼的肢体被西索切断后又不断的再生,且再生速度也越来越快。而西索也是越战越勇,越来越兴奋,扑克牌伴随着杀气到处乱飞。 “日轮刀。”锖兔低声说道,“杀鬼必须要用日轮刀,可是我的刀已经碎了。” “日轮刀么?”黑泽莲想象了一下西索耍刀的场景,顿时觉得有点辣眼睛。 还是别了吧。 西索本人估计也不愿意用,他大概更想要一副日轮扑克牌。 “真是又丑陋又……美味的果实。”西索舔了舔嘴唇,望着正在吃吃笑着的手鬼。 黑泽莲对西索还是很服气的,连对着手鬼这种极为丑陋的生物,都能说出“美味”二字。 但这场战斗,就像是没有意义一样,不管西索有多强,始终未能真正破坏手鬼的身体。 只是在重复砍断和再生的过程。 黑泽莲猜想日轮刀是锖兔和手鬼那个世界的法则,所以想要杀死手鬼,必须遵循那个世界的法则。 可是难道现在带锖兔回去,找新的日轮刀再杀回来吗? “除了日轮刀,还有什么东西能杀死手鬼?”黑泽莲问锖兔。 “阳光。” “嗯?” “鬼一旦照到阳光,就会灰飞烟灭。” 黑泽莲缓缓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投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墙壁。 “……是这样啊。” 他慢慢地朝墙壁走过去。 “真是难缠,怎么都杀不死呢。” 西索与手鬼的缠斗简直是无休无止,虽然他用伸缩自如的爱将手鬼的多只手臂黏在了一起,也早就用扑克牌刺.进了手鬼的脑袋里,但是对方依然顽强地再生着。这旺盛的生命力,是人类无法企及的。 啪。 有人打了个响指。 这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强劲的氛围中,造成了瞬间短暂的停滞。 时间仿佛静止了。 朝着声源处看去,那面墙正在渐渐消失。 整个天空竞技场的那整面墙都在消失。 恰逢雨后初晴,竞技场上空的乌云散去了一部分,从云层的缝隙中落下团团浓密的光芒。 那空落落的金光,将站着的黑泽莲笼罩在一方阴影之中。他偏过头,逆着光,整齐的银发划过光线的轨迹。 越来越多的光涌进来,挡也挡不住。 手鬼在刺眼的阳光中,在被伸缩自如的爱捆绑着,在凄厉的哀嚎中,逐渐燃烧消失在了阳光下。 锖兔抬头朝黑泽莲那里看了一眼,阳光如火焰般燃烧,金色的光辉披在他白色的肩上。他的站姿极为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登峰造极的华丽。 “……总算是解决了。” 黑泽莲转过身去,悠闲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阳光温热,万木葱茏,巴托奇亚这里也在经历着一个夏季。 第14章 我的意中人 “太好了,锖兔君,正义胜利了。” 黑泽莲在锖兔面前站定,伸手替他拢了拢别在脸侧的狐狸面具。 这枚面具雕刻的十分有灵性,他忍不住在狐狸的鼻尖上挠了一下。 “……是怎么做到的?”锖兔看着黑泽莲身后消失的那堵墙,缓缓问道,“还有……不要恢复原状吗?” 恢复原状倒是不难。 黑泽莲的异能力能够在触碰物体的时候,将物体转移到另外的地方。物体越小,转移起来越方便,物体太大的话,转移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容易误伤。 因此他刚才特意将这堵墙转移到了与锖兔和手鬼相遇的地方,那片看上去人迹罕至的森林。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先送你回家。” 黑泽莲刚一移动脚步,三张扑克牌就飞来钉在了他和锖兔的脚边。 抬头对上西索那张俊美出挑到近乎妖邪的脸,黑泽莲下意识地挡在了锖兔的面前。 “西索,今天很感谢你帮忙解决恶鬼。” 黑泽莲是天空竞技场的常客,而他和西索更是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但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西索也不知道他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以为只是简单的瞬间移动。 “这不是你自己解决的吗?原来怪物的弱点是光。”西索轻声笑笑,又指了指他身后的锖兔,“那个孩子看起来很不错呢。” 虽说西索一直在与不断再生的手鬼缠斗,但他也注意到了锖兔奋不顾身救人的表现。 整个天空竞技场,唯有锖兔一人,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冲向手鬼的。 真让人感动……西索舔了舔嘴唇。 黑泽莲知道西索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锖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让他们再聊下去,没准会暴露自己真正的异能力。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呢?”西索又说道,“我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怪物,还有这孩子的衣服,有点……”他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比较新式的词汇,“复古。” “锖兔是cosy俱乐部的成员,我们是在暗之丛林里发现这个怪物的,他栖息在黑暗之中,我们才猜想它是不是畏惧阳光。” 和太宰治森鸥外等人相处久了,黑泽莲的说谎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一口气将整件事都编了个新花样,并且脸上还挂着一副真诚的表情。 其实他心里有一点担心,锖兔会不会拆穿他,毕竟锖兔没有伙同他欺骗西索的必要。 两人事先也没有通个气。 “是这样的。” 出乎黑泽莲意料的是,锖兔竟然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西索眯起了眼睛:“好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哦。”伴随着这句话的,是毫不掩饰恶意的杀气。 黑泽莲被这股杀气压迫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从心底都泛起了凉意,但锖兔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在铺天盖地的杀气重,锖兔抬起脸平静地看着西索。 “你的妆花了。” 杀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在这句话之后,逐渐消散了。 黑泽莲心想,西索这种人难道还在意自己的妆容?……不对,如果不在意,也不会特意化妆了吧? “你们几个,赔偿我的损失!”天空竞技场的负责人正在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看着消失的墙壁,痛心疾首道,“三个人一个也不许跑!” “西索,这里就交给你了,墙壁我过会儿会送还的。”黑泽莲捏住锖兔的后颈,避开负责人朝他们撒来的网状拘捕物,迅速使用异能消失在了原处。 “可恶的小鬼!”负责人咆哮道。 …… 回来了。 黑泽莲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回来了也不能大意,没准还会有手鬼的兄弟出没,腿鬼脚鬼屁股鬼之类的。 一个手鬼已经够恶心了,要是真出现什么屁股鬼之类的玩意,那得多辣眼睛。 锖兔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眉眼一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里应该不会有鬼了。” 这是黑泽莲第一次看到他笑,少年的笑容单纯又干净,极其富有感染力和治愈力。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森鸥外的奸笑,太宰治的坏笑,西索的变态笑,以及陀思妥耶夫斯基和白仓草,顿时觉得少年之笑真是世界的珍宝。 “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说谎的事?”黑泽莲顿了顿,说,“谢谢你了,那个家伙比手鬼还要难缠。” “你有你的难处,你不想说不用告诉我。”锖兔撕下一截衣摆,将自己手掌处的伤口包好,并利索地打好了结。“况且,是我应该说谢谢你。” 锖兔知道,如果不是黑泽莲的善意,他在这片森林里时,就已经被手鬼捏碎并吃掉了。 虽然他对黑泽莲能够进行时空转移的能力感到好奇,但对方明显不想说,他也不会多问了。 “你怎么会想起来说西索的妆花了?”黑泽莲暗搓搓地想,没准西索现在真跑去补妆了。 “是真的花了。”锖兔指了指自己右眼角的地方,“这里。”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那堵参天的高墙——从天空竞技场转移过来的墙壁。 墙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一时之间也不能分辨是不是鬼的血鬼术。 “义勇!” 锖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中,一脸茫然同门师弟的富冈义勇。 在这次的选拔开始时,富冈义勇被鬼袭击陷入昏迷,锖兔便将他托付给了其他考生照顾着,然后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消灭了这里除手鬼外的所有鬼。 “锖兔!” 富冈义勇醒来后四处寻找锖兔,始终没有找到,原本以为锖兔已经遇害了,在看到对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激动的神色。 黑泽莲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那堵墙走去。围观的考生们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请多保重了,锖兔君。”他轻声说道。 男孩子之间纯真的友谊让人怅然。 黑泽莲对于自己没得到过的东西,从来都是羡慕的。 他细数了自己走过的二十二年,很确信自己没有遇到过那样纯真的友谊。他有些羡慕富冈义勇。 同时在心底也升起了一份隐隐的期盼,自己会遇到一份真挚的友谊吗? 说不准呢。 * 再回到横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虽然天空竞技场没有让他做出经济赔偿,但也是把他当成了免费的搬运劳动力,整理了整个竞技场的仓库。 还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西索全程看笑话,似乎是把锅全推到他身上来了。 黑泽莲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还在琢磨着锖兔和富冈义勇之间的友谊……说起来他也没有和锖兔好好道别。不过也没关系,锖兔已经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了。 以后有机会再回去看他吧。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黑泽莲,心情很是不错,平时看到森鸥外都是避开走,今天居然主动打招呼:“首领,你今天看上去身子骨十分硬朗。” 森鸥外嘴角一抽,心想硬朗这个词是形容老年人的,随即毫不客气地反击:“我身子骨是不是真硬朗,黑泽君试了才知道。” 黑泽莲都没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目光就被不远处走来的芥川龙之介吸引了。 “芥川君,嗨,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一脸的嫌弃,其实是很想忽视他的,但这家伙偏偏要自己贴上来。 ……好想用罗生门咬死他。 忍住!首领正在看着!下次没人的时候偷偷做掉他!芥川龙之介内心咆哮着,表面却很高冷。 从兜里摸出个耳机塞到了耳朵上,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也没看到”的姿态。 然而今天黑泽莲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抓住了他的双手,还带着他像跳舞似的,原地转了两个圈。 芥川龙之介从脚到头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芥川君,以后让我们和睦相处吧,像锖兔和富冈那样!” “放开——” 芥川龙之介已经听到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了,还有,锖兔和富冈又是什么? “芥川大人和黑泽大人感情真好。” “他们化敌为友了吗?” “芥川大人脸红了,是害羞了吗?” 才不是害羞,这很明显是被气的。芥川龙之介忍无可忍,刚要甩开黑泽莲的手,后者已经先他一步放开了他,蹦跶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中也大人,你今天也是足以和日月相争辉的动人。”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他:“哈?” “草君,你今天也非常帅气。” “……谢谢。” 白仓草是唯一正常回应黑泽莲的人,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家伙今天这么开心,是昨晚被首领滋润的太满足了吗?真不愧是首领啊,老当益壮! 再看看森鸥外朝他们投来的“宠溺”的笑容,那张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很多。 白仓草感慨万千,爱情的力量太过巨大了。 黑泽莲喜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一点,他是最后一个去港黑食堂用餐的人。 照例是一块黑麦酵母面包,和一份三分熟的牛排。 港黑虽然不让食物外带,但用料都是精挑细选的。对黑泽莲来说,上好的牛排甚至不需要酱汁,只需要洒上盐和些许胡椒。 他吃完一小块牛排,面前被搁了一瓶牛奶。 瓶盖已经打开了,上面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首领。”黑泽莲抿了抿嘴唇,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在用餐时看到森鸥外。 “你太偏食了。” 森鸥外扫了一眼黑泽莲的餐盘,将牛奶瓶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不喜欢喝牛奶。” 森鸥外扬了扬眉:“只有小朋友才会偏食。” “我是小朋友?”黑泽莲单手托腮,卷着自己的头发玩,“那港黑岂不是雇佣童.工?首领要去坐牢的噢。” “是呀。”森鸥外含笑点头,“为了不让我坐牢,还需要你多多配合呢。” 黑泽莲低眸,盯着面前的牛奶。 ……其实也不讨厌喝牛奶。 就是在黑泽莲的印象里,每天给他准备牛奶和提醒喝牛奶的,只有他的妈妈和家中的佣人。 家早就没了,爸妈不在了,连佣人也早就遣散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醒他喝牛奶了。 “首领真闲。”他吸了一口牛奶,含含糊糊道,“你要提醒每个员工不要偏食吗?” 他嘴角鼓着明晃晃的嫌弃,似乎是对嘴里的牛奶很不满意。 但也不像,更像是个无处撒娇的孩子。 “首先,首领不闲。”森鸥外认真地纠正道,“其次,港黑偏食的小朋友也不多。” “嘁。”黑泽莲撇撇嘴。 森鸥外突然凑近:“如果你有好事发生的话,应该告诉大家,一同分享。” 他指的是黑泽莲今天心情极其愉悦的事,甚至还有些发疯的迹象(?)。 黑泽莲眯了眯眼睛:“你真想知道?” 森鸥外轻轻“嗯”了一声。 黑泽莲突然屏住了呼吸,表情严肃,但只严肃了两秒,又立刻得意道:“我偏不告诉你。” 锖兔和富冈义勇的事,他不会跟任何人分享。 “你有意中人了?”森鸥外开始乱猜。 “那倒不是,我很早就有意中人了。”黑泽莲低头看着牛奶瓶上自己的影子,“我的意中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你对我,存了这样的心思?” 黑泽莲皱眉:“什么啊,别对号入座。我说的是我自己,我的意中人是我在任何反光物体上留下的影子。” 站在水边欣赏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是黑泽莲的一大兴趣。 森鸥外笑着调侃:“纳西塞斯小朋友。”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谢谢首领的奶了,我去工作了。” 黑泽莲不介意地笑笑,唇边沾着一点白色的牛奶,让他看上去了多了一些顽皮的可爱。 他拿起牛奶瓶晃了晃,没走出几步又转过了身。 在他挑眉回眸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下来,扑面而来都是并行的荷尔蒙和小俏皮。 “首领拜拜~” 阳光投在他雪色的衣摆上,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摇曳生姿。 直到黑泽莲的身影完全消失,森鸥外才怅然地收回视线,他手插到了口袋里,摸到了那块新手帕,还没有来得及送给对方。 “今天小朋友心情确实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