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成长纪事》 不懂事的小魔头 一 御花园。 “呜呜呜呜呜。。。皇上。。。您可一定要给下官做主啊。。。下官。。下官。。”一群黑脸大汉异口同声,抱头痛哭,数度哽咽。 顾仁看着眼前的一群嚎啕大哭的七尺汉子,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哭声震天,让人心烦意乱。 “李铁血!你来说!一群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别哭了!给朕说清楚!一个队的侍卫都在这御花园里哭鼻子!成何体统!” 那为首男子依旧专心地大哭,御花园中正干活的宫女太监都偷偷瞄着这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下官停不下来啊。。公主给我们下了楚御医。。独门秘药。。哭死活该。。呜呜呜呜呜呜。。皇上。。给下官做主啊。。” 顾仁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自从他的七公主五岁以后,几乎每天都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有损皇家体面,有辱皇室威严! “你们都给朕滚起来!自个儿滚去太医院找楚豪那个王八蛋要解药!传朕口谕,楚豪要是再敢纵容七公主为虎作伥,就给朕男扮女装守宫门去!” 李铁血的黑脸更黑了。妈呀呀呀呀呀呀呀,这口谕要是自己说出来,就不只是这哭死活该了,该是七步自阉散。。九步断魂茶了。。吾命休矣! “都给朕滚起来!让路!”顾仁的脸比李铁血的脸还要黑几分。 李铁血看着顾仁的黑脸,不由的一哆嗦,示意属下站起身来让开道路。 顾仁扬长而去。 看着自家皇帝怒气冲冲的背影,李铁血忽然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还没完成,他不想再伺候七姑奶奶了啊啊啊啊啊啊! “皇上!皇上!呜呜呜呜呜。。皇上。。我们一队请求戍守边疆。。为国家效力。。我们不堪保护七公主的重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仁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李铁血这句话无疑是在顾仁燃烧的怒火上添了一桶滚烫的油,顾仁现在怒火滔天,想掐死这群没有眼色的侍卫! “李铁血,戍守边疆就不必了,去城郊茅厕驻扎吧。你们一队编入城防清洁队,全权负责清理京城大小茅厕。” 李铁血哭得更大声了。 清月轩。 “公主!公主!您下来吧公主!我的姑奶奶唉!奴才替您摘!” “你们这群凡人,怎么会知道本公主爬树的乐趣。正所谓会当树绝顶,一览众人丑。。。不好。。父皇来了。。本公主跳下去,你们这群笨蛋一定要接住本宫。徐凤年,你赶紧去找母后来给主子我找场子。。盼盼,你在后门偷听,见机行事,情况不对就去找皇奶奶救我!” 只听“噗”的一声,七公主着地了。 “。。。公主。。公主。。。您先。。起来。。让奴才站起来去找皇后娘娘。。。”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坐在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大太监身上,女孩儿的一双丹凤眼弯成了月牙。 “徐凤年,今儿让御膳房给清月轩加菜,你最近瘦了不少,不如以前坐着舒服啊,得好好补补。就说本公主说的,要加红烧排骨,再加血燕豆腐,再给你加个梅菜扣肉好了。” 徐大总管扶着后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肥硕的身躯弱柳扶风一般,虚弱至极。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平常少折腾奴才几次,奴才自然不会瘦。您可千万别顶嘴,奴才这就去找皇后娘娘去。”说着他急忙朝着后门走去。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仁的眼神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家的小宝贝。 “都起来吧。七公主呢?” “父皇父皇,我在这儿呢。”顾可昭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答到。 “顾!可!昭!出来回话!成何体统!堂堂一国公主和个泥猴子一样!朕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顾可昭扁了扁嘴,一点一点从大树后面挪动出来,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就朝顾仁扑去。 “父皇父皇。不要那么凶嘛。可昭是想摘苹果给大家吃嘛。” 顾仁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孩,以及自己龙袍上的黑手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顾!可!昭!摘苹果!好一个摘苹果!朕平常缺了你的吃穿用度吗!堂堂一国公主!上蹿下跳!你六个哥哥都没有这么皮!真是让朕情何以堪!” 顾可昭低着头揪着眼前的龙袍左搓搓,右搓搓,听到顾仁的话,翻个白眼开口了:“父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夫子曾教导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摘的苹果比较甜~” 顾仁忍无可忍,打下虐待他龙袍的小手,怒吼道:“好啊!你还学会狡辩了!那你的苹果呢?朕看你不仅仅是想摘苹果,还想摘了你侍卫的脑袋!来啊,把李铁血给朕找来,他们办事不力,没有好好伺候七公主,疏忽职守,理应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父皇真是个暴君!如今这皇宫真是没有天理了!侍卫不聊生!本公主不聊生!宫女不聊生!太监不聊生!太残暴了!我就是捉弄了李铁血他们!要惩罚他们先惩罚我吧啊啊啊啊啊!” 顾仁听到女儿的尖叫,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天理?朕就是天理!惩罚你?好啊,小果子,去太傅那里拿手板,给我狠狠地打七公主的手心!” “啊啊啊啊啊啊,臭父皇,我这么善良可爱温柔贤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怎么舍得打本公主!你会被所有人谴责的!!”顾可昭嘴上耍着宝,心里已经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徐凤年,徐凤年真是该减肥了,叫了这么久都没有叫来母后! “朕倒要看看谁敢谴责朕!朕今天非得教育教育你这个不孝子!”顾仁心里好笑,但这次皇后不在,好不容易能教育一次女儿,他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略施惩戒,好歹得让这皮丫头安分几天。 而这边,小果子去学堂拿了手板,正准备穿过御花园交给皇上,正好遇到了徐大总管和他搬的救兵——皇后娘娘。 “小果子,你这是往哪儿去啊。”小果子颤抖了一下,忽然想到今儿早上起床没拜过菩萨,竟恰好遇到这队煞星。完了完了,今儿里外不是人了,要变成猪八戒了。小果子在心里给自己点蜡。 “回大总管话,奴才奉皇上命,去学堂拿了手板,皇上要惩罚公主。” 徐凤年大舒一口气,好歹是赶上了,要是赶不上,不一定七公主怎么折腾这把老骨头呢。 “咳咳——那你就跟着咱家一起去清月轩吧,咱家也正好要去找七公主。” “可是。。皇上那边。。?”小果子差点儿把头埋裤裆里,完了完了,皇上要骂死我了,完了完了完了。 “你不必在意,本宫会替你和皇上说清楚的。”一个温柔得体的声音传来,仙乐般传入小果子的耳朵里。只见皇后娘娘今天一身金色罗裙,长发如瀑,只轻轻挽髻,斜斜插一支玉簪。玉面朱唇,含笑看向他,端得是三分笑意,六分温和,还带一分威严。 还好还好,还算是没死透,皇后娘娘开口了,今天还能留得全尸,救星啊,皇后娘娘简直是整个后宫的救星啊!!! 小果子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恭声道:“喳,奴才遵旨。” “徐公公,可昭今日又惹了什么祸让阿仁生气了。” “回皇后娘娘话,公主她。。公主她。。” “你且说吧,无碍的。” “公主她。。哎。。公主嫌李侍卫他们笑得不好看,骗他们吃了楚御医的秘药。。哭死活该。。” “这。。胡闹。。”楚怜月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近日竟顽劣到这种地步,自己的弟弟也助纣为虐,怪不得这皮丫头来寻自己,原来又在宫里为虎作伥欺压宫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小果子,你去把本宫刚绣好的帕子送到太后娘娘那里去,顺便告诉太后娘娘,不要到清月轩去了,可昭这妮子不能太娇惯了,晚些时候本宫带可昭去福寿宫请安就是了。” “喳——”皇后娘娘果然是好人啊,去了太后娘娘那儿,小果子就不用变扁果子啦! 不懂事的小魔头 二 清月轩。 顾仁和顾可昭对峙着,顾可昭狠狠盯着顾仁,顾仁看着顾可昭,谁都不退让。 “来人啊,给朕看看小果子到底去了哪儿!让他去学堂一趟!他去塞外了吗!” “皇后娘娘驾到——” 顾仁黑了脸,看着皇后身边的徐凤年,狠狠瞪了一眼。他就知道,顾可昭这丫头鬼的很,又把怜月搬出来压他。 “阿仁,小果子被我派去给母后送东西了。你啊,可昭固然犯了错,但也不该打她啊。” “怜月。你就是太娇惯可昭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每天做的坏事还少吗!自从她懂事以来!我哪天没听到可昭做坏事都觉得不习惯!”顾仁皱眉看向妻子。 “父皇父皇。习惯成自然就好了嘛,可昭才没有做坏事,可昭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大家好。铁血叔叔笑得太丑啦,本公主在清理宫容——” “你给我闭嘴!逆子!”“少说几句,可昭。”顾仁和楚怜月同时开口。 楚怜月上前拉起顾可昭,走向宫里。 “可昭,这是你的不对,晚点要给侍卫叔叔们道歉。时辰不早了,我们用晚膳吧。徐总管,传膳吧,今天本宫和皇上都在清月轩用膳。” 顾仁气鼓鼓的走进殿里,还不忘叨叨两句:“怜儿你就是太仁慈了!慈母多败儿!看看可昭像什么话!” 顾可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父皇,你就是嫉妒本公主能赢得母后的喜爱,你就是嫉妒嫉妒嫉妒!” 楚怜月忍俊不禁,顾仁满头黑线。 “好啦,阿仁,本宫就这一个女儿,不娇惯她娇惯谁。慈母多败儿,本宫的那几个儿子也很争气啊。可昭是女孩子,多娇惯娇惯,好好教导教导就罢了。” “不行,可昭太不像话了。明天楚豪要回师门吧,让他带可昭一并回去!让可昭也在天涯老人门下学艺!他们两个每天狼狈为奸无法无天!必须去磨磨性子!” 楚怜月皱眉:“可昭才六岁!不行!我不同意!” 顾仁无奈叹息:“六岁不小了!我六岁都要登基了!可昭如此顽劣,不可行,不可行!” 楚怜月生气了:“阿仁,你忍心把可昭一个小姑娘扔在荒山野岭学武,本宫不舍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你自己和母后说!母后同意本宫就同意!” 顾仁脑门冒汗:“那母后不得把我拆了啊!不行不行!怜月——” “你也知道母后会生气?那你就别提这个事情了!” 顾可昭转转眼睛,学武?好像很好玩哦。天涯老人?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好东西很多啊,也很和蔼啊,好像不错,比宫里好玩。 “父皇父皇,母后母后,我要去。我要去找天涯爷爷学武功!我要做侠女!” 楚怜月怒目瞪着顾仁,顾仁假装没看见,偏头看向女儿:“可昭,你可是真要去?” 顾可昭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是的是的,可昭要去。” 楚怜月当场就落下泪来:“不准!女孩儿家!不准去!” 顾仁麻了爪,可昭也麻了爪。 “怜月你别哭。。啊喂。。” “顾仁你给本宫闭嘴!” 顾可昭眨眨眼:“母后你别哭呀。可昭去找天涯爷爷玩,还有,三哥不也在天涯爷爷那里嘛,三哥会保护可昭的。可昭要好好学武功,保护母后父皇皇奶奶啊,还要保护徐凤年盼盼小篮子他们呀。” 徐凤年老怀大慰,眼泪汪汪的,七公主只是顽劣了点儿,七公主很善良很可爱很好! 楚怜月抽噎着:“母后不想让可昭去受苦。” “不不不啊母后,宫里好闷的,让可昭去吧,可昭很坚强的。” 。。。 一段争执后,楚怜月不得不以退为进。 楚怜月狠狠瞪了顾仁一眼,道:“可昭,快吃,吃完了咱们去找皇奶奶,给皇奶奶请安。” 顾仁默默夹菜。 楚怜月打掉顾仁的筷子。再次狠狠剜了他一眼。 顾仁心中泪流满面。 又见五台山 一 顾仁很苦恼,看着自家母后的脸色和自家媳妇儿的白眼,真的很苦恼。反观顾可昭,一张肉包子脸笑吟吟的,顾盼生辉,大眼睛转来转去的搂着端瑞皇太后楚瑞月的脖子不撒手,任谁看了都想放在心尖儿上疼爱。楚怜月泪眼汪汪地看着女儿,时不时给罚站的顾仁抛几个白眼,整个福寿宫的气氛十分诡异。 顾可挚刚一踏进福寿宫就觉察到了暗潮汹涌,几个箭步向前给皇祖母叩头请安。 几个兄弟也陆续进殿问了安,几个大的低眉顺眼地跟着顾可挚站在顾仁旁边准备迎接母后和皇祖母的怒火,只有老六顾可爱直奔妹妹去嘘寒问暖。楚怜月看了看六儿子,脸上总算是有了一抹柔色。 “孙儿们都到齐了,哀家可得好好和皇帝议议这个事,让孙儿们也评评理。哀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没心肝的儿子!你对得起哀家吗!对得起你那早去的父皇吗!对得起怜月吗!“上座的皇太后吼道。 “皇奶奶不生气不生气,喝口凉茶吧。”顾可昭乖乖地举起茶杯递给祖母。 只见端瑞皇太后剜了顾可昭一眼,却依旧接了她递来的茶。 “昭儿,你说你为何要去那大老远的地方受罪。他天涯老人对我们楚家有恩,哀家对他也很是感激,但你三哥不是去给他当徒弟了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奇门八卦,舞什么刀弄什么剑。祖母跟你讲,那不好玩!是要吃苦头的!” 楚瑞月心里那个疼那个气啊,拜天涯老人所赐,月国历代皇后都出自楚家,无一例外。可这关乎月国命数,即使没有他天涯老人,只要月国得道,皇后想必依旧是楚家的女儿,也没人求他泄露天机啊。可那老头偏生说他道出了天机,本来无尽的寿命变得有尽,随时会圆寂,需要每代收两个楚家后人或顾家后人传承衣钵以佑护世间平安。在她看来无非是这老头无聊,想要几个小辈解解闷罢了。到了这代,更加荒谬了,说什么可昭这丫头身上责任重大,必须择日送上山去,这老头简直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顾仁对天涯老人的所谓预言,其实是不屑的。楚家的女儿足够优秀,自然能代代扛起这国母重任。但天涯老人在顾可昭的事情上,热心得过了头,让他不得不信。 楚瑞月冷哼一声:“昭儿,这事儿没得商量。这一代已有你三皇兄去了,你不准去,奶奶还要看着你长成大姑娘呢。顾仁!哀家看你真是像了你的死鬼父皇,不着四六的,愚昧的紧!哀家真后悔没有与那色鬼虚与委蛇,说不定多生几个兄弟能有个变回正经顾家子弟的来!顾家一世英名,全被你父皇那个急色鬼和你这个薄情的孽子毁了!哀家看你一心一意对怜儿,本以为顾家有望,月国有望!可看看你现在!昭儿不懂事,你也不更事了不成?简直胡闹!” 顾仁铁青着脸色低头不敢吭声,心里却腹诽着:“就算您想与我父皇虚与委蛇,他那掏空的身子必定也不能帮你生几个朕这么优秀的儿子了。” 顾可絮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的,也顾不上这压抑的气氛了,高声道:“昭昭你要去五台山?” 顾可昭笑眯眯地看了她四哥一眼,“是呀是呀四哥,可昭要去五台山啦。” 顾可冉亦是觉得舍不得,正准备开口相劝,身边儿的顾可挚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一室沉默。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妹妹妹妹妹妹不要去五台山,妹妹不要抛下六哥啊啊啊啊啊——”一阵嚎哭声打碎了沉默,但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顾可昭就一脸嫌恶的捂住顾可爱的嘴让他停止发出噪音,又狠狠的在他的衣襟上擦干手上的涕泪。 “六哥,我又不是去送死,哭什么哭,我——” “够了!“楚瑞月厉声打断顾可昭。”哀家是绝对不会让你去那五台山的,你还是趁早死心吧!哀家心尖尖上的孙女,怎么舍得放出去受苦受难!“ 顾可昭愣了愣,扁扁嘴,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顾仁看着心里咯噔一下,楚怜月欲言又止,顾可挚,顾可絮,顾可瑾,顾可冉皆别开脸不忍心看皇妹的表情,顾可爱拉着妹妹的小手,眼框红红的。旁边伺候着的徐凤年、盼盼、小篮子亦是露出心疼的神态。 楚瑞月看见了却是把眼一闭把手一叠,装作没看见顾可昭的委屈样儿。 眼看着小姑娘的眼泪要掉下来了,顾可爱忍无可忍继续嚎啕大哭,一时间福寿宫乱成一片。 楚瑞月却是被闹得烦了,狠瞪顾仁一眼。顾仁脸色发青只得硬着头皮呵斥顾可爱。 “顾可爱,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是顾家的男儿!你给朕——” “顾仁!你给本宫闭嘴!“楚怜月一脸煞气,上前抱住自家小六慢慢哄着。众人一时间极为尴尬。 顾可昭皱着一张肉包脸也很是踯躅,此事因她而起,她也是时候改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了,明明是父皇撺掇她去的,她只是顺杆爬而已,怎么惹得母后和皇奶奶不高兴,自家弟弟,哦不,六哥哥也哭得凄惨。她决定还是要勇于站出来把父皇的斑斑劣迹数落给皇奶奶听,恩,没错,父皇真坏。 “皇奶奶,我想三哥哥了,想去看三哥哥,皇奶奶不要拦着我啦,我会很乖很乖的。再说,娘亲说过,父皇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就是一口口水一个钉子,平常揍可昭的时候从来没有反悔过,让可昭出去玩儿怎么就不算数了呢?那次我揍了右相家的小胖子,他狠狠的揍了我一顿.....那天我.....去年我.....上个月我.....今天我捉弄了铁血叔叔他还狠狠得数落了我一顿呢!你看,虽然父皇很招人讨厌,但是皇奶奶你放心,可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把父皇按进不屎之地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反悔变成一个大胖子的。皇奶奶你就让可昭去吧,你看六哥哭得这么伤心,你就答应了可昭吧。” 顾仁:“。。。” 顾可瑾:“陷入,不义之地,食言而肥。” 顾可爱:“。。。嗝。。。??。。。。” 楚瑞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了想天涯老人言辞恳切的话语,袖里的手紧了紧,思忖了片刻,看着顾可昭眼中的泪花儿,闭上眼,算是默许了。 顾可昭一下子喜笑颜开,顾可爱看着妹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地下站着的一群顾姓男儿们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继续杵在这儿当木桩子挨骂了,小魔星也要出宫了,虽然有些舍不得,可至少能清净一段时日了,甚好甚好。 “哎。”一声叹息让顾仁麻了爪,只见楚怜月看着女儿默默垂泪,哭得顾仁的心火烧火燎地难受。 楚怜月觉察到目光,狠狠地剜了顾仁一眼,含泪的凤眼似怨还嗔,直看得顾仁一颗着火的心蠢蠢欲动地颤了几颤。 又见五台山 二 无论楚怜月和顾可爱怎么掉泪,端瑞皇太后可是允了的,顾可昭出宫求学这事儿,用她自己的话说——烂木头上长了几个羊角钉儿,谁也拆不散。且别说楚瑞月这边有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就看楚怜月和顾可爱迎风流泪恋恋不舍的样子,顾仁就觉得头有两个大。 其实顾仁是懂自家母后的心思的,半推半就说了几句舍不得的话也就让这丫头走了,但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儿,指不定怎么骂天涯老人呢。那个乌鸦嘴老头说可昭有佛缘,送去山里修行学习,可保顾楚两家一世平安,国运兴隆,天下太平。反之,可昭命格太好,不送去培养好性子,将是一大“杀器”,看这丫头在宫里的表现就可见一斑了,宫里终归是太多人娇惯他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为了家国天下,早晚也都是要闺女上山去的。顾仁虽有些不舍,但也知以天涯老人的能力,培养一个优秀的小姑娘出来是不在华夏的。只是怜月却始终舍不得可昭,怕是得伤怀许久。 可顾可昭这厮,跳上马车,挥挥手绢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他这个当父皇的也真想逮住小闺女狠狠揍几下屁股。这野丫头都没有半点不舍得他这个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父亲,真是天怒人怨。宫门口,顾仁安排徐凤年和盼盼小篮子随行后,又把自家大舅子楚豪耳提面命一番,让他好好伺候外甥女,便带着一群混小子和媳妇儿回宫去了。 顾可挚:“这小冤家还没走远,本宫倒是有几分想她了,平日里只觉得恨不得躲越远越好,哎,人哪。” 顾可絮、顾可瑾、顾可冉:”是啊是啊,是有些想。“ 顾可爱:“妹妹。。。呜呜呜呜呜呜。。。妹妹。。。母后我要妹妹。。。” 楚怜月低头抹着眼泪,一句话也没搭理儿子们,到了宫门口就甩袖进殿了,连个眼神都没给顾仁。 顾仁:“。。。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明明是为了女儿好。” 五台山,北台半山腰小木屋。 一个白眉白胡子光头的老头正与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对弈,老人正要落子,却顿了顿,收回了手,沉声道:“来了。” 少年拧眉:”师父,你又耍赖。“ 老头慈祥一笑,看着少年的眼神无限包容慈爱:”出家人不争世事,何有耍赖一说?为师怎会耍赖,为师是为了迎接贵客。“ 顾可誉眉拧得更紧:”师父,你这已经是第三百八十二次耍赖了,您以后大可下山找人对弈,何必执着于我,师父您着相了。“ 被徒弟数落的老人脸上浮现了一团不正常的红晕,垂下的眼眸中有一丝赌气:”你这娃娃,为师说有贵客,就是有贵客,还会骗你不成?你要是怠慢了这贵客,休怪为师没有知会你。“ 楚誉不置可否。 北台山下,几匹马慢悠悠地沿着陡坡行进,还有一匹白马偏挑着峭壁走。 顾可昭在楚豪怀里扭来扭去,嚷着要去盼盼怀里。 “舅舅您的小白兔也太不听话了,偏生欺负我,非往这峭壁走。我要和盼盼坐,盼盼功夫好,本姑娘也不发愁掉下去。哎,有你这样欺负外甥女的舅舅,本姑娘真是三生不幸啊。“ 看着顾可昭装老成的小脸,楚豪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昭昭,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人丑就要多读书。舅舅的小白兔。。。呸。。。边锋,是不走寻常路,这是一代良驹对九十度角的追求,你这个凡人不会懂的。” “哦。“听着舅舅说奇奇怪怪的话,顾可昭不懂装懂地点点头,也不去接话茬,楚豪舅舅可是常有理,歪理一箩筐接着一箩筐的。 边锋歪歪头,往更陡的地方走去,它才不叫什么小白兔呢。 又见五台山 三 “要刮西北风了,徒儿。”天涯老人垂眼看着翠绿连绵的高原草甸,逆风而立,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架势。 “已经刮了一个时辰了。”楚可誉面无表情地站着和师傅一起吹风,看着连绵群山。 “要变天了,徒儿。” “早就感觉到雨滴了。” “。。为师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见你这么无趣的家伙。” “哦。”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叮叮当叮叮当玲儿响叮当~两只小马两只小马跑得快~跑得快~白兔没有耳朵~黑兔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顾可昭唱着舅舅教的奇怪的歌谣,享受着舅舅的打伞服务,嗅着带有水汽的青草香,惬意极了。北台是极有灵气的地方,文殊菩萨道场自然名不虚传,风景极美。六月正是野花遍地的时节,偶尔能看到觅食不成去躲雨的狐狸。 边锋:“我有耳朵好吗。” 偏锋:“我有尾巴。” 此时已近申时,山上起了大雾,能见度不足五米。 天涯老人看着眼前雾蒙蒙的景象,左等右等,却还是等不来小姑娘。不由怀疑是不是菩萨为了惩戒他昨日放了梼杌一马,收了他的神机。 “徒儿,你在吗。” “不在。” “。。。”顾家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无趣的后人,明明其他人都很活泼的啊。 “师父,背后说人是非有损修行。“ “我没说。” “心中埋怨也损福报。” 老和尚长叹了一口气,有徒如此,不知是福是祸。 慧极必伤啊。 但愿这次来的这个小丫头,能化解几分罢。 哼,瞧那张臭脸就不顺眼,就不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妹妹要上山了,让他妹妹害怕他好了。老头如是想着。 “。。我知道我妹妹要上山。“ “。。。” 半晌静默无语。 “徒儿。。。” “我收到了家书。” 。。。气死老人家了! 酉时。 快冻成冰人的两个人,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磨磨蹭蹭的几个身影。 五分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天涯老人觉得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 “楚豪!动作快点!”天涯老人怒吼。 “嘘,淡定淡定,昭儿睡着了,吼什么吼,死老头。还是这副鬼样子,好意思说自己是得道高僧。啧啧,粗鄙不堪,哪有半分佛门中人的样子。”楚豪眯了眯眼。 被吵醒的顾可昭:。。。舅舅明明你声音也不小好不好。 “反了你了楚豪。。&*(%……¥#@!” 楚豪骑马掠过正在骂街的天涯老人,带着徐凤年他们去收拾屋子安顿行装去了,顾可誉也悠悠然跟上,留天涯一人在原地跳脚。 “反了反了,一群孽徒,老人家我好可怜。” 嘴里说着,脚上也不停,蹦蹦跳跳地追过去了。 落在最后的盼盼看着天涯老人蹦蹦跳跳的,眼中满是忧虑。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这样蹦蹦跳跳的也不怕摔个半死。” 跑在前方的天涯老人顿了顿,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半天,终于打点好了一切,顾可昭刚嚷嚷着要用晚饭,徐凤年就遣了盼盼和小篮子去备饭。 “太好了,终于能吃一顿人吃的饭了。可昭你不知道,你三哥做的饭简直是太难以下咽了!比猪食还难吃!”天涯老人从顾可誉手里夺过顾可昭亲亲抱抱,顺便和她抱怨一下楚可誉的渣渣厨艺。 顾可誉脸色一冷,便和天涯老人交起手来。自然,顾可誉是打不过天涯老人的。可那厢楚豪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儿被天涯老人非礼,加入了战局准备殴打天涯老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子你别挠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身痒痒肉的顾可昭发出魔性的笑声,天涯老人耳膜一震,下盘不稳,让一旁的楚豪有机可乘,冲着天涯老人臀部就是一脚。雨天湿滑,天涯老人带着怀里的顾可昭一起摔了个狗□□。 旁边看着的徐凤年一惊,连忙上去解救自家公主,却和赶来解救妹妹的顾可誉撞了个满怀,一起跌到了。。天涯老人的身上。。顾可昭险些背过气去。被压的天涯老人出离愤怒了,可惜徐凤年吨位太大,纹丝不动。就在天涯老人忍无可忍准备用内力震飞这两个混蛋的时候,楚豪飘过来解救外甥女了。楚豪用巧劲把顾可昭拔了出来,天涯老人变成垫底的肉垫子,纹丝不动。 气若游丝的顾可昭也不恼,瞪着大眼睛看着挣扎中的天涯老人说:“老爷爷,你吃过猪食吗?” 天涯老人不再挣扎了。 群山寂静,满天繁星,神眷顾这里。 狮子岭。 虽是盛夏,如此高的海拔,夜风还是带着凉意的。刹那间,一个绯衣少年显了身形。他侧卧在山包上,半阖着眼,不知道是梦是醒,路过的小狐狸皆被他所迷惑,停下了脚步,猜测这个比它们还漂亮的少年是谁。 少年脚上的玄铁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琉璃万佛大宝塔内,第七朵莲花已经盛开,佛光百道,五台众生沉睡。 北台。 天涯老人睁开眼,看着竹林岭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惟愿天道仁厚。” 第6章 缘有定数 一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六岁的小姑娘就要及笄了。宫里传了话,着可昭不日启程回京,这消息一到,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可昭自然是欢喜的,虽然每年自家哥哥们都会来探望,逢亲人大寿,兄长娶亲,也都能回京小住,可是小姑娘总是活泼的,每日在大山里修身养性,说不想念繁华的京城也是假的。 楚豪更是极为高兴的,这些年他京城五台两边跑,一边是姐姐的念叨,一边是京城事务,忙得是不可开交。 至于顾可誉,他早已学成,却没归京,外出游历去了。 天涯老人这边是极为伤心的,他是出家人,没有子嗣。顾可昭是他第一个女徒弟,身边有这么个可人儿的小姑娘,这么多年头,他是将她当成孙女儿疼爱的。但这五台山,他却是离不得的。他本领通天,无非是顺应天道因缘,应时而修得高僧,为的就是守护这一片净土。这一别,恐怕又经年了。 至于呼呼大睡的某绯衣少年,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没什么感想。 这绯衣少年名为梼杌,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天涯老人坐镇五台山,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守着它的封印。原本它是不属于人间的,但凶兽作乱那段时日,菩萨分身乏术,只得将他暂时镇压在万佛宝塔。但鬼神使差的,诸佛菩萨竟忘了五台山还镇着一头凶兽,待想起查看时,这梼杌好似被山中灵气感化,已去了凶相化身成人,正呼呼大睡着。佛家讲究缘分,见他与此地有缘,便让他留在了人间,等着他的际遇。 九年前,梼杌忽然醒觉,天涯老人急忙跑去竹林岭准备固化封印,唯恐这凶兽作乱荼灭生灵,却见到了睡眼惺忪的少年。天涯老人世代收徒,为的是万一有什么意外,有人能代替他守着梼杌,却不想成了他对梼杌心软的因由。 少年和他抱怨这封印碍着他睡觉,铁链绑着他已是足够,老头动了恻隐之心,便没有将他再度封印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算做阴差阳错,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天涯老人得道许久,自然能窥天机。这是梼杌的机缘,是他的命数,菩萨大能,封印又岂是一头小小的凶兽可挣脱的,不过是天道罢了。 后来事情生变,可昭来的那天晚上,梼杌竟莫名其妙脱离了阵法,被移出了万佛宝塔,宝塔佛光大盛,七朵莲花在上空盘旋许久不去,所有生灵陷入昏睡,唯有洞悉五台山一草一木的天涯得见此景。当时他担心是世事劫数,梼杌是应运为祸世间,但天意如此,不可违逆,只能盼着上天有好生之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上天的确有好生之德。 第二天早上,天涯老人看着拖着手链脚链,带着满头满脸的冰碴求收留还各种撒娇卖萌的少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天涯老人观察了几日,只见他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偶尔醒来了也只是顺着香味去厨房找盼盼要些点心小菜吃,天涯很是费解。他是见过梼杌作为凶兽时的样子的,狮身獠牙,伤人无数,所谓相由心生,他化人尽会是这副清秀妖娆的皮相,与原先是大相径庭了。而且除了饕餮,这些神兽凶兽们都不吃五谷杂粮的好吗。。。这个画风一定是不对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涯老人决定还是多多关注这只小凶兽。于是就把顾可昭丢给了两个楚姓徒儿先随便学学,自己每天躲在小屋子里观(tou)察(kui)着梼杌,直到有一天,觅食的梼杌遇到了顾可昭。 那日顾可昭被舅舅训(zhe)练(mo)完,已是筋疲力尽了,让徐凤年扛着她去厨房找吃食,恰逢梼杌闻到了枣香味转醒,摸到了厨房。两人相遇,梼杌察觉有人走来,把右眼皮抬了抬,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向来人。 梼杌睡了太久,眼神不大好,只看到了一堵蓝色的墙,和墙上的一个粉色桃子。 墙自然是越来越发福的徐凤年,桃子是团成一团的顾可昭。梼杌抽了抽鼻子,觉得这个桃子身上有自己熟悉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荷花香,不过有点区别,怎么酸臭酸臭的。梼杌又把眼皮掀起了一点,看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这桃子是谁,便拿了枣糕准备回去继续睡觉。顾可昭目送这个奇怪的少年走了,便洗手洗脸准备用饭了,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收拾干净,就见那陌生少年去而复返。那少年“咻”一声蹦进来,把她抱了个满怀,献上了一个枣香味的颊吻。顾可昭惊呆了,徐凤年受到了惊吓。 徐凤年还没来得及解救主子,少年开口了:“恩人啊!” 顾可昭继续保持惊呆状,徐凤年目瞪口呆。 “桃子!!谢谢你把我放出来!!“少年激动得又送了顾可昭几个香吻。 顾可昭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年,也不认生也不害怕,小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人呢。 “漂亮哥哥,可昭没有见过你。“顾可昭如是说。 “哦,是啊,我也没有见过你啊桃子。“梼杌对答如流。 徐凤年:“。。。什么情况” “漂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梼杌。” “桃雾?好奇怪的名字。” “是吧,我也觉得很奇怪。” “你也在这里住吗哥哥。” “是啊是啊,我刚来。多亏了你把我放出来,我原来住的地方有个破罩子,空气不流通,睡觉很难受的。“ “哥哥你好可怜哦。“ “是啊是啊,我好可怜。“ 徐凤年:”。。。两个自来熟。” 从此以后,梼杌粘上了顾可昭。 天涯老人回忆及此,再一次感觉到命运的奇妙,冥冥中自有定数,梼杌恐怕就是在此等候可昭的,可昭就是他的机缘,他想必也是可昭的机缘。只是他如今还不知道,未来这两大杀器在一起,救了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于水火中。 所以说,上天仁厚,祸福总相依。 第7章 缘有定数 二 “恩。。。昭昭,这把雪玉剑你拿上,这是一百年前一个铸剑人送给为师的,据说能在兵器谱排前三位;这条乌金鞭你也要拿上,几十年前几个江湖大派为了这条鞭子打到了山上,最后竟没一个人活下来,只好在为师这儿存了几十年;这xx心法。。拿上。。;那xx秘籍。。拿上。。;治内伤的丹药。。拿上;金创药。。拿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哦,这个不用,这是江湖骗子硬塞给为师的。。;这个。。。;那个。。。;还有这个。。。” 小徒弟要下山了,天涯老人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也不能把人家家闺女绑在自己身边不是?那咋办?送东西给她防身呗!江湖险恶,虽然该教的武功都教了,该学的各种技能也学了,但天涯老人觉得自家徒弟这么单纯善良(徐凤年、盼盼、小篮子:。。。),万一被居心不良的人欺负去了怎么办,不行,该给的还是要给!还要多多地给!老头子带着顾可昭一会儿冲到这个山头看看自己种的药材,一会儿跑去那个庙宇看看自己的兵器库存,一会儿又飞到屋里翻翻自己得的武功心法秘籍。。忙得不亦乐乎。。 顾可昭翻翻白眼,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头儿,够了够了够了!!!停停停!!!我哪儿能带那么多东西啊,再说我带这么多东西有啥用!?我这是回宫,又不是去行军打仗!!!” 天涯老人一吹胡子一瞪眼,哎呦,这臭丫头还不领他老头子的情,当下就进入了唠叨模式:“昭昭啊,你还小,自小养在山上,自然不知道尘世有多危险!为师跟你讲,宫闱里&*(……$#@!%$#,江湖里(&^%&……%&(^@,……,就连你走在街上都有拦路抢劫的,……,路上借宿还有可能碰到黑店*&……%¥#……&” 顾可昭口吐白沫。。。 总之,顾可昭上山来的时候,一人带了一个包袱,到下山的时候,每人手里提两个,肩上抗两个,脖子还得挂一个。 天涯老人拉着顾可昭正依依惜别,却突然生变,只见姗姗来迟的梼杌,手里扶着一个陌生男子向他们走来。 来接顾可昭的楚豪一挑眉:“梼杌,本公子竟不知道你原来是个断背的。” 梼杌:“???我背好好的啊???” 顾可昭皱眉,将包袱扔给楚豪便向梼杌走去。 梼杌:“还是桃子妹妹疼我,知道这个男人太重——” 顾可昭直接越过梼杌,去查看他走过的一片草地。只见他走过的地面上有许多被腐蚀的小坑,小坑内的草尽数枯萎,而这枯萎竟还有蔓延之势,顾可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人的血好霸道。”同来观察的楚豪得出结论。 “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顾可昭的脸都要皱到一起了,楚豪也蹩眉陷入沉思。 天涯老人走过来,先是伸手抹平小徒儿的小脸,然后敲了大徒儿的后脑勺,惹得两人对他怒目而视。 ”你们一个毒痴,一个医痴,却不像是我天涯的徒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们却为了研究一个毒。。*&……%¥¥#¥@3%¥” 楚豪皱眉:“别吵,我不是出家人。” 顾可昭:“。。。” 梼杌:“死老头,别叨叨了!过来帮本大爷把这人扛回屋啊!你倒是救人啊!你除了会叨叨还会干啥!” 天涯老人:“。。。(脸红)” 折腾了半晌,大家终于齐聚在正屋里的地上。 至于为什么是地上,顾可昭楚豪一致认为这人的血液会腐蚀被褥,而梼杌觉得床铺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死活不肯放脏兮兮的人上床。 “血液没有异味,依旧呈鲜红色,却有腐蚀性,这种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楚豪盯着这血液瞧了半天,挑挑眉算是附和顾可昭的话,依旧沉思着。 这厢楚豪还在沉思,顾可昭却是个行动派,准备直接伸手碰那血液,天涯老人瞬间出手拦住自家小徒弟,对她怒目而视:“为师怎么教你的?遇到未知的毒素要慎之又慎。”楚豪瞟了一眼这边的情形,颔首表示同意天涯老人的话。 顾可昭扁扁嘴:“我早就百毒不侵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百毒的范畴?”天涯老人被小徒弟气得翻白眼。“我就说你太小,还单纯,不知道江湖险恶%¥#@&*(…*¥#” 顾可昭低头默念:“。。。要尊师重道不能毒死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顾可昭转眼看向梼杌,打量了他半晌,看得梼杌毛骨悚然莫名其妙,正准备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多长一只眼睛的时候,顾可昭终于移开了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 “梼杌没有被他的毒伤到,但是我拿梼杌试毒的时候他多少总会有些反应的,这次沾了这么多毒血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这不科学!” 梼杌:“……好你个死桃子,竟然拿我试毒,怪不得我经常腰酸背痛的。” 顾可昭翻个白眼:“你腰酸背疼是因为睡太多了!” 梼杌:“。。。” “你每次睡着了我才用你试毒的,反正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没什么感觉。”顾可昭嫌弃地瞥了梼杌一眼。 梼杌:“……怪不得我经常做噩梦!” 顾可昭又白了梼杌一眼,忽然拽过梼杌的胳膊,拿出随身的匕首和小瓷瓶放了一瓶血。 梼杌:“我靠!死桃子!你能不能提个醒再割!” 顾可昭:“沉默是金。” 顾可昭推开杵在男子身前思考的楚豪和天涯老人,径自扶起男子给他灌了一口梼杌牌熊猫血。 “臭丫头你干嘛?”楚豪挑眉。 顾可昭嫌弃地扔掉手里的人,拍拍手站起来,带着某种莫名的优越感瞥了他们师徒二人一眼,缓缓开口道:“我以前学医时,就对毒术感兴趣,常常去偷看师父的书,见过一本毒经里提到过这种毒。其实这并算不是毒,算是一种巫蛊之术。那书上说,山有梼杌,世有情毒。我之所以有印象,只是因为身边有一只货真价实的野兽罢了,我当时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今日竟见了。这人真是命大,若是遇不到我们,恐怕任谁也回天乏术。” 梼杌:“喂,你说谁是野兽?我是神兽!就算是凶兽也是神兽!是神兽!” 众人默。 天涯老人揪着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我也曾听说过这种毒,这种毒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是用梼杌掉落的毛发和指甲喂养的一种极其恶毒的蛊虫,中蛊者会自愿为下蛊者奉献一切,传说还会因此燃尽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可是这种毒绝迹多年,梼杌被封印这么多年,怎么会又忽然出现。” 梼杌:“人家的毛发和指甲怎么恶毒了?!” 众人继续默。 顾可昭气定神闲的靠在楚豪身上,出言安慰:“行啦老头儿,就算是以前剩下的毒,也过了那什么保质期了,不然按你说的,地上这人怎么没去奉献,反而能逃脱控制,最后只是被反噬而已。再说,这也未必是正版的情毒,可能只是高仿版的。退一万步讲,我们手里有这只怪兽,还怕解不了这毒吗?别说正版的了,加强版的都不怕!何况你不是说,这货被天道封印了法力不能为祸人间了吗,安啦安啦,他已经没那么恶毒了!” 徐凤年、盼盼、小篮子:公主又在说和国舅爷一样的奇怪的话了。 梼杌:“死桃子!你才是怪兽,你全家都是怪兽!而且我半点也不恶毒!!!我————你醒了?” 众人扭头,看向地上已经醒转,正挣扎着想要撑起身的人。 第8章 捕获一只美男 “。。。“还没完全清醒的人看到一群人围着他显然有些接受无能,迷茫的表情配上一张小脏脸儿,再加上一双迷蒙但却妩媚的丹凤眼,说不上的逗趣儿。 梼杌是个自来熟,恩,没错,梼杌是个自来熟。 “喂,你感觉怎么样了,你忽然掉到人家屋子门口,吓了我一大跳呢。“梼杌捂着胸口,表情夸张。 那人看看梼杌,又转头看看众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整理了整理表情,开口道:“是你们救了本宫?” “咦?本宫?舅舅,我父皇竟然敢纳妃?还是男的?”顾可昭倏然扭头望向楚豪。 楚豪挑挑眉:“他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顾可昭:“舅舅,你挑眉真的不帅,很丑。” 楚豪:“。。。” “本。。。我不是什么妃子,在下梅山千影宫二宫主云日月。仅有一长兄,良田万顷,家财万贯。。。我。。。求娶姑娘!”地下坐着的人忽然开口,定定地看向顾可昭。 一室沉默,众人震惊了。 但其实,说话的云日月更震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忽然对一个陌生女人告白,虽然她看上去长得很顺眼。 天涯老人第一个清醒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忙不迭说:“小子,你对我家小徒弟一见钟情了?” 云日月又不假(shou)思(kong)索(zhi)的开口:“是的,我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云日月觉得自己中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这下子,众人觉得顾可昭中邪了。 “你你你你你,你可别怪我,我可是为了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那本书没有瞎扯,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给你解毒你真的会爱上我。。哈哈哈哈哈。。梼杌梼杌梼杌,我给你找了个助手哈哈哈哈哈!!!以后他得做我跟班一段时间了!!!”顾可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梼杌脸绿了:“谁是你跟班!!!死桃子!!” 云日月脸黑了:“。。。” 顾可昭收了笑声,忽然看着云日月的黑脸正色道:“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让别人给你解毒,不然你就有可能变成断背了。” 云日月:“。。。断背是什么?” 顾可昭不理他,继续严肃地说:“还是你比较喜欢我家盼盼姐?” 中枪的盼盼:“。。。“ 云日月:“。。。” 楚豪又挑了挑眉:“他得一辈子喜欢你吗?” “也不算是喜欢,其实是解毒的后遗症罢了,解毒那一瞬间他会记住给他解毒的人的特征,爱上这种特征而已,别问我为什么,就是一种后遗症而已。不过他当时昏迷着,估计只能记住我身上的味道,说不定我沾染上什么别的气息,他就算看着我也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了。”顾可昭顿了顿,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云日月,觉着得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云日月是吧,你也别担心,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家,你就暂时跟在我身边,我会治好你的。” 众:“你只是想研究一下他吧。。” 顾可昭话音刚落,楚豪蹩蹩眉,出言反对:“不行,你身边跟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顾可昭撇撇嘴:“梼杌都跟了我多少年了!“ 楚豪挑挑眉:“梼杌不是人。” 顾可昭:“都说了你挑眉很丑!” 楚豪:“。。。” 梼杌:“楚豪!你才不是人!!” 顾可昭:“你本来就不是人!” 梼杌:“我是神!” 顾可昭:“你是猪。” 。。。。。 “昭昭,为师曾听说过这种情况的解法。”天涯老人解救了被调侃的梼杌。 天涯老人一脸无奈地看向顾可昭:“哎,为师本不打算告诉你,哎,拗不过天意。” 顾可昭满不在乎的摊摊手:“说咯,叹气干什么,难道你想说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为了拯救人间吗。” “其实你上辈子只是个养了很多面首的女色魔而已。“ 顾可昭:“。。。” 梼杌:“哈哈哈哈哈哈。” 顾可昭:“呵呵。” “你之所以上山,是为师和你父皇说过,你命格太盛,不宜生长在皇宫里。为师虽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使命,但想必也是关乎着家国天下的。” 顾可昭睁大眼:“原来是你让我上山的啊,我还以为是我父皇太嫌弃我才把我丢给你的。。。” “别打岔。”天涯老人瞪向顾可昭。 “要想消除情毒的后遗症,你要去一趟江南。江南有一个叫长恨宫的魔教,长恨宫里有种花叫做情花,还有一种蜂叫情蜂。情蜂只采情花蜜,而这情花蜜是一种剧毒,服用者只要动情便会心悸而死。但这情蜜,却能解决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江湖里关于长恨宫的传言很多,但谁都不知道长恨宫的具体位置在哪儿,而且长恨宫行事狠辣,教众各个都武功了得,想必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天涯老人顿了顿,点点头,肯定地下了个结论:“所以,我估摸着,可昭,你的使命恐怕就是剿灭长恨宫。” 顾可昭白了天涯老人一眼,不以为然:“。。。哦,或许吧。但我为什么要剿灭他,我就不能去偷去抢吗。” 天涯老人愣了愣,思考了半晌才开口:“。。。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长恨宫既是魔教,就有违天道@&*&……%¥&*&” 天涯老人还在滔滔不绝,回应他的是一众人远去的背影。 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北台依旧一片祥和,蝉鸣声不绝于耳。 因为云日月的出现,顾可昭一行人只好将行程推至明日,今夜还歇在五台山上。 已是酉时,梼杌回房去睡觉了,云日月去沐浴了,天涯老人在黯自神伤着,顾可昭一个人躺在屋顶上,吹着微风看着天空,等着盼盼做好晚饭来投喂她。 不多时,想起一阵“——簌簌”的衣料摩擦的声音,顾可昭一偏头,看到沐浴完毕的云日月也跃上了屋顶。 只见云日月穿着梼杌的招牌绯色锦袍,墨发微湿,用手撑着头,侧卧在顾可昭旁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衬着这月色都美了几分。 “小丫头,谢谢你救了我。”云日月看着顾可昭,开口道谢,笑眯眯的丹凤眼里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辰。 “不谢不谢,你运气好遇到我们罢了。而且我一点儿也不亏,捡到一个大美人做跟班。还有,我不是小丫头了,我要及笄了。”顾可昭摆摆手,鼓鼓脸纠正他。 云日月笑得更灿烂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你的跟班。” 顾可昭奇怪的看向云日月 。 “你不做我的跟班你不解毒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见你也就无妨了。这点药性,我还是能控制的。” “那你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爱别人了哦。” “本来也不太会。” “做我的跟班这么勉强吗?我又没有逼迫你做什么苦活累活,就是跟着我一起玩就好了啊。”顾可昭扁扁嘴。 “也对哦,听起来也没那么坏。” 云日月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头顶上一轮圆月,在这个场景里,他美得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顾可昭看着风情万种的云日月,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觉得他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比她母后都好看,又不让人觉得他女气,美得像画一样。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山园小梅其一》林逋 第9章 京城惊现外来女色魔 无论天涯老人怎么舍不得,顾可昭还是动身回京了。路上倒也平顺,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云日月总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就对顾可昭表白一番,逼得顾可昭忍无可忍,买车马时顺便在五台县买了些香粉扑在身上。 “阿嚏——阿阿——阿嚏!” 梼杌这一路很不好,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 梼杌本就是兽,嗅觉灵敏,根本无法忍受这劣质香粉味道,加上顾可昭故意捉弄,抢了楚豪的折扇拼命地往他这边扇风,梼杌觉得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 忍着吧,鼻子受罪,不忍吧,这位身旁有俩护花使者,是绝计打不过的,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我说桃子!你行行好好吧!放过我吧!我怎么惹你了!”梼杌对顾可昭怒目而视。 顾可昭继续扇风,不理他。 “桃子!!!!!” 顾可昭还是不理他。 梼杌:“以和为贵,以忍为高。以和为贵,以忍为高。以和为贵,以忍为高。。。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嚏!” 忍无可忍的梼杌一怒之下跃上了车顶。 顾可昭也跟着跃上车顶。 梼杌飞身向前。 顾可昭也飞身向前。 梼杌骑马狂奔。 顾可昭穷追不舍。 梼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桃子大爷,桃子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顾可昭得意的笑:“你也有今天!梼猪!” 梼杌:“请让我死个明白。” 顾可昭翻白眼,不理他。 楚豪:“梼杌,你多大了?” 梼杌:“阿嚏!阿嚏!大概一万多岁了吧。” 楚豪:“你是不是一万多年都在睡觉。” 梼杌(掰手指):“差不多吧,从出生开始,好像就是成年期醒过,吼了几声,还被你们当成凶兽,其实人家是神兽来着——” 楚豪:“怪不得。” 梼杌:“???” 楚豪:“怪不得缺心眼。” 梼杌,享年一万零一百八十六岁,卒。 徐凤年伸出援手:“主子,你歇歇吧,喝点水,吃些糕点,眼看着就进京了,您再忍耐一会儿。” 梼杌:“。。。”(气若游丝) 顾可昭拧身飞向徐凤年,拿起芙蓉酥满足地咬了一口。 “盼盼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都舍不得你嫁人了。” 说着,顾可昭还不忘拍掉梼杌偷偷摸摸伸过来的贼手。 盼盼:“。。。” “主子,盼盼姐说了,她不嫁人,伺候公主一辈子。”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篮子说了他的第一句台词) “那怎么能行,盼盼姐长我五岁,都快到双十年华了,得赶紧。” 想了想,顾可昭还加了一句:“嫁人也能陪在我身边,不如你看我舅舅怎么样。” 楚豪:“。。。” 盼盼(脸红):“主子,您就别打趣我了,盼盼自知配不上国舅爷。” 顾可昭:“那你看梼杌怎么样。” 梼杌:“阿嚏——???阿嚏——” 楚豪:“种族不合。” 顾可昭:“。。。” 梼杌:“阿嚏——让我死——阿嚏!个明白!” 楚豪:“谁让你昨天笑得那么贱,活该。” 梼杌:“???” 顾可昭翻白眼:“梼杌,你是不是觉得本大爷上辈子真的是女色魔。” 梼杌:“???” 顾可昭:“哦,没事了。” 梼杌:“阿嚏——???” 顾可昭:“没事,我忘记你没脑子了。大概你们野兽的生理构造和人类不太一样吧。” 梼杌:“。。。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是野兽!阿嚏——阿嚏——别扇了!!我没脑子我没脑子!!!” 就这么一路笑着闹着,一行人终于到了城门口。 还没进城门,大家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国舅,竟黑着脸钻进了马车。 缺心眼儿的梼杌看着楚豪满脸问号。 顾可昭奸笑一声,把梼杌推出了马车。 梼杌摆脱了香粉的困扰,又是第一次来繁华的京城,正兴奋得左右张望。 然而,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一张帕子扑面而来。两张帕子扑面而来。三张帕子扑面而来。 。。。 梼杌:“阿嚏!阿嚏!阿嚏嚏——” 闲月朝民风开放,梼杌受颜值所累,被沾着香粉的无数帕子淹没了。。 顾可昭笑得牙不见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梼杌咬牙切齿:“死桃子!!!我要和你决斗!!阿嚏——”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忽然停住了,赶车的小篮子的表情很是微妙。他看着车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鬼,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替她悲伤。 “呦,好生俊俏的少年~这大热天儿的,赶车多辛苦,不如姐姐请你喝杯茶,消消暑气~” 梼杌:“阿嚏——阿嚏——!!你离我远点儿!!!” 女鬼身旁的丫鬟:“放肆!敢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你可知道我家主——” 那女鬼连忙打断身旁的丫头,挤出一丝笑容。 “二花,怎么能怠慢了美人呢。美人儿,跟本郡主回去,本郡主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虽然梼杌单蠢是单蠢了一点,但是眼前这人实在是,太!丑!了!化妆化得惨不忍睹!更重要的是,扑了有小半斤的香粉!!! 梼杌冷了脸:“滚!阿嚏——” 女鬼:“没想到还是个泼辣的!!来人啊——” 女鬼话还没讲完,就听车里传出一声恐怖又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我还当是谁拦了我的车驾,原来是要强抢民男啊。” 那女鬼正要发作,只见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马车前帘。 顾可昭端坐在中央,左边挽着云日月,右边搂着楚豪,脚下坐着。。。徐凤年。。。 (徐凤年的心理活动:奴才不是故意破坏美感的。。。) 车帘掀起的那一瞬间,只见那女鬼瞬间变了脸色,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整张脸瞬间柔和了下来,朝着车上飘了个媚眼,嗲声道:“楚国舅~~” 楚豪面不改色,淡淡颔首:“笑郡主,别来无恙。” 女鬼作娇羞状:“无恙无恙,看到国舅就无恙了。” 楚豪依旧面不改色:“本公子很有恙。” 女鬼作委屈状:“国舅~~您~~~笑儿只爱您一个~~” 楚豪蹩眉,拂袖遁走。 顾可昭冷笑:“你看,你都把我的面首吓跑了。” 半空中的楚豪顿了一下,围观百姓噤了声。 (以下是百姓的心理活动:这个小姑娘是谁啊,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竟能收服国舅爷!!!唔,她左手搂着的那个男的也不错!!哎呦,我去,地上坐着的那个是什么!!口味太重了吧!!竟然比笑郡主都口味重!!!) (无辜的徐凤年口吐鲜血。) 顾可昭笑得嚣张,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那女鬼。 那女鬼黑了脸,厉声道:“本郡主要的人!没人能抢走!” 顾可昭继续冷笑。 终于,那女鬼恼羞成怒,唤了家丁来准备动手。 现实却不会总是尽如人意的。 一秒钟,路边上躺了一地“尸体”。 而那笑郡主的脸,真黑了,黑得货真价实。 “哼,笑郡主,真是可笑。” 留下这句话的顾可昭放下车帘,扬长而去。 从此以后,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京城来了个武功高强的的女色魔。竟收了国舅爷做面首,比之笑郡主,嚣张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城有颜值的男子,人人自危。 当然,没有颜值的男子也很危,据说那个女色魔口味还很重! 第10章 及笄,宫宴生变。 一 福寿宫正是一片祥和气氛。 “七妹妹!!!”这是激动的顾可爱。 “昭儿!!!!!”这是开心的楚怜月。 “顾可昭!!!”这是愤怒的顾仁。 “七妹~”这是愉快的顾可挚。 “哼~还知道回来,哀家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这死丫头了。”这是傲娇的楚潇潇。 顾可昭笑眯眯的挨个打了招呼,正准备搂着自家母后和六哥聊天,却忽然听得一声怒吼! “来人啊!给朕把楚豪!还有这两个穿红衣服的小白脸儿抓起来!” 众人一惊,抬头望向吼叫的顾仁。 梼杌:“我很白吗?我真的很白吗?” 楚豪:“是挺白的,哪儿都白,就是脸不白。” 云日月:“。。。” 李铁血带着他的茅厕队冲了进来,见到是国舅爷和七公主一行,面面相觑。 “还不快点儿动手!”顾仁提高音量。 李铁血有点儿想哭。 顾可昭见这架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连忙开始着力于缓和气氛。 “铁血叔叔,多年不见,你竟然长白头发了,是不是想我想的心力交瘁,哦呵呵呵呵呵呵。”顾可昭捧着脸装傻。 李铁血:“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有泪不轻弹。。” 顾仁怒火更盛:“顾!可!昭!你真是言!行!不!检!” 眼看着顾仁就要爆发,楚潇潇端起茶杯,稍稍润了润嗓子:“顾仁,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母后你不知道这个死丫头——” “哀家这孙女儿什么性格,哀家最清楚了。” 楚潇潇接着感慨。 “有时候,人能不要脸,却也不能把脸面看得太重,不能太拘着自个儿的性子。活得自在,活得痛快才是最重要的。哀家当年和你父皇装了一辈子娴淑,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不就为了个脸面么?到头来得了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小七可不需要这些来束缚她,哀家就希望可昭无忧无虑的,大大胆胆地过一生。” 楚豪挑挑眉:“姑姑高见,没想到姑姑还是女权主义者。” 楚潇潇:“小豪,这么多年,你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爽。” 楚豪:“。。。” 顾仁心里一肚子火气来不及宣泄,眼见着这话题跑就歪了,连忙把话题绕回来:“母后,您是不知道你的好孙女做了些什么!她第一天回来就在街上*@……%&*(%@!……” 楚潇潇不动如山,轻飘飘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孙女,别说几个面首,养几百个面首又算得了什么。” 顾仁:“。。。” 顾仁一腔热血瞬间冻结,放弃了念叨顾可昭的不是,默默地坐下了,悄悄地给顾可昭飞了个眼刀。 楚怜月看着顾仁的孩子样儿,翻个白眼,连忙把闺女拉过来嘘寒问暖。顾可昭向众人介绍了新加入的两只,听顾可爱埋怨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他,听楚瑞月抱怨她回来得太迟,险些赶不上及笄的日子,就这样家长里短的聊着聊着,转眼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顾仁和顾可挚早已离开去处理政务,一大桌子人在福寿宫用膳,没了无趣的皇上,自然宾主尽欢。请自行脑补一个奇怪又和谐的场面: 楚怜月拉着梼杌嘘寒问暖,问些神仙妖怪的传闻,梼杌自然是。。一问三不知。楚潇潇拽着云日月问生辰八字,云日月笑靥如花,哄得她嘴边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楚豪和顾可昭忙着讨论药理,顾可爱在一旁默默给妹妹夹菜。 没人理的顾可爱:“呵呵。: 被嫌弃的顾仁:“呵呵。” 翌日。卯时。 顾可昭准时爬起床来,准备去前殿院儿里练练剑,却见睡在偏殿的云日月还要早她一步,看样子已是到了多时了。顾可昭没打招呼,挽了个剑花就加入了晨练的队列,和云日月过起招来。云日月也不恼,很配合地给她喂招。两人打得酣畅淋漓,等到接近辰时,传膳的宫女来喊人,才告一段落。 楚怜月来看女儿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面对面端坐在饭桌前,只是一个在说自己招式上的缺陷,一个在讲补救之法,桌上的饭菜却是一口没动。楚怜月落座后,佯作恼怒,稍加训斥,让两人好生吃饭,自己则给不爱吃蔬菜的女儿频频布菜。 见顾可昭板着脸把菜吃光了,楚怜月正色道:“昭儿,明日就是你及笄之日。届时会有很多身有诰命的夫人和一些高门贵女到场,你与母后一起招待,万万不可把平日任性的一面展现出来。” 顾可昭刚含了一口米粥,喷了对面的云日月满身。 楚怜月皱了眉,身旁伺候着的大宫女芷兰连忙唤宫人传了帕子和热水。 见楚怜月动了真怒,擅长察言观色的顾可昭扁着嘴服了软,迭声应了下来。 楚怜月见此,脸色稍有和缓,这才转向云日月。 “云公子,本宫这小女儿,性子太过顽劣,已是无法无天了。我听舍弟讲了前因后果,是可昭这丫头给你添麻烦了,本宫一定让她全力为你解毒。” 这厢顾可昭不乐意了,撅着嘴急急反驳道:“他的毒早解了,这副作用还不是我为了救他——” 再一次发动察言观色这一技能的顾可昭,在楚怜月恶狠狠的眼神中闭嘴了。 楚怜月嗔了顾可昭一眼,这才接着道:“小女顽劣,幼时是当男子养的,难免有些令人烦扰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云日月连连称是。 “昭儿这性子极是可爱,伯母过虑了。” 父母又有哪个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家的闺女呢,楚怜月自是眉开眼笑。 顾可昭见母后抬高云日月,却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心里不爽,也加入了谈话:“母后你别被他骗了,他是有后遗症才肯给我说好话的。” 这话让正进殿的楚豪听见了,实在是忍不住吐槽:“我站在这儿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薰香味儿,谁会喜欢你这个臭丫头。” 顾可昭怒瞪来者。 楚怜月闻言看向女儿。 “薰香?本宫光顾着和你生气,竟没注意到此事。昭儿你为何要薰香?你这丫头,薰香才是多余。” 顾可昭自出生以来,便是体带莲香,又因着多年在五台山练武,洗筋伐髓,这莲香逐年是愈发雅致了,是薰香远远及不上的。 顾可昭狠狠地瞪了楚豪一眼,慢慢讲清了前因后果,楚怜月这才放过了她,转而问了楚豪的来意。 “前些日子那和王府不是出了件怪事吗,说是妖魔作祟,我来领了梼杌去丞相府看看。”楚豪这才说了正事。 “和王府能出什么怪事和妖魔联系上,无非是后宅争斗害人性命罢了。和王府那种地方,妖魔怕是都敬谢不敏。”顾可昭撇撇嘴,表示嫌弃。 这和王府,便是那笑郡主的娘家。先帝有四子,政通人和,除了顾仁,皆是庶出。 顾政和顾桐两人,曾欲弑父谋反,早已被先帝赐死。至于这顾和,因着母妃早逝,身后无世族支持,倒是在夺嫡中保全了自己。仁帝果真仁厚,荣登大宝后,对这个野心勃勃但无能为力的弟弟也没什么动作,由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小打小闹。却从来也没有处置过。顾和迟迟未上折子立世子,后宅早是硝烟一片。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怪事。那顾和长子新娶进门的侧室,前几日早上,发现死在了正房上座,据仵作说,身上全无伤痕,也并无中毒迹象。前门儿却有四个斗大的血字——报应不爽。这侧室是曾经御前伺候过的二等宫女,得了特赦,被和王爷要去了,却是死得不明不白,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去斩妖除魔的。” 顾可昭嫌弃地看向舅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舅舅你还真信这鬼神之说?还要让梼杌去看?这世上有许多种这样的手段置人于死地,你该是最清楚的,这事儿啊,九成九是人为。” 楚豪勾唇:“所以我今日只是让梼杌去闻闻,那血字用的血到底是什么血罢了,顺便去探探情况。你几个哥哥各自成了亲去了封地逍遥快活,这和王府恐怕是觉得京城空虚了许多,有些按捺不住,我这个当妹夫的,是应该去替姐夫提个醒的。” 仍在睡梦中的梼杌:“zzzzz~” 顾可昭不置可否:“。。。所以你这是把梼杌当小狗用咯。” 楚豪欢快的点了点头,去偏殿拎了睡得七荤八素的梼杌小狗狗出宫了。 楚豪走了,顾可昭也坐不住了,急忙想拉了云日月练剑去。 顾可昭自然是一块儿练武的好材料,六岁开蒙,七岁已经耍了一手的好鞭法。 但要说到顾可昭最喜爱的兵器,却是长剑,可惜她从未碰到一个真正的剑道翘楚来指点一二。 天涯老人内力深厚,并不拘于武器,那些招式早已只是本能了。楚誉和楚豪,一个使的是大刀,一个使的是暗器。这师徒三人最多也就是能给她略作指点罢了,她这几年,可真真儿只是对着几本师父翻遍了箱子底儿、找遍了桌子脚才找出来的一些早已失传的残招自学成才的,算得上是十分不容易。 但云日月就不一样了,云日月之兄云星辰,人称江湖第一剑客。作为云星辰嫡亲嫡亲的弟弟,云日月自然学得一手正宗的千影剑法,还隐隐有青出于蓝的架势。他对剑之一道的理解不可谓是不深刻,他也乐得指点指点顾小姑娘。 顾小姑娘自己钻研多年,对剑法的悟性极高不说,更是掌握着许多失传已久的招式,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提高。 顾可昭请示过楚怜月,便立刻拽着云日月去练剑了。 楚怜月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神色稍稍有些凝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为母则强,她楚怜月,绝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她的孩子。 第11章 及笄,宫宴生变。 二 闲月十六年,六月初九。 顾可昭自早上起了身,就没有消停过。拜了宗庙,举了仪式,绾了发髻,顾可昭只觉得浑身都不爽利,却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准备应付花园里的一群夫人小姐。 按例,公主及笄,众臣是不必进宫庆贺的。顾可昭偏偏是皇室独女,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再加上如今国泰民安,万物殷富,顾仁自是要宴请群臣,以示皇恩。 顾可昭是不怎么领情的,她自小和六哥哥一起长大,并没有京城的所谓手帕交。更何况她六岁便去了五台山,对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不熟悉,也没有半分好感,更不想接待他们。 她坐在亭子里,正无聊地数着头发,就听徐凤年来问,已有一群大臣家眷已到了殿前,是不是要宣进园子里。 顾可昭看看楚怜月,楚怜月瞪她一眼,再次叮嘱她要拿出公主的样子来,这才宣了人进来。 顾可昭看着自家母后熟练地和各个妇人攀谈,端庄持重,气度超然,很是星星眼。就这样寒暄了一会儿,顾可昭正要寻了机会打瞌睡,却忽然听得一声:“昭儿,你带着姐姐妹妹们去园子里逛逛吧,你们一群小姑娘,和本宫一起,难免是过于拘着性子了。” 顾可昭黑着脸看向卖女儿的楚皇后,楚皇后一脸正气,抛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径自又和一群贵妇打成一片了。 顾可昭没法,只好带着一群“姐姐妹妹”们去御花园赏花了。 离了皇后和母亲,这群姑娘们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全京城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公主是宫里的红人,每个高门贵女都想着要讨好一番。 除了顾可笑。 人群中的顾可笑,甫一看见顾可昭,什么都明白了。这七公主那天,恐怕是和国舅爷一起狠狠地戏耍了她一把。 顾可昭看了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真想不起来这是谁,便转开了眼神,继续听身旁的人讲话。 而顾可笑看到她这个好似轻视的眼神,修剪整齐的指甲早已是入肉三分了。往日顾可昭不在宫里的时候,每逢宫宴,她就是贵女圈的焦点。可如今顾可昭回来了,她却只能站在众人身后,默默无语。同样都姓顾,凭什么她就能压她一头? 而顾可昭大概是不在意她的想法的,今日她没有浓妆艳抹,如果不自报家门的话,顾可昭根本不知道她是哪号人物。 “七公主,您看这今年的月季,开得多好。仿佛是为了庆祝您回宫呢。”某庶女见缝插针中。 顾可昭:“嗯。” “哼,七公主人比花娇,小小月季,怎能与七公主做比?”这是嫡女在打压自家庶女了。 顾可昭:“呵呵。” 。。。 顾可昭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众女的热情毫无用武之地。这时大家才想起了被遗忘的笑郡主,连忙去找顾可笑寒暄。 “可笑姐姐,你这支步摇可真是精致,是点翠阁专门为您定做的吧。”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出声讨好。 “可笑?顾可笑?”顾可昭闻言,看向了顾可笑,上下打量了片刻。 顾可昭这一番举动,却是让顾可笑极为尴尬,心中恨死了那个挑起话头的小姑娘。顾可笑觉得顾可昭的目光仿佛一只手,啪啪地打在脸上。 那圆脸姑娘见顾可昭发话了,连忙接着道:“七公主回京时日还不多,恐怕和笑郡主没有见过面,笑郡主算起来,是您的堂姐呢。” 算起来?堂姐? 顾可笑强作镇定,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稳了稳心神,顾可笑对顾可昭福了福身:“堂妹回宫几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来探望,还请妹妹恕罪。” 顾可昭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可笑。顾可笑。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宫里的风水是好一些,竟能把你吹来。” 顾可笑死死地捏住手里的帕子。就算别人不知道顾可昭的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自己明明都先退了一步,她竟然是丝毫不给面子。什么叫宫里的风水是好一些?这不是暗指宫外的她不能见人吗,真是欺人太甚! 有些身份高的贵女,已低了头掩了笑意,而有些不知所谓的位分低一点儿的姑娘,依旧接了顾可昭的话茬,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笑郡主得罪了个彻底。 “是啊公主,这宫里的风水就是不一般,能养出公主这般灵秀的人。” “是啊,宫里的风水,是比和王府的风水要好些的。”顾可昭微笑着回答,看起来心情很是愉快。 顾可笑银牙紧咬。 这下,再没脑子的人,也都看出了顾可昭在针对顾可笑,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 她顾可昭可以给顾可笑难堪,她们可不能。 就在沉默中,顾可昭终于看到了曙光,这个园子就快要走到了尽头了。 顾可昭心中一喜,正准备加快脚步,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子。 “威远侯府燕菁菁,给七公主请安。路上车马拥挤,迟来了些,还请公主恕罪。” 这燕菁菁,算是京城里的一个传奇人物。她本生在江南,是江南皇商柯家的嫡女。可惜她的母亲生下她不久后,就香消玉殒了。她外祖母,威远侯府的老太君,怕这个孙女儿没有嫡母撑腰,过得不好,三岁时便着人接了回来,改了姓,养在二房的正室夫人身边了。 这燕菁菁,随了她母亲的美貌,老太君看着孙女儿,思念女儿。威远侯府的老太君对这个孙女儿疼得紧,花了不少心思培养。等到燕菁菁豆蔻年华时,便已声名鹊起,稳坐京城第一才女的位置。只可惜,她崭露头角没几天,长房的嫡孙,威远侯世子,得了一个小小的风寒,却是薨了。府中出了这等事,她自然是不能常在京中走动,不久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几年前,楚瑞月替楚豪的哥哥楚英选亲事时,想起了这个颇有才名的姑娘,便让楚国公夫人去威远侯府探探口风。而偏偏就是第二日,威远侯府老太君因孙子去世,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燕菁菁身上带孝,自然是不能出嫁了。这一来二去的,多事者都说这燕菁菁命中带衰,克死了嫡兄和祖母。至此之后,威远侯府大房夫人对传言深信不疑,对燕菁菁是恨之入骨,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嫡子。而大房二房的关系跟着一下子便陷入了僵局,后院硝烟四起。 燕菁菁,则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牺牲品,这眼见着她就要双十年华了,却依然是无人问津。 长房主母厌弃她,养母还要看顾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人愿意为她的亲事伤神,她俨然已成了京中的一个笑话,难得如今还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顾可昭看她举止得体,妆容到位,就连笑容都是极有风度的。她并不知道此间因果,对这美貌女子起了好感,便温言道:“无妨,燕小姐不必多礼。” 说着,竟挽了这女子,一齐走出了这赏花园子。 一旁的顾可笑出离愤怒了。这顾可昭不顾宗室亲缘,处处落她面子,如今却对一个命中带煞的孤女和颜悦色,让她怎生压得下这口气来,她奈何不了顾可昭,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孤女?想了想,她快步上前,作势要拉顾可昭的手腕。 顾可昭习武多年,怎能觉察不出她的小动作,轻描淡写地便躲开了。 顾可笑动作落空了,只好僵笑道:“堂妹恐是不知,威远侯府的菁菁小姐,是最不喜人接近了,若是接近她,是不会好的。堂妹万金之躯,何必为难自己,还是不要和菁菁姑娘过于亲密为好。”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这话的确是过重了,当着众人拂了威远侯府的面子,霎时间,花园中落针可闻。 顾可昭眉头一紧,正欲发话,却听那菁菁姑娘已然开口了:“笑郡主何出此言,菁菁人微言轻,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平日里只是不怎么开口,并非不喜与人亲近。七公主乃天之骄女,菁菁却是神往已久了。” 众人见这燕菁菁不卑不亢,措辞得体。这一句话,竟是又嘲弄了顾可笑多嘴多舌,搬弄是非,又顺便拍了七公主的马屁,在场的女子大多皆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顾可昭闻言轻笑,出言给燕菁菁解围:“笑郡主还是不要诅咒本宫的好,就算笑郡主有了什么不好,本宫恐怕也还是会好好的。” 场面再次冷凝。 这时,燕菁菁淡淡道:“公主出身高贵,真真儿是九天之上的凰女,自然福泽深厚,会一直好好的。” 顾可昭脸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白,只觉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顾可昭和燕菁菁,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她,偏偏还是刀刀见血。什么她出事了顾可昭都不会出事?什么真凤凰假凤凰?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众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谈天说笑。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别说这么多女子齐聚一堂了。就算是只有家族中的几个姐妹,都能惹出无数的幺蛾子。这赏花园发生的这一幕,的确算不上什么值得记挂的事,无非是这口舌之争的主角身份高贵了些罢了。 终于熬到了晚宴的时刻,顾可昭悄悄揉了揉自己笑得僵硬的脸,带着众人回了亭里,由楚怜月带着去了宴客的大殿。 “皇上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三位巨头的登场,这宫宴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顾仁作为宫宴的重中之重,自然说了一番皇帝该说的场面话,诸如感谢大家为小女庆祝及笄云云。 和众臣寒暄后,顾仁便将一卷圣旨交给徐凤年让他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七公主顾可昭,秀美端庄,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情温良。朕以钦诚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感先皇恩德,念皇家之威仪。用封其为妍月公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仪服同藩王。 钦此。 乱入宴席的梼杌听到这道圣旨,心中绝倒,面上冷笑,轻启薄唇:“呵呵哒。” 身旁的楚豪:“。。。”(挑眉不语) 云日月:“。。。”(笑颜明媚) 不同于这三只,大臣们的反应是极不淡定的。按理说,朝中公主的册封,一般最早也会等到出嫁之时。而这位七公主,却是及笄之日便得了册封,更别说圣旨提及的仪服同藩王这一待遇了。 这位七公主盛宠之隆,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顾仁以这一道圣旨作为宫宴的开头,也无非是想给小女儿造个势,免得众人觉得她常年不在宫中,便可怠慢了她。 可不是吗,刚刚“怠慢”了顾可昭的顾可笑已是面白如纸。 顾可昭领旨谢恩后,这宴席总算是开宴了。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但好像凡是盛事,不出点儿什么事儿都仿佛对不起自己的名头,今日的宫宴委实也不例外。 酒过三巡后,女眷桌上传来几声惊呼。 只见那威远侯府的燕菁菁,不知何时已是软绵绵的倒下了,她仿佛睡着了一般,睡颜精致,唇边还带着些许笑意。而她身旁,威远侯府庶女的手中,却紧攥着一块方帕,上面写着四个暗红的大字—— “天理昭彰。” 殿外大雨瓢泼,花园中开得正艳的月季已低了头,不复往日颜色。 第12章 环环相扣 一 顾可昭连忙起身朝下首走去,轻轻将手搭在燕菁菁的颈部,摇了摇头。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些官家小姐们开始嘤嘤哭泣。 楚怜月抿了抿唇,差了盼盼护送太后回宫。而顾仁那边只点了几个管刑狱的大臣,其他人则让他们自行回府。 威远侯府的众人倒是自发地留下了。顾可昭扫了那边一眼,威远侯夫人神色冰冷,眼中满是嘲讽,而那二房夫人,只顾温声安慰自己受惊的嫡女,而威远侯正声色俱厉地质问那庶女当时的情形。 顾可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燕菁菁,真是命比纸薄,一世浮沉。 云日月走过来,揉揉她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多想。 楚豪带着梼杌上前查验那染血的手绢,顾可昭则差小篮子去取楚豪做的“行医手套”,准备前去验尸。 她先是大致摸了摸燕菁菁的四肢与腹部,不一会儿就只立在一旁静静思考。当她排除了第三十八种□□的时候,忽然发现云日月蹲在了燕菁菁的尸体旁,正打量着她的手骨。 云日月看了一会儿,便对她说:“可昭,这女子食指外侧与中指内侧的第一个指节手纹要深一点。” 顾可昭一愣,也蹲下身查看。 旁边站着的几个主管查案的大臣皆是唏嘘,没想到这燕菁菁,还是个暗器高手。没听到公主说吗,能让指间显现出这等痕迹,至少需要苦练五个年头。 “是针吗。”顾可昭皱着眉,仔细端详着燕菁菁的右手。 “看起来应该是的,不过我也不大清楚,我不擅长这些,或许楚兄会知道吧。”云日月放下燕菁菁的左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答复。 顾可昭起身去找楚豪,楚豪正和梼杌讨论得起劲儿。 “这绝对不是人血,但要说具体是什么血,我也不得而知,闻着有些熟悉,却不是那天我在和王府闻到的那种血腥味道。” “是家禽家畜的血吗。”楚豪挑眉。 “不是。” “你好好闻闻。” “我闻了八百遍了!” “再闻闻!” “你烦不烦!总之是动物的血液,有什么差别!” “你从头到尾都说到是废话!除了人和动物,还有什么有血!蠢货!” “还有植物。”顾可昭声音很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楚豪看过燕菁菁的手,竟是半晌无语。顾可昭一再追问,楚豪才开口回答。 “这倒是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燕菁菁练的暗器,是长恨宫的独门暗器。这种暗器名叫银杏针,十分特殊,并非是以针伤人,而是以叶伤人。你们看,她食指和中指皆有一条向上的细纹,那便是手指长期卡住叶扇留下的痕迹。” 顾可昭凑过去一看,果真是如此,她疑惑地看了云日月一眼。 “这长恨宫与京城山迢水远,却是不知如何与威远侯府的小姐联系上的。” 没有人能回答楚豪的话。 众人毫无头绪,只好前去询问威远侯府。 “什么——?燕菁菁她会武?”威远侯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小。 “怎么可能?她手无缚鸡之力,轻易就被我夫人府里的嬷嬷推倒在地。断不可能是什么武林高手。” 顾可昭碰碰楚豪,楚豪愣了愣,仔细观察了一下燕侯爷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问道:“燕侯爷,故去的世子是否。。。是否。。欺负过这菁菁姑娘?据可昭说,菁菁姑娘并非完璧之身,按守宫砂淡去的痕迹,大概就是七八年之前的事情。” 这类后院秘辛怎能传到威远侯的耳朵里,只得开口道:“这。。犬子虽有些纨绔。。但这种事情,想必是不会。。” 楚豪听毕,转向侯夫人:“夫人,世子去世时是否有什么怪异之处。” 威远侯夫人闻言,立刻潸然泪下,咬牙切齿地道:“我就知道是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害了我儿子!是那个贱人!我的柳儿那时不过一个风寒,却是。。。必定是这个贱人使的手段。” 静立一旁的顾可昭这才说话:“侯夫人,您可曾在世子身上发现什么细小的伤痕吗。” 侯夫人沉默片刻,这才终于开口道:“有,有,当时。。吾儿脸上有一道极细短的伤口,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指甲。。” 顾可昭和云日月对视片刻,云日月点点头。她取了小篮子拿来的手套,一寸寸地检查燕菁菁皮肤和口腔。 只一炷香的功夫,顾可昭竟在这燕菁菁的身上寻出了大大小小十处藏毒的地方。 威武侯夫人目呲欲裂:“这个贱人——” 威武侯听及此,却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么说,你教的好儿子真的。。玷污了那燕菁菁?”威武侯厉声问。 “这。。这。。她不过一届孤女,怎能。。怎能和我儿相比。”威武侯夫人惊怒交加,失声痛哭。 “荒唐!荒唐!这等丑事!你们——你们——不仅让本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让本侯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妹妹!你——你教的好儿子——” 说着,年近五旬的威武侯竟是晕了过去。 一时间又是兵荒马乱,楚豪给那威武侯施了针,宣了其他太医,折腾到那威武侯醒来,众人才得以坐下继续讨论案情。 楚怜月接手了那侯府庶女,却是一无所得。 “那手绢是不知道何时飘到了她眼前,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的。其余的,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可昭忽然问那庶女:“你可知你姐姐,是惯用右手,还是惯用左手。” 那庶女想了想,说到:“回公主话,家姐惯用右手。” 顾可昭皱皱眉,望向云日月“可这燕姑娘,是用左手练习的暗器。” 云日月点点头:“没错,但燕姑娘是右手习字的。中指的老茧,做不得假。” 一旁的楚豪蹩紧了眉头。 “这不合常理,暗器一道,讲究快准狠,何故要用不熟练的左手,而舍弃惯用的右手?这准头可是大不一样的。” 顾可昭接着道:“还有这手帕上的血,在我看来,这手帕上的血并非是人血,也并非是动物的血,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植物分泌的汁液。那植物浑身是毒,但这汁液是可以入药的。这种植物我从未见到过,今日一见,是闻到了这帕子散发出的特殊的草药气味才判断出来的。这种植物——”顾可昭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云日月一眼,才接着道:“这植物,只生长在江南地界。” 云日月回望顾可昭,并无愤慨之意,只是微微一笑:“这长恨宫,是偏生不走他的天堂路了。” 楚豪看他一眼,心中了然。 “你的毒,恐怕也是在江南。。” 云日月笑得愈发灿烂,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云淡风轻地开口:“是啊,不过我命大,逃到了五台山。” 顾可昭未曾听云日月说起他中毒的事,她平常也懒得去问,如今听他的意思,这之中恐怕还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猫腻儿。 她用手指卷了卷头发,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这才慢慢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招,我们接下了。” 殿中人神色各异,却自动自发的一致沉默,只能听到外间的雷雨声。这里间灯火通明,但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没多久,盼盼忽然快步走进殿内,与顾可昭耳语了几句。 “什么,又有一个——” 与此同时,梼杌一拍大腿,打断了她的惊呼,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侯府庶女:“我想起来了!我那天在和王府闻到的血腥味,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窗外雨声潇潇,众人心乱如麻。 第13章 环环相扣 二 那被点名的女子一惊,险些跌下椅子。 上首的楚怜月蹩眉,声色俱厉地质问:“燕三小姐,请你务必给本宫个解释!” 虽然梼杌的身份对外人来说是个谜,但梼杌常年在自己女儿身边,楚怜月怎能完全放心把女儿交给他,顾可昭这几天早就把梼杌的事情给她抖了个底儿朝天。她也知道梼杌有大本领,这等重要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出什么纰漏的。然而,她一想到今天竟让这个燕三小姐和自己女儿同处一室,不禁十分后怕,声音中带了一丝恐惧。 顾可昭听到自己娘亲颤抖的声线,连忙向上望去,只见楚怜月脸色煞白,大概是被吓到了,顾可昭收起了自己看戏的表情,正了正脸色。 顾仁也看到了妻子苍白的面容,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不受控地放出了一阵属于九五之尊低气压,怒瞪了威远侯一眼。 那燕三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已是浑身发抖,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早在梼杌出言时,顾可昭便觉得不对,又见她这幅表情,顾可昭当即起身走向她。 “昭儿——”楚怜月惊呼。 楚豪先顾可昭一步出声安慰:“二姐,无碍,她还伤不到可昭。” 顾可昭走到她身边,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这燕三小姐身上,还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绝不是新鲜的血。 威远侯见此一幕,好似瞬间老了好几十岁。他跪在地上,看向顾仁:“皇上,是下臣管教无方,我们威远侯府。。。还请皇上恕罪。” 顾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此事与侯爷无关,侯爷无需自责。” 威远侯听毕,十分讶异,他如今治家无方,嫡子与二房频出差错,而一向待他严苛的皇上却只是如此反应。这皇上,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这边的顾可昭,早已检查了这侯府小姐的手掌与胳膊,却没有发现一丝血迹。正当她准备蹲身时,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 顾可昭板着脸站起来,先是狠狠地瞪了梼杌一眼,便跑去楚怜月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她说完后,只见楚怜月眼睛大张,却是神色有些尴尬。 顾可昭又跑下去,跟威远侯夫人耳语,那威远侯夫人听毕,又极为尴尬的同威远侯小声说了些什么,直说得威远侯涨紫了脸。 楚怜月红着脸跟顾仁咬耳朵,顾仁面瘫的表情一瞬间支离破碎了,却还得强作镇定,说些宽慰威远侯府的话。顾仁语速飞快,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犬女已排除了燕三小姐的嫌疑,让燕三小姐受惊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朕方才看燕三小姐镇定自若,淡然处之,实为当世巾帼之典范。赏燕三小姐点翠三花头面一套,鎏金玉如意一对,以表朕之欣喜。。” 其实不太淡定的燕三小姐连忙跪下:“。。臣。。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远侯神色扭曲地看着尴尬的顾仁,眼中满是探究。 梼杌一头雾水的看着怒瞪着他的一家三口,满脸无辜之色。 顾可昭瞥他一眼,对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梼杌看懂了她的口形:“赏赐她的东西从你俸禄里扣。” 梼杌面如死灰,心碎成了渣渣。 话说梼杌这只兽,除了爱睡觉以外,还有个爱好就是吃东西。在五台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卖身给顾可昭做“保镖”了,每月领的俸禄虽然多,但是经不住他胃口也大啊!五台县物价便宜,他都觉得银子不够花,如今到了京城,这顾扒皮还要扣他的俸禄!兽生太惨淡了! 顾可昭看着梼杌扭曲的表情,暗自发笑。 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正事儿,连忙敛了脸上的笑意。 “父皇,刚刚盼盼姐带话说,又有一位小姐遇害了。” 顾仁疑惑地看向顾可昭,顾可昭轻轻摇了摇头。 顾仁霎时间沉了脸色,还不待细细追问,就见一根穿着玄色衣服的人形黄瓜闯了进来。 “昭儿!母后!你俩没事儿吧!我听说。。又死了一个。。” 这黄瓜是卧“病”在床的顾可爱。宴会开始前,顾可昭被他缠得烦了,一怒之下给他下了毒,让他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是绿油油的,省得他给自己这儿添乱。 顾仁看着六儿子这副尊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像小刀一样地在殿内扫视了一圈,那些大臣连忙敛目垂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威远侯:“。。。格老子的” 威远侯夫人:“。。。” 楚怜月看着绿油油的六儿子,险些合不住嘴巴。 顾可昭憋着笑,和他说没事儿,让他赶紧回去歇着。 顾可爱却死活不肯,非要加入众人,于是,一根黄瓜和一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顾仁打破了这诡异的场面:“遇害的是哪家的小姐?” 盼盼自顾可昭身后走出来回话。 “是和王府的笑郡主。” 顾可昭神色凝重,顾仁和云日月却是呆住了。 盼盼转向顾可昭,轻声说:“奴婢应太后娘娘吩咐,已命御林军守着笑郡主的尸首。笑郡主死得蹊跷,太后的意思是,让公主和楚太医前去看看。” 顾可昭点点头,轻声问:“这次有血字吗” 这次是坐在旁边的黄瓜回答的,那黄瓜清清嗓子:“有,这次是一句话。”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顾仁紧紧地蹩起了眉头。 第14章 环环相扣 三 顾可昭带着楚豪,先行去查看顾可笑的死因。当然走之前,也不能忘了嘱咐梼杌和云日月给她送去燕菁菁的尸体。 梼杌整张脸都扭曲了,死活不愿意屈尊降贵当这种苦力。 云日月嫌他磨蹭,径自将燕菁菁抗在肩上走了。 顾仁看着头朝下,脚朝天的燕菁菁,脸上的表情不比梼杌好到哪儿去。 楚怜月看着云日月远去的背影,忽然发问:“你觉得云日月这孩子怎么样。” 顾仁警觉:“你问这个干嘛。” 楚怜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忽然叹息了一声:“哎,女大不中留啊。” 顾仁黑了脸,压低声音道:“怜儿,我不想让昭儿那么早出嫁。” 楚怜月这时拿出了皇后的架势,斜睨他一眼,霸气侧漏地说:“出什么嫁,自然是要他入赘到宫里来。依本宫看啊,天涯前辈说得不无道理,命定姻缘恐怕不是我们能横加干涉的,还不如让昭儿早点收进后宫,省的被别的女人惦记上,本宫也能经常看到昭儿,何乐而不为呢。” 后宫。。后宫。。顾仁只觉得自己玄幻了,自家媳妇儿真是越来越彪悍了,你老公我都没有后宫,你老公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有后宫啊喂!而且天涯老头那神棍说的话!他表示一万个不相信! 当然,顾仁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的,只好打哈哈到:“呵呵,夫人说得极是,说得极是。。只是这还得看孩子们的意思。。呵呵呵呵呵呵呵。。。” 楚怜月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瞥他一眼,正了正头上沉重的凤冠,也不理他,步下台阶找女儿去了。 顾仁只得在后面跟着自家皇后。 远在五台山的天涯老人,见到了一位意外来客。 “顾东东,你好吗?” 顾西西不理他,扔下信就站到了房檐上,它对这个分不清它和东东的老头儿没有好感。 天涯老人走向书房,捻着胡子笑了。 片刻后,他打了个口哨。 顾西西抓了他手里的信,飞走了。 而此时,福寿宫小小的偏殿里。 顾可昭先是验了顾可笑的身,发觉的确是没有一丝外伤,又左摸摸右摸摸,确定这人不是易容的,便给她穿上衣服,唤楚豪进来了。 “非因外力致死,身上也并无针眼。涌泉穴,太阳穴等死穴皆正常。只会是中毒。”顾可昭对楚豪解释道。 楚豪却是心不在焉,顾可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回神。 “你说什么?“ “我说这顾可笑必定是中毒了。但是中的是什么毒我还没有想清楚。” 楚豪蹩眉,却忽然问起了燕菁菁:“你可知燕菁菁的死因吗?” 顾可昭垂下眼,掩起眼中的笑意,并未答话,却是问道:“蠢豪,你还在想她为什么用左手练暗器吗。” 楚豪抽了抽嘴角:“叫舅舅。” 门响了,是云日月扛着燕菁菁过来了。 顾可昭朝他们俩努努嘴:“云日月把燕小姐抗来了,你再去看看她手上的痕迹,看你以后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暗器高手。” 楚豪疑惑地看了顾可昭一眼,缓步走过去,只听顾可昭还不忘补刀:“果然是蠢舅舅。” 楚豪身子一僵,扭头瞪了顾可昭一眼,顾可昭假装望天没看见。 楚豪又剜了她一眼,无奈地收起目光,眼中却满满乘着对这个外甥女儿的宠爱之情。 查看了半晌,楚豪开口了,却是比往日里的声音大上许多:“这——这是——” 楚豪看着顾可昭,眼中满是严肃之色。 顾可昭笑意盈盈的看他一眼,却又是瞄到了那顾可笑的尸体,神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蠢豪,你可算是发现了,刚刚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楚豪一脸便秘的样子,但眼中还是能看到几分惭愧之色。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开始默契的各自做事。 顾可昭忙着捣鼓顾可爱悄悄送来的药材,楚豪忙着给小刀消毒,准备验尸。 “吱呀——”大门又打开了,来人是拖拖拉拉去胡吃海塞了一顿的梼杌,他靠着云日月站着,好像没骨头一样。楚豪挑眉看向他俩,这俩人如今好得和舅舅说的好基友一样,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蠢呆傻。却孟不离焦的,当真是有趣。 “哎呀呀,桃子你怎么也学楚豪做这个表情,丑死了。”梼杌在充当临时停尸台的小几上,抓了个苹果,边啃边说。 顾可昭、楚豪:“。。。滚!” 云日月看着梼杌手里的苹果,皱皱眉,悄悄往后挪了几步,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表情嫌弃得很。 梼杌三下两下啃完一个苹果,又拿起一个橙子,用了些内劲让果肉分离,又接着吐槽:“话说你俩当仵作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根本看不出来你们是皇亲国戚,太有仵作的气质了。” 顾可昭:“滚!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 楚豪:“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梼杌(迷茫脸):“我在夸你们啊!?!“ 顾可昭终于捣鼓完了手上的东西。云日月看向桌上的两枚药丸,出声问:“现在吗?” 顾可昭没抬眼,摸出个小瓶子来继续做事,轻声说:“不,再等等。” 梼杌已经拿起了第二个菠萝。 “等?德撒莫? 楚豪赏他一个白眼:“吃着东西说话容易噎死。” 下一刻,梼杌涨红了脸:“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恰好,这时楚怜月推门进来了,看这“孩子”咳得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想上前关心关心,却被顾仁一把拽到身后。 “谁知道他是不是得了痨病。” 梼杌面色青紫:“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可昭抬眼看向顾仁,顾仁点点头。 顾可昭看向楚豪,楚豪点点头。 顾可昭又看向云日月,看见云日月正在给梼杌大力拍背,于是忽略了他。 顾可昭同情地看了一眼不知道是被呛得半死还是被拍得半死的梼杌,拿起了桌上的一枚药丸,冲着燕菁菁走去。 她掰开燕菁菁的下巴,把药丸扔进去,迅速合上她的下巴。只见药丸咕咚一下,竟是被她咽了下去。 顾仁看着顾可昭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眼角抽了抽,觉得嗓子眼有点儿疼,这丫头小时候回来,给自己看病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流程。 而一旁的楚怜月却是举起一只玉手,颤抖地指向燕菁菁:“她——她——她咽下去了。” 顾可昭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娘亲。 楚怜月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注意力不在这儿的梼杌,其他人都很平静,便明白了八成。 “顾仁,今晚你睡御书房吧。” “我——” “你什么你!”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正在和顾仁生气的楚怜月,“蹭”一下跳进了顾仁的怀里,顾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紧紧搂住怀里的妙人儿。 只见那床上早已死去的燕菁菁,缓缓地坐起身来。 第15章 环环相扣 四 梼杌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虽然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诡异的存在。 他迅速往云日月的身后躲去,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一只手拿着。。从嗓子眼里拍出来的菠萝。 没错,堂堂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怕鬼,特别特别怕鬼。 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阳气太盛。。 据天涯老人说,是因为他来五台山之前,那座佛塔里住着一个鬼。 那只鬼并不是恶鬼,也不是厉鬼,是一只恶趣味的鬼,据说梼杌能开了灵智去了凶性,就是这只鬼一手□□的。换句话说,梼杌是真的被吓大的。 顾可昭看看梼杌毫无血色的脸,顿时对那只鬼起了景仰之心。 顾可昭重新点亮了烛火,戏谑地看向楚怜月和顾仁。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母后,我就是烘托一下气氛。” 楚怜月瞪了女儿一眼,迅速撒手,留下了独自神伤的顾仁在原地罚站。 楚怜月坐到桌边,摆开了问罪的架势,众人只好开始招供。 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燕菁菁今日借着身体不适,和威远侯府的大部队在宫门口分开,借着威远侯府已故太夫人的腰牌,悄悄去见了太后。 当今太后和已故的太夫人颇有几分交情,见已故老友的孙女拿着她的腰牌寻来,自然是接待了一番。却不想这位菁菁小姐,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威远侯府想造反。 此事事关重大,太后便叫来了皇上。皇上来了,又听到一个大消息——威远侯府想造反,是和王府撺掇的。 顾仁是只老狐狸,自然不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于是和颜悦色开始套人家小姑娘的话。没想到又套出来一个秘密——和王府死的那个侧室,是顾和亲手杀的,可那尸体,当晚并不在正房,那血字,也是不存在的。 威远侯府受邀前往和王府赏花,燕菁菁也跟着去了。但那顾可笑最是见不得比她貌美的女子,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湿了燕菁菁的衣裙。燕菁菁换好了衣裙,正准备回园子去,却恰巧看到那侧室跟威远侯府的大侍卫鬼鬼祟祟的,便远远地尾随着他们,这才发现了这场阴谋。 “臣女亲耳听到那位夫人同侯爷说,她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得知是圣上为了打压威远侯府,这才派人毒死了他的嫡子。侯爷虽是震惊愤怒,却并没有因此而对皇上产生怨愤之情,反倒感叹是他不知进退,行事太过张扬才引起了皇上忌惮。但那和王爷却是伙同那位夫人一起添油加醋,编排了一通皇上有多么昏庸无能。侯爷是个武官,脑子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和王爷把圣上严谨治军的行为扭曲成对有功之臣的打压,说当今圣上没有容人之量。”燕菁菁说及此,略微停顿了一下。 “侯爷听至此,都只是有些动摇罢了,并未松口。那和王爷见此,长叹一口气,佯作无奈地转身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道。。。圣旨。他同侯爷说,他当年势单力薄,不敢与当今圣上争锋,只得把先皇着他即位的圣旨雪藏,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和王爷当即表示,他现在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侯爷领着军队助他起事,他。。登基后便会重用威远侯爷,还说。。。当今圣上不是正统。。。能有如今,全是凭了当今太后给他撑腰罢了。。” “咔嚓——”只见楚怜月手里的杯子,已是粉身碎骨了。 她神情冰冷:“那威远侯,就如此答应了那顾和?” 燕菁菁连忙跪下:“臣女受过侯爷恩惠,自不敢忘,但又深知当今圣上才是一代明君,如今瞒而不报,怕是要担了叛国的罪名。臣女曾听闻七公主少有际遇,拜在一代宗师门下,医毒双绝,这才想出个两全的法子,既能让侯爷迷途知返,又能让皇上有所准备。臣女。。臣女有罪,那燕世子,是被臣女所杀。他当年。。玷污了臣女,臣女本起了轻生的念头,不成想被太夫人看出端倪,拦下了臣女。太夫人知道此事后,交给我一包药粉,让我趁机。。了结了那燕世子。因此臣女斗胆,今日向七公主求了假死药,略施小计,让侯爷知道那和王府是在混淆视听,污蔑圣上,说得话万万不可信。而皇上也允了臣女,此间事了,便赐个身份,让臣女离了京城这伤心地。” 楚怜月却是冷眼看着燕菁菁:“这世上,有哪个祖母,会命一个外孙女儿,杀了自己嫡亲的孙子?” 燕菁菁虽见楚怜月面色不虞,却依旧不卑不亢。 “那燕世子,并不是侯爷的亲儿子。侯夫人当年与候爷成亲时,便怀有身孕,侯夫人发现时已是到了一定月份,没法子打掉这个孩子,唯恐出个差错,便想瞒天过海。但她没想到,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们却是一直无所出,侯爷请了名医来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先天亏损,这辈子都不能生育。这一来二去,侯爷终于想明白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不过这孩子是他们定亲之时,带夫人一同出游遭了贼人暗算,夫人为救侯爷性命,屈辱地委身于匪徒才得的。匪徒最后虽是被尽数诛杀,但侯爷仍旧因着这事对夫人是又尊重又愧疚,他又是个豁达通朗的性子,觉得也算是一种缘分,便认了这个便宜儿子。他们一直瞒着太夫人这事儿,却不想十年前,太夫人看那燕世子的眉眼不像燕家的人,也不像夫人娘家的人,于是多了个心眼,竟找到了许多线索。太夫人摸清楚来龙去脉以后,心想这燕世子不得不除。站在她的立场上,燕家大房不能生育,还有二房的公子可以顶替上。这关乎到子孙血脉,她是不可能像侯爷那般豁达的,也不可以任由燕家的血脉不纯。但太夫人一直寻不到由头下手,直到臣女出了这档子事,太夫人才。。狠心下了手。一来是掩盖了家丑,二来是。。。想让臣女能寻个朴实的乡下郎君嫁了。。。”燕菁菁说到这里,竟是悲从中来,不禁有些哽咽了。 楚怜月听罢,亲自起身扶起燕菁菁,叹道:“哎,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楚怜月拉着那燕菁菁坐下,拍拍她的手:“孩子,你也不必离开这京城,等这事尘埃落定,本宫便收你做本宫的义女,定为你寻一门上佳的亲事。像你这般有胆略,有孝心的姑娘,本宫是真心看着欢喜。这世上还是有慧眼识珠的男人的,若是真的爱你,便不会在意那些小事。” 燕菁菁凄然一笑:“皇后娘娘,臣女自知已是残花败柳,不愿拖累他人。臣女只求远走他乡,能嫁个敦厚的普通人家了此余生便罢。对谁来说,都是好的。” 楚怜月听此,也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 顾可昭听及此,却是听不下去了:“菁菁姑娘何必妄自菲薄。男人可以在娶妻前胡作非为,而女人即使不是出于自愿,都要付出这一生幸福作为代价吗?这是什么谬论?你且安然呆在宫里,你如此至情至性,想必这天下男子的眼,也不全都是瞎的。” 楚怜月刚想开口附和,没想到楚豪已抢先一步:“这忠贞二字,只束缚着女人,已不知道是害了多少姑娘了。依楚某拙见,燕小姐实在不必受了这枷锁,假若是良人,必定是不会因此苛责于你的。” 楚怜月和顾可昭皆惊讶地看向楚豪,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顾可昭早就知道舅舅对这世间礼法很是不以为然,却不知他竟这么豁达。 燕菁菁听了这一番话,再度潸然泪下:“小女子如今听得楚国舅一番话,便就是下一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楚豪皱眉,面上有些薄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望燕小姐不要轻言生死。” 站在一旁的云日月看向楚豪,见他这副模样,眸中有了几分清明之色。 燕菁菁羞红了脸,声如蚊呐:“楚国舅教训的是。” 顾可昭看着燕菁菁羞红的脸,心中却也是隐隐有一个猜测。 一旁的梼杌把众人的对话消化了一会,这才大着胆子问顾可昭:“她真的不是鬼?” 顾可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又如何?” 吓得梼杌连忙又钻回云日月身后,云日月瞅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自己想踹开他的欲望。 楚怜月看着他们互动,微微一笑,又安抚了燕菁菁几句,然后强硬地要求众人先行回宫休息,这些事情放到明天再议。 顾可昭一再保证,自己稍后就带着他们几个回清月轩,楚怜月才拉着顾仁扬长而去。 顾可昭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忽然回头冷冷盯着云日月的眼睛。 云日月的目光不躲不闪,还对她报以微微一笑。 顾可昭鼓了鼓腮帮子,首先拧身向殿外走去。 众人一同回了清月轩。 梼杌这厮踏进院门便想溜回房睡大觉,远离燕菁菁这只‘鬼’,却被顾可昭一把拉住了领子。 梼杌不解地回头看她,却见她眼中寒光四射,难得的认真。 “你且去带了六哥过来。“ 第16章 环环相扣 五 顾可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身后拽着奄奄一息的梼杌。 楚豪嫌弃地看了梼杌一眼:“梼杌,我说你能不能好歹锻炼一下身体,吃了睡睡了吃。好好的野兽,现在和只弱鸡一样。” 梼杌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反驳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大爷受了天地法则的制约,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楚豪气笑了:“呵呵,那你这算是自暴自弃咯?” 梼杌丢给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顾可昭正在气头上,看这情形,立刻开口:“身体素质这么差,要你何用,俸禄减半!” 梼杌两眼一翻,开始装晕。 顾可昭没再理会耍宝的梼杌,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当装饰的软鞭,忽然出手抽向云日月。 云日月下意识一个闪身,却还是被鞭尾扫到了脸颊。 顾可昭看着云日月,眼底全是怒火。 云日月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红痕,也不在意自己破相了,仍是对着顾可昭温柔地笑了。 这个笑容无异于雪上加霜,顾可昭一抖手腕,鞭子便又向云日月攻去。 地上躺着装死的梼杌见这架势立刻弹起来,想解救自己的好基友,可惜他常年扮演猪的角色,哪里比得上顾可昭身手灵活。顾可昭手中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一般,改了攻势,向云日月的下三路攻去。 顾可爱被妹妹的举动吓着了,连忙去抓她手里的鞭子,却抓了个空。 这时楚豪反应过来,一个纵身便捉住了顾可昭的鞭子,冷眼看向云日月:“傻站着干什么?等着被她打死吗?” 云日月还是微微笑着:“昭儿不会的。” 顾可昭闻言,使了几分内劲把鞭子从楚豪的手里抽出来,再次像云日月攻去。看云日月还是不闪不避,楚豪只好和顾可昭交起了手。 面对着自家的小公主,楚豪自然不可能用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暗器,一时又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只得与她周旋着。 “顾可昭你疯了吗?”楚豪皱了眉,闪开袭向要害的鞭子。 “让开!”顾可昭冷着脸,丝毫不退让。 只见这时,云日月忽然冲着顾可昭的鞭子的来势迎了上去。 “啪——” 顾可昭止了动作。 梼杌连忙跑过去,看了看云日月皮开肉绽的肩膀,扭头冲着顾可昭吼:“桃子你发什么疯!” 顾可昭经了一瞬的怔楞后,瞥过脸不看他们:“这话你该问你自己的好兄弟。” 云日月挥开梼杌的手,走到顾可昭面前,也不去管自己的伤势,认真地看着她。 顾可昭抬眼看他,嘴角微微抽动,很是嘲讽。 云日月被这个笑容刺痛了,收起了一贯带在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着顾可昭,眼中全是愧疚之色:“昭儿,你别这样——” 顾可昭冷冷打断他的话:“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云日月皱了眉,顾可昭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却是让旁边的顾可爱和燕菁菁看呆了,这云日月,好一个惊天动地的美人儿! “昭儿你听我解释——” 顾可昭连看也不看他,转身径自回了闺房。 半晌的沉默过后,楚豪出声道:“云兄,希望你能给我个解释。” 云日月垂下眼,按捺住了追去的冲动,这才同他们讲这前因后果。 片刻后,只听梼杌一声惊呼:“你——你竟然利用桃子!” 云日月苦笑:“我也是有苦衷的。如此良机,我。。。” 顾可爱听了他这话,瞪了云日月一眼,蹬蹬蹬地跑去找妹妹了。 楚豪揉了揉额角:“昭儿那孩子,是在我们手心里捧大的,难免有些小性子,今日虽是你有错,她也太过了。你明日寻个机会同她解释解释,等她气消了也就无妨了。你没同她商量,她一时气氛罢了。” 云日月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她明日能消气吧。” 一旁的燕菁菁看云日月脸色苍白,连忙出声:“楚国舅,您还是先给云公子包扎一下吧,这伤口再不处理,怕是不妥了。” 楚豪这才想起云日月还有伤在身,派了人去太医院拿他的药箱过来。 楚豪看向燕菁菁:“燕小姐,日后你安心在这清月轩住下,也好与昭儿做个伴。楚某让人收拾了玉兰院出来,稍后你便歇了吧。” 燕菁菁福福身,答到:“劳楚国舅费心了,菁菁在此谢过。” 楚豪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众人便一直沉默着。 待人拿了药箱,楚豪给云日月包好,转身欲走时,忽然开口。 “燕小姐,来日方长,不必如此多礼,叫我一声子书便是了。” 燕菁菁看着他的背影红了脸,心里却有万般惆怅。她闭了闭眼,强忍住泪意,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云公子,有句话小女本不当讲,但为了七公主,就斗胆一讲。公主今日的表现,摆明了是把您放在心上的,您可千万莫要辜负了这番心意才好。七公主是个豪爽的小姑娘,但她仍旧是女子。身为女子,就决计是接受不了亲近之人的欺瞒的,还望云公子日后做事,慎重一些,考虑考虑女儿家细腻敏感的心思。若真拿公主当朋友,别伤了她的心。” 云日月听了燕菁菁的话,猛然一怔。 他点头应是,却收起了眼中的情绪,不让他人窥探半分。 在他心里,又何止是拿她当朋友呢。 云日月觉得今日这情毒,发作的有些过头,人不在身边,都能动了绮念。 云日月笑了,却是嘲笑自己这短短几日,却看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不管是因为□□,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听起来都太滑稽了。 梼杌目送着“燕女鬼”走远,回头就看见云日月诡异的笑容,以为他鬼上身了,连忙按了按他的伤口企图唤回他的神智。 云日月收拾起了纷乱的思绪,对着梼杌狰狞地呲了呲牙。 梼杌打个寒颤,一溜烟儿跑了。 “楚豪!楚豪等等我!!云日月鬼上身了!!!” 京郊一处客栈。 “大护法,江西堂堂主已死,查实无误。” 一个青衣女子转过头来,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却长了一双顾盼生辉的媚眼。她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轻轻捏碎了酒杯。 那青衣女子看着地上的人,忽然出手,只见一个黑衣人倒在了门后,咽喉处有一条细细的血线。 “真是可惜了这白釉的杯子,雪意,你近来愈发心不在焉了。” 那地上半跪着的女子,抬头赌气地看了她一眼。 青衣女子见此,也不同她生气,猩红的唇角一挑,又拿个杯子满上了酒。 “你且下去吧,待你查出到底是谁手里有这月明红豆蔻,你便可以去会你的情郎了。” 那被说中心事的白衣女子脸一红,又嗔了青衣女子一眼,这才转身出去。 待那白衣女子退下,那倒下的黑衣男子站了起来,随意地坐到了榻上。 “瀛儿。” 那青衣女子微微一笑,从耳后一撕,撕下了一张皮来。 “师兄,你下次若再装神弄鬼,就不是酒杯了。” 云星辰无奈地看向她:“日月传了消息,让我寻了你速来京城。” 瀛之闻言,面色一凛:“还用得着你寻我吗,他给本座惹这么大的麻烦,手还伸得如此之长,竟干涉我长恨宫内务,任性也总得有个度!都怪你,平常养成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云星辰无语,摸摸鼻子:“师妹你也有份好不好。” 瀛之闻言大怒:“云星辰你好大的狗胆!” 云星辰扶额苦笑:“哪有师妹和师兄这般说话的。” 瀛之抬手一枚银杏针,攻向云星辰眉间。 云星辰伸手截住那暗器,捉了瀛之的手,轻轻印了一个吻。 “瀛儿,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江西恐已生变。” 瀛之皱了皱鼻子,看着自己手背发了会儿呆。 “师兄,我们进宫。” 清月轩。 顾可昭在给黄瓜解毒。黄瓜看着妹妹严肃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直到他变成了丝瓜,他才开口道:“昭昭,云日月他不是故意的。” 顾可昭一板脸,手下施针的力道重了几分,惹得顾可爱呲牙咧嘴的。 “哼。那人蓄意接近本大爷,还把本大爷拖下水,竟然还让你们搅进来了。我要是让他好过,顾可昭三个字就倒着写!” 顾可爱皱着一张包子脸,眼泪汪汪的:“疼疼疼,妹妹,疼!云日月他现在就很不好过了,你应该听他解释的。。” 顾可昭放轻了力道,撇撇嘴,不置可否。 顾可爱还想开口哄劝,忽然被顾可昭猛地一推。顾可爱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的刺猬扮相,欲哭无泪。 第17章 暗涌 早上一睁眼,楚怜月就看到顾西西倒吊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她,旁边被惊醒的顾仁看着顾西西,磨了磨牙。 楚怜月一招手,顾西西便飞身下来,踩在了顾仁的脸上。 楚怜月笑骂顾西西淘气,顾仁本欲发作,却看到媳妇儿笑得灿烂无比的样子,他那点儿小怒火挣扎了一下,没一会儿就自己偃旗息鼓了。 楚怜月拿下来顾西西叼着的信,展开一看。 “凡事皆有定数,皇后娘娘大可不必为此烦心。情之一字,自古难解,若其无情便罢,若有情——那便是只能遵循此法,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顾仁抬眼看向妻子:“天涯老人?” 楚怜月点点头,弯弯眼睛笑了。 顾仁弯弯嘴角,附身吻了吻楚怜月的额头:“倒是不知,这孤家寡人看得比你我都透彻。” 楚怜月往上挪了挪身子,依偎在顾仁怀里,手上稍稍用了内劲,纸片顿时化作灰烬。 清月轩。 云日月今日穿了一身黑袍,背后插着几根荆条,可怜兮兮地站在院子里。 顾可昭昨日歇息的晚了,今日晚起了小半个时辰,一开门便看到了这副光景,她愣了一下,立即绕开他,准备改去偏殿晨练。 她刚要跨过门槛,云日月就飞身过来挡住。 顾可昭看了他一眼,跃上墙头,翻墙便走,云日月紧紧跟在她身后。 盼盼来喊人吃饭的时候,就见到顾可昭练着剑,云日月在一旁委屈地看着她练剑这幅场景,顿时笑出声来。 顾可昭看了盼盼一眼,继续无视云日月的存在,随她一起去用早膳了。 被抛弃的云日月看着自己的脚尖苦笑了一下,追了上去。 顾可昭盛了一碗鱼片粥正慢慢喝着,云日月走进来,坐在对面,给她碟子里夹了一个灌汤包。 顾可昭抬眼看,见他已卸了荆条,满脸笑容地看着她。看着他脸上的伤痕,顾可昭有些心软,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谁允许你坐在这儿的。” 云日月收起了笑意,垂了头:“昭昭,别生气了,昨日是我不对,我该事先知会你的。。可是事发突然,我认出了那月明红豆蔻,急着引出江西那群匪徒,忽然灵光一现,就自作主张了。” 顾可昭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好笑,嘴上却还说:“那又如何,你故意接近我让我给你解毒,还让我把你带在身边,你如此利用我,亏我还拿你当朋友。我真是瞎了眼,还觉得对不起你,要给你解了那后遗症。” 云日月垂着头,本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听到这话连忙开口解释:“昭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故意安排什么。那日我中毒之后,强运内力压制,终是不敌,败在他们手上。但当天晚上,有个蒙面人进了关押我的地牢,放我出去,还给了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让我去五台山,自然会有人给我解毒,我这才去了五台山,遇见了你。” 顾可昭眉毛结成了疙瘩:“那人竟知道梼杌的存在?” 云日月见顾可昭似乎没有怨他的意思了,这才正色道:“我所言无半分虚假,蹊跷的还不仅仅是这件事。千影宫江西分宫的主事人失踪,我本是去查看此事的,不料却在调查中被两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引走。我制住那两人后,那两人便咬毒自尽,顷刻间化为一具骨架。不消半刻,就有一个女人前来纠缠,所用暗器便是银杏针,缠斗中那名女子冲着我的剑便撞了过来,死的时候朗声大笑。我还在查看那女子尸体的时候,便有一群带着恶鬼面具的人包围了我,想命令我做事,我这才察觉灵台不甚清明,已有中毒迹象。那群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是——” “长恨宫的人。”顾可昭打断他的话。 云日月面露惊疑之色,顾可昭也不为他解惑,自顾地欣赏他有趣的表情,欣赏够了才开口道:“昨夜你大哥和瀛之寻了来。” 云日月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见云星辰和瀛之两人,携手进了殿里。 瀛之的目光刚和他的碰上,便掷了一把银针过来,云日月本想躲闪,顾及到对面坐着的顾可昭,来不及全部接下,生生地受了几针。 瀛之可没留手,针针刺穴,又麻又痒。 顾可昭眯了眯眼,觉得胸口暖暖的。 “云日月,你杀了本座手下的弟子,毁我长恨宫分坛,还好意思跟你大哥说要我给你擦屁股。长本事了你。” 云日月闻言一怔,也不顾身上不适,又同瀛之讲了一遍他的所见所闻。 瀛之深锁眉头:“可据我长恨宫的探子报回的消息,你与江西堂主起了争执,杀伤无数,为躲避我方追杀逃往京城。此事传到长恨宫,宫主大怒,还是本座以项上人头力保,才得以亲自来寻你。” 云日月觉得身上一松,侧头看见顾可昭正在为他拔除银针,神色暖了暖。 顾可昭察觉到他的眼神,尽力绷着一张脸,装作冷漠的样子。 云日月看着她这般作态,笑弯了眼睛:“师姐,照你这样说来,长恨宫似乎要散了。” “别诅咒本座,本座立即动身回江南。”瀛之瞪她一眼,难掩眸中忧色。 云日月看瀛之面色不虞,也附和道:“我随你一同回去,让小月回梅山坐镇。” 一旁的顾可昭停了手上的动作,表情坚决:“不,让云日月跟你们一起回去。” 这话说完,三双眼睛全看向了她。 顾可昭低头,继续给云日月料理伤势:“云日月中了情毒,毒是已然解开了,但有些后遗症还需要料理,需要长恨宫的情蜜,你们带他去吧,也好了我一桩心事。” 瀛之闻言,神色晦暗不明,她拉着云星辰的手紧了紧:“我随身带有情蜜,小月不必回江南了,你且回梅山吧。” 云星辰看着她,没有插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云日月看着顾可昭为他拔了针,理顺了内息,又要去看他肩膀的伤势,他立刻握住了顾可昭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回梅山,我要去江西。” 顾可昭想把手抽出来,云日月却握的更紧了,顿时怒道:“你清醒点,别在这时候犯病。” 云日月愣了愣,忽然笑得灿烂:“还有,师姐,我不想喝那情蜜了,这后遗症着实不错。” 顾可昭冷了脸:“你发什么疯!” 云日月只是对着她笑,并不解释,他同瀛之说到:“这次京城这几起命案,用的药皆是月明红豆蔻,而这次我在江西地牢,见其种植了一大片红豆蔻,这其中必有联系。” 瀛之思忖片刻,冲他点点头,算是允了他去江西查探。接着又小坐了一会儿,她便带着云日月动身回江南。 顾可昭看着瀛之留下的情蜜,飞身拿了,一个鹞子翻身,掰开云日月的下巴便灌了进去,云日月对她毫无防备,呆滞了片刻。正当他准备酝酿一个微笑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失落时,顾可昭开口了:“我同你一起去江西。” 云日月看向顾可昭。 顾可昭脸色淡然:“我要去查探那蒙面人,他既知道梼杌,我就非得弄得一清二楚不可。再者说,他们竟然在京城做这些小动作,我也决计不可能放过他们。” 云日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可昭,忽然抬手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立即扭身遁走。 顾可昭留在原地,气红了脸。 京郊。 “雪意,你留在京城关注那些命案的动向,本座要回江南一趟。” 雪意看着瀛之冰冷的眼神,疑惑道:“大护法为何忽然要回江南了。” 瀛之背过身去:“没什么,宫主交代了新的任务罢了。” 雪意扁扁嘴,退下了,雪意心中很是苦闷,任务延期,又见不到心上人了。 瀛之回身,看着雪意的背影,抿了抿唇。 忽然,瀛之紧紧抱住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背后的云星辰,声音有些颤抖:“师兄,那情毒。。。只有朱雀那儿才有。。。” 云星辰浑身僵硬了一下,将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双臂伸展,轻轻环住身前的瀛之。 “一切都会好的。” 第18章 魔头离宫 顾可挚一来清月轩,就见顾可昭面红耳赤的,顾可挚顿时大奇。 “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们小七竟也会有女儿家的情态,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 顾可昭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遇到一个对自己好声好气哄着溺着的俊俏公子,说不动心是假的,不过十分懵懂就是了。顾可昭并不知道这感情代表的真正含义,却隐约觉得被皇兄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正欲发作。 顾可挚是有正事来寻他七妹妹的,方才只是顺嘴调侃一句,看妹妹有狂化的倾向,立即改口提了正事。 “三舅舅差我过来告诉你,那笑郡主的死因确定了,的确是云公子说的那般情状。” 顾可昭没和楚豪一起去验尸,被顾可挚这云里雾里的话给难住了,连忙问道:“哪般情状?” 顾可挚又想起顾可笑那开膛破肚的那血腥场面,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那笑郡主的肠子,一寸一寸的断了。” 顾可昭听完,也不再理会面色发白的顾可挚,动身去寻楚豪。 顾可昭过去的时候,楚豪正在同云日月讲话,见她来了,便招呼她去看顾可笑的尸体。 顾可昭掀开顾可笑的肚兜,发觉云日月和楚豪都闭了眼睛,云日月更是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顾可昭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伸手掀开了顾可笑的肚皮,检查她的内脏。只见顾可笑一应器官完好,唯有肠子断做了一截一截的,泛着青黑色。顾可昭正要和楚豪探讨,却发现楚豪仍是紧闭着双眼,反倒是云日月已睁了眼,眼神看向别处。 “舅舅,我真怀疑你是怎么给顾可笑验尸的,平常也没看出你这么害羞。” 楚豪闹了个大红脸,正不知道怎么答话,就见燕菁菁推门进来了。燕菁菁今日穿了藕荷色的丝绸罩衣,却拿着一块玄色的手帕擦着手。 顾可昭转了转眼珠,看向楚豪:“舅舅,你不会是让燕姐姐帮你开的刀吧。” 楚豪继续闭眼装死。 燕菁菁见此,开口给楚豪解围:“公主,国舅爷也是担忧这男女大防。” 顾可昭撇撇嘴:“男女大防?这顾可笑不过是个死人,莫非看了她的身子,她还能让舅舅以身相许不成。再者说,以前也没见得舅舅这么洁身自好,我们朝民风开放了不少,何来大防一说。” 楚豪受着外甥女的嘲讽,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天知道他有多怕顾可笑,每次回京那女人必定投怀送抱,衣衫不整的勾引于他,别说看了她的身子,更别说摸了她去,楚豪光是看着她的脸,都打牙颤。 燕菁菁听了顾可昭的话,上扬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日燕菁菁开口相劝,云日月对这位前侯府小姐还是很有好感的,看她这副表情,立刻转了话题,向顾可昭细细解释这顾可笑的死因。 “这顾可笑是被毒死的,这毒就是我先前同你提过的月明红豆蔻。月明红豆蔻是长恨宫偶然获得的一种毒草,服用者会立即暴毙,肠子寸断,但中毒者却不会有任何痛感,就是一般的医者,也恐怕发觉不了半分异样。” 顾可昭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向燕菁菁:“燕姐姐,那顾和长子的侧室,也是被这般毒死的吗?——燕姐姐?燕姐姐?” 燕菁菁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走神了,顾可昭唤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顾可昭又重复了一遍,她稍稍想了一下,发觉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印象,如实答道:“回公主,臣女并没有注意到和王爷是如何取那侧室性命的,当时太过惶恐惊讶,已不记得细节了。” 顾可昭用手指捏着下巴,像是正在回忆些什么,忽然看到燕菁菁还福着身,连忙将她托起:“燕姐姐不必多礼,我们这代顾家儿女,亲友间是没什么礼数的。我看着燕姐姐十分顺眼,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燕姐姐唤我一声可昭便是,若是再有这些礼数,就是看不起可昭了。” 燕菁菁算是一介孤女,身世坎坷,如今收到了皇家最受宠的七公主的善意,自然极为动容。她想着皇家众人对她的礼遇,又想起自己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是做姐姐的疏忽了,可昭妹妹若不嫌弃,以后就唤我一声菁菁姐,可昭妹妹如此大恩,菁菁铭感五内。” 楚豪这时已睁了眼,看着一脸悲戚却又有些欣喜的燕菁菁,叹了口气。 顾可昭自然不会拂了这灵慧女子的好意,连忙改口:“菁菁姐言重了,这身份地位是天生的,但一个人的品性却不是,我与你姐妹相称,并非是什么恩典,只是看好你这个人罢了。” 燕菁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顾可昭,眼中泪光闪动。 顾可昭看着燕菁菁如此这般,也不好再就此事做什么安慰,继续说起了正事。 “既然菁菁姐并没有看到那顾和是如何杀害他长子侧室的,那和王府也不是普通人家,又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和王府,仵作自然不会给她行什么开膛破肚之事,那侧室的死因已是不可考了。舅舅你曾到过和王府查看此事,可有什么发现?” 被点名的楚豪努力回忆,“那日我带着梼杌去查探了一番,却没能见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那侧室因为死因诡异,据说是烧了,现在想来,恐怕是顾和心里有鬼。但是梼杌曾提及,那和王府正堂有一股子怪味,和那顾可笑死后写的血字的味道一模一样。但我仍旧是不明白,如果是顾和,他为何要杀自己嫡亲的女儿?” 燕菁菁已然从感动中走了出来,抿唇一笑,答了这个问题。 “子书你常不在京城,八成是有所不知。和王爷对这个女儿万分溺爱,这笑郡主才养成了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要说是和王爷杀了笑郡主,怕是没人会相信的。而且那日我见和王爷杀了那侧室,却没有写什么血字,这写字和杀人,大概是两人所为。” 顾可昭听到燕菁菁喊了楚豪的小字,十分讶异,刚好对上云日月凝视她的眼神,顾可昭的心顿时乱了节奏。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对着燕菁菁使了个颜色,又对着楚豪努了努嘴。云日月会意,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可是那人为何要留下血字的?顾可笑暴毙,若不是顾和下的手,又有谁有本事能让顾可笑在大庭广众下服下那毒草呢?”楚豪还是不解,觉得此事有诸多疑问。 顾可昭定了定神,走上前把顾可笑的衣物整理好。 “真相是如何,日后总会有个分晓的。和王府已到父皇那儿要人了,先把这顾可笑的遗体归还了吧,我们动身去江西探探。这京城的事儿,暂且先交给父皇母后处理,现在当务之急,是江西。” 楚豪抬眼看向顾可昭:“江西?” 顾可昭将先前与云日月的谈话内容悉数告知楚豪。当楚豪听到有人知晓梼杌身份时,脸色十分的难看。 “昭儿,你同云兄先去江西,我要回一趟五台山,将此事通知师傅。” 顾可昭看着楚豪凝重的脸色,心沉了沉。 “也好,这事是该知会师傅一声。” 楚豪沉吟片刻,对着可昭叮嘱到:“我现在就动身。你们此去江西,千万要慎之又慎,带上梼杌,以防不测。” 楚豪见顾可昭点了点头,又转向云日月道:“云兄,此行恐怕不太平,昭儿年幼,还未入过江湖,请你务必多加关照。” 云日月微笑地看向顾可昭,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楚豪见此,匆匆起身,待他走到了门边,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燕小姐,你且在清月轩好生住着,我二姐会关照于你的。” 顾可昭看着楚豪的背影,又看了看燕菁菁羞红的脸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待楚豪背影远走,顾可昭立刻带着云日月和燕菁菁回了清月轩。 “什么!?公主你要去江西——唔——” 顾可昭紧紧捂着徐凤年的嘴,生怕他再大呼小叫。 “徐叔,你喊什么喊,生怕别人听不见吗!我这趟是非走不可!” 徐凤年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再度失态,顾可昭松了送钳制着他的手。 徐凤年几乎是看着顾可昭长大的,顾可昭五岁的时候,徐凤年就调到了她身边。这十年来,顾可昭所有衣食起居都是他和盼盼他们照顾的,如今她要撇下他出行,他心里自然说不出的惊忧。他试探地问:“公主不能带上奴才吗?” 顾可昭十分无奈,徐凤年对她的牵挂她看在眼里,但她这次实在是不能让他们同行。 “自然不行,你不会武功,带着你多有不便。” 徐凤年还不死心,继续问:“那盼盼呢?盼盼那丫头身手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公主不若带她一起?” 顾可昭捏了捏眉心,坚决道:“不行,盼盼的武功还不足以同我前去。” 徐凤年闻言,一颗心仿佛掉到了冰窖里,他家公主是要去什么凶险的地方啊。 顾可昭现在实在顾及不了他们的想法,只得吩咐:“速去替我收拾些行装,我今夜就要走。” 徐凤年苦着一张脸,领了命正要走,又被顾可昭叫住,恶狠狠地嘱咐:“不许告诉父皇和母后,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徐凤年闻言,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的出了殿门。 云日月看着顾可昭有些疲惫的神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昭昭,我们大可过几日再出发的。” 顾可昭捧着脸,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是烦乱:“夜长梦多,等父皇母后那边得了消息,我想跑也是跑不了的了。” 亥时,云日月左肩扛着睡得迷糊的梼杌,右肩扛着两个徐凤年牌爱心大包袱,跃上了宫墙,顾可昭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翻出了宫墙,隐在暗处的顾仁咬牙切齿:“这个小混蛋!” 楚怜月站在顾仁旁边,却比顾仁平静了许多,只是眉眼间带了些许不舍和些许担忧。 “走吧,昭儿长大了。” 楚怜月率先飞身而去,依稀能听见身后的顾仁还在念叨些什么。 “小混蛋!!竟然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跑了!!!都不告诉我这个父皇!!!&%¥#@(*!!!” 楚怜月失笑,看着顾可昭离去的方向,神色锐利了几分。 顾仁追上媳妇儿,将她在空中打横抱起,偷了个香。 “小混蛋跑了,夫人可得帮我料理和王府那几个疯子。” 月黑风高,也掩不了春意满宫。 第19章 路见不平 一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顾可昭和云日月,以及疑似昏迷的梼杌已然跃出了宫墙。然而—— “你认识路吗?” “我之前没来过京城。” 顾可昭和云日月陷入了沉思中,眼见月亮都升到头顶了,也没个定论。最终,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叫醒梼杌。又然而—— “别咬本大爷!…死蚊子!” 云日月看着被顾可昭扎成了刺猬,只是摆了摆手转了个身的梼杌,制止了怒火滔天,正对梼杌下着毒手的顾可昭,尔后跃回了宫里。 片刻后,他手里抓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太监。 顾可昭扔下手里的梼杌,走近了,才看清那小太监是谁。 “小果子?” 这个被云日月顺手抓来的人,正是那倒霉催的小果子。小果子追不上那秀恩爱的两位大主子,反倒是被另一位小主子抓来了问路,可见拜菩萨果然是非常必要的。 “大侠饶——七七七七。。。七公主?” 顾可昭看他可怜巴巴的,示意云日月松开他。 “嘘——本公主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儿。”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七公主,您顺着这地图走,快则六日,慢则八日。奴才只能送您到这儿了,皇上还等着奴才伺候呢。” 顾可昭皱眉看向地图,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宫了。 小果子如蒙大赦,一拍马屁股,一溜烟儿的跑了。 “云日月,你到底是怎么从江西到五台山的。” 云日月苦笑:“我是用轻功一路奔袭,这才赶在死前到了。” 顾可昭看着地图上江西的方位,微微眯眼,不再出声了。 “什么人?” “妍月公主奉太后密旨,连夜出城有要务,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云日月一手扶着睡得不省人事的梼杌,一手递出一锭银子。 顾可昭一怔,待她缓过来,眼神中忽然带了一丝慌张,扬手扔了一块腰牌给拦人的兵士。 那小兵接住腰牌,见这位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主子,连忙放行。 云日月扶了梼杌上马,正准备策马而去,却见顾可昭一动不动,在马上端坐着,冷冷盯着那人。那人被她看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惹了这煞星。 顾可昭见他如此没有觉悟,直接伸手道:“本公主的银子你也敢贪!” 那小兵一愣,见她好像并没有开玩笑。他大瞪着眼睛,机械而惊讶地掏出刚刚收的那一锭银子,放在顾可昭手心里。 顾可昭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看他,打马出城了。 云日月愣了几秒钟,失笑,连忙挥鞭追去。 “妍月公主原来是个守财奴!!!” 耳力过人的云日月:“。。。。。” 在京郊小道上,两人并驾齐驱。 “昭昭,你与他计较那一锭银子做什么。”云日月笑问。 顾可昭鬼鬼祟祟地瞟他一眼:“吃着皇粮,还想贪没我的银子吗,天子脚下,哪能有这般好事。” 云日月摸摸鼻子,弯了眼睛。 “没想到,我们昭昭还是个小抠门儿。” 顾可昭听到这称呼,本有些脸红,而听完这句话,她瞪了云日月一眼,一夹马肚子,自顾自地跑在了前边。 两人赶了一夜的路,眼看着天已蒙蒙亮了,终于抵达了一座小县城。街上已有零星小贩出了摊,云日月扛着梼杌,选了一家馄饨面,翻身下马。他将梼杌随意丢在一旁的长板凳上,正准备扭头招呼顾可昭,却发现顾可昭早在对面卖老豆腐的摊位坐定了。云日月要了两碗馄饨面,让摊主做好送去对面儿,扛着梼杌,坐在了顾可昭的对面。 顾可昭见他坐过来了,瞪他一眼:“你自己点的东西自己付钱!” 云日月盯着她薄怒的小脸蛋儿,忽然朗声大笑:“昭昭,不过说了你一句抠门,何必记仇到现在呢。” 顾可昭脸微红,微微低了头,只用眼角偷偷瞟他。 见自家小姑娘害羞了,云日月连忙开口:“傻昭昭,和你一同吃饭,我当然是要付账的。让女孩子付账,像什么话。” 顾可昭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运起内劲儿,控制了脸上的颜色。察觉到这一点,她猛然一怔,觉得自己这举动再好笑不过了。她酝酿好情绪,正准备抬头,却对上了云日月温柔的眼神,她又赶忙低头,这才发问:“你。。。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云日月倒是没有察觉出来她旁的小心思,听她打听起银钱的事情,不由得奇怪:“昭昭问这干什么,难道看上了什么物件儿?” 顾可昭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硬着头皮说到:“我。。。我出门时。。。没有带银子。。。” 云日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忽然捧腹。他笑够了以后,抬起头,揉揉顾可昭的发顶:“原来昭昭是因为这个。。。我自然是带够了钱的。早在五台县,我便把身上的大额银票兑了不少小额的出来。我也兑了些现银,自是不必担心钱财的事儿。”他看顾可昭羞得很,头都要磕到桌子了,连忙补了一句,“看这地图,今夜应该能赶到那子规镇。晚上住了店,昭昭不妨查看一下包袱,徐总管九成九也是放了银票的。” 顾可昭这才抿了抿唇,收拾了一下情绪,却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云日月,径自玩起手指来。 云日月看她这模样,心都软了,忍不住调侃一句:“当初挥鞭子打我的昭昭,可不是现在这副可爱的样子。” 顾可昭立马抬头,怒道:“还不是都是你的错!” 她一接触到云日月软软的目光,烫着了一般低下头去,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你的伤。。。好些了吗。” 当初顾可昭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伤口是极深的。可听了她这句话,云日月哪忍心让小姑娘因为这点儿小伤小痛愧疚,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早已不碍。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送了过来,卖老豆腐的摊子也已经炸好了油条,云日月这才觉得腹中饥饿,连忙拿起小勺准备大快朵颐。说时迟那时快,他第一个馄饨还没送到嘴里,那怎么折腾都醒不了的梼杌这是却悠悠醒转,坐直了身子,劈手来夺他的汤勺。云日月一时不察,不曾防备梼杌,面前的馄饨面已是被夺了去。 看着面前好像饿死鬼转世的梼杌,云日月认命地起身又叫了一碗。 “死梼杌!吃吃吃吃吃!睡睡睡睡睡!除了这两样你还会干啥!” “哎?!你踹我干什么!好疼的!” “你简直比猪都不如,不踹你踹谁!” “你讲点道理好不啦,楚豪都说过我比猪强,还说我会卖。。。卖什么来着?哦哦哦,卖萌!” “呵呵?你以为他是在夸你咯?” “那是!喂!你够了哦!别再踹本大爷了!我要反击了!” 。。。。。。 听着身后顾可昭的怒吼和梼杌的惨叫,云日月再度失笑。 云日月觉得这一个月里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快抵了之前二十三个年头加起来的数量。 三人吵吵闹闹的用完早饭,正准备继续赶路,却发觉只带了两只马出城。 云日月与面摊老板结了钱,和声问道:“老大娘,你可知道这城里有没有贩卖马匹的地方?” 那老人摇摇头,“我们这个小城没有,您再往前去,有个大镇子叫子规镇,那里或许有。” 云日月谢过她之后,翻身上马,向顾可昭伸出手。 “昭昭,委屈你与我共乘一骑了。” 顾可昭看着云日月伸出的手,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云日月环着她,看见她泛红的耳朵,绽了一个微笑,扬尘而去。 “喂!!你们等等我!!!云日月!!!我不会骑马!!!!!” 也不知道云日月和顾可昭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总之他们是渐行渐远了,梼杌看看那匹顾可昭挑的小矮马,回忆着两人的动作,也歪歪扭扭地上了马,试探性地夹了夹马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留下一地扬尘,和一串尖叫。 五台山。 楚豪左赶右赶,终于在清晨赶到了北台,他随手拭了一把汗水,连忙下马去寻天涯老人。 天涯老人已是早起晨练了,见到大徒儿来了,也不意外,只笑呵呵地示意楚豪等着,让他打完这一套拳法。 楚豪无奈,在一旁候着师父。 等到天涯老人打完那一套冗长的拳,已是卯时了,一旁的楚豪竟是站着睡着了。天涯老人看了看天色,一个公主抱,抱起近一米九的大徒弟,稳步走向卧房。 安置好楚豪,天涯老人去菜园子拔了几颗青菜,正在厨房烧着水,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你啊,还是太心急了。” 楚豪看着师父用白水煮着青菜,叹了口气,仿佛有所了悟。 天涯老人看他一眼,笑呵呵道:“你还年轻,要像为师一样的性子,反而是不妥了。” 楚豪一颗揪着的心,在见到天涯老人的那一刻,就稍稍放了下来,而此刻,已是非常平静了。 天涯老人看着楚豪,点点头,不愧是他天涯老人的徒弟。 楚豪等师父煮完菜,陪着用了些,这才开口跟他说了正事。 意料之中的,天涯老人还保持着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知道梼杌吗?知道梼杌也无妨,何况那人未必是知道。” 第20章 路见不平 二 天黑黢黢的,眼看着就要下一场大雨。 梼杌一直觉得自个儿是个身体健壮的,没想到这次长途奔袭,快去了他半条命。 “我说你们。。。嘿。。。能不能慢点儿!!小爷我的腰啊!!!” 眼看着自己和顾可昭他们落下的距离又拉远了,梼杌只有一个感觉,绝望。 “溺——酷爱——殿——!” 顾可昭的喊声被狂风吹散,但梼杌还是听懂了,他哭丧着脸,狠狠地夹了一下马肚子,又虚挥了一鞭。 暴雨倾盆而下。 一刻钟之后,三只落汤鸡终于站在了子规客栈门口。 “三间上房。”顾可昭有气无力。 那掌柜见他们三个都很是狼狈,有些为难:“客官,只有两间上房了。” 云日月在遇到顾可昭之前,没有同什么女子交往过,但也知道女子身娇肉贵,经不得冻。他思量了片刻,让掌柜的开了房间。 “梼杌,晚上同我一起睡。” 梼杌护着屁股,耷拉着嘴角,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掌柜的,送三桶热水来。”云日月不理梼杌,吩咐了掌柜之后就随小二上了楼。 顾可昭紧随着云日月上了楼,留下梼杌自己一瘸一拐地迈着小碎步。 云日月查看了房间后,把两个大包袱放到了靠内的房间,又拿过顾可昭拎着的小包袱,选了一条白底蓝花的床单覆上,将枕头拍松了些。 “昭昭,你睡这间房吧,我就在隔壁,有事来叫我。” 顾可昭看着那床单,狐疑地看了云日月一眼:“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床单。” 云日月无奈地看向她:“。。。我没偷,我问盼盼姑娘拿的,你爱干净,我怕你睡不惯外面的床铺。” 顾可昭觉得心被小猫挠了一下,连忙假装打量自己的床铺。 “唔,你那么小一个包袱,竟然还带了一条床单。” 云日月看着她发红的脖颈和通红的耳朵,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恩,只放了床单和一些干粮,其余的都路上采买。” 顾可昭看向自己的大包袱,觉得徐凤年真是个搬家小能手。 “啊!我什么都没带!桃子你给我带了吗!我要怎么换衣服啊!我的睡衣带了吗?零食呢?银子呢?!”在一旁晾着的梼杌,终于发现了眼前的困境,赶忙提问。 顾可昭瞪他一眼:“这就是睡成猪的下场。” 梼杌扑到顾可昭身上,大声装哭:“呜呜呜!桃子!桃子你给我点儿银子吧呜呜!我要买睡衣!我要买小吃!呜呜呜呜呜!” 云日月连连皱眉,抓住梼杌的领子,把他从顾可昭身上摘下来。 “银子可以,别总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 梼杌本来正怒瞪着云日月,听到银子的问题解决了,点头哈腰地连连称是。 顾可昭被梼杌的狗腿样子逗笑了:“银子自然是有的,从你的俸禄里扣,两分利。” 梼杌顿时五体投地。 “客官,您的热水。” 不见还不觉得,一见到热水,大家都觉得自己身上难受得紧。 “昭昭,你先沐浴吧,我们也回房等了。小二,再给我们买两套成衣来。”云日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送水的小二。 梼杌的眼神一直随着银子运动的轨迹,直到那银子到了那小二的手上,他才肉疼地开口:“本公子要大红色的衣裳,要绸缎的。” 小二见银子丰厚,点头称是。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窗外的大雨也歇了,顾可昭换上包袱里的干净衣物,湿着头发就去找另外那两只了。推门一看,那两只也洗好了,都穿着大红色的锦袍,看起来还颇有些夫妻相。云日月正擦着头发,梼杌枕着云日月的大腿,眼皮子在打架。 云日月看到推门进来的小姑娘,叹了口气。他停了自己的动作,拉她坐在自己身前,替她处理还在滴水的头发。 顾可昭舒服地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云日月说着话。 “我方才看窗外灯火都亮了,我们出去吃点儿小吃,逛逛夜市吧。” 云日月自然是依着她的,而梼杌一听到“小吃”两个字,立马精神了许多,从床上弹起来就要出门。 云日月看着自己大腿上的水渍,伸腿绊了他个狗啃泥。 “急什么,头发都没干,坐那边擦头发去。” 梼杌扁扁嘴,不情不愿的拿了帕子。 等到三人都把自己弄爽利了,梼杌急吼吼地第一个出门了。 云日月踏出客栈门,将一锭小银分成了十块,递给了梼杌。 梼杌接过来一看,扯着他的衣袖不放:“小月月!我准备每一家都吃一点,这银子嘛,不太够!” 云日月挥开他的手。 梼杌又想拉他的袖子,被云日月轻而易举地躲开,梼杌也不再纠缠他,转而抓了顾可昭撒娇去了。 云日月忍住揍他的冲动,又拎了他的领子,在他手里塞了一大锭银子。 这动作引来顾可昭的埋怨:“你干嘛给他啊!” 云日月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总是揉我头,会变傻的。” 云日月忍不住,又揉了揉。 顾可昭正想发作,却听见梼杌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顾可昭与云日月对视一眼,连忙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梼杌护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小女孩儿,和一群手持兵器的大汉对峙着。 云日月快步走到梼杌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梼杌想了半天,也低声说道:“不知道啊。” 顾可昭:“。。。” 三人交流得正欢,对面的人却不识趣。 “啧啧,又来一个比姑娘还漂亮的,哟,还有一个小娘子。怎么?就凭你们三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还想给别人出头?乖乖地一起跟爷回醉欢楼才是正经。” 云日月敛了眉目,正想出手教训那出言不逊的渣滓,却被顾可昭抢先一步。 只见顾可昭一个跃起,抽了腰上的鞭子,劈头就是一鞭。待她听到鞭子和皮肤接触的声音,又斜里飞出一脚,那大汉立时倒在地上。 失了主心骨,其余人都萌生退意,看这姑娘的身手,也不是好惹的。那大汉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来,阴狠地看向顾可昭。 “大爷我今儿就陪你玩玩,小的们,去逮了那三个回楼复命。” 顾可昭冷笑,一鞭子抽在地上,那架势似乎是等着大汉先发难。 那大汉被这个动作激怒了,拿着大刀就冲向前来,顾可昭鞭子一卷,夺了他的兵刃,一个飞身,用刀背砍向他后颈。 料理完这个蠢货,顾可昭抬眼一看,满地都是哀嚎着打滚的喽啰。待梼杌料理完最后一个,顾可昭狠狠地踩上那为首者的下颌,扔进去一颗暗红色丹药。她收起鞭子,好整以暇地等着那人醒转。 那大汉的脸忽得变成了青白色,身子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捂住腹部。 顾可昭踹他一脚,让他保持平躺的姿势:“这滋味好受吗?本大爷今儿就是教教你怎么做人。” 那人瞪大了眼:“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可昭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儿好玩儿的东西罢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本大爷在子规客栈等着他给爷磕头赔罪。” 云日月替她整理了耳边的碎发,皱眉:“什么本大爷本大爷的,不要跟梼杌学这些,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顾可昭不耐烦地挥挥手:“本大爷知道了。” 云日月:“。。。” 顾可昭大好的心情被这一场闹剧毁了个干净,不甚开心地拉着云日月绕过他们,准备继续逛这夜市。 那被梼杌救了的小姑娘忽然小跑几步,拽了她的衣袖,一双大眼睛红彤彤地看着她:“姐姐,你们快跑吧,那醉仙楼厉害得很,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顾可昭低头一看,这丫头估摸着七八岁,哭得一张脸脏兮兮的。 顾可昭拿了帕子给她擦擦脸,俯下身将她抱起来,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 “饿了吧,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那小姑娘满眼焦急之色,搂住她的脖子就想开口。 顾可昭见她还不死心,干脆摘了颗梼杌悉心保护的糖葫芦塞进小女孩儿嘴里。 “别怕。” 第21章 梅幽 “姐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啊,那醉仙楼的老板我们惹不起的!” 顾可昭手里搂着小丫头,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菜单。 “哦?怎么惹不起了?”顾可昭往她嘴里塞块儿点心,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那小萝卜三下两下咽下嘴里的糕点,险些被呛到。云日月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俩,见小萝卜呛到了,接过她喂了她一点儿茶水。 “告诉哥哥,醉仙楼为什么抓你?” 小萝卜看着云日月,咽了口口水。 一旁正拿着刚买的小镜子孤芳自赏的梼杌不乐意了,放下镜子,严肃地直视小萝卜:“小不点儿你说,他美还是我美。” 小萝卜看看云日月,又看看梼杌,神色十分纠结。 “我觉得这个哥哥美!” 梼杌看着小萝卜手指的方向,目光呆滞。 “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 只可惜,他的碎碎念只惹来顾可昭狠狠的一脚。 云日月捏捏小萝卜的脸,掀起唇角:“哥哥只能用俊形容,美是形容姐姐的。” 小萝卜又咽了一口口水,反驳到:“可是那个哥哥说的是美呀!” 云日月看了梼杌一眼,“这个哥哥没读过书,丫头不要和他学。” 顾可昭点好了菜,搂过来小萝卜,又踹了装死的梼杌一脚。 “喂,去街上买些果汁来。” 梼杌迫于她的淫威,不情不愿地起身出门。 打点好了晚饭,顾可昭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看向小萝卜。 “小丫头,醉仙楼怎么惹不起了?” 那小萝卜听见这话,才发觉自己忘了重要的事情,赶忙说道:“哥哥和我说,那是京城里的大官开的妓院,咱们惹不起的!姐姐我们赶紧走吧,他们还会来找我们的。” 顾可昭冷哼一声:“就怕他们不来。” 小萝卜急得快要哭了:“姐姐我是说真的!他们现在每天都在抓女孩子,哥哥要送我回老家暂避,谁知道他们连官府的车驾都敢拦!我哥哥可是县令呢!” 顾可昭听到小萝卜话尾带着委屈的优越感,噗哧笑了:“恩,姐姐一会儿就送你回官府找你哥哥,别怕。” 顾可昭原以为她听了这话会高兴一些,谁成想小萝卜却是垂下了头:“我不能回去,姐姐你能送我去郊外的破庙吗,装成小乞丐,或许还能躲过一劫。如果我现在回去,醉仙楼的人会欺负哥哥的。” 顾可昭皱皱眉,抬起小萝卜的脸,给她擦了擦眼泪。 “这醉仙楼倒是嚣张的紧,朝廷命官也能由他宰割了不成。别怕,姐姐同你一起回去。” 小萝卜哭得更凶了:“呜呜。。姐姐你们已经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呜呜呜呜呜,你们把我送到城郊的破庙,就赶紧出镇子吧。。别说姐姐已经同他们结仇了,就看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呜呜呜。。他们也一定会来抓姐姐的。“ 顾可昭手忙脚乱地哄着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连声保证:“姐姐也是从京城来的,姐姐的父。。亲也是大官哦。” 小萝卜还是哭个不停。 顾可昭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指向云日月:“丫头你看,这是跟着我出来的侍卫哥哥,还有刚刚那个哥哥,他们会保护你的。” 小萝卜抽抽噎噎的:“可是哥哥们太弱了啊。。呜呜。。那些拿刀的人好厉害的。。” 云日月叹了一口气:“傻姑娘,我们刚才可是打败了那些拿刀的人啊。” 小萝卜抬起头,打了几个哭嗝:“他们真的。。很。。厉害。。嗝。。” 顾可昭顺顺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怕,我们也很厉害。” 梼杌手里拿着两个碗,肩膀上顶着两个碗,一进门就听到顾可昭“自夸”,连忙鄙夷到:“桃子你真不害臊。” 顾可昭瞪他一眼,拿了他肩上一个海碗。 “怎么哪儿都有你?” 顾可昭端了果汁给小萝卜,不理梼杌的鬼哭狼嚎。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儿。” 小萝卜双手捧着大碗,仰头对顾可昭甜甜一笑:“我叫梅圆圆。” 顾可昭莞尔一笑,捏捏她的脸:“是挺圆的。” 见菜上得差不多了,云日月自觉地接过小萝卜,让顾可昭吃饭。 云日月夹了一筷子菜,正准备送到小萝卜嘴里,没想到小萝卜豪气地挣脱开他的怀抱,细声细语地说:“哥哥说了,不自己吃饭的孩子不是好宝宝。” 说着,她笨手笨脚地爬上空余的椅子,拿了自己的碗筷,片刻之后—— “哥哥。。。圆圆够不到,哥哥帮我夹一下那个丸子。。” 云日月笑了笑,又把她抱过来,悉心投喂。 顾可昭看着云日月,他动作虽有些生硬但却很是到位:“唔,你挺有养孩子的天分嘛。” 云日月给小萝卜擦了擦嘴,给了顾可昭一个大大的笑容:“小时候大哥就是这么喂我的。” 这个笑容晃花了顾可昭的眼,顾可昭不再看他,低头扒饭。 云日月神色黯了黯,在心里数了数日子。 小萝卜张着嘴巴,迟迟没有饭菜送进来,蹬了蹬小腿,手搭上了云日月的胳膊。云日月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小萝莉被云日月冰冷的眼神吓到,猛地停止了吞咽的动作,大声咳嗽起来。云日月被她的咳嗽声惊醒,连忙帮她拍背顺气。 这边三个人各有心事,梼杌又只顾着专心吃饭,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云日月也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晚餐,顾可昭左手抱起小萝卜,右手拎起昏昏欲睡的梼杌走下楼梯。云日月看顾可昭一脸轻松,却还是替她拎了梼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夜风有些凉,梼杌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顾可昭抱着小萝卜,站在一堵高墙前。 小萝卜眨眨眼,奶声奶气的:“姐姐,那边有门。” 顾可昭捏捏她的脸:“你怕高吗。” 小萝卜摇摇头。 小萝卜还没回过神来,就落在了院内。 “姐姐你是神仙吗,你会飞哎。” 顾可昭严肃地点点头。 云日月、梼杌:“。。。” 顾可昭放下小萝卜,让她带路。 “什么人!” 顾可昭抓着一根毛笔,轻轻推开门。小萝卜进了门,立刻扑向桌后的人。 桌后是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公子,气质清冷。 顾可昭扬手,那毛笔又端端正正地架在了笔洗上。 那公子将小萝卜护在身后,剑一样的目光射向顾可昭。 “七公主!?” 那人目光刚落在顾可昭脸上,就好似烫到了一般低下头去。他松开小萝卜,转着轮椅缓缓出了书桌。 “臣的腿这几日受伤了,怕是不能给公主行礼了。” 顾可昭挑挑眉:“梅大人,别来无恙啊。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梅幽轻笑:“怕是这次又要麻烦公主了。” 顾可昭正要查看梅幽的伤势,却被云日月捉了手去。 “昭昭,先了了正事吧。” 第22章 醉仙楼红牌之路 一 梅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嗤笑:“这位公子是在指责在下吗?” 云日月微微用了些劲道不让顾可昭挣脱,这才看向梅幽:“梅公子多虑了。” 顾可昭尝试几次未果,也就任他牵着自己。 “梅大人,本宫记得你是二哥的好友,怎的如今屈就在这个地方做知县。” 梅幽苦笑一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此事实在是迫于无奈,如今有一股江湖势力在河南、江西一带活动,行事残忍狠毒。絮王派了微臣前来河南查探,一路寻查这才查到了此地。这子规镇莫名有许多少女失踪,臣这才请命做了这县令,将此事查个究竟。” 顾可昭十分讶异:“本宫刚从京城过来,宫里竟一点风声都没有,莫非二哥没有上报朝廷?” 梅幽面色复杂,纠结了片刻才出声道:“七公主,絮王失踪大概半月之久了。江西大小官员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只得秘而不宣,臣也是前几日才得知此事。臣也想联络京城,可放出的信鸽被尽数射杀,派出的人也是杳无音讯。前天夜里,有家叫做醉仙楼的妓院大肆掳掠七八岁的女童。臣接了这案子,却被刺客所伤,来告状的百姓也被尽数杀害。臣连夜安排舍妹逃回江西,不想今日。。。见到了公主,恐怕是我这妹妹也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顾可昭甩开云日月的手,双手紧握着梅幽的肩,双目赤红:“你说什么?二哥失踪了?” 梅幽吃痛,闭上了双眼:“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顾可昭松开梅幽,失魂落魄地就要往外间走去,云日月连忙揽住她:“昭昭,冷静些。” 顾可昭奋力挣开云日月,目眦欲裂:“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二哥?从小看大我的二哥?” 眼看着顾可昭又向外走去,云日月只好再行阻拦:“昭昭,我们现在毫无头绪又怎么能救得了二王爷呢?我们查探些线索,坐下来商议商议才好动身去寻人不是?” 一旁的梅幽也开口劝阻:“是啊公主,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顾可昭身形一顿,转而在屋里踱起步来。她走了几个来回,发觉梼杌已是睡死过去了,呼噜震天响。顾可昭心下烦躁,拿出晚上买的桂花糖来,放在了梼杌嘴边,等着梼杌清醒过来。 梼杌果然咬了一半,却没有醒转的意思:“恩…桂花糖—呼——” 顾可昭怒发冲冠,狠狠踩了他一脚,梼杌一声惨叫:“啊!桂花糖!” 顾可昭见他睁了眼,立刻揪了他的衣领:“你倒是好本事,站着都能睡着。” 梼杌迷茫地看着满面怒容的顾可昭。 顾可昭咬牙切齿:“不准睡了,你现在给我去醉仙楼应聘!” 梼杌眨眨眼睛,没懂她的意思。 顾可昭也不再解释,从袖子里掏了几个瓶瓶罐罐出来捣弄。片刻后,她拿着一块莹白色凝胶,开始在梼杌的脸上涂涂抹抹。 小萝卜抱着梅幽的手臂看得津津有味:“哇!陶哥哥现在好美啊!” 梼杌顿时喜笑颜开,给小萝卜抛了个媚眼儿。 小萝卜羞涩一笑,梅幽虎躯一震,捂住了自家妹妹的眼。 “别乱动!再乱动扣你月钱!”顾可昭低吼。 梼杌闻言,一动不动地开始假装面瘫。 约莫着一刻钟以后,已经看不出梼杌的本来面貌,顾可昭这才满意地停手。她退后几步,上下端详了端详,又取了桌上几张宣纸,揉成团塞进梼杌左边胸口。 梼杌这才后知后觉:“你要本大爷扮女人?” 顾可昭继续往右边塞纸团,头也不抬:“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要是扮的好,下月月钱翻倍。” 梼杌的□□脸瞬间多云转晴:“放心吧,本大爷的演技你还不相信吗?” 云日月看这场面实在滑稽,憋不住笑出声来,惹来梼杌的怒瞪。 顾可昭循声回头,看了看云日月。 “既然你这么欢喜,你也一起吧。” 云日月的笑容凝固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云日月和梼杌成功转型成了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顾可昭看了看,觉得他们的扮相尚可,翻墙出了县衙。 一炷香后,顾可昭拿了两套裙装回来。 顾可昭思考了一下,把粉色的递给梼杌,红色的递给云日月。 梼杌见此,大声抗议道:“本大爷要穿红色的。” 顾可昭按了云日月坐下,拆了他的冠:“梼杌,你不是自诩演技很好吗,你来扮柔弱的白花好了。” 梼杌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啊~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听你一次,谁叫本大爷演技好呢。” 顾可昭给云日月绑好了发,又抓了梼杌来:“是啊,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从江西过来寻表亲的。可惜梅大人身受重伤,县衙里的恶奴赶了你们出来,抢了你们仅剩的盘缠,你们无计可施,打听到去醉仙楼当丫鬟是条出路,这才前去谋口饭吃。” 梼杌又不依了:“当丫鬟?本大爷怎么看都是当头牌的料子?” 顾可昭看着梼杌一脸自豪的表情,忍住打他脸的冲动,一把掰正他的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哦?你听说过应聘当。。姑娘的吗?” 梼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顾可昭忍无可忍,点了梼杌的穴道。 看着眼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顾可昭很是自豪。 “梅大人,请些信得过的人,把他们两个打出去吧。” 见梅幽点了头,顾可昭又转向两个大姑娘:“你们两个不准还手。” 云日月微笑颔首,梼杌狠狠磨牙。 顾可昭剜了梼杌一眼:“还手扣二两。” 梼杌连忙讪笑。 不一会儿,县衙大门口站了两个顶着鸡窝头,衣服脏兮兮的美人儿。 两个美人互看一眼,一齐向闹市走去。 县衙里,顾可昭挽起了梅幽的裤腿,小腿胫骨已是依稀可见。 “梅幽,我二哥到底去了哪儿。” 顾可昭下手颇重,梅幽倒吸一口冷气:“嘶——公主你轻点儿。” 顾可昭撕开他已结痂的小伤口,动作粗暴,声音却轻快了不少:“老实交代,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梅幽失笑:“瞒不过公主慧眼,王爷北上了。” 顾可昭手下用力,将错位的筋骨接了回去,撒上了金疮药,撕了他的衣摆开始给他包扎。 “这么说,二哥是查到了什么。” 梅幽点点头,却发觉顾可昭并没有看他,尴尬地开口:“王爷查到三爷在江北出没,与江西的势力颇有些接触,着我在此继续查探。” 顾可昭停了动作,抬眼看他:“三哥?” 梅幽长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顾可昭不再说话,继续给他包扎。 “哎,桃子做什么收走我的银子,让本大爷怎么买东西吃。”梼杌看着街边的糖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 “阿阿阿阿阿阿嚏!阿嚏!阿阿嚏!阿嚏!” 梼杌心中泪流满面,他怎么就答应了这么个差事。 被喷了满头满脸的云日月不着痕迹地封了他周身大穴,梼杌这才缓过劲儿来。 他深吸一口气,揪扯着云日月的衣角:“你为什么要封我的味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口鼻是相通的,只能委屈你几日了。” 梼杌愤恨地瞪了说风凉话的云日月一眼,扭着腰向前走去。 “这位大娘,请问哪里收丫鬟?” 那被拉住的绿衣老鸨看着身材高大的梼杌愣了一下,转而啐他一口:“呸,叫谁大娘呢?哪里来的不知事的丫头,这儿可不是收丫鬟的地方。” 那老鸨眼神在梼杌脸上流连了一番,话锋一转:“不过,这儿可是有更好的活计。” 第23章 醉仙楼红牌之路 二 两人拼死拼活逃出了那绿衣老鸨的魔爪,奔向醉仙楼。 梼杌看着面前大大的金字招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仍有些心有余悸:“那、那…呼,那大娘太厉害了!” 云日月做了几个深呼吸,重重地点头。 两人冷静了冷静,抬脚迈进了楼内。 楼内是莺歌笑语,好不热闹,门庭中却是站了数十个彪形大汉,为首的冷眼望向他们。 云日月轻轻侧身,扣住梼杌的脉,封了他的哑穴。 云日月将脸压低了几分,颇有几分受了惊吓的情态:“几位大哥,我们姐妹,是来…是来卖身做丫头的。” “卖身?丫头?”最侧边满脸凶相的络腮胡子开了口,他打量两人一番,眼神中带了些怜悯:“两位姑娘,奉劝你们一句,这醉仙楼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去别家看看吧。” 云日月闻声抬头,盯着那络腮胡子的眼睛,一动不动。 那络腮胡子愣了愣,看向为首的汉子:“吴大哥,你的意思呢?” 那为首的吴姓汉子嗤笑:“老三,尼莫不是傻了不成,自己送上门儿的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去,通知林妈妈一声。” 络腮胡子领命绕紧了屏风。 片刻后,两人被带进了后院儿。 云日月死死抓着梼杌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梼杌却挣扎的愈发厉害。云日月无奈,指甲在他手心划了几笔,梼杌这才安静下来。 两人静坐了一炷香,林妈妈才姗姗来迟。 梼杌有些惊讶,这老鸨分明是个年轻少女。 林如远远就将梼杌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掩口轻笑。 “呦,两个好俊的姑娘。不知为何如此狼狈?” 云日月看向林如,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奈:“我们姐妹俩来此是想投奔远亲,不想远房家心高气傲,底下的奴才抢了我们的盘缠,将我们二人赶了出来。我们本家亲人都去了,盘缠用尽,来此只求谋个生路,实属无奈。” 林如闻言,拍拍两人的肩膀,像是十分怜惜两人一般。 她沉默了片刻,坐在两人对面:“不知二位是来投奔哪家的呢?” 云日月低眉:“梅、梅家。” 林如笑得灿烂:“县令梅大人?赶你们两人出来,也算是理所当然了。我看你们姐妹两个不容易,就挂牌当个清倌儿吧。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云日月摇摇头,苦笑到:“我们虽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但门衰祚落,舍妹对于琴棋书画没什么涉猎。请妈妈开开恩,让我们姐妹做个粗使丫鬟罢。” 林如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也摇了摇头:“我们醉仙楼可不缺粗使丫头,你们这相貌,不挂牌可惜了。也不是妈妈不帮你们,就你们这副小姐身子,怎么能伺候好旁的姑娘们呢。不会可以学,再者说,挂个欢场牌也未尝不可。” 云日月也不多做争论,垂下眼帘:“就依妈妈吧。” 林如拍拍手,唤了几个小丫头给两人安排房间,点了随行的管事去拿契纸。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云日月捂住胸口,余光瞟见梼杌也弯了腰,眼中多了一分笑意,声音有些破碎:“小女子梅七,舍妹..梅桃。” 林如替两人填了契,将笔递给云日月。 云日月颤抖地拿起笔,却迟迟不落。他看向林如,苦笑一声:“林妈妈,还请代笔,我们姐妹按个手印便是了。” 林如微微一笑,替两人签了,将泥封递给云日月。 云日月帮着不省人事的梼杌也按了手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林如收了契,踹向院里的女侍:“没眼力见儿的,还不扶两位姑娘回房歇着?” 被丫鬟搀着的云日月,看着林如远去的背影,冷了脸色。 两人到了房里,几个丫鬟拿来了热水和帕子。 “梅姑娘,楼里没有大码的衣物,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二位恐怕要凑合一晚。” 云日月自顾自地净手,避过要伺候的丫头:“不碍的,你们下去吧。” 待丫鬟们都出了门,他看向床上沉睡着的梼杌,轻轻笑了。 他上了床,放下了帐子,剥了梼杌的衣物。 “不愧是神兽啊。” 云日月看着自己有些发青的肩膀喃喃自语。 云日月吹了灯,刚闭上眼不多时,身旁的梼杌弹了起来。 “快给银子,你答应我的!” 云日月赶忙捂住梼杌的嘴,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儿!” 云日月见梼杌点了头,这才松开他。 梼杌凑向他的耳边,声如蚊呐:“我刚刚梦到你欠钱不还了,快结账!” 云日月轻笑,也凑到他耳边:“我也没带银子。” 梼杌大怒,指着云日月的鼻尖低吼道:“你竟敢!本大爷都没插一句嘴!” 云日月又凑近他耳旁:“只要你这几天乖乖听话,回去给你结五百两。” 梼杌这才变脸,缓缓躺回去,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要和我抢被子啊!” 云日月点点头,躺下闭了眼。 “明日卯时起身,不然…” 梼杌咬牙切齿。 寅时初,搂着小萝卜睡觉的顾可昭睁开眼睛,轻轻松开小萝卜,蹑手蹑脚的翻出了院子。她拿着梅幽画好的地图,一路潜进醉仙楼。 醉仙楼里还是有些热闹的,顾可昭悄然落在后院,寻到了茅厕。顾可昭屏住呼吸,跃上了一旁的小树。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个睡眼迷蒙的丫鬟起夜了,顾可昭飞身落下,从背后送了她一记手刀。顾可昭捂住那丫鬟口鼻,确定她彻底晕过去了,将人扛在肩上,原路返回。 顾可昭推开梅幽的门,梅幽还并未歇下,他看顾可昭把手里的姑娘放到了他的榻上,皱了皱眉。 顾可昭点了那丫鬟的哑穴,这才将人弄醒。她看着惊慌失措的丫头,柔声道:“我不会害你,你且在这儿小住几日就成了,自不会亏待了你。我有些话要问你,解了你的穴道,你可不许乱叫。” 顾可昭见那丫鬟热泪盈眶,收回了解穴的手。 “你哭什么,都说了不会加害于你。你要是不叫,就眨眨眼。” 那丫鬟拼命眨眼,眨下了不少眼泪。 顾可昭解了她的穴道,帮她擦了擦眼泪:“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个院子?” 那丫鬟见自己能说话了,连忙道:“小姐,奴婢…奴婢想出恭,奴婢撑不住了。” 顾可昭一愣,有些尴尬。 见她不发话,那丫鬟也不敢动作,只好再次开口:“小姐?奴婢…” 顾可昭指了指茅厕方向,摆了摆手。 梅幽看着顾可昭的窘样,轻声嘲笑,换来一记巨大的白眼。 顾可昭返回醉仙楼,找到小花说的院落。才刚摸上床,就听同屋的小草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明天我们可是要出一天一夜的工。” 顾可昭看着这脏乱的床铺也实在难忍,正好推说自己闹肚子,又出了房间,回了后院。顾可昭看看四周无人,随便挑了棵繁茂的大树,将就了一晚。 天还蒙蒙亮,顾可昭便睁了眼,习惯性的摸向腰上藏着的软剑,发觉自己还在树上。她正准备回那下人房洗漱洗漱,忽然听得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前院来报,昨儿傍晚跑了一个。” “什么?!你们怎么办事儿的!” “据说有三个练家子拦了咱的路,把人劫走了。那为首的还给主子您撂了句话—” “有屁快放!” “那为首的说在子规客栈等着主子您去扣头道歉。” “呵…” 直到两人走远,听不见声音了,顾可昭才显了身形。 “黛色衣裙的老鸨,林如?京城人氏?哼,果然又是那和王府。” 第24章 今儿?刮得是东风! 一 捉虫 “姑娘们可是起身了?” 云日月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他看看身旁的梼杌,替他整了整衣衫。 “进来。” 那走进来的丫鬟并不是昨日见过的,云日月起身下榻,又回身拉好了床帐:“舍妹有些贪睡,且让她再睡会儿吧。” 那丫鬟放下水盆,搭好了巾子,竟回身坐在了雕花小凳上:“是啊,还有谁比他能睡?” 那丫鬟看着云日月是又祭出了招牌动作,不自在的摊摊手:“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了这份差事,你不夸夸我吗。” 云日月还是那副但笑不语的样子,看得顾可昭心砰砰直跳。 云日月欣赏了一会儿她发呆的样子,走到桌旁轻轻俯身。 顾可昭紧紧闭着眼睛,身子有些颤抖,等了许久,却发现云日月毫无动作。 她微微睁开眼,撞进了一双有着明显揶揄之色的漂亮眸子。 顾可昭出离愤怒了,一把推开云日月,夺门而出。 顾可昭站在走廊里正懊恼着,忽然发觉有人朝这边走来,连忙又钻回屋里。 顾可昭给云日月使个眼色,云日月会意,走到水盆旁装作净脸的样子。 “梅姑娘倒是起得早。” 云日月拿帕子把自己弄爽利了,这才看向来人。 林如今天还是一袭黛青色烟云蝴蝶裙,头上钗着一支喜鹊登梅的金簪,看样式绝非是这小镇里的玩意儿。 “舍妹还尚未起身,林妈妈见笑了。林妈妈才是早,昨晚想必是忙了一宿,七儿却是早早就歇下了。” 林如与他打了几个哈哈,转身朝向顾可昭。 “怎么是你在伺候?翠云呢?” 顾可昭低下头,有些诚惶诚恐地答到:“翠云姐姐他们昨儿个回得晚,吃冷饭吃坏了肠胃,实在是来不了这前院儿了。” 林如点点头,没有多做理会,将话题扯到了云日月身上:“梅姑娘,昨儿事情多,没来得及细问,不知你们姐妹两个都有些什么才艺?” 云日月看向林如,不卑不亢:“林妈妈,家母本家江南,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小女子自小耳濡目染,对琴棋书画都有些见解。舍妹顽劣,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一窍不通。说出来怕妈妈笑话,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竟是同那走江湖的卖艺人学来的一手剑舞。” 林如对他们虽还存有些疑虑,却对这位梅大姑娘有些欣赏,她轻轻拍掌:“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今儿个是初二,有位常客要来听曲儿。这客人对姑娘们的相貌颇为挑剔,可胜在出手阔绰,交给你们姐妹俩还是合适的。我一会儿着人送把琴来,晚间你们可要好生伺候。” 云日月浅浅一笑,状似十分感激:“七儿谢谢林妈妈垂青。” 林如摆了摆手,又嘱咐顾可昭好好伺候两位姑娘,就要起身告辞了。她走到门边,修剪整齐的指甲扣住了门框,侧头问道:“两位姑娘身体可还有大碍?” 云日月轻轻摇头:“劳妈妈挂记了,一点小伤,只是肩膀还有些酸痛罢了。” 林如手上用力,扣下一小块桐油漆来:“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两人听着林如的脚步声远了,这才落了座。 顾可昭满面怒色,厉声发问:“她竟然伤了你?” 云日月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安慰:“不碍的,一些试探罢了。她功夫尚浅,控制得也还不错,只是微微添了些皮肉伤。” 顾可昭拍开他的手,鼓着脸不理她,在袖中摸索了一会儿,伸手去扒云日月的衣服。 云日月按住她的手,眼中有几分调笑之色:“昭昭,你可会对我负责?” 顾可昭冷着脸色,使了点儿巧劲儿挣脱开来。待她掀开云日月的上衫,发觉他右肩已是一片青黑,顾可昭的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灰似的。 她旋开手中的药瓶,挑了厚厚一层膏药敷在云日月肩上。云日月笑眯了眼,看着她,神色认真:“昭昭心疼了?” 顾可昭手上加了几分劲道,依旧板着脸:“我是心疼梼杌!” 云日月佯做委屈,扁扁嘴:“梼杌可是半点儿事情都没有,昭昭对我可真绝情。” 顾可昭白他一眼,轻轻给他整理衣物:“那林如,是和王府早已死去的庶女。三年前四哥大婚时我见过她,她与那威远侯庶子在宫里堂而皇之地做那苟且之事,闹了很大的笑话。我当时在场,对她印象很是深刻,她脚步虚浮,绝不是会武功的样子。” 待顾可昭整理好衣服,云日月伸出手,捏捏顾可昭的脸:“傻丫头,脚步虚浮可不一定就是不会武功。” “可她真的——”顾可昭本想反驳,谁想那云日月顶着别张脸都能笑得如此勾人,让她忘了自己的言语。 云日月看她羞得紧,也不再逗她,转身折腾梼杌去了。 待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醒了梼杌,便有个龟奴拿了一张琴来。 “林妈妈让小的带话给姑娘,让姑娘先熟悉熟悉,晚上那金主怠慢不得。” 云日月轻轻颔首:“谢过这位大哥了。” 那龟奴点点头,正准备出门,目光扫到了一旁立着的顾可昭,又停下了脚步。 “小花!原来你分配来伺候新姑娘了,我说怎么在院子里没见着你干活儿呢。” 顾可昭没想到还有她的戏份,只能尴尬地连连称是。 那龟奴抓抓脑袋,带着几分羞涩:“哎呦,我又忘了你这迷糊的毛病了。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是谁了?我是前院的吴二,就是经常给你捎些小玩意儿那个。” 顾可昭连忙讪笑,连连道谢,大脑处于当机状态,没想到这小花倒是个招人喜欢的。 那龟奴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十分坚定地表示,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小花记住他的!一定会的!他对小花的真心一定会打败脸盲的!一定的! 那龟奴已出了门几分钟,顾可昭才缓过神来,连忙追出去。 “吴大哥,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去厨房拿些吃食来给姑娘吗?” 吴二爽快地答应了。 解决了温饱问题,云日月自觉地开始抚琴,三人借着这琴声开始议事。 顾可昭看了看手上小花画的地形图,非常严肃的开始分配任务:“听那个林如说,今晚你们就要接客(雾)。云日月,你的任务是套话,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搞清楚醉仙楼到底在干些什么!梼杌,你和我一起行动,待云日月缠住了那个客人,我们去那林如房里探探。” 梼杌打了个哈欠,很是不屑:“一点儿难度都没有,你自己去好了,干嘛还拉上小爷。” 顾可昭冷笑,狠狠踩上梼杌的蹄子,还使劲碾了碾:“我是怕你坏了大事,带在身边才放心。” 梼杌呲牙咧嘴地抗议:“嘶—你竟敢看不起小爷!小爷可是很能干的!” 顾可昭:“*&&¥%¥*” 梼杌:“%¥%#@!¥” 顾可昭:“*&……¥#” …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云日月苦笑,琴声绕梁,久久未歇。 转眼就到了傍晚,醉仙楼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申时,几个嬷嬷进了门,不由分说地给两位“姑娘”打扮起来。 梼杌拿着小镜子,抚着刚梳好的祥云髻正欣赏着,那上午来过的吴二又冲了进来。 “二位姑娘,快快,准备准备,常公子来了。小花,你随我一同置办酒菜去。” 顾可昭跟着吴二匆匆出了门,路上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吴二哥哥,我那天看好多护院带了一群小姑娘进来,这是为什么呀?” 那吴二忽然惊喜地大吼一声:“小花!你终于记住我了!” 顾可昭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够呛,正要抱怨他的一惊一乍,却见那吴二鬼头鬼脑地看了看四周,竖起食指摇了摇。 “这事儿可是机密,也就是我能和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外传!据说、据说咱们林妈妈&*%!”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太小,顾可昭没听清。 “吴二哥你说什么?声音大点儿?” 吴二:“附耳过来。” 顾可昭乖乖地把耳朵伸过去,只听那吴二以极细极细的声音喃喃道:“听说咱们林妈妈有特殊癖好!喜欢幼女!” 顾可昭黑了脸,嫌弃地看向吴二:“林妈妈是个女人好不好?” 吴二又看了看左右,还想补充些什么,回头却发现顾可昭已然走远了:“喂!小花!等等我!唉,你等等我1” 顾可昭和吴二喊了几个丫头,把饭菜给梼杌他们那屋端了去,那常公子已然端坐在上位。 吴二给顾可昭打了个颜色,让顾可昭悉心伺候着,带着其余的丫鬟退了出去。 顾可昭立在门旁,抬眼打量那常公子,那常公子仿佛察觉到了,把目光移向门边,顾可昭连忙低下头来。 那人盯着顾可昭看了半晌,眼神才回到弹着琴的云日月身上。他拍了拍掌,朗声赞到:“姑娘琴技不错。” 云日月素手拨弦,轻声道谢。 那常公子又夸赞他了几句,忽然看向佩着剑的梼杌:“这剑,是林如给的?” 还不待梼杌反应,他又转头看向顾可昭:“姑娘看来功夫不错,只是不知道林妈妈安排你们伺候本公子,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第25章 今儿?刮得是东风! 二 “舍妹擅长剑舞,这剑不过是道具而已,公子过虑了。”琴声依旧,没有丝毫慌乱。 那常公子站了起来,伸手勾了梼杌的脖子,在他颈后吹了一口气:“是吗?剑舞?这地方未免也太小了,姑娘怕是施展不开吧。” 梼杌被他揽得太紧,发觉自己的“胸”瘪了下去。梼杌连忙将那人掀翻在地,背过身慌忙整理自己胸前的几团宣纸。 顾可昭捂住眼睛,琴声戛然而止。 “男人!竟然是臭—唔—”地上的常公子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到了梼杌诡异的动作,正要发作,却被疾奔过来的顾可昭紧紧捂住了嘴。 “闭嘴!不想死就配合我!” 经过一番纠(hun)缠(zhan),几人围坐桌前。 “这么说,你也是来这儿打探消息的?” 常飘飘看着顾可昭粗犷地灌下一大壶茶水,抽了抽嘴角:“此地张员外家的小姐乃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原本在下只是来此与她做一些…风花雪月之事,却不巧碰上了此事。” 顾可昭夸张的点点头:“哦?红颜知己,恩。风花雪月,不错。”顾可昭拿起酒杯斟了一杯酒,亲手递给常飘飘。 “常公子真是侠义心肠,竟能舍了美人而救苍生,我敬你一杯!” 常飘飘很给面子地接过酒杯,豪爽地仰头一口喝下。 “不知道常小姐是怎么同那张员外的女儿…风花雪月的呢?”顾可昭看着她喝下去了,撑着脑袋发问。 “咳咳——咳咳咳咳。” 顾可昭笑眯了眼:“常小姐这是怎么了?都快要背过气了。” 常飘飘满脸通红,咳得是天昏地暗。 “咳咳,咳咳咳,你怎么知道,咳咳!” 顾可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恶狠狠地看向她:“因为?因为我们见过!” 【咳咳,下面就让我来给大家讲一段往事。(啪!止语声!)】 今儿我们说什么?说说闲月十三年的夏天。 那是一个遭了灾的夏天,铺天盖地的蝗虫袭击了翼山以北。朝廷向北方拨了数千万两的赈灾银子,却还是有大批难民涌向京城,能活着到京城的是十不足一!待到东窗事发,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皇上派了大大小小十名钦差,连同封地在北的瑾王、在北方学艺的妍月公主一齐遣去查探。 妍月公主收到消息,连夜下山赶往北月州。待她赶到北月州,北月州已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话说这妍月公主啊,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公主,从降世那一刻起便是备受宠爱。妍月公主为人善良,偏偏生了个火暴脾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了北月州从郡守到知县,数十名大小官员的顶戴花翎,饱以老拳。这些鼻青脸肿的官老爷们,个个儿不管贪墨与否,至少都判了个办事不力。 妍月公主上了折子向朝廷请银,又抄了几名巨贪之家,搜刮了不少为富不仁的地头蛇以解燃眉之急。 等着朝廷下发银子的空档,妍月公主不分昼夜,走遍了北月州的每个角落,把所有官员都聚集在了北月州最高的城门处。妍月公主命人在城楼上竖起许多长杆,将那些贪污了赈灾银子的官员们倒吊起来,每日的巳时到未时,城墙上必定响起震天的求饶声。 而那些罪过稍轻的官员,则被分配到了各个粥厂做掌勺。妍月公主每日抽查,哪家的粥不过关,就得跟妍月公主手里的鞭子过过招,或者和妍月公主手里的药粉呀毒粉呀来个亲密接触。 自此事起,北月州的百姓对妍月公主是感激涕零,视为再生父母。而妍月公主在朝中也一举扬名,得一爱(大雾)称——阎王妍月。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哎呦,哪来的菜叶子?谁扔的臭鸡蛋?!” “我们根本不在意这些!说这些有什么卵用!我们要剧情!我们要八卦!”】 顾可昭吊起眼睛,怒瞪常飘飘,她重重地拍了桌子一记:“那年在北月,你竟敢调戏本大爷!你竟敢!你个死断袖!” 常飘飘一脸迷茫,被顾可昭劈头盖脸的指控弄得有些接受无能。 顾可昭用手指住她的鼻尖:“哟,装傻还是健忘?我看你是调戏的姑娘太多了吧!!” 常飘飘好像想起些什么,却又好像是没有:“姑娘,恕我直言,咳咳,你这幅相貌,呃,不太合我口味!” 顾可昭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个人却反倒是冷静了不少,她冷笑一声,斟酌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无辜的酒杯:“常公子好记性,或者说,应该是朴姑娘好记性?” 常飘飘沉默了三秒,忽然拍案而起:“你你你你你,天哪!怎么如今长成了这幅鬼样子?” “嘎吱,嘎吱,嘎吱。”屋里响起一阵磨牙声。 那年,是常飘飘头一回自个儿闯荡江湖,她有一个远大儿而常见的志向,平眼前不平之事,做一个行走江湖、劫富济贫的大侠客。 当时,她初出江湖,意气风发,胸中满是激荡的豪情。听闻北方难民成群,自然起了为灾民略尽绵力的心思。 可惜,常飘飘有个怪癖,她爱好美色。只要见到颇有姿色的女子,她便移不开眼神。如此,在她与第八十六个姑娘吟诗作对后,终于到达了北月。 就在城楼门口,她遇到了她第八十七位意中人。 当时,她那意中人手持一条乌黑短鞭,正监督着那些酷暑中却穿着袄子的人将麻绳系在脚腕上。常飘飘看得两眼发直,连忙过去搭讪。 “姑娘,朴某可有荣幸请您用顿便饭?” 意中人终于扭脸看她,这一眼让常飘飘的魂儿都丢了。 鹅蛋脸,杏眼,柳叶眉,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城墙上挂着的旗帜:呵呵。】 “哦?这儿可没有什么餐馆,这儿是灾区。若想吃饭,这儿可不是个好地方。” 常飘飘顿时苦了脸,眼看着意中人的目光又移向了别处,常飘飘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终于,她心生一计。 “姑娘,我与你一见如故,你且拿着这帕子。来日方长,待我解决了这北月的贪官,还北月百姓安定的生活,再来找姑娘把酒言欢。” 然后,然后,呵呵,常飘飘不想再回忆。 “你倒是好大的本事,我不就是不想要你馊了的帕子,你竟敢、竟敢掐本大爷的屁股?”顾可昭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和她耳语。 常飘飘也涨红了脸:“我——我就是想把帕子别在你腰带上,你至于下那么狠的手么!至于么!那一个月我都不敢出门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顾可昭啐她一口,冷笑道:“呸,你活该!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你以为你今天能完整的坐在这儿吗!” 一旁竖着耳朵的云日月脸色有些发绿。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常飘飘本来对自己的形象颇有信心,如今竟又被识破,立马苦着脸求教。 “哼,女扮男装不缠胸你也当得起是第一人。” 常飘飘一愣,作势仰天长哭:“我的一世英名啊!我竟然又忘了缠——” 顾可昭一把把她的话捂了回去,又将她重新掀在地上:“小声点!你当我是来这儿干什么的!招了吧,这醉仙楼有什么风能把你常飘飘常大断袖吹来!” 常飘飘擦擦眼角的水渍,大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常飘飘?难道你仰慕我?你私底下调查我?” 梼杌啃了一口鸡腿,拿起一条细骨头剔了剔牙:“原来你就是常飘飘?我也知道你,整个大月国,谁不知道你?” 常飘飘眼睛都亮了:“哦?原来我这么有名了吗?” 云日月笑得阴森:“常小姐欠的情债,那可是数也数不尽。被虹剑派大小姐悬赏追杀的故事,整个江湖又有谁不知晓呢。” 梼杌拿起一个鸡翅,点点头:“我那会儿还想赚些外快呢,那悬赏可是高得很啊,桃子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说你见过她!” 常飘飘深沉地站在窗边,选择性耳聋。 “今儿刮得是东风。” 第26章 被困 “别装了,你快点儿成吗,我们赶时间。”顾可昭抬起脚,轻轻地踹在常飘飘的臀部上,常飘飘打了一个趔趄,险险抓住窗框。 常飘飘捂着心口,哀怨地盯着那始作俑者:“你急什么,让我想想怎么开口。” 顾可昭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一把拎起正在风卷残云的梼杌,随手一丢,鸠占了梼杌的鹊巢。 顾可昭津津有味地咬着夺来的半块鸡胸脯,有些口齿不清:“你有什摸想的?桌了亏心事了?” 常飘飘讪笑着,一步一步地挪到桌边,狗腿地给顾可昭捏肩捶背:“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当年我路过一个闹鬼的地方,我扮作很有修为的老道士夜探那大宅,发现这鬼的的确确是人为。那男人的情人香消玉殒,他只好每晚都穿着素服在那宅子里喝闷酒,悼念他那可怜的心上人。我当时见他生无可恋,随时都可能自行了断。为了挽救他,我只好告诉他我是茅水派第二百五十代传人,若他能让七七四十九个女童真心敬爱他,取了这四十九滴血,再加上我给他的狗尾巴草熬成一锅汤,就能…让死人复生。我前几日见有人张榜,要买齐四十九个孩子,买不到便硬抢,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顾可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紧紧蹩起眉头:“这么说,这些女孩不会有事?可他们这样巧取豪夺,又怎么会有小姑娘敬他爱他呢。” 常飘飘更加卖力地给顾可昭按摩,眼里盈满愧疚之色:“现下许多人家丢弃女婴,我本意是让他养些孩子,在这世上好有点儿牵挂,也能少几个无辜的孩子白白送死。我觉着事情有变,跟踪了抢孩子的人偷偷潜进来查探,正好撞见醉仙楼的账房在那牢里嘱咐守卫,说什么药马上就送到了,万万不能出岔子。” 顾可昭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上好的银子应声而裂。 “这些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一旁的云日月还算冷静,觉得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常小姐,你说的那男人是在何处遇到的?” 常飘飘皱皱鼻子,似是有些疑惑:“说来奇怪,那人在江西,又为何会来这子规镇抓孩子。要不是我恰巧经过,这——” 顾可昭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那和王府!” 瘫在床上的梼杌正把玩着云日月的头发,满脸好奇:“那男人是顾和?不大像,不大像。” 云日月捉下梼杌的手,看着梼杌的掌纹:“自然不是,那人恐怕和给我下毒的人那帮人有些干系。”云日月轻轻抚着梼杌的手背,“看你手相,你今日恐怕是有血光之灾。” 梼杌翘起二郎腿,不满地嘟囔着:“大爷我是谁,别开玩笑——” 顾可昭左手中抓了支玉瓶,梼杌小臂血如泉涌。 梼杌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让顾可昭趁机喂进了一把药粉。 梼杌眼睛瞪得都要脱框,全身的毛发直直竖起。 顾可昭给他包扎好伤处,帮他吹了吹。梼杌偏过头,赌气不看她。 云日月给他顺顺毛,轻声劝说:“你的血能救那些孩子们,昭昭也不想伤害你。” 梼杌扭过身来,狠狠地瞪着顾可昭。 顾可昭摸摸他的头,笑弯了眼:“乖,别气了,以后不整你了还不行么。” 梼杌刚想开口,发觉自己还是不能讲话,气呼呼地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五百两?”梼杌不理她。 “黄金?”梼杌耳朵动了动。 “一千两?”梼杌双眼闪闪发光。 顾可昭笑弯了眼:“好了,别闹了梼杌,你一会儿就能出声了。我现在要去救那些孩子出来,你们三个给我缠住那些闲杂人等,我去去就回。” 常飘飘会意,用食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画了幅大致的地图。 待顾可昭推门走了,常飘飘举起一个盘子,向地上扔了下去。 常飘飘对云日月使个眼色,云日月看看左右,狠狠地掐了梼杌一把。梼杌正想着那一千两黄金,对云日月怒目而视。 云日月微微一笑,与他耳语一番,梼杌忽然来了精神,拔出那剑就与常飘飘比划起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常飘飘一边嘴上喊着,一边朝着梼杌的方向掷了一个茶杯。 梼杌挥剑把那杯子劈了个稀巴烂,又向着常飘飘攻去。 常飘飘急忙闪躲,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来真的?” 梼杌哪还理她说些什么,径直向她攻去。 常飘飘侧头避过剑锋,随手又投出一个花瓶。待梼杌把这花瓶也大卸八块,这儿的动静终于传到了底下。 林如一开门,便有个肉丸子直直朝她飞来,她弯身避过,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面上有些薄怒。 “别打了!梅桃!常公子!哎呦,别打了!” 正在对战的梼杌和常飘飘对视一眼,慢慢把战线向着林如移动过去。 常飘飘抄起一个汤蛊,瞄准一个方向就盖了过去。 梼杌这时也到了该到的位置,侧劈一剑,那汤蛊在空中裂成两半,蛊中残留的汤汁借力洒了林如满头满脸。 常飘飘飞快地拿起几个盛菜的碟子,挨个旋了出去,梼杌用剑身一一挡过,所有碟子直冲林如而去。 林如始料未及,每次都让两人正中红心。 此时外围已聚集了几十人手,待林如明白过来,原本容貌姣好的脸早已扭曲地不成样子。 她正想加入战局,却听得身后一片惨叫。 “二宫主,属下来迟。” 林如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盯着那给云日月行礼的黑衣大汉:“你们、你们——好哇!” 云日月看着地上跪着的络腮胡子,伸手拔掉头上那些碍事的钗环。 “甄珅叔叔果然名不虚传。” 那络腮胡子朗声大笑:“除了你们兄弟俩,还有谁能生出这般惑人的眼睛。” 说起这甄珅,云日月只是远远见过几次,本没想过他能认出自己,如今这局面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云日月制住还想发疯的梼杌,见醉仙楼一干人等皆已被缚,这才回身吩咐:“甄叔,你带些人去协助可昭救那些地牢里的孩子们,这些人交给我来审理。” 甄珅微微晃了晃神,倾身抱拳:“属下遵命。” 这厢顾可昭找到了地牢,暴力拆解了牢门和守卫,正在清点团子们的人数。 “一,二,三…四十九!好了,丫头们,跟姐姐走!” 团子们毫无反应。 这些娃娃们莫非是傻了不成?顾可昭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丫头们,姐姐来救你们了,快和姐姐一起走啊。” 团子们还是毫无反应。 顾可昭急了:“他们是不是喂你们吃什么东西了?” “哼,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一个奶声奶气的傲娇声终于回应了顾可昭。 顾可昭看着说话的小萝莉,团子身材团子头发,可是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 顾可昭蹲下身,看着脏兮兮的小萝莉,恶劣的揉散她的包包头,指指门外鼻青脸肿的守卫:“就算我是坏人,看起来也比他们好一些吧。” 小萝莉嫌弃地退后两步,指责顾可昭:“坏人!你知不知道梳头发很麻烦的!” 顾可昭叹了口气,把小萝莉拉到自己身边儿,轻轻地帮她整理头发:“傻孩子们,你们都安全了,吓着了吧,一会儿姐姐就送你们回家。” 小萝莉看看顾可昭,觉得她动作温柔,应该不是坏人,比爷爷都温柔呢,一点儿都不会弄痛她。她盯着顾可昭看了一会儿,这才出声:“我们和她走吧,她不是坏人。” 顾可昭帮她把发带绑成一个蝴蝶结,笑着捏捏她的脸:“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小萝莉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顾可昭摸摸鼻子,起身研究了一番路线,抱起看起来最虚弱的孩子,准备动身。 “谁!”电光火石之间,顾可昭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左手洒出一片银针。 甄珅左躲右闪,还是着了顾可昭的道,他捂着左臂,苦笑道:“在下奉云二宫主命,前来协助七公主。” 顾可昭警惕地看着四周,随时准备出手。 甄珅举起双手,朗声道:“在下毫无恶意,只是带了些人手来护送孩子。怕惊着公主,才只身下来通报。” 顾可昭丢给他一颗丸药,放下手中的小萝莉。 “这是解药,一共三粒,你先服一粒暂缓。让你的人下来,但凡有一个有二心,你死!” 甄珅点点头,招呼地上的人下来,每人抱了几个团子。 顾可昭这才稍稍安了些心,她将手里的孩子交给甄珅,自己则扯过几个看不出人样的守卫。 “你将这些孩子带给云日月,再带些人去城里吆喝吆喝,好让丢了孩子的人家来认领。再遣些人给孩子们洗个澡,着他们好生睡一觉。” 等着甄珅抱着孩子走了,顾可昭才揪起一个守卫的领子,厉声逼问:“说,这些孩子是抓来给谁的?” 那守卫疼得抽搐,颤着声音回话:“大侠,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个看门儿的,其余的事儿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可昭甩开大汉,环视整个地牢,想寻出些蛛丝马迹。 甄珅抱着小萝莉,走到楼梯口,摔了个大马趴。他站起来,挠挠头,手忙脚乱地安抚了小萝莉一通,等到震天的哭声停歇了,又迈开了脚步。 在他身后的地下,一道石门缓缓而落。 顾可昭闻声转身,瞪大了双眼。 “林如,或者,我该喊你一声顾桐?” 顾桐看着气质高华的云日月,笑得惨然:“这次是我托大了。” 云日月自顾自地垂眼泡茶,声音清冷:“你以为,还有下一次吗?” “二宫主,孩子们都齐了,可昭小姐正在地牢审讯那些个守卫。小姐的意思是,今晚先让孩子们睡个好觉,再行通知孩子们的家人。” 云日月给梼杌和常飘飘斟好茶,方起身道:“我下去寻可昭,你们两个人帮着安顿这些小姑娘。至于后续事宜,甄叔你着手去办吧。” 甄珅应下,点了些人出了醉仙楼。 云日月稍作休整,拎了五花大绑的顾桐,打算将她也交予顾可昭处理。 待两人下了地底,一幢石门截断了去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 云日月望向狂笑着的顾桐,面色阴鸷,他掌中蓄力,狠狠拍向她。 顾桐受了一掌,已是嘴角沁血,她吐出一口血沫,凛了声:“梅七,你若是不想让她死在这儿,还是放了我为好。” 云日月挥拳砸向石壁,溅起无数石沙。 第27章 魔头生猛 灰头土脸的云日月和顾桐,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是两个大写的我x! 地下灯火昏暗,墙上只嵌着几根苟延残喘的火把。 顾可昭的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云日月。 转眼间画风突变。 顾可昭一个箭步冲向云日月,一头扎进云日月怀里:“痛死了!痛死了!我的手!!” 云日月单手揽着顾可昭,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醉仙楼倒成了个风水宝地,连个粗使丫头都身怀神功。”顾桐声音低沉,颇有些自嘲的感觉。 痛得热泪盈眶的小姑娘平复了一下心情,过河拆桥地推开身前的遮挡物,好奇地绕着顾桐踱了几圈:“顾和那样对你,何必为他卖命?” 顾桐神色平静,十分从容地对上顾可昭打量的眼神:“顾和?他算个什么东西。” 顾可昭愈发地疑惑起来,她捂着右拳就地盘坐,摆出了聊天的架势:“那你是为了威远侯府的三公子咯?” 顾桐冷笑,稍稍活动下血脉不畅的腕子:“就凭那个人渣?姑娘未免太过天真了些。”她顿了顿,想多少平复些心中不甘。“其实天真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能一直天真下去。” 话音刚落,顾桐取下头上那支喜鹊登梅的簪子,狠狠向心口扎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的两人都来不及动作。 顾桐软软倒在地上,不忘紧紧攥着手上的簪子,神色无悲无喜。 只是仿佛多了些释然,少了些迷惘。 顾可昭望着顾桐淡然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云日月望着小姑娘纠结的表情,试图安抚:“命该如此,昭昭不必挂心。” 被安慰的小姑娘炸了毛:“什么叫命该如此?生成庶女就活该被顾和虐待,被那些人轻慢吗?就活该吗?” 顾可昭怒视云日月,配着小花的苹果脸,活像一头发怒的小猪。 云日月弯了弯唇角,正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儿,手却不听使唤地改道,捂上了左胸。 云日月半跪在地面,死死咬着下唇。 顾可昭大惊失色,想蹲身去搭他的脉,反而被他重重地甩开。 “别管我,你快走。” 听了这压抑着痛苦的声音,顾可昭哪可能袖手旁观。 顾可昭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发觉他双唇隐有青色,像是毒气攻心的迹象,她当机立断,以手做刀劈向他颈后。 “你们俩守在楼梯口,没我传话,谁都不能放进这层!” 被忽然揪出来的梼杌和常飘飘完全不在状态。梼杌呆呆地望着紧闭的屋门,试探性地挠了一爪子。 “离远点儿!不许任何人靠近!” 常飘飘倒有些明白了过来,拽着满脸问号的梼杌开始清场:“那红衣服的男人恐怕是受了什么伤吧。” 梼杌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好兄(ji)弟(you)好像是躺着进去的:“什么?!受伤了?!” 趁常飘飘一个不注意,梼杌挣脱了钳制,闯入了那房间。 常飘飘捂着眼睛,默默数着。 一。 二。 三。 梼杌牌沙包理所当然地被丢了出来。 顾可昭捏着云日月的手腕,脸色不好到了极点。 她迅速地扒了云日月的外衫,从袖中搜出一个小瓶来。 顾可昭拔出瓶塞,倒出两颗丸药闻了闻,抬手将那瓶子砸在地上。 满腔的怒火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转向云日月,轻轻地掐了掐他的脸蛋儿。 看着云日月苍白的脸色,顾可昭是又气又恨,她果断取出匕首划向手腕,又拿了先前没用上的梼杌血,兑了几滴进茶杯。 轻轻扶起云日月,想把这一杯尽数灌给他,不料云日月却是牙关紧咬,怕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顾可昭无奈,只得仰头含进一口,轻轻覆上他的唇。 如此反复几次,云日月仍是眉头紧锁。 顾可昭叹了口气,她立在床边,打量着这个不过认识了个把月的男人。 想着过往种种,她弯了弯眉眼,觉得这人对她是再温柔也不过,又和自己是实在有些缘份。 顾可昭咬咬牙,拿起桌上的冷茶斟了一杯,掏出了一包天涯老人牌爱心防身药粉,掺了些进去。她举着茶杯,犹豫片刻,还是喝了半杯下去。她走到床边,将剩下半杯渡给云日月。 过了大概半刻的时间,她脱下身上的侍女服,放下床帐。 守在楼梯口的常飘飘和梼杌见半天没动静,累了一天的俩人歪七扭八地靠着扶手,睡得天昏地暗。 翌日,云日月一睁眼,就看到了小花的脸。 云日月心下一惊,正准备起身查看情况,“小花”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话可说。 “小花”看着云日月无措的脸色,只好柔声安慰:“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回京向父皇请旨。” 见云日月还是那副呆样儿,“小花”沉了脸色:“莫非你不愿意?” 这节奏未免太快,被震晕了的云日月这才惊醒,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会!” 看着“小花”躲在被子里更衣,云日月在心底把原本的温水煮青蛙追妻计划反复琢磨了几遍,感叹着世事无常。 “小花”换好衣服,见云日月还在神游,取了一旁放着的药袋绑在臂上,选了个瓷瓶,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待云日月显了原貌,“小花”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脸,再度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这么美,我一定禀告皇奶奶,让你做我的大驸马!” 云日月怒极反笑,眸子冷森森的,心里悄悄把刚刚抛到九霄云外的追妻计划捡了回来:“那可真是谢谢公主了。” 听着云日月磨牙的声音,看着云日月不自然的笑容和迅速远离的背影,“小花”弯弯眼,他一定是害羞了。 顾可昭磨磨蹭蹭地穿上那件脏兮兮的丫鬟衣服,在铜镜前坐定,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她趴在桌上,声音有气无力: “他是被这张脸吓跑的吧!!” 云日月气呼呼地走在廊里,发现了楼梯口呼呼大睡的常飘飘和梼杌。云日月怨念地瞪了睡得香喷喷的两人一眼,上楼拦了丫鬟,让她们取身女子的干净衣裳来。 待他回到房中,看到了趴在桌上比他怨气还深重的顾可昭。 顾可昭见来人是他,连忙拿起小瓶,倒了些液体出来净脸。 云日月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感觉心里舒爽了几分。 待顾可昭把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黄色脂粉清理干净,将易容的胶药卸了去,这才转脸看向云日月。 云日月接了丫鬟的衣服,转身就迎上了顾可昭火热的目光,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仍是风平浪静。 他将衣物递给顾可昭,作势要转身出门。 一步,两步,三步。 “云日月你给我站住!” 云日月勾起唇,几个踏步坐定在凳上。 顾可昭转进了屏风更衣,见着他的影子,隔着屏风开始破口大骂: “云日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中了清风散你竟然用真炎丹压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入土为安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还有,你有没有常识,你不知道风火本来就是相克的吗,看字面意思你也该懂了吧,而且你*#@*&……*@#!!” 顾可昭从屏风说到桌前,终于顿了顿,倒了杯水想润润嗓子。 云日月见她似乎还要继续,连忙瞅准时机开口:“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清风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我十二岁时,毒性侵蚀心脉,日日发作,所有大夫都说无药可解。我只好以毒攻毒,再加上内力压制,免了日日受那锥心之苦。” 顾可昭一把撂下杯子,生气地瞪大了眼:“庸医!庸医!他们不知道这样会破坏经脉吗?要不是遇到我,要不是以我药体…精血缓之,你这身武功大概就废了!这都算轻的!不丢命你就偷笑——!” 看着沉浸在怒火里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云日月以吻止之。 两人生涩地互相回应着,浅尝变成了深吻。 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鸵鸟般的小人,云日月轻轻顺着她一头乌发:“不碍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不是没死吗?” “鸵鸟”立马来了精神,挣开他笑得灿烂:“那当然啦,你命大,遇到了本大爷。再来几次那个..精血缓毒,你就可以活蹦乱跳啦!” 云日月看着她明媚的笑靥,挑起她的下巴调侃道:“怎么?不害羞了?” 顾可昭瞪他一眼,拍掉他的贼手:“本大爷想通了,既然有了那什么,那什么自然是不在话下。” 云日月低低地闷笑,成功地诱惑到了顾可昭。 顾可昭光明正大的揩了一把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能和别人...!” 云日月暗自发笑,揉揉她的头顶,目光炽烈:“那是自然,可你呢?还要别的驸马么?” 顾可昭偏头想想,盯着云日月看了半晌:“我现在喜欢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虽然皇奶奶说我可以有很多驸马,但是我还不想要别人。” 云日月觉得通身舒畅,长臂一展,拉了顾可昭入怀:“傻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被别人骗了去。” 顾可昭重重地给了云日月一肘,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云日月看着顾可昭的背影,听着楚豪的口头禅,摇头失笑。 顾可昭站在走廊里,脸红得要滴血一般,心跳如擂。 顾可昭收起心里的悸动,准备下楼觅食,忽然听得一声痛呼。 “——啊!本公子的手!手啊!!” 顾可昭看着面色发青的常飘飘,默默抬起了脚。 “常姑娘,你吃了吗?” 常飘飘两眼泪汪汪,放声大吼:“吃你大爷!!!” 第26章 魔头生猛 灰头土脸的云日月和顾桐,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是两个大写的我x! 地下灯火昏暗,墙上只嵌着几根苟延残喘的火把。 顾可昭的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云日月。 转眼间画风突变。 顾可昭一个箭步冲向云日月,一头扎进云日月怀里:“痛死了!痛死了!我的手!!” 云日月单手揽着顾可昭,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醉仙楼倒成了个风水宝地,连个粗使丫头都身怀神功。”顾桐声音低沉,颇有些自嘲的感觉。 痛得热泪盈眶的小姑娘平复了一下心情,过河拆桥地推开身前的遮挡物,好奇地绕着顾桐踱了几圈:“顾和那样对你,何必为他卖命?” 顾桐神色平静,十分从容地对上顾可昭打量的眼神:“顾和?他算个什么东西。” 顾可昭愈发地疑惑起来,她捂着右拳就地盘坐,摆出了聊天的架势:“那你是为了威远侯府的三公子咯?” 顾桐冷笑,稍稍活动下血脉不畅的腕子:“就凭那个人渣?姑娘未免太过天真了些。”她顿了顿,想多少平复些心中不甘。“其实天真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能一直天真下去。” 话音刚落,顾桐取下头上那支喜鹊登梅的簪子,狠狠向心口扎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的两人都来不及动作。 顾桐软软倒在地上,不忘紧紧攥着手上的簪子,神色无悲无喜。 只是仿佛多了些释然,少了些迷惘。 顾可昭望着顾桐淡然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云日月望着小姑娘纠结的表情,试图安抚:“命该如此,昭昭不必挂心。” 被安慰的小姑娘炸了毛:“什么叫命该如此?生成庶女就活该被顾和虐待,被那些人轻慢吗?就活该吗?” 顾可昭怒视云日月,配着小花的苹果脸,活像一头发怒的小猪。 云日月弯了弯唇角,正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儿,手却不听使唤地改道,捂上了左胸。 云日月半跪在地面,死死咬着下唇。 顾可昭大惊失色,想蹲身去搭他的脉,反而被他重重地甩开。 “别管我,你快走。” 听了这压抑着痛苦的声音,顾可昭哪可能袖手旁观。 顾可昭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发觉他双唇隐有青色,像是毒气攻心的迹象,她当机立断,以手做刀劈向他颈后。 “你们俩守在楼梯口,没我传话,谁都不能放进这层!” 被忽然揪出来的梼杌和常飘飘完全不在状态。梼杌呆呆地望着紧闭的屋门,试探性地挠了一爪子。 “离远点儿!不许任何人靠近!” 常飘飘倒有些明白了过来,拽着满脸问号的梼杌开始清场:“那红衣服的男人恐怕是受了什么伤吧。” 梼杌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好兄(ji)弟(you)好像是躺着进去的:“什么?!受伤了?!” 趁常飘飘一个不注意,梼杌挣脱了钳制,闯入了那房间。 常飘飘捂着眼睛,默默数着。 一。 二。 三。 梼杌牌沙包理所当然地被丢了出来。 顾可昭捏着云日月的手腕,脸色不好到了极点。 她迅速地扒了云日月的外衫,从袖中搜出一个小瓶来。 顾可昭拔出瓶塞,倒出两颗丸药闻了闻,抬手将那瓶子砸在地上。 满腔的怒火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转向云日月,轻轻地掐了掐他的脸蛋儿。 看着云日月苍白的脸色,顾可昭是又气又恨,她果断取出匕首划向手腕,又拿了先前没用上的梼杌血,兑了几滴进茶杯。 轻轻扶起云日月,想把这一杯尽数灌给他,不料云日月却是牙关紧咬,怕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顾可昭无奈,只得仰头含进一口,轻轻覆上他的唇。 如此反复几次,云日月仍是眉头紧锁。 顾可昭叹了口气,她立在床边,打量着这个不过认识了个把月的男人。 想着过往种种,她弯了弯眉眼,觉得这人对她是再温柔也不过,又和自己是实在有些缘份。 顾可昭咬咬牙,拿起桌上的冷茶斟了一杯,掏出了一包天涯老人牌爱心防身药粉,掺了些进去。她举着茶杯,犹豫片刻,还是喝了半杯下去。她走到床边,将剩下半杯渡给云日月。 过了大概半刻的时间,她脱下身上的侍女服,放下床帐。 守在楼梯口的常飘飘和梼杌见半天没动静,累了一天的俩人歪七扭八地靠着扶手,睡得天昏地暗。 翌日,云日月一睁眼,就看到了小花的脸。 云日月心下一惊,正准备起身查看情况,“小花”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话可说。 “小花”看着云日月无措的脸色,只好柔声安慰:“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回京向父皇请旨。” 见云日月还是那副呆样儿,“小花”沉了脸色:“莫非你不愿意?” 这节奏未免太快,被震晕了的云日月这才惊醒,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会!” 看着“小花”躲在被子里更衣,云日月在心底把原本的温水煮青蛙追妻计划反复琢磨了几遍,感叹着世事无常。 “小花”换好衣服,见云日月还在神游,取了一旁放着的药袋绑在臂上,选了个瓷瓶,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待云日月显了原貌,“小花”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脸,再度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这么美,我一定禀告皇奶奶,让你做我的大驸马!” 云日月怒极反笑,眸子冷森森的,心里悄悄把刚刚抛到九霄云外的追妻计划捡了回来:“那可真是谢谢公主了。” 听着云日月磨牙的声音,看着云日月不自然的笑容和迅速远离的背影,“小花”弯弯眼,他一定是害羞了。 顾可昭磨磨蹭蹭地穿上那件脏兮兮的丫鬟衣服,在铜镜前坐定,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她趴在桌上,声音有气无力: “他是被这张脸吓跑的吧!!” 云日月气呼呼地走在廊里,发现了楼梯口呼呼大睡的常飘飘和梼杌。云日月怨念地瞪了睡得香喷喷的两人一眼,上楼拦了丫鬟,让她们取身女子的干净衣裳来。 待他回到房中,看到了趴在桌上比他怨气还深重的顾可昭。 顾可昭见来人是他,连忙拿起小瓶,倒了些液体出来净脸。 云日月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感觉心里舒爽了几分。 待顾可昭把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黄色脂粉清理干净,将易容的胶药卸了去,这才转脸看向云日月。 云日月接了丫鬟的衣服,转身就迎上了顾可昭火热的目光,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仍是风平浪静。 他将衣物递给顾可昭,作势要转身出门。 一步,两步,三步。 “云日月你给我站住!” 云日月勾起唇,几个踏步坐定在凳上。 顾可昭转进了屏风更衣,见着他的影子,隔着屏风开始破口大骂: “云日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中了清风散你竟然用真炎丹压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入土为安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还有,你有没有常识,你不知道风火本来就是相克的吗,看字面意思你也该懂了吧,而且你*#@*&……*@#!!” 顾可昭从屏风说到桌前,终于顿了顿,倒了杯水想润润嗓子。 云日月见她似乎还要继续,连忙瞅准时机开口:“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清风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我十二岁时,毒性侵蚀心脉,日日发作,所有大夫都说无药可解。我只好以毒攻毒,再加上内力压制,免了日日受那锥心之苦。” 顾可昭一把撂下杯子,生气地瞪大了眼:“庸医!庸医!他们不知道这样会破坏经脉吗?要不是遇到我,要不是以我药体…精血缓之,你这身武功大概就废了!这都算轻的!不丢命你就偷笑——!” 看着沉浸在怒火里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云日月以吻止之。 两人生涩地互相回应着,浅尝变成了深吻。 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鸵鸟般的小人,云日月轻轻顺着她一头乌发:“不碍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不是没死吗?” “鸵鸟”立马来了精神,挣开他笑得灿烂:“那当然啦,你命大,遇到了本大爷。再来几次那个..精血缓毒,你就可以活蹦乱跳啦!” 云日月看着她明媚的笑靥,挑起她的下巴调侃道:“怎么?不害羞了?” 顾可昭瞪他一眼,拍掉他的贼手:“本大爷想通了,既然有了那什么,那什么自然是不在话下。” 云日月低低地闷笑,成功地诱惑到了顾可昭。 顾可昭光明正大的揩了一把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能和别人...!” 云日月暗自发笑,揉揉她的头顶,目光炽烈:“那是自然,可你呢?还要别的驸马么?” 顾可昭偏头想想,盯着云日月看了半晌:“我现在喜欢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虽然皇奶奶说我可以有很多驸马,但是我还不想要别人。” 云日月觉得通身舒畅,长臂一展,拉了顾可昭入怀:“傻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被别人骗了去。” 顾可昭重重地给了云日月一肘,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云日月看着顾可昭的背影,听着楚豪的口头禅,摇头失笑。 顾可昭站在走廊里,脸红得要滴血一般,心跳如擂。 顾可昭收起心里的悸动,准备下楼觅食,忽然听得一声痛呼。 “——啊!本公子的手!手啊!!” 顾可昭看着面色发青的常飘飘,默默抬起了脚。 “常姑娘,你吃了吗?” 常飘飘两眼泪汪汪,放声大吼:“吃你大爷!!!” 第27章 魔头还是呆头 待顾可昭满(mei)含(qing)歉(mei)意()地帮常飘飘接了臼,包了扎,云日月早已吩咐厨房送来了早饭。 两人觉着腹中饥饿,暂时放下了眼前的恩怨,相携下楼。 云日月十分自然地给顾可昭盛粥添菜,常飘飘乍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心碎成了渣渣。 “喂!小美人儿!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不要负责吗!”常飘飘在顾可昭眼前拼命摇动着受伤的右手,企图唤回她的良知。 顾可昭眼皮都没抬一下,摇头晃脑地吃着粥,时不时舒爽地叹口气。 专心看着顾可昭吃饭的云日月抬头看了一眼常飘飘的爪子,十分绅士地把盛粥的瓷勺塞进她左手。 常飘飘觉得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 云日月慈爱地看着常飘飘,柔声告诫:“常姑娘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不要毛毛躁躁的总是受伤。” 常飘飘开始思考汤勺作为凶器的可能性。 眼看着常飘飘怒气值眼要爆满了,顾可昭这才良心发现,帮她夹了个小笼包子:“常飘飘你真是娇气死了!本大爷的手也受伤了好不!” 常飘飘有气无力的放下汤勺,拿起包子慢慢啃着,翻了个白眼:“屁话!你有情郎照顾着,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顾可昭正拿着勺给她盛粥,忽然非常严肃地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他是本大爷的驸马。” 常飘飘咽下嘴里的包子,又翻了个白眼儿:“自个儿照照脖子,本公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喂!!洒了洒了!” 顾可昭扔下粥碗,怒瞪常飘飘:“淫贼!” 常飘飘扭曲着胳膊好不容易拿起的小勺又“咣当”掉了回去,常飘飘作五体投状趴在桌上:“姑奶奶,你饶了我吧,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看到好吗?”说着,她想了什么似得,瞟向云日月,对他挤挤眼:“看不出你动作挺快嘛!” 顾可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鄙视道:“他快什么快,是本大爷比较快!” 常飘飘好奇地扭过头:“没看出来美人儿你这么凶猛。” 顾可昭伸手拿了个糖包,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丢给了云日月:“还好还好啦,跟皇——我祖母说的还差了点儿,要不是他乱吃药,可能还要晚些。” 常飘飘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顾可昭:“你祖母?” 顾可昭咽下一口粥,奇怪地看向常飘飘:“你没有祖母吗?” “…我当然有,我是问你祖母说了什么?”常飘飘有气无力。 顾可昭放下勺子,单手撑着脸,似乎在回忆:“也没什么啊,就是看中的男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娶回家啊,多多益善啊,先下手为强啊,不要在意世俗礼教啊*&……%¥#@” 常飘飘眼珠子掉到了地上,这是什么祖母!这明明是强盗!是强盗吧!一定是的! 云日月瞳孔缩了缩,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说了太多,顾可昭觉得有些乏,她喝了口粥,下了结论:“我觉得我蛮喜欢云日月的,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咯,而且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要跟我回家了嘛。” 常飘飘终于找回了些女人的八卦天性,双眼亮晶晶的:“唔,这么说是你主动的?” 顾可昭满不在乎的点头:“废话。” 常飘飘再接再厉,直起身来追问道:“感觉怎么样?你就不怕云日月不喜欢你吗?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 顾可昭拿起一个小笼包,怒视常飘飘:“你怎么话这么多?云日月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救了他两次!两次!两次还草率吗?!” 常飘飘再次瘫在桌上,同情地看向云日月:“其实她就是傻吧,大概你还得再接再厉。” 云日月掀唇轻笑,不置可否,他夹了些小菜给自家准媳妇儿,开始套话:“昭昭怎么知道,嗯…用那种方法呢?” 顾可昭嫌恶的咽下青菜,丢下一颗天雷:“那有什么,我大哥那里到处都是图册,我从七岁就开始看了,自然懂得其中医理。” 云日月顿时失去了套话的动力,觉得自家媳妇儿实在是深不可测。_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教妻。 常飘飘嘴巴和眼睛张成了o字型(⊙o⊙)。 七岁?医理?这是什么熊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被揭穿的顾可挚正搂着夫人说着情话。\( ̄︶ ̄)/ 顾可昭看着两人崇拜(大雾)的表情,得意的笑了:“你们也不要自卑,我是天才了一点儿。” 【常飘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卑了昂!(╯“皿”)╯ 云日月:媳妇儿好可爱啊。(づ ̄3 ̄)づ】 “你们竟然不叫我一起吃饭!!!”一声怒吼打破了和(hun)谐(luan)的气氛。 三人齐齐看向飞奔着下楼的梼杌,一致地选择无视,安静的吃起饭来。 梼杌一屁股坐在云日月左手边,大口嚼着花卷:“你嚎了嘛,窝间你坐天受桑了。” 常飘飘嫌弃地看着来自对面的唾沫星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云日月点点头,算是回应。 得了回应的梼杌小朋友只觉得食欲大增,直接把粥盆端到了自己面前。 “喂!你这个臭男人!我还没喝呢!” “哼。” “喂!臭男人你什么态度!” “哼。” “你简直不可理喻!!” “哼。” 云日月和顾可昭对视一眼,埋头用心地吃饭。 两个脑残儿童还在进行无意义的拌嘴,顾可昭已经抹了抹嘴起身了,她毫无压力的揪起梼杌的领子,转身就走。 常飘飘看着扛着一米八大汉毫无压力的顾可昭,只觉得背脊发凉。 “常飘飘,你去趟县衙,让梅幽赶紧过来。” 云日月悄悄地起身,跟着顾可昭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死桃子!我还没吃完呢!喂!” “凭什么我去?!梅幽是谁!?我不知道!!!” 顾可昭步伐稳健,英姿飒爽,看来练武果然强身健体。 云日月忽然觉得,对于自家媳妇儿来说,果然脚步虚浮只是不会武功的标志啊。 常飘飘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是女人吗?比本公子还不像女人。” 常飘飘斜身躲过一枚铜板,铜板没地三分。 “你能不能再变态点!!!“ 回应她跳脚的是分毫不差的另外三枚,以及某变态悠悠然远去的背影。 第28章 鹅?喜鹊?绿头鸭? 梼杌挣脱了顾可昭的禁锢,三步并作两步去查看那厚重的墙体。那堵暗门从正中破开一个大洞,剥离了灰扑扑的墙皮,内里是大约八寸厚的大理石板。 梼杌试探性地挥出一拳,只听“砰”的一声—— 梼杌嗷嗷嚎了几嗓子,鼻尖红扑扑的,眼里蓄了两大泡泪水。 顾可昭好笑地拿过他捧着的拳头,使劲推拿一番,直按得梼杌呲牙咧嘴,连声求饶。 “喂,桃子你轻点儿!!疼疼疼!!!” 顾可昭毫不手软,神情十分愉快:“谁让你没事儿和自己的手过不去,这不是闲得慌么?” 梼杌两眼泪汪汪的,委屈地扁着嘴:“谁知道你皮比我还厚!” 顾可昭一把丢开梼杌红肿的爪子,对他怒目而视:“你说谁皮厚?我这是武功高强!” 梼杌看着顾可昭弃他而去,连忙出声谴责:“桃子,你就这样让我自生自灭?!” 顾可昭蹲身查看着顾桐的尸体,轻轻晃了晃食指:“你那是自作自受!” 地上的尸体已然僵硬,那金簪被主人攥得死紧,顾可昭尝试再三,始终是无法掰开交扣着的手指。顾可昭有些恼,非要同那力道较劲不可,反复数次,始终是下不了重手。 云日月在一旁看着好笑,上前抓了小姑娘任性的手,低眉调笑:“昭昭,死者为大。这簪子见了血,要它来也没什么用处。” 顾可昭双眸微抬,不以为然:“这姿势不合常理,按理说以簪自尽,双手定是不会紧紧抓握。再者说,顾桐身怀武功,何必舍近求远?昨日事发突然,来不及细细推敲,现在想来这簪子细短,怕是淬了毒才能了人性命。” 已经恢复了的梼杌闻言凑近,稍稍端详了这簪子片刻,得出结论:金子。 梼杌出手如电,轻而易举的将那簪子拔了出来。他嫌弃地抹掉簪子上凝固了的血迹,看着那雕花喃喃自语:“切,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真丑。” 顾可昭怒视梼杌,心中大为光火。但眼下也不是争谁武功更高强的时候,她劈手夺过簪子,取了帕子擦拭簪尾残留的血迹。 梼杌见簪子被夺,也不在意,看着顾可昭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满轻哼:“值不了五十两。” 顾可昭斜眼瞥他,出言嘲讽:“我当初真该多花些银子给你补补脑子,这是金丝拧成的簪子,少说一百两,就是这雕工差了点儿。” 梼杌拧眉沉思:“金丝?那不还是金子?总之这鹅,雕得是惨不忍睹。” 顾可昭翻个白眼,将簪子丢回给梼杌,自顾自地研究手上的帕子:“脑子不好眼神儿也不好了不成?这明明是绿头鸭子。” 梼杌拿着簪子左看右看,还是没得出个结论,他用肘戳了戳自家好(ji)友,想让他拿个主意。 云日月看了半晌,笑意宛然:“这明明就是只喜鹊,是时下首饰店里流行的款式。” 顾可昭舍了手中的帕子,低头查看顾桐心口,仍是不忘调侃一句:“你倒是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少,真当自个儿是女儿身了?” 云日月拿过簪子,用手轻轻抚着簪身,笑意盈盈的回应:“这倒没有,只是家中开了不少首饰铺子,为未来娘子做些准备而已。” 顾可昭拿了匕首,将顾桐心口处剜了个大大的伤口出来,梼杌闻着浓重的血腥气,掩着鼻子退到了墙角。 “你一个大男人,开什么首饰铺子。”梼杌瓮声瓮气地表示嫌弃。 云日月玩味地看向手中的金簪,一只丑胖的鸟儿几乎是蹲坐在了细弱的花枝上:“不然你以为,这些日子里你我的开销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梼杌眼观鼻鼻观心,乖乖闭上了嘴。 顾可昭自手臂上的药包里取出针线,细细缝了顾桐的伤口,胡乱用帕子擦了擦手:“能把南天竹制成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人真是深不可测。” 云日月眉心微低,拉过顾可昭的手为她细细擦拭,话中带着些责备:“这些毒血还是收拾干净为好,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顾可昭干笑几声,定定地盯着云日月,语带不满,眼中却盛满欢喜:“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世上有什么毒能毒倒我?” 云日月轻轻勾唇,本想再多说几句,有杂乱的脚步声接近,已到了嘴边儿的词绕了个圈子,默默换了种说法:“你呀,就是调皮。” 顾可昭被他肉麻的语气惊着了,投去审视的目光,云日月悠然一笑,抓紧了她的小手。 梅幽的步子迟滞了几秒,轻轻移开了眼神。 小萝卜见了顾可昭,飞快地窜到她身前求抱抱,顾可昭附身将她抱起,忽略了腰间的微微酸痛。 小萝卜献上一个颊吻,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顾可昭,奶声奶气地撒娇:“姐姐有没有想圆圆?” 顾可昭揉揉她的包包头,忽然想到了昨天的小萝莉,她冲小萝卜笑笑,将她放到地上:“当然想啦,可是姐姐现在有事要做,不能陪你玩儿。这儿有些小女孩,午时让常姐姐带你去寻她们。” 梅圆圆左看看右看看,扯住顾可昭的裙角:“哪里有常姐姐?圆圆认识吗?” 顾可昭看向常飘飘,心中还是颇有些不满,她对小萝卜眨眨眼,指向那无耻断袖:“就是这个人,她不好好吃菜,所以长得丑了些,圆圆千万不要和她学。” 梅圆圆看向常飘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帅哥哥,她挠挠头,还是选择相信顾可昭的话:“嗯,圆圆不会和她学的,圆圆不要像她一样丑。” 不好好吃菜的常飘飘:“…” 顾可昭拍拍小萝卜的头顶,转向梅幽:“梅大人,后续事宜就交给你了,这醉仙楼暂且封了吧。幕后之人有可能会再次下手,还是得多加防范。” 梅幽略一迟疑,半带轻笑:“这是要走了吗,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顾可昭又拉过了云日月的手,正捏得起劲儿,随口应道:“是啊,我要先行北上,等找到了二哥,再去江西。” 梅幽有些失神,还想说些什么,云日月适时出声打断:“梅大人不必担忧,我会留些手下协助大人,等风声过去了再行召回。” 梅幽扫他一眼,有些恼意,只淡淡应好,撤到一边去和自己赌气。 梼杌仍没厌烦,还在研究那金簪,他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光逡巡一圈,选了常飘飘来讨论。 “瓢,你说这是鹅还是鸭子?” 常飘飘斜他一眼,十分鄙视:“明明就是麻雀!” 梼杌立时反驳:“这明明就是鹅!你看这屁股多大!” 常飘飘冷哼:“你见过脖子这么短的鹅?” 梼杌瞪眼:“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丑的瓢啊!” 常飘飘怒发冲冠:“你说什么?蠢猪你想打架吗?” 梼杌撸袖子,容光焕发:“谁怕谁?来啊?手下败将?” 云日月分开两个问题儿()童(bing),语重心长地教导:“这明明就是只喜鹊。” 梅幽和顾可昭冷眼旁观,小萝卜梅圆圆咬着手指,表情无辜:“可是…圆圆觉得那是只小鸡啊。”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两难局面。 顾可昭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喊停,手里死死揪着梼杌的腰带。 “你去城外挖个坑,把顾桐葬了吧。” 梼杌挣扎着,连声抗议:“为什么是我!” 顾可昭冷冷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因为你力气大啊。” 梼杌看着顾可昭森然的笑容,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待顾可昭打发走了梼杌,云日月捡起梼杌丢下的簪子,再度细细抚摸簪身。 这簪子虽样式难看了些,雕刻者的武功倒是不俗。 “杜鹃空夜艳,朱雀驭长霄。” 第28章 魔头还是呆头 待顾可昭满(mei)含(qing)歉(mei)意()地帮常飘飘接了臼,包了扎,云日月早已吩咐厨房送来了早饭。 两人觉着腹中饥饿,暂时放下了眼前的恩怨,相携下楼。 云日月十分自然地给顾可昭盛粥添菜,常飘飘乍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心碎成了渣渣。 “喂!小美人儿!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不要负责吗!”常飘飘在顾可昭眼前拼命摇动着受伤的右手,企图唤回她的良知。 顾可昭眼皮都没抬一下,摇头晃脑地吃着粥,时不时舒爽地叹口气。 专心看着顾可昭吃饭的云日月抬头看了一眼常飘飘的爪子,十分绅士地把盛粥的瓷勺塞进她左手。 常飘飘觉得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 云日月慈爱地看着常飘飘,柔声告诫:“常姑娘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不要毛毛躁躁的总是受伤。” 常飘飘开始思考汤勺作为凶器的可能性。 眼看着常飘飘怒气值眼要爆满了,顾可昭这才良心发现,帮她夹了个小笼包子:“常飘飘你真是娇气死了!本大爷的手也受伤了好不!” 常飘飘有气无力的放下汤勺,拿起包子慢慢啃着,翻了个白眼:“屁话!你有情郎照顾着,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顾可昭正拿着勺给她盛粥,忽然非常严肃地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他是本大爷的驸马。” 常飘飘咽下嘴里的包子,又翻了个白眼儿:“自个儿照照脖子,本公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喂!!洒了洒了!” 顾可昭扔下粥碗,怒瞪常飘飘:“淫贼!” 常飘飘扭曲着胳膊好不容易拿起的小勺又“咣当”掉了回去,常飘飘作五体投状趴在桌上:“姑奶奶,你饶了我吧,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看到好吗?”说着,她想了什么似得,瞟向云日月,对他挤挤眼:“看不出你动作挺快嘛!” 顾可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鄙视道:“他快什么快,是本大爷比较快!” 常飘飘好奇地扭过头:“没看出来美人儿你这么凶猛。” 顾可昭伸手拿了个糖包,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丢给了云日月:“还好还好啦,跟皇——我祖母说的还差了点儿,要不是他乱吃药,可能还要晚些。” 常飘飘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顾可昭:“你祖母?” 顾可昭咽下一口粥,奇怪地看向常飘飘:“你没有祖母吗?” “…我当然有,我是问你祖母说了什么?”常飘飘有气无力。 顾可昭放下勺子,单手撑着脸,似乎在回忆:“也没什么啊,就是看中的男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娶回家啊,多多益善啊,先下手为强啊,不要在意世俗礼教啊*&……%¥#@” 常飘飘眼珠子掉到了地上,这是什么祖母!这明明是强盗!是强盗吧!一定是的! 云日月瞳孔缩了缩,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说了太多,顾可昭觉得有些乏,她喝了口粥,下了结论:“我觉得我蛮喜欢云日月的,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咯,而且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要跟我回家了嘛。” 常飘飘终于找回了些女人的八卦天性,双眼亮晶晶的:“唔,这么说是你主动的?” 顾可昭满不在乎的点头:“废话。” 常飘飘再接再厉,直起身来追问道:“感觉怎么样?你就不怕云日月不喜欢你吗?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 顾可昭拿起一个小笼包,怒视常飘飘:“你怎么话这么多?云日月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救了他两次!两次!两次还草率吗?!” 常飘飘再次瘫在桌上,同情地看向云日月:“其实她就是傻吧,大概你还得再接再厉。” 云日月掀唇轻笑,不置可否,他夹了些小菜给自家准媳妇儿,开始套话:“昭昭怎么知道,嗯…用那种方法呢?” 顾可昭嫌恶的咽下青菜,丢下一颗天雷:“那有什么,我大哥那里到处都是图册,我从七岁就开始看了,自然懂得其中医理。” 云日月顿时失去了套话的动力,觉得自家媳妇儿实在是深不可测。_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教妻。 常飘飘嘴巴和眼睛张成了o字型(⊙o⊙)。 七岁?医理?这是什么熊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被揭穿的顾可挚正搂着夫人说着情话。\( ̄︶ ̄)/ 顾可昭看着两人崇拜(大雾)的表情,得意的笑了:“你们也不要自卑,我是天才了一点儿。” 【常飘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卑了昂!(╯“皿”)╯ 云日月:媳妇儿好可爱啊。(づ ̄3 ̄)づ】 “你们竟然不叫我一起吃饭!!!”一声怒吼打破了和(hun)谐(luan)的气氛。 三人齐齐看向飞奔着下楼的梼杌,一致地选择无视,安静的吃起饭来。 梼杌一屁股坐在云日月左手边,大口嚼着花卷:“你嚎了嘛,窝间你坐天受桑了。” 常飘飘嫌弃地看着来自对面的唾沫星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云日月点点头,算是回应。 得了回应的梼杌小朋友只觉得食欲大增,直接把粥盆端到了自己面前。 “喂!你这个臭男人!我还没喝呢!” “哼。” “喂!臭男人你什么态度!” “哼。” “你简直不可理喻!!” “哼。” 云日月和顾可昭对视一眼,埋头用心地吃饭。 两个脑残儿童还在进行无意义的拌嘴,顾可昭已经抹了抹嘴起身了,她毫无压力的揪起梼杌的领子,转身就走。 常飘飘看着扛着一米八大汉毫无压力的顾可昭,只觉得背脊发凉。 “常飘飘,你去趟县衙,让梅幽赶紧过来。” 云日月悄悄地起身,跟着顾可昭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死桃子!我还没吃完呢!喂!” “凭什么我去?!梅幽是谁!?我不知道!!!” 顾可昭步伐稳健,英姿飒爽,看来练武果然强身健体。 云日月忽然觉得,对于自家媳妇儿来说,果然脚步虚浮只是不会武功的标志啊。 常飘飘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是女人吗?比本公子还不像女人。” 常飘飘斜身躲过一枚铜板,铜板没地三分。 “你能不能再变态点!!!“ 回应她跳脚的是分毫不差的另外三枚,以及某变态悠悠然远去的背影。 第29章 鹅?喜鹊?绿头鸭? 梼杌挣脱了顾可昭的禁锢,三步并作两步去查看那厚重的墙体。那堵暗门从正中破开一个大洞,剥离了灰扑扑的墙皮,内里是大约八寸厚的大理石板。 梼杌试探性地挥出一拳,只听“砰”的一声—— 梼杌嗷嗷嚎了几嗓子,鼻尖红扑扑的,眼里蓄了两大泡泪水。 顾可昭好笑地拿过他捧着的拳头,使劲推拿一番,直按得梼杌呲牙咧嘴,连声求饶。 “喂,桃子你轻点儿!!疼疼疼!!!” 顾可昭毫不手软,神情十分愉快:“谁让你没事儿和自己的手过不去,这不是闲得慌么?” 梼杌两眼泪汪汪的,委屈地扁着嘴:“谁知道你皮比我还厚!” 顾可昭一把丢开梼杌红肿的爪子,对他怒目而视:“你说谁皮厚?我这是武功高强!” 梼杌看着顾可昭弃他而去,连忙出声谴责:“桃子,你就这样让我自生自灭?!” 顾可昭蹲身查看着顾桐的尸体,轻轻晃了晃食指:“你那是自作自受!” 地上的尸体已然僵硬,那金簪被主人攥得死紧,顾可昭尝试再三,始终是无法掰开交扣着的手指。顾可昭有些恼,非要同那力道较劲不可,反复数次,始终是下不了重手。 云日月在一旁看着好笑,上前抓了小姑娘任性的手,低眉调笑:“昭昭,死者为大。这簪子见了血,要它来也没什么用处。” 顾可昭双眸微抬,不以为然:“这姿势不合常理,按理说以簪自尽,双手定是不会紧紧抓握。再者说,顾桐身怀武功,何必舍近求远?昨日事发突然,来不及细细推敲,现在想来这簪子细短,怕是淬了毒才能了人性命。” 已经恢复了的梼杌闻言凑近,稍稍端详了这簪子片刻,得出结论:金子。 梼杌出手如电,轻而易举的将那簪子拔了出来。他嫌弃地抹掉簪子上凝固了的血迹,看着那雕花喃喃自语:“切,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真丑。” 顾可昭怒视梼杌,心中大为光火。但眼下也不是争谁武功更高强的时候,她劈手夺过簪子,取了帕子擦拭簪尾残留的血迹。 梼杌见簪子被夺,也不在意,看着顾可昭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满轻哼:“值不了五十两。” 顾可昭斜眼瞥他,出言嘲讽:“我当初真该多花些银子给你补补脑子,这是金丝拧成的簪子,少说一百两,就是这雕工差了点儿。” 梼杌拧眉沉思:“金丝?那不还是金子?总之这鹅,雕得是惨不忍睹。” 顾可昭翻个白眼,将簪子丢回给梼杌,自顾自地研究手上的帕子:“脑子不好眼神儿也不好了不成?这明明是绿头鸭子。” 梼杌拿着簪子左看右看,还是没得出个结论,他用肘戳了戳自家好(ji)友,想让他拿个主意。 云日月看了半晌,笑意宛然:“这明明就是只喜鹊,是时下首饰店里流行的款式。” 顾可昭舍了手中的帕子,低头查看顾桐心口,仍是不忘调侃一句:“你倒是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少,真当自个儿是女儿身了?” 云日月拿过簪子,用手轻轻抚着簪身,笑意盈盈的回应:“这倒没有,只是家中开了不少首饰铺子,为未来娘子做些准备而已。” 顾可昭拿了匕首,将顾桐心口处剜了个大大的伤口出来,梼杌闻着浓重的血腥气,掩着鼻子退到了墙角。 “你一个大男人,开什么首饰铺子。”梼杌瓮声瓮气地表示嫌弃。 云日月玩味地看向手中的金簪,一只丑胖的鸟儿几乎是蹲坐在了细弱的花枝上:“不然你以为,这些日子里你我的开销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梼杌眼观鼻鼻观心,乖乖闭上了嘴。 顾可昭自手臂上的药包里取出针线,细细缝了顾桐的伤口,胡乱用帕子擦了擦手:“能把南天竹制成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人真是深不可测。” 云日月眉心微低,拉过顾可昭的手为她细细擦拭,话中带着些责备:“这些毒血还是收拾干净为好,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顾可昭干笑几声,定定地盯着云日月,语带不满,眼中却盛满欢喜:“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世上有什么毒能毒倒我?” 云日月轻轻勾唇,本想再多说几句,有杂乱的脚步声接近,已到了嘴边儿的词绕了个圈子,默默换了种说法:“你呀,就是调皮。” 顾可昭被他肉麻的语气惊着了,投去审视的目光,云日月悠然一笑,抓紧了她的小手。 梅幽的步子迟滞了几秒,轻轻移开了眼神。 小萝卜见了顾可昭,飞快地窜到她身前求抱抱,顾可昭附身将她抱起,忽略了腰间的微微酸痛。 小萝卜献上一个颊吻,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顾可昭,奶声奶气地撒娇:“姐姐有没有想圆圆?” 顾可昭揉揉她的包包头,忽然想到了昨天的小萝莉,她冲小萝卜笑笑,将她放到地上:“当然想啦,可是姐姐现在有事要做,不能陪你玩儿。这儿有些小女孩,午时让常姐姐带你去寻她们。” 梅圆圆左看看右看看,扯住顾可昭的裙角:“哪里有常姐姐?圆圆认识吗?” 顾可昭看向常飘飘,心中还是颇有些不满,她对小萝卜眨眨眼,指向那无耻断袖:“就是这个人,她不好好吃菜,所以长得丑了些,圆圆千万不要和她学。” 梅圆圆看向常飘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帅哥哥,她挠挠头,还是选择相信顾可昭的话:“嗯,圆圆不会和她学的,圆圆不要像她一样丑。” 不好好吃菜的常飘飘:“…” 顾可昭拍拍小萝卜的头顶,转向梅幽:“梅大人,后续事宜就交给你了,这醉仙楼暂且封了吧。幕后之人有可能会再次下手,还是得多加防范。” 梅幽略一迟疑,半带轻笑:“这是要走了吗,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顾可昭又拉过了云日月的手,正捏得起劲儿,随口应道:“是啊,我要先行北上,等找到了二哥,再去江西。” 梅幽有些失神,还想说些什么,云日月适时出声打断:“梅大人不必担忧,我会留些手下协助大人,等风声过去了再行召回。” 梅幽扫他一眼,有些恼意,只淡淡应好,撤到一边去和自己赌气。 梼杌仍没厌烦,还在研究那金簪,他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光逡巡一圈,选了常飘飘来讨论。 “瓢,你说这是鹅还是鸭子?” 常飘飘斜他一眼,十分鄙视:“明明就是麻雀!” 梼杌立时反驳:“这明明就是鹅!你看这屁股多大!” 常飘飘冷哼:“你见过脖子这么短的鹅?” 梼杌瞪眼:“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丑的瓢啊!” 常飘飘怒发冲冠:“你说什么?蠢猪你想打架吗?” 梼杌撸袖子,容光焕发:“谁怕谁?来啊?手下败将?” 云日月分开两个问题儿()童(bing),语重心长地教导:“这明明就是只喜鹊。” 梅幽和顾可昭冷眼旁观,小萝卜梅圆圆咬着手指,表情无辜:“可是…圆圆觉得那是只小鸡啊。”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两难局面。 顾可昭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喊停,手里死死揪着梼杌的腰带。 “你去城外挖个坑,把顾桐葬了吧。” 梼杌挣扎着,连声抗议:“为什么是我!” 顾可昭冷冷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因为你力气大啊。” 梼杌看着顾可昭森然的笑容,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待顾可昭打发走了梼杌,云日月捡起梼杌丢下的簪子,再度细细抚摸簪身。 这簪子虽样式难看了些,雕刻者的武功倒是不俗。 “杜鹃空夜艳,朱雀驭长霄。” 第30章 杜鹃,杜鹃。 修bug 眼见着就要到午时,忙忙碌碌的众人终于等到了梼杌。 顾可昭第一个撂挑子,她抱起到处乱跑的小萝卜,总算是舒了眉:“梼杌辛苦了,我们找个酒楼用午膳罢,权当是犒赏你。” 梼杌这吃货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异议,亦步亦趋的调头带路。 云日月匆匆和手下交代几句,一脸坦然地跟了上去。 常飘飘偷偷放下手中的账册,悄悄瞄了一眼正翻阅信件的梅幽,蹑手蹑脚地追随大部队而去。 待梅幽觉得腹中饥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他环顾四周,对着空气狠狠地磨了磨牙。 众人随便选了家清净的馆子落座,梼杌不甚满意此间菜色,嚷着要去吃路边的摊位,小萝卜也积极响应。云日月被两人如出一辙的哀求眼神打动,大手一挥,批了银子打发走了两位小祖宗。 常飘飘欢快地和小萝卜挥着手:“圆圆,记得帮哥哥买城南的红豆小点~” 小萝卜牵着梼杌的手,乖乖地点头,唔,可这个人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呀,好奇怪哦。 这家酒楼门面虽小,菜色却精致得紧,盘子的样式也别致。 顾可昭看得心中欢喜,动筷的时候不忘赞上一句:“这老板倒是个爱花之人,先不论味道,这卖相就算得上是不落俗套。” 常飘飘夹了一片糖山药,破坏了整个冷碟的摆盘:“少见多怪了不是?这儿的每家店都如此,这镇子信奉杜鹃神女,花形自然是随处可见。” 顾可昭把玩着手中的白釉花杯,略略看了看店里的陈设:“杜鹃?可这儿的花种类颇多啊。” 常飘飘懒懒舀了一勺鱼汤,试了试温度,还颇有些烫嘴。 “这儿的花可全都是杜鹃,品种不同就是了。” 顾可昭吃了几口,有些失望。这饭菜看着虽好,味道却欠缺了些。加之她早上吃的不少,现在便不想多吃了。索性顺手接了云日月递过来的调羹,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常飘飘说话,一边“故作随手”地把自己跟前的菜夹给云日月。 “这其中有什么典故,讲来听听。” 美人相邀,常飘飘留恋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给自己斟了杯茶水,万分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宣朝末年,政局动荡。 那时候的子规镇还不叫子规镇,叫花柳镇。 别想歪了,不是那个花柳,是正儿八经的花和柳。 花柳镇阳光明媚,气候温暖,每逢夏日是鲜花飞絮样样不少。 地方各官员闻风而动,各个急着为自己谋取后路,可偏偏还就有那么个特例脱颖而出,想救民于水火。 当时的皇帝昏庸无道,亲佞远贤,中朝早已是风雨飘摇。皇后倒是个有脑子的,觉察出要大事不好,死命撺掇着皇上将自个儿的儿子送出皇城,无论如何也要保上一命。 花柳镇成也花柳,败也花柳,偏偏因为风景好,被钦点成太子避难所。 太子被那皇帝一手带大,人品自然指望不上,更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爹把他丢在这偏僻的小镇,他还满心欢喜,深深觉得父皇是派他游山玩水,错把逃命当消遣。一路上大张旗鼓,彻头彻尾的纨绔做派。 这花柳镇偏安一隅,反倒受了穷字的庇佑,是个安泰的地方。 水至清则无鱼,这花柳镇的县令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廉正直,恰恰因为如此,断送了自己的官路。 在这个地方圈了几年,县令也不再有旁的想法,唯一的愿望就是治理好自己的地盘儿。他勤政爱民,刚正不阿,因着他的功劳,这花柳镇不仅风景美,民风也是和乐,连偷鸡摸狗的事儿都少得可怜。饱暖思什么我就不提了,这县令也是凡胎肉骨,逢了春季,不免俗地衍出几缕情思。 正巧,皇城有户人家举家迁来此地图个安稳,县令是个好心肠,忙里忙外,帮上帮下。这户人家九成九是书香门第,从主子到家仆都是知书达理,更重要的是,还生了个钟灵毓秀的闺女。所以,县令此举是不是目的不纯,这事儿还有待观察。 这家小姐可不像这花柳镇的三花和铁妞一流,绝对是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初来乍到就让人为之一叹。 这小姐名为缇雪,端得是肤如凝脂,鬓若裁云,一双眸子仿佛盛满了天河璨星。 那天阳光正好,县令正领着几个捕快兜风,忽然发觉来往路人都纷纷驻足,他也随了大流,止了步子一同翘首以待。缇雪身着桔红色的缎绣烟罗衫,飞月髻中斜斜钗了刚折的花枝,好奇地掀了窗布,悄悄向外张望。她的马车与县令擦身而过,空余一串马蹄声。这惊鸿一瞥勾走了县令的三魂七魄,所谓一见倾心,大约便是这样吧。 缇雪刚好是二八年华,开窍的年纪,面对时不时就偶遇一次的县令大人,难免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虽说算不得干柴烈火,但也能冠上个郎情妾意的名头,爱情总是来势汹汹。 春天一同吟风弄月,夏天又互诉衷肠,在秋天一起种过了菠菜之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敲定了亲事。 如果没有后来太子入城的那日,倒还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缇雪待嫁闺中,却仍旧能听到四邻谈论县令大人的千好万好,敌不过心中万般相思,总是想逾矩看他一看。寻了个机会,缇雪带了丫鬟,偷偷地溜出府去,想会一会她的情郎。 这一会,便横生了枝节。 那太子进城,摆足了排场,遣了几十护卫开道,极为扰民。 县令闻风而动,立刻前去主持公道,想惩罚这恶霸一番。缇雪在县衙扑了个空,心中有些担忧,也朝着城门口去了。 缇雪来时,只见县令死死护着手中哭闹的孩童,被那太子的手下揍得鼻青脸肿。待缇雪看清了太子面容,她怒不可遏,挺身而出。 镇民们焦心不已,生怕未来的县令夫人有什么折损。没想到那太子却是偃旗息鼓,喝止了打人的手下。 停手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这小小的七品县令阻了他道路,让他又怎生能咽下这口恶气。待夜幕降临,他本着睚眦必报的原则,派出手下暗杀县令和反抗他的百姓。 手无寸铁的百姓怎能逃过侍卫的大刀,书生出身的县令又能如何躲过这命中劫数呢? 翌日,花柳镇被号哭声笼罩着,漫天的纸钱好比四月柳絮一般。 缇雪伤心欲绝。 这事儿惊动了三王爷,三王爷看着一具具尸首,好似是看入了满眼的荒唐。 忠君爱国的三王爷看着女儿搂着那县令的尸体嚎啕大哭,万般思绪都化成了一句叹息,他无可奈何。 国之将亡,不亡才是可笑。 但他终究是国之一臣,又怎能背叛君主,擅自处置皇室亲族? 缇雪却无甚顾虑,她哭尽了眼泪便站起身来,着人带了县令和百姓的尸体,扯着太子的衣衫往城郊走去。 太子面带嘲讽之色,也不挣扎,任凭缇雪拉着他,反倒好看缇雪的笑话。 缇雪平静地看着县令下葬,待铲上了最后一铲土,她忽地抽出太子身旁护卫的大刀,狠狠地刺入太子胸腹。她动作太快,侍卫一时反应不及,已经是无力回天。 看着太子的表情定格在惊恐状,缇雪仰天长笑,笑出了口口鲜血。 缇雪死了,只留下四个字。 “报应不爽。” 报应呢,总是来得飞快,数九还没结束,皇帝一派已然落败。 新皇登基,没有丝毫手软,旧皇子嗣皆被诛杀,连带着一些作恶多端的官员也都个个死无全尸。 老百姓们对谁是皇帝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新皇此举合了他们的心意,举国欢庆。 除了花柳镇。 恶人死了自然是好事,只可惜不能让死人复生。 花柳镇的冬天是死寂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地怨叹,直到来年春天。 城郊开满了杜鹃花。 花柳镇不是个适合杜鹃花生长的地方,杜鹃从未光顾过这里,镇上的老人个个心中有数。 杜鹃啼血,杜鹃缇雪。 从此以后,花柳镇好似受了保佑,好事连连。 据说有那么一年,某位皇帝南下巡游,碰巧经过花柳镇,听闻此事,竟是大为感怀。 他晨游郊外,随手折下一朵鲜红的杜鹃,花瓣上还残留着夜间积聚的水露。 “杜鹃,子规也;子规啼血,杜鹃洒泪,妙哉。子规既现,花柳何存?” 顾可昭定定地看着常飘飘,常飘飘却只顾着填饱她的五脏庙。 顾可昭看着常飘飘的熊样,失望地移开了眼神:“就这样?” 常飘飘大口吞咽着鱼汤,对美人的反应很是不满:“泥还要肿么样!窝都讲完了!” 顾可昭嫌弃地看着常飘飘不雅的吃相,手上却将饭菜帮她推近了些:“慢点儿吃,当心噎死你,本来就嘴笨!” 常飘飘连声抗议:“窝哪里嘴本!” “你这故事也太老套了,半点新意都没有,不合常理,实在无趣得很。”顾可昭从常飘飘筷底抢来最后一个鸡腿,放在云日月碗里。 常飘飘被气得直翻白眼。 云日月看着碗中的鸡腿,眉目含情。 杜鹃,杜鹃。 第31章 卖猪肉的美驴子 捉虫 <="e=":#009900">作者有话要说: 下半章补齐~补齐~ 总觉得伪河南话萌萌哒 好吧我炊事班的故事看多了(????)?&#> 下周不更哦不要抛弃窝<( ̄3 ̄)> 祝大家一切都好“哎,吃饱了。” “唉,我也是。” 常飘飘和顾可昭忙着长吁短叹,云日月在一旁安静地貌美如花。 常飘飘翘着二郎腿,动作不雅地剔着牙:“账本账本账本,我满脑子都是账本!” 顾可昭仰着头晃着凳子,四条腿的长条凳始终保持在两条腿落地的状态,摇摇欲坠。 她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直到自己都晕头转向了,还是没能想出个逃班策略。 “唉唉唉——” 看着心爱的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叹气,貌美如花的云日月怎么还能无动于衷,立马建言献策:“我们去镇子上到处走走,也好问问醉仙楼的来历,总比毫无目的地查账要好些。” 常飘飘瞬间满血复活,挺直了脊背积极响应:“问话?走走走,我们去找张小姐!” “张小姐?什么张小姐?你又祸害人家姑娘了不是?”顾可昭大发慈悲放过了快要散架的凳子,狐疑地看向常飘飘。 常飘飘猥琐地把手伸进衣襟里,左掏右掏,掏出一把破旧的扇子。她猛地抖开折扇,贱兮兮地看着顾可昭,满脸得意之色:“顾小妞儿,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品位么?张小姐可是在下的红颜知己,真真儿的红颜知己。” 顾可昭不屑轻哼,云日月收起了笑容。 他拉起顾可昭,头也不回地出了酒楼。 常飘飘自我陶醉得很愉快,陶醉够了才发现两人已是消失不见。她也不急,整了整衣领,故作潇洒地摇着折扇,迈着八字步,悠悠然向门外走去。 “看着人模狗样,竟是个吃霸王餐的?” 只见一个粗壮【╭(╯^╰)╮】的小二手伸手想抓常飘飘的衣领,大饼脸上满满写着厌恶。 常飘飘轻飘飘地躲过,不巧绊在了门槛上,酷帅形象霎时间荡然无存。 o(>﹏<> 常飘飘干笑着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伙计手里,飞快地摇动扇子掩饰尴尬的情绪:“对不住,一时忘了,一时忘了。不用找了,劳烦小哥去醉仙楼跑一趟,就说我们几个晚些再回去。” 那小二掂掂手中的银子,鄙夷地看着常飘飘:“不够。” “五两还不够,你抢钱啊?”常飘飘被这眼神刺激到,暂时丢开了绅士风度,指着银子跳脚。 小二用大饼脸上的眯眯眼万分无奈地瞟她一眼,指指店内:“我们这板凳可是上好的古红木。” 看着那一堆木头块,常飘飘额头上冒出个井字,愤怒地丢下银子,扬长而去。 小二哥看着地上的银子,不屑地努努嘴:“一个小白脸,装什么男人气概。” 常飘飘紧咬着后槽牙,嘴里默念师门规矩:“不欺手无寸铁之人,不欺手无寸铁之人*&……%¥” 顾可昭看着失魂落魄的常飘飘,上前重重地拍他肩膀:“你可真够慢的,我俩等你好久了。” 常飘飘猛地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云日月,表情狰狞地扑了过去:“姓云的!你坑我!” 云日月风轻云淡地伸手拦住常飘飘,脸上换了标准的微笑:“我不和女人动手。” 感觉自己被看扁的常飘飘不顾“劝阻”,低下头便向云日月撞去,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意味。 不和女人动手的云日月脚尖点地,瞬间抽身,落地时,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激动的常小牛。 常小牛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摔了个大马趴。 顾可昭啊呜一口吞下糖画上的祥云,笑得牙不见眼。\(^o^)/ 三人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挪到了员外府。 灰头土脸的常飘飘和容光焕发的云日月手里都是大包小包,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可总算是到了。 常飘飘:o(>﹏<> 云日月:逛了这么久,可昭肯定是累了呢。╮(╯_╰)╭ 员外府的管家见是常飘飘,立马把三人迎了进门,吩咐丫鬟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常飘飘没骨头似得靠在高背大椅上,拿起手边儿的茶水就往嘴里灌:“烫!烫烫烫烫烫!(╯‵□′)╯︵┻━┻” 顾可昭鄙夷的看她一眼,不忘插她两刀:“报应,这就是泡人家姑娘的报应。活该,烫死你!” 常飘飘从椅子上弹起来,满屋子蹦跶,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顾可昭翻个大白眼儿:“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常飘飘伸长舌头,不停地用手扇着风:“你你你你你,你个忘恩负义的。” 顾可昭不屑轻哼,正想说些什么,一个肉球滚了进来。 肉球正正头上圆圆的地主帽,迈着小碎步,圆圆的大眼锁定了常飘飘,上去握住她的双手:“藏公子啊,欢银欢银,来早小女昂?” 常飘飘被肉球制住,觉得自己舌头上冒了几个水泡:“丝啊丝啊,来问些丝情!” 肉球大奇:“问莫斯丝情呢?” 常飘飘热泪盈眶:“问..问醉仙楼。” 肉球松开常飘飘,点点头,脸上的赘肉上下摆动着:“小女粗门了,有莫斯丝情先问俺吧。” 常飘飘嘴里火辣辣的,说话实在是不爽利,只是将那把破旧的扇子递给肉球,立马归了座。 肉球将那扇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十分惊喜:“啊呀啊呀,藏公子,则怎的好意思昂?则可丝唐白虎的散子。” 常飘飘表情痛苦万分,朝他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肉球看着常飘飘的表情,实在有些不落忍:“藏公子若丝舍不得,就还给你啵。” 常飘飘不耐道:“…在下木有涩不得,在下是森体不舒呼。(╯‵□′)╯︵┻━┻” 肉球仔细观察着常飘飘,觉得很是有趣,身体不舒服的常公子竟是讲了满口的方言。既然他如此说了,肉球也不再推辞,用力把袖子从肥厚的胳膊上掀起,将扇子塞了进去。 肉球满意地抹平袖子上的褶皱,看着微微凸出来的扇子形状很有些愉快:“不自到藏公子想打听些莫斯?” 常飘飘嘴里火烧火燎的,只好给云日月使眼色,让他开口。 云日月对她点点头,开口问道:“张员外,您可知道那醉仙楼是在何时成了气候?” 肉球这才注意到云日月,愣了片刻,这才开口:“不自则位公子可有婚配?小女还待字闺宗,不自——” 常飘飘脸色有些发黑,不知道是嘴疼还是心疼。╭(╯^╰)╮ 顾可昭也有些不快,插口道:“他是本,咳咳,我的驸——夫婿。” 云日月也笑着应话:“在下已心有所属,张员外还是给小姐另觅良缘吧。” 肉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是有些可惜。他哀叹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回答了云日月的问题:“大概丝两年前,本来那里丝个卖猪肉滴,后面卖猪肉的那个美驴子不见了,好像丝京层来的人开了那楼子。” 顾可昭蹩眉,追问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卖猪肉?美驴子?” 云日月心中疑惑,也追问道:“张员外,醉仙楼怎么会只是个卖猪肉的,您莫不是记错了?” 肉球看两人质疑他,憨笑着挥了挥手:“娃儿们咋还信不过俺捏,俺所丝就一定丝的啦。不过俺家婆娘管得紧,不让俺去那地方,倒是小女经藏往哪里跑,一会儿你们问她就丝了。喝擦,喝擦。” 丫鬟们上来添茶,常飘飘悄悄把茶盏推远了些。 四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喝了一刻钟的茶水,终于盼回了那张小姐。 那张小姐听说有客,换了身衣裙来了正厅,见着这默默喝茶的场面,轻轻笑了笑,声音带着些豪爽之气:“怎么都干坐在这儿,常公子,你可来了,我都要以为你忘了我这号人了。” 常飘飘见美人来了,笑逐颜开,连声道歉。 顾可昭看看肉球张员外,再看看苗条的张小姐,满头黑线。 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好不啦!_(:3ゝ∠)_ 张小姐落了座,笑意掩都掩不住:“不知公子这次来,又是想合作些什么呢?” 云日月和顾可昭交换了一个“邪恶”的眼神,两人一齐看向常飘飘。 常飘飘干笑几声,有些尴尬:“这次来是想打听些事情的。” 张小姐奇道:“什么事情?” 肉球连忙为女儿答疑:“就丝那卖猪肉的美驴子。” 张小姐点点头,心中了然:“袅袅可是个苦命的姑娘,不知各位为何要问起她呢?” 云日月皱眉,对张小姐拱了拱手:“只是好奇罢了,还请姑娘告知一二。” 张小姐端起茶盏,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张府出来,顾可昭狠狠给了常飘飘一肘子:“不是红颜知己么?怎么成了生意伙伴?风花雪月呢?” 常飘飘气闷地瞪她一眼,也不答话。 顾可昭见她没反应,觉得没趣,转头看向云日月,却见云日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 云日月松开皱着的眉头,冲她摇摇头:“一些小事罢了,回去再同你讲。” 员外府里,那端坐在雕花大椅上的张小姐脸色阴郁,指甲狠狠掐着掌心。 一旁的张员外扭了扭身子,试图把自己从椅子上□□,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张员外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女儿:“华华啊,帮爹一哈!” 张花花身旁的三胖闻言上前,同张员外的小厮九胖齐心协力,拔萝卜一样把张员外拔了出来。 张员外扭扭脚腕子,走向女儿,将袖子里的扇子亮了出来。 “华华,别桑心,值钱哩。” 张华华看看自家爹爹,再看看扇子,总算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 第32章 猪头肉猪肘子以及杀猪的美人 “肉店开张在即,元月十六进店皆送猪头肉三两。” 等张员外睁着小眼睛看清了巨幅红纸上的大字,笑没了眼:“揍盼,十六辣天记滴让府里每拐银都来在肉店,华华爱次。” 【无味咸陈同声译:九胖,十六那天记得让府里每个人都来这肉店,花花爱吃。】 九胖扯起七胖的袖子,让七胖挡在自己身前:“老爷,花花姐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让七胖来就够了。” 张员外把绿豆眼瞪成了黄豆眼,动作敏捷地伸手越过七胖打上了九胖的头顶:“瓜娃子,增添就几道偷蓝。起盼一个银怎么够,还油本老叶活夫银!” 【无味同手同脚译:熊孩子,整天就知道偷懒。七胖一个人怎么够,还有本老爷和夫人。】 挨了打的九胖撅起嘴,心里老大的不爽。哼,回去跟花花姐告状去。(* ̄︿ ̄) “花花姐,老爷因为白送的猪头肉打我!”九胖回了府,第一时间鼓着肥肥的脸去找瘦瘦的小姐告状。︿( ̄w ̄)︿ 张花花放下手中的账本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把九胖的脸当橡皮筋一样揪了揪,看着面前的小胖脸拉宽一倍后心满意足地停了手:“走,去库房数钱。” 九胖揉着脸颊,试图让脂肪回归原位:“花花姐,老爷打我!” 张花花顿住步子,屈起手指弹了弹九胖的额头,突然到来的疼痛让九胖热泪盈眶。 “胖~下次你再打扰我数钱,就让府里每个人都弹你一下。” 九胖揉了揉脑袋,板着小脸迈着短腿,赶忙去追跑得飞快的张花花。 张花花十分愉快,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小九这孩子委屈的表情真是真是可爱爆了! 求九胖心碎声的振幅和波长。<( ̄3 ̄)> 待张花花心满意足地把库房里成堆的白银挨个数了一遍,看到一旁打瞌睡的九胖,送猪头肉事件跳到了张花花的脑海里。 九胖正表演站着睡觉不点头的绝技,张花花有些不忍心打断,于是揪了门口守着的大胖来问话:“你可知道什么是白送的猪头肉?” 大胖双手托着脸,以免过重的肉肉压断他的脖子,他瓮声瓮气地说:“大概是镇上的那家要开的肉店,好像是十六那天每人都白送三两猪头肉。” 张花花亮了眼睛,精神振奋地追问:“店名儿叫什么?在哪儿?” 大胖本想靠在门框上,忽然想起必须捧着脸,又手忙脚乱的捏起脸上的肥肉向上提:“就叫肉店,是原来小姐常光顾的那家绸缎庄的地界。” 张花花歪头思考,有些哀怨:“又一家绸缎庄倒闭了吗?我才买了八十匹布做衣服呢,那肖掌柜怎么这么弱。恩...加上爹娘,府里有五十一人,五十一人每人三两,那就是一百五十三两,也就是十五斤&*……%¥#@” 大胖安静地捧着脸,心理活动却一刻都没有停过:小姐,你真的不知道肖掌柜为什么关门大吉嘛?不知道小姐明天会想出什么样的损招占便宜呢?唔,但愿这肉店不要第一天就倒闭哦。 ╮(╯—╰)╭ 大胖在心里正给肖掌柜和那肉店掌柜点着蜡,就听张花花吩咐到:“明儿你带着府里的人,去那店里排队领猪头肉去,先打听清楚是白送还是买够多少银子才送。如果白送,就白日里领一次,等日头下来了,再组织大家男扮女装、女扮男装再领一次。” 张花花顿了顿,她严肃地看着大胖的眼睛,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唔,如果是买够了银子才送,就飞奔回来通知我,我要同那肉店掌柜洽谈一番,你晓得没有?” 大胖捧着脸,十分艰难地小幅度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果断地给肉店掌柜加了一打蜡烛。 张花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拍拍大胖的肩膀,语气诚恳:“一会儿记得把小九抗回去,他有些重,小心别受伤哦。” 待张花花走出了半丈,她扭头对正感动着的大胖愉快地喊话道:“阿大,你的脖子不会断啦,早上骗你的,不过你的确是该减减肥了。(~ ̄▽ ̄)~” 大胖捧着脸的手慢慢垂下,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支肥胖而巨大的蜡烛,正散发着熊熊的火光。 (╯‵□′)╯︵┻━┻ 当晚,张花花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无本起家,靠卖白送的猪头肉走上了人生巅峰。 天刚蒙蒙亮,张花花的思想还在沉睡,但身体已经是十分清醒。她有条不紊地赶走了大胖和一众家仆,揪起了呼噜震天响的张员外和员外夫人,噼里啪啦地交代了一干事项,挺尸在了为张员外特意加宽的超大软榻上。 张员外迷茫地看着跑进来会周公的女儿,很是奇怪:“夫银,华华为撒要来在碎?” 员外夫人眼神空洞,环顾一周找到了张员外的大脸:“或许是这儿睡得比较舒服吧。” 员外夫人话音刚落就向后倒去,呼噜声又开始新一轮的此起彼伏。(~﹃~)~ 天已大亮,张花花悠然转醒,她看着床上睡得七荤八素的夫妇俩,面目狰狞地呲了呲牙。她气沉丹田,运起花式狮吼功:“开—饭—了—!” 床上的两人闻吼而动,坐起身来。^(* ̄(oo) ̄)^ 音浪太强,张花花不紧不慢地扎了个马步稳住身形,她吐出一口浊气,运起张花花牌紧箍咒神功:“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们知道早起排队的重要性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有你们打前锋我才能完美的断后?你们知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你们懂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要不是为了你们,我至于这么操劳么?你们到底知不…%¥#@” 只可惜,回答张花花的注定只是呼噜声。张员外和员外夫人见没有饭吃,立刻倒下继续养膘事业,这些年来,夫妇俩的听觉神经还真是强韧了不少呢。_(:3ゝ∠)_ 张花花本也没指望爹娘能在午时前起身,她发泄完了怒气,转到前院,准备评估大胖领导的掠夺团战绩。 刚踏进正厅,一向只是见钱眼开的张花花,第一次被别的东西闪瞎了眼。 只见厅里整齐地码着百十来个猪头,个个眼神空洞地望着张花花,那场面颇为壮观。 她愣了几秒,挥手招来“猪头山”旁边立着的毫无违和感的大胖,声音里带着些因为激动而造成的颤抖:“阿大啊,你是不是抢劫了人家肉店?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漂亮!太漂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胖羞涩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话:“小姐,不是的。是那,是那肉店掌柜看我长相上佳,她就搂住我,想——对我行不轨之事。好在她及时克制住了,为了道歉,就把一半儿的存货送到咱们府上了。唉小姐,你说我长得真的那么俊朗吗?那掌柜的可是,可是好美呢,比小姐你都美!哎,怎么就刹住了呢。小姐,你说她怎么就没继续呢?” 张花花自动忽略了大胖的梦幻脸以及一连串的碎碎念,大脑飞速运转,她拍了拍大胖的肩膀,把他拉回现实:“大胖,你说,如果让你献身的话,咱们府能拿到另一半存货么?我觉得这卤猪头香气四溢,必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大胖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左右摆动着身子:“小姐,这样不太好吧小姐。”(*-v-) 张花花目不斜视,揪着大胖的衣袖往府外走去。 “小姐,你又走错了,这是出城的方向!”待大胖从羞羞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才发现他家除了会敛财并没有一点长处的小姐,把他带到了城郊。大胖觉得周遭极为冷清,脑洞在不停扩大着:哦!天哪!是不是小姐专门的?是不是小姐也想对我行那不轨之事!一定是的!不,我要守身如玉!那肉店的掌柜好美啊,比小姐还要美些,简直是天仙下凡呢,我要为她保住我的贞洁!小姐不要啊! o(>﹏<>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大胖,张花花摇了摇头,往反方向走去。╮(╯_╰)╭ 大胖一咬牙一闭眼,做了个防御姿势,却久久也等不来小姐的非礼,他张开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了张花花远去的背影。 “喂小姐!你等等我!你那是往河西走了!!!小姐,你慢点儿,我追不上你!!!” 好吧,大胖发现他家小姐的另一个长处——跑得快。 迷路已成为习惯的张花花,在傍晚时分终于成功地站在了肉店门口。她看着门口排着的长队,非常欣慰地发现了几个自家府里男扮女装的小厮。她点点头,决定这个月给他们涨一个铜板的月钱。唔,本来想涨两个铜板,可是他们的扮相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Д ̄)┍ 等了好久好久,终于轮到了张花花,张花花看着美人掌柜塞给她的猪肘子,十分疑惑:“掌柜的,不是说猪头肉吗?怎么是猪肘子?我跟你讲,你这样不划算的,猪肘子现在比较贵!” 美人掌柜嫣然一笑,声音清亮,劳碌一天竟是未显半分疲态:“姑娘,我就是个杀猪的,不懂这些,日后挣回来也就是了。晨间猪头送完了,只好用肘子顶上。” 张花花拍着大腿,十分心痛,觉得必须得提点这美人几句:“掌柜的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你这可是亏大发了。” 美人掌柜依旧笑得开朗:“不碍的,姑娘好意我心领了。” 张花花被这笑容晃花了眼,保护欲在她心中冉冉升起。她扯住美人的袖子,大声吼着:“打烊了,打烊了,各位明儿请早吧!”╭(╯^╰)╮ 张花花面不改色,灵活地挤出了怒气值已爆满的人群。 待把那美人拉到僻静处,张花花清了清嗓子:“我们合作吧,我可以把我们家阿大许配给你,也能帮你挣到多多的银子哦。” 美人听罢,十分爽快地点了头:“好啊,只是阿大是谁?”(⊙v⊙) 【下面是关于大胖和美人掌柜的“暧昧”场景: 大胖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店里,手里拿着菜刀正准备剁肉的掌柜停了动作。虽然是美人拿刀这种扯淡的造型,但大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一颗少女心送给了屠夫掌柜。 大胖(羞涩脸):“姑姑姑姑姑娘,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是来——” 美人把菜刀别在腰带上,像一阵飓风一样冲向大胖,扭住大胖的脖子。 大胖惊呆了,掠夺团的团员们纷纷摸向自己脱落的下巴。 大胖忸怩道:“这这这,这样不好吧。” 美人回过神来,把蠢蠢欲动的手在裙上悄悄抹了抹,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0.0)ノ “不好意思,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大胖:╭(╯^╰)╮ 掠夺团团员们:Σ(°△°|||)︴ 美人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转身去了后厨。 大胖:(vv)我的春天! 掠夺团团员们:(⊙o⊙) 一炷香后,美人第十次抱着几个猪头经过众人。 大胖:Σ(°△°|||)︴ 掠夺团团员们:_(:3ゝ∠)_ 美人:这些猪头代表着我的歉意,你们把这些拿回去分了吧! 大胖:这怎么好意思——(@-w-) 掠夺团团员们:╮(╯_╰)╭比起美人奇怪的审美观,猪头什么的算个啥啊!】 第33章 永远,以后。 永远有多远?恐怕只有你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 你还没回过神来,她就永远永远地离开你了,永远永远。 & 天上飘起了小雨,夜色不浅,路边烛灯昏黄。 张花花随意选了个摊子,点了两碗清茶,推了一碗到美人面前,眼睛闪闪亮亮的:“美人,我叫张花花。” 美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她随手拭下唇角的茶液,声音清亮:“晏袅袅。” 张花花也端起茶碗,想效仿晏袅袅,可惜有些失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晏袅袅眼带笑意,站起来走到张花花身后,使了巧劲捶打她的背部。 张花花双手捂着喉咙,眼眶里积了些水花:“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呛死我了!”╭(╯^╰)╮ 晏袅袅松开张花花,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定,笑眯眯地看着她:“慢点喝,我不同你抢。” 张花花十分不满耍帅失败,决定立刻转移话题:“美人,你怎么会来这儿开铺子?” 晏袅袅愣了愣,右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上的老茧:“恰好路过,看到转售铺子的牌子罢了。” 张花花见她不欲多说,也不再纠缠缘由:“言归正传,每赚五十两银子我抽成一两可好?” 晏袅袅将眼神再度转回张花花身上,很有些讶然:“花花姑娘,这——一两银子未免太少了些。” 张花花冲她摇摇指头,十分不认同:“袅袅,我只是现在出出力罢了,归根到底,整个铺子还是要你撑起来。在咱们这地界,肉贱谷贵,你卤的肉味道好,这十里八乡的又没什么铺子同咱们争,打出个金字招牌也就是早晚的事儿。别看这镇子小,富贵人家可不少,再者,我们这镇子是来往经停客商的要地,这其中能赚的银子,可不止是百两千两。我只是分出个管事帮帮你,能分一杯羹就已经十分合意了,贪心不足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抓住了美人你,自然不愁银子。”(⊙v⊙) 晏袅袅思来想去,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张花花坚持得很,她索性也抛开不去理会,只是轻轻点头。 & “阿大阿二,走走走,我们去肉店。”张花花一早就穿戴齐整,脚下生风,拽起门外候着的二胖就往府外走。 二胖满脸惊恐,失声尖叫,惊起一树雀鸟:“哎呦!小姐,我的肉,我的肉,小姐你扯着我的肉了,唉唉唉!w(Д)w 张花花停了步子,回头看了一圈,松开了二胖的胳膊:“咦,大胖呢,怎么今儿不见他?” 二胖用小胖手抹着泪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个月来他得空就往肉店跑,这不,一大早就又不见了。”╮(╯o╰)╭ 张花花勾勾手指,示意二胖把耳朵凑近些:“阿二啊,你说袅袅真的喜欢阿大么?” 二胖做思考状,待咬光了食指的指甲,十分坚定地点点头:“袅袅姑娘肯定喜欢大大,每次见他都躲躲闪闪的,我娘说了,这叫害羞呢。”(*v*) 张花花狐疑地看了二胖一眼,不太买账:“胖姨真的这么说?” 二胖咬着手指,十分真诚地看着张花花:“没错啊,我娘就是这么说的,还等着抱漂亮孙子呢。”(~ ̄▽ ̄)~ 张花花抽抽嘴角,放弃了这段谈话。 哎,胖姨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张花花走进肉店,发现熟人不少,不仅大胖和派来的管事在这儿,连小小的九胖都在。 张花花挑挑眉,拧上了九胖的小肉脸:“你怎么在这儿,爹爹呢?” 九胖哀嚎着,试图唤醒张花花的良心:“┗|`o′|┛嗷!!疼疼疼,花花姐,疼!!!我说!我说!我都说!” 张花花这才大发慈悲地松开手,随便挑了一张厅里给客人备着的长椅,将一只脚搭了上去。 九胖低头看着凸起的肚皮,十分忸怩:“夫人让我来的,差我打探打探掌柜的底细,看看掌柜的是不是…是不是老爷喜欢的类型。”(owo) 张花花翻个白眼,觉得自家娘想得实在是多余了些,袅袅这么瘦,十分不符合她爹的审美:“那你回去准备怎么说?” 九胖想了想,诚实地说:“就说比花花姐你还丑,不足为惧。”(⊙w⊙) 张花花狞笑着将魔爪伸向九胖的脸蛋,哼,又来一个审美不正常的。( ̄へ ̄) 张花花腹中空空,等了半天却也不见晏袅袅出来,用指甲扣掉了一大片桌面上的红漆。 在张花花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晏袅袅抱着一蛊热汤走进了厅里,摆到了张花花面前。她走到柜后拿出几个小碗儿,几个汤勺,先给张花花盛了一碗:“花花,这是我新熬的茯苓猪骨汤,快尝尝,很补的。” 张花花拿起小勺,在大汤蛊里挑出一块小排丢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这小排炖得又嫩又软,张花花一时没忍住,将骨头也咬成了碎渣。 晏袅袅又给管事、九胖、二胖、大胖分别盛好汤,这才回过头来吐槽张花花:“怎么,每天在我这儿蹭饭,什么时候付我这些早餐钱?看你这样子,活像八百年都没吃饭,我这铺子都快让你吃穷了。” 张花花忙着夺食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出言理会。 晏袅袅看着她鼓着脸瞪人的滑稽样,笑折了腰。(@-v-) 张花花低头专心地喝汤,眼睛弯弯的,满足又开怀。 & “啪!”张花花拂开面前的茶盏,不欲再想。 张员外一条腿已迈出门槛,又急忙缩了回来,他摇了摇头,又晃晃悠悠地走回女儿面前:“又想着那美驴子了?俺不丝说咧么,放哈吧,放哈最好咯。” 张花花捏紧手里的扇子,脸上带了薄薄的怒色:“爹,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袅袅驴子。” 张员外挠挠脑袋,十分无辜:“华华,这还丝你告诉俺的。”(o°v°`o) 张花花干脆缄口不言,闭上眼自顾自地生气。 张员外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规劝才好,带着九胖转身出门,还不忘给大胖二胖使了个眼色。 大胖二胖会意,带着屋里的丫鬟小厮们退出了房间,侯在门外。 待人都走干净了,张花花睁开眼,满目痛色。 “袅袅,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就一面。我还有,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 张花花紧扣的十指无力地松开,常飘飘送来的的扇子孤零零地掉在地上。张花花被这动静惊扰了思绪,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折扇,眼神空洞。待发够了呆,她轻轻地笑了,自顾自地低声自语:“袅袅,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张花花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炽烈,仿佛想通了些什么。 没有泪,想着她怎么会有泪。 & 云日月和顾可昭打点好下午逛市集的战利品,又忙着安抚了暴走的梅幽一番,两人才得以坐下喘口气儿。 顾可昭渴急了,一回屋便提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下几口冷茶,待喝够了,才坐在床沿上,没骨头似得倚着床柱。她眉眼中带了淡淡的倦意,双唇染了水色,娇嫩欲滴。 云日月眼神暗了暗,欺身上去,垂头捉住那抹艳色。云日月轻轻地环住顾可昭的腰,试探地亲舔着她的唇瓣,极尽温柔之能事。 顾可昭怔楞了片刻,待明白过来,立即反客为主,勾住云日月的唇舌重重地吮咬,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宽阔的臂膀。 一吻罢了,顾可昭一把推开云日月,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表现还行吧?这次算是我赢了!” 云日月抚抚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息,眉眼间尽是餍足,声音暗哑:“嗯?赢什么?” 顾可昭脱出他的怀抱,眉飞色舞地看着他:“上次我去东宫找大哥,正好看到大哥正和大嫂也在玩这个,我大哥就像我刚才一样勇猛。我大嫂可是连连求饶,迭声说输给我大哥了,还说什么随他处置!你输了,是不是也要随我处置?” 云日月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得紧:“昭昭,你可知道这亲吻代表些什么?” 顾可昭一脸的理所当然,她靠在云日月肩上,顺势翘起二郎腿,好不享受:“当然知道了,就是代表喜欢啊。” 云日月叹了口气,环住她的肩膀:“昭昭,往后...只喜欢我一个好么?” 顾可昭侧头看他,眼神狡黠:“不要,皇奶奶说我可以有好多好多好多驸马呢。” 云日月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将顾可昭扑在床上。他猛地封住顾可昭那张胡说八道的小嘴,动作不似上次那么温柔,学着顾可昭的样子强势地掠夺。 待顾可昭开始挣扎,云日月才松开她起了身。云日月将她箍在怀里,声音里满是严肃:“以后还说不说这种浑话了?” 顾可昭还有些恍惚,顿了片刻才撅着嘴应答:“皇奶奶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广撒网,多捕鱼才是。” 云日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眼神锐利:“你不信我?” 顾可昭瘫在他怀里,语调慵懒:“以后的事儿,又有谁能料到呢。” 云日月有些低落,却还是振作起精神,他勾勾唇角,轻轻在顾可昭耳边说了些什么。 顾可昭吃了一惊,猛地弹起身来。 第34章 合作 “昭昭,你若负我,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顾可昭吃惊地看着他,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云日月笑得温雅,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爱意:“昭昭,我是认真的。你若负我,我便先杀了你,再同你去梵仙山了结个干净。你就是死,也要同我死在一起。” 顾可昭打个寒颤,甩开他缠来的手臂:“你威胁我?” 云日月站起身来,将顾可昭捉回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撩人:“昭昭,你相信缘分吗?” 顾可昭满脸的不高兴,恼声质问(。o—o。):“你怎么知道我惧高?” 云日月怔了片刻,只觉得一头雾水:“惧高?” 顾可昭冷笑一声,抬起脚,狠狠地跺在云日月的脚面上:“梵仙山那么高,就算你事先杀了我,跳下去也还是很可怖!” 笑容消失在云日月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 “顾可昭,你真是,真是我的克星。” & 张府偏堂,众人噤若寒蝉。 “小九,去将这封信递送给常公子。” 九胖觉着自家小姐今儿个印堂发黑,聪明地选择放弃耍宝,乖乖地接信出府。 张花花看着随着九胖的奔跑欢快颤动的两颗屁股蛋儿,自嘲地摇摇头:“阿大,我是不是过分了。” 大胖直挺挺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跃动的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张花花转头看向他,本想得个答案,眼神掠过他已不再圆(fei)润(mei)的脸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张花花轻声喃喃,不知是说给谁听。 大胖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双拳紧紧捏起。 & 常飘飘坐在窗前,左腿轻轻屈起,好看的眉毛紧紧拧着。 待她看完了信,右手指尖不自觉地点着大腿,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一旁立着的九胖斜睨着几案上放着的桂花糕,小眼睛里满是渴望。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常某会按时赴约。”常飘飘心里有了筹谋,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她抬头看向九胖,轻轻摇头,将盘子递给不停流着口水的小胖子。 打发走了九胖,常飘飘起身向外走去。 她用袖子狠狠地抹掉眼泪,故作轻松地拐到小厨房里,精准地逮到正在胡吃海喝的梼杌,拎着手里的吃货直奔顾可昭的闺房。 “喂,你的手往哪儿摸?” “姓云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什么?!解个屁毒,你现在健康的很!!” “嗯~~” “——唔!!” 门外的常飘飘淡定地放下想要扣门的手,带着梼杌迈着僵硬的八字步原路返回。 门内的云日月缓缓勾起唇角,眸子亮闪闪的,孺子可教。 大口嚼着烧饼的梼杌用力挣开了常飘飘的手,对她怒目而视:“泥干撒!他萌寨大驾!”(你干啥,他们在打架。)<( ̄3 ̄)> 常飘飘的表情很是微妙,她上下打量了梼杌几番,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没有春天么?”(⊙v⊙) 梼杌把剩下的小半个烧饼塞进嘴里,十分不解:“神马蠢天?连连都有啊。”(年年都有啊) 常飘飘嘴角抽了抽,别开眼神:“没什么,吃货。”( ̄△ ̄;) 梼杌奇怪地看她一眼,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小笼包,满足地咬了一大口。 & 月明星稀,今晚显然不是个偷东西的好时候。 常飘飘才刚翻出后墙,就被已然“吃饱喝足”的两人抓了包。 顾可昭斜斜靠在云日月怀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如果忽略她怀里睡得七荤八素的梼杌,倒真是幅美景。 常飘飘满脑门儿的黑线,啊喂,公主抱到底是怎么个意思!_(:3ゝ∠)_ 顾可昭对她扬扬下巴,示意她前面带路。 常飘飘鼓鼓脸,恼火地迈开步子:“你们凑什么热闹!人家要去约会!” 顾可昭把怀里的梼杌丢给云日月,对着常飘飘的屁股飞起一脚,常飘飘反应迅速,立马侧身躲过一劫。(#o—o) 顾可昭满脸遗憾的看着常飘飘的屁股,完全无视她的怒气:“下午听墙角的账也该算算了,春天?呵呵。” 常飘飘白她一眼,显然情绪不高:“呵呵。” 顾可昭挑挑眉,同云日月对视一眼。 收到自家小姑娘投来“委屈”的眼神,云日月将梼杌一把扛在肩上,用空出的胳膊圈住心上人的肩膀,又伸长脖子偷了个香,惹得顾可昭狠狠地拧他后腰。 常飘飘停了步子看向他俩,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 & “我——我不是变态。”常飘飘揪着衣摆,倔强地看着两人,眼眶里满满的水花再也锁不住。 顾可昭愣了片刻,手忙脚乱地推开云日月:“你,你别哭啊,我不抱他就是了。” 常飘飘哭得更大声了,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里。月光透过参差的树叶照在四个人的脸上,显得十分滑稽。 痛哭流涕的常飘飘,目瞪口呆的顾可昭,满脸郁闷的云日月,再加上一只呼呼大睡的梼杌。 常飘飘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觉得自己的伤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 顾可昭搂着抽抽噎噎的常飘飘,在一棵繁茂的柏树下坐定。云日月扛着梼杌,在一里开外的空地上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常飘飘抬起小脸,哑着嗓子大喊:“姓云的,你再,再远一点儿!我,我们,女孩子说话,你离那么近做什么!” 云日月黑了脸,向后退了几步。 “什么?我长得像——?” “恩,*&……%¥” “那*&鸟……%¥狼&……¥#现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憋哭……¥#,坚强&$#%@!&” 梼杌呼声震天响,偷听未遂的云日月面无表情,狠狠地在他屁股蛋儿上捏了一把。 呼声戛然而止,梼杌烦躁地挥挥手,嘴里咕哝着:“别闹,楚豪你个王八蛋。” 云日月看着掉在地上的发冠,狞笑着又掐了一把。 停止了嚎哭的常飘飘肿着两只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丝笑容:“说出来真是痛快,美人儿,我们去赴约吧。” 顾可昭难得的乖顺,默默颔首。 两人归了队,伤痕累累的梼杌已经清醒,正两眼放光地数着一大摞银票。 “喂,蠢兽,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票。”顾可昭眯起眼睛,疑惑的目光定格在云日月身上。 秋日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冷意,云日月清清嗓子,脱下外袍替她披上,表情僵硬:“恩…不小心伤了他。” 顾可昭看着低头为她整理衣领的男人,忽然心中一动,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你…你不会死对吧。” 云日月诧异的抬起头,发现小姑娘异常的认真,他点点头,算作回答。 顾可昭却不依不饶,执着地想要个让她安心的答案:“你保证?” 云日月眸光温柔,语气坚定:“我保证,我绝不会失信于昭昭的。” 云日月的开怀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顾可昭立马转向正在数钱的梼杌。顾可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粗暴地揪起梼杌的前襟:“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死的吧!” 梼杌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话里带着满满的优越感:“死?怎么可能,本大爷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顾可昭丢开他,松了一口气,罕见地没有和他斗嘴。 云日月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意味深长地看向常飘飘。 & 夜半十分,磨磨蹭蹭的一行四人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张花花早已等候多时。 常飘飘对她歉意地笑了笑,有些尴尬:“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张小姐海涵。” 张花花平静地笑笑,似是不在意:“无妨,我也是刚来不久。” 夜色沉沉,气氛一时尴尬。 梼杌看看左右,见众人没有说话的想法,愉快地掏出银票准备再点一遍。 顾可昭剜他一眼,索性开门见山:“不知道张姑娘说的合作,是什么合作?” & “血洗长恨宫,张特使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云日月目光犀利,牵着顾可昭的手微微加了些力道。 张花花面色平静,仿若并没有被他的敌意影响半分,她缓缓从袖里掏出半张破旧的羊皮。 “这是长恨心法的前半卷,不知云二公子意下如何?” 顾可昭站直了身,常飘飘睁大了眼睛,梼杌依然头也不抬地数银票。 云日月沉默了几息,接过了羊皮。 张花花勾起唇,眼里满是嘲讽。 “各位不妨明日便启程去江北吧,事不宜迟。” & 除了没心没肺的梼杌还仰躺在榻上,其余三人皆沉着脸围坐在桌旁。 顾可昭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欲走:“你们俩与其干坐在这里生气,不如回房休整休整,也好明日北上。” 常飘飘没精打采地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满脸怒气:“我们凭什么要听她的。” 顾可昭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斜睨向常飘飘:“我劝你还是收收你的怨妇脸,你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常飘飘怒瞪她一眼,气鼓鼓地一口喝干茶水,扬长而去。 云日月皱皱眉,忽地起身,打横抱起顾可昭。 顾可昭蜷在他怀里,声音懒洋洋的:“你不必为此事挂心,待我们将事情查个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云日月俯身吻在她额上,脸色稍缓。 窗外的狂风永远伤不了怀里的爱人啊。 第35章 相思阁 麓城繁华,是梼杌的天堂。 常飘飘看着梼杌像一头脱了缰的野猪一样到处胡吃海塞,很是担忧:“你们就这样任他胡闹?他已经吃了十二个烧饼,两垛糖葫芦,十二包果脯——” 顾可昭不慌不忙地打断她,免得她数到口干舌燥:“习惯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常飘飘显然不是十分赞同,面色不豫:“你倒是说得轻巧,若是晚上他闹肚子睡不着,受罪的不还是小爷?” 顾可昭拍拍她的肩膀,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他吃不坏的,看样子大概他是要冬眠了。去年有一次,那只猪吃了整整三十屉京城芦花家的甜窝头,睡了整整二十天。” 说着,顾可昭看中了路边的糖画,徒留常飘飘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常飘飘看看头顶的烈日,又看看路边繁茂的柳树,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云日月给顾可昭买好点心,扯上一直扒着桌子不放的梼杌一同走出店门,就见常飘飘仰着鼻孔,双手叉腰站在街道当中,嗓门大得如雷贯耳:“滚!你才是小倌儿,你全家都是小倌儿!!!” 云日月听着这句被顾可昭发扬光大的楚豪牌口头禅,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梼杌正心疼着自己没来得及吃完的半块桂花糕,忽然听得这么一句,飞一般地向常飘飘冲去:“哪儿有糖瓜儿?不祭灶也有糖瓜儿么?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呢?” 常飘飘狠狠剜了梼杌一眼,拂袖而去。 &> 顾可昭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酒肆,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 这酒肆一副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样子,连招牌都挂得歪歪斜斜。只有门前的木楹联倒还算是崭新: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顾可昭怒不可遏,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剽窃!你们这是剽窃!这楹联是谁写的?给本大爷滚出来!” 顾可昭身后的常飘飘自动自发地捂了脸,云日月欲要阻止的手臂还停在半空,梼杌恍若未闻地啃着糖葫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昭儿。” 顾可昭顿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