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了不起的杰森·陶德》 第1章 陶德神父 杰森·陶德，第二任罗宾，蝙蝠侠心中最大的伤痛之一，他是蝙蝠家手沾无数人命的逆子，一个法外狂徒、私法制裁者，是黑面具或小丑的继承人，也可能是个神父、佣兵或魔法师，aka阿卡姆骑士、红头罩、哥谭王子、最后的大种姓之徒又或者别的什么。 可那些都是发生在无数平行宇宙里的事，在这个编号未知的世界里，以上内容都尚未发生。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成为了蝙蝠侠心中的伤痛。 或许是出于世界的恶意（不太可能是善意，杰森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感受过那玩意儿），又或许是因为群星在错误的时间里转到了错误的位置，更或许是小丑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拉撒路之池泡坏了他的脑子——说真的，从一开始杰森就觉得刺客联盟这个疑似因营养过剩富氧密集而绿藻爆缸的澡池子非常不靠谱。 扯远了，话题转回来。 事情要从他自那个有千年历史的波斯澡堂里苏醒的那一天说起。 当杰森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他静静地泡在那一汪绿色的腐水里，沉在池底，却神奇地可以呼吸。 他的脑子刚从混沌中苏醒，他疲惫地沉在池底，如同一具死尸，他什么也不想做。 而那个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一团乱麻似的思绪里的： “——只有神能决定是否赦免你的罪，羔羊。” 杰森当时就“？？？？？？”了。 搞什么啊？塔利娅可没跟他说泡澡还带幻听的？后遗症？一个基督系的神父？这破水坑还能不能行啊？ 没等杰森脑子里那一串嫌弃无比的碎碎念全部飘走，他就听见那个平稳低沉的男声接着道：“而我会送你去见他。” 伴随着响亮的枪声，杰森猛地蹿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地宫里闷涩的空气，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呛咳着，气息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而他惊魂未定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大写加黑加粗加下划线的“fuck”。 大概是那四个不雅的字母还加了七彩霓虹灯镶边，对方迅速地发现了他，在弹匣退膛的背景音里，杰森听到脑子里的男人疑惑地哼了声：“嗯？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入侵到我的思维里的？” “你又是什么东西？”杰森爬到池子边上，整个人趴在那里，他浑身光溜溜的，遍布水迹，像一条落水狗般狼狈，气势却丝毫不弱，这只年轻又虚弱的小鸟凶恶地虚张声势：“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那个幻听或者拉撒路水恶魔还是其他什么鬼玩意儿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大骂脏话——你是个恶魔吗？” 杰森不知道对方是否与自己思维相连，还是只能通过反射在身体里的声音听到自己的话，鉴于刚才他很用力地想的那四个字母也被对方接收，于是他狡猾地在脑子里小声说“我叫杰森”，嘴上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可以叫我罗宾。” 这句话的尾音回荡在空寂的地宫里，杰森为此有些怔愣。 “你好，罗宾，”脑子里的声音响起，男人回应了他的话而非思想，他毫不犹豫地说：“你可以叫我陶德神父。” 杰森还没来得及为实验成功感到高兴，就哽了一下。 这是个巧合吗？ 可他再也不会相信巧合。 于是理所当然地，试探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杰森从坟墓里爬出来之后，并没有完全复活，他像一具活尸还是活死人什么的，思绪混沌、理智全无，只凭身体本能到处晃荡，当时的他看起来像是哥谭底层最糟糕的那种流浪汉，所以也没人招惹他。直到他在因为饥饿和困倦而再次死去之前遇到了塔利娅，那女人将浑浑噩噩的前罗宾带回了刺客联盟，浸入那口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奇泉水里。 杰森不知道塔利娅把他泡在拉撒路之池里有多久了，感觉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不甚清晰的梦魇，突然之间，眼前的迷雾散去，一切都明朗起来。 可他才刚刚苏醒并回忆起一切，就要面对自己疑似精神失常的大脑，跟自己斗智斗勇。 在池子边翻了个身，年轻的大男孩故意小声嘀咕：“很好，你有个完整的人设，我大概真的是得了什么精神病了，这算啥？人格分裂？我竟然给自己搞了个杀手神父的人设出来，真酷。” “可我猜你不是一位神父分裂出来的坏小子人格，”拆卸枪支的声音在双方一片死寂的背景里显得十分清脆，听起来游刃有余，配合着神父的语调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韵律：“虽然这很不常见，但偶尔也会发生——来自其他宇宙的同位体的意识，很高兴认识你，不知名世界的杰森·陶德。” 伴随着石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杰森猛地坐起身。 “杰森·陶德。”门后那看起来年幼异常的小男孩冷漠地瞪着他，语气轻蔑：“看起来你还算好运，醒得及时，本来我是打算把你拖出去喂狼的。” 杰森强压下心头的惊骇，他强迫自己先不去理会脑子里的陶德神父，先对男孩挑了挑眉，他捋了把自己湿漉漉的额发，漫不经心地问：“那现在呢？” “……”沉默片刻，男孩不情不愿地说：“母亲和祖父要见你。” 第2章 刺客联盟 杰森还是罗宾的时候，在某些夜晚见过拉尔斯和塔利娅几次，老不死的刺客领袖对蝙蝠侠青睐有加，甚至默许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对蝙蝠侠满怀情意的接近，但杰森了解那只黑漆漆的翼手目大怪物，他的搭档或许爱过塔利娅，但在那个男人心中，却永远对这对父女抱有最高级别的警惕。 但塔利娅为什么救他？对前男友小跟班的怜悯？ 不不不，恶魔之女不会有那种情绪，即使是在面对她最爱的男人时也是一样，那女人的血天生就是冷的，这点毫无疑问。 而她又因何畏惧？ 塔利娅温顺地站在她的领袖兼父亲身旁，在看到带路的男孩时，下意识露出一个骄傲母亲才会有的微笑，而当她将目光转向杰森的时候，一抹流光般的恐惧在她眼中转瞬即逝。 她在怕什么？ 脑子里的陶德神父一声不吭，只有清理保养枪支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而杰森在尽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他不知道那位神父到底能不能从他的脑子里读取到东西，更害怕被拉尔斯看出点什么。 而在面对着一个明显带着怒气的刺客领袖时，杰森甚至不知道这两者到底谁更会让他觉得危险。 “塔利娅，我的女儿，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那活了至少一千年的老恶魔冷声说，他没有看身旁的女儿，而是直直地盯住只披了一条熊皮遮羞的杰森，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私自动用池水，还隐瞒我这么久——我猜你对蝙蝠侠都不至于如此仁至义尽。” 杰森敏锐地注意到，在塔利娅因这番话而显得有些瑟缩时，那个男孩也抿起了唇，他恶狠狠地剜了杰森一眼，然后握住了塔利娅的双手，几乎要把那双漂亮的绿眼珠翻到天上去了。 那孩子眉眼间强烈的既视感让杰森感到困惑又不安。 一个答案被压在心底，呼之欲出。 “我认为我们需要他，父亲，”塔利娅对她的父亲低下头，轻声且恳切地说，谁都看得出她在为从盛怒的父亲手下保全杰森的小命而用尽努力：“您曾说过的话，我一直牢记着，父亲，我们都知道，杰森……他是不同的。” 拉尔斯为此垂下了锐利的眼眸，变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满身的杀气也有所收敛，而塔利娅身旁的小崽子则看起来更生气了，他响亮地发出了不屑的咋舌声。 “达米安！”塔利娅立刻转头警告地呼唤那个男孩的名字。 “在祖父面前不敬，是我失礼，我会为此道歉，”男孩不服气地说，他充满敌意地看了杰森一眼：“但这个人——败者，一个被父亲抛弃的无用随从——母亲，恕我看不出他的价值。” 拉尔斯却不赞同他的话：“阿泰尔，我的孩子，万事无绝对，别让眼前短暂的现实蒙骗你。” 接下来拉尔斯说了什么，杰森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如遭雷击。 那看起来还带着满身稚气的恶魔崽子名叫阿泰尔，古阿拉伯语，意为天上雄鹰，这个名字来自于一个千年前令整个中东都为之颤栗的刺客领袖。 但他还有另一个令杰森忍不住浑身发冷的英文名字——达米安·韦恩。 一个韦恩。 “……森，杰森！清醒点！” 【哦天啊，小鸟儿，你的脑子看起来还真糟糕——不过j叔叔见过你更糟的样子，你还没到极限呢，嘻嘻嘻嘻——】 “该死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脑子里的东西快把你的意识撕碎了！” 【喔喔——瞧瞧这个，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持枪神父？j叔叔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的东西！小小鸟！你的脑袋里真是太棒啦！简直是个极乐世界啊！】 “杰森！醒过来！那都是假的！别被你的幻觉打败！别沉沦在那里面！” 【鸟儿，说真的，j叔叔可没想到这个，死而复活？这简直是j叔叔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啦！别听那个傻神父的话，来跟j叔叔继续玩我们的游戏吧！快瞧啊——】 那个嬉笑尖锐的声音骤然压低，阴森地说：【我把咱们的撬棍也带来了。】 “此时此刻，唯吾为真！杰森·陶德！听吾之命！醒来！” 一股寒凉的杀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杰森的眼睛还未睁开，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迅速地自躺着的柔软平面上翻滚而起，还未站稳便向前直扑而去！ 伴随着刀刃没入布料的沉闷声音，杰森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撞翻了木制的桌子，在墙角停了下来。 “谢天谢地，”陶德神父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你可算清醒了——看起来我可以放心发展驱魔业务了。” “效果不能再好，但我现在可没空谢你。”杰森嘀咕着掐了掐眉心，狠狠地咬着舌尖，强迫自己的意识回笼，他睁开眼，正看到那只小恶魔崽子把雪亮的武/士刀从被斩成两段的床铺中拔出：“劳驾安静一会，这有个手持利器的小崽子正要杀了手无寸铁的我呢。” “那可真是算得上凶险了，”陶德神父笑了一声：“在哥谭，谁都知道小孩是最危险的生物之一。” “谁说不是呢。”杰森说，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而陶德神父不再说话。 阿泰尔·艾尔·古尔——或者说达米安·韦恩，那小恶魔面皮紧绷，表情不渝，举着一把足有一个半他那么长的锋利凶器，轻蔑地看着杰森：“丧家之犬，你就只会在那嘀咕着什么然后到处逃窜吗？” “我猜你来这没经过妈妈的同意，”杰森快速扫过整个房间的布局，同时从口中发出尖锐的讽刺：“又或者说，缺爱的奶宝宝？啊哈？塔利娅对我的关心让你妒火中烧？” “你找死！” 小恶魔愤怒地将武/士刀压在身旁，快速冲了过来，杰森一脚带起地上翻倒的桌子挡在身前，在锋利的刀刃如同劈竹子那样切开桌面的同时，他抄起身旁的黄铜灯架毫不犹豫地戳了过去！ “锵”地一声脆响，武/士刀被精准地隔开了，杰森反手抄过身后的另一根灯架，挥手便将那单薄的刀刃压在了两根灯架分叉的烛枝间，借着压往地面的力道轻轻一扭—— “嘣——” 那把刀断了，而那只恶魔崽子被断刀所带来的崩震感弹到了虎口，武/士刀的上半截脱手飞出。 小韦恩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还真是不好意思，恶魔崽子，你爹教过我怎么对澡堂出来的刺客造成精准打击，”杰森满怀恶意地说，他举起双手中那两根有着数支尖锐烛枝的灯架，对准了那看起来已经有些失了方寸的男孩：“而不巧，我私下里偷偷研究过……要怎么杀你们。” 对一个没掺和过自己和蝙蝠侠那档子破事儿的小孩倾注满腔的怒火，显然是件很掉价的事情，但杰森急需一个口子来发泄自己今天一天以及之前几个月内所遭遇到的一切——而一个对自己抱有满腔杀意和鄙夷的、送上门来的老蝙蝠亲生的崽子？ 简直太好不过了。 要杰森来说，刺客联盟简直是个毫无良知的地狱，又或者是个苛刻残酷的集中营。他不知道老蝙蝠跟塔利娅究竟是在哪一晚勾搭成奸的，但恶魔崽子看起来似乎只有六七岁不能再多，可他流畅闪躲、时不时还能踹杰森肋条一脚作为反击的麻利身手却像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训练的结果，杰森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把两根铜灯架舞得滴水不漏，逼得小崽子步步后退，可对方总是能够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韦恩家的优秀基因嗯？ 呵。 陶德神父在他的脑子里急切而严肃地呵斥着“住手”和“停下”什么的，杰森完全懒得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听。而在敌人的地盘上对着人家的继承人放飞自我又没有速战速决的代价就是，在他把两根烛枝插进恶魔崽子大腿里的前一秒，他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两个刺客干脆利落地缴了械，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他的脸正面和粗糙坚硬的石砖来了次亲密接触，在那让他的脑子瞬间懵了一瞬的剧烈痛感之后，温热的液体几乎是立刻便顺着他的鼻腔流了出来。 “……上帝啊……”大概是疼痛带来的刺激太过强烈，陶德神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几乎是在用尽全力地发出他能做到的最无奈的叹息：“罗宾——杰森，你完全就是个疯子，在你的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章 另一个他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杰森也想知道答案。 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候，他被人紧紧地按着后脑勺，大脸贴地趴着，恶魔崽子的小靴子噔噔地由远而近，裹挟着主人满腔的恨意，杰森已经做好了脑袋上要挨一脚的准备—— “达米安！” 脚步声堪堪停在杰森的头边，然后是小崽子委屈而又怒火中烧的声音：“母亲！” “你让我很失望，阿泰尔。”这是老恶魔的声音：“现在你还要坚持你的观点吗？” “他只是运用了父亲教给他的知识来对付我！” “而他显然运用得很好。” 恶魔崽子不说话了，杰森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张神似布鲁斯·韦恩的小脸上会浮现出的愤怒、不甘和憋屈，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并且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便是慢吞吞的脚步声，杰森只觉得头皮一紧，脑袋便被拉了起来，拉尔斯的老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不得不说，令人印象深刻，杰森。” “向来如此，老恶魔。”杰森咧开嘴，对刺客首领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脸。 “我有个提议，”拉尔斯直起身，他说：“作为将你复活的代价，留在这里三年，这期间我会训练你，如同我曾经训练蝙蝠侠那样，三年之后，去留不拘。” 刺客们松开了手，杰森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抹了把脸，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满手的血红，他捏着鼻子，闷声讥讽：“听起来像是我占尽了便宜？你可不像是个慈善家。” 拉尔斯微微颔首：“我确实不是，所以，这三年中你的任务，是陪伴阿泰尔。” “祖父！” “父亲？！” “啥——？！” 拉尔斯不为所动，他挥了挥手，刺客如同他们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老恶魔也转身离开：“这三年中，在这里，你会是自由的。” 哦豁说得真好听，好像谁不知道刺客联盟的老窝就在中巴阿三国的边境线上似的，杰森自己能干什么？单人突破几百号刺客的包围圈然后徒手翻越喜马拉雅山还是徒步横穿中东战区和沙漠？ 谢谢您嘞您可真看得起杰森·陶德这个人。 恶魔崽子小脸儿通红，看起来气到快要核聚变了，他把一口小奶牙咬得吱吱作响，但显然他不敢违抗领袖的命令，只能重重地踩着老恶魔的脚步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以，”杰森斜眼看向塔利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会还迷糊着呢。” 恶魔之女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从橱柜里拿出了药棉和药酒，轻轻地把手搭在杰森的肩上：“刚才在父亲面前，你晕倒了，大概是池水的副作用。” 杰森对塔利娅倒没什么敌意，他顺从地坐下，仰着头让对方为自己上药：“显而易见，你们那个澡堂向来不靠谱。” 塔利娅笑了。 那是杰森从落入小丑之手后、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美丽而友好的表情。 于是他便可耻地动摇了。 “我现在觉得，在刺客联盟修行三年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儿。”少年捏着药棉瓮声瓮气地说，他看着塔利娅：“你不会告诉老蝙蝠吧？我是说——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会，”塔利娅收起药酒，摸了摸杰森那头略长的头毛，像在给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顺毛，她轻声道：“我保证。” 这就是事情发生的所有经过。 哦，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陶德神父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杰森·陶德，杰森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意志在其中起作用，总而言之，在这位神父单方面开诚布公地坦白了身份之后，杰森慢慢放下了戒心，和这位年长许多的自己友好相处了起来。他们的思绪并不是时刻缠在一起，只有在一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情况下才会链接，当心情平复的时候便会断开，思想不会被觊觎，只有在脑子里非常用力地去想或者说出口，信息才会被对方接收。 这挺容易的，杰森很快便在刺客联盟的修行中学到了多种静心凝神的方法，掌握了自己和自己打电话的开关。 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唯一的缺憾是没隐私，一旦链接，就能通过对方的耳朵听到对方周围的一切动静——但总不能要求事事完美，对吧？ 陶德神父是个好人，彻头彻尾意义上的那种，虽然杰森能够感觉出，这老家伙绝对和自己一样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但作为一个偶尔会被动持枪行侠仗义的神父（这通常发生在教堂附近的街区被入侵的时候，陶德神父非常有领地意识），毫无疑问地，他在各方面都远超平均水平和标准，包括人生阅历和知识量，都让杰森受益匪浅。 而在作为一个更加成熟的杰森·陶德上？ 他简直棒呆了。 另一方面，在刺客联盟的日子其实不算太好过，拉尔斯遵守承诺且认真执行——或许太认真过头了点——他将训练达米安的活儿交给了塔莉娅，开始对杰森进行一对一的针对性训练，每天上午的训练差不多都会让杰森全身的骨头断一半，而到了下午，在他陪小恶魔“玩”的时候，通常他会断掉另一半骨头。 是的，这是个简单的语言陷阱，杰森对刺客联盟小少主的“陪伴”任务，正经来说，是陪练。作为刺客联盟的少主，就算被下了命令，那些刺客们也不敢对达米安下死手，而杰森就没这个顾虑，他打小崽子打得可开心了，完全没有哪怕一丢丢欺凌弱小的愧疚感。而恶魔崽子显而易见地是个天才，在刚开始的半个月里，完全是杰森在压着他打，半个月后，暴揍姓韦恩的熊孩子来解压的美好日子逐渐远去，在摸清了杰森常用的进攻方式后，达米安开始反击。 当然，杰森也在进步，他是个不输蝙蝠侠的习武奇才（拉尔斯的原话），在刺客领袖的教导下，杰森进步的速度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总的来说，打架有输有赢，日子枯燥循环，夜晚倒头就睡，虽然经常会被残留在脑子里的小丑骚扰到失眠，但这时候就可以趁着情绪波动联络陶德神父，在小丑不情不愿地消失后，如果对方有空闲，就顺便学习一些其他世界的新知识，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平淡又顺心。 杰森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但显然日子过得顺心会让老天看不过眼。 在闲暇聊天时，杰森曾打听过，陶德神父的世界没有什么罗宾，哥谭唯有蝙蝠侠一人独行，因此，杰森的脑子里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如果没有跟随蝙蝠侠，杰森·陶德会不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这个想法困扰了他许久，甚至有点打乱了他刚刚习惯的生活节奏。 大概是为了帮他证明这个想法，很快地，他知道了自己的另一个未来。 在某个被恶魔崽子打断了肋骨的夜晚，杰森躺在床上挺尸，装着罂/粟和曼陀罗的碗放在枕边，他没有用，这种钻心的疼痛感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听起来是有点自虐，但说实话，他已经习惯了疼痛。 刺客联盟的老窝建在一个海拔不低的山坳里，周围除了行踪诡秘的雪豹和偶尔走错路的雪羚，几乎没有别的生物，因此，这里的夜晚十分寂静。 也因为如此，当那个暴躁的、颤抖着、夹杂着无尽绝望和强行压抑着情绪的哭腔响起时，便显得十分突兀且刺耳： “你抛弃了我！你就那样把我丢给小丑！放任我去死！而你甚至都没有去找过我！我本以为……” 杰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我好痛啊，布鲁斯。” 哦哟喂噫，什么鬼？ 第4章 阿卡姆之子 有陶德神父的先例在前，杰森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便立刻屏息凝神，调动自己的情绪波动，把峰值压在一个他骚扰了陶德神父无数次后才确定的等级上，以此来保持与对方的链接，但显然这是多此一举，对方激动不已，思维像一团汹涌澎湃的怒涛骇浪，不停地冲刷着杰森的精神壁垒，完全不像陶德神父那样镇定沉静到难以维持双向链接，他更没发觉杰森在自己的脑子里。 很明显，对方现在正处在一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中，杰森有点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平行宇宙的理论蝙蝠侠研究过，不同世界的同位体因为一个微小的不同，命运就会完全转向两个方向，一念善恶，这也是他一开始在知晓了陶德神父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时，依然十分警惕的原因。 杰森本打算静观其变，但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完全破了功：“杰森，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那个声音！ “布、鲁、斯——”杰森咬着舌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三个字节的气音，他掐住了自己的腰间，狠狠地按进断骨的伤处，借疼痛来保持神志的清醒平稳，强迫自己别把脑子里的一切暴露给另一个自己。 “布鲁斯，你总是跟我说，只要专注，什么都能做成，”那个杰森冰冷地说：“在我死后，直到现在，你猜我想做什么？” ——我想杀了他。 “我想杀了你。” 杰森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大概不小心又按断了自己一两根完好的肋骨，顺便把之前被达米安踢断的那些骨碴都按进了肺里——但他现在没空去注意这些。 没错，我一直、一直在想的，无时无刻都在想的，维持我忍受如今一切的—— 都只是杀了那个男人的执念。 我所有的幻想、理想、支持我在经受了无尽的恐惧与痛苦之后仍然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乃至在每个夜晚重复循环的噩梦和美梦中，都是杀了他。 头盔和硬物碰撞的响声拉回了杰森的意识，钩锁飞射和披风破空远去的动静如此熟悉，他也听到了枪械上膛、装甲扣紧咬合的声音和自己愤怒的嘶吼：“你躲不掉的！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会杀了你！” 【跟j叔叔一起幻想一下，如果没有遇到小蝙蝠，如果没有跟随他，杰杰鸟，你现在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神父，】那个萦绕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仿佛恶鬼攀附在耳边低语：【善良的、悲天悯人的陶德神父，一位通晓神学的智者，一位手染鲜血却意志坚定的强者，一位走在正确的路上的真正的英雄——哈利路亚，瞧瞧这只新来的愤怒小鸟，虽然j叔叔看不见他的样子，但用这根咱俩都很熟悉的撬棍跟你打赌——喔圣母在上啊，他绝对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跟你一样可爱——你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岁？十九？二十？】 “我可以帮你！杰森！放下枪！” “没有人能帮我！而你是最不可能帮我的那个人！” 【——而我亲爱的棒透了的小乖乖，你现在几岁？】 他就是你不远之后的未来，你选择跟随蝙蝠侠所造成的未来。 【你得明白，j叔叔可没有你这样方便的能力啦，没法知道你另一个可亲可爱的j叔叔是不是对他做了同样的好事，但不妨让我们来大胆地猜一猜——】 ……不，不不不，那不一样！我们是不同的——给我闭嘴——！ 【——你觉得变成他，需要几年？】 “小丑在你的思想里影响你的意识！我知道那种感觉！”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哇哦，大惊喜！杰杰宝贝儿，你可链接了一个了不得的世界！j叔叔现在宣布，我超————喜欢这个同步率超高的世界！看起来那个我更了不得，在小蝙蝠和小知更的脑子里都扎了窝，说真的，杰宝贝儿，你真的得跟这只愤怒小鸟多多交流——不用担心！j叔叔请客！】 “停下来！罗宾！” “不要！叫我！！罗宾！！！” 伴随着一声巨响，杰森一拳成功地帮他的床板变成了两截，与另一个杰森同时脱口而出的怒吼也顺便把他的同位体吓得从什么东西上掉了下去（不，那不是被他吓得，杰森确定他绝对是被蝙蝠侠一拳或者一脚给揍下去的），那位大概穿着全套的战斗装甲，砸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不输他的巨大动静。 一片寂静中，杰森跪在床上，无力地捂住了脸。 他搞砸了一切。 “杰森……”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一无所觉，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沉重的疲惫感：“我真的很抱歉……”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那个杰森沉默片刻，他崩溃般地痛哭出声：“你辜负了我，也辜负了这座城市……你把我抛弃在阿卡姆，和那个疯子在一起……整整一年的时间。” 他说的没错……这一切都该归咎于蝙蝠侠，那个男人把你扔给了小丑，他放弃了你，在你遍体鳞伤地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小丑还完好无损地在哥谭的街上游荡，在阿卡姆出入自由如同那是他自己的家。 【嘿！愤怒小鸟！还有你，杰杰鸟！这话j叔叔可不爱听！小蝙蝠可是这座城市里最大的乐子了，少了他你的j叔叔要怎么活？而且j叔叔对你不好吗！小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里，玩得多开心啊！阿卡姆是我们的家，你跟这只愤怒小鸟可都是阿卡姆的好孩子，可不能这样！】 杰森猛然抬起头。 不，不对—— 他说的不对！ 【oooooooops！杰杰鸟，】小丑的声音有些惊慌起来：【不不不不不，这不行，这可就不好玩了——】 “我恨他，是因为哪怕我因你而痛苦万分地死去，他也不愿杀你，”杰森喃喃地说：“我在阿卡姆里被你虐待了一年，可最后他找到了我——他从没有放弃过我。” 他们是不同的。 在这个世界里，蝙蝠侠最后找到了他的尸体，一整年，在杰森饱受折磨的同时，那个男人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第二任罗宾。 他只是……来得太晚了。 【啧，】小丑忿忿地咋舌，他沮丧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杰森的脑海里：【不好玩了，不跟你玩了。】 这是第一次，小丑主动退让，但杰森高兴不起来。 跟自己脑子里的顽固沉疴打架，就赢了一次，这只会让人感到绝望和悲哀。 而且有一句话小丑说对了，他，跟另一个杰森，他们都是阿卡姆之子。 死于其，陷于其，沉沦于其。 生生死死，如影随形，那座黑暗的建筑若同附骨之疽，就算轮回转世，也永远摆脱不掉。 第5章 恶魔崽子 刺客联盟的刺客们无处不在，有时候你很难想到他们藏在哪里——比如现在。 杰森很确定自己睡前关好了门窗，但现在有两个全身包裹在忍者装束里的刺客大概像是雨后的蘑菇那样从石砖地缝里冒了出来，四只眼睛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又退进房间最暗的角落里，瞬间消失了。 行的吧，他早该习惯的——真是见了鬼了。 刺客们去向恶魔一家三口报信了，杰森猜他们送上的报告原因大概是他在噩梦中压塌了炕，反正他等了五分钟，没有人再过来，外面就像整个刺客联盟被灭门了一样安静。 杰森呆了一会，才叹着气从床的尸体上爬下来，按着已经疼到麻木的肋骨，拖过床边的椅子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另一个杰森警惕的质问声传来：“我猜你不是小丑在我脑子里搞出来的新东西——刚才你喊的那声，害我差点被老蝙蝠一脚踢断肋骨。” “那还真是抱歉，这边的肋骨正断着呢，约莫三四根吧。”杰森一手按住腰侧，一手撑着椅子的靠背，把脸埋在手肘上，闷声说：“你好，杰森·陶德，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 “不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另一个杰森丝毫不为所动，他冷漠地说：“别他妈来烦我，老子正忙着，安静闭嘴。” “不然呢？对自己脑子开一枪把我崩出去？”杰森笑了起来：“试试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去挑衅另一个自己？鉴于他们俩现在没法面对面一起喝个酒或者互殴一顿，只能靠脑子意念交流，这种行为简直有够无聊的。 对方大概也这么觉得，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杰森。 这半晚实在难熬。 杰森半边身子差不多都麻了，别说疼痛，连手指都感觉不到了，因此，他整个人尴尬地挂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半梦半醒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发了高烧，整个人忽冷忽热，浑浑噩噩，梦境和现实来回交错，坠了铅块一样沉重的脑子里夹杂着另一个他过山车般凶猛波动的思绪——说真的，杰森觉得自己已经够神经了，但显然，那个世界的他还在自己的基础上附赠了狂躁症。 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小时的炮击声、爆炸和各种枪支弹药上膛退匣的声音，到了清晨，杰森被拖进医疗室的时候，他的耳朵里还在嗡鸣作响，躺在病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一个问题： 似乎不管在哪个世界，他是真的超喜欢用枪。 思维链接不知在什么时候断开了，杰森很确定自己就算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也在维持着情绪的稳定值，这说明对方的情绪波动已经跌到了峰值以下。 希望那家伙不是被老蝙蝠抓走打了镇定剂。 刺客联盟地处贫瘠，内里可一点儿也不穷，拉尔斯注重传统，但他也不会把珍贵的拉撒路泉水浪费在普通的刺客门徒身上，所以这里高科技的医疗设备成把抓，黑科技更是遍地都是，医疗室跟外面古色古香老旧建筑的画风大概差了三千年那么远。杰森那两根被他自己压断的骨头很快便被牵引复位，肺部也被微创修复，至于发热更不算是个事儿，一针快速治愈血清下去，百病全消。 这意味着在那些正在输送进他的身体里、绝对没可能在任何地方上市的禁药带来的治愈虚弱期过去之后，等到今晚，他就又会是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小神经病，而明天上午他必须继续到训练场去挨拉尔斯的毒打。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骨头快速愈合带来的痒意让杰森有点抓狂，他忍得了疼痛却受不了这个，鉴于他没法伸手去挠挠他的内脏，所以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在心里默默背诵拉尔斯教他的各种乱七八糟口诀和陶德神父强塞给他的圣经之类的晦涩玩意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跑来探病了。 恶魔崽子带着他那张永远都在不高兴的小脸，无声无息地走进医疗室，坐在了杰森的病床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今天我休假，崽子，”杰森斜眼瞥了达米安一眼，又看了眼医疗舱屏幕上的电子表，发觉是每日下午的“玩耍”时间到了，他整个人往下滑了滑，提起被子盖到下巴，懒洋洋地说：“自己到外面堆雪人玩儿去。” 杰森跟达米安不太能——好吧，实话实说，非常合不来，就算撇开蝙蝠侠在他俩中间的联系，作为两个毫无关系的个体，他俩还是合不来。杰森在不知道达米安是布鲁斯的亲儿子之前，在见面的第一眼，就已经看这傲慢毒舌的小崽子非常不顺眼，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毕竟他俩刚见面不到半天，就各自挥舞着武/士刀和铜灯架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呢。 这么些日子来的日常互殴稍微“改善”了一点杰森和达米安的关系，起码他俩在演武场上发泄掉了成吨的精力，这保证了他们在其他时间里不会有额外的力气去试图杀掉对方。 但杰森相信他俩的好感条绝壁丝毫没涨。 往常杰森像这么说的时候，这小东西已经开始回嘴骂人了。达米安的英语俚语词汇储备量显然没有从小在街头混迹的杰森多，在第一次被杰森用哥谭口音唱rap一样从头奚落到脚后的第二天，达米安用阿拉伯语把杰森喷得一脸懵逼，那之后，俩人的双语对骂基本成了两三天一次的晚饭保留节目，拜此所赐，杰森的阿拉伯话进步神速，现在已经可以说得非常地道——起码那些脏话很地道。 达米安的哥谭口音也学得不错，大部分时间他会故意用从杰森这里学到的街头俚语还击，但现在，他的嘴巴像蚌壳一样紧紧闭着。 杰森警惕地等了一会，发觉小崽子没打算在他的速效修复液吊瓶里插毒针，也没打算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再掰断自己几根骨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头打算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达米安突然开口问他：“父亲……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杰森浑身一僵。 这崽子咋回事儿啊？ “母亲给我看过很多资料，”达米安像是在对杰森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哥谭的王、也是蝙蝠侠，他保护那座城市……我看过哥谭所有罪犯的资料，父亲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蝙蝠侠从不取人性命，作为哥谭明面上的掌权者、暗地里的守护者，谁都不能说他做到这一点并坚持十数年会很容易。 “而你，陶德，”达米安第一次正经叫了杰森的姓而非其他什么骂人的代称，语气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却比往日平和了许多：“虽然你远远比不上父亲，但你的意志也不似普通人。” 这世上没几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能在连续一年的虐待洗脑中保持本心、至死不渝。 被小崽子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吓到了，杰森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正当他在思考这小崽子到底是遭受了什么刺激的时候，达米安继续问他——又或是在自问：“我……你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吗？我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吗？” 往日里虽盛气凌人却十分有条理、尤其是在骂杰森的时候异常坚定的奶音，此刻却夹杂着一丝迷茫，似乎还有点失落。 “你在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话？”杰森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韦恩家的达米安？还是艾尔古尔家的阿泰尔？崽子，你有两个名字，我可没有。” 成为蝙蝠侠那样的人？或许以前的杰森会这么想，但现在？ ——不，他永远都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而这个小崽子？ 杰森承认，达米安不光外貌遗传了韦恩，骨子里那股坚定不移的韧劲儿同样是他熟悉的蝙蝠侠风格——但这崽子还是刺客联盟的少主，拉尔斯掌中的雏鹰。 塔利娅为他取名达米安，但拉尔斯叫他阿泰尔。 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都太过沉重，小崽子无法同时拥有它们，他总有一天是要选边站的。 “母亲第一次对我失望，她说我还不够坚定，远比不上父亲，她说我太懈怠了，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继承父亲的一切，他的披风、韦恩帝国和哥谭……” “放她老子的狗屁！”杰森一把掀开被子，暴怒地转身拎起达米安的衣襟：“她还想让你去继——” 杰森哽住了。 男孩小小的身体被他整个提了起来，因此，他拢在身前的斗篷被迫向身后散去，露出他一直捧在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只幼小的雪豹，小到杰森两手就能将它握在掌心，这只大雪山的精灵一动不动，身体扭曲地蜷缩着，眼球凸出，半张着口，自七窍中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在黯淡的丰绒皮毛上凝固成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痕。 “这是拉姆，”见杰森的目光定在自己的手上，达米安冷静地举起那具死不瞑目的幼小尸体给杰森看，他平淡地说：“这是我意志的缺陷，所以母亲毒死了她。” 第6章 天之女?恶魔之女 拉姆，藏语，意为神的女儿、天之女。 这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名字，可以看得出取名者对其倾注的祝福与期望——但这个名字的拥有者，下场凄惨无比。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褪去那一身绒绒丑丑的胎毛，换上雪山精灵独有的美丽花纹，她眼中的蓝膜还在，而她已经没有机会用那层保护膜下漂亮的浅琥珀色眼睛来看这个世界了。 就像是突然再次清醒，从梦中之梦里醒来，杰森看着拉姆小小的尸体，缓缓地、缓缓地将达米安放在地上：“……差点被骗。” “什么？”达米安将拉姆抱进怀里，疑惑地抬头看向杰森。 “我说，你外公，你老妈，还有你，这鬼地方见鬼的这一切——”杰森慢吞吞地坐回病床上，他好整以暇地把开始跑水的针头从手背上扯出来，辨认了一下，然后淡定地把它插进另一条血管里：“你们都是疯子——当然，我也是。” 和阿卡姆一样，刺客联盟就是个疯子扎堆的地方，他在这鬼地方生活得如鱼得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到底什么样的妈会给自己六岁大的儿子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的魔鬼训练、还用剧毒毒死他心爱的宠物作为不认真训练的警告？ 又是什么样的六岁男孩会为此觉得自己确实是错的，并进而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令人失望，配不上做从未见过面的生父的儿子？ 杰森不知道塔利娅小时候是什么样，但就他从阿尔弗雷德那里听到的布鲁斯童年逸闻来说，老蝙蝠在恶魔小崽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有着相当爆棚的盲目自信和反抗精神，别说动他的宠物，指出他一句错处都能接到十几条有理有据、非常自我中心的反驳名句。 在这点上，达米安真的一点都不像一个韦恩。 “说真的，你真是塔利娅跟布鲁斯亲生的吗？”杰森盯着达米安猛瞧，他伸手捏住达米安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看着这小崽子漂亮的小脸儿，自顾自地嘀咕：“除了黑点儿，跟老头子和那女人都挺像的啊。” 达米安完美地综合了布鲁斯的英俊和塔利娅的美艳，这皮肤颜色略深的恶魔崽子稚嫩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中东美人的风情，和继承自哥谭国王的风流相，即便年幼，也能辨认得十分清楚。 这个轻佻的动作激怒了达米安，他张手握住从袖中弹出的匕首，毫不迟疑地朝杰森的手腕削去，杰森迅速抽手险险地避过利刃，到底身体还是受到了药物影响，比平时慢半拍，匕首在他的手肘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不过瞬间的凝滞之后，皮肤崩裂，鲜血汹涌而出。 达米安身上带的小玩具向来都是最好的，像那些袖剑和匕首，只需轻轻一碰就能切开脆弱的人体。杰森低咒了声，马上按住伤口附近的血管和穴位，警告道：“别跟我挥你的猫爪子，把我戳死咱俩都得挨老恶魔的揍——解药。” 他可不想再进澡堂里泡一回，还是因为被个小崽子趁病毒死这种可笑的理由。 大概也没想到杰森会躲不过去，达米安少见地愣住了，听到杰森的话，达米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把没淬毒。” 那把匕首顺便切断了杰森绕在手腕上的点滴胶管，淡绿色的速效修复血清一滴滴地漏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杰森干脆把手背上的针头拔/出来扔了，他直接掰开旁边医疗舱的盖子，把整个手肘浸到止血凝胶里，随后，他擦干净手上残留的凝胶，剪了条贴膏封住伤口。杰森随手从衣柜里捞了一件不知道谁的斗篷出来披在身上，蹬上靴子，走到门口，他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达米安：“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达米安满头问号：“去哪？” “堆雪人。” 杰森带着达米安把拉姆埋在了一处断崖上，这地方风景不错，能看到广袤的野地、远方的群山和日出，他们在那个小小的坟包上堆了个丑了吧唧的抽象派雪人——这真不能怪杰森，恶魔崽子团雪球的本事简直跟他用冷兵器的能力完全成反比。 “我为什么要会这个？”在被嘲讽的时候，达米安反唇相讥：“我通晓十三种冷兵器、二十种热武器的使用方法，而这些雪球又能用来干什么？” 杰森不置可否，他抓了把雪，松松地团成球，他对恶魔崽子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看：“你爹教过我这玩意儿怎么用，过来我演示给你看。” 父亲的名号诱惑力实在太大，达米安踌躇不过三秒便跑了过来：“父亲他说什——陶德！！！！” 杰森猛地拉开小崽子的衣领，把那团冰冷的雪塞进了他的脖子里，因为只是松散地捏成团，杰森又故意加了把劲儿按在达米安的脖子上，在触碰到滚烫的人体之后，那些雪迅速散开变成水，顺着达米安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杰森大笑着退开，而达米安手忙脚乱地扯着衣襟，他气到满脸通红，被满脖子的冰水烫得无法抑制地小声抽气，他大吼：“我要杀了你——唔！！！” 一个更瓷实点儿的雪球直直地在他的脑门上炸开，雪屑四下飞溅。 “会有那么一天，但我很确定不会是今天。”杰森上下抛着手中的雪球，看着恶魔崽子眯着眼，慌乱地抹着眼皮上的雪，他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痞笑：“想知道我从你爹那里学到了什么吗？关于一些冬天的、你肯定不知道的好东西，崽子，我是真的丝毫不介意完全展示给你看。” 杰森不知道达米安的训练课程内容都有些什么，但他很确定，这崽子的课表里绝对不包含正常六岁小孩该有的玩耍和娱乐，看在拉姆的份上，杰森大发慈悲地准备教教达米安什么是正常六岁小孩该有的冬日活动——真的，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直到达米安无师自通地开始学会在雪球里面包石头。 玩闹升级成战争的后果，就是晚饭前他俩一起进了医疗室。 杰森还得躺回去继续挂他那浪费掉的半袋血清，顺便给额头和下颌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口消肿消毒，达米安脸上倒没什么外伤，只是非常光荣地掉了两颗牙——杰森敢对天发誓，他只砸掉了达米安一颗门牙，另外那颗犬牙是崽子自个儿磕到裸露在外的岩石上磕掉的。 ——虽然达米安会摔跤是被“该死的陶德”绊倒的，但这跟他杰森·韦恩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吧？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要开始换牙呢，提前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韦恩家的杰森一脸无辜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达米安，小崽子正张着嘴给塔利娅看他其他牙齿的情况，只一双翠绿色的眼球转到杰森这边，凶恶地盯着他，里面盛满的杀意都快变成眼泪流出来了。 手指蠢蠢欲动，杰森有了点想掐一掐崽子脸颊的冲动。 “没什么大问题，那两颗本来就是你最先开始松动的乳牙，达米安，恭喜，”塔利娅笑着说，她回身把那两颗杰森顺手捡回来的小米牙珍重地收藏进一个华丽的木盒中：“你开始长大了。” 杰森注意到，恶魔崽子有一瞬间外露的狂喜之色，但很快，在塔利娅转身之前，他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哼哼着应了声：“嘶道了……” 死死地咬着大拇指，杰森强忍着不让自己喷笑出声。 他还真没想过这崽子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 “你们两个还真是——”塔利娅撑着手术台，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极了：“一天都不能消停——杰森，达米安，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塔利娅的表情中，满是一个看到消失了整个下午后带伤回家的儿子后无奈又挂心的母亲的形象，谁能想象得到，这位好母亲在不到一天之前，刚刚毒死了她儿子最喜欢的宠物呢？ 恶魔之女永远都是恶魔，哪怕她的外象表现得再慈爱温柔，内里的本质永远不会变。 达米安有点犹豫，他显然没对母亲撒过谎，但埋葬拉姆这件事他下意识地不想跟塔利娅说。 “这崽子跑来看我为什么不去演武场揍他，”在达米安开口之前，杰森悠悠地说：“于是我带他去雪地里转了几圈，告诉他别小瞧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包括被他天天踩在脚下的雪。” 塔利娅笑了，杰森不知道她擅自脑补了什么，总之，塔利娅不再详细询问细节，只是扯了扯达米安结了冰碴的湿衣服，帮他把被风吹得硬邦邦的斗篷剥下来：“那我可要感谢你了，杰森，显然这足以让达米安印象深刻——达米安，你瞧，你的祖父和我都跟你说过，你能从杰森身上学到一些我们忽略的、和我们无法教导你的东西。” 达米安不情不愿地哼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而杰森颇有些心虚地飘开了眼神。 第7章 失去 杰森不知道塔利娅在期待着他能教达米安什么好东西，但他十分清楚，他教会达米安的东西一定是塔利娅不愿看到的。 因为恶魔崽子现在学会了叛逆和撒谎。 达米安开始逐渐疏远母亲，他学会了对祖父和母亲的教导存疑，他试着从蝙蝠侠和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待刺客联盟存在的意义，他开始欺骗塔利娅，他令塔利娅相信他仍是她那个乖巧服从的儿子，一把为刺客联盟有朝一日接管哥谭而不断琢磨自身的秘密利器。 他开始从杰森那里了解到一个更……私下里的蝙蝠侠，和一些外界英雄对刺客联盟的看法。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杰森盘腿坐在塔楼的房顶上，看着正在雪地里挥刀的那个小小身影：“对我来说，这崽子虽然讨厌，但他确实是无辜的。” “在你意识到这件事之前，你已经在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去影响他了，不管你信不信，改变总是从周围环境和人的潜移默化开始的。”陶德神父不紧不慢地说：“虽然我不提倡你这种刻意的引导性行为，但总得有人把误入歧途的羔羊导回正路。” “狡猾的老狐狸。”杰森笑骂道：“如果神职人员都像你这么好口才，天主教早就征服世界了。” “你可是很有机会长成我这样的老狐狸啊，杰森，”陶德神父玩笑般地说：“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 杰森顿了顿：“我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像你那样的好人，神父。”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个好人？”陶德神父反问：“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杰森沉默不语，陶德神父安静了一会，他说：“杰森，我曾经是个混蛋，而我已经无法再改变，只能将期望寄托在信仰上，借此悔过。” 可你仍有时间和机会去改变。 “——所以我们今天来继续学习《君主论》，说真的，你呆的那个地方太适合洗脑了，不怪你说的那个孩子是那个鬼样子，”陶德神父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翻书的声音哗哗作响：“上次讲到哪里……哦，书签在这，该讲第八章了。” 杰森夸张地扶额：“上帝啊，法利亚神父，你就，真的不想放过我，是不？” “这你可没得选，要知道我小时候的理想之一可是当个老师，现在我终于有了个机会，当然要牢牢把握。”陶德神父清了清嗓子：“现在，安静，唐泰斯先生，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关于那天晚上所听到的一切和第二个其他世界的同位体，杰森都没有告诉陶德神父，鉴于对方到现在都对为何会在刚认识不久就认出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这件事含糊其辞，杰森觉得，自己也得保留一些小秘密——亦或者说，底牌。 而那个和他十分相似的杰森，很快打来了几乎置他于死地的第二通“电话”。 起先只是小小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开了，在杰森捕捉到那些动静之前，汹涌而来的悲伤和迷茫便淹没了他。 那是死寂一般的绝望。 “what the fu——”杰森猝不及防被那股强大的负面情绪正面冲击，精神壁垒差点垮掉：“搞什么？！老兄？？你想弄死我吗？！” “……他真的死了。” 杰森愣住了。 他没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怎么回事，因为自意识中传来的那些颠三倒四的影像，已经足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绝望的一年，满怀愤恨的出逃，稻草人的毒气，遍地狼藉的空城，群涌而出的罪犯，在摄像机面前摘下头罩的蝙蝠侠，围满了记者的韦恩庄园，和爆炸之后熊熊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宅。 那是漫长的一夜，而杰森终于明白最开始的破裂声自何而来。 ——那是他心碎的声音。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个至关重要之人死去时，有时候你并不会觉得悲伤，甚至会觉得不真实，葬礼、哭泣、悲痛和离去，一切仿佛只是在冷漠地观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电影。 然后突然有一天，仿佛当头棒喝，你清醒过来，发现那就是再也无法挽回的现实。 而人类所拥有的的另一个劣质特性，就是失去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他真的死了。”另一个杰森喃喃地说：“我总以为……那只是他无数个后备计划中的一个。” 蝙蝠侠怎么会有末路？他有无数的后备计划，他总是留有后手。 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死去？ 而我又为何为此心碎？ “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是我害死了他……” 杰森死死地咬着牙，蜷缩成一团，抱紧了头，试图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思绪里锚定自身的意识：“该死的！杰森！停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号声，那是杰森听过的人类能够发出的最为悲痛绝望的声音。 一个儿子失去了父亲，一位信徒失去了信仰。 他失去了一切。 于是杰森非常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这又是一次无果的交谈，而杰森为知晓另一个自己和布鲁斯的未来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支离破碎的精神壁垒和持续一周的偏头痛——比起这个，因为被震碎精神壁垒而晕过去，在石砖地板上趴了一夜，第二天又进了医疗室这种事，反而不足挂齿。 小崽子一如既往地讨人厌，他跑到医疗室对杰森一通冷嘲热讽，又像只趾高气昂的小猫咪般离开了，而杰森正头痛得厉害，完全没空理他。 之后整整一周，杰森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震撼中，伴随着头盖骨整个裂开般的偏头痛和因此分神造成的训练失误，上午被老恶魔揍完下午又被小恶魔打，再加上还在意识里盘亘翻滚的那些负面情绪，直让杰森觉得人生艰难不如从喜马拉雅山上跳下去算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又一次把突然恍惚的杰森绊倒在地后，达米安收刀入鞘，直接骑到他胸口上，恶魔崽子用刀柄重重地戳着杰森的脸颊，不满地质问：“你最近都在走神，光这几天的对练，就足够我杀你几十次了。” 没好气地拨开那把刀子，杰森满脸生无可恋的厌世表情，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平：“我梦见你爹死了，伤心过度，所以偏头痛。” “>tt<，”达米安显然一个字母都不信，他拿两个膝盖夹击怼了杰森的肋条一下，不满地说：“别敷衍我。” 夭寿啊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杰森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六岁小男孩一样问点正常的问题？比如‘杰森哥哥为什么地球是圆的？’或者‘杰森哥哥为什么我——’我靠！” 恶魔崽子显然被恶心到了，他猛地在杰森胸口捶了一拳，打断了他的话：“闭嘴！蠢货陶德！你简直幼稚透了！” 这一击可不轻，杰森猛地蜷缩了一下，随后又躺平，有气无力地说：“不想我把你偷偷养在卧室里的小东西拿出来烤了吃就闭嘴，让我安静一会。” 达米安哽了一下，但显然这足够威胁到他，男孩忿忿地站起来，在杰森的腿上踹了一脚，却因为有所顾忌，到底没敢用力：“混蛋！” “小混蛋快滚。”杰森抬手捂住了眼。 他突然有点想哭，为这操蛋的一切，和那个可悲的他自己。 第8章 惊才绝艳之辈 恶魔崽子偷偷养在床底下的那只喜马拉雅岩羚羊幼崽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而塔利娅的手段一如既往。在让人痛不欲生的偏头痛痊愈后不久的某个清早，杰森正站在演武场边缘热身，一低头就看到达米安抱着一坨血淋淋的玩意儿从廊桥上走过，耷拉着脑袋往他们埋葬拉姆的断崖方向而去。 “哦……我们可怜的少主人，”桑德拉走到杰森身旁，也看到了达米安，她倚着栏杆假模假样地叹息着：“总是学不会吃教训的傻孩子。” “可惜了一份嫩烤羊排，”杰森的心沉甸甸的，但嘴上却顺着桑德拉的话说，他同样假模假样地叹息着：“早知道先抓来烤着吃了多好，这鬼地方的伙食简直烂透了。” 桑德拉为这话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说真的，你比他更适合这里，杰森，我们的少主人太过年幼了，而他的父亲是他继承人道路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谁说不是呢？”杰森转过头不再看达米安，他一边俯下身做拉伸，一边慢吞吞地说：“好像咱们这个杀手同好俱乐部里谁跟老蝙蝠没点儿恩怨似的，就一个未来的小疯子来说，这崽子有点干净过头啦。” “这话别让塔利娅听见，”桑德拉轻佻地用指尖划过他腰侧的肌肉：“说不定她会为了你的夸奖而倍感屈辱，从而在你的晚饭里下毒——青玉最近捣鼓了不少新毒药出来，相信我，你不会想试试。” 杰森露出一个嫌弃的敬谢不敏的表情。 老恶魔最近不知道去密谋什么毁灭人类的大计了，把他交给了希瓦女士桑德拉，这位久负盛名的格斗大师相当尽职尽责，在接手了杰森的训练课程之后，全新且一天一个花样的教学内容让杰森自顾不暇，像只被连续不断抽打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与此同时，不知道塔利娅又有什么毛病，她开始在晚上教杰森一些关于各种热武器、冷兵器和暗器的使用与应对方法。这些倒是好学，杰森在当罗宾那会已经对此道颇为了解——因此，塔利娅对他的的要求更为严格。 她看起来像是要在一个月内把杰森从一个普通的好手变成一个顶尖的全兵种作战战略与实操的专家似的，急切到令人生疑。 但是管他呢，杰森跟得上进度，他就是这么优秀，在高强度的多面学习压力下，他甚至还有余裕在陶德神父偶尔打来“电话”的时候，跟着对方学一些在刺客联盟学不到的知识。 在杰森于高密度的多线程教学中像块大海绵一样沉迷吸收新知识的同时，达米安的忤逆开始浮于表象。在四个月内，塔利娅先后毒死了三只从达米安房间里抓到的喜马拉雅岩羚羊、小熊猫和云豹，伴随着这些动物的死亡，恶魔崽子的嘴角越来越低，而杰森发现，小崽子开始习惯往自己的身边黏，就算他已经没什么关于蝙蝠侠和布鲁斯的东西再掏给对方，就算两人间的相处依旧充满互殴和互怼——达米安就是喜欢跟着他。 这更像是一种……连原主人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下意识的的依赖。 这是个杰森说不出到底算好还是算坏的变化，他无法判断。在这个与世隔绝、高手扎堆的地方，达米安是如此弱小，他无法反抗塔利娅，他在一群疯子中间被洗脑着长大，而杰森就这么干脆地、甚至是出于恶意地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把他带离一直信仰着的刺客联盟的古老信条，诱惑着这天真的小崽子走上另一条与黑暗完全背道而驰却又离光明相去甚远、前途未卜的路。 杰森自个儿都前途无亮，正对未来一片迷茫呢，又有什么资格来当一位人生导师？谁给他的勇气这么干？老蝙蝠吗？ 杰森都被自己的冷幽默逗乐了。 但很快，他乐不出来了。 “靠……”杰森目光发直，喃喃地说：“这真是……” “如何？”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的大老虎在他身边骄傲地说：“这是我们的主人拉尔斯·艾尔·古尔花费了数个世纪才建造出来的人间仙境。” “……丑到超出我的审美极限。”几乎是在老虎说话的同时，杰森干巴巴地说：“太辣眼睛了我觉得我长这么大以来形成的所有审美底线都受到了严重挑衅——就房子和中间那个大水池子的造型还勉强能接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显而易见地……有点尴尬。 有点突兀且没头没脑是不？好哒，让我们把时间拨回今天早上。 那头一身劲装的大老虎名叫本杰明，能够在人类和直立行走的老虎形态之间自由切换，同样隶属于刺客联盟，杰森在刚来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但熟悉起来却是最近。本杰明是杰森的陪练之一，他是桑德拉的师兄，两人的武艺套路如出一辙却又有微妙的不同，是个很好的喂招对象。 今天本该在无聊的训练日常中度过，但杰森在早上的对练中小小地爆发了一下，先借着桑德拉教他的某种巧劲技放倒了高大的本杰明，后又用他从本杰明身上学来的以力破技的招式压制了桑德拉。 要事先声明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杰森变招时几乎没过脑子，自然而然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无缝衔接，仿佛这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招数自被创造出来时就该连在一起使用，而本杰明和桑德拉倒地的时间差，前后不超过五秒。 ——是的，杰森以一对二，而且赢了。 在持续了十几分钟的精彩缠斗之后，神来之笔般的衔接破招和活学活用，以及接连放倒两位世界级的格斗大师，为杰森迎来了满场的鸦雀无声。 接着便是响彻整个演武场的疯狂喝彩。 杰森到刺客联盟已经快一年了，单纯就一个学徒来说，他异常优秀到令所有人侧目。刺客联盟的多数人都知道，当年蝙蝠侠曾在此地受训于拉尔斯，但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的蝙蝠侠有多天赋异禀。 而现在，上至导师，下至门徒，所有人都在狂热地赞颂着杰森·陶德在习艺一途上的惊才绝艳。 他合该天生便是个习武奇才。 刺客联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个足以让所有门徒都心怀敬意的对象了——而杰森就这么横空出世，成为了这样一匹黑马。 “你现在可是我们中一颗闪闪发亮的明星，”塔利娅满意地说：“是时候让你更进一步了。” 杰森已经触摸到了肉/体极限的边缘，鉴于他还是个仍在发育中的十七岁青少年，更高强度的训练反而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习武不同于学文，知识的殿堂浩瀚如海，一个人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在其中畅游。但武学一途，招式是死的，对练中的变通和领悟作用也不大，在触碰到某个临界点之后，再多的重复练习都已是无用功。 无论是多么残酷的演武场，都永远比不上真正的实战。 这就是所谓的瓶颈。 “一个小小的试炼，或者，我更乐意称其为休整，”塔利娅在杰森离开前对他说：“半个月后，待你休整完毕，我有一个任务给你。” 在这句没头没脑的嘱咐之后，本杰明就带着杰森离开了他窝了将近一整年时间的刺客联盟，塔利娅噙着一抹莫测的微妙笑容，站在塔楼上目送着杰森远去，达米安站在她身边，塌着嘴角，紧抿双唇，面无表情。 只有那双绿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杰森，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拨回来。 事实证明，人一旦活得太久或者脱离正常大众人群太久，在审美上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某种迷之偏差。 拉尔斯在沙漠里建了一座雄伟的地下城当作秘密基地，这个超大号的岩洞名叫艾萨厄拉索班，阿拉伯语中意为“蛇巢”，一如既往的老恶魔流怀旧风格。老实说，这件事其实没怎么惊到杰森，他是死而复生又不是洗白重来，没傻到因为一年的友善对待和倾囊相授就会觉得老恶魔是个好人，他一直记得艾尔·古尔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杰森在蝙蝠洞长大，去过暸望塔，也被超人带着去过孤独堡垒，但当这座地下城池完整的模样呈现在杰森的眼前时，杰森却无法避免地就这么被吓呆了。 那些镶嵌在穹顶上的黑科技也好，满天乱飞的蝠人怪物也好，皇宫一样的阿拉伯风格洋葱圆尖建筑也好……这些都不至于让杰森吃惊——但认真的？在大广场正中间放一个巨大的、丑到令人无法直视的自己手握太阳的雕像？！ 老恶魔是脑子有洞还是自恋过头了？ 杰森看着那座高度几乎直达穹顶的拉尔斯全身大雕像，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的san值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跌。 行的吧，你赢了，老东西，你成功吓到我了。 第9章 休憩 杰森不想在目前暂时跟他友善的敌营里表露出太过明显的嫌弃表情，但他真的想——上帝安拉赫拉还是拉奥什么的在上，那个放大版的老恶魔近看真的更丑了好吗！ 虽然杰森总是老恶魔老恶魔地叫，但实际上拉尔斯看起来并不是很老，公平来讲，甚至还很英俊，身高腿长，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艾尔古尔家一脉相传的异域风情。 但那个雕像就很……一言难尽。 雕刻师一定跟拉尔斯有仇。 这个蛇窝是刺客联盟的基地，同时也是整个中东最大的地下黑市，在老恶魔的大号手办后面，是一个庞大的沿着宫殿群建筑的墙角延展开来的交易场所。 “死亡集市”。 他们是这么称呼这片简陋的帐篷群。 “像吉卜赛人的移动群落之类的，”杰森挑剔地打量着这条商家们多数打扮得像个黑巫师或刺客、商店紧凑而密集的街：“跟想象中的差距不大，可以接受。” 本杰明和桑德拉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为杰森带路介绍环境的人换成了柴郡猫阮青玉，她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魅惑表情，像只真正的猫一样灵巧无声地踮着脚，走在杰森侧前方，听到杰森的评价，她用手指卷着发梢，头也不回地轻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地下结论，更不会把那个漂亮的果子放进嘴里。” 杰森刚从路边卖蔬菜水果的摊子上顺了个漂亮鲜红的大苹果抛着玩，还没放到嘴边就听到阮青玉的话，他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那个苹果看了两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如此。” 这不是苹果，而是用来暗杀的毒药，刚才那个蔬果摊贩摆出来的那些卖相上等的商品，全部都是用毒素浇灌长成的。 杰森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集市。 “提醒我只说一次，但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该注意些什么了。”柴郡猫满意地看着杰森的表情：“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公平交易’之外，只有‘死生不论，各凭本事’，你在宫殿里有个房间，这半个月可以自由活动，别跑远，半个月后，我可不想让塔利娅看到你曝尸在沙漠里。” “放心，老恶魔死了我都不可能死，我可是本世纪最大的祸害。”杰森“啧”了声，但还是小幅度地绷紧了肌肉，他粗略地看完整个集市的环境，把目光放在了柴郡猫的身上，表情莫测。 “嗯？怎么了？知更鸟？”阮青玉敏锐地觉察到了杰森的欲言又止，她歪了歪头，对杰森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在山上呆了太久，想找个床伴吗？我不介意喔？” 杰森只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有点跳：“敬谢不敏！我只是——你最近见过罗……快手没有？” 这个名字仿佛是个开关，柴郡猫的脸僵硬了一瞬，迅速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她沉默了片刻，回身离开：“你的房间是二楼正对着雕像那一间，回见。” 杰森叹了口气。 死亡集市里的人不少，异种更多，长得奇奇怪怪的怪物在这里似乎像人类一样司空见惯，所有生物都遵循着此地主人定下的规矩行事，这使得这宛如地狱魔鬼横行般的地方，竟然透露出一股子正常人间秩序般的诡异错位感。 柴郡猫把杰森扔在了这里，但既然已经清楚了基本的规则，杰森很快就在闲逛偷听、试探摊贩的过程中把握住了那个“度”，打听了不少有用没用的情报出来。 这里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杀手，少部分是雇佣兵，近年来这蛇窝附近的战乱可不少，所以带动着死亡集市的gdp节节攀升，这鬼地方的人流量十分巨大，只一下午杰森就看到了七八拨在国际黑榜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集团联络人进出购物，在蝙蝠电脑里存了档的红榜杀手更是数不胜数。 “一眼看过去全是熟人，”在整个地窟里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杰森瘫在椅子上，忍不住摸着额头吐槽：“刚在宫殿后面那个大拐角，转个身就跟以前有仇的一个十戒帮干部撞了个正着，我差点一拳头把他楔进地里。” 当然，对方并没有认出杰森是曾经在哥谭市把他打掉了好几颗牙的年轻知更鸟，那人步履匆匆，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情，跟杰森迎头撞上，只恶声恶气地说了句脏话便走了。 “就算真的动手了，那个位置我们也会当做没看到，你总是有特权的，鸟儿，安心。”柴郡猫窃笑着，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把一个黄金制成的酒杯放在杰森跟前，掂起手边的同款酒壶：“十戒帮的人最近好像要在阿富汗那边干点什么事，人人都像嗑高了似的兴奋，别理他们。” “我倒是觉得他们不会成功，”恢复了人类形态的本杰明撑着脸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不屑地说：“动静太大，总有人不会再忍了。” 虽说是动荡的地区，但中东附近潜藏的地头蛇势力哪个不是千百年的传承？十戒帮和普通人小打小闹没人管，可满大人已经把手伸到了艾尔古尔家的地盘，拉尔斯不打算纡尊降贵，没理会这个拥有外星魔戒的年轻长生者，但在这片沙漠里，有的是其他人乐意给十戒帮一些教训。 “有小道消息传闻，满大人甚至还打起了圣山的主意，这可真是愚蠢透顶。”桑德拉打着哈欠走过来，坐在杰森的另一边，顺手端起他的酒杯：“青玉，我们谈过的，别玩杰森，他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干活。” 我原本也没打算喝。杰森换了个方向躺着，躲开柴郡猫凑过来的身体，默默地翻白眼。 教训有一次就够了，从柴郡猫手上接拿能够入口的东西则是所有杰森在刺客联盟里吃到的亏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个。 “只是一些从蛇牙上滴落的小水滴而已。”阮青玉夸张地叹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缝隙：“而且又不是没有解药，亲爱的毁灭女士，你还不信任你自己养的蛇吗？” “暂时，不行。”桑德拉白了她一眼，坚定地重复道。杰森摊开手叫停了两位女士毫无营养的争执：“以后也不行好吗？青玉，算我提前谢谢你——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女士们停止了小小的吵闹，本杰明把手边没有加料的酒壶递给了杰森，戏谑道：“抗毒训练没通过？” “因为有人坚决抵制毒素改造，”柴郡猫托着下巴，给自己倒了杯毒酒：“奇怪又无谓的坚持。” 杰森耸了耸肩：“我暂时还想当个正常人类。” 刺客联盟大部分的正式门徒都会接受体质改造，以获得对各种毒素和疾病的高等抗性，但作为代价，这种改造剥离了脑内分泌多巴胺的机能——换句话说就是，这种改造剥离了一个人的大部分感情。 杰森暂时还不想把自己混乱的人生活成更糟的样子，便坚决抵制了塔利娅提出的改造建议。 拉尔斯和塔利娅显然对杰森宽容过了头，那对父女并不在意杰森所表露出的非常明显的不想和刺客联盟扯上关系的态度，一些本该用在刺客门徒身上的控制手段和改造实验都没有强制杰森，而这也让他心中的怀疑和警惕越发深重。 塔利娅需要他去做什么？他又在拉尔斯的某个宏远阴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杰森小心翼翼地在刺客联盟探听、调查了将近一年，所得到的线索和信息却堪称凤毛麟角。 又或者是，通过杰森，他们需要从身为巨富的布鲁斯或哥谭的守护者蝙蝠侠身上得到些什么。 身为韦恩下一代唯一的孩子，或者达米安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 杰森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拉尔斯的想法，倒不是他阴谋论，实在是拉尔斯和刺客联盟的名头太过响亮，那对父女对他的态度越好，他反而越感到不安。 而现在，不管塔利娅所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总算可以让杰森窥视到某种阴谋、或者说计划的一角，且不论任务到底是刺杀还是放火，只要是杰森自己执行便有操作的余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也让他紧绷了一年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塔利娅的任务，甚至有点嫌弃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太长了。 第10章 任务开始 作为波斯湾最大的地下黑市，死亡集市上的装备明显比常规军火店里出售的那些玩具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虽然跟蝙蝠洞里那些蝙蝠侠自用的定制款没法比，但比起老头子惯用的纯黑系涂装和蝙蝠标志，这些明显带着中东战火痕迹的二手无名装备对杰森来说正正好，能让他更好地融入当地环境。 做一个刺客不比做义警，自然是低调为主。 两个星期的时间不长不短，当杰森采购并熟悉了自己的装备之后，他也完成了心态上的调整和转变，同时也对整个中东的局势做了调查，为即将到来的任务做出了多种猜测与计划。如非必要，杰森并不想杀人，但如果目标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他也不吝于让对方的项上人头成为自己人生首杀的功勋。 毕竟这里是波斯湾，最不缺的就是狂徒。 但杰森显然没想到，塔利娅为他带来的任务竟然是一个—— “什么鬼玩意儿？”杰森举起手示意塔利娅打住话头，他低头捏了捏眉心，不敢置信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马西亚夫的城堡，”塔利娅微笑道，丝毫不为杰森的冒犯而生气：“叙利亚边境上，现在被武装组织占据，杰森，我需要你从那座城堡里取出一件圣遗物。” 杰森深吸一口气，再次捏住了眉心：“你是说，让我，一个仅仅在你们家受训了一年的门外汉，单枪匹马，从至少一个加强连的恐怖分子的眼皮子底下潜入进一个破烂城堡里偷东西？塔利娅，老恶魔想要我死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 塔利娅摇了摇头：“杰森，你比你想象中的自己更有能力。” “我觉得我没有独自面对起码五架加特林的能力！更别提你们这鬼地方rpg都是白菜价！”杰森咆哮道：“那个什么鬼圣遗物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刺客联盟几百号门徒养来吃闲饭的吗？一拥而上别说一个连的恐怖分子了，当年蝙蝠侠刚出道的时候，刺客联盟倾巢而出差点占领哥谭的事迹好些个导师都还时常挂在嘴边呢！ “杰森，这就是你的任务，”塔利娅终于收敛起了笑容，她盯着杰森，沉声道：“没有时间限制，你大可使用所有的手段，我只希望再接到你的消息时，能够看到圣遗物和你一起出现。” 恶魔之女总算流露出了她真实的模样，而杰森从中窥视到了一丝违和，他警惕地反问：“就我所知的老恶魔的年龄，我猜那并不是你家的祖辈遗产？” 拉尔斯在这破地方盘踞了一千年，马西亚夫所在的位置更是一天就能往返的路程，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去拿那件所谓的圣遗物？ “这你不需要知道，杰森，请你记住我们之间的交易。”塔利娅淡淡地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只是杰森与刺客联盟交换的三年时间里的一个任务，同时也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如果杰森拿不到圣遗物，三年的承诺期限就会被无限地延伸下去。虽然杰森也可以不遵守交易原则拍拍屁股走人，但从此以后，他的大名就会变成刺客联盟的刺杀名单第一位。 ——或者还会通过刺客联盟之口，让杰森这个名字永久挂在波斯湾所有势力的黑名单榜首。 不用怀疑，老恶魔在这沙子成堆的破地方就是有这种影响力。 把整个中东所有的势力都变成敌对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就算不想，杰森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档子破事儿。 而他之前筹谋的那些用来针对一人的准备自然不能再用，面对一整个城堡的武装恐怖分子，他必须有一个新的计划。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鬼地方的原因。”捂着一身阿拉伯长袍、只露出两个眼睛的杰森总结道：“说实话，沙子真的很讨厌。” 塔利娅给了任务却不给启动资金，虽然杰森在死亡集市里免费搞到了不少好东西，但显然，他不能把那座蛇窟随身携带到叙利亚。 所以，钱，完全，不够用。 他的车还是出门打劫了十戒帮的人才抢到的。 “深表同情，”陶德神父遗憾又幸灾乐祸地说：“往好处想想，起码你不是白手起家。” 十戒帮似乎有一个小队在附近出长期任务，采购人在死亡集市买了不少物资和四人份的军火，其中就包括一挺“白菜价”的火箭筒，罐头、压缩食物、清水、酒和弹药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一整辆车，杰森上车的时候腿都差点没地方放。油箱满满的，还附送一大桶汽油，这辆经过简单改装的越野车防弹性能马马虎虎，倒是轮胎用料没吝啬，又厚又扎实，看起来可以一路从阿富汗开到耶路撒冷都没问题。 “我倒是挺想开着这玩意儿到阿联酋，然后从迪拜直飞回美利坚，离这天杀的破地儿和刺客联盟都远远的，”杰森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说：“后来想起来我没有合法公民身份证明，也没有钱。” 在战区里，只有物资和军火才是硬通货，钱的用处不大，所以这辆车上连个钢镚儿都没有。 塔利娅倒没吝啬情报方面，给杰森的都是第一手信息，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杰森研究了一下那座城堡的地图，发现按照对方的换班频率和巡逻力度，就算是潜入，他也无法避开敌人。 哪怕只有一个敌人发出半声声响或警告，他就要面对一整个加强连的火力。 “那座城堡里的人……”杰森看着档案夹里的照片若有所思：“大部分是白人，不是当地武装部队，不是外来恐怖分子——马西亚夫在交战地带，目前主权不明——是雇佣兵？” 那这个问题就很有意思了，这些雇佣兵是私人的还是官方的？隶属于谁或哪个组织？为什么要占领一座没什么油水可捞、周边都是荒地的小破城？ 总不能因为那座城堡是座千年古迹吧？开什么玩笑，波斯湾的古老遗迹差不多算得上遍地都是，个个都被挖的差不多了，要寻宝也不会去马西亚夫。 又或者……他们也是为了圣遗物而来？ “恐怕我无法为你提供什么帮助，”陶德神父略带遗憾的声音传来：“梵蒂冈的圣秘档案里找不到那附近相关的圣物资料。”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未被发掘的某种古物重见天日，要么就是资料被保存在在更深一层的、只有各个教派的核心中枢人员才能够知晓的圣遗机密里。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这次行动会很危险。 “我以为圣秘档案只有枢机以上才有权限翻阅？”杰森挑起一边眉毛，远远看到地平线上的隔离网和军方关卡，猛打方向盘拐了个弯，离开了大路：“身居高位啊？哈？” “会一点小小的电脑技巧比什么都强，”陶德神父说：“倒是你，圣秘档案的存在可不该是一个年轻的哥谭义警会知道的东西。” “别忘了，我在一个中东教派里住了一年呢，亲爱的我——要冲关了，改天聊。” “我能给你的只有一句‘小心行事’，哥谭永远注视着你，亲爱的我。” 杰森笑了，他抓起副驾驶座位上的冲锋/枪，最后检查了一遍弹匣，坐直了身体：“哥谭从来都在看着我。” 越野车的发动机轰鸣着转动轮胎，带起滚滚烟尘，朝着隔离网猛地冲了过去。 第11章 麻烦和意外 在接连强行冲过三个不同势力的哨卡并给驻守军队留下了满地的子弹壳、好几个被打爆的车胎和隔离网大洞后，杰森确信自己正开着的车已经上了追缉名单，但管它呢，车又不是他的，再加上杰森从储物箱里翻到的那条提花头巾能把整个脑袋都埋起来，没人看过他的脸，嚣张起来根本肆无忌惮。 那些驻守人员不能离开岗哨太远，追了一段便放弃了，杰森踩着油门一路狂飙，专挑人少的岗哨强冲，一路迸着子弹壳和阿拉伯粗口，当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约旦和埃及的国境线附近。 杰森现在完全可以理解其他世界的自己为什么都用枪——这种明火交战带来的刺激感可比在刺客联盟里的训练带劲儿多了，实战的用枪手感和在受训时完全无法相比，之前塔利娅说过他很有用枪的天赋，而现在，杰森敢肯定她没说谎。 如臂使指，这个词简直是为了他和枪械而存在。 入夜之后，没有灯火照耀的荒野与起伏的小山丘为杰森提供了非常便利的视野盲区和藏身之处，把油箱灌满之后，杰森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油桶放了进去，又往桶里扔了点枯枝，他小心地点着了火焰，用油桶盖子压下了火光，只留一丝缝隙来确保这些火焰不会缺氧，然后拆开两盒罐头，用铁丝捆住挂在了桶边上。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个三不管区域，也就是俗称的灰色地带，这里是边缘人物们的交通要道和中转站，附近的国家和军队都会对发生在这片荒野上的事情睁眼不见，经过这里的人们也都会谨慎地对荒地上的可疑火光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毕竟没人喜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哥谭有句俗话，也是当地人笃信的教条，叫做“麻烦这种东西，向来与哥谭人如影随形”。 而现在，杰森第无数次验证了这句谚语的准确性。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深更半夜的荒漠大地上接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的。 哦，不对，更正一下，不算从天而降，那个小姑娘是从杰森身后的小山丘上一路滚下来的，杰森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警惕地在三秒钟之内完成了原地窜起来——拉开保险栓——给车门上锁——躲在车头后的完整步骤。 事实证明，杰森的警惕有点小题大做了，那个滚滚而来的女孩随着下坡的惯性一头撞到了车轱辘上，停住之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杰森眯着眼盯着对方后脑勺上蓝绿色发带，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到对方身边，用枪把人翻了过来。 那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状态很不好，面色苍白得像个鬼，紧闭的双眼下发黑，嘴唇干裂，脸和勉强包裹住上半身的破布下全是淤青和割伤，可怖的青紫痕迹从额头延伸到脚踝，用体无完肤来形容都嫌轻。 看着女孩这副凄惨模样，杰森沉默了片刻，低咒了一声，他快步走到山丘上扫视四周，确认附近再没有其他人，这才跑到车前，打开门把原车主留下的军大衣拖了出来，轻柔地包裹住女孩衣不蔽体的身躯，把她抱到油桶旁边。 火焰将铁皮烤得滚烫，而杰森掌下的皮肤比之更甚，挪动的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女孩的伤口，这使得陷入高热昏迷状态的女孩发出了小猫一样细碎的痛苦呜咽声。 “该死的！”杰森小心地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拧开水瓶浸湿药棉，慢慢地按着她的嘴唇：“醒醒，小丫头！我可不想明早还要费劲儿给你挖个坑！” 而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女孩无法给出任何反应。 车上有战地急救药物，杰森幸运地在医疗包里发现了青霉素注射剂，但不幸的是，绷带不够用，女孩身上的割伤太多，大部分已经发炎红肿，膝盖以下似乎还泡过水，小腿上的伤口边缘泛白并外翻，杰森毫不怀疑，这女孩在败血症和破伤风之前就会因大量的伤口感染而死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急救包，杰森深吸一口气，拉紧头巾在脖子上打了个死结，把女孩抱上车，然后摊开地图。 马西亚夫去不成了，现在他必须带这个孩子去往最近有医生的地方，接受更加系统的诊治，而现在离他最近的可能有做缝合手术能力的医生的城镇—— ——克叶什。 库拉克是个军事独/裁国家，这在波斯湾并不罕见，毕竟这片大地上的战火从不曾熄灭。苏莱曼小时候一度曾觉得在枪口和军队的保护下，这个小小的国家十分安全，直到现在的领袖海因勒将军枪杀了上任政党领袖，宣誓就任。 曾经纪律严明的军队中被迫混编进了大量的外来武装和国际雇佣兵，从保家卫国到横行霸道，不过十年而已。苏莱曼曾是个军医，在海因勒将军上台后便主动退伍回到了家乡克叶什，但很显然，只要在国境之内，他就逃不脱那些人渣们带来的恶劣影响。 相对其他中东城市来说，克叶什是个偏繁华些的地方，但作为库拉克领土边境线上的城镇，武装部队的入驻无法避免，而忍受那些人的欺压已经成了为克叶什人民心中更在战争之上的苦难。苏莱曼无数次诅咒过那些人，也同其他人一样乞求过神明的垂怜，但看起来神明的信号接收系统有点问题，在人们都心灰意冷，开始学会忍受暴行和欺凌的时候，他们所期待的神明使者才迟迟到来。 不，那绝对不是什么神明的使者。苏莱曼看着正在干净利落地给最后一个军官卸胳膊的男人，默默地想：这么凶残，是恶魔才对。 这裹着红色提花头巾的男人在黎明时分冲进了军队驻扎的小楼里，一口气放倒了二十几个或喝得烂醉、或正在欺凌平民女孩的大兵，那些军官被殴打时的惨叫声简直能传出二里地，等到镇上的平民听到动静聚拢而来的时候，这场匪夷所思的袭击已经快速落下了帷幕，他们只看到那些军官被一个接一个地从军屯所二楼的窗户里扔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和惨叫声，等到所有军官都从二楼飞出来并在地上堆成了一堆之后，那个红巾裹面的男人提着两把冲锋机枪，也从窗口跳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在落在人堆最上层的军官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又粗暴地卸掉了对方的两条手臂，然后他转过身，将围过来的平民们扫视了一圈，掂了掂手里的机枪，恶声恶气地开口：“我猜你们不是想来给这群杂碎报仇的？” 平民们畏惧地连连摇头，于是恶魔说：“很好，我猜也是，那些小孩正在池塘边上待着，现在，告诉我，你们这里有没有会缝合手术的医生？” 听到恶魔的话，一部分平民惊呼着跑开了，剩下的人们面面相觑，苏莱曼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我是这里的医生。” 管他呢，只要能拯救他们，就算是恶魔也会成为他们新的信仰。 “手术？”恶魔盯着他，狐疑地问。 “我以前是战地急救军医。” “很好，你跟我来。”红头罩的恶魔摆了摆枪口：“别想耍花样。” 苏莱曼本来也没想耍花样，乖乖地收拾了必要的消毒工具和器材便跟着对方走了。恶魔带着他来到了城外的山坳里，在隐蔽之处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军用通款越野车，恶魔打开了车门：“马上为她做手术。”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体，苏莱曼皱起眉头，等到他掀开军大衣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怒地瞪向恶魔。 “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我干的好吗！”迎着苏莱曼的目光，恶魔暴躁地说：“能不能治啊？不能就滚我赶着去下个城市找医生！” 苏莱曼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迅速检查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状况，眉头紧皱：“我可以为她缝合，但我带的药品不够，开车带着她，到我家里去。” 恶魔考虑了不到两秒，满口答应：“上车！走！” 第12章 那些女孩 那位前军医先生显然把杰森当成了本地的反抗党还是游击军什么的，谨慎起见，杰森没有点破这个小小的误会。就算同为雇佣兵，本地人和外来人受到的待遇也会不同，要知道，白人、尤其是携带着军火的白人，可是这片土地上最不受欢迎的存在了。 托小恶魔的福，杰森的阿拉伯话和粗口都地道无比，更托这破地儿民俗风情的福，他裹着头巾的样子看起来更是像极了本地人，只要他不脱下这身头巾长袍，就没人会发现他只是个还没成年的美国人。 就是脖子有点紧。 扯了扯系在下巴上的头巾一角，杰森长舒一口气，抱着枪靠墙坐下，呆呆地看着太阳缓慢爬升。 他在荒漠里捡的那个小丫头还在发热，好在克叶什的军屯所有着不少医疗物资，那位名叫苏莱曼的前军医手脚麻利地缝合了所有深的割伤，浅一些的则被好好地包扎了起来，这地方条件有限，尽人事之后再挂上葡萄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杰森帮不上什么忙，就随手捡了一个军衔最高的军官挂在了车门上当做后路，他警惕地盯了一会，发现这座镇子上的人们是在真心实意地畏惧并痛恨着那些军官，这才稍稍放松。 除了挂在他车门上的这个之外，其他的军官都被愤怒的平民拖到小镇广场上用石头砸死了，场面太过nc-21，杰森有点不适应，死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他没有阻止，甚至在观看的时候除了对那一大滩被石头砸到脑浆飞溅、奇形怪状的肉泥感到生理性反胃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杰森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正常。他跟那群长年被欺压的平民不一样，他对这群渣滓的愤怒只源于他潜入进军屯所时看到的那几个正在被强/暴的女孩，除此之外，作为一个人，他本该在此时此地、对旁观一群人对另一群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进行单方面虐杀这件事，生出本能性的反感和恐惧，这是作为一个外来无关者对这种血腥场面该有的正确情绪。 可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这很不妙，他以前在哥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并不是说那些军官不该死，杰森刚翻进军屯所看到室内的龌龊情景时，怒火上头直接开枪打爆了其中一个施暴者的脑袋，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但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大呼小叫着抄起武器冲过来，杰森第一次杀人的心理生理感受还没来得及冒个泡，就被紧随而来的肾上腺素给淹没了。 而在复归平静的此刻，杰森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并且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不用看心理医生，也不用做心理疏导，没有障碍，没有创伤，心理生理都健康到马上能提起枪再战一轮。 这真的很不妙，杰森甚至开始头脑清晰地怀疑，是不是拉撒路之池把他的一部分恐惧情感给泡没了。 急冲冲的脚步声打断了杰森的胡思乱想，他拄着枪站起来，发现来者是苏莱曼医生的儿子，奥兰。 这不过五六岁的小鬼也是杰森安心把小姑娘托付给苏莱曼的原因之一，那位医生在看到小姑娘身上的伤时所流露出的愤怒，和注视着自己儿子时的慈爱可做不得假。 “怎么了？小崽子，”杰森把手搭在眉上，看向城外的荒野：“不可能是库拉克的军队跑来了吧？我可是把他们的通讯系统全切断了才开始动手。” 杰森昨晚本来只是想悄悄进城偷个医生出来，以防万一就先把瞭望塔和哨塔上的无线电全给卸了，只不过在路过军屯所的时候，临时起意想进去偷点医疗用品，才意外撞见了那些女孩们被欺辱的场面，把驻军一窝端了才是计划外的意外，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任何消息被透露出去才对。 “不、不是，没有军、军队！”奥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脸上是全然的恐惧，他抓住杰森的袍子大声哀求：“求你、求你救救拉尼娜姐姐！大人们要砸死她们！” 杰森的瞳孔猛然一缩，拎起奥兰直冲向广场。 苏莱曼的家离小广场有段距离，加上奥兰腿短跑不快，最终还是使得杰森去晚了一步。 杰森从军屯所救出了四个女孩，而现在，其中一个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了气息，她血肉模糊的额头和从眼眶中脱落的一颗眼球沾满了灰尘，静静地和脑浆一起躺在一堆乱石中。 可笑的是，那些用来砸这个女孩的石头，甚至比那些军官享受到的更大。 其他三个女孩表情木然地跪在地上，身披黑纱，眼中一片死寂。 她们所经受的最大苦难和绝望，不是由那些人渣军官带来的，而是由亲人亲手给予的。 杰森远远看到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看到人群中有人抬起了握着石头的手，他下意识地把夹在胳膊下的奥兰扔到一边的草垛上，抬手就是一枪，他准头向来很好，那一枪精准地洞穿了那个人的腕骨，伴随着惨叫声，对方手中的石头脱手而出，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人群轰然散开，他们惊慌而又不解地看着裹挟着满腔怒火而来的红头罩男人，不明白这位解救了他们的救主为何如此生气。 杰森面色发青地站在广场上，握着枪支的手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女孩的尸体，不发一语。 “呜——伊纳斯、伊纳斯姐姐……”奥兰的哭声从杰森身后传来，这还没被洗脑长成一个混账男人的男孩哭的满脸都是鼻涕泪水，单纯地为他死去的邻家姐姐落下伤心的眼泪。 他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只知道，拉尼娜和伊纳斯她们，这四个只比他大了不到十岁的小姐姐，在她们被那些穿着迷彩服的可恶大人抢走关起来之后，大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提起她们，爸爸和一少部分人在叹气，而其他大部分人只会流露出他不能理解的奇怪表情——也是刚才他们举起石头时的表情。 而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庆幸和鄙夷，和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杰森非常愤怒，而在这愤怒之外，他却保有一份奇异的冷静，他置身于其中，为这群愚民而怒火中烧，而另一部分的他却仿佛在看一场丝毫不能调动观众共感共情的劣质电影，面对着眼前的情景快速分析着利弊。 小广场上鸦雀无声，就连被打穿了腕骨的那个人都强忍着疼痛闭上了嘴。 最终，人们听到那个独自一人打败了二十个官兵的男人嘶哑地说：“谁允许你们这群渣滓动老子的战利品了？” 人群顿时如释重负，却又惶惶不安起来。因为杰森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符合他们认知中一个正常男人的表现，也因为他们未经许可便私自处置了他人财产。 于是，片刻之后，两个佝偻着身躯的嬷嬷颤颤巍巍地拽起地上的三个女孩，推搡着她们走到杰森身边，老人深深地弯下腰，说着卑微的道歉之词，那些女孩的身体如同僵硬的木偶般，随着老人的动作机械地运作，她们始终没有死寂之外的任何表情。 而杰森现在只想赶紧从这个鬼地方离开——在他的怒火烧掉理智，把这个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杀光之前。 第13章 奇拉特的圣女 最终杰森也没能离开，捡来的那个小丫头还在昏迷中，她没法移动，但好消息是，高热稍微退去了一点，苏莱曼说，运气好的话，晚上她就能醒过来。 而那三个差点被砸死的小女孩，据苏莱曼所言，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分别叫做拉尼娜，热娜和穆妮尔，她们的父母下午的时候来到了苏莱曼的家里，请苏莱曼转告杰森，他们已经放弃了女儿，愿意无偿将她们送给“红罩巾的救主大人”。 听到医生无奈的转告，杰森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吱响，直后悔白天怎么没多打断几条手腕。 奥兰似乎明悟了什么，又似乎是被白天的那一幕吓坏了，这个年幼的男孩越发沉默起来，晚饭的时候，他捧着饭碗发了会呆，突然跳下椅子，拿了三个碗，把饭菜堆得尖尖的，捧到了三个女孩跟前。 女孩们自被杰森领回来之后，便自发地缩在了房间的角落里，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大大的眼睛里一点高光都没有，看起来跟三个饱满的木乃伊一样渗人，对奥兰端来的饭菜自然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男孩看着曾经活泼灵动的邻家姐姐们如今的模样，抽了抽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听到动静，杰森从病房隔间里探出个脑袋，看到墙角窗下那四个小崽子的模样，烦躁感和火气就往脑子上冲：“哭什么哭！是个爷们就该知道眼泪屁用都没有！” 奥兰被吓的一个哆嗦，顿时打了个响亮的嗝，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杰森，杰森走过来提溜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到了饭桌边上：“好好吃你的饭。” 说完就出门去了，片刻之后，杰森夹着三把冲锋/枪回来，他勾着枪托蹲在女孩们面前，看着她们的眼睛：“我不管你们现在心里怎么想，等屋里那个躺着的醒了我就离开，在那之前都是你们考虑的时间，是留在这里步上伊纳斯的后路，还是拿起枪……从此以后，至少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女孩们呆呆地望着他，杰森把枪摆在她们跟前，轻声道：“好好想想吧。” 夜里杰森睡在了车上，保持着警觉浅眠，当他听到自窗口处接连传来的细微啜泣声时，并没有睁眼，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苏莱曼一脸古怪地来敲车窗了，杰森打开门跳下车，正长长地伸着懒腰，就听苏莱曼说：“你最好去屋里看看。” “嗯？”杰森疑惑地喷出一个鼻音。 “退烧了，人也醒了。”苏莱曼看杰森的目光一言难尽：“还有那三个……” 没等他说完，杰森已经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墙角只剩下了一堆黑纱和三个空碗，而放着病床的简陋隔间里，四个女孩围在一起，捧着白巾正相互擦拭着脸部和手腕，小声地在说些什么。 就是坐在病床上的那个一脸懵逼，一副在状况外的模样。 杰森的出现引起了女孩们一阵不安的小骚动，但很快便伴随着杰森的脚步停在病床几步之外的动作而安静下来，杰森发现，那三个姑娘已经把枪挂在了脖子上。 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向女孩们点点头，把目光放在床上那位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用的是阿拉伯语，小姑娘一脸茫然地仰头看着他，杰森顿了顿，换成英语和藏语又各问了一遍。 初遇的时候是半夜，对方的脸上满是脏污和淤青，这导致杰森没能第一时间看出对方的人种，现在天光大亮，小姑娘的脸被三个女孩擦得干干净净，淤青也稍微消退了一点，所以，她一抬头杰森就发觉，这孩子并不是中东人。 看脸倒更像喜马拉雅山附近的……大概率是尼泊尔和印度。 “巴卓拉，”女孩沉默了片刻，用带着口音的英语低声说：“我叫巴卓拉。” “听起来像是藏语或者尼泊尔语，”杰森摸了摸兜，掏出来两块巧克力，隔着包装掰开递给女孩们，一边偏过头问巴卓拉：“拐卖？”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杰森知道自己不会猜错，现在是文明社会没错，但这种事在美国都不少见，何况是这战火纷飞的中东。 生活在和平社会里的人们永远无法想象，这些孩子们所遭受到的黑暗和苦难。 巴卓拉看着杰森，迟疑地点点头：“我跑了，他们以为我没力气，但我还能跑。” 杰森心说你那哪叫还能跑，你那分明是十分能跑，方圆两千米望过去连个车灯亮光都没有，鬼知道你带着满身的伤跑了有多远才摸到我车边。 但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杰森简单地向迷惑的三个女孩描述了一下自己捡到巴卓拉的过程，思考了片刻，换成尼泊尔语跟巴卓拉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换成巴卓拉吃惊了：“阿拉伯？！” “准确来说，已经差不多快到埃及了。”杰森靠在墙上摊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般的拐卖可不会把人拐到大沙漠的另一边，普通的人贩子也没那个能力穿越战区的重重哨卡。 “我……”巴卓拉犹豫了一会，她的目光从三个女孩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杰森脸上，她小声说：“……圣女。” “什么？”杰森没听清楚。 “我是——”巴卓拉深吸一口气：“奇拉特的圣女。” “……”这个名头实在是出人意料，杰森愣了一会，忍不住爆了粗口：“草。” 有了主观上的认知之后，杰森总算把那张因为淤青而显得有些变形的稚嫩脸庞和脑海深处的某张画像对上了号。 之前也提到过，中东这块地上传承千年的势力不少，但喜马拉雅山附近也不遑多让。塔利娅曾告诫过杰森，圣山并非只有刺客联盟一家独大，至尊法师古一所领导的卡玛泰姬法师团，以及以达柯拉为首的大种姓众、监守大种姓之井的圣童萨鲁，还有山坳深处由女神拉玛奎师娜守护的南德帕尔巴特城，都是获得了圣山承认的子民。 而奇拉特这个地方比较特殊，由于守护女神奇拉在神代断代之前便早早地陷入了沉眠，导致保护着奇拉特的迷雾消散，这片宝地在上个世纪就被迫暴露在普通人的视线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殖民和战争，到现在为止，奇拉特的处境已经变得十分尴尬。 说它已经成为了凡俗之地，可奇拉特的守护者也没有陨落，只是睡着了，神佑没有消失，奇拉女神的伴生护卫圣虎还在那片土地上兢兢业业地看守着香格里拉的入口；说它依旧是神秘之地也不尽然，虽然香格里拉的大门之一开在奇拉特的土地上，但这块地早已经被现代化的科技和普通人类污染了近百年。说到底，神秘侧最重要的依凭是维持神秘度，从“魔法”降格为“魔术”再降格到“科技”，若要论起开化程度，奇拉特这片土地差不多已经跌破了神秘侧的保密下限，一沉到马里亚纳海沟底去了。 但奇拉特的王室和代代转生的圣女，却依旧保有奇拉女神的祝福和恩赐，只要二者仍诚心守护这片土地，女神的福赐便不会断绝。 圣山附近的势力对奇拉特这种微妙的处境向来拿不出主意，又不能把这么大一个国家凭空从地图上抹掉，又不能把香格里拉的大门迁走，断绝奇拉特的神秘让它彻底世俗化。鬼知道奇拉女神什么时候醒来，要是前脚挪走了香格里拉的门后脚奇拉女神醒来，一看自己回老家的门都不见了，万一这位能徒手撕罗刹的暴脾气女神在圣山搞拆迁怎么办？ 何况那头看守香格里拉大门的白老虎也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古一、达柯拉和萨鲁都在那头能够无限死而复生的圣虎爪下吃过亏，虽然塔利娅没说，但杰森猜老恶魔恐怕也没在那头老虎的爪子里捞到什么好处。 杰森发觉，巴卓拉的愈合能力远超常人，在退烧之后，她的状态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这说明她的忠诚之心仍在，女神的福赐正在发挥作用。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能把奇拉特的圣女从满圣山的千岁老妖眼皮子下面偷出来，还拐卖到了中东这么远的地方？ 第14章 神秘 从圣山偷出一个有信仰加护的圣女跟绑架一个普通小女孩的难度完全不一样，正如同巴卓拉敏锐地嗅到了杰森身上属于拉撒路之水的味道，所以才选择信任他一样，身带奇拉女神福赐的巴卓拉在神秘侧的人眼里简直是个光芒直冲天际的七彩投射灯，醒目扎眼。要把这么个人形自走霓虹灯弄出圣山地域，可不是把人一绑往车里一塞就完事儿那么容易。但巴卓拉对自己被什么人绑架这件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她从一开始就被迷晕了，醒过来的时间很少，而在断断续续的清醒时间里，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刀子与自己的皮肉接触时那种诡异又迟钝的痛感。 大抵是有了抗药性，在昨天，巴卓拉突然清醒过来，绑架她的人大概认为不需要看守一个昏迷中的小女孩，只松松地把她绑了起来，巴卓拉扭开绳子，趁夜跳下移动中的货车，慌不择路地跑进了荒野之中，而在那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割伤和打出来的青紫。 巴卓拉倒是能记起自己被掳走那天的日期，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若不是因为奇拉女神的福赐一直在庇佑着她，这年轻的女孩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不管杰森愿不愿意，他对巴卓拉都有一份天然的责任。自拉撒路之水将他带回人间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有了圣山的烙印，他并不是无偿地使用了那些绿藻水，一份使用代价需交付给池水的看顾者拉尔斯，而另一份代价，杰森需要偿还给真正的池水之主，喜马拉雅山。 对债主落难的小女儿视而不见可不是什么好的还债开始。 在退烧之后，巴卓拉只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能来回走动了，苏莱曼医生瞪着她就像在看什么小怪物一样，大抵是因为巴卓拉的行动自如意味着杰森的离开，三个女孩的神情很不安，紧紧地握着杰森给她们的枪，仿佛在用力抓住人世间对她们最后的救赎。 克叶什的居民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混账，一些人为女孩们送来了换洗的衣物，他们无法摆脱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的规矩，只能尽自己的努力给三个女孩一点帮助。 可杰森不能带她们走，他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又怎么能成为别人的救赎？ 他没这个资格。 女孩们只是三个受尽了苦难的普通人，但波斯湾这么点地方，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燃烧着战火，一时之间，离开了克叶什，她们竟无处可去。 活还没开始干就砸在手里一堆麻烦事儿，杰森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骂着老恶魔，还得分出一半心思来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大概是他不快的低气压散发得太过明显，快到中午的时候，巴卓拉找到了杰森，对他说：“我们向南走。” 小姑娘给出的方位十分散漫却又很明确，杰森回忆了一下地图：“那边是沙漠，走出去十几公里就是山。” “我问了苏莱曼，他说那边是死路，”巴卓拉的表情很认真：“但是我知道我们大家要往那边去。” 杰森注意到了巴卓拉的用词，他顿了顿，双手环胸，低头看着年轻的圣女，小声问：“我猜你说的‘我们大家’不包括她们三个？” 说着，杰森眼神瞥了瞥正在收拾衣物的三个女孩，巴卓拉转头也看了她们一眼，坚定地对杰森点点头：“和她们一起。” 杰森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心平气和一点：“外面在打仗，小圣女，我知道奇拉特的内战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你该比我更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处境。 ” 带着四个年轻的女孩走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主意了。 “我会用，枪，也会，弓箭，我不会是，累赘。”巴卓拉有些着急了，她的英语本来就不是很熟练，此刻更是在结结巴巴地说，焦急地试图劝服杰森：“相信我，我能、我有感觉！南边，可以让她们去。” 这话倒是让杰森犹豫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一位圣女所说。 住在圣山上的大家都在搞神秘，老恶魔也不好显得自己很平庸，所以刺客联盟在魔法和巫术之类的东西上投入得还挺多的，但杰森对神秘侧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塔利娅也没有教他很多相关的东西——话虽如此，可基本的常识杰森还是有的。 预感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尤其是出自巫者、圣者口中的话语，虽然不可尽信，却也不能无视。 “我向女神发誓！”巴卓拉稚嫩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口中却吐出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重誓言：“以业火为证，我的话绝无妄言，如果不唔唔——” 杰森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了巴卓拉的脸颊，小姑娘腮帮子上的肉被捏到嘴边，强行打断了她的话，杰森瞪着她：“年纪小小学什么不好学人发毒誓。” 大概是杰森下手有点重，蹭到了伤口，巴卓拉挣脱了杰森的手，皱着眉摸摸自己颧骨上的淤痕，委屈地看着他：“是你不相信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杰森竖起三根手指，瞄了一眼，收回去改成了两个：“咱俩见面的时间还没超过这个数，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你还是闭着眼的。” 奇拉特的内战打了二十多年，那边的环境比波斯湾也差不了多少，圣女更是内战双方角力争夺的关键人物，长在这种环境里，怎么这小丫头看起来跟个傻白甜似的？ “我能看到……你身上有种……值得信任的印记？”巴卓拉纠着眉毛和手指，绞尽脑汁地寻找合适的词汇：“光明……光芒？像雪一样的……也不对，你的灵魂——意志，黑色的……拉撒路水……蝙蝠的影子啊唔——” “好的我知道了我的灵魂黑得像滩烂泥似的，可不是嘛毕竟是那个绿藻池子里泡出来的。”杰森当机立断地再次捏住了巴卓拉的脸颊：“这次听你的，去做准备，午饭之后就走。” 巴卓拉捂着脸，从指缝里怒视着杰森，随后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杰森靠回椅子里，把手背搭在脸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蝙蝠……呵，还真是阴魂不散。 撇开那三个计划外的小姑娘不提，关于巴卓拉，杰森还是有个小计划的——首先，他打算去抢一架直升机。 毕竟喜马拉雅山离埃及还是有点距离的，杰森很有自知之明，他横冲直撞跑到这边来的行为只能是一条单程路，现在要还照着原样返回去，怕不是刚靠近哨卡就被一群坦克轰飞到天上去了。 那个挂在车门上风干了一整夜的军官已经被拎了下来，捆得结结实实地扔在苏莱曼家的后院，只要一点点小手段，杰森就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了最近的军备基地的位置，幸运的是那里有两架直升机，但棘手的是，那里的防备有点森严。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个基地里的人多数也不是什么雇佣兵和正规军，武装更是比不上马西亚夫那些精英雇佣兵，除了一部分军队高管之外，大部分是负责看管仓库的民兵而已，这年头的波斯湾，只要会用枪，是个人都能当民兵。 按照那个军官给的情报，杰森在脑内大致估算了一下，觉得难度不算太高，权当是去马西亚夫之前的练手了。 而在杰森考虑拉尼娜她们三个的安置问题之前，巴卓拉就过来给出了一个方法，虽然听起来挺玄乎的，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毕竟只是往南走个几公里，如果有什么奇遇最好，就算没有，拐个弯儿去那个军备基地也要不了几个小时，只要女孩们不打扰到他干活，拿到直升机之后，就把四个人打包一起送到圣山去，巴基斯坦边境上有几个村子在刺客联盟的庇佑之下，帮忙安置三个小姑娘也不是难事。 而巴卓拉？ 只要进入圣山地域，那些千岁老妖们自然会负责送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第15章 潜入 三个女孩的父母族人已经认定了杰森是他们女儿的主人，如果杰森离开却不带上她们，就等同于遗弃这些“战利品”，哪怕这个镇子上还有那么一些人有良心，也无法阻止女孩的亲眷们处置她们的性命。杰森不打算对这片土地的见鬼传统发表什么意见，在询问过三个女孩之后，他告别了满脸不赞同的苏莱曼医生，开车带着四个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小丫头，一路向南而去。 “苏莱曼说那边有一大片沙尘暴，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就算是在沙漠里难得的暴雨天气里也不会消散，”握着方向盘，杰森斜眼看摊开在巴卓拉手中的地图，伸手点了点一个位置：“在这块，刚好跟山连起来，你确定要往那边去？” “就往这边走。”巴卓拉点点头，她合上地图，转头看向后排惶惶不安的三个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用担心！” 虽然不是一国人，但简单的英语四个人都会一点，普通的交流还是可以的。在离开克叶什之后，杰森摘掉了吃饭睡觉都戴着的头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把三个女孩吓了一跳，而巴卓拉则看起来十分高兴：“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像阿拉伯人，感觉上倒是很像我们那里一个卖军火的神父。” “你又见过多少阿拉伯人？”杰森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排女孩们圆溜溜的眼睛：“还有卖军火的神父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梵蒂冈的黑心业务都扩展到上战区明目张胆地当军火商去了？ “他说他是美国来的，是个黑人，”巴卓拉回忆了一下：“整天拿着圣经，说些什么主啊恩赐的，但他卖给黄金之路的武器都很好用。” 黄金之路是奇拉特国内的反抗势力，看起来小圣女并不站王室，而是站在平民党那边。杰森暗暗记下了这个情报。 巴卓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套话，跟杰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把奇拉特国内最近的情况全漏给了他，还有她知道的一些有关神秘的知识。奇拉特圣女的传承全靠转生，显然巴卓拉还没有得到太多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对一些秘传的东西云里雾里，知道的东西还没杰森在刺客联盟学到的清楚，倒是对圣山的一些天然传承的公开秘密知道得挺多。 情报永远都不嫌少，杰森的记忆力很不错，也很乐意多了解一些其他势力的东西，有时候你不知道什么知识会在什么时候派上用场——比如现在。 “我仅有的一点气象常识告诉我，”杰森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喃喃地说：“这玩意儿绝对不是自然生成的。” 那是一大片连绵数千米，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尘暴，即使远远地看着，也能够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狂风卷起砂砾的力道，尘烟翻涌着向上，却奇异地没有向外扩散，遮天蔽日的黄沙狂啸着向内卷倾，形成一道阻隔了前路的屏障……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不用灵感我都猜得到，这玩意儿跑不了跟魔法有关。”杰森问同样目瞪口呆的巴卓拉：“怎么样？小预言家？别跟我说你的第六感告诉你咱们要冲进那玩意儿里，先说好，我绝对不干。” “可、可是……”巴卓拉抱着脑袋，小小的脸上写满困惑：“我……那里面——不对，不是这里……但方向没错啊……” 那一大片魔法形成的屏障显而易见地扰乱了巴卓拉的感知力，女孩围着车转了一圈，沮丧地发现，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可以为她指明方向的东西。 “好了，现在该试试我的办法了。”杰森将巴卓拉赶到车上，重新围上那条红色提花头巾：“我会把你们藏起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该教教她们怎么瞄准和射击。” 巴卓拉耷拉着脑袋，小小地嗯了声，看起来被预感失灵这件事打击得很重。 杰森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神秘的信任本就低到几乎没有，完全抱持着有可以，没有也不亏的想法，现在只不过是小路被堵死、要走回到原来的大路上，既定的计划得以继续施行，他反倒有种事情回到了掌控之中的安心感。 尽管杰森毫无所觉，但他确实继承了蝙蝠侠的某些糟糕特质——比如控制欲。 未来的控制狂先生心情十分不错地驱车拐弯，远远地沿着沙暴的边缘走了几公里，小心地开进山里，在观察过地形之后，他把车和四个战斗力约等于没有的小丫头藏进了一个只有一条出路的隐蔽山坳里，并简单考察了巴卓拉的用枪手法，确定了对方能够守住唯一的出路之后，向三个女孩解释了自己的去向，让她们确信自己不是把人扔下就跑，这才开始清点需要带走的战备。 这辆从十戒帮的人手里抢到的车上本就装满了四人份的军火，杰森又从克叶什的军屯所里搞到了新的汽油和足量的弹药，足以把他装备成一个行走的军火库。但杰森并不打算正面突入，毕竟他的目标只是偷一架直升机而不是铲平整个基地。他从苏莱曼那里搞到了几瓶高浓度的乙/醚，可以应对在撂倒巡逻路线上固定人员之外的突发情况，但东西的数量不多，他失误的机会很少。 谨慎起见，杰森把车和人都放在离目标基地有几公里远的荒山里，他自己扛着必要的装备徒步前往，到了之后，为了现场观测对方的巡逻密度和频率是否和情报中相符，杰森又找了个高地趴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后半夜，整个基地安静到只剩下夜巡人员的脚步声和低语时，他才慢慢站起来，小幅度地松了松筋骨，系紧面罩，如同一只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岗哨的盲区。 靠近高地的三个瞭望塔楼上只有狙击手，塔下的屋子里也没有值夜的守备人员，错开相互之间的视线并不算难，杰森在轻松劈晕那些人的时候甚至分神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哥谭每夜潜入敌营的时候。 但很快他便清醒了过来，沉下脸，用力地咬了咬舌尖。 血的腥甜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强迫他的注意力回到当下，杰森小心地俯下身子行走，慢慢靠近另一个站岗的民兵。 【啊——那可真是甜美的回忆，不是吗？杰杰鸟？那只又矮又胖的小科波特，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多可爱！他在聚光灯下做的“合法”生意不少，所以你也很少有能痛揍他的机会；而稻草人，一个科学家，科学家总是不太禁打，我们的克莱恩先生总是知道该什么时候放弃抵抗。】 杰森瞬间在心里爆出一连串的脏话，他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毫不迟疑地从背后圈住那个民兵，将对方制服在地，手指收紧用力，按进声带里的拇指只消几秒，就能让这个被他压在身下发不出声音的男人停下挣扎，陷入深度昏迷，并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都失去说话的能力。 【漂亮的一招！蝙蝠肯定会为你骄傲！】小丑夸张地鼓掌：【j叔叔说到哪儿了？哦，对，科学家，你知道的，哥谭的科学家里疯子比较多，艾薇也是一个典型，我不喜欢她跟我的小甜心走得太近，而且，要j叔叔来说，你和大蝙蝠总是太绅士了，每次碰上她都不舍得下狠手，这样可不行，亲爱的，你花粉吃的可不少，怎么就学不会教训呢？】 杰森把昏厥过去的男人推进草丛里，快速闪进楼梯间里，压低身形，绷紧肌肉，屏息凝神，听着头顶的脚步声，在心底默默倒数。 “头儿真的接到了那个命令？” 七—— 【你跟心慈手软的大蝙蝠不一样，我知道，亲爱的，在见到你打人的第一晚，我就知道——】 六—— “那还有假，今天他们都在会议室里吵了一天了。” 五—— 【来吧，来吧！在哥谭你无法尽兴，但是这里不同——】 四—— 杰森咬紧牙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脚步声近在咫尺。 “听说那边全是漂亮女人，嘿……” 三—— “那可不？到时候……呵呵……” 两个持枪的民兵走下楼梯，背对着楼梯间，小声地讨论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黑暗里，杀意缓慢地向他们伸出了手。 二—— 小丑惨白的脸自黑暗中显形，可怖的红唇斜裂到耳根，他无声地狞笑着，贴在大男孩的耳旁，发出了恶魔的低语：【你可以用尽全力，释放天性——杀了他们，就像你杀掉在克叶什时的那个人渣一样。】 一！ 杰森猛地冲出去，抓住右边的人挂在脖子上的步/枪带子，反手绞了一圈拉紧，迫使对方向后仰起脖子，发出了无法说话的“嗬嗬”声，同时一脚踹在左边那个人的膝窝里，在对方叫出声的前一秒捂住了他的嘴，杰森手下猛地发力，将对方的的脖子向旁边扭去。 零。 两个民兵软软地倒下，杰森跪在地上，无声地喘息。 【……啧。】小丑失望地消失了。 片刻之后，杰森抹了把脸，站起身，小心地把失去了意识的两个人拖进了楼梯间。 第16章 沙漠里的亚马逊人 杰森的潜入计划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还没摸到机库的门，警报声就响彻天际——不，别误会，那不是他触发的，他的潜行技术还没不堪到这种地步。 所有还在睡觉的民兵都被惊醒，吵吵嚷嚷地相互推搡，慌乱地往身上套着装备和武器，刺耳的广播中传来军官惊慌失措的大叫声：“所有人！正门有入侵者！” 杰森挑起眉毛，像只壁虎般紧贴在营房的房顶上，看着下面的人群仿佛开闸的水龙头般，在一分钟之内全部涌向基地的大门口。 豁，是哪路英雄这么刚，从正门光明正大地突入？ 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来者是敌是友，都帮了他大忙，整个基地乱糟糟的，大部分人都拎着武器去了前门，杰森索性不再隐藏身形，他跳下房顶，掏出枪护在身旁，直冲机库而去。 机库里果然如同那个军官所说，有两架直升机，只有不到十个留守的守卫，杰森轻松地搞定了他们，而意料之外的，在与机库相连的车库里，杰森发现了数十辆崭新的战车和坦克。 检查过油箱之后，杰森拖了油管往直升机里灌油，在等待期间，他盯着那些漂亮的战车看了几秒，想到之前那两个民兵的对话，还是忍不住绕到车库门口，蹲下查看地上的轮印和履带痕迹。 痕迹都很新，说明这些装备都是两天之内运过来的，油箱和弹药库都是满的——整装待发，可以随时出击。 三天之内，他们打算袭击一个全是女人的村落。 只需要简单的推理就能立刻得出结论，但这个结论很让杰森不爽，他不耐地啧了声，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又从旁边拖了根油管出来，开始着手掏空这些大家伙们。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大概是正门口的入侵者十分棘手，直到直升机的油箱已经灌满，所有战车的弹药舱都被清空堆在地上，还是没人注意到机库已经失守。杰森真的打心底感谢那位猛士，但很遗憾，他没机会亲口向对方道谢了。 “总觉得今晚顺利过头了……”把所有的守卫都拖到机库旁边的山壁后堆好，杰森打开机库顶棚，操控着直升机升空，才发觉他只用了预计中不到一半的时间，而听到螺旋桨的声音，一部分人才终于发现后方失守，开始大声嚷嚷着调转火力，瞄准直升机开始射击，在子弹击中螺旋桨的叮叮咣咣声里，杰森偏转机身，瞄了瞄下面，从兜里掏出两根触发式雷/管：“好了，不知名的入侵者，现在该我回报你了。” 说着，他松开手，雷/管直直地坠落进机库敞开的顶棚里，几秒之后—— “轰——” 堆在一起的弹药被引燃，瞬间爆发出直冲天际的强烈火光和炸裂声，烈焰顺着地上的汽油迅速蔓延，顷刻间便把机库和车库一同吞噬，火舌狂舞着，在夜风的扶持下飞快地爬进营区。 整个基地彻底乱成了一团，而这一切都与杰森再无干系。 夜晚太/安静，直升机的声音又太响，在远离了基地之后，杰森小心地维持着低空飞行，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飞进绵延的山脉里。山间呼啸的风声和高耸的山峰很好地掩护了他，在山谷里警惕地悬停了十分钟后，杰森才把直升机落在一个悬崖边上。 很好，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现在只需要把那四个小丫头带过来，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路飞向喜马拉雅山。 杰森松了一口气，跳下直升机。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早放松。”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杰森心神一凛，但他来不及回头，就在话音响起的同时，脑后的破风声迅雷般向他袭来，他下意识地向前扑去。 脑门一凉，杰森的头巾被扯掉了。 “不错的反应，小家伙。” 在地上迅速地翻滚了两圈，跪直身体之后，杰森手中的双枪已经对准了来人：“什……wtf！？” 足有七八英尺高的巨斧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破石声，而手持着这把凶器的人，身形高挑健壮，面庞美艳动人。 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亚马逊人。 ｛“小家伙？搞笑呢，我可不希望这个昵称粘着我，”杰森举着双枪，警惕地盯着那位红发的亚马逊人：“你他妈是谁？” “我叫阿尔忒弥斯，”那个亚马逊人盯着他，冷静而强硬地说：“最后一次警告，我暂时无意与你为敌，但如果你不把那两个玩具拿开，那么，我就会是你今生见过的最后一个女人。”｝ 杰森哽了一下，两秒之后，他非常识时务地垂下枪口：“我猜你不是来要回这架小飞机的。” “别犯傻了，小子，你以为给你偷东西制造机会的人是谁？”阿尔忒弥斯拄着巨斧讥诮道：“但有一说一，孤身一人潜入，勇气不错，最后那场爆炸也帮了我大忙。” 杰森这才注意到，阿尔忒弥斯破烂的斗篷下满是硝烟的痕迹，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挑眉：“豁，你就是那位正门突入的猛士？那还真是要感谢你，你也帮了我大忙。” “我喜欢这个说法，道谢我也接受——但是别转移话题，”阿尔忒弥斯眯起眼，握紧了巨斧的手柄：“你为什么要潜入进那个基地，偷飞机要干什么？” 杰森沉默了。 阿尔忒弥斯看起来不是很友好——但也只是看起来，杰森很少见到黛安娜的同乡，但见过的几个说起话来基本就是这个调调，又唐突又直接，这些与世隔绝的战士们心地不错，就是说话不好听而已。 “行吧，告诉你可以，但保险起见我要问一句，”杰森把双枪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消极抵抗的姿势：“你跟神奇女侠认识不？” 他可不想回头被黛安娜顺藤摸瓜抓到，再把他塞回蝙蝠洞去。那女人的洞察力堪称可怕，如果阿尔忒弥斯跟黛安娜是朋友，回头只消把他当成一个话题顺嘴那么一说，杰森毫不怀疑，黛安娜用不了两天时间就会从细枝末节里抓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何况他的脸还被阿尔忒弥斯看得一清二楚。 “神奇女侠？”阿尔忒弥斯皱了皱眉，那是一种真切的不想和话题主角扯上关系的疏离表情：“我跟她不是一国的——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是她追缉的罪犯？” 说着，阿尔忒弥斯的手蠢蠢欲动，看起来很是想要提起那把大斧头给杰森来上那么一下，杰森赶紧澄清：“我没有啊我不是！我只是不太想跟正义联盟扯上关系！你懂的，那些规矩啊教条之类的，我比较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侠仗义。” 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让阿尔忒弥斯舒展了眉头，却让杰森愣住了，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草，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 他所思所想的，一直以来所忍受的一切，他最终为了的……不过是行侠仗义而已。 杰森深深地叹了口气。 布鲁斯——蝙蝠侠，你的烙印刻得可真是太深了，就算重活一遭，远远地离开了哥谭，我内心深处所认定的目标……仍是你当初带给我的信念。 第17章 巴纳圣城 亚马逊人性情直率，却不是傻子，杰森隐去了自己的出身，只说自己在沙漠里救了几个女孩，要把她们送回家，空口白牙说出的话，阿尔忒弥斯半信半疑，但因为有两人无意间相互帮了忙这茬关系在，阿尔忒弥斯愿意留点耐心给杰森，而在确定了阿尔忒弥斯和黛安娜无关，且只是孤身一人之后，杰森带着她一起向巴卓拉她们的藏身之地走去。 在天边泛起隐约的白光时，两人终于回到了山坳里，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杰森在石壁上敲出一串节奏，不一会儿，巴卓拉抱着一把枪跑了出来，兴奋地小声喊道：“jay！你回来啦！” 杰森捏了捏她的脸：“其他人呢？” 他没告诉小姑娘们自己的名字，只告诉她们可以叫他jay。 “热娜和穆妮尔在睡觉，她们守了前半夜，”巴卓拉快速地报告：“我和拉尼娜守下半夜——她是谁？” 杰森勉强够到六英尺边儿的身高根本挡不住后面已经超过六尺高的阿尔忒弥斯，亚马逊人向前一步，低头看了看发顶刚过自己腰的小姑娘，稍稍缓和了表情：“我只是一个流浪者，圣山之女。” 杰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地摊手：“行吧，神秘侧的共感，我早该习惯的。” 阿尔忒弥斯斜了他一眼，她弯下腰，柔和地用尼泊尔语问：“你的光芒不该如此黯淡，发生了什么？” 巴卓拉小心地看了看杰森的表情，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阿尔忒弥斯，趁这两人说话，杰森勾着直升机的钥匙回到车旁，发现女孩们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两个守了前半夜的正缩在火堆边上沉睡着，而握着枪的拉尼娜看到他回来，眼睛亮了一下，轻轻地向他点点头。 杰森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吵醒那两个，他回到车里扒了扒剩下的食物，掏了几个罐头出来，犹豫片刻，把整个装食物的袋子都拎了出来。 不知道阿尔忒弥斯吃不吃这些压缩食物，但他至少知道亚马逊人很能吃，黛安娜曾经一个人吃光了韦恩大宅三天的储备粮，他对此可是印象深刻。 当杰森拎着食物回到篝火旁边的时候，女孩们都醒了过来，而亚马逊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审视，她弯起嘴角，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子，干得不错。” 杰森的脸皮抽了一下，说实话那有点疼，但亚马逊人就是这样：“夸奖我就收下了，这下能放我走了吧？” “当然，我很乐意为圣女的归家添上一份助力，”阿尔忒弥斯说，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你不需要带那三个孩子一起，我听说了她们的遭遇，你可以送她们去巴纳圣城。” “巴纳圣城？”杰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在火堆旁坐下，扶着额头沉思：“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你看到那片沙尘暴了吗？小子，”阿尔忒弥斯指向远方：“藏在那后面的就是亚马逊人的故乡，巴纳圣城，我的姐妹们会很乐意接纳这三个小姐妹。” 杰森抬起手：“等等，等等——你们亚马逊人不是住在天堂岛吗？就那个只要男人进入就会原地爆炸的……” “没有，任何，雄性生物会爆炸，你从哪听来的鬼话？”阿尔忒弥斯朝着杰森翻了个大白眼，但杰森必须承认，美人就算如此没有形象，依旧是美人：“我们和天堂岛不是一起的，我们有些……龃龉。” “所以你说你和神奇女侠‘不是一国’的？”杰森秒懂，他歪过脑袋比了比三个女孩：“你问过她们了？” “问了，感觉她们很想去，”阿尔忒弥斯说：“但我还是要问问你。” 杰森有些烦躁：“我无权决定她们的去留，她们有自己的意志。” “但她们把你当成救主和依靠。”阿尔忒弥斯按住了杰森的脑袋：“小子，你在暴躁些什么？我戳到你的痛点了？” “……没有。” “果然，那么我道歉。”阿尔忒弥斯露出了然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我冒犯到你——” “……用不着。”杰森憋屈地说：“我没资格决定别人的人生，你觉得我凭什么有权利决定？” “她们是弱者，”阿尔忒弥斯直言道：“服从强者的意志是她们、是普通人的天性，小子，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阿尔忒弥斯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不会发号施令的那种人。” “正相反，到现在为止，我一直都是听从别人发号施令的那种人。”杰森拿叉子戳了戳火上的罐头，哼了声：“我会跟她们谈谈的。” 出乎意料的是，当杰森去询问女孩们的想法时，拉尼娜突然问他：“我，能像你……和她那样吗？” 女孩的声音怯怯的，却十分坚定，她第一次直视着杰森的眼睛，她看向阿尔忒弥斯和巴卓拉：“我想像你、像她们那样，我不想再这样，只能等待。” 我想做些什么，为你，为大家。 杰森沉默了一会，他在小姑娘跟前坐下：“那很难，拉尼娜，这条路很难。” 拉尼娜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我想像你们一样，我已经受够了。” 这所有一切的不公无理，这所有一切的苦难困境，都只是因为她们太过弱小无能。 “……我不想只是活下去，”看着拉尼娜的样子，穆妮尔突然出声：“我想要变强大。” 强大到至少不会任由命运受他人摆布，未来盲从他人安排。 杰森无言，他看向热娜，最小的女孩眼中满是泪水，眼神慌乱却又坚定地向他点了点头：“我、我要保护姐姐们……我只有她们了……” 阿尔忒弥斯拍了拍杰森的肩，这次倒没有用力，但杰森却觉得心和胃都沉甸甸的，最终，他站了起来，沉声道：“上车，我送你们去巴纳圣城。” 那片沙尘暴果不其然就是魔法的产物，据阿尔忒弥斯所言，那是她们向埃及众神宣誓效忠之后，神为巴纳圣城降下的屏障，虽说是神秘侧的产物，但近年来随着神秘的降格，防护力已经大不如前，现在的话，像车和飞机这种高科技产物也能通过。 “我们不像天堂岛，那里就算失去了神的结界，在地理位置上也有天然的屏障隔绝，”阿尔忒弥斯大声地说：“巴纳圣城所依靠的只有这片屏障和高山，一旦沙暴停止，这座城市就会暴露！” “道理我都懂！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科普！”杰森紧紧地抓住椅子，在噼噼啪啪打脸的飞沙走石中满脸惊恐地怒吼：“你他妈的给我看路——！！” 这真不能怪他，谁知道他昨天才立下的g今天就喜提了呢？早知道今天还是要开着车往这片看起来能轻而易举地吞碾一座城市的沙暴里冲，昨天他就不该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而且阿尔忒弥斯这个开车的凶狠劲儿真的太吓人了，她说只有在她的带领下，作为外人的其他人才能安全无恙地穿过沙尘暴，然后抢了杰森的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杰森被扔到副驾驶上，抗议的话没说出口就吃了一嘴的飞沙，只能闭紧嘴抓紧安全带。 阿尔忒弥斯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像能看到路线的样子，油门不松地在黄褐色的沙暴里穿梭，但在杰森看来她完全就只是不打方向盘直直往前冲，反正他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杰森悬着一颗心，担忧着这辆车会不会突然掉进地裂或者流沙坑里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杰森张了张嘴，瞪着眼。 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阿尔忒弥斯大笑出声，她终于松开了油门，任由车辆慢慢滑行至停止，她按了按喇叭，戏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杰森：“欢迎来到巴纳圣城，小小姐们。” 第18章 进城 在进入巴纳圣城的几条路前都有亚马逊人值守，这辆突然从沙暴里冲出来的越野车自然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力，阿尔忒弥斯敏捷地从车里跳出来，对守卫们挥了挥手，随后趴在车窗上叮嘱杰森：“先帮她们收拾一下，然后就感到荣幸吧，你可是千年来第一个能够进入城市内部的男人。” “那可真是谢谢了我真是太荣幸了——”杰森扯下盖在后排女孩们头上的毯子，在帮她们拍打沙子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吐槽：“我能就这么把她们扔这里然后原路返回吗？” “显然——不行，”阿尔忒弥斯拖长了声音：“别忘了，你得亲口向众神宣誓放弃她们。” 杰森本想把车和女孩们都托付给阿尔忒弥斯，自己带着巴卓拉飞去喜马拉雅山，多完美的计划不是？但阿尔忒弥斯说，这片大地上有自己的规矩，当女孩们的血亲把她们“送”给杰森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为了杰森的附属，某种意志已经确定了他和她们之间主从关系，女孩们想要成为巴纳圣城的人，必须要杰森在众神殿亲口许下放她们自由的誓言。 杰森不太清楚这档子事儿的具体流程，只能听阿尔忒弥斯的，巴卓拉也对延后回家时间没什么异议——倒不如说，能去传说中亚马逊人居住的地方，她比谁都兴奋。 不知道阿尔忒弥斯和守卫解释了什么，短短几分钟之后，杰森看到一个守卫翻身上马朝着城内而去，大概是去通报了，剩下的三个人跟着阿尔忒弥斯一起走了回来，她们无一例外地健壮美丽，有着十分典型的亚马逊人特征。 “就是这些孩子吗？”其中一个眉眼柔和的黑发守卫看了杰森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后排车座上的女孩们，她拉开车门，附身向她们伸出手，轻声地用阿拉伯语说：“不要害怕，你们到家了。” 拉尼娜呆呆地看着她，怔愣片刻，泪水忽然便落了下来。 “我都好几十年没见过男人啦！”另一个褐色长发的绿眼睛守卫扒着车窗，好奇地打量着杰森：“现在外面的男人打扮好奇怪呀！” 杰森早就把那身阿拉伯长袍给扔了，现在他穿的是从昨晚的基地里搞来的战利品，长靴长裤、战术马甲和防弹衣，一脸灰扑扑的烟尘战痕，整个人看起来不能再像个雇佣兵了。 “尼基塔！太没礼貌了！”她身旁的蓝眼娃娃脸守卫扯了扯她的马尾，呵斥道：“那是阿尔忒弥斯的客人！”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睛也在不住地往杰森身上瞄。杰森对此倒是适应良好，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曾是哥谭首富的养子，对别人、尤其是姑娘们的视线，早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孔丝去向城内报告了，等她回来我们就能进城，不过车不能开进去，但我们有马车可以坐，”阿尔忒弥斯看着女孩们依次从车上跳下来，拿胳膊怼了怼杰森：“你会骑马吗？” 杰森白了她一眼：“跟你甩斧子一样熟练。” 他泡在韦恩家马场里的时间可不比学校少。 大概是因为历史遗留原因，巴纳圣城没有女王，也没有什么领头人和祭司之类的存在，这里人人平等，乐意了就一拍大腿搞个祭祀活动大家一起开心开心，不高兴了就去演武场随便抓个人酣畅淋漓地打一架，这座巨大的城池里人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繁琐的规矩，就像现在，那位名叫孔丝的守卫说是去城内通报，也只不过是去借辆马车出来而已，顺便还要警告一下那些容易兴奋过度的人，告诉她们有外人来，别显得太激动和没礼貌。 但这座城已经将近百年没有来过外人啦，况且这次回来的是久未归乡的阿尔忒弥斯，还有一个能被她邀为客人的男人！ 消息迅速传遍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好奇极了，她们想见见好久不见的阿尔忒弥斯，更想看看能被她邀请来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阿尔忒弥斯倒是挺想解释一下杰森不过是来顺道发个誓而已，她没邀请，人家也不太乐意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杰森的年纪不大，阿尔忒弥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像那些不乐意离开巴纳圣城的姐妹们那样天真，她有正常的社会常识，她知道像杰森这个年龄的美国人正该在学校里学习知识，享受惬意的大学生活，而不该是有着一副明显是从死生绝境里训练出来的绝佳身手，身上带着腐朽之水的气味，枪不离身，在这片战乱大地上行走得如鱼得水。 他的内心空寂得如同悬崖下的一汪深潭，他对自我的否定已经把他逼入绝境。 阿尔忒弥斯在见到杰森的第一眼时就知道，这个男孩，他的眼中没有希望。 她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合眼缘的人类了，她想让这个男孩开心一点。 杰森完全不知道阿尔忒弥斯的心思，他现在有点方。 他要收回之前那句天杀的很习惯姑娘们的视线的狗屁鬼话！杰森骑着马，跟在阿尔忒弥斯和小姑娘们乘坐的马车后面，面无表情地想。 他正在被一大群亚马逊人围观，而且她们每个人看起来都眼睛发亮、跃跃欲试，一副很想跟他打上一架的样子。 看着道路两旁那些美艳动人的大姐姐们，当年被黛安娜喂招时按在地上痛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杰森的喉头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点发紧。 好在她们克制住了，直到进入巴纳圣城中央的众神殿，也没有人突然抽出来一把长剑还是长/枪什么的朝他刺过来，这使得杰森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肩膀整个垮了下来。 众神殿的守卫带女孩们去梳洗了，阿尔忒弥斯看着杰森劫后余生般的表情，乐不可支：“你看起来跟刚和熊打了一架似的。” “相信我，这比那更难受。”杰森把脸埋在手掌里，闷声道：“我宁可去跟熊打架。” “她们没有恶意，谁让你是个男人呢。”阿尔忒弥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男人，我让她们给你单独准备了一个浴池，快去洗洗吧。” 闻言，杰森立刻站了起来，他朝着阿尔忒弥斯指出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狐疑地回过头：“你确定不会有人在我洗澡的时候突然冲进来，手持利刃要求决斗？” 阿尔忒弥斯的回答是个大大的白眼和一个砸到杰森脑袋上的苹果：“洗你的去吧！” 大概是因为有神的庇佑，巴纳圣城是这片沙漠里少有的可以种植水果的土地，杰森看到了不少果树，城里甚至还流淌着一条淡水长河，相比起外面的荒芜，巴纳圣城的用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奢侈了。 杰森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但如果有条件，他也不吝于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在知道巴纳圣城并不会窘迫于用水问题之后，他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扒光，跳进了那个看起来像个游泳池似的大浴池里。 众神殿的浴池十分奢华，却不是希腊风格，而是颜色明艳的埃及风，穹顶上的壁画绘制的是拉神和九柱神，其中奈芙蒂斯的故事被重点刻画，杰森猜那是巴纳圣城的亚马逊人信仰的新神。 黛安娜之于杰森来说，更像半师之类的存在，在杰森对亚马逊人的武技表现出好奇之后，黛安娜曾教过他一阵子，也跟他说了不少天堂岛的故事，好的坏的都有，但杰森猜，两支亚马逊人决裂这件事远比阿尔忒弥斯所说的龃龉要严重得多，因为在黛安娜向他描绘的最悲伤的天堂岛故事里，她也从未提过这些背弃了原生信仰、渡海跋涉来到沙漠中的姐妹们。 这大概是她……还有她们，心中最大的伤痛了吧。 第19章 喜爱 久违地洗了个舒服的澡，这让杰森的心情愉快了不少，但在爬出浴池的下一刻，他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守卫们给他准备的换洗衣服，是一条白布。 不，要说白布也太苛刻了点，那是件非常标准的希腊风格的……希玛申，还带着漂亮的镶金边儿呢。 ——但总体来说它就是一大块白布。 阿福曾经严厉训斥过杰森那简直跟布鲁斯一脉相承的洗澡时把衣服扔得满地都是的恶习，杰森很不以为然，但他现在真的后悔了，他该听阿福的话，把布鲁斯当成一个坏榜样并养成好习惯的！ 看着被随意扔在浴池旁边、两条裤腿都耷拉在水里的裤子，杰森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但他总不能光着屁股在这座全是女人的城市里走来走去——虽然那条希腊风格的衣服穿上他也是真空——但是这大概是这座城里最不像女装的衣服了——可这玩意儿根本就只是一条布！ 但是往好处想想，杰森，她们没给你一条古埃及式样的绳衣短裙——不，希腊式战裙更不行！ 他又不是迪克那只没节操的发情鸟，为了讨芭芭拉欢心能穿着苏格兰短裙在蝙蝠洞里跳桑巴！他绝对！不要！穿裙子！ 男款的也不行！ 最后，在穿希腊式战裙和埃及式短裙的选择对比下，杰森还是沮丧地蹲在了那条又宽又长的白布跟前，笨手笨脚地开始在身上比划。 他没穿过希腊的古装，但他看过纪录片，对那些衣服的样式有点印象，守卫们也送来了配套的用来固定布料的金饰，沉甸甸的，杰森刚拎起那串臂环和项链就知道，这堆东西绝对是真家伙。 但。 这些。 都是。 女款的。 杰森开始怀疑，这座城市的人们是不是对他有点……不自知的恶意。 这个念头刚出来一秒就被压了下去，杰森在心里诚心诚意地对着巴纳圣城淳朴的战士们道歉——但有一说一，就算给他一根绳子当腰带也比戴着这堆玩意儿出去丢人强啊！ 杰森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个死人，而巴纳圣城跟天堂岛没有任何来往。 他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完全不想遇到任何一个知道他过去的熟人！ 值得庆幸的是那条希玛申足够长，这使得杰森不至于真的真空出行，乱七八糟地将那块布从腿间和腋下缠过，拉起两头围在身上，杰森最终还是从那堆叮咣作响的镯子头冠里挑出了两个看起来不那么扎眼的，从背后把白布的一角拉到胸前，他恶狠狠地用那枚阿努比斯脑袋形状的宝石胸针把它和胸前的布料们固定在一起，然后拿起那条风格浮夸的月桂叶子金腰带扣在腰间：“这该死的衣服简直是蠢透了。” “是吗？我倒觉得还不错嘛，”阿尔忒弥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杰森猛地转身，就看到阿尔忒弥斯正双手卡腰，歪着个脑袋往里看：“这么久不出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淹死了。” “你们这鬼地方就没有一件我能穿的正常衣服吗？”杰森捞起自己湿哒哒的裤子，用力地拧着裤脚，打量四周，企图找个光照充足的地方赶快把它晒干。 “我们只有裙子，希腊的和埃及的，日常的和战斗的，风格任你挑选，”阿尔忒弥斯耸了耸肩：“这里是亚马逊人的城市，小子，你得入乡随俗。” “我很确定亚马逊人的习俗里没有给男人穿女装这一条。”杰森忿忿地喷着鼻息，抻开裤子抖了抖，把那团皱巴巴的迷彩布料铺开摊在了窗台上：“我什么时候能去发誓？” 他现在已经偏离最初的目标有一万公里那么远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他的十八岁生日都要在这片荒芜大地的枪炮声中度过了。而杰森很确定，不管是老恶魔还是他的女儿，都绝对不会给他留一块蛋糕或者送上成年的祝福什么的——说不定小恶魔崽子还会为他送上一句动听的阿拉伯式诅咒。 “后天就可以，”阿尔忒弥斯愉快地说：“众神殿很久没有过盛大的祭祀仪式了，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大家也很久没有接纳过外来的姐妹了，这会是一个全城欢庆的好日子。” 杰森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行吧，两天而已，他等得起。 众神殿是亚马逊人参拜众神和洗澡的地方，没有可以居住的卧室，所以女孩们被带到神殿旁边的人家去住了，而杰森，鉴于他性别的特殊性，亚马逊人们为他收拾了一栋房子出来。洗干净的杰森一出众神殿就再次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这次比几小时之前还要像一场灾难，那些身高普遍在他之上的女人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摸摸他的头，塞给他一些好吃的，一路上杰森的目光平视之处几乎全是丰满的胸部。等到他突破重围，跟着阿尔忒弥斯来到自己的临时居所时，头发已经被彻底揉乱，怀里堆满了水果和武器。 “你该知道自己长得很不错吧？”阿尔忒弥斯在杰森手臂里那堆几乎堆到他脑袋那么高的水果中挑出一串葡萄，不怀好意地说：“我们喜欢好看、健壮的男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生下健康美丽的女儿。” 杰森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几步，阿尔忒弥斯大笑道：“别担心，小jay，在我们看来，你还是个幼崽呢，我们同样喜欢孩子，不论男女，而且你还是个战士，我们尊重战士。” “得了，你还是说你们喜欢男人的我吧。”杰森把怀里的东西堆在桌子上：“我早就不是个孩子了——这些武器是什么意思？” 水果堆里有好几把镶嵌着美丽宝石的匕首和波斯弯刀，杰森记不得是谁塞给他的了，那不是什么玩具和装饰品，从简单的皮革制成的鞘外能够窥视到锋利雪亮的刀刃，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种动人心魄的锋锐之美。 “她们欣赏你，想要与你比武，”阿尔忒弥斯将那些武器挑出来摆好：“这是她们压下的战利品。” 闻言，杰森闻摊开双手：“但我可没什么能输给她们的东西——不，别跟我说我要把自己压上，我对打赢亚马逊人完全没有一点自信。” “当亚马逊人说到‘欣赏’这个词的时候，那意味着不求回报的赠与，”阿尔忒弥斯挥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只不过中间多了切磋这道程序而已，不论输赢，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知道不用卖身让杰森稍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他那点好胜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我也很久没和亚马逊人切磋过了。” 阿尔忒弥斯顿了顿，杰森猜她想问他曾经跟亚马逊人切磋过的话，对手是不是神奇女侠，毕竟杰森从来没掩饰过自己曾与黛安娜有旧的态度，但最后，阿尔忒弥斯还是没问：“如果你乐意，下午就可以去竞技场玩玩，最好别辜负我的姐妹们的期待。” 杰森不置可否：“我向来全力以赴——阿尔忒弥斯。” 他叫住了打算离开的亚马逊人：“我不知道你袭击那个基地是为了什么，那我就假设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在潜入的时候听到了那些民兵的谈话，他们打算在最近袭击一个只有女人的地方，我之前以为那会是附近的某个村子，但现在的话——” “他们打算袭击巴纳圣城，”阿尔忒弥斯冷静地接话，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没错，我知道，这就是我出现在那里的原因，而他们没有、也永远不会得逞，不是吗？我可记得某个‘男人’把飞机偷走了，还把坦克全炸成了废铁。” 知道这些就够了，杰森无意掺和进普通人类和亚马逊人间的恩怨情仇之中，他抓起桌上的武器，心情颇好地问：“竞技场在哪个方向？” 第20章 法外之人 杰森很快就在竞技场和巴纳圣城的亚马逊人混熟了，这要得益于黛安娜曾教过他的一些武技，阿尔忒弥斯的族人们即使离开了天堂岛，却也依旧在使用着那里的格斗技巧，这让杰森占了不小的优势，在他出其不意地撂倒第一个人时，他为自己迎来了满场的欢呼喝彩，随后，在与第二个、第三个人比试过之后，杰森敏锐地发觉，那些相比起热情的人们来说略显不太友好的视线已经全部消失了。 这让他彻底松了口气。 亚马逊人淳朴不假，但她们中必然也会存在不愿与外界和男人接触的人，而杰森一直记得黛安娜告诉过他的话——想要赢得亚马逊人的认同，那就战斗。 一场不行就再来一场，无论亚马逊人是好是坏，她们都乐于给予战士和强者应有的礼节和尊重。杰森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阿尔忒弥斯庇护着他进入巴纳圣城，但他必须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这里的人们的认同，不是作为一个需要被疼爱的幼崽，也不是作为什么稀罕的雄性生物，而是可以被放在平等对待地位上的战士。 显而易见的，他成功了。 ——虽然除了前两个人之外，他后面基本没捞到什么好处，同样的破招手法再用第三次就不灵了，到最后他被那群战意上头的大姐姐们揍得简直浑身酸爽。捏着像甲亢一样肿了一圈的脖子，杰森甚至有点怀疑他今晚做梦可能会梦到黛安娜，梦到在瞭望塔的训练室时，那段被丰满结实的大腿和胳膊反复绞杀的日子。 在竞技场度过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充实下午之后，到了夜晚，众神殿前的广场上燃起了一大堆篝火，同样打得很尽兴、看得也很过瘾的亚马逊人们以一顿烤肉大餐热情地招待了杰森和即将成为她们新族人的小姑娘们，看起来巴卓拉她们受到的喜爱之情不比杰森少，被打扮得像花儿一样可爱漂亮的拉尼娜和穆妮尔，她们眼中的阴霾已经少了很多，而热娜？那个小疯丫头和阿尔忒弥斯她们一起在火焰前舞蹈，已经高兴到又蹦又跳，忘乎所以了。 她们本该如此无忧无虑地长大。 杰森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欢宴，想要把这难得美好的记忆刻在心底。 “真是一幅好光景，但劳驾能不能告诉我一声，阿基拉和太阳神之弓现在在哪？” 举到嘴边的酒杯一顿，下一刻，杰森神色如常地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迅速地平和自己的心境，将眼前所见的一切从脑海中抹掉。 “……你知道这举动会显得你有点小气吧，嗯？” “那你也知道你出现的方式特像个反派吧？”杰森哼了一声：“还是说，你就是个坏蛋？” “什么？”巴卓拉正捏着一个烤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听到杰森的话，疑惑地抬起头：“什么坏蛋？我没听清。” “吃你的，我去吹吹风。”杰森站起身，抬手在巴卓拉戴着小金冠的盘发上揉了一把，成功地换来了小姑娘愤怒的尖叫：“我的发型！”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个法外之人，所以，没错，我是个坏蛋，”脑子里的声音说：“而你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另一个我是个欺负小姑娘的混球？这就有点太掉价了。” 杰森笑了一声，走到台阶边，找了个没人的位置盘腿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某种幻觉和臆想呢？杰森，毕竟咱们的脑子都不太好。”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别绕圈子了，我就直说了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但很显然，你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我，而你现在在巴纳圣城——还没有被毁掉的巴纳圣城。” 杰森的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那样的光景我很确定不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毕竟在我遇到阿尔忒弥斯之前，巴纳圣城已经被阿基拉毁了，”脑子里的声音有点失落：“我也从未见过阿尔忒弥斯那么……活泼，她向来是个稳重的战士——现在是哪一年？” 杰森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年号告诉了对方，无论对方本意如何，巴纳圣城被毁这个话题，都足以让他提起十足的警惕心。 “这个时间……还来得及——阿基拉，还有拉神之弓，那个女人和那把见了鬼的倒霉武器，现在在不在巴纳圣城？”另一个杰森的声音突然急迫起来，他沉声问：“如果在，告诉阿尔忒弥斯，阿基拉已经被那把弓蛊惑了，她会毁掉那座城。” 杰森开始迅速回想今天见过的亚马逊人，他很确定其中没有一个叫做阿基拉的：“要是她不在呢？” “如果她不在，”那个杰森一字一顿地说：“那就告诉阿尔忒弥斯，库拉克的军队已经找到了穿过沙尘暴的方法。” 刹那间，民兵所说的长官们接到了上头的命令的那些话，和那些崭新的强火力军备，还有阿尔忒弥斯告诉他的魔法屏障已经开始失效的话如同跑马灯般涌上心头，将这一切串联起来，杰森立刻便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论：“那些军火——他们在准备一场战争！” 而发动一场战争，库拉克所拥有的军备就不可能仅仅只是那一个小小的基地所拥有的数量，恐怕围绕着这片沙尘暴外所有可以驻军的城镇和军事基地，全部都塞满了全副武装的精兵和坦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杰森和阿尔忒弥斯捣毁那座基地的行为，只会让库拉克觉察自己的计划暴露，从而加快发动袭击的速度。 “看起来我们的世界线不同，我不知道你和阿尔忒弥斯认识了多久，她究竟会不会信任你，”那个杰森叹着气说：“但是，杰森，你必须让她信任你，库拉克进攻巴纳圣城之后，阿基拉用拉神之弓毁了你所见到的一切。”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杰森不再做声，他面无表情地强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强制切断了与对方的思维链接，自言自语道：“我该再小心一点的。” 是个平行世界的他都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他的精神壁垒，强行链接进他的脑子，那见了鬼的绿藻池子还真是给了他一份了不得的礼物。 但说实话，这份礼物还不赖。 杰森早就把布鲁斯那套平行世界威胁论抛到了脑后，但这不意味着他会信任每一个偷渡进他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虽然那个他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但杰森绝对不会贸贸然跑去和阿尔忒弥斯说什么“你的城市要完蛋了”的鬼话。 他需要更深思熟虑一些，一个完整的计划和一些更详细的情报—— “怎么？一杯葡萄酒就把你灌醉了？”伴随着草叶被拨开的声响，阿尔忒弥斯的嘲笑声由远而近：“小子，你可真是个幼崽——” “你是不是有个姐妹叫阿基拉？” 阿尔忒弥斯面色骤变。 哦，好极了。在被亚马逊人拎着后脖子的布料整个提起来的时候，杰森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鼓掌：干得好啊陶德先生，这可真是本世纪最棒的开场白了。 看来他要缺席今晚在梦中与黛安娜的再会了。 第21章 太阳神之弓 另一个我可没说阿基拉对阿尔忒弥斯来说有这么重要。看着像头暴躁的母狮般来回踱步的阿尔忒弥斯，杰森暗暗地想：一天之内从巴纳圣城的座上宾到牢狱囚徒，我的记录恐怕没人能够打破了。 怎么回事？有点小骄傲。 他现在正在巴纳圣城的地下，杰森不太清楚这里离地面有多远，但环境倒是挺像地狱的，一个装满了岩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深坑，被嵌死在墙壁里的铐环、铁笼和刑具，还有几个装饰着兽皮的宝座，这些就是这个地下大厅里的全部内容了。 而杰森就被拷在其中的一个铐环上。 本来他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谁让他嘴贱呢？那杯葡萄酒的后劲儿太大，而他一定是太过想念罗伊了，所以才会在被阿尔忒弥斯像抓一只猫咪一样提起来之后，鬼迷心窍地被他的老朋友隔空附身，对着震惊的亚马逊人说：“你们这是不是有把会冒火的弓？红姐姐，能不能把那玩意儿借我瞧瞧？你的老姐妹正打算靠它把这地儿轰掉呢。” 我以前不会这么油嘴滑舌的。杰森拽了拽手腕上的锁链，捂着有点发晕的脑袋叹了口气：罗伊老伙计，你可把我害惨了。 远程扣了口黑锅给不知身处何地的老友，杰森为自己突发的神经行为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推卸借口，而现在—— “能别转了吗？咱们就不能好好地坐下、心平气和地把这事儿捋直理顺了？” “小子，听着，”阿尔忒弥斯走到杰森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在女孩们的份上，我不愿相信你是个坏人——” “不，可别，我就是个坏蛋，”杰森耷拉着脑袋嘟囔：“街头坏小子长成的豪门大混球，我从不否认这一点，我跟罗伊，我们两个，就是绝代双坏——但是我要郑重声明，他垫底儿。” “……”阿尔忒弥斯无语了片刻，她眯起眼睛，托着杰森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鼻子，惊呼道：“伊西丝在上，她们竟然给你喝了神酒！” 那是什么？杰森盯着近在咫尺的阿尔忒弥斯的脸，把“神酒”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踢进回收站：“我有跟你提过吗？你的眼睛像翠玉一样迷人。” 阿尔忒弥斯拎小猫一样提着杰森往审讯室而去的时候没有回避任何人，一些看到她凝重表情的亚马逊人也放下酒杯跟了过来，她们不清楚杰森怎么惹到了阿尔忒弥斯，但她们很喜欢这个男孩，所以想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意味着她们听到了这只小醉猫被拷起来之后的所有胡言乱语，和他对阿尔忒弥斯大胆的调情。 忍不住的窃笑顿时在背后响起，阿尔忒弥斯的脸色十分精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想往杰森的脸上锤一拳，但亚马逊战士以自己那过人的自制力忍住了，她提着杰森的衣襟用力晃了晃，伸手拍打着他的脸颊：“……看在你醉了的份上，这次先记账，你最好赶紧给我清醒点，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阿基拉和太阳神之弓的事情！” 笑声戛然而止，亚马逊人们相互看了一阵，忍不住都围了过来。 “阿尔忒弥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些什么？你又为何提到阿基拉和拉神之弓？”泰芙拉，也就是早上那位黑发的稳重女守卫问道，她抓住阿尔忒弥斯的手：“你又在为何焦急？姐妹，你甚至没有控制好自己对待一个普通人类的力道。” 杰森呆呆地捂着被拍得绯红的脸抱怨：“谁说不是呢？这可真的是好痛哦，红姐姐，你知道亚马逊人的力道能跟超人媲美吧？好像我下午那会被你们揍得还不够惨似的，在你们这，我可就只有这张脸能看了。” 虽然已经知道杰森有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者阴谋来到巴纳圣城的敌人，但这阻拦不了亚马逊人们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时发出一连串怜爱的嘘声：“阿尔忒弥斯，别对一个醉酒的幼崽这么苛刻，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哦，所以你们就完全被这小子英俊的脸和醉酒后的傻孩子劲儿给迷住了是不？阿尔忒弥斯一脸冷漠地放开手，看着她的姐妹们解开杰森的镣铐，捧来被清水浸透的布巾给他擦脸醒酒：“姐妹们，我也不想这么对待客人和一位能与我们酣畅战斗的战士，但他刚才说的话不得不让我提起警惕之心，他说，阿基拉会用太阳神之弓毁掉巴纳圣城。” “我不想穿裙子，麻烦你们谁能把我的裤子还给我，”杰森扯了扯身上的希玛申，叹着气把双手泡进水盆里，捞起湿哒哒的布巾搭在脸上抱怨：“大腿凉飕飕的，我很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了，好像穿回了我的绿鳞小短裤似的——不，我没在说我很想念那个。” 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的胡言乱语，泰芙拉疑惑道：“但拉神之弓仍然在祭坛中存放，宴会开始前我才看过，而这孩子在众神殿沐浴的时候，并没有靠近过祭坛。” “阿基拉失踪的时候，这孩子恐怕还未出生。”另一位亚马逊人说：“难道他在外面的世界里见过阿基拉？就在近些年？” “这简直太可笑了，神酒连众神都能迷醉，你确定他不是因为神酒的威力而在说傻话？”年轻的尼基塔明显不相信阿尔忒弥斯的说辞：“无论当初阿基拉为何离开，巴纳圣城始终是她的家，她怎么会想要毁灭自己的家乡？” “她可能不会，但如果她的脑子里装的不是她自己，那就很难说了。”杰森拽下脑门上的湿布扔进水盆里，一双迷蒙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被水雾浸透了的蓝宝石：“那把弓是不是有控制人心的能力？” 众人面面相觑。 作为太阳神为巴纳圣城降下庇佑的证明，太阳神之弓这把神器在亚马逊人建立起巴纳圣城之后便一直被供奉在拉神的祭坛前，千年未动，也一直没有人能够拿得起它，谁也不知道那把弓除了巨大的杀伤力之外，还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你要那么形容拉神的呼唤的话，”阿尔忒弥斯沉着脸说：“那么，的确，对这个问题我可以给出确定的答案，它‘确实’会蛊惑人心。” 在阿尔忒弥斯的年龄只有两位数的时候，在她的意志还不是很坚定、且想要急于证明自己配得上成为巴纳圣城与众神的守卫者这个头衔的时候，于某个深夜中，那把美丽到动人心魄的弓确实曾向她发出过“拿起我”的召唤，她也差点成功了。 如果不是女神奈芙蒂斯现身阻止了她，阿尔忒弥斯不敢去想象，在她自身还没有获得手持神器的资格时，强行拿起太阳神之弓，她的下场会是如何。 阿尔忒弥斯把这件事当成了太阳神对她意志的考验，而她显而易见地没有通过，这件事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比阿尔忒弥斯年长许多、且千年以来一直负责为拉神献上祭礼的泰芙拉却一清二楚，听到阿尔忒弥斯的话，她立刻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同样肃穆起表情：“你的意思是，阿基拉没有经受住考验，已经堕落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杰森看起来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双手捏着被神酒的后劲儿烧到通红发烫的耳垂：“我只负责提供一个有可能不是很准确的情报，怎么理解是你们的事——说真的，你们看到我的裤子了吗？我下午回去找的时候它已经不在那儿了。” ……行吧，这傻孩子还醉着呢。 而现在没人会关心他的裤子的去向问题了，泰芙拉向众人解释了太阳神之弓对什姆塔、也就是众神承认的巴纳圣城守卫者的考验，以及强行拿起拉神之弓的可怕后果：“……如果阿基拉真的选择回来夺取拉神之弓，太阳神的怒火会燃尽她的理智，在那之后，拉神之弓会控制着她做任何事情，而最可能的就是……毁灭。” 虽是神器，但拉神之弓毕竟只是一件死物，那是一件为战争、为杀戮、为夺取而诞生的凶器，太阳神的意志灌注其中，而这把弓会做出的事情，必然是用太阳之火毁灭一切。 在凝重的气氛中，蹲在水盆边上的杰森突然站起来，手掌握拳砸在掌心里：“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 众人莫名地看着他，阿尔忒弥斯走过来急切地抓住他的肩膀：“是有关阿基拉的什么事情吗？这些情报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跟那个没关系，”杰森捂着额头，痛苦地说：“行行好吧红姐姐，你们那天杀的迷药汤让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记得昨天咱俩去的游乐场吗？库拉克人很快就会带着几倍于那里的玩具，穿过沙尘暴，把军队开进这里。在找到你的老姐妹之前，我觉得你们该先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这可是战争。” 第22章 备战 最终杰森还是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裤子——在被耐性消磨殆尽，完全不想再听醉鬼说梦话的阿尔忒弥斯抗出审讯室、头朝下扔进河里之后。 好消息是女孩们被带去睡觉了，她们没看到杰森像个淹死鬼一样从河里爬出来的狼狈样儿，但坏消息是，他再次被一大堆亚马逊人围观了。 沙漠里的夜晚颇有凉意，亚马逊人不在乎，但还是个人类的杰森可受不了，在从河里爬出来并接连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之后，泰芙拉体贴地拿了一条新的希玛申给他，让他免受夜风的侵扰——这次没有金饰也没有穿过大腿间的凉风，阿尔忒弥斯翻着白眼把他拎到余火未熄的火堆边上，顺便叫人把他白天脱在浴池边上的装备全部还给了他。 在尼基塔把一大部分夜猫子亚马逊人都叫过来之前，杰森披着那条抻开后能笼罩全身的深红色希玛申做遮挡，快速地套上裤子，随后把之前那身湿透了的白布揉成一团扔到火堆边上，双腿都穿在布料里所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心情大好，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给我一个保证行不？”收拾妥当的杰森坐在火堆旁边，拿指节抵着太阳穴，一脸痛苦地砸吧着嘴，对站在身边的阿尔忒弥斯说：“刚才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在他穿好裤子之后，阿尔忒弥斯拿了一碗黑糊糊的药膏状不明物体，捏着他的下巴灌进了他的嘴里。 被扔进冰凉的河水里时，杰森的意识差不多已经回来一半了，而那碗迷之药膏那种直冲天灵盖的难言味道则瞬间把他在天上飘着的脑子拽回了头壳里，现在，杰森正试图强行把自己醉酒后一切的ooc行为塞进脑子里的回收站中。 “这有点儿难，毕竟在你想要撩我的时候，阻止我把你装进铁笼扔进岩浆里的可不止一个人。”双手抱胸的阿尔忒弥斯对他露齿冷笑：“你有本事就让所有人都闭嘴。” 没那个本事的杰森悻悻地裹紧了肩上的布料，安慰自己：起码这群亚马逊人都跟他以前的熟人不认识。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在被那个所谓的“连神都能迷醉”的神酒烧穿了脑子之后，杰森也牢牢地固守住了精神壁垒的对外防线，没有在飘飘然中一个不小心把跨界长途打给陶德神父或者其他几个杰森，让他们看到自己被罗伊附身的搞笑模样，这让他感觉自己勉强挽回了一点颜面。 在杰森的脑子终于安生地躺回他的天灵盖里之后不久，尼基塔带着最后一群亚马逊战士们也回到了篝火旁边。 杰森所说的关于阿基拉、神弓和能够穿越过沙尘暴的军队的话，每一句都太过荒诞且严重，年长的泰芙拉并没有把这些当做杰森的酒后醉言，她拦下了试图继续逼问的阿尔忒弥斯，严肃地让尼基塔把还没睡的族人都聚集起来，仔细地听一听杰森的解释。 亚马逊人虽然都是半神之身，但也不是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像黛安娜和阿尔忒弥斯那么高，除了长生之外，她们也会流血、生病、死亡，况且巴纳圣城虽大，人却不算多，面对着大量现代战争兵器组成的强火力网，如果没有准备，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泰芙拉偶尔也会到人类的世界里转一转，所以她知道外面的人类现在有多可怕。 而这时候，杰森之前在那个基地里看到的新战车痕迹和偷听来的话语就能拿出来派上用场了，他尽量简略地把那些情报叙述给众人听：“……他们大概正在为了确定进攻时间在争论不休，但就我听到的东西来说，进攻这件事基本算得上是已经确定了的，他们不惜血本调动了大量新的装备，而这附近全是漂亮女人的聚落，除了巴纳圣城，恐怕也没有其他了。” 杰森不清楚巴纳圣城和库拉克之间的恩怨，因此言语之间仍有保留，但听完他的推断和猜测，大部分亚马逊人都沉下了脸。 因为她们知道，库拉克的目标必然是巴纳圣城。 “千年之前，我们渡海而来，徒步穿过沙漠，在众神的指引下，与当时的库拉克国王交换了契约，”泰芙拉叹息着：“在库拉克的国土之上，巴纳圣城独立自主，这片土地因此脱离了库拉克，成为了我们的栖身之地。” “而现在，库拉克想要要回这块土地。”杰森恍然大悟。 “不仅仅是现在，在最初的国王死去之后，他们一直都想铲平巴纳圣城。”阿尔忒弥斯冷笑着说：“若非后来众神降下沙暴，那这千年来，恐怕我们的每一天都会在与库拉克的战争中度过。” 巴纳圣城所在的地方是一大块拥有珍惜淡水河流的沃土，加上众神的庇佑，与周围的沙漠荒地比起来，称之为仙境也不遑多让，早在千年之前，这片土地已被形容成了天堂，在被沙尘暴封锁之后，更是在王室的记录和民间传说中被描绘得越来越夸张。千年之间朝代几经更迭，最初的国王所许下的契约，在后人看来已经完全做不得数，库拉克心心念念地想要抢回这片土地也很正常。 而如今，沙暴的威力早已不复千年之前，加上有些科技的威能已经凌驾在了神秘之上，若说库拉克找到了穿越沙暴的方法，这可真的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但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现在，亚马逊人从不畏惧挑战。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跃跃欲试地喊了一声：“那么？备战？” “备战！” “把库拉克人打回老家！” “让库拉克人的鲜血洒满沙漠！” “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备战！开战！” “让巴纳圣城再一次成为他们的噩梦！” 亚马逊人的战呼声越来越响，她们用武器的末端锤击着大地，言语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渴望与自信。 “姐妹们，请听我说。”泰芙拉高高地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自天堂岛到巴纳圣城，我等亚马逊人唯一不曾改变的誓言便是‘一往无前，以战还战’，战斗与战争是我们解决问题的最终、也是最公平正当的神圣手段，但我必须说，如今的人类已今非昔比，你们中也有在这些年里前往人类世界的，你们该知道，人类自相残杀的手段已然愈发可怕。” 杰森用手背拍了拍阿尔忒弥斯的小腿，小声道：“关于自相残杀的那段我持保留意见——但她确实是个看得清楚的人。” 说实话，他不是在贬低这群亚马逊人的战力，毕竟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杰森只是觉得，在面对大量坦克和导弹的时候，亚马逊人们强悍的单兵作战力并不会发挥出太大的威力：“她们该了解一下现代军队的可怕之处。” “我知道，”阿尔忒弥斯俯身蹲到杰森身边，同样小声地说：“我们可以躲开子弹——但也不可能总是躲开子弹。” 她们也是血肉之躯，虽然普通的子弹可能穿不透她们的肌肤，但除开枪械以外，还有很多武器可以对亚马逊人造成致命伤。 毕竟在这世界上，能拥有数件神器护身的亚马逊人，几千年来也只有神奇女侠这么一个而已。 “阿基拉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犹豫了一下，阿尔忒弥斯直截了当地问：“我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她了，我本以为作为什姆塔，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保护家园而战，但你却说，她会为我们带来毁灭？” “情报来源不能说——老实讲，库拉克军队这事儿我有那么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证据，才敢跟你们说，”杰森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烦躁：“你的老姐妹和那把什么弓的，我自己都有点不太信。” 但另一个杰森提到阿尔忒弥斯时的语气那么真挚，他是在真心为一位朋友的家园被毁感到由衷的遗憾。 阿尔忒弥斯深深地看着杰森，片刻之后，她说：“我会和泰芙拉注意着拉神之弓的动静，但如果你在这件事上欺骗了我们——” “人在这，头也在这，”杰森在自己的脑门上比划了个圈，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处置。” 阿尔忒弥斯哼了声，不再纠缠杰森。 我可是许下了一个了不得的承诺。看着阿尔忒弥斯向泰芙拉走去的背影，杰森暗暗道：杰森，你最好没骗我。 第23章 开战 说是开始备战，但亚马逊人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们是天生的的战士，全民皆兵，上一刻还在拿着衣物缝补浣洗，下一刻就能拿起武器开始杀人。 她们需要防备的只是突然的强火力偷袭。 不知道阿尔忒弥斯跟众人说了些什么，总之，没人再追究杰森到底是怎么知道阿基拉和太阳神之弓的事情。泰芙拉连夜挑选了一些战士们作为哨兵到沙尘暴外守备，阿尔忒弥斯看守住了拉神之弓，而作为外来者的杰森则负责向那些千年来都未曾离开巴纳圣城的人们展示他那一整辆越野车的现代军火，好让这些亚马逊人们心里至少有个底，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在见识过火箭筒的威力之后，不少显得有些无所谓的战士们也开始收敛起了轻慢的表情，这让杰森松了一口气。 前哨基地被毁，已经打草惊蛇，杰森猜，库拉克的军队最迟会在两天之内发动袭击，她们没多少时间用来学习新知识了，现在，最起码她们能够提起警惕，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而杰森的推测完全没错，在第二天的黄昏之后，第一波哨兵们自沙暴中出现，带来了开战的讯号：“有军队正在靠近，是库拉克现在的国旗！” 随后的半个小时里，又有几波哨兵带着军队行进的消息回来，而将这些情报组合起来之后，泰芙拉和阿尔忒弥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杰森看着巴纳圣城周围的地图，啧了声：“最坏的情况，正面突击，全线包抄。” 库拉克是个小国家，军队规模本就不大，但这次能拿的出这么大的手笔，若非是举国之力，就一定是—— “他们买了雇佣兵，最好的那种，”杰森看着泰芙拉和阿尔忒弥斯：“好到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来进攻这里。” 为了这一战，库拉克的执政者怕不是把国库都掏空了。 “那就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阿尔忒弥斯戴上头盔，拎着神赐予她的战斧翻身上马，对泰芙拉说：“请你看好拉神之弓。” “我发誓会以命相守，阿尔忒弥斯。”泰芙拉向她颔首，她看向阶梯下战意满满的亚马逊人们：“将入侵者的灵魂献给奈芙蒂斯！” “战！” 亚马逊人中除了战士，也有极少数研究神秘的法师，她们在看过围绕着巴纳圣城的沙尘暴之后，指出了最有可能被入侵的几个地方，而亚马逊人的打算就是等在那些漏洞处，待库拉克的军队从沙尘暴里出来的前一秒，先下手为强。 但这样的战术只能对付那些库拉克的骑兵和步兵，等到战车和坦克出现，战争的难度会被瞬间拉高到另一个阶段。况且，以现代战争的思路，在面对着一大片沙尘暴和之后的未知时，打前锋的极有可能是搭载了机枪、能够灵活转向扫射的特种突击车，而后才会是在战车的掩护下行进的步兵，这意味着战士们需要避开机器的探照视野和先锋的扫射范围，寻找机会，先行击杀跟在后面的士兵。 亚马逊人对偷袭并不拿手，她们更擅长正面交锋，说服她们暂避锋芒可废了杰森老大的劲儿，他也向所有人描述了他对战场的猜测和作战计划，鉴于杰森是在场的人里对外界最了解的一个，他的提议几乎没怎么收到反对便被采纳了。 当拉神消失在沙暴的尽头之后不久，伴随着履带和轮胎的行进声，数道平行的灯光出现在飞舞的黄沙之后。杰森放下望远镜，对塔楼下面的阿尔忒弥斯伸出两根手指、收回后又比了个三，指了指西边和西南的方向，举起手中的枪。 “五辆突击车，西二，西南三。”阿尔忒弥斯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扣在嘴上，发出断断续续的鹰啼声。 所有接到讯号的亚马逊人都握紧了武器，聚拢到指定的位置，死死地盯着那逐渐靠近的庞然大物们。 近了，再近一点…… 当迷彩的车身穿过沙暴的那一瞬间—— “为了拉神的荣光！” 阿尔忒弥斯举起神斧，纵马一跃，带头冲进沙暴里，从侧面横插进库拉克的军队，挥手便砍断了紧随在突击车后的战车的炮管，与此同时，突击车上负责执掌机枪的士兵被破风而来的箭矢射中，纷纷坠落到地上，下一秒，另一波箭矢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直接击碎了突击车的防弹挡风玻璃。 先锋车队乱了阵脚，库拉克开战失利，他们想要突袭的计划失败了。 很快的，其他方向也陆续传来了战斗的声音，杰森看着从四面八方的沙暴里开出来的重型武器队列，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匣和战术腰带上的装备，忍不住咕哝：“我他妈到底是怎么卷进这堆破事儿里的？” 自然，没人会给他答案，杰森把那条深红色的希玛申当成斗篷披在身上，拉高边缘遮住下半张脸，随后用那枚被他嫌弃得不得了的阿努比斯脑袋胸针固定住，跳下塔楼，冲向开始发射炮弹的战车。 那些都是杰森在之前的基地里见过的同款重武，也是市面上完全没见过的新款式，厚重且沉稳，机枪和导弹的发射管都有着十分灵活的转向速度和角度，在几个亚马逊人的掩护下，杰森很快便靠近了那些大家伙，迅速在脑海中模拟出它们的外观平析图纸，但几经试探，他却始终难以发现它们的弱点。 “见了鬼了！难道是斯塔克去年生产的新式？”在射穿了差不多将近十个冲他射击的步兵的膝盖之后，杰森还是没能从外观上找到那些重武器的薄弱点，他终于忍不住诅咒出声：“我就知道能跟老蝙蝠做朋友的没几个好东西！” 冷不丁地，曾经听过的某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冷漠又意简言赅地说：“集电舱，排气管。” “草！你他妈的就不能换个时间来跟我聊天吗？！”杰森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但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拽住战车的侧翼挡板，翻身跳到顶端，他讯速地扫过整个车体，马上锁定了目标。杰森抬手用枪抵住车顶侧面突出的两个舱室中间的链接凸起，狠狠地按下扳机，几枪下去就破开了脆弱的外壳伪装，手底下的触感瞬时间便翻涌起来，他双腿用力一蹬便从战车顶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站定，举起枪，补上最后一弹。 看似厚重的两个集电舱顿时整个炸裂开来，那辆战车马上哑了火，缓缓地滑行至停止，噼噼啪啪地冒着电光和火花，彻底瘫痪了。 见此情形，杰森哪还能不理解这些东西的弱点？所谓一通百通，知道了怎么搞定战车，不用脑子里的声音再提醒，那些跟战车同款的坦克的弱点自然也暴露无遗。再无犹豫，他抡枪砸飞几个冲过来的民兵，翻身再次跳到战车顶上，冲着周围苦战的亚马逊人大吼：“锤爆那些战车顶端的凸起连接和坦克背侧凸出来的盖子！” 命令迅速被战场中的亚马逊人传播开来。 “……哼。” “我猜这意味着‘干得不错’，”杰森一个翻滚躲过驶来的另一辆坦克，顺手从腰里摸了个雷/管塞进它尾部的排气管里，随后立刻闪开，几秒之后，在坦克核心的爆裂声中，他说：“谢了，杰森。” “我的意思是‘勉强能看’。”脑子里那个凶巴巴的声音暴躁地说：“安抚好你的脑子，别他妈再来烦我。” 随后便再无反应。 杰森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他便立刻绷起了脸。 这儿打仗呢，得严肃点。 第24章 老熟人们 库拉克带来的重兵器不多，战车和坦克加起来只有二十多辆，看起来他们实在掏不出更多的钱来置办军备了，这些大家伙们本该十分棘手的，但架不住杰森自带外挂，另一个杰森明显对这些从未在市场上出现过的重型武器十分了解，仅凭几个在杰森脑海里闪过的分解图纸画面，就能一言道出其弱点。 于是，在短暂的被压制之后，得到了提醒的亚马逊战士们很快就搞定了所有的重型武器。 但苦战仍未结束。 库拉克买来的雇佣兵毫无疑问都是精英好手，他们打不赢亚马逊战士，但他们的团队协作异常出彩，加上各种便携式的rpg和加特林，都让亚马逊战士们难以靠近，一时之间，战况竟然僵持了下来，而战线竟然隐隐有向城内推进的趋势。 尽管杰森努力闪躲了，但他毕竟没有亚马逊人那种半神的敏捷度，而这里是瞬息万变的战场。流弹在他的身上和脸上都留下了不少擦伤，有几道甚至非常深，一个拎着钉锤的亚马逊战士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之后又闪了回来，她花了半秒时间打量了杰森一下，二话不说地抓着腰带把他夹到胳膊下面，直接送回了后方。 好气喔！ 杰森瞪着眼睛看着那个亚马逊人离开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再次返回战场，阿尔忒弥斯就叫住了他：“jay！我们抓到了一个头目！” 阿尔忒弥斯身上的伤痕也不少，看得出她在前线十分活跃，而生擒一个库拉克的军官意味着她们可以从对方嘴里掏出更多的情报。杰森赶紧跑到阿尔忒弥斯暂避炮火的掩体内，正想开口，一垂眼看到了那个被尼基塔和孔丝压跪在地上的“俘虏”，不由愣住了。 “抓到这家伙可费了不少劲儿，jay，而这场战争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危险，众神殿也被炮火击中了，他们的武器威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你一个人无法阻止整个军队，”阿尔忒弥斯没注意到杰森的目光，她焦急地说：“回去找泰芙拉，她会告诉你孩子们的藏身之地，带着那些孩子走！战线在收缩，而在那之后，如果阿基拉真的要毁灭这座城市，她们才是最不该留在这里的人！” “不，也许我可以，毕竟你抓到的可是一条大鱼。”杰森放下枪，神色莫名地盯着那个动弹不得的男人：“放开他。” “你在发什么疯？”孔丝厉声呵斥：“他是敌人的头领之一！” “大概，但绝非是对你们抱持着巨大恶意的那个，”杰森蹲下身：“我想他会为了一笔三倍于库拉克的雇佣费而爽快跳槽的——我说的对么？丧钟。” 戴着双色头盔的男人为这话发出一声闷笑：“你说得对，孩子，海因勒为这场袭击掏的钱还不足以让我和我的人们拼上全力。” 阿尔忒弥斯很快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库拉克的军官，而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雇佣兵头头，且他的手下数量必然众多到足以扭转战局，但她显得有些为难：“但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大一笔钱？” 巴纳圣城的人们虽然也戴金银首饰，但现在这样满地狼藉的模样，她们完全没法立刻拿出等价的贵金属作为交换。 “现在没有，但我们很快就会有了。”杰森在丧钟左腰侧的战术包里掏了掏，摸出来一个小铁盒，打开瞄了一眼，从中拿出一个红色的药丸，在阿尔忒弥斯的制止声中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随后，他示意孔丝和尼基塔放手：“你做追踪器的手法一如既往的粗糙，斯莱德——现在，作为我支付了诚意的代价，立刻让你的人掉头。” “哈！看来你很了解我，男孩，显而易见的，你知道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我的信任，”丧钟握着肩膀站起身，他盯着杰森的脸看了片刻，抬手按住头盔耳侧的无线电通讯：“终结者小队，确认代号：叛变。” 几秒之后，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雇佣兵突然回过头，对着库拉克的士兵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战线迅速溃散，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如此迅捷的动作没能让杰森感到一丁点儿的惊讶，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杰森嘲讽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转头对阿尔忒弥斯说：“趁现在。” 阿尔忒弥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敏捷地跃上高台，抬手撮起双唇，向着战场发出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呼哨声。 散落在各处的亚马逊战士们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开始全面反攻。 丧钟显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反水的准备，杰森的行为只不过是让他行动提前，并额外多赚了一大笔钱，亚马逊人对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十分看不上眼，尼基塔鄙夷地看着他：“不忠的恶徒，黄金的奴隶。” “这就对了，半神女士，”斯莱德对亚马逊人同样看不上眼，他拍了拍衣领，拿起自己的枪和刀，嗤笑道：“这就是人类。” “你可不怎么能算是个人了，斯莱德。”杰森讥诮地接话，尼基塔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拿起武器从窗口跳了出去，孔丝犹豫了一下，对杰森点了点头，也快速地离开了。 她们要去通知姐妹们，现在只需杀掉那些库拉克的军人就行了。 丧钟的出现算得上是个意外的惊喜，有他在，库拉克的军队已经不足为惧。解决了军队的问题，现在就剩下还未出现的阿基拉，还有那把据说会毁掉巴纳圣城的太阳神弓……杰森抬头看了看阿尔忒弥斯的身影，转身走下台阶：“你会拿到你的钱的——但不是现在。” 就在杰森的脚落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时，丧钟突然开口：“罗宾。” 杰森下意识地脚步一顿，随后他立刻发觉自己的动作暴露了，而丧钟已经在他身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果然没看错！小鸟，你长大了不少，但你身上那股子跟夜翼完全不同的狂妄劲儿和暴戾，我可永远都不会认错。” “……还想要你的钱，就永远别再那么叫我。” “当然，现在你才是老板（youre my boss）。” 在确认了杰森的身份之后，丧钟似乎彻底对他放了心，完全不怕杰森对他许下的会是一张空头支票，雇佣兵重新返回战场，指挥着他的兵团，开始配合亚马逊人反向围猎库拉克的军队。 而另一边，阿尔忒弥斯已经找到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她一直在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阿基拉！” 黑发深肤的亚马逊人自众神殿里熊熊燃烧的烈焰中走出，她的半张脸狰狞如同腐肉，她手持着一把沾染着血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弓，她的每一步落下再抬起，自她的脚印中便会生出无法被熄灭的太阳之火：“小阿，我的姐妹，我远游归来，看到的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男人在统领着你们的战斗？这可真是太可笑了，你们不该让外人进入我们的家园，更亵渎了亚马逊人的光辉！” 一股突然袭来的莫名心悸感让杰森绷起了浑身的肌肉，迫使他止步在两人的不远处。 ……那把弓在威胁他——或者说，那把弓觉察到他将会是一个威胁。 “拉神之弓……泰芙拉！”阿尔忒弥斯目眦欲裂：“阿基拉！你怎么敢——？！” “没什么不敢的，她已经亵渎了埃及至高神的光辉，”一个女声从空中传来，惋惜地说：“阿尔忒弥斯，若不阻止她，你的姐妹和这里剩下的所有人类，都会被太阳之火焚烧殆尽。” 对杰森来说，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让他打从心底生出想逃的冲动，脚下却难以挪动一步。 神奇女侠自天而降，向阿基拉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杰森闭了闭眼，狠狠地咬住舌根，退后两步，回身冲进战场。 第25章 亲爱的男孩 神奇女侠的出现让在场的亚马逊人都是一愣，随后，阿尔忒弥斯厉声对她说：“这是我们国家的事，公主，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就算死伤殆尽，这也与背弃了我等的神明无关！”阿基拉蓦地调转太阳神弓，毫不犹豫地朝着黛安娜射出裹挟着太阳神怒火的一箭：“滚回你家去吧！天堂岛人！” 几乎是在那一箭离开弓弦的一瞬间，黛安娜便举起手中的神力护盾挡在身前，浩大的神威在盾面上炸裂，直直地将黛安娜弹飞出去，火焰四散，瞬间在三人周围燃起一片火海。 “我们该并肩战斗的，小阿，”阿基拉癫狂地笑了起来，她侧过头，腐烂的半张脸下，筋膜和枯槁的血肉交织出一个恶鬼般狰狞的表情：“杀了这个天堂岛人，杀了那个自以为可以统领我们的男人，杀了所有的库拉克人！这是拉神赐予我们的无上权利和荣耀！” “……我不会对姐妹城市的人动手，更不会对我的战友举起武器，”阿尔忒弥斯闭了闭眼，举起手中的战斧对准阿基拉：“库拉克的战线已经溃败，亚马逊人会奋战到底，但绝不会进行种族屠杀！而你又做了什么！？泰芙拉她……你甚至杀了养大并教授你武艺的人！” 阿基拉沉默了片刻，她垂首再度举起太阳神弓，黑色的火焰自弓身上镶嵌着的红色宝石中散溢而出，她的声音冷漠得如同幽冥：“我是一名什姆塔，姐妹，众神垂青之人，巴纳圣城的守护者，这把神器本该属于我，而她发誓以命死守，我们的战斗从始至终，都毫无遗憾。” “你看到了，阿尔忒弥斯，”黛安娜哀伤地看着红发的亚马逊人：“她的心中已毫无怜悯，她的意志已经成为了拉神怒火的奴隶，你该做出选择了——与我联手，或是与这具行尸走肉为伍。” “……不，这是巴纳圣城亚马逊人之间的战斗，你不该插手。”阿尔忒弥斯俯身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后，她的脚下猛然发力，战斧向着阿基拉挥去：“而你，阿基拉，你什么都不是！” 阿尔忒弥斯的斧头也是神明所赐，但显然，作为被埃及众神之主的太阳神承认的神器，二者的强韧度和攻击力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等级，阿基拉的体质得到了拉神之弓的加持，已经凌驾于半神之上，很快都将阿尔忒弥斯全面地压制住，不过十几个来回，阿尔忒弥斯的战斧被从手中挑出，整个人跌落在地，被阿基拉踩住了胸口：“姐妹，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现在的我。” 黛安娜忍无可忍，她无视了阿尔忒弥斯的警告，提起长剑，正准备加入战斗—— “是吗？那么这个呢？” 伴随着枪声，阿基拉瞳孔猛缩，踉跄着纵身从阿尔忒弥斯的身前跳开，待到再站稳的时候，她满面怒容地捂住了肩膀，从皮肤上扫下几枚炸开了弹头的子弹：“什么人？！” “无名小卒。”披着血红斗篷、头戴双色头盔的男人自倒塌的墙壁后走出，他举着双枪，火光投射在他左半边脸上，鲜红如血，他没有被头盔覆盖的左眼正看着阿基拉，蓝色的瞳孔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我猜亚马逊人的眼睛不防弹？” “哼，那要看你的准头和我相比，谁更好了。”阿基拉愤怒地抬手拉弓，箭矢在弓弦紧绷的那一瞬间爬满了火焰：“人类！去死吧！” “休想！”阿尔忒弥斯立刻召唤过战斧高高举起，拼劲全力弹开了这一箭，火焰像一团炫目的烟花般在天空中炸开，与此同时，黛安娜的长剑已经递到了阿基拉的胸前，阿基拉不得不停止继续拉弓的动作，纵身一跃—— 两声枪响后，阿基拉的脚踝和膝盖各中一枪，虽然依旧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却成功地让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该死的！狡猾的小子！” 这便足够了，黛安娜毫不犹豫地举起剑与盾欺身上前，阿基拉狼狈地用拉神之弓挡住剑锋：“忒迷斯库拉的黛安娜！你曾对众神许下的公平战斗誓言都是谎言吗！？” “这无关誓言，”黛安娜的剑尖凌厉地刺出：“你手持毁灭的神器，已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不公！” 杰森默不作声，他死死地盯着阿基拉的移动轨迹，适时地补上黛安娜因用力挥剑舞盾而露出的破绽，同时扰乱着阿基拉的步调，一旁的阿尔忒弥斯握着神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她沉默着举起武器，再次加入了战斗。 这确实是一场不公的战斗，而曾经接受亚马逊人誓言的众神却为此遮住了双目，默许了一切的发生。 杰森不仅打劫了丧钟的头盔，他所用的子弹也是从对方那里拿来的高爆穿/甲弹，虽然无法一次穿透亚马逊人的皮肤，但如果被高强度地瞄准同一点射击，即使是已经无限接近于神体的亚马逊人也无法抵抗。 最终，在第三个弹匣里的一颗子弹旋转着穿透了阿基拉的手腕并爆开时，伴随着她的怒吼和飞溅的鲜血，那把太阳神弓自阿基拉的指间脱手而出，坠入将城池烧成了废墟的火海中。 杰森的战斗到此结束，随后，失去了太阳神力的阿基拉很快便被黛安娜和阿尔忒弥斯联手击败，这场被正义女神所唾弃的对决也在黎明前草草地落下了帷幕。 阿基拉倒在了众神殿之前，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她的拉神升起。 黛安娜不忍地看着形容狼狈的阿基拉，叹息着偏过头，阿尔忒弥斯丢下战斧，跪在地上，悲伤地扶起她最亲爱的姐妹：“阿基拉……” “……哈，你赢了，小阿，我不该信他们的……”阿基拉虚弱地笑了，她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尔忒弥斯脸颊：“众神所爱的……终究是你啊……” 最后的最后，她话语的尾音与逐渐黯淡的火焰一起熄灭了。 阿尔忒弥斯抱着她的挚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杰森吐出一口浊气，垮下肩膀，把枪扔在地上，疲惫地回过身。 “等等！”黛安娜突然叫住了他：“男孩，请……等一下。” 杰森的脚步一滞。 黛安娜快步走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抬起手抓住杰森的手臂，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头盔一般扎人：“孩子，你……” “让开！”杰森如同触电般猛地挥开她的手：“别管我！” 他本来无法做到的，但神奇女侠可力抵千山万石的手臂却被他轻易地甩到了一旁，杰森为此有些怔愣，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绕过黛安娜快步向前走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杰森。”黛安娜欢喜而忧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每次被我摔在地上，你就只会说这一句，亲爱的男孩，为什么你会以为凭借一个愚蠢的头盔……就能让我认不出我最骄傲的学生？” 杰森僵住了。 “巴纳圣城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悲伤，但赫拉在上，杰森，能再见到你，这令我从心底感到喜悦。”黛安娜再次走到杰森身前，张开双臂把她的男孩拥入怀中，温柔地说：“我很抱歉，为这发生的所有一切，为你遭受过的所有一切——” “为什么你要道歉？”杰森僵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千年未曾发声：“你在为什么道歉？你在为谁道歉？ ——你不该道歉。” “杰森，布鲁斯他……” 猛地后退一步，杰森挣脱开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拽下头盔，红着眼圈恶恨恨地瞪着黛安娜，他尖锐地质问：“你在替他内疚？还是在替我感到不值？恕我直言神奇女侠，你的怜悯毫无价值，你的惭愧不值一提！” 真正应该内疚惭愧的人，甚至不愿为他复仇。 黛安娜蹙起眉，她敏锐地注意到了杰森不正常的怒气和浑身散发出的暴戾之意，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杰森额前那撮突兀的白发，而杰森只是偏过头，抗拒地避开了她的动作。 “杰森——” “忒迷斯库拉的公主，离开吧，强人所难不该是你所为，而且，我的战友需要休息。”阿尔忒弥斯强势地打断了她的话，她抱着阿基拉的尸身走到杰森的身旁，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感谢您的援助，但正如同我之前所言，这事关国家主权甚至神权，您已经逾矩了。” 阿基拉没有得到太阳神弓的认可，最终迷失了心智，被神器污染，企图毁灭众神庇佑的巴纳圣城，这不是巴纳圣城里普通的亚马逊人有能力能够阻止的，所以埃及众神默认了黛安娜的援助。但库拉克进攻巴纳圣城却无关其他，这是人类国家自发的行为，是战争与侵略。这场亚马逊人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无论谁输谁赢，最终的胜利都将被奉献给埃及众神，隶属于希腊神系的黛安娜没有资格插手。 埃及众神和希腊众神之间的关系可不怎么和谐。 战场上的斗争已经开始收尾，因为丧钟和他带来的雇佣兵团临场反水，库拉克的军队死伤惨重，很快便溃不成军，匆忙逃窜撤退了，亚马逊人不屑于追杀逃兵，于是，越来越多关注着阿尔忒弥斯和阿基拉之间的战斗的战士逐渐向这里围拢过来，不少人看着黛安娜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不管是重逢还是叙旧，这都不是个好场合。 最终，黛安娜叹了口气，她后退几步，腾空而起，垂眸看向杰森：“无论如何，知道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我真的很为此感到高兴。” 看着神奇女侠在一瞬间飞远的身影，阿尔忒弥斯抹掉脸上的泪痕，歪了歪头：“杰森？嗯哼？” “大名，”杰森面不改色地说：“jay是昵称。” 阿尔忒弥斯笑了，她单手把阿基拉搂进怀中，向杰森伸出手：“行，小jay，我就不多问了，毕竟我们是战友。” 杰森也勾起嘴角，握住了阿尔忒弥斯的手，半真半假地抱怨：“行行好吧，战友，别再这么叫了，我可不想让这个肉麻兮兮的昵称粘上我。” “这个嘛……”阿尔忒弥斯侧过身，看向她的姐妹们：“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对不？” 经过一夜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都笑了起来，她们举起着武器，高呼着“阿尔忒弥斯”和“小jay”，而杰森阻拦不及，只能无奈地捂住了脸。 他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在这群女人的眼里，都只能是个宝宝了。 第26章 宣传一下隔壁的坑 好烦啊又被屏蔽了，不更了不更了。 宣传一下另一个坑，也是综英美的，跟酥皮形婚的外星虫族女主在地球生活的故事，因为是人外娘所以稍微有点重口描述，以下试阅，受不了的请立刻离开。 如果喜欢的话直接点我专栏跳转就行（づ￣3￣）づ╭～ 一切的起因是火星少女和野兽小子谈起了各自的拟态能力。 “我可以模拟衣服什么的，”梅根转了个圈，把自己身上的小裙子变成了一件男士西装礼服:“但我在细节之处总是搞不好，比如袖扣和领子的形状之类。” “我只会变成各种动物。”野兽小子把自己变成一只猫，发愁地说:“而且都是绿色的。” 两位少年英雄齐齐地叹了口气。 莉尔捧着一碗红宝石路过，一眼看到了两个蔫巴巴的孩子:“嗯？怎么了孩子们？” “哦！嗨，莉尔。”梅根站起来:“我和加菲正在讨论彼此的拟态能力。” “听起来挺有趣，我可以加入吗？” “当然！你可以给我们一些指导！”梅根兴奋地说:“我看过你的潜入训练录像，天啊！你是怎么做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的？” “我在变色龙形态下都办不到那个。”野兽小子插嘴道:“那简直像章鱼一样厉害！” 莉尔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主要还是控制皮肤的像素点吧，这点上我和梅根是一个体系的。” 野兽小子失望地哀嚎了一声。 “那我能看看你原本的样子吗？你可以教我虫族的拟态吗？”梅根期待地问，莉尔放下碗，示意梅根跟自己一起站到沙发前宽阔的空间里:“我觉得我们的拟态行为都是天生的，要说教还真没头绪……这样，我们相互用自己熟悉的形态来模仿对方如何？” 梅根用力点点头，紧张地注视着莉尔的动作。思索片刻，莉尔“唰”地将两只手转换回了螯镰形态。 窝在沙发上的野兽小子倒抽一口凉气，他看着那对像螳螂一样有着三折关节的锋利镰刀，不由自主地蜷起双腿后退，坐到了沙发靠背上。 “酷！”梅根眼睛亮亮地说:“这就是你被称作刀锋的原因吗？太帅了！我想想……唔，这样如何？” 火星女孩的手瞬间像没骨头似的软了下来，从指尖开始分叉，不一会就变成了好几条挥舞的绿色触手。 野兽小子急促地哽了一声，迅速举起双手捣住嘴，摆出一个标准的吃手手姿势。 “非常可爱的肢体，接下来是腿，”莉尔赞赏地夸了梅根一声，她示意对方看自己裙子下光洁的小腿:“注意看皮下像素点的变化。” 野兽小子眼睁睁地看着那双形状姣好、曲线优雅的小腿在五秒内分裂、变色、硬化，变成了六条有着坚硬金色外骨骼和覆盖甲的……蜘蛛腿。 “唔……”梅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若有所思:“我好像摸着点儿门道了……” 伴随着她的自言自语，野兽小子惊恐地看着他的好朋友直接从腰部分裂了整个下半身——好极了！现在梅根看起来像是个绿色版本的乌苏拉！ 他有点想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个女孩……可是门在他的对面，隔着两个体型越来越大的……异形。 看着那聊到忘形，进入旁若无人状态的一对外星姑娘，野兽小子蜷成一团，绝望又无助地抱紧了自己。 “……我都跟你说了那个士兵我能搞定！”闪电小子冲出传送门，抱怨地说，他在原地快速地踱步，双腿化成一片残影:“而你扑过来的时候我还要分心去接你。” “双脚都冻在冰里的神速者可没资格说这个，”罗宾反唇相讥:“而且你也没接住我，是超级小子帮我挡了子弹，然后我才能用蝙蝠镖炸开那些冰。” 闪电小子鼓起腮帮子，海少侠按住了他的肩膀:“等等，先别吵，出事了。”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超级小子打了个手势，四个男孩面面相觑，轻手轻脚地走向娱乐室，他们挤在厨房的拐角处，感受着脚下的轻微震动，罗宾掏出自己的长棍，压下身体的重心，比了个“突击”的手势。 四个男孩像一群小豹子般冲进了娱乐室，然后看到了一只团成球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双眼发直的野兽小子。 “加菲？”超级小子警惕地问:“出了什么事？火星和刀锋在哪？” 野兽小子纹丝不动，他转了转眼球，看着他的朋友们，僵硬地竖起一根手指。 “那是什么意思？1？”小闪挠了挠头，不解地问，海少侠颤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小闪……抬头……” 闪电小子立刻抬头，然后对上了一张蜘蛛一样的人脸，那长着螳螂的前肢、蜘蛛腿，两对蜻蜓翅膀和一对蛾子翅膀的金色大虫子慈爱地说:“喔，孩子们回来了，梅根，看起来我们的练习要改天继续了。” “哦——”另一个绿色的、不可名状的、下半身长满触手、有着一张血盆大口和锋利排齿的红眼睛大怪物失望地说:“好吧，刀锋。” “……” 闪电小子决定，回家之后，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克苏鲁小说全部烧掉。 一本都不留！ 第27章 告别 在欢呼过胜利之后，亚马逊人们脱下战甲，穿上素白的衣裙和银饰，为逝去者举行葬礼。 因为杰森带来的情报让她们在开战前有所准备，所以战士们基本都只是受了点轻伤，在这场战争中，库拉克的军队死伤上千，而巴纳圣城的亚马逊人需要准备的只有两具棺材——给泰芙拉和阿基拉。 不管是敌是友，战斗直至死去，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生前的善与恶自有冥府审判，在人间，她们死去的皮囊合该有同样的待遇。 亚马逊人的葬礼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所以丧钟和他的雇佣兵团被赶到了沙尘暴外，但杰森却被留了下来，一身埃及式白色长裙的阿尔忒弥斯递给他一盏油灯：“在前往杜埃接受审判的路上，泰芙拉会想要你为她点上一盏引路灯的。” 杰森接过那盏小而精致的铜灯，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的荣幸。” 女孩们被泰芙拉藏在了神殿的地下，杰森不知道她们在战争中经历了什么，但在葬礼上再见面的时候，她们都穿上了亚马逊人的衣物，腰间或背上系着小小的兵器，眼中的坚定刺目得甚至能够灼伤人。 “……泰芙拉英勇作战到了最后，她遵守了她的誓言并贯彻到底，她用性命守护了拉神之弓，”阿尔忒弥斯站在泰芙拉的石棺前缓慢地说：“自天堂岛到巴纳圣城，千年来她一直看顾着我们，教授我们何为正义，何为战士，倾听我们、给我们建议……她是一位领路人、导师和伟大的长者。” 似乎有水痕从她的下巴上滑过？盯着正在为泰芙拉执行入棺仪式的阿尔忒弥斯，杰森出神地想：不知道当初我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布鲁斯有没有哭？ 但至少超人和神奇女侠肯定会为他伤心，杰森自认和那两位相处的还不错——说起来，他不该那样对黛安娜说话的，她是个好朋友，也是个好老师，她乐于在把杰森以各种姿势摔在训练室的地板上之后，再和气呼呼的他分享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那些日子还是挺美好的。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在黛安娜提起布鲁斯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掐住黛安娜的脖子将她提起来然后让她闭嘴——虽然他根本做不到那种事。 那一池子绿藻水肯定还把他别的什么东西给泡得变质了。 葬礼之后，泰芙拉和阿基拉的石棺都被存放在了巴纳圣城的金字塔里，而亚马逊人们开始着手重建家园。这座雄伟的城池被太阳之火烧掉了大半，众神殿也塌了许多，这似乎预示着什么，杰森总是能看到一些亚马逊人会站在焦黑的祭坛前争吵辩论。 但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预计的盛大祭礼没有了，杰森在一些年长的亚马逊导师的见证下，简单地举行了一个简陋的小型誓约仪式，向太阳神发下了放三个女孩自由的誓言，随后，他找到阿尔忒弥斯：“斯莱德大概等的不耐烦了，是时候该送巴卓拉回喜马拉雅山了。” “那孩子呢？”阿尔忒弥斯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短衣，正扛着一大块石料准备去修房子，听到杰森的来意之后，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身后，杰森反手拿大拇指点了点不远处：“正告别呢。” 阿尔忒弥斯一抬眼就看到四个小丫头抱在一起哭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不由得眼角一抽，她放下那块目测足有半吨重的石料：“你要跟那群雇佣兵一起？我说过的吧，这笔钱不该由你来出，杰森，这是我们的战争。” “在我从一开始就介入和你们默认听从我的战略部署之后？早已经不是了。”杰森摊开手：“而且这事儿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送巴卓拉回家之后，我在这片土地上仍有一个任务需要去完成，如果有斯莱德在，大概可以事半功倍。” 这倒是挑起了阿尔忒弥斯的好奇心：“我能说我很好奇吗？杰森，像你这个年纪的美国人，本来应该在大学里无忧无虑地生活，而不是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大地上完成什么需要雇佣兵帮忙的危险任务。” 对杰森来说，阿尔忒弥斯是他从那个波斯澡堂子里醒来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新朋友，他们也并肩作战过，对方还是个不会对死死活活这种事吐槽的亚马逊人，所以他完全不介意把自己的来路告诉这位战友：“事实上，不久前我才死了一次，某种长满了绿藻的水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回来，而我必须偿还这笔债务。” “伊西丝在上，所以黛安娜才会那样说。”阿尔特弥斯果然对这档子事没什么障碍地就接受了：“挽回生命的代价……那一定非常高昂。” “也并不尽然，”杰森耸耸肩，坐到一边的木料堆上：“说到这个，我还想跟你打听点消息，你知道马西亚夫城堡吗？” 阿尔忒弥斯到底活了有多久，杰森也不敢问，他怕挨打。但至少他知道这位红姐姐喜欢没事儿就在外面的沙漠里溜达，马西亚夫城堡如果曾经是神秘侧的存在，说不定阿尔忒弥斯这里能打听到什么情报。 出乎意料地，阿尔忒弥斯确实有些东西可以跟他说，且完全不介意向杰森透露自己活着的年头比他多出了两个零：“当然知道，千年前，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曾见过那里的最后一任主人，刺客组织最伟大的一任导师，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 “等等！停——”杰森举起双手瞪着她：“什么组织？导师叫什么？！” 阿尔忒弥斯挑起眉毛：“你的耳朵被炮火声炸聋了？” 杰森喷了喷鼻息，裹紧斗篷躺倒在木料堆上，看起来像个漏了气的红色彩球一样颓废：“我觉得我好像陷进了某种巨大的阴谋里。”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一个小小的q版杰森坐在他的脑子里说：刺客联盟和刺客组织，千年前死去的刺客导师和活了一千多岁的老恶魔拉尔斯，还有他那个和导师同名的韦恩家小崽子，你已经摸到了某种隐秘的边缘。 这正是杰森最初愿意留在刺客联盟的目的之一。 但我没说我真的想要一个巨大的阴谋。杰森烦躁地捏着那个q版小jay扔进了意识深处：老恶魔那一家子，我只想赶紧还完债然后跟他们撇清关系。 见杰森不做声，阿尔忒弥斯卡着腰，抬腿踢了踢他的屁股：“什么阴谋？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需要我搭把手不？” 杰森一个轱辘爬起来：“那倒不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就是帮了大忙了。” “全部？你确定你不是想再留下来蹭几天饭？”阿尔忒弥斯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可是个很长的、且精彩至极的故事，要知道，那位阿泰尔导师，他可是这片大地上最为传奇的人物了。” ——————————————幕间分割线———————————— 暸望塔会议日。 神奇女侠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就算蝙蝠侠一贯的冷嘲热讽也没让她挑起哪怕半分眉毛，天堂岛的公主捏着一瓶小小的指甲油仔细地给自己指甲上色，嘴角一直带着开心的笑容，看起来高兴的不得了。 在又一轮蝙蝠式嘲讽中败下阵来，超人苦笑着在神奇女侠身边坐了下来：“公主，有什么开心的事可以分享吗？我觉得我需要一点能够提振精神状态的美好话题。” 因为战损问题，在刚才的会议上他被蝙蝠侠重点点名批评了好一通，虽然这差不多算得上是会议必备项目了，可拜蝙蝠侠每次批评人的花样都不带重复所赐，超人整个人一如既往地在会议后萎靡了不少。 “哦，亲爱的，我确实有个非常、非常好的，好消息，”黛安娜好笑地勾了勾超人脑门前那撮和主人表情同款的失落小卷毛：“我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小朋友，我以为他死了，为此还伤心了一段时日，但他没有，而且长成了一个可靠的、能与我并肩作战的男子汉，我非常开心。” “这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恭喜你，公主，希望那个孩子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了。”虽然黛安娜故意说得语焉不详，让人好奇却又猜不到那个人是谁，但心地善良的超人却没有在意这些，他由衷地为黛安娜感到高兴。 黛安娜笑着接受了超人的祝福，她看了正在收拾会议记录的蝙蝠侠一眼，故意道：“蝙蝠，你不问问我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是谁吗？” “公主，我在你眼中看起来很像是个控制狂？”蝙蝠侠冷哼一声：“我对你的交际圈没有兴趣，对你们的神系玩天选之子死了又活的把戏也没有想法。” 黛安娜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她对超人说：“巴纳圣城的问题也解决了，虽然有遗憾，但好歹没出事。” 她在接到关于巴纳圣城的神谕之后，跟超人和蝙蝠侠都说过这件事，主要是为了防止超人那双灵敏的耳朵在听到什么之后，贸贸然插手神明间的角力，还有防止蝙蝠侠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会给她记上一笔。 “最好如此，”蝙蝠侠说：“你要求我不插手你与姐妹城池的恩怨，公主，我做到了，那你最好也能盯着她们直到事情完全平息。” “当然，那是我的责任。”黛安娜吹了吹指甲，调侃道：“蝙蝠，考虑清楚？这次不问可就真没机会了。” 而蝙蝠侠把这当成了一个挑衅，他的回答是一声冷笑，甩过披风，夹着那一摞纸质文件离开了。 黛安娜耸了耸肩。 好吧，这可真的不是我不告诉你的。 第28章 丧钟与罗宾 斯莱德·约瑟夫·威尔逊，代号丧钟，经过人体改造的强悍雇佣兵，爱好战争、混乱、金钱和罗宾——最后一项加黑加粗加下划线。 他一直以来都对蝙蝠侠培养出来的小跟班十分感兴趣，从最早的那只活泼的初代罗宾、现在的夜翼，到如今那只稳重聪慧的第三任新罗宾，还有在他眼前的这只，曾经死于小丑之手，却因不明原因复活过来的二代罗宾。 斯莱德感叹蝙蝠侠的好运气已经感叹到麻木了，哥谭的黑暗骑士似乎总能捡到符合斯莱德心意的小男孩，并把他们培养成更符合他心意的战士。 虽然斯莱德最看中的是夜翼，但这不是在说他不欣赏杰森，相反，到目前为止的这三只知更鸟中，最合他胃口的，一直就只有杰森。 这个男孩自披上披风时便不像一只轻巧灵动的知更鸟，他更像是一只刚烈勇猛的伯劳，性格暴戾狂妄，嫉恶如仇。 而现在？ 雇佣兵敏锐地感觉到，杰森有哪里不一样了，硬要直说的话，现在的他更像是只尝过了血肉滋味的狼崽子，更加稳重和强悍，却也学会了锋芒暗藏，杀意内敛。 他的眼底压抑着疯狂，他已经越过了蝙蝠侠为他划下的那条可笑的道德红线，他的手上已经沾染的人命。 斯莱德不知道在杰森被宣告死亡之后到现在这段时日里都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在中东跟一群亚马逊人混在一起，哪怕这个孩子拿不出该支付给他的巨额报酬，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抓到了这只脱离了蝙蝠侠掌控的小鸟，他万分期待着这个男孩的未来。 如果杰森开口，他甚至乐意给杰森一个足够的舞台，看着这只凶猛的伯劳逐渐羽翼丰满，一步步地走到蝙蝠侠和夜翼的对立面，对着曾经的导师和战友露出属于恶狼的獠牙，成为他们最深刻的悔恨和噩梦。 而在那之前，斯莱德也不吝于提前预支给杰森一个老板应有的待遇。 雇佣兵团的车队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行进，巴卓拉在车后座上沉沉地睡着。 “我还挺喜欢这个脑袋的款式，”杰森窝在副驾驶位上，捧着丧钟的双色头盔若有所思：“而我确实需要一个代号和……身份。” 他得为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儿做一个全面的准备。 “不想当小鸟儿了？”丧钟瞥了他一眼，曲起指头在头盔上敲了敲：“用它如何？” 杰森挥开他的手，讥讽道：“当年你挖夜翼没成功，现在对我更不会成功。” 丧钟耸耸肩，收回手继续开车。 他本来也没打算得到一个同意的答复，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杰森捧起这个头盔看了一会，抬手遮住了左边那个丧钟用来露出眼睛的洞：“我需要一个全封闭式的……容易开合、且牢固的新头盔。” 布料太过脆弱，他需要更坚固的合金，和能够大面积覆盖的内置通讯和操控系统，头盔很不错，但这个洞要堵上，对半开的双色太丑了，光秃秃的表面上也得添点什么。 黛安娜说得没错，这个头盔太蠢了。 而他的新名字？ 杰森放下头盔，向后倒进车座的靠背里，抓起颈间厚重的希玛申斗篷遮住口鼻，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精神的最深处。 “头巾（shemagh）……” 石块与血泊中的伊纳斯，诚惶诚恐的克叶什人。 “披风（cowl）。” 罗宾的装备，夜空下沉默滴水兽。 “血（blood）。” 撬棍，绝望，愤怒，挖穿坟墓的十指。 “……红色（red）。” 癫狂的小丑，裂到耳根的猩红狞笑。 “消亡（die）。” 死亡与重生，其他世界的未来，盛满了绿藻的水波，塔利娅恐惧的目光。 ——他未曾拥有的一切。 睁开眼，杰森抓起那个头盔举到眼前，他直勾勾地盯着那红色的半边，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血红帽（bloody hood）……红色——红头罩（red hood）。” 在呢喃出这个称呼的一瞬间，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醒来了。 突然间，一只惨白的手臂自身后搂住了他，而另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按在了那个头盔上，小丑贴在他的耳边咯咯地笑：【这可真是个好名字，我的鸟儿，想要继承j叔叔的家业吗？】 杰森的瞳孔缩了缩，下一刻，他面无表情地甩手把头盔砸到丧钟身上，偏过头再次闭上了眼。 老实开车却莫名挨了一下的丧钟满脸懵逼，仅存的一只独眼里写满了疑惑：？？？ 小鸟崽子怎么越发喜怒无常了？突然发什么鬼脾气？难道我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把后面那个小丫头送回喜马拉雅山之后，给我准备一套身份证明，”杰森踢开座位前的储物箱，从里面摸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出来，闷声道：“然后回哥谭，我们去拿你的报酬——我猜你有那种转入大笔金额后能够迅速分流出去洗/钱的瑞士账号？” 斯莱德注意到，杰森用了“回”这个词，但随后的“我们”让他的心情大好：“当然，我的小老板，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你打算从哪儿搞钱？我可不想把手伸进企鹅或黑面具的兜里。” 除非他想再也不能踏进哥谭一步。 “来源绝对干净，不会让你跟你的朋友们的友谊产生任何裂痕，你唯一需要回避的只有蝙蝠侠的怒火而已——哦，大概还有一个无能狂怒的哥谭宝贝儿。”杰森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把瓶口凑到嘴边，嘲讽地说：“我们去掏布鲁斯·韦恩的兜。” 斯莱德讶异地掀起眉头：“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哥谭的那位国王陛下包养着蝙蝠侠？也包养着你们这些罗宾？” 一声呛咳，杰森差点把嘴里的水全喷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把暗示说到这份上了，丧钟那号称开发了90%的脑子却能在离正确答案的一步之遥跟前猛打方向盘，精准地拐到一个荒诞到只会出现在三流小报中的小道花边消息上去。 难道蝙蝠侠的保密身份跟克拉克那“戴上之后百分之百不会被发现是超人”的眼镜一样属于被动触发技能？还是说保护义警的身份是什么见鬼的世界意志在作祟？ 于是杰森送了个翻到后脑勺的白眼给斯莱德：“你从哪听来的鬼话？别跟我说你信这个。” “黑面具说的，”丧钟不置可否：“他大概是在跟贝恩当狱友那会儿听来的。” 草。杰森面无表情地想：好极了，现在我知道黑门的茶话会主题都是什么了。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反派们的监狱日常就不能再八卦点吗？ 丧钟也不是真的对蝙蝠侠和小罗宾们面罩下的真实身份感兴趣，他甚至都没给杰森做个面部识别什么的，然后去翻他在死亡前的社会身份，杰森只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而丧钟也不会去追问他的姓氏。足够的距离感让杰森感到安心，同时也对丧钟的感官稍微好了辣么一咪咪。 只有一咪咪。 因为丧钟在库拉克的战争中果断反水的缘故，他们不能再从库拉克的国境线中横穿而过，边境哨卡上已经挂上了丧钟和终结者小队的通缉令，放在平时，丧钟不介意来点硬的，但杰森不想在返程的途中再添波折，最后他们沿着边境线跑去了约旦。让手下的雇佣兵们原地解散之后，丧钟把杰森和巴卓拉塞进了某个不算很高档但也不太差的旅游酒店里就失踪了，杰森毫不客气地用丧钟登记的房卡号为自己和巴卓拉点了一堆昂贵奢侈的各国美食。 反正花的都是布鲁斯·韦恩的钱。 将近黎明时，丧钟拿着两份假证和换洗衣服回来了。 杰森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能够以一个正常美国公民的身份乘坐客机的机会。 巴卓拉似乎是第一次坐飞机，她看起来好奇极了，在座位上不停地扭着身子，飞机起飞后，她几乎要被窗外炫目的日出给迷住了。 而杰森全程都在对着护照上姓名一栏里的“杰森·威尔逊”冷笑。 独眼怪，你那一咪咪的好感也没有了！ “怎么了，儿子？”在空姐前来服务的时候，丧钟故意偏头关切地问：“你晕机了吗？” 他换上了一身典型欧美风格的衣着，看起来像个不幸失去了一只眼睛却依然热爱生活的普通美国中产阶级，正带着他帅气的儿子和混血女儿进行一场美好的家庭旅行。头罩下的丧钟无疑是个英俊的男人，满头的白发更为他增添了只属于年长者的魅力，空姐在为他倒酒的时候，眼神柔和得都快要滴出水了。 “并没有，老爹，”杰森假惺惺地笑着，他暗示地盯着丧钟手中的酒杯，舔了舔唇：“我只是有点想——哦，但是我还没到年纪，我知道，在外面总不能像家里那样随心所欲，喝你的，我闻闻味儿就行。” 这下，那位巴基斯坦裔空姐的眼神瞬间从暧昧换成了赤/裸裸的谴责，她以一种强硬不容拒绝的姿态，温声细语地换走了丧钟的酒杯，把一杯鲜榨橙汁塞进了他的手里：“我想您该为儿子做出一个好的榜样，先生。” 在递给雀跃的巴卓拉一盒水果酸奶之后，空姐推着小车离开了，丧钟看着手里的橙汁，对杰森挑起眉毛，而杰森则还给他一个满含恶意的、扳回一局的坏笑。 异变就在此刻突生。 一团金色的光芒包裹住了他。 第29章 圣山之人 待到再站稳的时候，杰森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山巅之上，而他的面前站着两个……巫婆和尼姑？ 纵然在哥谭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反派，也在刺客联盟和各种奇形怪状的陪练交过手，但眼前这种神奇的组合还是让杰森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枪，在腰侧抓了个空才想起来，他的武器跟丧钟的装备一起走了私法的托运上飞机，正在行李舱中的大提琴箱里躺着。 “这可真是好大一团怒火，”那个还不到他腰高的佝偻老太婆慢吞吞地说，她看着杰森的目光就像在打量一个不小心拐到歧路上并闷头往前疯窜的失足儿童：“古一，这小子身上拉撒路之水的味儿重到刺鼻，他摄入的黑暗太多了。” “而黑暗永远无法侵入到这团怒火内在的光明，达柯拉，在未经雕琢的情况下，这孩子已经让太阳神的阴影感受到威胁，没人能做到这个，”穿着黄色僧衣的瘦高光头女人轻声说：“看似顽石，实则美玉。” “赌石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切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也许美玉只有一层表皮，下面都是炸掉的石渣也说不定。”被称作达柯拉的巫婆掀了掀眼皮，看着散漫地站着、实则警惕地绷紧全身肌肉的杰森：“别那么紧张，没人教过你要尊老吗？黄毛小子，在长辈和前辈跟前要鞠躬。” 而杰森此刻已经猜出了对面两人的身份：“大种姓和卡玛泰姬的首领？这可真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别太惊讶，不然你以后就要活在日复一日的惊吓中了。”达柯拉缓慢地挪动到杰森跟前，她举起手，把一串长长的念珠手串递给了他：“拿着这个，小生气，你需要静心，数珠是个好方法，下次在被怒火主宰理智之前，先数一百颗。” 杰森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那串珠子，圈在虎口上捻了捻，随后他顿时扬起一边眉毛，迅速地把它缠在腕上，一脸对抢老太婆的东西毫无愧疚的正直表情：“是好东西，归我了。” “真是条霸道又无礼的狗崽子，”达柯拉咕哝着，她回头看向古一：“这团怒火归我了，没意见吧。” 古一笑着摇了摇头：“太狡猾了，达柯拉，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在现在？得了，他的优先选择权才不会在你的破戒指上。”达柯拉发出两声不那么走心的假笑：“现在，赶紧把你那破铜烂铁给他，乖狗狗急着回窝呢。” 古一的涵养和脾性显然都好过头了，她对达柯拉的讥讽充耳不闻，从手指上褪下一枚古朴的双指环戒递给杰森：“拿着这个，孩子，它会帮助你的。” 杰森接过那枚指环，放在眼前看了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古一适时地补充道：“在合适的时候。” “……”行吧，该死的神秘侧式语焉不详，杰森捏着那枚戒指：“我猜两位神仙教母把我从众目睽睽之下的飞机上拉到这里，不是为了给我送上舞会装扮的？” 古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把戏，孩子，感谢你对奇拉特圣女的援助，她的丢失是我们的过失，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 这意味着古一已经把巴卓拉送回了她该去的地方，杰森松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那个傻瓜女神快摸过来了，古一。”达柯拉缓缓地举起双手拍了拍，杰森敏锐地觉察到，周身风雪的呼啸声更大了，大片的冰碴和雪粒被狂风裹卷着交织飞舞，组成了连绵不绝的坚实屏障。 但在这零下几十度的山巅之上，他的周身却像坐在飞机里一样温暖舒适。 “你该回去了，孩子，回你该去的地方。”古一抬起手，隔空向还想说点什么的杰森轻轻一点。 “等——”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背，杰森猛吸一口气，扣住了身前的座椅靠背。 坐在他前面的人回过头，怒视着他。 “抱歉，我想我有点晕机。”几乎是下意识地，杰森对那个女孩露出一个轻佻甜蜜的笑容：“真的很对不起，亲爱的。” “不不……这没什么，需要我帮你叫空乘过来吗？”那个女孩的眼睛一亮，怒意迅速消散，她关切地看着杰森：“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就，让我休息一会，老毛病啦。”杰森向她眨眨眼：“别让我打搅到你的好心情。” 女孩红着脸颊缩回去了。 “我现在开始对韦恩和蝙蝠侠的关系有点深信不疑了，”一旁围观了全程的丧钟举着他的果汁杯子评价道：“你刚才的表情看起来简直跟布鲁斯·韦恩一模一样——顺便，老板，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就在我转个头的功夫里，我的‘女儿’去哪了？” 巴卓拉的位子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盒还未开封的酸奶孤零零地放在小桌上。 杰森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慢慢靠回椅背上，向下滑了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到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才开口：“我刚才一直在这？” “我很确定。” 杰森垂下眼帘，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切割得珠圆玉润的莹绿色珠串正缠在他的手腕上，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珠串尾端的红色穗结正搭在他套在中指和食指上的天秤形古戒上。 杰森抬起手，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枚戒指，半晌之后，在空乘“飞机即将落地，请众位乘客系好安全带”的反复提醒声中，他开口道：“斯莱德。” “什么？”丧钟侧过头，亲昵地说：“随时效劳，老板（at your service，boss？）？” “没什么，”杰森放下手，低头扣紧安全带，凉凉地说：“你可以开始考虑要怎么向地勤解释，你的小女儿在万尺高空上神秘失踪的原因了。” 二十分钟之后，尼泊尔，加德满都机场。 当丧钟从机场里出来时，正看到杰森漫不经心地靠在机场门口的门柱上嚼口香糖，那戴着棒球帽，穿着宽大卫衣的男孩捏着在机场免税店里新买的手机快速滑动着，他的帽子外面套了个头戴式耳机，听歌的同时，还有闲心从嘴里吹出一个又大又粉的泡泡。 看起来就像机场里随处可见的，正在等着同行旅伴出来的普通青少年一样。 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糟心的一趟旅程，再看到始作俑者如此惬意的模样，向来对罗宾容忍度极高的丧钟也忍不住气乐了，他快步走到杰森跟前：“你平时就是这么折腾蝙蝠侠和韦恩的？” 在密闭的飞机上突然失踪了一个小女孩，这事儿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机场，丧钟知道是什么跟杰森有关的魔法力量在起作用，因为正对着他们的那个监控好死不死地“坏了”。 但杰森拒绝向他解释，下了飞机之后，臭小子以惊人的手速把衣服翻了个面，又从邻座的行李箱中顺了一顶帽子完成变装，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混在人群中跑了出去。 而丧钟？ 他不得不拿出自己在军方的假身份才得以脱身。 杰森掀起眼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压了压帽檐：“比你能想象到的都要严重，这只是小意思——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为了你和那个幽灵小丫头，我可是废掉了最喜欢的一个身份。”丧钟冷笑着扔下手中装满了违规军火的大提琴箱，把搭在臂弯里的风衣抖开穿上，随后，他抓住杰森的胳膊将他拉近，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你给出的报酬最好合我心意，小鸟。” 丧钟的身高足以给杰森造成足够的压迫感，而杰森对此毫无畏惧，他窝在丧钟怀里，回给那白发男人一个不能再甜的布鲁西宝贝儿式腻笑：“当然，老爸（of course, daddy）。” 第30章 哥谭 加德满都直飞哥谭，只需要21个小时。 这座阴暗的城市总是多雨，腐朽和败坏从每一块砖和石缝里隐秘地滋生，而希望和美好被掩埋在泥土的最深处。 再次踏上这片罪恶之地，恍惚间，杰森竟生出一种微妙的隔世感，天知道就算把他躺在坟墓里的时间算上，他离开这里也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而已。 但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丧钟撑着伞站在雨里，好奇地问刚从报刊亭里出来的杰森：“从资本家的兜里掏钱可不容易，更何况是韦恩那种等级的资本家。” 杰森搂着各式各样的报纸杂志钻进伞下，随手拨拉两下湿漉漉的头发，翻开最上面的那份刊物：“先看看最近两个月韦恩的股票走势，还有这一年内的投资方向，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他不会换动态密码的程式，布鲁西宝贝儿再荒唐，董事会也不会让他拿这个当儿戏，这是那帮老家伙的底线，如果还是以前的加密思路，破解公账的资金账户不算难。” 丧钟从杰森怀里抽了一本杂志出来，封皮上的布鲁斯·韦恩深情地凝视着镜头，西装革履，英俊潇洒且风度翩翩，这家伙仅凭一张脸就硬生生地把《福布斯》的画风带成了《gq》：“听起来你对资本家的那一套非常熟悉。” “不能再熟悉。”杰森快速地翻阅着韦恩企业的相关新闻，冷哼道：“我帮他开会的次数可不少。” 自从收养了迪克之后，布鲁斯就很少在董事会上出现，而在迪克成年之后，董事会上属于韦恩的那张椅子就一直是杰森在坐。 而现在？ 杰森冷眼看着杂志上的那组亲子照，讥讽地笑了一声。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德雷克企业的独子，一年半之前，在父母卷入一场意外双双身亡之后，他被布鲁斯·韦恩高调收养，这是韦恩家第三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也是曝光率最高的一个。一半的主流媒体猜测，韦恩的行为是为了以最低的代价并购德雷克企业，而另一半不那么主流的媒体则隐晦地暗示，是德雷克年幼的少主人为了从虎视眈眈的董事会手中保全父母的遗产，和哥谭的国王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有关床和夜晚的秘密交易。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该死的八卦小报才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但人们的关注重点却总是在肮脏下流的那一面上。”杰森看着那份几乎是在明示着布鲁斯有特殊癖好的娱乐小报，无不嘲讽地说。 床？当然，韦恩大宅里必然有着德雷克少爷的一间卧室，而夜晚？更没错，可不是嘛，哥谭的罪犯谁不知道蝙蝠侠有了一只新的鸟儿，聪敏机智，比他的前任要稳重听话得多了。 “所以，这就是现在在哥谭的夜空里飞翔的那只小鸟？”丧钟低下头看着照片上那站在布鲁斯·韦恩身边的少年人，饶有兴趣地问：“而你就是韦恩家第二个少爷？夜翼是第一个？我能问问老蝙蝠和韦恩结婚几年了吗？他们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吗？” 杰森被梗了一下，他没好气地合上杂志，抬头瞪着丧钟：“斯莱德。” “嗯？有何吩咐？韦恩少爷？” “找个空闲时间把你的脑子返厂维修吧，换个实验室，以前给你做改造的人肯定搞了进度欺诈。” 你他妈都猜到所有罗宾的身份了，为什么思维还在蝙蝠侠和布鲁斯的桃色花边消息上转不过来圈？灯下黑也不是这个黑法！黑面具给你这个谣言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动听的话，能让你对这个毫无一点怀疑？！ ……不，这大概不能怪丧钟。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那群在犯罪上仿佛开了挂一样精明的罪犯，在被关进黑门监狱里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洗脑？他在阿卡姆呆了一年，也没听那群脑子有洞的神经病说起些什么跟蝙蝠侠有关的奇怪谣言啊！？ 不同于德雷克那万众瞩目的富家子弟身份，迪克和杰森一个是外来马戏团的遗孤，一个是哥谭街头一抓一大把的土著，布鲁斯收养他们两个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阻力，也不需要什么曝光度。在最初的几年，媒体只知道韦恩收养了儿子，但这个儿子是长是扁、发色瞳色族裔完全没有一点消息漏出来，就连布鲁斯那些同为巨富阶层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也只在韦恩家那些不允许媒体进场的宴会上见过那两个孩子。 在两个孩子各自被收养后的中间几年，他们倒是被布鲁斯领到慈善宴会上几次，但正在成长期的男孩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媒体们拍下的那些数量可怜的照片完全聊胜于无，但有严厉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头上压着，谁都不想去挑战一下韦恩家那人数足有一个加强营的金牌律师天团，只得悻悻地捏着那几张珍贵的老照片来回做文章。 更别提最近几年，韦恩家的长子和次子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第三个黑发蓝眼！细数哥谭国王猎艳史》……真让人叹为观止，你们哥谭的媒体在搞律法擦边球的等级上可算得上是绝顶高手了。”在这几天的同行里，丧钟已经完全习惯了杰森时不时的毒舌，倒是对那些三流都算不上的小报来了兴趣，他又从杰森怀里抽了几本颜色艳俗的杂志出来，把伞柄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伸手翻到和韦恩有关的报道：“《成年的魔咒：没有王子能活过18岁》……唔，听听这个：‘……众所周知，失踪多年的大王子早在行踪成谜之前便已成年，而我们许久没有消息的二王子也即将在今年度过他的十八岁生日’……” 丧钟停住了，几秒可疑的沉默之后，他的语调诡异地上升了一个度：“你还没成年？几月？” “八月，”杰森捏着那本杂志的书脊把它从丧钟的手里抽出来：“行行好吧，本世纪最伟大的雇佣兵先生，别再用这些垃圾文学污染你仅存的视力了，拿出你的专业素养，帮我搞身装备去。” 刺客联盟并没有限制杰森跟外界的联系，过去的一年里，杰森一直在关注着哥谭的消息，现在也只需要把他已知的情报跟本地纸媒的报道对上，再去本地的黑帮势力打听一下就行。 前者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而后者？ 本来杰森觉得那也不太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隔了半个地球，那些和黑色势力有关的消息很难掌握，杰森知道的情报差不多都是他死之前的事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中小型帮派早不知道经历了几轮更新换代，这在杰森的预料之内，但让他意外的是，重新洗牌的势力中甚至还有几个大头——他简直不敢相信以前在哥谭湾搞了小十几年药粉生意的墨西哥帮现在竟然跑去冰山餐厅边上开夜店！企鹅还默许了？唐人街的青帮一夜之间散了是什么鬼？！说好的四代老牌家族怎么脆成这样啊？还有那些战斗力强悍到连蝙蝠侠都头疼了好几年的俄罗斯军火走私贩！ 那些！毛子！人呢？！ 杰森盯着那张被自己用红笔重新划分过的哥谭地图，久违地感受到了一阵阵无力。 不到两年而已，他怎么就被哥谭的黑恶势力给抛弃了？ 第31章 新人与旧人 毫无疑问，所有一切的变化都是那只新罗宾干的好事，看起来他的继任者是只颇有手段的小崽子。 在花了点时间走丧钟的情报渠道、把他过去十几个月中缺席了的午夜狂欢大致调查了一遍之后，杰森得承认，平心而论，这只小红鸟做得很不错，最重要的是，他足够听话。 看起来蝙蝠侠终于找到了最合他心意的罗宾。 杰森强制自己忽略掉心中的那点酸涩，把注意力放在丧钟为他搞来的新装备上。 两天之后，在哥谭与大都会的交界处，所有哥谭名流都会到场，为他们捐献的新大桥举办通车仪式，布鲁斯·韦恩需要带头开车在那条将近三千米长的悬索桥上跑几个来回，给媒体们足够的照片，而随后，在哥谭湾上的一艘豪华游轮里，持续到深夜并现场直播的哥谭杯颁奖晚会足以让他分\身乏术。 50%的几率，那只新小鸟可能在代替蝙蝠侠巡视韦恩塔附近的地盘，另外50%是蝙蝠女，但他和她都不够格成为一个威胁。位于韦恩塔顶层的那间属于布鲁斯的办公室有着非常严密的监控和防盗措施，但那些在杰森眼中跟不设防没什么两样。 悄无声息地潜入韦恩塔需要十五分钟，而搞定韦恩集团的账户需要五分钟。 杰森拿起桌上黑色的装甲片，摩挲着粗糙的防弹表面。 ——可他有一个能在七分钟内搞定的大胆计划。 哥谭杯颁奖晚会当夜，韦恩塔塔顶。 电脑开机，10秒。 登录韦恩集团的加密账户，26秒。 搜寻所有可用流动资金，55秒。 杰森从兜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插在了电脑上。 那是他用了两天时间做出来的小程序，虽然粗糙，但足够用了。 手动输入后台口令，绕过自主拦截的防火墙，关闭回流系统，22秒。 开始自动破解。 杰森调试了一下手腕上的微型电脑，确保信号在破解范围之内，他走到因为遭到暴力轰炸而破碎了一地的落地窗边朝外看了看，随后拽着空调的外机箱灵活地翻上了房顶，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猎手已准备就绪，等待着猎物上钩。 破解进度57%。 杰森眯眼盯着那轻灵落地的小红鸟。 相比起他的两个前任来说，这可真是只细瘦的小鸟，看起来蝙蝠侠终于意识到迪克最开始穿的那身五彩斑斓的制服并不适合一个在深夜里活动的小孩子，他给了这只小鸟一身黑红配色的新装备。罗宾拎着一根长棍，并没有急着冲进屋内，而是先检查了碎裂的落地大窗，随后按住耳麦开始在通讯中说些什么。 这是个十分谨慎的孩子。 侧头看了眼手腕里微型电脑上显示的破解进度，杰森顿了顿，他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盯着那只小红鸟的动作，缓缓地靠近他。 只有一半的几率，罗宾却自动送上门来，不做点什么，那可就太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这一趟了。 “……对，看起来已经逃走了……好的，我知道了。”提姆关掉通讯，吐出一口浊气。 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常见的入室抢劫行径，而警报声响起得十分及时，入侵者大概率已经被吓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警报却被中途掐断，布鲁斯在城市的另一边没法赶过来，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边他自己可以处理。 提姆再次谨慎地巡视了一遍平台，随后，他收起长棍，绕过被炸烂的围栏，正打算进入室内检查——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披风。 几乎是下意识地，提姆反手就是一个横扫，长棍带着凌厉的破风哨声落下，却在下一刻敲上了翘起的栏杆，反震回来的力道让他的手心一麻，随后，那神出鬼没的敌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背后，一手擒住他拿着长棍的手腕用力一拽一扭—— 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长棍脱手而落，提姆的脸上瞬间下来一层冷汗。 他的手臂被整个拽脱臼了。 战斗中的片刻分神都能致命，提姆还没来得及从疼痛中拉回神志，那个比他高出许多的男人已经将他制服了。 “乖一点，小鸟宝宝。”那男人抓住他的手腕，将他还能动的那条胳膊高高地拉过头顶，一手扼在他的喉咙上，手甲上锋利的刀状边缘稳稳地压在他的大动脉上，对方宛如情人般从背后躬身将他拥在怀里，贴在他耳边那经过变声处理的低沉声音中却满是恶意：“我猜你不想让老蝙蝠再一次失去他的罗宾了？对吗？” 提姆心中一凛：“你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 “你可以叫我红头罩，我想要什么？这个你随后就会知道，而在那之前——”那男人拉长了声音，把坚硬的下巴磕在他的发顶上，不怀好意地说：“趁着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先好好玩玩？” “不如我来跟你玩！”提姆还来不及想出个能应对眼下局面的方法，超级小子忽然从天而降，愤怒地握拳砸向他背后的敌人：“放开罗宾！” 半氪星人的拳风瞬息间便到了脸颊旁边，提姆下意识地闭目，但马上，他就震惊地睁开眼。 他看到的是一个同样满脸震惊的超级小子。 “呵，惊喜吗？”红头罩单手提着提姆的胳膊把他拎起来，先前放在他喉咙上的那只手正稳稳地抓着超级小子的拳头。 “氪石……”提姆瞪大了眼。 在红头罩的手腕上，一串盘虬了好几圈的青翠念珠正对着半氪星人散发出不详的绿色荧光，红头罩歪了歪头：“我看起来像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来哥谭的人吗？” 提姆二话不说，抬腿就朝着对方两腿之间踢去。 “蝙蝠侠现在开始教他的小跟班女子防狼术了？”红头罩讥讽道。他甚至像是预见了提姆的动作，在提姆腰背发力的一瞬间同时抬腿，稳稳地一脚狠踢到他的膝盖麻筋上。提姆还没来得及抬起另一条腿继续进攻，就看到红头罩脚不落地，腿上的攻势凭空一转，反脚把被氪石辐射到面色发白、浑身无力的超级小子从韦恩塔上踹了下去。 “kon！” “别急，鸟宝宝——”红头罩按住提姆万能腰带侧面的暗扣，轻而易举地就把他藏在腰后的钩锁枪和小装备们卸了下来，随后，他拽着提姆的手粗暴地把他拖到平台的边缘：“好了，去找你的小男朋友玩吧。” 他毫不犹豫地把罗宾从韦恩塔上扔了下去。 六分四十秒。 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传来轻轻的一声提示，破解完成了，账户里的资金开始自动流出，杰森默默地在心底数到十，回身迅速地对着电脑机箱连开数枪，紧接着往办公室里扔了一颗破片手/雷，随后，他快步跑到平台的另一个方向，纵身一跃—— 伴随着剧烈的火光和爆炸声，韦恩塔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天际，刺破了沉寂的夜空。 七分钟过去了。 “老天啊……”提姆仰头看着那团爆开的火焰，喃喃地说：“b会杀了我的。” 在远离了氪石之后，超级小子很快便恢复了自己的飞行能力，他险险地在把韦恩塔大门口的喷泉砸成一堆废墟前停住了，随后他立刻转头冲回半空虚抱住罗宾，跟随着对方下坠的惯性落了一段长长的距离做缓冲，还没等两人以一个不会折断提姆脖子的坠落力道停下时，布鲁斯的办公室就爆炸了。 他们闯了大祸。 提姆艰难地用一只手在身上摸了一圈，沮丧地发觉自己所有的装备都被抢走了，包括连在耳朵里的那个通讯器，那东西的信号发生器在腰带上挂着，刚才肯定也被拽掉了：“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得赶快联……kon？” 超级小子僵硬地抱着他，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中，提姆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脸：“kon？你怎么了？氪石还在影响你的状态吗？” “那个人的心跳……”超级小子呆呆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罗宾，脸上是全然的茫然无措：“那是——那个频率……但……” 他欲言又止。 那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频率，但却又与他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有所不同。 第32章 红头罩 “我还以为你会对自己的继任者更宽容一些。”看着从绳梯爬上来的杰森，丧钟一边倾斜直升机的机身，一边评价道：“毕竟那只新小鸟把你的活儿干得还不错，把后辈和前搭档从一千英尺的高楼上扔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的初见与重逢的礼节。” 杰森知道丧钟在故意激怒他，所以他尖刻地嘲讽：“如果没有抓钩就无法享受在哥谭的坠落，那他根本没有作为罗宾活下去的意义，何况，他的小男朋友绝对乐意用自己粉碎的氪星骨头换他的安然无恙。” 丧钟耸耸肩，一脸宽容的表情，他看杰森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正在无理闹脾气的小儿子：“谁付钱谁说的算——接下来去哪？老板？” “之前让你查的事呢？”杰森摘下面罩，拿起座椅下的平板电脑和手腕上的微型电脑对接，迅速地切换着页面。 提到这个，丧钟顿了一下：“不得不说，小鸟，你总是能缠进麻烦事里，那些危险的情报到底是谁给你的？” 从布鲁斯·韦恩的口袋里掏钱的行动杰森自己就能搞定，所以他委托给丧钟另一项任务，通过雇佣兵那经营了多年的灰色情报网搜查“圣殿骑士”。 为了摆脱蹭饭的嫌疑，杰森只向阿尔忒弥斯询问了那位刺客导师阿泰尔的大致生平，作为情报交换，他也简单地把刺客联盟的存在和自己的任务告诉了对方，阿尔忒弥斯听完了杰森的话之后，思考片刻，让他不要先急着进攻马西亚夫城堡，而是先回到人类社会，查一查“圣殿骑士”。 “既是在人类历史上的那个圣殿骑士，却又与你们人类的普遍认知中有所不同，他们是刺客们千年以来的死对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血十字的背后藏着另一面，非常不好的一面。”阿尔忒弥斯如是说道：“仔细地查，不要放过和那枚血十字有关的任何一个可疑细节。” 而显然，丧钟已经查到了什么东西。 杰森头也不抬，眼睛盯着手下的页面，只微微地偏过头，示意丧钟自己在听：“少说废话。” “急性子，”丧钟哼了声：“市面上的情报很少，但只要抓住一点尾巴，管中窥豹也不算难，那可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庞然大物，小少爷，对方的反侦力度太强了，以免打草惊蛇，我没往深处跟。” “所以？” 丧钟从直升机后排座位上拿过一本薄薄的文件夹，转手递给杰森：“我能查到的唯一一位比较好‘相处’的圣殿骑士，刚刚在蒙特利尔国际机场登上了前往芝加哥的飞机，三个小时后落地。” “那就去芝加哥。”杰森接过文件夹，拍板道：“不能从哥谭直飞，在现在这个时候，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被老蝙蝠查到，送我到巴尔的摩去，我从那里坐飞机。”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斯塔克工业出品的雨燕s-x30，双旋翼，低油耗，大油箱，托尼·斯塔克亲手改进了这小美人的旋翼设计图和引擎，这可是现如今市面上飞得最快的轻直升机。”拍了拍直升机的面板，丧钟得意地说：“黑市出品，现金交易，绝对不会被人捏到尾巴，这姑娘的时速超过四百，从哥谭到芝加哥只需要两个半个小时，如果你事情办的快，我们还来得及赶回来吃个早饭。” “……令人惊讶的效率。”杰森抬起头，难得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地直视丧钟，他总算乐意用平和的语气跟白发雇佣兵说话了：“非常专业，斯莱德，看起来我付给你的雇佣费物超所值了。” 就在这时，丧钟的身上传来一阵连绵不断的蜂鸣声，他掏出手机，一边操控着直升机转向加速，一边浏览着不停接收到的信息，看了几分钟后，他干脆地关掉了还在震个不停的手机，抬起眼，高高地掀起眉头：“我说，孩子，你知道你付给了我多少钱吗？” 掀文件的手指一顿，杰森扭脸对着丧钟冷笑一声：“当然知道，那是个足以让布鲁斯·韦恩被董事会的老家伙们烦上一整个月、无暇顾及其他的数字。” “卢修斯的电话，老爷，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阿尔弗雷德举着电话，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的流动账面上大概损失了五个亿——看起来明天的紧急董事会您需要亲自露面了，我很确定提摩西少爷无法独自应对十几位长辈的滔天怒火。” 没有人回话，阴暗的蝙蝠洞中寂静无声。 站在墙角的罗宾不安地挪了挪脚步。 在突如其来的爆裂声中，防弹的落地大窗稀里哗啦地碎了满地，戴着红色兜帽的男人自滚滚硝烟中走出，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韦恩塔顶的办公室，他四下看了一圈，在装饰着铜像的墙壁上敲了敲，随后一点不带迟疑地举枪打烂了壁板，扯出墙后藏着的一把电线，精准地从里面挑出几根用力一扯—— 刺耳的警铃声戛然而止。 他回过身，挑衅地朝着监控竖起左手的中指，下一刻，他右手中的枪打烂了镜头，几秒之后，所有藏在暗处的隐藏摄像头全部被毁，它们唯一拍到的只有入侵者进入室内的画面，和最后捏碎它们的那双制造精密、藏有弹/簧刀刃的手甲。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一帧帧倒退，将画面定格在对方抬头向着监控镜头竖中指的时候。 入侵者的脸上戴着一副红色的战术护甲面罩，牢牢地将他的下半张脸包裹住，而他抬头的角度很巧妙，从镜头的视角去看，对方的双眼完全被兜帽的前檐挡住，他穿着一身非常适合夜晚出行、却可以在卸掉装甲之后完美融入普通人群里的军式迷彩装备，腰间挂着战术皮带和枪套、弹药包，肩上披着一副深红色的斗篷。 对方显然谨慎至极，一点皮肤都没有暴露在镜头的捕捉范围之内。 “他肩上的那条斗篷，阿福，那是一块希玛申，典型的希腊风格，针脚不均衡——非机造，纯手工制作；有着非常难以分辨的暗纹，作为工艺品的价值远超其本身原来的用途——造价不菲，我只在黛安娜那里见过这种古董级别的织物。”蝙蝠侠将细节之处无限放大，细细地观察着：“他用一颗胡狼头胸针固定那件斗篷，埃及风格，纯金——阿努比斯。”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推测这位入侵者先生的来路出身？”阿福冷静地问：“鉴于您已经发现了这么多细节——哦，老天……” 画面前进了几帧，定格在入侵者抬起手射击的一幕，而在被胳膊带起的斗篷下，那拼接形状令人该死地眼熟的防弹胸甲上，印着一只血红色的展翼蝙蝠。 阿福看着大屏幕，喃喃地说：“好吧，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线索……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为您而来，老爷。” “罗宾，”蝙蝠侠盯着正在排查外来人口的电脑：“权限收回，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能再插手，等你的伤好之后，夜巡和蝙蝠女组队。” 默默站在一边等着挨批的提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干脆地被剥夺了单独行动的权力：“但是，b——” “这是命令，罗宾。”蝙蝠侠回过身，低沉地说：“这不是你能够应付得来的敌人，而你也不能总是能像这次这么侥幸——” 说着，他狠厉地剜了蹲在蝙蝠车边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超级小子一眼：“——靠着你的搭档从天而降拯救你。” 康纳被瞪得一个激灵，他不由自主地往轮胎后面挪了挪，整个人在蝙蝠侠的目光中可怜巴巴地缩成了一团。 提姆咬着唇，难过地垂下头，片刻后，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随后，这年轻的男孩沮丧地握住被重新接好的胳膊，回身慢慢地走进电梯，返回韦恩大宅。 提姆走了，康纳也没了赖在这里的理由，在被赶出蝙蝠洞的时候，他一步一回头，看起来欲言又止，磨磨蹭蹭地想说点什么，最后，大蝙蝠抛过来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在他那句著名的针对氪星人的名言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康纳被吓得猛地一哆嗦，瞬间便没影儿了。 “我本以为在吃过教训之后，您会明悟与人、至少是与亲人之间的相处之道，”阿福说：“我很遗憾看到您仍在执迷不悟，老爷。”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他低下头：“阿福……提姆说，那个人自称红头罩。” 在哥谭，稍年长点的恶棍都知道，这个名号在十数年前属于谁。 “……那只是一个过了时的称号，老爷，您应该和提摩西少爷说清楚，而不是一句解释都懒得给，直接把人踢到计划外。” 布鲁斯转过身，凝视着那被存放在装备柜里的残破绿鳞制服，半晌后，他颓然地仰起头，捂住了眼睛，闷声说：“我只是……不想再犯错了。” 第33章 过去 在超级小子围着韦恩大宅飞到第五圈的时候，提姆推开窗户，叫住了像个死不瞑目的厉鬼一样正头朝下逆风倒飞的半氪星人：“康纳？别告诉我你想靠这个吓到布鲁斯来报复他。” 显然提姆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甚至还有心思跟朋友开玩笑。 “提米？”超级小子把自己正过来，飘到窗前，他将双手放在窗台上，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你是指在第一次独立夜巡时就失败，还是指我在敌人面前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断了一条胳膊？”已经换上了睡衣的提姆趴在窗台上叹了口气：“都很难过，我猜，我永远没法像迪克和……那样，成为蝙蝠侠的骄傲。” 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提姆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含糊地咕哝着：“我是个失败的罗宾。” “别那么说，克拉克一直在告诉我，罗宾们都是最好的，无论哪一个，”康纳摸了摸提姆毛茸茸的发顶，安慰道：“你们都是罗宾，但这不意味着你要成为你的前辈，你们是不同的，你可以成为蝙蝠侠新的骄傲。” “听到这话可真让人感到温暖，这也是克拉克跟你说的？”提姆歪过头，好奇地问。 康纳的手一顿，他学着提姆的样子圈手趴在窗台上，低落地说：“不，这是我曾想对杰森说的话……但我没来得及告诉他。” 提姆沉默了一会，小声地说：“……对不起。” “不，那没什么，”康纳摇摇头：“说起这个——” “我想您大可从正门进入客厅，脚踏实地的走楼梯上二楼进入提摩西少爷的房间，康纳少爷，而不是挂在窗口假装自己是一颗将近六英尺长的外星吊兰。”一道光柱自下而上打在了康纳身上，老管家的声音从两人的下方传来：“可怜一下我这把还要在庄园里夜巡的老骨头吧，孩子们。” “哦拉奥啊，我很抱歉，潘尼沃斯先生，”没什么比偷偷溜回来却被当场抓包更糟糕的事情了，康纳快速地飘落在花园里，满含歉意地对老管家说：“对不起，我这就走。” “庄园的大门已经锁上了，康纳少爷，而我很确定哥谭的夜间空中管制条例适用于氪星人，”阿尔弗雷德关掉了手电筒，彬彬有礼地说：“不，别指望我会再走到管制室去开门，现在是下班时间，管家要去睡觉了——但我猜作为主人，提摩西少爷不介意分享他的床铺给他最好的朋友。” 提姆的上半身在两人头顶上探了出来，他小声地向老管家道谢：“谢谢你，阿福——康纳，快上来！” 康纳感激地向阿尔弗雷德道了声谢，立刻飘回提姆的窗前，老管家优雅地向两人微微颌首，提醒道：“康纳少爷，在室内记得换上拖鞋。” 老管家显然非常尽职尽责，提姆卧室里铺着的纯木地板光滑干净，跟他凌乱到仿佛被小闪过境般的大床和堆满杂物的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康纳小心翼翼地抬起脚飘在半空，防止刚才在花园里踩到的泥土玷污这片明镜般的地面，在他回身关上大窗的时候，提姆正手忙脚乱地在衣柜的下层找客用拖鞋：“天啊我记得阿福在这里放了几双我穿不上的拖鞋，他可真是准备万全，我完全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邀请朋友在大宅里过夜——啊！” 一条还不怎么好活动的胳膊显然派不上什么用场，而提姆糟糕的生活习性总是会在无意间坑到他自己——比如现在。 一脚踩在丢在衣柜跟前的电子通讯器上，提姆顿时失去了平衡，鉴于他没法用那条伤臂扶住点什么，所以他只能踉跄着栽进了柜子里，在他倒下的时候，他抓在另一只手里的拖鞋脱手而飞，砸在了康纳的头上。 “嘿！提米！”康纳敏捷地接住那两只拖鞋，他推开露台的门，一边换下脚上的球鞋放在外面，一边不满地抗议道：“你在家里也要用你丢蝙蝠镖时的准头吗？” 提姆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反驳他，一个小型投影器从衣柜上层没关严实的抽屉缝隙里掉了出来，那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直直地砸在了提姆的脑门上，又磕在地上弹了几下，投影屏闪了闪，下一刻，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被投射在房间里。 康纳愣住了。 那是第二任罗宾的全身影像。 “啊……呃……”提姆眨了眨眼，有点尴尬地说：“这个我可以解释——别跟布鲁斯说。” 康纳满脸复杂地看着他：“……你从泰坦塔偷拿的？” “没有，怎么可能！”提姆挣扎着从乱糟糟的衣物堆里爬出来，不好意思地捏着耳垂：“我把英灵殿里的那个影像复制了一份。” “我以为你不是很……喜欢他？”康纳伸出手，虚虚地碰了碰影像的脸，低声道：“毕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总是把你跟他相比较，而你一直显得很……反感？” 对康纳来说，迪克是把他从罐子里救出来的那个人，但他们并没有相处多久，迪克很快就成为了夜翼，离开了他们的小联盟，随后接替他的就是新罗宾杰森。 康纳抱歉地看着提姆：“我很抱歉那时候那样对你，提米，但杰森对我来说是特殊的……不像一开始对你的排斥，我并没有对杰森很抵触，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第一个非常合得来的朋友。” 他们的联盟初建没多久就开始频繁换人，在作为领头人之一的罗宾因和蝙蝠侠之间的家庭冲突退出之后，剩下的孩子们个个年轻气盛，互不服气，到杰森加入的时候，这个小小联盟里的人差不多已经在各干各的了，只有强制的群体任务才会让他们勉强有一点凝聚力。 康纳对迪克大概有那么点雏鸟心态，毕竟他从培育舱里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迪克，而迪克也确实是个非常棒的大哥——无论从哪个身份上来说都是。 但杰森和迪克不同，第二任罗宾嘴毒手狠，性格狂妄自傲、有点目中无人，还带着那么点疾世愤俗——可他确确实实是个非常好的搭档和朋友。 彼时的康纳没有ttk、冷冻呼吸和热视线，不会飞，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显得非常暴力，但罗宾与他相比简直不遑多让。 提到自己那活得像个山寨氪星人似的那段岁月，康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就像现在的我们，那时我跟杰森搭档干活……知道吗？提米，在挨批评的时候有人分担真的很幸福。” 何况杰森还是承担最大火力的那个，康纳造成的战损能用钱来弥补，而对蝙蝠侠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能称得上是问题，但罗宾？他显然拿捏不好下手揍坏蛋的轻重。 拉奥才知道第一次看到杰森跟蝙蝠侠针锋相对、甚至把后者顶撞到甩披风走人的时候，当时康纳的心里充满了多少莫名的爽意和对新搭档的深深敬畏。 那可是连超人都要避其锋芒的蝙蝠侠诶！不能怪他在看到那一幕之后走路都同手同脚，要知道当时在场的火星少女，伴随着罗宾和蝙蝠侠的争吵架势逐渐升级，整个人的绿皮肤都被惊得一点点褪色，最后变成惨白，而小闪甚至被吓成了一片明黄色的高斯模糊，轻而易举地刷新了自身振动频率的新极限。 而当事人完全没有一点额外的情绪波动，在气走了蝙蝠侠之后，罗宾搂着超级小子的肩膀，心情大好地宣布要举办少年正义联盟的电影之夜。 一个愤怒的战损制造机和一个总是在生气的伤患制造机，在短暂的几次合作之后，理所当然地一拍即合，成为了好搭档。 如果说迪克是个完美的大哥，那杰森就是个异常出色的同龄兄弟。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提姆低声说，他走到康纳身边，也盯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杰森——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这么叫他，毕竟他从没见过我，而我……那也不是反感——天啊我怎么会反感！一直以来我都那么仰慕他，鬼知道我有多想听你多说一点关于他的事情，你那些把我们相提并论的话一点也没有伤到我，因为我知道杰森很好，他……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 自孩提时代起，他的双眼就一直在注视着那个跟随着蝙蝠侠掠过夜空的身影，德雷克家的独子自小早慧，他没有同龄的朋友，侦探游戏和观察在夜空中活动的那对义警组合是他唯一的乐趣，而他自然而然地会把注意力大幅度倾注在其中那个跟自己年龄相近的人身上。 提姆想要成为罗宾的原因，也只是不想看到罗宾最好的搭档在他死后，被愤怒和绝望一步步推进陨落的深渊，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成为一个能够防止蝙蝠侠堕落的楔子。 在得到承认之后，蝙蝠侠没有把杰森的制服给他，对此，提姆也并没有感到什么不满，他自认还没有资格穿上第二任罗宾留下的制服。 “你认识在塔顶上的那个人吧，康纳。”突然，提姆说，他用的是叙述而非疑问：“布鲁斯办公室爆炸之后，你说你熟悉那个心跳的频率，但你的表情看起来很震惊，这意味着那属于一个在你的认知里绝对不可能重新出现的人……他是死而复生的人，对吗？” 康纳盯着杰森的全息影像，默不作声。 “而你刚才在蝙蝠洞一副很想跟布鲁斯说些什么的表情，可你却在犹豫——那是你和布鲁斯共同的熟人，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说，是因为你觉得对方可能不想让布鲁斯知道自己死而复生。”提姆慢慢地瞪大眼，这敏锐的小侦探似乎抓住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而你想要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对方可能会直冲我来，之前在塔顶上，那个人对我抱有极大的恶意，他对我说：‘你不会想让蝙蝠侠再一次失去他的罗宾’，他又很熟悉布鲁斯办公室的监控布局——你向来不愿意提起杰森，可你现在在跟我说这些——” “老天啊……”提姆喃喃地说出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测：“那是——那个人……他是杰森？！” 康纳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34章 收尾人 虽然丧钟喜欢收支票和现金，但他用来收脏钱和报酬的账户也不少，那十几个属于不同人名下的账户会自动把转入的大笔金额分流到世界各地无数的空头账户里，其中大部分是从迪拜和瑞士中转出去的，根本无从查起，某些被可信任的终结者小队成员拥有的账户，则会在接到转账后立刻分散取出，带去赌场和股市清洗，之后，其中一部分会被投入市场进行长期投资，剩下的再分成几百股不同的正当收入，分时段汇入到丧钟名下的干净账户里。 丧钟和他的手下拥有着一张异常高效的洗钱网络——即便如此，第一批被汇总的干净钱也让丧钟的手机在持续振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冒着电光彻底罢工了。 “看起来终结者小队这次要跑断腿了。”丧钟捏着自己报废的手机说：“虽然我很喜欢你，男孩，但我向来公私分明，我很确定这笔钱的数目远超出了我做出的工作。” 多拿钱就意味着收人情，丧钟并不太想欠杰森几个亿的人情。 “别那么自作多情，斯莱德，拿走你该拿的报酬，然后算算长期雇佣的费用，”杰森取下胸针把它藏进领子的内面，然后把脖子上的斗篷松了两圈下来，盖住了上半身的装甲和弹药包，这使得他看起来像个喜欢穿牛仔斗篷的西部人：“给我一个干净的账户，掏兜的行为只能干一次，我可不能坐吃山空。” 五亿美金不少，但也算不得很多，在付完丧钟的工钱之后，杰森需要把剩下的钱投入市场，把它变成一项长期稳定的收入：“再给我做个能够合法饮酒的新身份——提前警告你，别擅自再给我冠上你的姓氏。” 丧钟马上明白了杰森想要干什么，他咂舌道：“啧，资本家的小孩。” “别再，那么，叫我！” “好的，好的，别生气，我的男孩，我会为你做好一切准备。” 芝加哥，美国中东部的金融中心，一块繁荣的……无主之地。 这里没有超级英雄驻守，这点倒是帮了杰森大忙，毕竟他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在哪个州的律法条例里都属于违法乱纪，他可不想在干活到一半的时候被什么从天而降的变异种或外星人扰乱计划。 但话虽如此，这座城市仍然让杰森感觉到了某种……如芒在背的威胁感，像是无时无刻地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眼睛冷冷地盯着。 丧钟自然不可能只带一部手机出门，在到达芝加哥前，他用备用手机联络了他在这座城里相识的收尾人，双方商量好价格之后，丧钟在夜色的掩护下把杰森放在了密歇根湖上，一艘平平无奇的巡逻船早已等候在那里。 在湖面上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自码头登陆之后，那种极其违和的被监视感瞬间笼罩了杰森的周身，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鬼魅般的凉意顺着背脊迅速地爬升到他的头顶，盘桓不散。 ——简而言之，他炸毛了。 杰森刚刚踩上陆地，没走两步就像被钉住了似的浑身僵硬，为他带路的收尾人见他没跟上，回头一看，乐了：“哟，看来你是个天赋卓绝的杀手哈？放松放松，小弟，你得适应这个——欢迎来到犯罪天堂芝加哥。” 收尾人名叫约尔迪·秦，是一名第一眼看起来十分吊儿郎当的亚裔，但丧钟向杰森保证了对方的专业性——“芝加哥的收尾人中无人能出其左右”，独眼怪是这么说的，所以杰森会试着相信这瞧起来有点不靠谱的男人：“为什么你会这么认定？” “这座城被‘老大哥’盯着呢，”约尔迪反手拿拇指比了比路灯上正垂着头的监控，神秘兮兮地说：“不是有那种说法嘛，某些顶尖的杀手拥有非常灵敏的第六感还是直感什么的，芝加哥受布鲁莫的‘天网’监管，整个中东部，只有哥谭那见鬼的监控力度才能和芝加哥相媲美，我以前接过几个来出任务的牛逼杀手，他们刚来那会儿，被这些‘眼睛’盯得走路都不知道要先迈哪只脚了。” 杰森这才发现，水边的路灯每隔两根的顶端都装有一个监控镜头，房檐下更多，粗粗扫一圈下来，仅这个简陋的小码头就有起码不下三十个探头在正常工作着。 在之前的两个半小时里，杰森恶补了一通有关芝加哥现今地下势力和政局现状的情报，其中被重点提到的是，自2006年启动了ovs计划之后，芝加哥与布鲁莫公司达成了协议，后者开发出了一款名为ctos的中央控制系统，他们利用一台超级计算机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编织出了一张由电子网络组成的天网，冰冷而沉默地监视着芝加哥的一切。 而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正来自于这座城市中无处不在的ctos监控系统。 “来，小弟，拿着，这是布鲁莫出品的手机，在芝加哥玩你可少不了这个。”约尔迪走回杰森身边，从兜里掏出两部手机塞进杰森手里：“如果是普通任务，我会建议你在这住上几周适应环境，但老摸在电话里听起来挺急的，那我就猜你有个紧急任务。别担心，新卡，而且内置的上传数据系统已经被破解了，像你们这样外来的‘旅客’该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它还加载了一些方便的‘小游戏’——我有提到过吗？我有个朋友擅长做这个。” 杰森花了几秒时间才意识到“老摸（old stroke）”指的是丧钟，典型的中式拆词分解语境下的口头昵称，看起来约尔迪来自地球另一边的那个红色大国。 ——可这家伙热情得简直像个见到买家的墨西哥药粉商。 但是作为收尾人，约尔迪显然十分专业，在丧钟的电话挂断之后短短的一个小时内，约尔迪为杰森准备好了一辆普通款式的半新休旅车，三间分部在芝加哥全市的安全屋，一后备箱的二手无名军火和现金，足量却又丝毫没有超出需求范围的情报，和恰到好处的芝加哥式通讯技术支援，还有—— “喏，靓仔，你的新身份，老摸说你还要搞点金融商战什么的，但他只告诉我你要的名字，所以其他的我就自由发挥啦，给你搞了个孤儿翻身的励志主题身世。”在杰森坐到驾驶位上准备离开的时候，约尔迪趴在车窗上，拿下巴点了点副驾驶位上的一堆证件：“通过ctos认证系统的后门加进去的，芝加哥这地儿的政、军、商都靠布鲁莫活着，包括社保号系统，所以绝对可靠。” 杰森心头一跳，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扯起唇角，伸手跟约尔迪碰了碰拳：“你简直就是‘专业’这个词的化身，老兄，我会跟老摸说让他多给你小费的，谢了。” “给五星好评哦靓仔，祝你任务顺利——”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约尔迪后退两步站到街边，笑嘻嘻地并起两指在耳边敬了个礼：“不顺利也没关系，收尾人秦先生随时为您效劳，保证干净不留痕——我的联系方式就在通讯簿第一位。” 杰森把胳膊搭在车窗上，轻佻地回了一礼，然后发动车子，拐进大路上。 在听到约尔迪说丧钟亲自指定了他新身份的名字时，杰森就感到一阵不妙，开车上路之后，他立刻从证件堆里扒出驾照—— 姓名一栏里写着杰森·巴特森（jason batson）。 狠狠锤了方向盘一下，杰森忍不住低咒道：“操/你的，独眼怪！” 怪不得在飞机上的时候，丧钟给约尔迪打完电话之后又噼噼啪啪按了老长一段短信发出去，接着才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说要给他办假/证。 杰森气急败坏地把那张小卡片扔到了后座上。 第35章 富家子弟 杰森的目标名叫奥利弗·加尔诺，资料显示，他是阿布斯泰戈娱乐公司的ceo，这次前来芝加哥是为了参加董事会议。 阿布斯泰戈娱乐是阿布斯泰戈工业的子公司。 在业界，阿布斯泰戈的名声并不是很好，有小道消息传闻他们一直在做非法的人体试验。他们曾经试图通过和韦恩企业的合作来打开哥谭的市场，但在蝙蝠侠调查过他们之后，布鲁斯立刻叫停了一切尚在商讨期的计划项目，毫不犹豫地将阿布斯泰戈赶出了哥谭。 随后没多久，就传出了阿布斯泰戈的新药研制失败、cia介入调查的消息，但看起来应该是没查出什么东西，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近些年，阿布斯泰戈虽然低调了许多，但旗下的游戏开发部门却搞得风生水起，在制药部门被调查后没几年，阿布斯泰戈娱乐就在e3展览会上横空杀出，凭借一款全息体验游戏舱和先行试玩版的配套游戏成为了展会上最亮的一颗明星。而在同年紧接着的圣地亚哥动漫展上，阿布斯泰戈娱乐全线推出了一系列旗下游戏舱独占的全息游戏，短短两个月内便风靡全球，力压任天堂和索尼，成为了当年电子娱乐业界最大的一匹黑马，这年轻的企业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蛮横姿态，一出世便跻身到一流电子娱乐开发商的行列之中。 是什么让上个世纪的制药巨头之一开始向数字化娱乐业转型？凭阿布斯泰戈的身价和底蕴，杰森可不信他们会因为一次研发失败而把自己在行业里坐了几十年的黄金宝座拱手让人。 ——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阿布斯泰戈娱乐出品的那些的游戏舱显然不是能在两三年之内研发成功的东西，要让杰森来说，那玩意儿怕不是拿制药部门用来逆转基因记忆的装置改造而成的。 阿尼玛斯（animus）。 他对这玩意儿印象贼深刻。 在基因这个领域，大部分的研究者都在坚定不移地向未来和地外迈进，安布雷拉、金泰克和奥斯本就是其中翘楚。但有些人却反其道而行，企图从古老的生物中找到未曾被人发现的基因密码。国际基因科技和阿布斯泰戈是典型代表，前者痴迷于让曾经灭绝的生物重返人世，而后者则致力于从人类的基因中挖掘出历史的真相。 并且，他们都成功了。 国际基因科技已经在海上建立起了一座梦幻般的恐龙王国，而阿布斯泰戈通过反向解读遗传序列，让人类的先祖于睡梦中降临世间。 当年阿布斯泰戈向韦恩企业寻求合作的时候，拿出的诚意之一就是一台beta版本的阿尼玛斯。采取使用者的血样放进那台机器的分析仪中之后，机器会通过脑波回射进行浅层催眠，解析使用者细胞里的dna记忆序列，再与使用者的脉搏、心跳频率并行通感，以达到让使用者自血脉回溯中体验先代祖先人生的目的。 阿布斯泰戈声称，这是为了向上追寻先祖们隐藏的遗传病史，以此来提前防控后代的隐性遗传携带基因，如果韦恩企业愿意合作开发后续版本，阿尼玛斯甚至能够更为清晰地解读深层dna，向前读取百年、甚至千年的先祖记忆。 “我们甚至可以见证失落的历史，通过筛选基因，培育出更强壮、健康的后代，创造新的世界！” 这是当时阿布斯泰戈工业的董事之一、阿尼玛斯计划的主导人沃伦·韦迪克的原话。 说实话，他那股子狂热劲儿让当时年岁不大的杰森浑身不对劲，而难得没在会议上睡觉的布鲁斯在对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从嘴角含笑彻彻底底地变成了面无表情。 布鲁斯对那台机器十分谨慎，在把它核心以外的地方彻底拆成零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这是台不会上传隐私资料的独立版本之后，他拒绝了跃跃欲试的杰森，直接把催眠模式调到最高，自己躺了进去。 杰森不知道布鲁斯在重度催眠中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在半个小时之后，布鲁斯满脸凝重地醒过来，随后就开始着手调查阿布斯泰戈。 当初的杰森只以为布鲁斯看到了关于韦恩先祖们某些不好的事，随后又验证了那些有关阿布斯泰戈的传闻，或者是在阿布斯泰戈的药物中发现了什么违禁成分，所以才立刻跟对方划清界限。但现在，在扒出阿布斯泰戈的ceo是圣殿骑士这一层身份之后，他有理由相信，彼时的布鲁斯肯定查到了什么更深一层的东西。 可惜他没办法去查阅蝙蝠电脑里的资料。 但手头的情报也足够了，只要抓到那位ceo，杰森很快就能验证自己的推测到底是真是假。 加尔诺在梅洛特酒店预订了顶层的套房，而他乘坐的飞机已经在奥黑尔国际机场降落，开车从90号州际公路走，只需要四十分钟就能到芝加哥市区——如果ceo先生是位飙车选手，时间有可能会更短。 杰森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来做准备。 扒拉了一下档案夹，翻到属于“杰森·巴特森”的身世生平，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慢慢地成型。 而在行动之前，首先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 杰森把目光投向了街边的流莺。 中部时区，深夜12：43。 作为芝加哥最大的豪华酒店之一，即使是在半夜，梅洛特酒店的服务台前仍有零零散散的游客逗留，前台的夜班接待员们挂着甜美的笑容，小声地为深夜入住的客人们讲解着入住流程，而游客们也自觉压低了声音，整个大堂里只听得到一片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和行李箱滚轮碾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 突然之间，门口传来“呯”地一声巨响，缓缓转动的自动旋转门停滞了片刻，顶上和底部的毛刷抖了抖，缓慢地被迫向另一个方向弯折，开始艰难地逆向旋转起来。 听到动静的保安们在第一时间把手按在枪上，蓄势待发，但在看到来人之后，他们马上放松了警惕，站在大堂中间的安保主管也垂下压在腰间的手，递给大堂经理一个无奈的目光，小声抱怨：“又来了。” 大堂经理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下一刻，他立刻挂上了职业的微笑，快步迎向门口，同时挥手示意周围的服务生们去帮忙开门，而保安们则一脸戏谑地散开了。 毕竟那一只手艰难地逆向推着旋转门、而另一只手正恨不得直接塞进女伴裙子里的男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威胁性，更别提那个基本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了。两个人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变装派对上跑了出来，且衣物都被对方扒得乱糟糟的，离老远都能闻到那对性急野鸳鸯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儿。 像梅洛特这种等级的酒店，一年下来，差不多平均每晚都能接到两三起这样的突发事件，他们能说什么呢？ ——欢迎来到芝加哥，老兄，这可是夜晚的日常。 在门童的帮助下，被迫朝着原设定反向转动的门终于不情不愿地转到了大堂内，而那个看起来完全放弃了思考、选择让下半身支配理智的男人，直到跌跌撞撞地撞在大理石柜台前，才忍不住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依依不舍地把脑袋从女伴丰满暴露的胸口上拔了起来。 他俩把柜台边上的其他顾客都吓得躲到了一边。 “给我开……顶层、顶……最好的套房！马上！”那个满身酒味儿的男人把一张运通白金百夫长扔进了柜台里，随后扯着脖子里的红斗篷抱怨地嘟囔：“该死的牛仔斗篷……” “我的牛仔，别急……嗝！你、你——马上！就能脱下它了！”那打扮得像个女巫似的哥特女人吃吃地笑着，搂紧了男人的脖子，双眼迷蒙得看起来马上就能栽倒在地上：“用我……神奇的魔法！” 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前台的接待员小姐捡起地上的卡片，再直起身的时候已经换做一副为难的神情：“但是先生，顶层已经被包下——” “那就倒数第二层！我答应了我的小宝贝的！倒数第三层也行！”那男人突然口齿流利起来，他大声地对着接待员喊道，同时急促地按着柜台上的传唤铃：“我们要有一扇大的！超大的落地窗！” 保安们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窃笑，保安主管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夸张地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迅速作鸟兽散。 老娘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想玩什么刺激的普雷！接待员在心底咆哮着，脸上的微笑却丝毫不减，她快速地说：“好的先生，这就为您登记——巴森特先生，28层2807房，祝您有个愉快的夜——” 接待员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位牛仔先生重新把脑袋埋进了他女巫女伴那几乎整个暴露在束胸衣外的胸上，脚步虚浮却精准地快速朝着电梯挪动。 大堂经理从接待员的手里接过房卡和信用卡，对她摆了摆手，随后快步走到电梯前，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敏捷地伸手按下了28键，随后，他按开一旁的员工电梯走了进去。 “看起来明天又要删电梯监控了。”接待员偏过头，讥讽地对同事说：“富家子弟……啧。” “谁说不是呢。”同事耸了耸肩，小声接话道：“好了，继续干活。” 大堂经理刚迈出28层的电梯，就看到那两个恨不得在走廊里当场开干的野鸳鸯正在相互扒对方的衣服，幸好双方都在手指不听使唤的醉酒状态，才没发生什么明天还要继续删除走廊监控的事件。大堂经理好言好语地引导着两人来到07房门口，以惊人的手速刷开房门，然后把房卡和信用卡一起扔进那男人斗篷领子的褶皱里，轻轻一推—— 很好！今天也是非常专业完美的一晚！ 关上07房的房门，大堂经理骄傲地哼了声，背着双手溜溜达达地下楼往监控室去了。 而在07房房门内，那打扮成派对牛仔的男人也哼了声，他掏出手机按开一个小程序，随后把怀里那像条蛇般来回扭动的女人扔在床上，附身上前。 “来吧！我的牛仔——我——” 娇媚放浪的声音戛然而止，女人软软地瘫在床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第36章 意外事件 嫌恶地嗅了嗅身上的酒味，杰森看了眼时间，迅速脱下斗篷挂在浴室的门上，他从浴室找出喷雾型除味剂对着斗篷一通喷洒，然后插上吹风机开到最大档，直接把风筒捂进斗篷里开始狂吹。回到屋内，杰森将昏睡过去的女人挪到床的一边，把挂在肩上的双枪和战术皮带重新归位，他从背上把约尔迪给他的小型装备箱拿了下来，放在被褥上打开。 12：56。 他在进房间之后用的那个小程序是用来检测屋内是否有偷窥设施的，保险起见，在弄晕了那个女人之后，他又用他原本的手机上自己做的反侦设备检测了一圈，在确定房间里的安全性之后，杰森才敢脱下斗篷，把藏在下面的装备拿出来。 蝙蝠侠曾告诉过杰森：你可能不是最快的那个，也可能不是最强的那个，但你必须是永远做好准备的那个。 上一次，他无视了这句叮嘱，于是他落进了小丑的陷阱中，用性命为自己的轻狂买单。 而现在？ “我必不可能重蹈覆辙，混蛋老爹。”杰森咕哝了一句，拿起双枪褪掉弹匣，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他用的是一对经过改装的玛格南枪，虽然大幅度改进了这种款式常有的一些缺陷，但在热武器的改装上，杰森自认没有罗伊那么精通，因此，在有遇到突发交火状态的可能下，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01：02。 站在阳台的角落里，杰森快速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从码头到梅洛特酒店这一路，他已经完全领教到这座城市的监控分布到底有多密集，他很确定芝加哥赢了，哥谭虽然被那个黑漆漆的控制狂装满了监控，但绝对没芝加哥这么丧心病狂。 梅洛特酒店的外墙也装有监控，但那些很好躲，加尔诺的房间在30层，两层的距离对杰森来说连热身都不算，不需要十秒他就能跑个来回，但要躲开对面大楼的监控的话—— 杰森原地蹲下，掏出手机放在膝盖上，一边开始浏览约尔迪所说的“小游戏”，一边快速地拆开几个通讯设备，他从兜里掏出四个在哥谭时便制作好的低频监听器，把他们组合在一起，随后掏出解频器连上耳机，挂在肩前的皮带上，调试好波段之后，他拿出一把只有掌心大小的迷你发射枪，把那些黑豆大小的设备装进弹匣里。 这座城市的监控力度很强，那么但凡有一些反监控意识和条件的人都会做出额外准备，在假设了这一点的情况下，杰森放弃了约尔迪为他提供的监听器，而是拿出了蝙蝠洞出品的黑科技，那些低频段的设备基本无法被检测出来，而发出的信号只有解频器才能收得到，但缺点是需要极近的距离。 整个30层都被包了下来，在那之上的是梅洛特酒店的顶层全封闭式机房，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头顶上的那一层楼。 希望29层没人。杰森回到屋内，拿下自己的斗篷披上，从领子里翻出那枚阿努比斯胸针，仔细地固定好，然后戴上眼罩和面罩。 ——不然他只能下狠手把对方打晕了。 01：06：38。 掏出手机，杰森打开之前就选定的“小游戏”，对准对面的大楼上正对着2807房间的监控。 几秒之后，手机上那拍照界面般的屏幕里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红框，在闪了几下后，锁定住了那两个监控镜头，变成了蓝框。 杰森侧头凝视着梅洛特酒店外墙上的监控。 01：06：48。 那枚定时转向的监控慢吞吞地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在那枚镜头转到一半的时候连点了三次home键。 屏幕闪了一下，模拟出一个快门的动画效果画面，随后，对面大楼上的两个监控也开始缓缓地向两边旋转。 杰森掏出抓钩翻上围栏，纵身向外跳去，他蹬住墙壁，收卷钩锁的同时快速地沿着外墙奔跑，在监控转到他这个方向的瞬间从它的上方跳过，他一把抓住29层空调的外机箱，另一手还拽着钩索，险险地把自己挂在了镜头背面。 一个好的开始。 他快速地爬到30层，反监控程序安安静静地运作着，沉默地提醒着杰森这间房间里没有任何额外的设备，他打开气窗，拿出迷你发射枪，屏息凝神，瞄准了中央空调的栅窗。 01：06：56。 第一个镜头回转到原本的位置。 一颗小黑豆精准地从栅窗的缝隙间跳了进去。 第二颗撞在了天花板上，巧妙地掉进了吊灯罩壳的阴影里。 第三颗藏进了老板椅气压轴上预留的螺丝孔中。 01：07：01。 在把第四颗监听器发射到卧室天花板吊顶的角落里之后，杰森关上窗户松开了钩锁，自30层的落地窗护栏上倒垂，灵活地扭腰向下翻转。 01：07：04。 对面大楼外墙上的两个监控同时转回了原本的位置。 杰森半蹲在29层的阳台里，关掉手机上的反监控程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开始耐心等待。 这一层的套房里有住户，隔着阳台的玻璃门能看到客厅里打开了一半的行李箱和一个躺在沙发上颜色艳丽的女士手提包——普拉达的“律政佳人”，上年度政法系女士的心头挚爱。 同款亮色的高跟鞋被随意地甩在通往卧室的路上，地上还有一件商务女裙——看起来这层的住户是位年轻又疲惫的女律师，但幸运的是，卧室里没有一点动静，对方大概睡得很沉。 这很好，如非必要，杰森也不想对一位无辜的女士采取暴力手段，现在他只需要安静地呆着，不去打扰房主的美梦就可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声音轻到几乎没有，虽然房主从室内上了三道锁，但这位入侵者显然是位熟练到极点的老手，他轻而易举地就用小工具从门缝里挂开了内锁，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者是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带着毛线帽和围巾遮住了脸，对方无声无息地走进客厅，看也不看沙发上有钞票从缝隙里翘出来的手包，掏出腰间的刀子，径直地向卧室而去，目标非常明确。 ——他为取命而来。 杰森无声地叹息着站起身，把左耳中的耳机取了下来，塞进斗篷领子里。 他再次验证了那句哥谭人与麻烦向来共生的至理名言——看起来在窃听之前，他还要顺手做件好事。 阳台没有锁，杰森也顾不得推拉门会有声音，他打开门快步冲进卧室，正看到那男人骑在房主的身上，一手掐住对方的口鼻，一手举起匕首：“下地狱去后悔你的多管闲事吧，女表子！” 杰森顺手抓起门边柜子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恐怕她的票得让给你了！” 烟灰缸精准地砸在黑衣男人的手腕上，对方整个人被带得身子一歪，半趴在柔软的床上，房主连滚带爬地摔到床下，还没等她尖叫出声，杰森已经抓着那个男人的领子把对方从床上拖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将他的头塞进了衣柜的门里面。 脑袋直接在木板上开了个洞的声音把房主的尖叫堵了回去，满脸泪痕的女人跪在地上，被倒抽回气管的凉气哽了一下，她双手捂住嘴，惊恐地看向杰森。 “不，不不——别！别叫——” “啊——唔！” 杰森直接把那女人压在了墙上，捂住对方的口鼻。 草，现在我也跟刚才那个业余杀手没什么两样了。他绝望地想，而那女人开始在他手下剧烈地挣扎起来。 “等等！等——草！你他妈给老子安静点！”杰森抓住拼命想要往外跑的女人搂进怀里，箍住对方不断挣扎的动作，发觉自己的语气粗暴之后，他顿了一下，快速地小声安抚：“嘘嘘——好姑娘，先别出声——” 他的耳机里有动静了。 女人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贴在他的胸前渐渐地停下了挣扎——不是因为杰森的安抚，而是因为他身前传来的那个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那不行，杀了他会……你疯了吗？！那样……我们不是要毁灭世界！……” 女人歪过脸，震惊地看着杰森，而杰森皱着眉头听了一会，捡起从斗篷里蹦出来的耳机塞进耳朵里：“抱歉，亲爱的，明天你大概要脖子疼了——还有，不用谢，醒来记得报警。” 说完，他放在女人脖子上的手快速挪到对方颈后。 那女人瞪着眼，不甘地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 第37章 圣殿骑士 “我们不是要毁灭世界！跟那条假海怪合作？你们疯了吗？！”加尔诺气急败坏地扯开领结，抓着手机怒吼：“我绝不会跟叛徒合作！”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加尔诺冷笑一声：“重启冬日战士？你还有脸说！二战时的北风计划我相信以你的权限肯定有资格查看——哦天啊我都忘了，当年你老爸还是北风计划的主持人之一呢……你他妈就没从你那被冬日战士徒手撕成两截的蠢爹那吸取教训吗！？” 说完，不待对方回话，加尔诺恨恨地把手机砸在了墙上：“操他妈的蠢货！” “喔——火气挺大啊，老兄。”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冷不丁地说。 “什——”加尔诺猛地回头，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他震惊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红头罩，一个偶然路过、突发奇想地想要跟你谈一些‘骑士和刺客’故事的人。”那披着深红色斗篷和兜帽、眼睛与下半张脸都被藏在面具之下的人轻松地说，他靠在墙上，抬起一只手在脸边比了个引号：“或许还有一些‘有权限查看’的话题。” “袖剑……”加尔诺眼尖地发现了红头罩手甲内侧的弹簧/刀刃，他冷静地说：“你是个刺客。” 红头罩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打算杀了你，天知道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 而加尔诺的反应则是迅速掏出了枪。 一声脆响之后，红头罩稳稳地举着枪，侧过脑袋看向倒在地上的加尔诺：“怎么这年头是个人都带着枪？” 加尔诺抓住被子弹精准擦掉一大块皮肉的手腕，急促地呼吸着，咬牙愤怒地盯着他。 这可不该是普通人中枪之后的表现。 “显然，比拔枪速度你赢不了我，圣殿骑士先生，”红头罩蹲到加尔诺跟前，拿枪管前长长的消音/器戳了戳加尔诺的脸颊，抬起另一只手，弹出腕内的袖剑：“还想跟我比比出剑速度或其他什么吗？黎明还远着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玩——先说好，下一枪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你不是个刺客，”纵然血肉模糊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加尔诺却保持着出奇的冷静和自制力，他死死地盯着红头罩，话语因剧烈的疼痛而断断续续：“你……他们几乎不用现代热武器，更不会有你这样、这样的技艺！那些老旧派……呵！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知道什么！？” “早这么问你就不会废掉那只手，”红头罩站起身，掏出一罐止血凝胶喷雾扔到加尔诺的跟前：“我不是说了吗？我对骑士和刺客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一个仍未清醒、却窥见了真知的迷惘者，”沉默了一会，加尔诺看着他的眼神中突然迸发出神采，他低声说：“洞察之父指引你来找到我——而你这样的人，合该为我们所用。” 兜帽下的杰森震惊了。 天啊这是种怎样的传销精神！？这种情况下都不忘拉人进组织？？这见鬼的圣殿骑士到底是个什么邪教？！ 但这样也不错，杰森迅速地构思好了接下来的演出走向。 只要一点点误导和暗示，说不定他能轻易地得到他想要的情报。 “你想知道什么？”加尔诺拿起喷雾草草地为自己的伤口喷上，他看着那些凝胶缓缓凝结：“提出你的问题，我会为你解答。” “这就好多了，老兄，和平点不好吗？找工作前还要多向对比选择呢，何况咱们这行。”杰森说：“让我想想……从马西亚夫城堡开始如何？” 加尔诺惊异地抬起头：“你怎么——” 杰森抬起枪口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们在那里部署了军队，”加尔诺慢慢地说：“那里是刺客的导师——” “阿泰尔，我知道，但我不想听历史，”杰森装作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现在在那里干什么？” “……看起来你已经深入了解过他们和我们了，”加尔诺被噎了一下，但鉴于他现在正在被一把距离近到能直接把他的头变成一个炸裂西瓜的枪指着，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寻找阿泰尔的遗骸。” “圣遗物？”杰森故意问。 “可以这么说，”加尔诺完全没预料到杰森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口头上给他下语言陷阱从而空手套情报，他将马西亚夫城堡的计划和盘托出：“你的调查能力很厉害，能查到这一层——没错，那里仅存的圣遗物就是那位刺客导师的尸骨，艾吉奥锁死了密室，我们在找打开门的方法。” “找几截一千年前的骨头？”杰森笑了一声：“你们可真够闲的，在阿尼玛斯里跟祖宗们一起唱歌跳舞还不够玩吗？” “……要么是我们的情报部门要重新整顿了，”加尔诺抬头审视着杰森：“要么就是你有着出色的情报系统，红头罩，你该加入我们的。” “我还在考虑，毕竟你们跟刺客们——”拖长了声音，杰森语焉不详地说：“呵，看起来正势均力敌呢。” “他们终会失败，”加尔诺笃定地说：“等我们找回阿泰尔的遗骨，他们终将一个个地死在最传奇的刺客导师手下。” 哦豁。 杰森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群圣殿疯子打算把马西亚夫城堡翻个底朝天，找出那位千年前便已作古的中东传奇，从对方的遗骨上复刻dna，以此克隆出一个活在现代的刺客大师。 然后给他洗脑，让他亲手毁灭自己曾经保护并延续至今的一切。 说实话，杰森知道的上一个这么疯的人是卢瑟那个秃子，他搞了个超人的克隆体出来，在培养舱阶段就开始每天洗脑，企图让他杀死超人后取而代之，康纳那傻孩子空有一脑袋碾压常春藤名校教授的知识量却一直没什么常识，到现在都不怎么聪明，这个锅有一大半都得让卢瑟来背。 这年头反派的脑洞就不能换一换？正义联盟现在都有专门应对克隆、洗脑、批量造人形兵器的专业一条龙反制措施了。 杰森默默地怀念了一下自己的难兄难弟，抬了抬枪口：“马西亚夫行动现在的领头人是谁？” “像你这样身在黑暗的人，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加尔诺说：“尤哈尼·奥措·贝格。” “贝格？”丧钟惊讶地问：“是我知道的那个尤哈尼·奥措·贝格吗？那伙计可在道上失踪很久了。” “如果他是个雇佣兵的话，那大概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杰森把玩着缠绕在指间的血红十字架吊坠，漫不经心地说：“我需要他的情报。” “那是我的一位老伙计了，我们合作过几次，萝丝还帮他带过孩子，”丧钟沉吟片刻，说出了一个意料外的名字：“他有个女儿，但那姑娘有很严重先天病，尤哈尼在跟他老婆闹离婚那会，我俩正在合作出任务，关系也不错，所以他姑娘艾琳娜就被先放在萝丝那里住了几周。” 萝丝是丧钟的女儿，一位白发蓝眼的火辣美人，曾经师从夜翼一阵子——也是杰森的前女友之一。 不，他没撬他哥的墙角，谢谢，他跟萝丝恋爱那会俩人都是单身。 “尤哈尼的情报我可以免费给你，作为交换，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丧钟冷静地说：“我可不想让小艾琳突然变成没爹的死孩子——那丫头昂贵的治疗费全靠尤哈尼在撑着。” 提起家人和朋友，丧钟简直变得不像他自己了，杰森翻过那枚十字架的背面，摩挲着上面镂刻着的铭文：“斯莱德，你知道你人设跑偏了吗？你还会在意这个？” “……听着，小子，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形象，我也不在乎你跟尤哈尼有什么恩怨、你是不是准备干掉他——毕竟干我们这行的，背叛和出卖都是常态，也都有随时殒命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的觉悟。 但艾琳是无辜的，如果你要弄死尤哈尼，记得提前通知我，看在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份上，我会为他准备棺材和一份给艾琳的信托基金。” “再说吧，”杰森含糊地说：“先把他的情报给我，免费，这可是你说的。” “……恃宠而骄的小混蛋。” 杰森笑了一声，挂断电话，把那枚十字架系在了氪石念珠的尾端。 “洞察之父……有点意思。” 第38章 私法制裁者 知道了马西亚夫城堡里那群雇佣兵的来头，杰森也猜出了塔利娅给他这个任务的目的，无非是想要赶在圣殿骑士把那座城堡夷为平地之前，把那位导师的骨头先抢出来。 但为什么塔利娅却告诉他不用在意时限？她笃定了圣殿骑士无法打开密室？而杰森又要怎么去取出那些遗骨？ 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却滋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而圣殿骑士这个庞大的组织，正在缓缓地掀开面纱，向杰森展示出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我是不是该找个正统的刺客接触接触……”杰森把手机塞进斗篷的领子里，站起身，嘀咕着推开阳台的门：“老恶魔那一家看起——holy shit！” 一条从窗帘后迎面袭来的甩棍差点把他的面罩打开花。 险险地躲过那条甩棍，杰森顺着后仰的力道，直接擒住攻击者的手腕一个后空翻，对方显然没料到杰森的反应会这么迅速，为了防止自己的胳膊不被扭断，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杰森翻身的力道踉跄着转了半圈，下一刻，他直接被杰森按在了地上。 但显然这位袭击者也不是什么能够被轻易摔懵的平凡人，在杰森手甲上的刀刃压住对方的喉咙时，一把手/枪也抵在了他的面罩下巴上。 “外来者，”那声音暗哑的入侵者低吼道：“你做了什么？！” “恐怕轮不到你来提问，”杰森压在对方脖子上的手向上举起两根指头，一个弹匣正稳稳地夹在他的两指之间，他慢悠悠地反问：“老哥，你谁啊？” 对方瞪大了眼。 杰森这才发现，这位被他压在身下的入侵者包裹严实，整个面部仅露出一双非常透彻的绿眼睛——说起来，他最近见的绿眼睛是不是太多了点？ 大概是两个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床上的女人模糊地呓语着打了个酒嗝，翻了个身，抓起被子抱在怀里，复又沉沉睡去。 “……你没杀她？”入侵者看起来十分惊讶，杰森为这话愣了一下，随后他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对入侵者伸出手：“没死！喝多了而已，你知道在这个点的街上找这么一个醉醺醺、又穿搭足够醒目的流莺有多难吗？” 入侵者没有选择杰森的帮助，他站起身，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你还袭击了楼上的那个女人。” “那你肯定没看见她衣柜的门上还嵌着个想杀掉她的业余杀手。”杰森讥讽道，他走到床边，把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进脖领里的手机掏出来扔在床上：“管这么多，你是芝加哥的义警吗？这行可不太好干啊哥们儿，就一个新手来说，你的年纪太大了，‘狡狐’。” 看到对方整个人的打扮之后，杰森才发现，这位入侵者先生正是最近在芝加哥声名鹊起的警方头号通缉犯、那位会救人也会杀人的私法制裁者。 屋内本就亮着灯，所以刚才杰森才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瞳色，而现在，狐狸先生正盯着他扔到床上的手机：“……你是刚来芝加哥的那个杀手？” “……草，”杰森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眼床上的手机，顿了顿，迅速转过头瞪着他：“你就是约尔迪说的帮他改造手机的朋友？”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杰森先抬起双手，为自己澄清：“我不是杀手。” “我也不是义警。”狡狐低声道，他抬手压了压帽檐：“抱歉，我心急了。” 狐狸先生看起来不太擅长跟人交流，在尴尬的气氛扩散开来之前，杰森干咳了声，看到对方抬起眼，他朝床上的女人偏了偏头：“你怎么看到我弄晕她们的。” 对方迟疑了片刻，举起手机，对着窗外按了一下。 杰森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大楼外墙上的那两个监控齐刷刷地转到正对着2807房的位置，对着他上下点了点镜头。 “……”杰森沉默了一下，他慢吞吞地竖起食指指向天花板：“那30楼……” “我看见了，”对方颔首，随后，他接着道：“我帮你把记录都删了。” ……那还真是谢了你啊！芝加哥这见鬼的地方咋回事儿啊到底！还有没有隐私了啊！啊？！ 简直有毒！ 眼见气氛马上就要再次陷入尴尬，杰森的手机突然无声地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把手机捡起来，同时说：“是约尔迪。” 狐狸先生向他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自便”的手势。 杰森按开视频通讯，收尾人的脸和声音就跳了出来：“夜——安鸭靓仔，哦，看起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约尔迪。”杰森叫他名字的声音冷得掉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给我一个不把给你的小费减半的理由。” “喔喔，别急，巴特森先生，”约尔迪说：“年轻人要学着有耐心，事实上这么巧的事我也很久没见过了——在你离开后不到十分钟，狐狸先生找上我，要了内容差不多相同的情报。” 杰森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所以我想，未免出现‘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尴尬情况，我得打个电话跟你报备一下，”约尔迪用中文说了个谚语，随后换回英语：“你们大概也可以合作一下什么的。” “但你的小费还是要减半，因为龙王庙已经被冲塌了，”杰森阴恻恻地用中文说：“我们差点相互杀了对方。” 随后，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合作？狐狸先生，我不带新手玩的。” “我的身手远不及你，但你肯定需要一些有关那些监控的‘技术支援’，”狐狸先生向他伸出手：“艾登·皮尔斯。” “……杰森·巴特森。”考虑了一秒，杰森马上握住他的手：“叫我红头罩。” “我知道，”艾登说：“你的身份证件是我伪造的。” 杰森的手停住了。 ……他现在收回给约尔迪·秦的所有小费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在简单地交换过情报之后，杰森知道了艾登也是来刺探的。在加尔诺抵达芝加哥之前，一份暗杀合约通过暗网被递送到他的手上，他本来打算只通过各种监控来转进加尔诺的房间里，但在那之前，他先看到了杰森在29层掐晕了那里的住户——他还以为杰森杀了那个女人。 随后艾登又看到了躺在28层床上生死不明的女人，加上杰森干活的时候开启了屏蔽，在ctos系统的识别里他整个人被标注为未知，这导致了艾登直接把杰森认定为一个在进行有计划行动的杀人狂，他迅速地来到梅洛特酒店，刚进入2807房间里，还没来得及检查那个女人的生死，杰森就从阳台上翻了进来。 杰森无语了片刻，很快把这点不疼不痒的误会给揭过去了。 在少年正义联盟里的时候，除了康纳外，杰森不太喜欢跟其他人合作，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合作，在加尔诺之后，他还有整个阿布斯泰戈娱乐的董事会要调查，有个精通电脑技术的本地人作为支援能省下他很多功夫。 而作为道歉，艾登在给了他阿布斯泰戈董事会其他人的资料之后，又额外赠送给他一个重磅消息。 “人口拍卖？”杰森忍不住拉高了声音：“在芝加哥？” “在芝加哥，”艾登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卧室床上睡得像死了似的女人：“多数是像她这样的街头流莺，没有亲朋，失踪也不会有人在意，但这样的拍卖上还有很多干净的‘高级货’，只要通过ctos抹掉出生记录和身份证明，她们就会成为彻底不曾存在过的黑户——而据我所知，加尔诺也会去。” 这也是艾登不会在今晚就对加尔诺下手的原因。 杰森盯着他，狐疑道：“你拿到了宾客名单？” “费了不少功夫。” “给我一份。”杰森直截了当地说：“这活算我一个——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朋友正在排查名单，为我找一个能够伪装进去的身份，”艾登掏出手机：“这些人有自己的圈子，其中的大部分人奎恩都见过，找一个完全的生面孔很不容易。” 德莫特·拉克·奎因，杰森当然知道，芝加哥南方社团的首领，统治着这座城市的“幸运女王”。 然而本人实际上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但在整个美国的中北部，没有人敢轻视这个糟老头子。 艾登显然还有其他的任务在身，他留下了联系方式和一些杰森需要的情报，然后大摇大摆地推门，从走廊走到电梯门前，离开了。 杰森毫不怀疑，今晚整栋楼的监控都会在明早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那跟他杰森·巴特森先生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只是个无辜的暴发户。 把床上的女人连人带被子掀到一边卷成一条毛毛虫，杰森脱下斗篷和装备藏进窗帘下，倒在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明天开始就会有一连串的硬仗要打，他得好好休息。 第39章 规制经济学 “给2807房间的，”服装店的店员举着两身套在塑料保护袋里的男女装站在柜台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票看了一眼：“这位……巴特森先生，要求在七点之前送到房间。” 她将小票递给前台的接待员小姐，后者接过之后，跟同事交换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眼神，在检查过签名后，小票被还给店员：“好的，没问题，请从这边电梯上楼。” 半个小时之后，昨晚大闹酒店大堂的主角之一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换下那一身乱糟糟的装扮之后，现在的巴特森先生无疑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帅气年轻人，他有着漂亮的黑发蓝眼和修长匀称的双腿与身材，一身恰到好处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更显得他英气逼人。 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会是个在醉酒后那么放浪形骸的人。 “还没下班？”那位年轻的巴特森先生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柜台前，熟练异常地对柜台后的两位接待员小姐抛了个wink：“夜班辛苦了，亲爱的姑娘们，昨晚我有吓到你们吗？真是抱歉。” 典型的花花公子做派。 但在有了昨晚的对比之后，巴特森先生这样的有礼态度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对他的好感度大幅度上升，起码接待员小姐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不再是紧绷的假笑：“没关系，巴特森先生，请问你是要退房吗？” “哦，不不，实际上，我是来续费的，”巴特森掏出他的信用卡：“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那个“她”指的谁，大家自然心照不宣。 在办过续费之后，巴特森嘴甜地再次问候了两位辛苦值夜班的大堂经理和安保主管，为自己昨晚的鲁莽行径道了歉，这才离开。 “我现在开始有点喜欢他了。”接待员小姐对自己的同事说，换来对方一句“颜狗”的笑骂和推搡，两人嬉笑着开始玩起了幼稚的推人游戏。 大清早没什么客人，大堂经理也对两人的偷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有半个小时他们就要换班了，稍稍松懈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但这个早晨显然不太平静，在巴特森先生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包下了一整个30层、据说是梅洛特酒店老板奎因先生亲自请来的那位贵客也下来了，对方面容肃穆，表情严峻，眼底下浮着黑色，他直接找到了大堂经理，要求查看昨晚大楼外的监控。 奎因先生不在，大堂经理做不了主，但他也不好推脱这位贵客，可对方却死活不肯说出想要查看监控视频的原因。 就在两人来回扯皮的时候，几辆警车呼啸而来，扯着警笛停在了梅洛特酒店的门口。 而这一切都跟杰森没关系啦。 花了一天的时间泡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大楼里，再出来的时候，“杰森·巴特森”的身家差不多翻了一倍，一跃成为了堪萨斯州大片农田和好几家大型农粮产品生产销售、加工制造公司的拥有者。第二天，杰森又到股票交易所里转了转，在结合现有情报搞清楚了芝加哥当前的地下势力关系之后，他筛选出来十几支本地股票，简单地观察了以往的大盘走势，迅速地投入大笔资金开始操盘。 艾登的电话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打进来的，而这个时候，新鲜出炉的亿万新贵杰森·巴特森正在股票交易所里，跃跃欲试地盯着韦恩和斯塔克的股价。 手痒！想买！怎么办？！ “怎么了？狐狸先生？”接起电话，杰森掏出约尔迪给他的备用手机，浏览着暗网上刚刚刷新的属于芝加哥的悬赏令，一边把那些已经被接下的悬赏目标跟其背后的势力和手头的投资项目进行交叉对比，一边对手头的股票进行二次筛选：“查到什——呃？艾登？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 电话那头是艾登急促的呼吸声，背景音则是一片各种型号的子弹出膛、击中障碍物的声音。 “不，我很方便。”艾登说，杰森听着他似乎翻滚进了什么掩体里：“只是想要通知你一声，我刚刚拿到了最后一批‘客户’的资料，杀了凡思罗伊帮的老大，拍卖会的时间也定了，就在明晚。” 点选着股票界面的手一顿，杰森把手机夹在肩上，迅速地在备用手机上划出凡思罗伊帮的资产资料，扫了一眼之后，开始在股票界面搜寻。 这也是两人昨晚定下的合作内容之一，艾登并不太想让外人插手他的私事，但独身一人进入拍卖场的风险太大，在这点上，显然杰森是个比他老道得多的好手，而杰森也不介意在回到中东之前多干点好事。 有约尔迪在中间作保，合作的事情简直进展神速。 艾登目前的追踪进度是本地的凡思罗伊帮老大伊拉克，对方手中有最后一批“客人”的名单，还有奎因和芝加哥市长的某些“不可言说”的小秘密，手握着这些小秘密也是凡思罗伊帮能在芝加哥横行霸道这么久的原因。杰森允诺会帮助艾登捣毁人口拍卖会，但也不是白干，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在开始动手清缴本地帮派势力的时候，提前通知他一声，那些小秘密在事后也要分享给他。 而艾登也诚实地做到了。 “为什么要提前通知你这些事？”艾登疑惑地问，几声枪响之后，他似乎搞定了这一层楼的敌人，呼吸稍稍地平复了一些。 “因为我现在正在抛掉手里所有跟凡思罗伊帮有关的公司股票，准备做空奎恩，买下市场上所有他对家的股票，逼布鲁莫涨停。”杰森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快速地说：“此时不入局抄底更待何时啊，狐狸先生，一本万利谁不喜欢呢？” 杰森想要在芝加哥这个全球最大的期货交易中心入局，以最快的速度攒下一笔不菲的身家，仅仅是炒期货根本不够，而论起一本万利，又有什么比得上股票？ 对照着暗网上已被接取的通缉令名单买卖股票，他可以毫不费力坐等大笔美金入账，但这些都是长期才能见效的小头，这样的买卖也不能多做。 而在短期之内，杰森最大的目标，是奎因和布鲁莫。 作为统治了芝加哥半个多世纪的“幸运女王”，奎因用来遮掩黑色交易的公司几乎遍布整个密歇根湖西南岸，许多芝加哥本土兴起的企业他都有份参与，且占据的股份都不少，可以说，想要在芝加哥站稳脚跟，对“女王”的上供必不可少。 这样的一位巨擘一旦倒下，动荡的是整个美国中北部的所有经济产业链。 杰森已经收购了他能找到的所有那些被奎因打压的外来企业和本地项目，在奎因倒下之后，就是这些被打压者疯狂触底反弹的时候。 而布鲁莫？ 芝加哥闻名全球的盛誉之一便是源自芝加哥大学的芝加哥经济学派，但讽刺的是，在这个为反自然垄断和信息不对称而诞生了赫赫有名的规制经济学的城市里，布鲁莫却是唯一的通信产业寡头。 杰森扳不倒布鲁莫，他单薄的底蕴和简陋的人设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寻求的不是鱼死网破，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扳倒这个掌控着芝加哥命脉的企业。 ——但他可以选择成为掌控人之一。 简单地询问了艾登的工作进度和明晚的集合地点，杰森切断通讯，给他两天前新聘任的股票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是时候收网了。 第40章 氪星家族 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杰森回到安全屋，打算为明晚的私人活计做些准备，但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意料外的老熟人正等在他的门口。 ……不，应该说老熟狗才对。 那只蹲在安全屋门口的白色混种大狗在看到杰森之后，高兴地腾空而起，吠叫着直直地扑到他的身上，热情地伸出舌头，结结实实地涂了杰森一脸的氪星口水，这使得他不得不踉跄着抱住对方，艰难地推开那颗兴奋异常的狗头：“不！小氪！别舔了——别……我靠！快住嘴你这只坏狗！” 小氪不满地自喉咙中发出一小阵低吼，这是他对说脏话的孩子们常用的表达不赞同的方式。 “好了老兄，我知道你很高兴，”杰森缓和了表情，他抓住小氪的耳朵，把脸埋在对方柔软的皮毛里，给了这只飘在半空中的狗子一个紧紧的拥抱，他闷声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伙计。” 小氪叫了两声，吐出舌头耷拉在嘴边，毛蓬蓬的大尾巴在身后甩出了一整片激动的残影。 杰森捏着小氪脖子上还未褪掉的丰厚冬毛，哼了声，故意道：“是谁把氪星最后的良心带到这里来的？嗯？小氪？我来猜猜，是那个小号的肯特牌战损制造机？” 他知道超级小子现在正和现任的罗宾组队，而康纳在很早之前就记住了他心跳的频率，在哥谭活动的时候，杰森本就没打算瞒过曾经的搭档，康纳找到他只是迟早的问题。 “嘿！杰森！”果然，一个不满的声音立刻从头顶传来，超级小子抱怨地说：“别那么叫我，我现在已经很努力收敛力道了，而你这个暴力狂却变得更暴力——你那一脚踹得我肚子都青了。” 杰森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那还真是抱歉，我就是这么……操！” 杰森搂紧小氪，警觉地后退了几步，他瞪着空中的超级小子，如临大敌：“kon-el！天杀的你怀里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氪不满地拿尾巴轻轻地抽了一下他的腰。 “这不是什么‘玩意儿’，jay，别那么粗鲁，”康纳不满道，他颠了颠怀里那一团包裹在印着蝙蝠侠logo（那个见鬼的胖蝙蝠身体中间还嵌着个巨大惹眼的镂空红s！）的连体睡衣里的小婴儿：“这是小乔的弟弟，杰森。” “……啊？”杰森还沉浸在“拉奥还是什么鬼的东西在上我才死了不到两年克拉克竟然跟露易丝生二胎了”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康纳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又重复了一次：“我是说，他叫‘杰森’。” 杰森愣住了。 康纳轻轻地落在地上，他抱着那个孩子靠近杰森，小声道：“他出生在你……之后的第九个月初，本来克拉克打算叫他乔丹的，但露易丝坚持要为他起名为‘杰森’。” 那是个漂亮的小婴儿，柔软的胎发乌黑发亮，一双极地冰雪般透彻的浅色蓝瞳正噙满了水光，困倦而好奇地盯着杰森。 杰森低头看着那个柔软的氪星小肉团，对方正试图抬起小小的手掌抓住他。 “jason……”他喃喃地重复着属于他们的名字，酸涩和感动悄然自心中浮现。 这世上还有人愿意记着他，纪念他。 “对，就是你的那个‘jason’，”康纳愉快地说，他看了看杰森身后紧闭的房门，换上了一副恳求的表情：“我们能进屋去说吗？小杰的氪星能力还没有觉醒，不太能吹风，抱着他从堪萨斯飞过来可费劲儿了。” 小氪飞到康纳旁边，温和地舔了舔婴儿的脸颊，赞同地汪了一声。 “……kon-el！康纳·肯特！你疯了吗！”听到这话，杰森瞬间倒抽一口凉气，他伸手虚虚地盖住小杰森的脸，暴怒地对康纳低声怒吼：“你他妈在二月底！抱着个不到周岁的婴儿！从堪萨斯飞到芝加哥？！克拉克死了吗他让你这么干？！露易丝会杀了你的！” 康纳被杰森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飘起了几寸，脱口而出：“拉奥啊杰森你这副表情简直跟布鲁斯一模——不是！我是说！没关系的！” 杰森瞪着他，满脸写着“我想掏出氪石念珠勒死眼前这个傻逼”。 “我们真的不能进去说吗？”康纳强迫自己的双脚粘回地面上，他可怜巴巴地说：“快到喂奶的时间了，我还要给他烫奶粉。” 小杰配合地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那双能让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为之倾倒的水润大眼紧盯着杰森，就连小氪也垂下尾巴，惨兮兮地朝着杰森呜咽了一声。 谁也抵挡不了氪星狗狗眼，何况现在有三双？杰森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他快速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康纳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他抱着小杰像阵风似的刮进了屋子里，小氪紧随其后。 约尔迪为杰森安排的这处安全屋藏在商业街的后巷里，邻居大部分都是白天睡觉的夜班党和几天才回家一次的“自由”职业者，这栋简陋的小楼从晚上七点半之后就基本没什么人了，十分合适藏匿像杰森这样的外来人口，虽然外表简陋，但安全屋内的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 ——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养小孩用的生活用品。 这对氪星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冲进屋内的小氪很快便把床上的被子推挤成一个坑，康纳把小杰放进那个柔软的凹陷里，拿过枕头挡在两边，留下一句“我回去拿奶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氪熟练地在被子堆边上拱了个窝趴下，两个爪子搭在小杰的脑袋边护住，吐出舌头开始给这个小肉团……顺毛。 一时之间，杰森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小乔纳森还是个只会满床乱滚的臭小鬼时，他也见过。 杰森百分之百肯定，艾尔家没有被小氪用口水洗礼过胎毛的只有康纳——毕竟这可怜的克隆人没有童年。 想到这茬，杰森的怒火又稍稍下去了一些，他把装着氪石念珠的织铅小袋子掏出来，在小氪满脸如临大敌的惊恐表情中，打开冰箱扔了进去。 大狗非常人性化地松了一口气。 杰森对小氪翻了个白眼，他站在冰箱门口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靠近了床边。 换了个陌生的环境，那小小的婴儿却一点也不害怕，看到杰森靠过来，他发出一连串婴儿独有的含糊咕哝，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了杰森垂下的领带，用力地拽了拽。 仿佛在生气地说：给我奶！ “……乖孩子。”杰森终于笑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小杰手里抽出领带，随后抬手轻柔地在他嫩滑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勇敢的小宝贝嗯？力气可真大。” 话音未落，康纳伴随着一阵风又出现在房内：“奶粉要撒了！你这个小笨蛋！” “呜呜呜对不起康纳！勺子被吹到天上去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满含着哭腔和委屈：“我没抓住，你飞得太快了……” 杰森猛地回身。 一个穿着印满q版超人和蝙蝠侠的睡衣、看起来跟达米安差不多大的小鬼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抱在康纳的腰上，胳膊肘里还挎着一个露出半个奶粉罐子的红色包袱——超人披风同款布料。 ——不，那就是超人的披风，包袱底下还印着艾尔家的家徽呢。 “康纳——肯特——！”杰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超级小子的名字：“你这个——” “杰森哥哥！”小乔欢呼着从康纳身上跳下来，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他一把抱住杰森的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太好了你真的没死呜呜呜我还以为康纳又在骗我呜啊——” 杰森条件反射地搂住小乔，骂人的话被直接堵了回去，他怒视着康纳，伸出两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然后反过手，恶狠狠地在脖子上划了一道。 老子一定要用氪石鲨了你这个混蛋！ 康纳缩起脖子，假装没看到杰森的表情，拎着包袱飞快地溜进了厨房。 第41章 最近不更的原因 实不相瞒肖战这事搞得我最近一直有点心烦意乱，想写文对着文档又不知道该写什么，ao3我上的不频繁但也确实是我的粮仓之一，别他妈说粉丝行为蒸煮无辜，问就是肖战给老娘糊穿地心糊出天际纵横寰宇唯此一糊。 抵制肖战代言，从我做起，雅诗兰黛和玉兰油买东西不要忘记开发/票哦。 肖战粉丝请继续狂欢，你不狂欢你就是假粉，你哥哥被十七八个大汉抹布。 我这小破文也没啥可保的，打负分也不怕反正没签约，大不了换个平台继续欢乐挖坑。 以防万一wordpress已注册，同名，此文陆续搬过去，那边不用审核。 inner那个平台我用了一晚上感觉界面还不错，但看微博评价不太好，就观望一阵子吧，反正我用wp。 平缓下心情，最近会恢复更新。 不是搬家到wp啊不要紧脏！jj也会更新的！ 但jj这个尺那个度，你们懂。 所以备份很有必要。 第42章 超人与露易丝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杰森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爆哭不止的小乔，康纳就举着奶瓶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时机卡得恰到好处。 杰森怀疑他是故意的。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不用氪石串把你像个吊死鬼一样挂在房檐下的理由。”抱着怀里的小乔，杰森咬牙切齿地说。 “天啊杰哥你有一串氪石吗？！我想看！求你了让我看看！”泪痕还挂在脸上的小乔搂着他的脖子兴奋地插嘴，这小崽子从小就傻白甜，重见故人的惊喜很快便冲散了他的悲伤。 这句话为小乔换来了脑门上的一个爆栗，杰森没好气地用双手掐着这氪星小鬼的腋下把他举起来扔在床上：“小兔崽子，你想死的话我可以马上成全你，用不着氪石。” 小乔吐了吐舌头，嘻嘻哈哈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扑到小杰身边，轻轻地在弟弟的脸上吻了一下。 康纳跪在床上摇了摇奶瓶，趴到被子山边，熟练地托起小杰，把奶瓶塞进他的嘴里，答非所问：“提米猜到你的身份啦，那可不是我告诉他的，不过布鲁斯还不知道，提米瞒下了你的事。” “……为什么？”这话倒是在意料之外，杰森有些诧异，他还以为黛安娜已经把自己活过来的事告诉了老蝙蝠，但现在看起来还没有，而那个替代品罗宾也没有跑去跟他的老大告状：“他怎么猜到的？” 虽然杰森本就没打算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一晚上就被一个陌生人抓到尾巴，这件事还是让他对那只替代品小鸟有了一丝兴趣。 “提米是个侦探，哥们儿，可别小瞧你的继任者。”康纳托着奶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杰森的脸色：“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从小就是你的头号粉丝，真的，他崇拜罗宾们，而且你在他心里的排位绝对在迪克之前。” 杰森的回答是一声不屑的嗤笑。 “别啊，我啥时候骗过你？”康纳绞尽脑汁地向前搭档说现搭档的好话：“提米可聪明了，我觉得你肯定会像迪克喜欢你那样喜欢他的。” “就是因为你从来没骗过我，所以你现在才能好好站在这里，”杰森对他冷嘲热讽：“不然我就——” “不然就用氪石把我吊在外面？” “……不然我就做一打氪石子弹在你的脑门和胸口开几个绿油油的洞。”杰森凉凉地说：“还有，迪克并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会喜欢那只替代品。” 小乔马上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发出抗议：“这里还有未成年！反对暴力话题！” “这间屋子里全是未成年，臭小鬼。”杰森揪住小乔的头发在他的头顶上一通乱揉：“欢迎来到未成年的工作时间。” “jay……”康纳还想说点啥，杰森一个想杀人的暴躁眼神扔过来，把他的话全堵回了嗓子里：“专心喂你的奶！” 小杰赞同地拍了一下康纳托着奶瓶的手腕，“啊呜”地催着自己的临时保姆好好干活。 康纳看起来很想说点什么，而小乔这个当仁不让的小天使马上行动，他爬到弟弟身边，朝康纳伸出手：“我来我来，我要喂小杰！” 康纳顿时如获大释，他小心翼翼地把奶嘴从小杰的嘴里拿出来，把瓶子塞给小乔：“小心点，别托得太急。” 小乔朝着他连连挥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知道知道。” 两人一起走出卧室，还没等康纳再开口说点什么，杰森先他一步发问：“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在泰坦玩腻了想回家带孩子，克拉克跟露易丝出什么事了？” 显然没料到杰森会如此直白提出这个问题，康纳下意识地搔了搔自己的发际线，支支吾吾：“呃……你看出来啦……” 这个动作简直太熟悉了，熟悉到康纳还没挠一个来回，杰森同样是出于习惯性的条件反射，抬手就把他的爪子拍了下来：“再挠就跟你那个秃子爹一样了，你这破习惯怎么还没改？” “杰森！我跟你说过的！别再说卢瑟是我爹了好吗！”康纳瞪眼怒视着杰森，委屈地控诉：“那是我能选的吗？！” 杰森终于忍不住，拍着康纳的肩膀笑出了声，康纳撇了撇嘴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结果三秒都没绷住，跟着笑了起来。 旧友重逢，那一点点恍若隔世般的陌生感根本无法造成任何隔阂。 仗着自已比杰森稍高出来的那点身高，康纳先下手为强，揽着杰森的肩膀将他紧紧搂住，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好兄弟。” 杰森把下巴磕在康纳的肩膀上，轻声叹息：“我也很想你，好兄弟——但是别转移话题，把克拉克跟露易丝的事给我说清楚！” “呃……”康纳的眼神漂移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保持着两人间拥抱的姿势，侧过头把嘴贴在杰森的耳朵上，用几乎是气音的音量小声说：“就是……” 杰森倒抽一口凉气：“你说他俩离——唔！” “嘘嘘——！”康纳猛地抬了下肩膀，杰森被这混蛋的动作顶得下巴一抬，差点咬到舌头：“别说出来！小乔最近耳朵可灵光不少。” 在长年受黄太阳光照的影响下，小乔正在逐渐觉醒遗传自他父亲的能力，耳聪目明、身体强壮到被康纳带着在平流层里飞行也毫发无损虽然只是基础，但这些也足够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一墙之隔的说话声了。 杰森就着康纳把他搂在怀里的姿势，抓住对方的腰把人拖进厨房，往墙上一推，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回事儿呗，也没几个月，只是暂时冷静分居，小乔还不知道。”康纳小声道：“露易丝接了一个长期外派的采访，克拉克回了他在大都会的单身公寓，所以小杰和小乔就被送回农场，由我和玛莎在照看。” “从头跟我说。” “就，你……之后……” “我死了就我死了，含糊什么？”杰森不耐烦地说，他对这个倒是丝毫不避讳，康纳被他噎了一下，但还是很好脾气地接着往下说：“……那之后没多久，克拉克看到露易丝又怀孕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起因很简单，只是说出来谁都不信。 克拉克·肯特，aka超人、光明骑士，正义联盟的主席——是个潜在的控制狂。 一般来说，这个词都是放在蝙蝠侠身上的，但杰森太清楚布鲁斯了，他的养父只不过习惯于有备无患，加上哥谭那个环境造就了蝙蝠侠的偏执，控制欲有，但布鲁斯还不至于到控制狂那么严重。 而超人？ 他记住了正义联盟所有人的心跳频率。 或许还有泰坦那些孩子们的。 在这点上，康纳倒真对得起他拥有的那一半超人基因，他也把泰坦成员的心率全记住了，不去记正义联盟纯粹是因为他不怎么乐意上瞭望塔，跟大部分成员不熟。 在怀孕初期，因为妊娠反应，露易丝显露出了异常的心率，立刻就被克拉克捕捉到了，在大半夜里，他马上飞越重洋，找到了正在欧洲出差的露易丝，见面直接开了透视。 克拉克惊喜地发现了还不满两个月大的小杰的存在，而这一行为引发了露易丝的愤怒，她严厉地指责了克拉克监听她心率和不经允许就对她使用透视的行为。 克拉克对此感到委屈和不解，他觉得自己只是担心妻子的健康，而他的x视线可以直接查看露易丝的身体状态，比到医院再检查要方便快捷多了。 但这个解释引燃了露易丝更大的怒火。 康纳不知道他们吵了什么，总之，两人不欢而散，那之后超人沮丧又气冲冲地飞回了堪萨斯，不巧农忙刚结束，玛莎报了个团出国旅游去了，克拉克只逮到一个趁着半夜没人偷偷飘在谷仓上面修房顶的康纳，马上把一肚子苦水都倒给了他。 对于自己怀孕这件事，露易丝很高兴，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工作的严谨态度，那一年正逢欧洲难民问题爆发，整整十个月里她一半的时间都在到处出差，终于，在她决定要前往波斯湾的时候，克拉克忍不住了，第二次争吵就此爆发。 随后就是第三次和第四次，两人针锋相对，克拉克觉得露易丝对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太不负责，而露易丝则觉得克拉克不尊重自己的决定和事业。 小杰的出生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一阵子，但矛盾仍在，加上小杰的身体并不如小乔刚出生那会健康，需要长时间的照看，很快，在丈夫过重的保护欲之下，露易丝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克拉克那段时间很沮丧，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战损都增加了好多，布鲁斯倒是看在他处境不妙的份上没太苛责，但他为此显得更难过了。”康纳小声道：“玛莎跟两个人都谈过，但那对夫妻都固执的要命……我倒是觉得两人都退一步比较好，克拉克脑子转不过来弯，而路易斯的性子太刚直了。” 对超人来说，所有因黄太阳的恩赐而得到的超能力都如同呼吸般自然，幼年时的难处早已成为了过去，使用超级听力和x视线已经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他尊重他人的隐私，不会随意使用，但亲密之人却如此指责他的关心，这让他非常难过。 而露易丝，纵然与超人结了婚，她却始终冷静清醒，嫁给了真爱并不代表她会为爱情妥协，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绝不能退让的底线。 而克拉克的行为，无疑已经过线了。 第43章 心理问题 作为韦恩家的第二子，曾经的罗宾，杰森不可避免地跟肯特夫妇有过很多接触，他跟克拉克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因为克拉克明显更喜欢迪克一点。 相比之下，在普通人身份上，杰森反倒跟露易丝更熟稔一些。 露易丝是位勇敢、聪敏的记者，而哥谭的黑暗永远挖不完，另外，谁都知道韦恩集团的御用记者是肯特夫妇。 但采访任务多数是露易丝在做，杰森负责提供，克拉克的哥谭外派基本上都是为超人和蝙蝠侠的长期外星活动作掩护。 所以杰森在心理上肯定是偏向露易丝的，听完康纳的解释，杰森也觉得，露易丝就此跟克拉克分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同为强控制欲下的被掌控者，杰森很能理解露易丝的心情。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听过一耳朵就算了，尤其其中一方当事人是超人，按照蝙蝠侠的理论，家庭的美满幸福也是防止超人失去理智黑化的不稳定因素的重要组成部分。 布鲁斯怕不是为这个消息要愁到秃顶了，后备预案能从a1排到z100，杰森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老蝙蝠对着电脑紧皱眉头揪头发直到黎明的苦恼模样。 想到这一茬，杰森的心情马上原地起飞，虽然很对不起肯特夫妇，但他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康纳莫名其妙地看着杰森的表情从阴晴不定迅速切换到幸灾乐祸：“杰森？” “谢谢你，康纳，”杰森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很高兴。” ……为什么克拉克跟露易丝闹离婚你会高兴？康纳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但杰森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在幸灾乐祸完之后，他立刻换上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还有什么事？没事你该走了。” 他明天还要出去干活，拍卖人类，那场面他多少能猜出来点什么样，可不适合康纳这个纯洁的氪星宝宝观看。 康纳脑袋上的问号立刻绷直，齐刷刷地变作叹号，他期期艾艾地问：“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他所谓的“回来”指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我现在是红头罩。”沉默了片刻，杰森嘲讽地朝他哼了一声：“你想让谁回去？‘罗宾’吗？” 那只红黑色的小鸟正在哥谭的夜空中飞得欢呢，何况属于杰森·陶德·韦恩的信息都被从公民系统里抹掉了，他拿什么回去？脸吗？ 谢谢，他脸没那么大。 好歹也是韦恩家的老朋友了，康纳知道杰森的死因，更知道红头罩这个代号曾属于谁，一听这话就明白杰森想要干什么：“你想杀了小丑？” 杰森耸了耸肩：“没人乐意为我报仇，我总得自己给自己报仇。” “不是这样的，杰森，布鲁斯他很伤心……” “我只看结果，”杰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竖起两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我只看到小丑还在满哥谭撒野，这就够了。” 伤心有个屁用，还不是那么快就找到替代品了？杰森嗤之以鼻：按华夏的说法，那只黑红色小鸟拿到制服的时候，他七七还没过呢！ 康纳闭嘴不说话了。 杰森下定决心做出的决定从来都没人能撬得动，哪怕蝙蝠侠也不行，在两人还是搭档的时候，康纳就体会过这一点了。 第二天的傍晚。 杰森站在桥洞下，在二月的寒风里，一手捂紧衣领，一手举着个脆筒冰淇淋，哆哆嗦嗦地啃着。 昨晚，康纳在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之后也没有多纠缠，俩人换了话题叙了叙旧，可爱的小乔和小杰更让杰森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现在，一时兴起，在行动前，他提前到艾登发给他的地址附近，找了家店一边吃晚饭一边打发时间，不知为何，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以前跟戴安娜一起吃过的某种冰淇淋，她说那是在芝加哥某个十分老牌的意大利冰淇淋店买来的。 而那家店就在附近。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想起了某种记忆里的味道，就会急切地想要再吃一次，如果店家离得近的话，焦躁急切的程度简直可以再翻十倍。 初春的天黑得早，刚过了七点一会，河边就没人了，水汽冰凉得要命，就连流浪汉也不乐意在这种地方过夜，也就脑子突然抽风的杰森会突发奇想，站在随着水道呼啸而过的狂风里啃冰淇淋，一脑袋的碎发都被吹成大背头，用来遮盖脑门前那撮白毛的假发片都差点被刮走。 他要再跟这鬼地方站一会，河风说不定还能顺便给他定个型。 杰森跟艾登约的地方就在桥头的巷子里，不然他有病才愿意在这里晃荡。 我简直像个傻逼一样。杰森面无表情地想，他叼着脆筒的部分“咔嚓”一声，吞了一大口冰淇淋。 ——脑子瞬间麻了。 完全放弃了思考的杰森就这么站在傍晚的水边，默默地啃完了一整个冰凉的脆筒。 吃完之后，他拍了拍手，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孩孤零零地坐在他背后的长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杰森下意识地左右一瞅，半个大人也没见着，目光再转回那孩子的脸上，他顿时发现了问题。 那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整齐，但面无表情，目光发直，杰森试探地往旁边挪了挪，发现对方只会呆呆地盯着自己，机械地转动脑袋，眼中没有一点神采。 不是痴呆就是自闭。 啧了声，杰森直接走到长椅边上坐下：“小鬼？你家人呢？” 问这话，他其实完全没觉得会得到回答，而正如杰森所料，男孩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再乐意理会外界。 杰森挑眉。 看起来不像智商掉线的样子，大概是个走丢的自闭小鬼。 这小鬼的父母发现孩子丢了，肯定会马上过来，但保险起见，杰森还是打算十分钟后没人来就把这小孩拎到警局去，他掏出手机给艾登发了条信息：捡着个走丢的自闭小鬼，我要日行一善，晚半个小时到。 信息发出去半分钟不到，杰森就听到一阵细微的轴承响动，他抬起眼皮，看见路灯上的摄像头正耷拉着脑袋，镜头直盯着自己。 手机短促地蜂鸣了一声，屏幕亮了起来，杰森拿起一看：看好那孩子，等着。 哦豁。 有趣。 杰森放下手机，低头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男孩，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地开口：“皮尔斯？” 男孩浑身一震，迅速抬起头，他的眼底浮上一层恐惧的水光，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要糟！ 杰森没想到这个姓氏会给这孩子带来这么大的恐慌，他赶紧回忆莱斯利医生是怎么安抚孤儿院那些恐慌发作的自闭症患者，同时站起身蹲在对方面前：“别激动，深呼吸——我不是坏人，小子，我和你……艾登是朋友，真的，他一会就过来。” 看这男孩的年龄像是艾登的儿子，但杰森不敢确定，只能把艾登的名字说出来，既然艾登跟自己说他叫“艾登·皮尔斯”，那就只能希望对方不会用了真姓假名。 显然艾登的名字起作用了（这家伙竟然用真名在道上干活！脑子有洞吗？！），男孩眼中的泪水打了个圈儿，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身体的颤抖幅度却小了一些，杰森再接再厉，他放缓了声音：“你也看到刚才我的手机响了，艾登就在附近，我给他发了信息让他来接你——” “jay！” 男孩立刻抬起头，杰森则为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刚想站起身—— 一股转瞬即逝的恶意从他身上一扫而过，那恶心的目光简直像要扒/光他的衣服，直直地把他的内/脏全掏出来似的。 杰森马上便从那种被舔/了全身般令人作呕的视/奸感中回过神，抬头迅速扫视周围，几乎是立刻便锁定了目标。 他跟那目光的主人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表情。 对方大概是讶异于杰森的感觉敏锐，而杰森惊讶的则是……那人跟艾登是一起来的？ 向杰森投来目光的那个男人站在桥上，看了看从楼梯上快速跑下来的艾登，低头和身边的女人说了些什么，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杰森已经从男孩的身边消失了。 “那是谁？”杰森抱臂靠在小巷的墙上，看着双手插兜走过来的艾登：“刚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 “你看到了？”艾登抬头看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盯着：“一个心理医生而已。” 顿了顿，他接了一句：“谢谢你找到小杰。” “你儿子？”杰森问。而显然艾登不乐意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这很正常，毕竟他俩才刚认识没几天，远没有到相互交底的程度，但那位医生投注过来的目光让杰森浑身汗毛倒立，这可不该是普通的心理医生会有的威慑力。 “那家伙看人的眼光恶心巴拉的，”杰森只能这么说：“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看心理医生做疏导治疗很正常，但那位医生要是个本身就有问题的危险人物，那就麻烦了。 哈莉就是个典型例子，拜她所赐，杰森现在对这种类型的人简直敏感的要命。 对艾登而言，杰森只是个路过芝加哥的义警，出于正义感而跟他临时搭伙干活，相比起来，他更乐意相信一直以来为外甥做心理疏导的门德斯医生，对方说那位医生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专家，而就艾登以非法手段拿到的资料来看，门德斯医生所言非虚。 汉尼拔·莱克特的履历，确实无愧于其顶尖之称。 第44章 纽约来客 艾登决定去查查那位莱克特医生的底细。 他知道有些人有着敏锐的第六感，约尔迪把初来乍到的杰森对着满天监控镜头炸毛的事当个笑话说给他听了，于是他便知道杰森就是这种人。 归根究底，对方都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而事关小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松警惕。 默默地编辑了条短信发给克拉拉，让她帮忙详查汉尼拔·莱克特，艾登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揣进兜里：“那个医生随后我会注意，走吧，今晚的请柬就在街尾。” 明白这位临时搭档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杰森也不多言，他从外套里掏出自己的面具：“带路。” 稍早些的时候，艾登把计划发给了杰森。拍卖会施行的是熟人介绍、以镶有电子认证码的请柬为通行证进入的方式，审查十分严格，艾登的朋友克拉拉和丁骨翻了一夜名单才找到一个可用的身份。 尼古拉斯·克里斯平，一位富有且长年在美国外定居的……食人魔。 克里斯平曾被指控多项罪名，其中就包括绑架、分尸和食人，但他实在太过小心谨慎，加上有钱有势，养着个金牌律师军团，所有跟他有关的案件最终都因缺少证据和受害者而无法立案，后来他远遁海外，直到如今，他突然归来，没回老家却停在了芝加哥。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克里斯平归国的消息十分隐蔽，如果不是克拉拉和丁骨挨个排查名单上收到邀请函的客人的背景，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危险人物正在芝加哥晃荡。 这样一个人渣，艾登没打算放过，他准备抢了请柬就杀人灭口。 而杰森对此完全没意见。 克里斯平此时正在奎因旗下的豪车店里挑选今晚的座驾，这也是奎因送出的礼物之一，杰森和艾登需要悄无声息地干掉那位食人魔，然后抢车抢请柬参加拍卖，在奎因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从内部直接挑掉整个会场。 计划简单粗暴有力，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艾登本来是打算自己干的，现在有了杰森的加入，反而比预计的要轻松，他的身手也比只会朝脸扔甩棍的艾登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甚至都不需要艾登摆弄手机制造机会，杰森只叫他屏蔽手机信号，关掉警报系统，然后直接走进了展车厅，灯都不用关，不到一分钟就像鬼魅般空手撂倒了五个比他高一个脑袋的配枪保镖，几乎没发出声响，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提车的克里斯平还没反应过来，杰森就从背后悄无声息地一刀切断了他的脖子。 艾登在监控之间跳转的速度都没跟上杰森的行动，他骇入办公室电脑摄像头的时候只看到克里斯平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倒在椅子上，大动脉血喷三尺高，监控只捕捉到杰森斗篷的一角消失在镜头外。 头一次见职业人员专业干活，那利索劲儿，看得艾登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了。 吃惊归吃惊，他也没忘记把监控全部删掉，黑客的专业素养他也有。 但他们并没有拿到请柬。 奎因不愧是统治了芝加哥半个世纪的老狐狸，艾登从克里斯平的手机里截获了一段通话信息，狡猾的老东西让克里斯平先去一个名为“92极乐”的私人俱乐部“验货”，之后才能得到拍卖会的入场券。 事不宜迟，收拾完残局，杰森和艾登不敢耽误时间，开着抢来的车，一路超速离开。 艾登不知道，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数据清理，在两人离开之后，被从ctos的废弃字节里精准地扒了出来，一帧帧地拼合，不到十分钟就恢复成原状，打包发到了一个人的手机上。 那是个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瘦高男人，手指间夹着个黄色的信封，正从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往外走，听到手机的提示音，他顺手把信封塞进怀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看到克里斯平被自监控死角的阴影中伸出的匕首一刀干净利落地切断脖颈的时候，不由得“咦”了声，把那段慢速再放了两遍，看完之后，他沉思片刻，转身走回巷子里，同时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接通，他直接说：“芬奇，查查那个杀手。” 在前往“92极乐”俱乐部的路上，艾登的黑客朋友们帮忙查了下，发觉那可能是个给有特殊“癖好”的男性顾客提供服务的私人会所，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在哥谭还挺多，所以杰森面色不变，但那位名叫克拉拉的黑客姑娘却咬牙切齿，叮嘱艾登一定要把女孩们救出来，她会在接到艾登信号的瞬间马上报警。 听声音就知道，克拉拉是个没见过什么黑暗面，却抱有满腔正义感的天真小姑娘。 说她天真，是因为她还愿意相信公正与权威。 与她不同，杰森从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抱持着最坏的打算。 他从最黑暗的淤泥里诞生，见识过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丑恶，当然不会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罢休。 报警？ 在那之前，恐怕应该先问一句，整个芝加哥的警务系统里，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拍卖会这件事。 救人是其次，弄死主谋才是重头戏，如果奎因不倒，下一场拍卖会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另一个隐秘的地方重新开起来。 杰森摸了摸自己的武器。 在他回到中东之前，奎因必须死，而今晚，他的目标可不止奎因一个。 虽然计划是这么定了，但在计划执行前，杰森跟艾登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谁假扮克里斯平进“92极乐”拿请柬。 杰森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过四十的成功富商兼食人变态克里斯平先生，艾登满脸阴郁的表情倒是勉强符合人设，但杰森对这种地方的规矩清楚得很，进门搜身，武器要收走，手机信号被局域网干扰器屏蔽，他担心艾登沉迷手机的样子太过扎眼，进了那种俱乐部不看妹子只举着个手机乱晃，被识破伪装不好脱身。 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就别想再进去拍卖会的大门。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这个点的街上基本没什么普通人了，更别提这种阴黑的偏僻街巷里，艾登把车窗放开一条缝，警惕地看着对方：“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两位，”那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瘦高男人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黄色信封：“找这个吗？”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艾登猛地踹开车门，那个风衣男人敏捷地向后一跳，在艾登掏出枪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别急着动手啊——” 艾登攥在另一只手上的甩棍弹了出来。 杰森眯起眼，慢吞吞地打开车门，却没有上前帮忙，只把俩手一叉放在车顶上，下巴抵在小臂上，老神在在地开始看戏。 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反正来人不会下狠手，艾登也打不过对方。 那男人一斜眼看到杰森散漫的样子，就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不由得笑出声来，他低头躲过甩棍，连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举起双手：“行了，别那么着急，我是来和你们合作的。” 他的态度太过坦荡，而目光的指向性又十分明确，艾登顿了一下，狐疑地回头看向杰森：“……你们认识？” 杰森笑了一下。 能不认识吗？大名鼎鼎的纽约膝盖侠，蝙蝠侠头秃多年都抓不到的神级黑客和义警，纽约的都市传说之一，一年打碎掉的膝盖骨连起来能绕纽约一圈。 杰森拿枪专打人膝盖和腕骨的意识还是跟这人学的。 “不认识，但以前‘干活’的时候撞车过几次。” 这是大实话，杰森不知道这位身后的黑客到底是哪路大神，连蝙蝠电脑都查不到他的出身和任何痕迹，这位义警活动的范围基本在纽约，出现的规律无迹可寻，杰森跟对方仅有的几次任务撞车，这人藏都不乐意藏，仰着一张帅脸，闲庭信步地举着枪，一颗子弹换一副膝盖骨，给杰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小朋友，”那男人带着笑意说：“我是约翰·里瑟——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罗宾。” 第45章 拍卖会 杰森现在已经懒得跟开口朝他喊“罗宾”的人生气了，他朝里瑟摆摆手：“叫我红头罩。” 里瑟半句多的也不问，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红头罩。” 杰森对他的好感度顿时暴涨一大截。 其实什么纽约膝盖侠也只不过是杰森他们这些小孩当年对里瑟的戏称，蝙蝠侠在电脑里给里瑟的备案叫做“灰鸽子”，意指其神出鬼没的行踪和强大到难寻敌手的骇客能力，杰森对里瑟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是对方专打膝盖的神准枪法，另一个原因就是，蝙蝠侠花了两年的时间都没追查到里瑟背后那位黑客的踪迹。 后来还是那位黑客顺着追踪反黑进了蝙蝠电脑，不知道对方跟布鲁斯达成了什么协议，“灰鸽子”的备案才从“一级戒备”的档案中挪进了“待观察”里。 能让蝙蝠侠吃瘪的人和事实在太少见了，杰森把什么都忘了也不可能忘了这只“灰鸽子”。 想到这茬，杰森顺口问了一句：“跟你的搭档一起来的芝加哥？” 里瑟点点头：“和你们目标一致。” 杰森也不多嘴去问里瑟怎么查到他想干什么——这鬼地方罩着个“天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里瑟的搭档来说，芝加哥简直像游鱼入海一样自由透明，毫无隐私可言。 艾登看起来还是有点警觉，他平时在芝加哥基本上遇不到这种专业的义警，一个杰森就够意外了，又来一个里瑟，这让他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人太多了不好干活。” “我有单独的救援对象，救了人就走，先来跟你们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伤了自己人，”里瑟晃了晃手上的请柬，递给艾登：“这个归你了。” 艾登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封：“你有别的路子进去？” 他，克拉拉和丁骨，三个顶级的黑客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也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身份，里瑟又是从哪搞到的请柬？ “比你想象的还要多。”里瑟把双手放回大衣的兜里：“还有一点，我搭档拿走了一部分ctos的权限，包括你们的碉堡中的初始数据流和监控权限，这些东西我不太懂，总之，事后会还给你们，别费劲儿追踪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艾登脸色都变了，掏出手机当着里瑟跟杰森的面开始飞快地开始按起来。 里瑟对着杰森耸耸肩，一脸无奈。 “我说老兄，这事儿咱回头掰扯行吗？”杰森戳了戳艾登的肩膀，幽幽地说：“拍卖会不等人啊。” 艾登转身瞪了他一眼，压下帽檐，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跟老蝙蝠一个德行，见不得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搞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还搞得比自己好。”杰森压低声音快速地说：“别介意。” “没关系。”里瑟非常大度，他掏了掏兜，抓出一把入耳式通讯器递给杰森：“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待会儿会场里联系。” “行，回见。” 邀请函上的电子码标示了会场的地址，在一个私人码头上，深入地下，所有入口都有雇佣兵把守，只有一个宾客通道能够进人，艾登自然是拿了克里斯平的请柬从正门进，杰森蹲在集装箱上，盯着他进屋之后，捏着手机迅速把整个码头地下的3d架构蓝图记在心里。 这是里瑟发给他的，杰森不意外对方能搞来这种东西——只要是曾经在网络中存在过的信息，没什么能够逃过他那位搭档的双手。 就蓝图来看，拍卖会场是由早年的防空洞改造而成的，奎因下了血本来构筑这所罪恶之窟，但只要是存在于地下的建筑，必然需要通风管道，杰森拖着3d蓝图转了几圈后放大，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根合适的管子，他毫不迟疑，小心地卸下通风口挡板，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地下会场很明显地翻修过好几次，杰森从通风管下去的时候，在几个拐弯处看到好几种不同色的罩网和金属板，铅板更是几乎铺满了管道的每个接口处。 铅能屏蔽超人的感知，氪石能够让超人失去能力，这两条情报在黑暗世界基本上算不得什么秘密，杰森在下到管道底部的时候扫了一眼天花板夹板，马上就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这么有恃无恐——奎因特别壕气地用铅板把整个顶面都镀了一遍，按照那老东西的缜密程度，说不定整个会场都包在由铅板组成的盒子里，别说叫超人救命了，在这下面，哪怕用十二国语言大喇叭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超人的名字，他也绝对一个字母都听不到。 这世界，总有超人救不到的地方。 拍卖会场的天花板上纵横交错地架设着钢筋减震横梁和架桥，以此连接着承重柱，照明设施安装在这些钢筋之下，这为杰森的潜入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刺目的灯光之后是视野盲区，只要他不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就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但杰森觉得，就算他制造出什么动静，下面的人也不会发现他。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会场中间的展览台、以及墙上巨大的电子屏上。 展览台上站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如同牲口一般被台下的男人们竞价，她们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双手被手铐缚在身前，嘴上贴着透明胶带，表情木然，一个女孩被拍下之后，拍卖师便从身后通往更下层的楼梯处再接一个女孩上来，补充“货位”。 这是已经被调/教过的“货物”，安静、温顺且服从，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逃离与反抗之心，是大部分“主人”最喜爱的乖巧“娃娃”。 最大的那块电子屏上正滚动着展览台上的“货物”信息，全部都是高清的素颜赤/裸上半身照片，在头像下方则标注着本人的信息和起拍底价，每被拍走一个人，屏幕上就会补进下一个“补货”上来的人的新信息，而两旁较小的显示屏则展示着一些“特殊货物”的详细信息。 “草，这些混蛋还真敢卖。”杰森蹲在横梁上，看着小显示屏上的资料，不由得低咒出声：“这他妈是真的要钱不要命了。” 小屏幕上展出的3d全身肖像与场内的女孩们一样只穿着内裤，但不同的是，屏幕上那个姑娘满头白发，有着一对血红色的竖瞳，四肢是如同蜥蜴般的尖锐兽爪，脸颊及肩膀、腰侧和小腿上长满了细密的雪亮鳞片，她的尾椎骨处生有一条鳄鱼般的纯白长尾。 这是个变种人，还他妈是个极为罕见的白化变异种。 另一块显示屏上则展示着一个变异程度较低的变种人，与普通人类女孩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人类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头上长着的一对猫耳，她的身后还拖着一条黑色的猫尾巴，比起隔壁屏幕上鳄鱼妹子那种独属于冷血动物的危险美感，这个猫女孩给人的感觉只有清纯和可爱。 “有人敢买就有人敢卖，”耳麦里传来里瑟淡淡的声音：“抓这种只有外形产生异变却没有变种能力的变种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这一个卖出去，赚回来的岂止千百倍。” 简直是无本万利、空手套一窝白狼的买卖。 但这种买卖风险极大，变种人这个群体内斗得厉害，对外却向来团结，如果被变种人组织发现，x学院还好些，顶多把在场的人全打个半身不遂然后移交人类法律，要是碰上万磁王那种激进派，怕不是这整个会场都留不下一具全尸。 杰森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打量了一圈，果然在会场的落地灯柱上看到了亮着绿灯的变种能力抑制器：“……准备得还挺齐全。” 防超人的、防x战警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杰森不知道，但他清楚的一点是，这些措施对他来说是一个好处。 奎因的拍卖会针对那些能够迅速施行全国范围内救援的英雄做出了严密的防范措施，但相对的，芝加哥没有属于自己的义警，所以在应对短时间内无法快速到位的纯人类英雄这方面上，奎因十分托大，整个会场的安保只有奎因自己的私人雇佣兵和本地参与拍卖的黑帮成员。 如果那些超能力英雄能找到这里，不是对方被奎因的人压制擒获就是他们全完蛋，战斗只会在一边倒的情况下瞬间结束，再多的安保措施也挡不住超人一口轻轻的冰冻吹息，而芝加哥本地没有超级英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被外来的人类英雄摸到这里，在场的人只要拖住对方，及时把宾客疏散就可以了。 奎因千算万算，根本想不到会有三个不按照义警套路出牌的反英雄会联手合作，悄悄地摸进他的会场里。 “我看到奎因了，”艾登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收集完资料后我会和他接触。” 艾登到这里除了要捣毁这场拍卖会之外，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杰森也答应了他，在他的私事办完之后再开始行动。 “祝你好运，”杰森无声地落在另一根横梁上，紧盯住场内：“我也找到我的目标了。” 在他的脚下，手腕上仍旧缠着绷带的圣殿骑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屏幕上的变种人。 “唔……我还没找到，可能是被关在‘货仓’里了，”里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红头罩，换个任务如何？我帮你盯人，你帮我进‘货仓’看看，我的身份不能离开会场。” 对此杰森没什么意见，要救下这里全部的人是个艰巨任务，展台上的楼梯直白地表明了下层的存在，他必然要去查探“货物”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你的目标是谁？” “一个金发的十九岁女孩，纽约刚倒台的某个政客的女儿，他的仇家把他的女儿卖到了这里。” “……我猜‘货仓’里有三分之一的‘货物’都是金发。”杰森盯着大屏幕上足足有三排的金发姑娘，没忍住槽了里瑟一句：“而这里的每个女孩看起来都像十九岁。” 里瑟快速地说：“确实不太好找……这样，去找我另一个装作‘货物’混进来的同伴，把通讯器给她，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帮你把‘货仓’先清空——她的特征很显眼。” “……你竟然还有同伙？”杰森倒是为这句话惊讶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里瑟除了他那位从不露面的黑客搭档之外，完全就是个独行侠：“没问题，长什么样？” 通讯中的里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她叫做肖，中东裔，黑发黑眼，眼睛大而无神，充满杀气，表情看起来像饿了一个星期没吃饭。” ？？？ 杰森脚下一滑，差点踢掉横梁上的灯罩。 第46章 反击 拍卖会里的“货物”多数是从美国各地抓到的，美国人最推崇喜爱的还是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种，其次是黑发蓝眼，所以“货仓”里这两种类型的女孩最多，外裔很少。 杰森不太明白里瑟后面那句一言难尽的描述是什么情况，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货仓”在会场的下方，躲开巡逻的人对杰森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但他没有贸贸然地现身，只是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着“货仓”的情况。 他一眼就看到了里瑟的同伙。 那女人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笼子中间，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遮羞，她生无可恋地耷拉着嘴角，死死地盯着看守“货仓”的雇佣兵，目露凶光，脸上写满了“好饿”和“没饭吃不高兴”还有“什么时候开饭”。 而那个被她紧盯不放的年轻雇佣兵，来回换着左右脚点地，看地面看天花板，就是不敢跟这个目光像头母狼般凶恶的女人对视。 这副表情实在太过生动，导致杰森礼貌性地挪开目光之后，才发现那女人是个黑发黑眼的中东裔。 ……里瑟还真是一点也没瞎说，看到肖之后，杰森还觉得他的措辞有那么点谦虚了——这女人脸上直白地烙着“饿他妈死老娘了”，那些单词个个加黑加粗加下划线，几乎要实体化砸在地上了。 这场景委实有点滑稽，一个全副武装、六英尺高的男人，被一个关在笼子里衣不蔽体的女人以看食物般的目光吓得眼神乱飘，比起其他笼子里蜷缩成一团，或满脸麻木、或因恐惧而低声啜泣的“货物”，肖简直是受害者中一股毫不做作的泥石流。 肖所在的笼子在承重柱后面，那个位置有点偏，杰森只要制服那个看起来像个新兵般的雇佣兵就能避开所有巡逻的人，把肖放出来，但她隔壁的笼子里还有两个女孩，杰森无法避开她们。 他只能试着把通讯器扔进笼子里，引起肖的注意。 里瑟给他的通讯器都是入耳式的耳麦，裹着透明硅胶，这玩意儿比小指甲盖儿更小，弹性十足，落地还没声音，“货仓”里光线昏暗，杰森已经做好了扔两三个出去、至少砸到肖身上她才会注意到的准备，没想到他运气不错，第一个扔出去，那小玩意儿在地上无声地弹了两下，就滚到了肖光裸的大腿边上。 肖猛地挺直了背，把她对面的雇佣兵吓得打了个嗝，紧张兮兮地举起了枪。 杰森：……这愣头青是他哪个仇家扔到这来送死的吧？ 肖慢吞吞地换了个姿势，在以手撑地的时候把通讯器拢在手心里，随后，她蜷起腿，十分自然地把披散在背上的长发拢在身侧，盖住了耳朵。 雇佣兵松了口气，垂下枪口，靠回墙上。 “货仓”跟上层会场之间隔着一层电镀信息板，信号无法传递，也只有同在下层、身上带着通讯信号发生器的杰森能跟肖说话，他压低声音，直接对着通讯器说：“里瑟让我来清空‘货仓’，我会先搞定你对面的那个愣头青，让你旁边笼子里的那两个人闭嘴，同意就转个身。” 红头罩先生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而肖更不会因为人质是可怜的小女孩就心软，她毫不犹豫地以屁股为圆心转了个面向，死死地盯住隔壁笼子里正低声啜泣的两个女孩。 那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是未成年的高中生，被肖那双大而无神不带高光的死鱼眼这么一瞪，一口凉气没抽上来，卡在嗓子里呛住了。 肖转身的同时，看守笼子的雇佣兵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举起枪，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两个女孩猛地看到一个打扮怪异的人从暗处突然窜出来，一掌劈在了看守头上把他打晕，下意识地想要尖叫，一个因为气还没喘上来，只能干张着嘴，另一个倒是被吓得接上了气，结果还没出嗓子，就被肖隔着栏杆一把掐住了脖颈，生生地把叫喊声扼杀在喉咙里。 肖的手劲大，再加上这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一掐差点没把那姑娘纤细柔弱的小细脖掐成九十度直角，杰森赶紧跑过来：“松手松手！” 肖松开手，那两个小姑娘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里，捂着嘴瑟瑟发抖。她转头盯着杰森，杰森被她写满了“饿”字的脸盯得有点发毛，不由自主地从兜里掏了块巧克力出来，和里瑟给他的通讯器一起递进笼子：“里瑟让我来的。” 接过巧克力拆开，警惕地闻了闻，肖的眉眼迅速柔和下来，嘴一张把那一直板六块巧克力全塞进了嘴里，朝着笼子门抬了抬下巴，含糊地说：“电子锁，守卫队长的手机解锁。” 杰森震惊又敬畏地看着她的嘴，有点结巴：“呃……哦、那那行我去拿。”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肖已经把巧克力嚼碎咽了下去，她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说完她站直了身体，跳起来抓住笼顶悬空，胳膊一使劲就把笼子顶上的栏杆掰出来一个脑袋宽的缝，硬生生地从上面挤了出来。 杰森和旁边笼子里的两个女孩：目瞪狗呆.jpg 这里用来关“货物”的笼子用的是高科技，电子锁连个钥匙孔都没有，实心铁板底座，四个面的栏每根都有手腕粗，笼子两米高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大概是觉得抓来的女孩们没那个本事爬到上面，所以笼顶用的都是两指粗的铁棍封顶，空隙也比较大，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谁也没那个本事把这些掰开。 谁他妈也没想到会有肖这号脚不需要挨地、单凭两根细胳膊就能徒手掰铁棍的猛士出现，杰森差点给肖奉上膝盖：“……里瑟从哪把你挖出来的。” 肖从笼子上跳下来，把那雇佣兵的装备扒了穿上：“关你屁事，快点干活。” 杰森闭嘴了。 这姐姐，不管是气势还是性格都刚的不行。 两人先去把守卫队长给撂倒，把人扒了个精光捆起来扔到角落里，拿了手机给肖隔壁的那两个姑娘开了门，把衣服和手机给她们，交待两人去安抚救出其他姑娘，随后杰森跟肖分头行动，不一会就把所有守卫都搞定了。 女孩们中间有大胆的，看着杰森把守卫放倒之后，上去把人的衣服扒下来穿上，有几个还把枪给摸走了。 这时候上面也看出问题了，展览台上的“货物”卖完，下面却没见往上补，杰森从守卫队长那抢来的手机响了响，杰森接起来，劈头盖脸地骂道：“妈的有人混进来了！刚有个楼上的下来送吃的，里面有毒！躺了三个了！赶紧下来看！” 对面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杰森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中场休息的广播。 肖对他比了个拇指，走到楼梯口埋伏起来，杰森在楼梯拐角找了个地儿也蹲了下来。 之前关在这的姑娘们，杰森让她们全躲在楼下的休息室里了，那几个敢拿枪的守住门，拖过这一场就能带她们出去。 不到一分钟就下来五个带着枪的雇佣兵，领头的那个一眼看到一大片空荡荡的笼子，抬手叫人停下，拎起手机就要往外拨号。 这下面有信息板隔着，无线电对讲机都用不了，能通讯的都是改造过的特制手机，只能现场拨号，这人倒也是警觉，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肖冲出来照着这人腿间就是一脚，手机还没掉在地上就被她敏捷地捞住，直接砸到第二个人的眼睛上，杰森一枪托砸晕旁边的人，剩下两个，枪栓都没拉开，就被他俩一人一个抓住头发，脑门对脑门“呯”地一撞。 杰森正打算回身给被肖废了老二和眼睛的那两位一个痛快，没想到“咚咚”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那两个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雇佣兵直接躺下不动了。 一个披着宽大迷彩外套、光着两条腿的棕发女人举着一根带电的警棍，站在两人身后。 “是你。”杰森有点惊讶：“你怎么被抓到这来了？” 这女人正是当时在酒店里，住他楼上、加尔诺楼下的那位律师。 “我在跟一个和奎因有关的案子，他们请我来的，”那女人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他们提前预谋好，那天晚上要杀我的人就是他们派来的，被你破坏了计划，结果我去报警，坐在警车里直接把我弄晕带到这里了。” 杰森也想起了当时那个男人说的话：“他说你多管闲事就是为这个？” “对，因为我找到了证据——珍妮弗·沃尔特斯，律师，”律师小姐点点头，向杰森和肖坚定地说：“我会用枪，也会点武术，带我一个，老娘今天不锤爆奎因的狗头，难解心头之恨！” 说着把手上的警棍用力挥了挥，破风声嗡嗡响，带着噼噼啪啪的电流声。 杰森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行吧，这姐姐也是个猛人。 第47章 重逢 突然暂停的拍卖让不少客人心生疑惑，但拍卖师也挺机灵，趁着打手们下去检查的时候，让人抬了个特制的大笼子上来，里面装的赫然是之前在屏幕上的白化鳄鱼变种人。 会场里顿时又激动起来，之前那一点违和之处瞬间变被遗忘在脑后。 “看到了吗？莱克特医生，”中控室里，拄着拐杖的老头笑眯眯地盯着展览台下狂热的人群：“这就是人类啊。” 贪婪、好淫、傲慢、嫉妒……奎因瞥了眼坐在桌边的男人，心中嗤笑。 还有暴食。 小小的一间地下会场，满满装得全是欲望和绝望。 “这就是人类。”那男人优雅地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奎因的话，似乎没看到奎因眼中隐晦的轻蔑和厌恶，随后，他仿佛是不经意地询问：“奎因先生，出了什么事吗？” “几个混进来的小老鼠，已经叫人去处理了。”奎因平静地说。 他举办这场拍卖会已经大半辈子了，这种事情十分常见，那些老鼠最终的归宿不是抱着石头沉在密歇根湖底、就是成为他手下的一员，所以奎因根本不把这小小的意外事故放在心上。 但莱克特医生显然不这么想，他客气地说：“那恐怕我要提前告辞了。” “嗯？”奎因顿了顿：“不等克里斯平先生了？他已经来了，正在下面看‘货’。” 他并不是很想招待两个吃人的变态在自己的地盘上久别重逢，但变态却足够有钱，所以奎因可以无视客人们小小的“爱好”。 他这里只出售客人们满意的“货物”，至于那些“货物”是买回去玩还是吃，他可不管。 莱克特医生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风衣，看了一眼监控，语气淡淡：“恐怕他现在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奎因先生，您还是……” 言语未尽，但意指什么却不言而喻，奎因一张老脸瞬间沉了下来，立刻叫来副手和统管雇佣兵们的守卫队长：“有大老鼠混进来了，去查，另外，把克里斯平先生‘请’上来。” 说完，转头对莱克特医生点点头，缓和了语气：“多谢提醒，莱克特医生，您请自便吧。” 莱克特医生走出中控室，扫了一眼会场，很快便看到他要找到人，对方正捏着手机走向楼梯，静静地看了一会，莱克特医生没有去提醒奎因，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另一条出口：“艾登·皮尔斯……”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去的背影正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 “我知道有些人是衣冠禽兽，但这位出现在这种场合，可就真是让人意外了，”里瑟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汉尼拔·莱克特……你到底藏了几张面孔？” 那位心理医生有几张脸艾登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暴露了。 会场里的竞价愈发激烈，所有人都围在展台四周，盯着笼子里的变种人，于是那些隐晦地盯着自己的目光自然被艾登发现了。 耳机里传来入侵频道的通讯声，命令一层层下达，全场所有的安保人员都行动了起来，并对照发送到每个人手机上的验证电子码，开始排查“克里斯平先生”的请柬。 “有时候高科技还挺惹人嫌的是不？”里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到了吗？皮尔斯先生，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去找红头罩，”艾登避开守卫向下层走去，果断地说：“我已经收集到了场内所有人的信息，现在先离开。” 这话倒是让里瑟有点意外。 在来到芝加哥之前，他已经从芬奇那里拿到了这位新崛起且名声渐显的芝加哥义警的资料，一个被复仇侵占了身心的黑客，遵循着自己的正义之道，不畏惧手染鲜血，更不会手下留情，他也接暗杀和收尾的工作，对有罪之人，有那么点不择手段的倾向。 到现在为止，虽然没看到他对普通人出手的消息，但这位狡狐先生显然不是个会对放在眼前的罪恶视而不见的人，按照他以往的干活习惯，这间会场中的所有人可都没法活过明早的。 除了仅剩的家人，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心软。 看了一眼正在被疯狂竞价的变种人，里瑟摇了摇头，向着他跟红头罩交换的目标人物走了过去。 他自己就是个站在黑暗里的人，也没那个资格去说别人。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里瑟悄悄往加尔诺的衣摆上粘了一颗追踪仪，随后向通往楼下“货仓”的门走去。 已卖出的“货物”和待售卖的“货物”不在一个仓库，趁着红头罩和艾登两人引起的动乱，他可以去把那些女孩们放出来。 而此时，杰森正和奎因的雇佣兵们陷入了僵持。 这破地方差不多有一整个连队的雇佣兵了！ 一！整！个！连！ 杰森躲在掩体后面，面无表情地换上最后一把子弹，瞥了眼正抓着两把抢来的冲/锋枪朝着敌人突突突的肖。 他跟肖两个人能打是能打，但论起火力来却根本不够，珍妮弗和另外两个勇敢的女孩会用枪，也跟着他俩打前锋，但准头却不怎么好，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而对面丝毫没有遮掩的意图，从交火一开始就下了死手，在意识到杰森和肖不是普通的小贼之后，甚至搬出了榴弹筒和加特林。 那些被救出的女孩们在他身后远处的拐角聚成一堆，他本来就没打算能不惊动任何人就把这一大群受害者带出去，但遭受到如此强火力的攻击却是在意料之外。 他还是小瞧了奎因在芝加哥的势力。 肖打空了弹匣，把手上的枪随手一扔，坐回掩体里：“你那还有多少子弹。” 杰森掂了掂手上的枪：“二十发，空尖弹。” 肖毫不客气地伸手：“给我一把。” 对着肖，杰森也不会犯蠢去说什么这枪后坐力大会把女人的胳膊震断的傻话，果断地扔了一把给肖：“等还是打？” 等，自然是等里瑟和艾登，但看对方的人数，再来两个人四把枪也没什么卵用，正面强攻不是个好主意，而打的话—— 杰森回头看了眼后面。 他和肖得有一个人退回去，找出另一条路，或者绕到货仓对面进行偷袭，在这期间，留下的人需要顶着对面的火力压制，直到对方打开新的出路后才能撤退。 两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的停火，对面的攻击也停了下来，货仓里一片寂静。 艾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通讯器里：“红头罩，我给你的手机呢？” 能够通讯，说明艾登也在这一层，杰森立刻抬头寻找货仓里的监控，同时回答：“在我这。” 天花板上的一颗黑色球形监控悄悄转了个身，对准他的藏身之处，轻轻点了点：“打开左滑第二页的红色app，里面有个程序可以暂时代管仓库里的电箱、监控，干扰对方身上的无线电，但耗电量极大，你斟酌着用。” 肖的耳麦同样能听到艾登的话，她立刻对杰森比了个“我回头”的手势，杰森朝她点点头，肖把枪塞进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杰森问肖等还是打，珍妮弗马上明白了两人的决定，她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在这里派不上用场，小声道：“我跟你走！” 肖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上。” 杰森对另外两个勇敢的女孩抬了抬下巴，朝墙角后那一群女孩们歪了歪头：“你们两个回她们那边去，如果我的同伙来之前我先被压制，你们立刻回头跟着她走。” “她”指的就是肖。 这间地下会场四通八达，奎因为他的客人们修建了不止一条紧急撤离通道，每层都有信息隔离干扰器，除非有奎因特制的通讯器，错层之间不能进行任何通讯交流，杰森和肖、艾登、里瑟不是从同一个门离开的，就算他们在同一层，想要汇合也有点难，及时撤退的话，杰森还能争取一点时间，保不齐就在这点时间里，回头里瑟就跟肖汇合了。 两个女孩没听到艾登的话，只以为杰森和肖这两位拯救了她们的义警想要背水一战，当即红了眼眶，但她们明白，就算自己会用枪，对对面那些专业人员来说，跟送菜也没什么区别，犹豫了片刻，两人用力地朝杰森点点头，猫着腰回到了受害者的队伍里。 但杰森的心情却没那么凝重，艾登玩电子设备的手段他也见过，如果对方能及时赶到，凭这一仓库的电箱，说不定他们俩就能把对面的雇佣兵全部撂倒。 ——不及时的话，等他的手机没电了再说。 这边杰森掏出手机开始玩电箱，而另一边，从两个不同的门出去的里瑟和艾登却在同一间仓库相遇了。 里瑟已经把那些被拍下的“货物”放了出来，让她们藏好，自己先出来探路，现在正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枪，试图联络外界，转了个弯儿就看到跟自己同款姿势的艾登，两人狭路相逢，对视一眼，双双沉默，过了几秒之后，里瑟试探地问：“先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 “……行。” 两人一个玩电子设备玩得如臂使指，一个身手好得以一敌十，身后也没有拖累，加上大部分的雇佣兵跑去拦截带着“货物”们出逃的杰森和肖，相互配合之下，竟然让里瑟和艾登两个人一路顺风顺水地摸到了地面上。 放倒最后一个守卫，艾登推开门，夜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他看了眼信号满格的手机，拇指轻推，切出一个录音程序，音量推到最大，设定好一分钟后播放，随后，他将手机放在屋子通往地下的入口处，回身看向里瑟。 “看起来我们的想法一样。”里瑟笑着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插兜，朝门外偏了偏头：“避避风头？” 艾登压低帽檐走到他身边，看到手机上正在自主运行的后台拨号编码，不由得瞳孔一缩，他眼神复杂地看了里瑟一眼，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一分钟后。 “您好，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院长办公室，请问您是——”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沉寂，惊恐地大叫了起来：“超人——！救命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藏于地下多年的罪恶终于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那光明之子披夜而来，鲜红色的披风随风鼓动翻涌，他完美无瑕的面容肃穆冷静，眉眼轻垂。 如同神临。 他即是拯救、他即是希望。 狞笑着的恶人们为神姿所慑，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武器，惶恐地举起双手，跪倒在地，而那些咒骂着脏话的不屈者则调转枪口，向着钢铁之躯做着无用徒劳的攻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红光闪过，他们便一个个地被打晕在地。 上一刻有多绝望，此刻便有多惊喜，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随后，那些女孩们迅速被传染，不一会儿，呜咽声就蔓延成一片绝处逢生的崩溃狂喜。 只有杰森一个人面色苍白，他看着半空中那硬生生把地下仓库打通成露天泳池的红蓝身影，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把里瑟和艾登骂了个狗血淋头。 受害者们抱头痛哭，助纣为虐者不敢抬头，所以谁也没注意到，此刻超人死死地盯着杰森的眼神到底有多可怕。 第48章 解决目标 有那么一瞬间，杰森还以为自己会被那双蓝眼睛中发出的红色光线洞穿脑子。 但超人很快便回过神来。镶嵌着铅板的仓库天花板被整个掀开之后，他能看到更多被隐藏的铅层，这意味着下面有更多的秘密。 超人毫不犹豫地开始徒手挖地，暴力掀房。 当他掀起第二层天花板的时候，x学院的人也到了，拥有传送能力的闪烁根据手机拨号定位直接在码头上开了个传送门，凤凰率先冲了出来，抬头就看到超人在搞拆迁，再四下一看，顿时就明白了情况，她抬手推开超人拆下的废墟，同时把一堆钢筋断墙浮起来:“斯科特！” 紧跟在她身后的镭射眼按住眼镜，沿着凤凰指出的位置开始切割，几秒后，那里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凤凰稳稳地接住下坠的墙板，然后开始着手浮起另一堆。 医疗队伍奔向受害者们，拿出毯子和便携器械开始为她们做应急监测，另外一只小队则着手控制住了那些雇佣兵们。 谁也没有注意到，杰森悄悄地离开了。 ——不，超人知道，但他只是紧绷着脸，朝杰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进行手下的拆房工作。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杰森跑不掉。 而杰森也很确定，超人盯上自己了。 他的面具没有铅层，他很确定克拉克绝对一眼认出了自己，但没关系，只要对方还顶着超人的身份，英雄就得先救人，想把他抓回蝙蝠洞还是说教一堆大道理，都得在这场风波平息之后。 这点时间足够了。 杰森掏出手机给里瑟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上手对方就挂了，一愣神的功夫，一颗小石子砸在了他脚边。 杰森回过身，看到里瑟正靠在码头的集装箱边上对他招手，他快步走过去，刚靠近准备骂人，里瑟就掏出一个追踪器塞进他怀里，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你的目标没看丢，皮尔斯先生帮忙把停车场所有的车都锁死了，那个人正在停车场边上，我的目标也找到了，我不方便出面，所以让超人和变种人们把她们一起带回去就行，这次辛苦了，谢谢你。” “……”杰森被噎得想打人。 好话坏话和退路都让你说完了！ 但现在时间紧急，他没空再跟里瑟多纠缠，拿起追踪器，杰森对比了一下坐标，转身就走。 他跟圣殿骑士之间的事儿还没完。 之前杰森离开酒店的时候，把解频器装在了加尔诺楼下天花板的吊灯里，又搞了个触发式录音装置放在耳麦边上实时收音，他往加尔诺的房间里扔了四颗监听器。梅洛特酒店是奎因名下最重要的私产，他的合作伙伴来到芝加哥都会住在这里，而相应的，他们都比较信任奎因的保密措施，在打电话的时候不会太警惕，所以，那些小东西为他带来了不少的情报。 加尔诺此次前来芝加哥是为了参加股东会议，而股东会议的主题是进一步侵占芝加哥的通讯市场。布鲁莫的董事里已经有两个人投靠了阿布斯泰戈，只要再有一人能够进入董事会，布鲁莫就会按照计划，挤掉奎因的人，以掌控着整个芝加哥的ctos为跳板，慢慢蚕食这座城市。 最终，芝加哥将会落入阿布斯泰戈手里。 但这件事不会由老面孔出面，加尔诺和其他阿布斯泰戈的人都想扶持自己的人进入布鲁莫，这件事便僵持了下来。 加尔诺这几天跟人打电话，要么是在疯狂咒骂一个即将跟“假海怪”合作重启的“冬日战士计划”，要么就是在跟情报部门冷嘲热讽，他倒是要脸，没把杰森半夜跑来从他这套走了马西亚夫城堡那边的计划的事说出去，只是暗示对方要加大马西亚夫城堡的进度和警备力度。 而最后一件事，就是向高层推荐一个名叫“红头罩”的人，希望能够在彻查身份之后，吸收他加入圣殿骑士组织。 说实话，杰森都快被加尔诺这孜孜不倦为组织吸收人才的高尚举措感动哭了。 这位圣殿骑士聪明且忠心，但他的成功将意味着芝加哥整座城市将会在奎因死后落入阿布斯泰戈之手，更意味着“红头罩”将会面临着无休止的试探和追踪。 杰森很忙，没那个闲工夫去应对这些额外的麻烦，所以他决定跳过赚差价的中间人和举荐程序，直接上岗。 对这些事情，杰森在这几天里有了个大概的章程，头两天他还在烦恼要怎么处理加尔诺，但很快，从艾登那里得知加尔诺也在拍卖会的邀请名单上之后，他就开始转而烦恼要怎么弄死加尔诺了。 杰森不会滥杀无辜，而就这位圣殿骑士的履历来看，他死有余辜。 超人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在最初的恐慌之后，杰森发觉，这是个好机会。 ——让他与正义联盟彻底划开界限、让老恶魔一家信任自己的机会。 他离开中东的时间有些长了，从哥谭到芝加哥，杰森一直能够感觉到自己正被某些隐秘的视线监视着，尤其在哥谭的时候，刺客联盟的人已经不怎么对他遮掩行迹了，到芝加哥之后，那些忍者才又蛰伏起来。 刺客门徒不会阻碍或插手杰森的任何行动，哪怕他要回蝙蝠洞跟布鲁斯认亲，他们只负责跟随，然后把杰森的行踪传回大洋彼岸，上呈给他们的主人。 而杰森假装没看见那些眼线，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把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摊开在明面上。 彼此妥协退让一步，这是他跟老恶魔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现在，他有了个摆脱这些眼线、并在回到中东之后，进一步窥探老恶魔那某种藏于黑暗深处的计划的绝佳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不做岂不是亏爆了？ 杰森在停车场不远的某个建筑后找到了加尔诺。 加尔诺对危险的嗅觉十分灵敏，在被里瑟放置了追踪器之后不到五分钟，他就觉察到会场内安保人员的动向不正常，当时的人群已经彻底陷入了对鳄鱼变种女孩的疯狂竞价当中，只有加尔诺则敏锐地意识到不对，率先离开了。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他刚从一个隐蔽的出口出来，不远处另一个伪装成仓库的地下入口就被从天而降的超人一口气吹飞，随后，另一片地皮被超人像揭开一张纸般整个掀了起来。 外星人举重若轻的模样实在令人胆寒，加尔诺强忍住惧意走向停车场，没想到他的车竟然莫名其妙地被锁死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场拍卖会恐怕已经被那些多管闲事的义警盯上了。 拍卖会场所在的布兰登码头是个私人码头，这意味着加尔诺想要离开，就要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出湾区，他不敢走远，生怕在码头外已经有正义联盟的人在埋伏，只能焦躁不安地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想先看看情况。 会场的地面上没几分钟便轰轰隆隆地跟搞拆迁一样热闹起来，而加尔诺的心越来越凉，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就在他从建筑物的阴影中离开的下一刻，一个讥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那蹲到天亮呢。” 加尔诺猛然一惊，一直放在怀里的手迅速掏出一把枪出来，回身便要射击！ 而对方比他的动作更快，加尔诺只觉得眼前一道红影闪过，随后伴随着不小的清脆“喀嚓”声，枪脱了手，胳膊上便传来一阵直冲脑门的剧烈痛感。 断了。 大颗的冷汗从加尔诺的额头上滋生滑落，他咬紧牙关捂住断臂，只觉得膝弯一痛，挨了毫不留情的一脚，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 绿光突然从眼前落下，一串冰凉的珠子落在他的脖颈上收紧，而一把匕首从另一边抵上了他的动脉，那个熟悉的声音冷笑着说：“看够了？出来。” 加尔诺这才想起这把声音属于谁：“……红头罩！？” “嗯，是你爸爸我，”头顶上传来对方漫不经心的恐吓：“跪好了别动，不然打断你另一条手。” 不待加尔诺出声，另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罗宾！” 超人罕见地让双足落于大地之上，脚步沉重地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停下。 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近距离直面钢铁之躯所带来的压力，让加尔诺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甚至连疼痛都顾不上了，而更让加尔诺觉得恐怖的是……对方的称呼。 细思恐极。 超人阴沉着那张被世人所称颂的神之容颜，双目中显而易见地翻涌着怒意：“放开他。” 杰森的手有点抖，但这不影响他缓缓收紧拴在加尔诺脖子上的念珠，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想救人？尽管来啊，有氪石在，倒是看看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刀快。” “罗宾！”超人的面色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他眼神凌厉地盯着杰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该这样。” 沉默了一瞬，杰森垂下眼睛叹了口气：“……不该这样，应该那样——克拉克，是不是对着我，你跟布鲁斯只会说这两句话？” 他毫不犹豫地当着加尔诺的面叫出了超人的真名。 克拉克心中一跳，快速冲上去，强忍着直面氪石辐射的痛苦，一把抓住了杰森持刀的手拉开：“不——！” 却为时已晚。 加尔诺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艰难地发出了风管漏气般的“嗬嗬”声。 一柄袖剑自他的侧后颈斜穿而过，精准地避开了颈骨，切断了动脉和气管，沾满血色的刀尖从他的喉咙前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杰森松开手指，匕首坠落在地，他反手抓住超人的手腕，缓缓地、缓缓地将装备着袖剑的那只手从加尔诺的脖子上挪开，伴随着利刃从骨肉间缩回鞘中的声音，加尔诺倒在地上，杰森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拿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克拉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尽，满面铁青。 袖剑出鞘的同时也切断了末端缠在手甲上的氪石念珠，此时剑收入鞘，珠串也断裂开来，青翠的念珠滚落一地，超人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最终还是无力地跪倒在满地的氪石中间：“杰森……” “杰森已经死了，本该付出代价的凶手却毫发无损，错不在我，你们总要明白这一点，”那片沾染着血迹的面甲被随手扔在了他面前，克拉克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用他陌生至极的语调，平静地说：“记住，我是红头罩，下次再见面，可别叫错了，超人。” 满地的念珠安静地在夜色中散发微弱的荧光，而超人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杰森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把缠在手甲上仅剩的小半串氪石收好，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最后他抽出钩锁，开始在码头的吊塔和架桥之间腾挪，不一会便远离了码头，进入市区，落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深夜的市区依旧灯火通明，警笛声由远而近，络绎不绝地呼啸而过。 杰森靠着墙安静地平稳着气息，过了一会，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蜷起双腿，把脸埋在了膝盖中间，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捂住心脏几乎要破肉而出的胸口。 ……妈的，他都快被吓死了。 第49章 黎明已至 杰森倒没有担心克拉克会不会被满地的氪石珠子活生生地辐射死，之前在哥谭对阵康纳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那些珠子虽然量大却体积太小，一两颗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他散出去的数量只能在短时间的近距离接触中让氪星人失去能力和行动力，半夜的密歇根湖畔风大浪急，要不了几分钟，那满地的小小氪石球就会被吹散得一干二净，超人顶多躺个三四分钟就能自己爬起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得找个能干扰自己心率的东西带着。 康纳会的招数，克拉克不可能不会，要躲开超人的探寻可不容易，杰森自己倒是会一些短时间内改变心率的吐纳法，但那些并不能持续保持二十四小时的不停歇运转。 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听着外面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警笛声，杰森觉得自己缓过来劲儿了，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斗篷。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现在就看老恶魔那边信不信了。 布兰登码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这座城市，整个芝加哥的警务系统都被迫运转起来，不管他们是否干净，现在他们必须面对大众做出抉择。在超人已经降临、并牵扯了变种人之后，这件事已经无法再被隐瞒下去，只会闹得越来越大。 杰森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一早开市之后，大盘全线飘绿的盛况。 …… 他愣了一下。 ……草。 杰森拔腿开始狂奔。 他把奎因忘了啊啊啊！ 飘什么绿啊！奎因今晚不死，那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都他妈怪不请自来的超人！ 快速冲出小巷，杰森正打算在路边“借”一辆代步的工具，一辆平平无奇的suv突然从街角拐出来，在他身边停下。 里瑟那张英俊潇洒的帅老男人脸出现在落下一半的车窗后：“看来你的私事解决完了，那就上车，红头罩先生，我们的活还没干完呢。” “……”杰森强忍住想喷里瑟一脸脏话的冲动，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往里挪了挪，无精打采地往嘴里塞着饼干。 杰森注意到她的胳膊上包着一条有血迹渗出的绷带：“……你受伤了？” “流弹，”肖干巴巴地说：“退路上被一支重装小队堵住了。” 这话实在不妙，杰森立刻想到了跟着肖离开的另一个人：“那位律师小姐呢？” “倒霉，中弹了，打穿了血管。” 艾登按了按手机，切出医院的监控给杰森看：“不用担心，已经送去医院了，她有个堂哥在这里旅游，我已经通知他去献血了。” “啧”了声，杰森勉强认可了这项后续处理，他看向艾登：“奎因？” “奎因。”艾登点点头确认了他的话：“天亮前要把这件事解决掉。” 未来几天内，芝加哥都不适合他们活动，如果今晚奎因不死，之后至少半年内他们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里瑟也掏出手机，边开车边看上面的信号标识：“他正坐车往郊外的地堡里去，要让他顺利藏起来，今晚就白忙活了。” 他们不是正义的义警，会有耐心把罪魁祸首送进漫长的审判流程，对这辆车上的人们而言，今晚想要做到一个圆满的收尾，奎因的尸体必不可少。 黎明已经不远了。 超人一脸憔悴，蔫头蔫脑地飘进了孤独堡垒的中控室。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形状不甚规则的铅盒，看起来像是在哪个铅矿里直接挖了一把原矿，然后徒手捏出来的。 门一打开，他这副模样就吓了卡拉一跳，这位比她的堂弟年轻许多的小堂姐扔掉手上的零食扑过来，紧张地询问：“卡尔？你这是怎么了？” 克拉克没料到孤独堡垒里还有人，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那颗超级大脑罕见地停滞了片刻：“你怎么在这里？” “你傻了啊，”卡拉观察着他的神色：“今天是小乔和小杰体检的日子，昨晚他们住在这里。” 脑子终于运转到位，克拉克迟钝地“啊”了声，挪开目光，这才看到，除了他和卡拉，这里还有他其他的亲人。 看起来在他进来之前，小乔纳森正在和小氪玩球，而康纳在用电脑查些什么东西，他的氪星父亲乔-艾尔所化成的ai投影站在装着小杰的医疗舱边，现在，所有人都在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些半氪星人孩子的基因并不稳定，跨越了光年的物种血脉融合在一起，为他们的幼年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孩子们会定时回到孤独堡垒里做体检。 而他甚至忘记了这件事。 “我……对不起，我忘记了这件事，”克拉克垂下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是被氪石影响了状态……我很好。” 但他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很好的样子。 和露易丝分开这件事对克拉克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他努力让自己在联盟工作时的状态保持良好，还要对小乔隐瞒这些事，这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今晚在氪石堆里打滚的遭遇显然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他的家人们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他拙劣的伪装。 “老爸，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小乔抱着球走过来，抬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父亲的神情，一脸不赞同：“是工作上的事吗？还是蝙蝠叔叔又——唔唔。” 卡拉当机立断飘过来捂住了他的嘴，防止这傻孩子再无意识地往他爹身上插刀，听了克拉克的话，她的关注点落在了他手中的铅盒上：“今天遇到的敌人持有氪石？” “敌人”这个词显然勾起了克拉克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的表情迅速沉淀严肃起来，他对卡拉摇了摇头，把铅盒递给堡垒的机器人，然后对着乔-艾尔说：“父亲，能帮我把这些氪石珠子重新串起来吗？找一条……坚固点的线。” 乔-艾尔自然无不同意。 康纳一直埋头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没有做声，只是在克拉克进入中控室之后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直到听到“氪石珠子”这个词，他猛地回过头，看着机器人高举过头顶的那个形状怪异的铅盒，再望向克拉克的目光便带上了一丝游移不定的惊慌。 克拉克的状态不好，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忽视某些异常，他敏锐地抬起头看向康纳，而他这位人工制造出来的小堂弟脸上的表情则直白地告诉了他——有问题。 某种令人狂喜的怀疑在心底迅速滋生。 卡拉什么也不知道，她抱着小乔飞到了隔离室的观察窗外，她饶有兴趣地问：“氪石珠子？现在的反派都这么有才华了吗？” 隔离室中，铅盒被打开，一小堆绿莹莹的氪石球被倒在了盘子里，机器人举着针敏捷且精准地捏起一颗颗小珠子，开始往一条几近透明的细线里穿。 “这是结晶虫的丝，”乔-艾尔在屏幕上投射出一组蛋白纤维的数据，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宇宙中已知的天然纤维中最坚固的一种，结晶虫族用这种丝线编制的网捕获小型矿星，以此把它们从引力轨道上拖离并运回母星。” 换言之，搞不好超人都扯不断这细细的一根蜘蛛丝般的玩意儿。 克拉克对这种材质没什么异议，但乔明显会错了意——他用了十几股丝生生地拧了一条线出来。 结晶虫这个种族已经灭绝了，机器人用来穿氪石珠子的这么一条线，搁宇宙黑市里都能换一颗藏满稀矿能源的小型矿星了，显然氪星ai所理解的“坚固”和普通地球人意识中的“坚固”有着跨星系那么远的认知错误。 “那上面刻着什么东西？”卡拉倒是不在意克拉克用这种珍贵的东西串氪石玩儿，她眯着眼看着那一颗颗摞在一起的珠子，努力辨认着：“牟……波罗竭帝……南无……啊，盖住了。” “藏文、篆书、古印地语和拉丁文，”克拉克盯着那些珠子，心不在焉地回答：“这是微雕，每一颗珠子上都刻有一部经文。” 卡拉为此发出一声诚心实意的赞叹：“好厉害！人类的工匠真是太强了！” 要知道，那些氪石珠子切割得可都没小指头肚大呢。 “康纳，”克拉克冷不丁地出声：“关于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 卡拉讶异地看着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却看到康纳正贴在墙上，保持着一个偷溜的姿势僵住了。 克拉克慢慢地回过身，掏出一张沾染着血迹的红色半脸面甲。 “啊，”小乔失口叫出了声：“杰哥的面具！” 几乎是在小乔的声音刚从喉咙里发出的同时，康纳以一个人类肉眼绝对看不清的速度冲到克拉克身前，伸手就想抢下那张面具，却被克拉克一只手按在肩膀上，轻而易举地把他禁锢在原地。 “康纳，”克拉克冷着脸，举着那张面甲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陈述，而非疑问。 “你把他怎么了？！”康纳暴躁地朝着克拉克怒吼，却因为成年人按在他肩上那只纹丝不动的手而动弹不得：“你打了他吗！？” “……不，正相反，他差点把我打一顿，”克拉克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他捏着那片面罩，沉声问：“所以，你真的知道对不对？康纳，那……真的是他？” 康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对，是他。” 完全在状态外的卡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迷茫：“那个‘他’到底是谁啊？” “是我杰哥呀，卡拉姑姑，”小乔在她的怀里抬起头，疑惑地反问：“你忘了杰哥吗？” 卡拉的超级大脑停滞了几秒，才想起来小乔所说的“杰哥”这个称呼指的是谁，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地收紧胳膊，在小乔“断了断了骨头要勒断了”的叫声中，不敢置信地咆哮出声：“杰森·陶德？！他没死？！” 克拉克不得不把那张面罩放回披风的暗兜里，好腾出另一只手来按住自己激动的小堂姐：“卡拉！冷静！” “那混蛋真的没死吗？！卡尔！告诉我！” “这些血究竟怎么回事，我上次见他他把那串氪石珠子看得比钱包还严！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克拉克你对他动手了？？” “什么？！卡尔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打他？！” “我没有！都说了我差点被他打一顿！他还当着我的面杀人！这些氪石是他逃走的时候为了阻碍我追上去才留下的！” “他要逃走肯定是你凶他了！你那张脸你自己还不清楚！更别提他还向来怕你！” “克拉克，你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 小氪飞过来，从卡拉的怀里把小乔拽出来放在一边的地上，年幼的半氪星人看着自己突然吵成一团的长辈们，拉了拉自己皱巴巴的睡衣，小大人般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气：“唉，大人们真是幼稚。” 小氪吐出舌头舔舔鼻子，“汪”了一声，表示不能更赞同。 第50章 芝加哥新贵 一夜之间，芝加哥变天了。 统治了芝加哥半个世纪之久的“幸运女王”，最终在拍卖会事发那天的黎明时分，被发现躺在无人的郊区野地里孤独死去，像只年迈的老狗，无人问津。 奎因的死牵连了整个芝加哥的经济，围绕着他那庞大的黑暗遗产，各个派系明争暗斗，仅仅一周时间，街头黑帮和各大企业接连洗牌，大小组织事故不断，几乎每夜都有枪战发生。 布鲁莫也在这场风波中泥足深陷。 董事们各有盈亏，但总的来说，所有人都没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外来的企业总不如本地土生土长的集团有优势，就算布鲁莫已经在芝加哥站稳脚跟、甚至有一手遮天的趋势也不行，奎因这座靠山一倒，什么虾兵蟹将都能来啃他们一口。 这是奎因死后，布鲁莫的第一场董事会，会议桌上少了一些人，而剩下的所有人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不怎么好看。 会议桌的首位照例空着，这是因为现在没人拥有决定性的股数，所以也没人有资格坐在主位，在那张空置的王座边上，助理总监面无表情地抱着一摞资料夹。 “看起来人都到齐了，”坐在第二位的中年男人看了一圈，朝着众人点点头：“那么，会议——” “呯”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踹开了，震得所有人心中一惊。 “这就开始了？不等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先生女士们，”黑发蓝眼的英俊年轻人双手插兜，懒散地走了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后，他脱下外套，直接在桌尾捡了个空椅子坐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轻佻地将修长的双腿叠放在会议桌上：“不过我这人很大度，大家可以继续——说到哪儿了？”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人阴沉着脸呵斥，他大声向会议室的门外喊：“保安呢？怎么把外人放进来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青年抬眸盯着他，突然笑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出手，向助理总监勾了勾手指。 一枚血红色的十字架自袖口滑了出来，却在顺从地心引力坠落之前，被跟着溜出来的手链所束缚，暗红色的十字架挂在绿色的玉石珠串尾端，对比鲜明醒目，轻轻地摇晃着，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某些人的心上。 有两个资深董事当即变了脸色。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是不是忘记自我介绍了……但是没关系，现在说也不晚。”青年接过助理总监递来的文件夹，没有翻看，而是先扔在了桌面上，他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目光挨个扫过在场的人，傲慢地扬起下巴：“杰森·巴特森，占股比例19%，按照布鲁莫董事会协议条款规定，我现在是董事会的成员之一了。” 布鲁莫是股份制，经过这么多年的内斗，当初的创立者如今已经不剩几个，董事换了两茬，手中的股权分散，相互僵持之下，竟然没有一个持股占比超过28%的大股东。19%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果有任何一个手持10%以上股份的股东向杰森投诚，布鲁莫就可以直接改姓巴特森了！ 所有董事的面色都不好看，他们也总算知道，在这场动乱中，那些失踪的股份都去往了哪里。 千防万算，最后竟然被外人钻了空子！ 但这就是商场，风云际会，战机转瞬即逝，自己握不住，就别怪有人能够先手夺宝。 有人暗恨，有人扼腕，有人叹息，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下了要详查这位年轻的杰森·巴特森先生的底细来路的决定。这场会议，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人们想套近乎、想套话，还有些人暗地里攒着劲儿，想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下马威。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巴特森先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位让一桌人都警惕着的年轻人在做完嚣张无比的自我介绍之后，他掏出了switch，他打开《巫师：狂猎》，他就着会议的议程和发言，打了一个半小时的……昆特牌。 他面前的文件夹在冰凉的大理石会议桌上躺完全程，连个封皮都没翻开过。 董事们：？？？ 这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待到最后一位董事发言完毕，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杰·谁他妈跟你们说好了·森掀起眼皮扫了眼正或隐晦或正大光明地打量着自己的董事们，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关了游戏把switch塞进兜里，把双腿从桌上放下来。 所有人精神一震，不由得坐直身体：来了！ 杰森伸出双手，以手腕抵着桌面，像只大猫般拉开腰背，伴随着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筋骨“噼咔”作响着舒展开的声音，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拎过外套搭在肩上，朝着众人轻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迈开一双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干脆利落，半句话也没有，毫不拖泥带水，拉仇恨的模样轻车熟路，让人瞬间便怒意爆棚。 有个年轻点的董事当场就拍了桌子。 但杰森没听见，因为他是个会随手关门的有礼好青年。 刚走到楼下，杰森就看到约尔迪·秦正指挥着托运车往地上卸一辆令他眼熟无比的跑车，他脚下一顿，扬起眉毛，换手把外套搭进臂弯里，快步走过去：“你从哪把这凶悍的斗牛找出来的？” “奎因车库里，我干活的时候看见的，正合你的委托，就直接借花献佛了，”约尔迪笑嘻嘻地说，他夸张地后退一步张开双手，躬身行礼：“我们的房地产黑马、农业大亨、芝加哥新贵巴特森先生！漂亮的入局！现在整个密歇根湖的西南岸都写满了你的姓氏，只有这样的座驾才能配得上您。” 杰森朝他翻了个白眼，但手下抚摸车身的动作却显出了他的爱不释手。 芝加哥的动荡不是一两个月能够平息的，作为这座城市的头号收尾人，约尔迪这一周接的工作日程基本已经排到了明年。而在明面上，杰森作为一匹异军突起直捣芝加哥房地产业和金融核心的黑马，也需要一辆兼顾实用和符合自己暴发户人设的座驾，他本来把这事儿交待给新聘任的助理去办了，没想到约尔迪会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送来这么一辆……张狂又张扬的美人。 兰博基尼雷文顿，由那家全球著名的意大利拖拉机厂精心雕琢打造而出的一头拥有流畅线条和锋锐棱角的狂牛，这是辆被称作路上战斗机的顶级跑车，也可以说它是f-22战斗机的陆行款式，这头狂野的斗牛全球只有21辆。 身价倒是其次，因为兰博基尼声称，他们只会把它卖给那些确实负有盛名的指定车主。 杰森在布鲁斯的车库里见过一辆，那是布鲁斯最喜欢的座驾之一，也是蝙蝠车外形的设计灵感来源，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够拥有一辆。 “奎因这车是打哪弄来的？”喜欢归喜欢，但杰森没忘记跟约尔迪再次确认这辆车的来路：“据我所知，兰博基尼只做了21辆雷文顿，除了在博物馆里的那辆，其他20辆都已经有主了。” 拜韦恩家的人脉所赐，其中一半的拥有者，杰森还基本都能跟对方混个脸熟。 约尔迪没有立刻接话，他眨了眨眼，退后两步，打量着杰森：“靓仔，说实话，你是不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公子哥儿叛逆期跑出来体验白手起家自己打拼的草根生活的？” 雷文顿这个名字，来自于40年代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罗德里格斯所拥有的一头出道即巅峰的顶级斗牛，它第一战的成绩便是在斗场中杀死了当时声名显赫的斗牛士菲利克斯·古兹曼，兰博基尼以那头斗牛的名字为车命名，不是顶级的跑车发烧友或兰博基尼的死忠粉，根本不会知道雷文顿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但杰森在见面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称呼这辆车为“凶悍的斗牛”。 而一般人也不会第一眼就认出某辆跑车是珍惜的全球限量版，更毋论说出“20辆都已经有主”这种听起来就很细思恐极的话。 “我说是，你信吗？”杰森心情非常好，所以并不在意约尔迪玩笑背后赤/裸裸的试探，他故意道：“被你发现了，其实我爸是全球首富，记得保密。” 他这么说，约尔迪反倒不好再继续试探，他笑着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这是一个豪车收藏家的，后来他破产了，名下收藏的豪车都被抵押出去了，这辆美人就抵给了奎因，放心，那老头子从来没开过，拿到手之后还在车库里搞了个防弹玻璃展台，日常当手办看，这大宝贝到现在为止，还是个完美无瑕的处子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崭新的车钥匙，英语无缝切换粤语：“你跟艾登那老狐狸可是搞了个大新闻，但哥哥我也因此赚钱赚到脚打后脑勺啦，听说你想要一辆符合身价的座驾，这不，你秦哥我帮奎因抄家抄到这么个大美人，眼巴巴地带过来，你可不能不收，手续不用担心，绝对干净啦。” 芝加哥大小势力重新洗牌，死伤惨重，但唯一稳赚不赔的就是局外跳进来浑水摸鱼的杰森，约尔迪想做人情跟他交好，杰森也不会不识抬举，毕竟约尔迪是这里的地头蛇，手中的人脉势力比不得曾经的奎因，却也能算得上芝加哥第二了。 而现在，奎因倒台，奎因家的人沉迷于争夺遗产，约尔迪这个第二，搞不好马上就会变成第一。 何况对方奉上的诚意确实令他心动。 于是杰森毫不客气地接过钥匙，用粤语回答：“那就多谢秦哥了。” 他这句hk话说得实在地道，约尔迪猝不及防，顿时瞪大了眼睛，片刻后，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好仔！哥罩你了！” 第51章 巴黎下午茶 巴黎，圣路易岛，一个晴朗的午后。 顺着波旁码头的店面挨个看去，小记者克拉克·肯特小心地躲过几个笑闹的年轻游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推开剧场咖啡厅澄净的玻璃门，慢吞吞地向仅有的一桌客人打招呼：“嗨，黛安娜，布鲁斯，抱歉我迟到了，顺便去了一趟马德里——你们知道的，欧冠现场。” “不，时间刚刚好，小拉塞尔先生秘制的甜心派还有两分钟出炉。”高挑美丽的半神公主朝着克拉克招了招手：“快来坐下，你不会想错过这种美味的，这可是拉塞尔家流传了一百多年的秘方。” 克拉克笑了笑，走过去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那我可一定要尝试一下——哦，布鲁斯，你……” 他被搭档那憔悴的面容吓到了。 “打住，别对我的脸色发表任何评论，省省你的嘴巴等会吃派用。”哥谭的国王陛下扬起他那张苍白到昂贵的化妆品都遮掩不住难看脸色的脸，硬邦邦地说：“就，闭嘴，别说话。” 语气又差又冲，人过中年颇久的韦恩国王已经很少有这种情绪外漏的时候了，所以克拉克心中立时了然。 ——看起来布鲁斯在黛安娜跟前已经吃过一波瘪了。 就算布鲁斯变成了个白发苍苍、飞不动的老蝙蝠，在芳龄千岁的黛安娜跟前，他也依旧是个坏脾气的小男孩。 而另一个小男孩显然不打算跟自己闹别扭的朋友站在同一阵线，克拉克果断地抛弃了世界上跟自己最好的搭档，他好奇地向黛安娜询问：“布鲁斯怎么了？上次他挂着这么重的两个黑眼圈，还是达克赛德跟灭霸的舰队在银河系外相遇的时候。” 布鲁斯重重地哼了一声。 在场三人都对那件事记忆尤深。虽然都只是路过，但鉴于达克赛德和灭霸都是那种脾气不太好的暴君，所以双方那庞大的舰队在同一条航道上对峙了好几天的时间，直到新星军团被吓得倾巢而出，绿灯们也前仆后继地赶来的时候，才各退一步，同时转头离开了银河系的边缘。 对达克赛德和灭霸来说，除了相看两厌、日常诅咒对方吃饭噎死之外，两人暂时无仇无怨，没必要为狭路相逢谁先让路这种无聊的事对上，打对方吃力不讨好，还容易被捡漏。 当时跟过来的可不止宇宙警察们，狂派赛博坦人的报应号战舰也在航道外虎视眈眈，这些流亡的机械生命是天生的战争机器，在宇宙战场中所向披靡，达克赛德跟灭霸都不想招惹这群逮谁咬谁的硅基疯子，三方相互警惕之下，最后竟然谁也没跟谁打起来，两支舰队同时调头，各自开了迁跃门跳转回航，而报应号则迅速地尾随上灭霸的舰队，跟着离开了。 一场潜在的巨大危机就此消弭，虽然有惊无险，但在等待观望的时候，所有人都快被吓死了，还以为要在银河系外爆发大战，为此，守护者们都差点离开oa奔赴银河系。 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一场星系危机，地球人无知无觉，但只有正义联盟的人知道，蝙蝠侠在那几天里，焦虑得差点暴毙，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像具僵尸一样糟糕。 而现在，布鲁斯的面色比那时候好一点，却也差不离了。 “他想要一个线索，一份情报，一个人的踪迹，”黛安娜笑眯眯地说，她优雅地撑着下巴：“但我不想给，他就威胁我。” 布鲁斯顿时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天堂岛的公主会如此颠倒黑白：“什么叫威——我分明是在合理诉求！” 黛安娜送了他一个同款的惊讶表情，抬起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天啊原来你在请求我吗！？真是抱歉，亲爱的，我完全没看出来。” 布鲁斯气结，克拉克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两人幼稚的斗气行为：“……停一停，两位，派出炉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勾人的香气，头发花白的店主敏捷地举着一个大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把一个散发着腾腾热气、造型漂亮饱满的苹果派摆在了三人中间。 谢过了店主，克拉克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包从桌上拿了下来好腾出位置给盘子，布鲁斯依旧绷着个不高兴脸，手底下却动作迅速地把原本摆在他跟黛安娜之间的平板电脑拿起来打算关上。 克拉克却眼尖地发现了屏幕上定格的那抹红色，不由得脱口而出：“罗……红、红头罩？！” 好险那个“r”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red”吐了出来。 但布鲁斯·韦恩是谁？他是蝙蝠侠，一位心思缜密、不放过任何疑点的侦探，他敏锐地发觉了克拉克那几乎微不可见的停顿和十分明显的结巴：“你见过他。”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面对来自蝙蝠侠的质问，克拉克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有点慌乱地说：“诶？嗯……见、见过，我在……芝加哥见过他。” ……等等，布鲁斯知不知道红头罩就是杰森？他知道杰森现在杀人毫不手软吗？他知道杰森是怎么复活的吗？ 超级大脑在一瞬间对主人发出了灵魂三连，克拉克看着一脸严肃的布鲁斯，欲言又止，纠结地张着嘴，差点要把他的氪星魂给吐出来。 对克拉克来说，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虽然他对魔法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万物轮回的规律、等价交换的规则都不会轻易破例，死而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从来都不会比一条生命更轻。 克拉克很想知道，为了重返人间，杰森到底付出了什么。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发问：“布鲁斯，你知道……他是谁吗？” 克拉克以为布鲁斯会送给他一个白眼，然后笃定地说那是蝙蝠侠曾经痛失的爱子和搭档，告诉自己杰森复活的原因和过程，但布鲁斯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哥谭的黑暗骑士露出难得的疲惫神态，叹息地说：“……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接着说：“提姆肯定知道一些事，但不肯告诉我，我不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他离开了哥谭，留给我的最后线索，是一张来巴黎的机票。” 布鲁斯对红头罩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那份短短的监控视频，而被关在阿卡姆牢房里的小丑对有人顶着“红头罩”这个名号袭击了韦恩塔这件事表现出了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是狂笑讥讽，面对蝙蝠侠的拷问，小丑胡言乱语，装疯卖傻。 蝙蝠侠在阿卡姆和小丑共处了一整夜，把他揍得满脸血，却只收获了被小丑灌的一脑子黑泥和在耳边回响了一早上的尖锐疯笑。 而在回到韦恩庄园之后，紧皱眉头的老管家递给他一张短短的纸条。 他的罗宾说自己还不够成熟，身手也还不够强，所以请假离家修行去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 布鲁斯跟提姆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这些时日足够让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第三个养子的性情——看起来乖巧听话，骨子里埋的却全是叛逆和任性。 提姆肯定发现了什么有关红头罩的事情，但布鲁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孩子选择对他隐瞒。 布鲁斯不知道提姆为什么选择巴黎作为修行的第一站，但这不妨碍他花了几天时间安顿好哥谭之后，买了一条私人航线从哥谭直飞巴黎——找不找得到提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他需要就红头罩披风的织造工艺和那枚显眼的黄金胡狼头胸针，向黛安娜询问一些情报。 在神奇女侠之外的闲暇日子里，黛安娜在卢浮宫当古董修复顾问。 布鲁斯非常笃定黛安娜会认得那件披风和胸针。他曾在黛安娜的住所见过跟披风同款的大型挂毯，那是亚马逊人独有的针法和编织技艺。黛安娜也曾在去往巴纳圣城之前，把这群放弃信仰、转而崇拜埃及众神的亚马逊人的一部分情报透露给了他，结合这两点，布鲁斯可以确定，红头罩绝对和巴纳圣城有关系，再加上黛安娜曾经在巴纳圣城的事情结束之后，在瞭望塔时对他调笑般的提问，布鲁斯心中越发怀疑，当时黛安娜口中“死而复生”的人，很可能就是红头罩。 他必然是黛安娜的旧识。 但一个和希腊神系与埃及神系都牵扯颇多的刚复活的死人，怎么可能对韦恩塔如此熟悉？他为什么选择用“红头罩”这个称号来韦恩塔偷钱？ 布鲁斯相信，只要黛安娜愿意给他情报，他就能离红头罩更近一步，直到揭开他的身份。 但前提是，黛安娜的“愿意”。 面对布鲁斯的问题，黛安娜难得耍起了公主脾气，她笑眯眯地提出了一连串的刁难，布鲁斯在花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时间帮黛安娜把卢浮宫希腊馆的小型雕塑逆时针依次换了展台之后，这位公主殿下终于发了善心，给超人打了个电话，声称要请两人度过巴黎最好的下午茶时间——这就是为什么，此刻正义联盟的三位牌面担当会坐在一家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咖啡馆里，在苹果派香甜浓郁的蒸腾热气里面面相觑。 在克拉克来之前，布鲁斯正在向黛安娜询问红头罩的事情，而只要黛安娜想，她的口才就可以在蝙蝠侠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毫无破绽。 而在克拉克来之后，原本已觉无望的事情，突然有了新的转机。 第52章 统一战线 提姆突然离家出走这件事让克拉克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去倾听对方的心率，却一无所获。 对此，克拉克早有预料，因为在之前那一晚，他在把散落在码头上的氪石珠子全部捡完之后，就再也听不到杰森的心跳频率——蝙蝠家的人都有一百种方法屏蔽他的感知，只有迪克从来不嫌弃他这种近似监视般的举动，大大咧咧地敞着心跳不加遮掩，让他随时随地、随便定位。 “我没有找到提姆，”布鲁斯暂时放弃了红头罩的话题，他看向黛安娜：“他还没那个本事完全遮掩自己的行踪——有人为他提供了帮助。” 黛安娜笑而不语，她给自己切了一大块苹果派，用小勺子舀起缓缓流出的内馅儿，放进嘴里，漂亮的蓝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 “呃，那个、布鲁斯，你别生气，”克拉克生怕他一言不发直接掀桌，连忙安慰他：“提姆那么像你，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布鲁斯转过头来看着他，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在芝加哥那件事，我看了报告。” 克拉克哽了一下。 在芝加哥对那起人口拍卖会进行救援之后，超人的报告本来只需要给当晚在瞭望塔值班的火星猎人看过就可以归档了，但因为x学院的人掺和了进来，所以布鲁斯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克拉克的事后报告他也仔细看了，其中却没有提到红头罩。 对于老搭档们一个两个都对自己遮遮掩掩这件事，向来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蝙蝠侠表示十分不满：“你还隐瞒了什么？” 布鲁斯讨厌意外。 我还忍着头晕恶心在密歇根湖边捡了一个小时的氪石。克拉克委屈地想：而我最好的朋友把怀疑和质问我当成日常。 黛安娜终于开口了，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戳着苹果派的脆皮：“布鲁斯，亲爱的，别对克拉克那么苛刻，他能知道什么呢？我向你保证提姆不会有事，而红头罩……我只能告诉你，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我无能为力。” 这句话太过棱模两可，布鲁斯垂下眼睛，开始思考黛安娜的立场，而克拉克却在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看向黛安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黛安娜俏皮地朝他抛了个wink，竖起食指放在唇间。 于是，克拉克立刻诚恳地说：“布鲁斯，我对红头罩的了解不比你多，而在芝加哥，我只是见过他一面，他持有氪石。” 这实在是个不妙的消息，芝加哥现在很乱，那里没有超级英雄坐镇，黑帮猖獗，奎因的死带来的势力洗牌仍在持续，韦恩在那边的公司也受到了波及，所以布鲁斯对芝加哥的情报掌控有些滞后。 在这样一滩浑水里，红头罩想要躲藏，简直易如反掌，氪石这种东西握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必然让超人忌惮，也无法让超人参与进追踪里。 布鲁斯拿过电脑快速地切换着资料，随后，他把一排照片调出来放在克拉克面前：“芝加哥这几天里死去了大量的幕后掌控者，克拉克，这是你离开芝加哥当晚被确认死亡的，有没有你在码头上见过的？” 克拉克迅速地指出几个在拍卖会场中见过的面孔，在看到某张脸之后，他手指一顿，随后把那个人的资料也点了出来。 随着克拉克的点选，布鲁斯的面色越来越沉重，等到他选完，布鲁斯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他起身收起电脑：“事情比我想的更严重，我先走了，红头罩的事……我会继续追查，黛安娜，看着点提姆。” 这是蝙蝠侠难得的示弱和退让，说到底，跟已经被划分到“不明嫌疑分子”一栏里的红头罩比起来，提姆这个儿子的安危更重要。 布鲁斯为醒悟这个道理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巨大了。 “嗯哼。”黛安娜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目送着蝙蝠侠步履匆匆地离开，黛安娜歪头看向克拉克，而后者垂眸凝神了片刻，露出一个微笑：“他没留监听。” “红头罩（red hood）？让我来猜猜，你刚才想说的……是不是罗宾（robin）？那孩子真的拿着氪石？”黛安娜切了一块苹果派放进克拉克的盘子里，戏谑地说：“你被打了？” 克拉克苦笑了一下，接过盘子：“有一大串呢，看得我都瘆得慌，应该是从落在中国的陨石里挖到的，被当成玉料切割成了念珠……虽然小，但那么多，纯度还高，就这么把我包围了，比被打了还难受。” “哦——可怜的克拉克，”黛安娜意思意思地怜悯了他一下：“他从来都很擅长直击弱点。” 克拉克赞同地点头，他叉了一块派塞进嘴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问道：“杰森他……你是在巴纳圣城见到他的吗？是你们的神把他复活的？” “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黛安娜慢慢地说：“将近两千五百年之前，哈迪斯落入了塔尔塔罗斯的裂隙之中，冥府在其主人失踪之后就关闭了，魂灵只进不出，没有任何神和人能够让灵魂重归现世、亡者复活。” 克拉克思索了一下：“那……埃及？我记得你说过，巴纳圣城的亚马逊人信仰的是埃及神明，他第一次出现在那里？” “我确实是在巴纳圣城见到杰森的，但那也不太可能，”黛安娜摇头否决他：“《太阳金经》和《亡灵黑经》在二战前就失踪了，伊莫顿和魔蝎大帝……算了，总之，埃及众神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两部真经，没有它们，除非是阿努比斯和奥西里斯割裂神力，否则，无法将死者复活至完美的生前状态。” 在这个诸神信仰衰败的年代，神力用一点少一点，而杰森现在活蹦乱跳的状态，显然不是被粗糙复活的简陋模样。 这个问题显然太过无解，两人暂时放弃了讨论，克拉克踌躇了一下，问黛安娜：“杰森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布鲁斯？” 看着布鲁斯那副费尽心神的模样，克拉克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他向来善良，何况那是他相交多年的挚友。 “杰森的样子……不太对劲，”黛安娜斟酌着用词：“他看起来像是……缺失了些什么，而他的气息遍布某种诡异的黑暗，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仅存的一点神性在抵制他。” 黛安娜身上的一半神血来自于宙斯，能够让神王的血脉有所忌惮，只能说明，使杰森复活的必非凡物。 “拉神的圣物对他也十分警惕，这很罕见。”想了想，黛安娜还是把自己在巴纳圣城的所见简短地告诉了克拉克：“……我不知道他为何与巴纳圣城的姐妹们为伍，但她们愿意和他并肩作战，这说明杰森仍然是个善良之人，我相信他，但在现阶段，我没法把这件事告诉布鲁斯。” 克拉克明白了，既然黛安娜说是在战场上与杰森相遇，那她的顾虑必然和自己一样：“在芝加哥的时候，我没告诉布鲁斯，也没写在报告里……杰森杀了人——当着我的面。” 他没有在事后第一时间去找布鲁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了想，克拉克又补充道：“荣恩也知道了，我没法瞒过他。” 超人的出勤报告是交给当晚在瞭望塔值班的火星猎人的，荣恩的心灵感应能力从不主动窥探他人，但架不住克拉克的心灵壁垒薄得堪比塑料板，见到死而复生的杰森令他太过震惊，对荣恩来说，当时克拉克的心声简直像破旧老楼里大声外放蹦迪金曲的邻居一样，清晰可闻，震耳欲聋。 还是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循环播放的那种。 荣恩在为这个消息惊讶了一下之后，就陷入了被克拉克的心音反复大声洗脑的苦恼之中，最后不得不出言提醒他，这才让克拉克有所收敛。 “荣恩自己有分寸，在没有得到杰森同意的情况下，他不会说。”黛安娜说：“我也一样。” 当初罗宾的死不能怪罪蝙蝠侠，但就他们如今所见，杰森对布鲁斯确实抱有怨恨。亚马逊人向来奉行以血还血，以命偿命，所以她为布鲁斯放过小丑的行为生过气，还差点跟布鲁斯打起来。 克拉克的感官更复杂一些，超人不杀人但不意味着他不偏心，他认识不少不惮手染鲜血与人命的好人，而他也清楚，会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那些人都死有余辜，克拉克·肯特尊律守法，但这跟超人认同一定程度上的私法制裁行为没有任何冲突。 杰森当着他的面杀死的那个人，克拉克刚在蝙蝠平板上的重罪嫌疑人目录里见过，其罪行在某些轻死刑法律的州里，也足够判死十几回了，所以，克拉克的心立刻就偏到了杰森那边。 说到底，克拉克阻止杰森杀人的行为和他后来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杰森杀人这件事本身，而是布鲁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表露出的态度和行为。 克拉克在害怕，他害怕蝙蝠侠会亲手把他的罗宾送进黑门或阿卡姆。 总而言之，对他们这些意外得知杰森复活这件事的局外人来说，是否让布鲁斯得知实情，主动权在杰森，在杰森做出什么真正出格的事情之前，黛安娜和克拉克都会站在他这边。 “提姆和康纳也知道这件事，之前在韦恩塔的时候，康纳认出了杰森，”克拉克赞同黛安娜的立场，于是他立刻决定抛弃自己的搭档：“我回去会提醒康纳——不过他也不太敢去说，康纳向来怕布鲁斯。” 黛安娜为此愣了一下，随后她便笑了起来：“我说呢，小提米整个人心神不宁的，看起来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机灵模样。” “所以，提姆真的在巴黎？”克拉克兴致勃勃地问：“你帮他挡了布鲁斯的追踪？”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黛安娜端起咖啡，在氤氲的热气中垂下眼眸：“一位有着两千多年交情的……至交好友。” 第53章 斯巴达之女 布鲁斯不在，黛安娜跟克拉克说起杰森的话题就无须遮掩，两人交换了各自所知晓的那一点聊胜于无的情报，友好地度过了一个温馨的下午茶时间。 克拉克离开的时候，黛安娜还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派打包，让他顺路送到哥谭给布鲁斯。 从头到尾，剧场咖啡厅里都没有再来过客人，直到克拉克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黛安娜才慢慢地站起来。 “小拉塞尔先生，”她轻声说：“带我去见她吧。”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楼梯阴影里，满头白发的店主先生点亮了一盏古朴的灯笼，他面容肃穆：“请跟我来，普林斯小姐。” 巴黎，一座辉煌之城，一座苦难之城。 卢浮宫、圣母院、大教堂、歌剧院……这座法国明珠无时无刻地在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瑰丽和辉煌。 但很少有人知道，巴黎的地下同样藏着许多惊人的历史和隐秘的记忆。 进入机关门，走过向下而去的长长阶梯，来回转折数次，行路宛如迷宫。黛安娜十分有耐心地跟着步履稳健的小拉塞尔先生，沉默安静。 最终，两人在一扇古老而巨大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沉重的大门半掩着，打开了刚好容纳一人通过的距离，小拉塞尔先生止住了脚步，而黛安娜目不斜视，越过他走进了门里。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其中最夺人眼目的便是密室正中间那座金色的巨型花笼，繁复精致的花纹在笼栏上蜿蜒爬行，自地面直至高高的屋顶，绞制出活灵活现的奢华玫瑰树与展翅高飞的雄鹰。 这是一座奢华壮丽的牢笼。 但其中囚禁的却不是金丝雀，而是一把锋锐逼人的长剑，黛安娜是个用剑高手，所以她自然看得出，那是一把能够在合适的人手中所向披靡的好剑，也是一把拥有特殊力量的神剑。 “那是絮热之鹰，一把好剑不是吗？”突然，有人这么说道：“九百多年之前，借由第一枚伊甸苹果之力，由人类打造，所以，它也带着澎湃的神力。” “人类总是能够创造奇迹。”黛安娜转过头，向靠在墙边的女人弯起眉眼：“而你是其中最了不起的那个。” “天哪，我亲爱的小公主，你漂亮的双唇上有蜜糖的甜香。”那女人张开双臂走过来，搂住黛安娜：“好久不见，黛安娜。” “的确好久不见，都快有六十年了，”黛安娜回抱住她，像个小女孩般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咕哝：“我好想你，卡珊德拉。” 两个古典希腊式的美人站在一起总是令人赏心悦目，可惜在这间地下密室里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欣赏得到。 而她们的话题也不适合说给第三个人听。 “我刚从约顿海姆回来，”拉着黛安娜的手，卡珊德拉絮絮叨叨地抱怨：“那边好冷，破棍子连个保暖功能都没有，索尔还是个气人的小傻子……最近几年过得简直糟透了。” 嘴上这么说着，卡珊德拉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满，黛安娜深知她的性格，只静静地听着。 “奥丁就是个自大狂，如果海拉还在的话……”卡珊德拉惋惜地呢喃，但很快她便自嘲地笑了起来：“算了，一个洛基就能把索尔耍得团团转，再加上个海拉，那小傻子怕不是要被那姐弟俩卖去尼达维勒帮矮人挖一辈子的矿，现在这点波折连考验都算不上。” 听到这里，黛安娜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问：“奥丁神又睡过去了？” “还没，不过快了，十年内吧，那老头最近百年来神力衰败得厉害。”卡珊德拉抚摸着黛安娜柔顺的长发，心不在焉地说：“在安卡遗失之后，埃及神系已经走向没落，他们现在连寻找那两本真经的能力都没有，希腊神系也在苦苦支撑……谁都不好过，依旧强盛的北欧神系太过惹眼了，奥丁要是还不退位……” 言语未尽之意，黛安娜却听明白了。 说白了，大家都是在地球当神的外域人，凭啥所有人都在被愈发强盛的世界意志排挤，力量像退潮一样侧漏，就你一个活蹦乱跳？ 生了个气运之子很厉害吗？ ……还就是很厉害，这他妈就很让神生气。 伴随着科技的急剧发展，人类快速地向着宇宙靠近，而与此相对的，便是神秘的迅速衰败。世界树的力量都在向中庭汇聚，养分主供地球，生长在其他枝条上的八大国度就不可避免地被抽取了力量，奥丁作为阿萨神系的本源、阿斯加德之主，也不会例外。 只不过应气运而生的索尔还没成年，所以之前世界树抽阿斯加德的速度会比抽其他七界时更慢一些而已。奥丁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来慢慢调/教继承人，但世界树抽取阿斯加德养分的速度在近百年陡然加快，打乱了他的计划，而所有神都看得分明——虽然奥丁的长子雷神索尔生而为王，但他明显还没有做好为王的准备。 时间已经不够了，奥丁的退位不可避免，他随时有可能像其他神系的神王一样，被迫陷入沉眠。 再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诸神黄昏。 此时此刻，各神系幸灾乐祸，就等着看阿斯加德的笑话。 生命漫长的众神可都还没忘记，奥丁的长女，那位在出生时因受到死亡女神的垂爱，而被赠予了“死亡”这一神格的海拉公主，只是被封印了而已。 ——神王御座可没规定只能由长子继承。 灭霸近些年被目击到有好几次都在银河系的边缘出没，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讨死亡女神的欢心，而一时兴起去把海拉给放出来呢？ 对永恒泰坦这种力量强横的种族来说，神王亲手设下的封印其实也没那么难打开。 目光长远的神都看得清楚，北欧一系的阿萨神族看起来盛极一时，背后要面对的潜藏威胁，可比他们这些已经没落的神系要大得多。 奥丁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劳心劳力地给大儿子铺路，几十年来，他已经不再亲征了，出去打仗和交涉的活儿都落在索尔身上，但索尔就很……一言难尽。 整颗世界树上到叶冠下到根系，除了索尔的本家阿斯加德、他进不去的冥界和不明真相的中庭，其他世界的土著都对这位王子嫌弃得要命。 黛安娜跟索尔交情不浅，听到阿萨神族现在的处境，她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卡珊德拉，我——” “不，你不想，你不能，”卡珊德拉仿佛预料到了她想要说的话，抬起手指轻轻地按住了她娇艳的唇瓣：“黛安娜，你和我不同，我的血脉已经稀释，而你拥有一半真正纯粹的伊述血统，别掺和这群神之间的恩怨。” 来自宙斯的那一半血脉让黛安娜的立场微妙，没人能保证她不会被希腊神系算计，毕竟就算神秘没落，神还是神，半神和人类仍是蝼蚁。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索尔大概很快就要来中庭了，到时候你可以找他玩儿，”卡珊德拉又愉快地说：“索尔在约顿海姆被劳菲下了面子，怒气冲冲地回了阿斯加德，洛基那小子眼珠子转得都快脱眶了，瞧着吧，你的金毛小弟弟不久后就要被扔到这边来改造。” 神力并非万能，奥丁早就想打磨太过依赖妙尔尼尔之力和天赋神格的长子，但鉴于雷神的大名在世界树上人嫌狗憎，所以历练考验的地点只有不明真相的中庭可选。 而黛安娜和卡珊德拉都知道，洛基一定会帮他亲爱的哥哥创造机会的。 结束了众神的话题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往事，为彼此填补上了分离的这半个世纪中遗落的空白，黛安娜提起了自己在正义联盟和卢浮宫的顾问工作，还有自己那两位刚刚离开不久的同僚，还有一个小小的叛逆少年：“……我知道你来巴黎有阵子了，却一直没有来找我，我以为你在忙着适应新时代——但帮一个叛逆期的小男孩逃家？我亲爱的卡珊，你很闲吗？” 神奇女侠和撒娇这两个词从来不会被任何词缀连接在一起，但此时此地，它却发生了。 黛安娜信任卡珊德拉，这位斯巴达的后裔看着天堂岛的公主出生、教她知识和如何握剑、陪着她成长，这世上除了希波吕忒，与黛安娜最亲密的人便是卡珊德拉。所以卡珊德拉也从来不吝于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给她最爱的小公主：“那个前后换了四个假名忽悠我的小机灵鬼吗？” “他叫提姆。” “好吧，提姆。”卡珊德拉耸耸肩：“我看到他在跟刺客联盟的人交手，顺手救了他，但后来拉尔斯来了，他看起来很喜欢那小鬼，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鬼挺意动，就跟着拉尔斯走了。” “你没拦？” 卡珊德拉撇了撇嘴：“我也想啊，拉尔斯那样一看就是在诓骗诱拐小孩儿。” “但你还是让他们走了，而且还用明显能让我认出的手法扫平了提姆在巴黎的行踪，”黛安娜太了解卡珊德拉了，所以她直接问：“拉尔斯许诺了你什么？” 卡珊德拉看着她，慢慢地说：“他给了我‘圣杯’的下落。” 黛安娜原本平稳的呼吸陡然一滞。 “我要到亚特兰蒂斯去啦，等了两千五百年，这件事总算要有个结果了，在那之前，能够得知‘圣杯’的消息，也算是意外之喜——但恐怕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了。”卡珊德拉开心地拥抱了黛安娜一下：“总之，我快要解脱了，为我高兴吧，我的小公主。” 她是发自心底地在高兴，而黛安娜却只能沉默着搂紧了她的腰。 第54章 风城凶案 芝加哥有个别名，叫做“风城”。 在冬春两季，密歇根湖刺人的湖风会从北方南下，裹挟着自北冰洋而来的寒流冲进芝加哥，狂风呼啸着在高楼大厦间横冲直撞，穿过大街、水道和大大小小的风巷，打得人面皮发紧、行路艰难。 这座城市的市民唯一全年日常必备的外套只有风衣，而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缩着脖子双手插兜、身体向前倾、半垂着脑袋走路了。 狂风虽然恼人，但逆风开车、尤其是逆强风，带来的却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 雷文顿是一辆非常适合风城的车。它的车身偏重，底盘可以压得非常稳，但车头和两侧的格栅风阻设计和芝加哥的狂风配合完美，在行驶的过程中，迎面吹来的暴怒大风相得益彰地把原本偏轻的车头往上托了一点，营造出一种随时可以起飞的微妙错觉。 而这辆车的表盘设计干脆整个都是飞机仪表盘的样式，开上路给人的感受，完全像是在开一辆f22战斗机。 逆着风在芝加哥外的公路上跑了一圈之后，杰森满意得不行，在中东的荒野里他可摸不到这样的顶级超跑，更别提在哥谭的时候了，从前他只有一辆机车，虽然酷炫无比，却只能在当罗宾的时候骑。 而现在，这辆机械感十足的冷艳美人，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感觉，是实实在在握在掌心中的满足感，也是不必担忧随时会失去的安心感。 “……好的没学，控制欲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杰森不由得在心底唾弃自己矫情，嘀咕着打满方向盘，他开着车从高速公路上并入进市区的岔道，抬头就看到66号公路的里程指示牌：“呣……或许夏天再来跑一程也是不错的选择。” 芝加哥是66号公路的起点，这条始自风城、终于洛城、连接贯穿了美国中部到西部的公路，在每年的夏季都会举行盛大的车友会，不拘来宾和举办方，在西部的荒野中，只要路边扎堆的人数够，欢宴就能随时随地办起来，彼此陌生的人们热情如火，每一辆车都载着大桶的啤酒、肉肠、牛排和烧烤架，来者不拒地欢迎着喜欢车和公路旅行的过路人与新朋友，到了晚上，伴随着来自全国各地的dj和漫天的镭射灯，还会有刺激惊险的改装车大赛，所以在六到九月份的时候，这条漫长的公路还被称作66号赛道。 它历史悠久、饱经风霜，是所有美国人心中的圣路——对杰森来说也不例外。 杰森曾经有个计划，在高中毕业之后，拉着迪克来一趟朝圣之旅，但很遗憾，他的计划夭折了，那本厚厚的公路旅行规划笔记伴随着他的尸体一起埋进了棺材里。 算算时间，如果他没半路死掉，毕业日也就在今年，如果中东那边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也许在成年的那天，他可以开着雷文顿沿66号公路走上那么一两天，弥补这个遗憾。 ——在那之后，或许他还可以考虑考虑补补课，重新去考个大学什么的。 我以前的成绩进常春藤还是没问题的。杰森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维，开车的精准度却丝毫不减，雷文顿的轮胎压着线转弯，尾灯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炫目的弧度，在红灯亮起的前一秒冲过十字路口。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模拟gmat测试成绩，自信满满地觉得，虽然荒废了两年，但凭他的知识水平和如今的身家，再加把劲，考进宾大的沃顿商学院完全没问题。 ——不，或者就近在芝加哥也可以。 之前杰森还在当罗宾的时候，选择沃顿这个目标，纯粹是因为其所在的费城离哥谭非常近，中间就隔了个纽约，有什么事开车回哥谭只要两三个小时，直升机就更快了。但现在，既然选择芝加哥作为新的起点，那么芝加哥大学的布斯商学院显然是比沃顿更好的选择。 杰森做什么事都习惯干脆利落，既然想到了这一茬，他顺路就拐去了芝加哥大学，打算去咨询一下。 没想到却在芝加哥大学医院的综合医院楼前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是红头罩认识的人。 珍妮弗·沃尔斯特，一周前在拍卖会场里，她敲闷棍的英勇表现令杰森印象深刻。这位勇敢的律师小姐在逃离的路上倒霉地被流弹打中了血管，肖把她交给了x学院来的救援队，在经过紧急止血之后，她被送进了医院，里瑟的搭档黑进了律师小姐的手机，扒到了她紧急联络人通讯录中离芝加哥最近的一位，直接通知对方前来献血。 杰森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也不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打量了站在珍妮弗身边那穿着一身旧衣服的男人一眼。 现在看来，这位堂兄是及时赶到了，血型也适配得上。今天的律师小姐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但显然，她因那颗子弹而失血不少。她裹着厚厚的大衣，抖抖索索地缩着脖子，大领子衬得一张菜色的小脸越发袖珍。而她身边那位跟她发色相同的堂兄也是一脸不太健康的模样，两张同样因大量失血而愈发显得苍白的相似病容，就这么愁眉苦脸地站在一起，看起来完全是一对刚经历了不少糟心事儿的倒霉鬼模样。 那位堂兄先生病恹恹的，看起来倒是像个医生或者老师，气质不差，就是行头有点邋遢，跟个流浪汉似的，和他穿着昂贵呢绒长大衣的堂妹站在一起，完全是两个画风。这两位缺血人士聊着天，走得慢吞吞，蜗牛似的往前挪，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杰森安静地等了一会，他们才走到车前，雷文顿的外形太惹眼，兄妹两个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脚步顿时更慢了，杰森低下头，捏着手机假装看信息。 “……我得离开美国了，”堂兄先生疲惫的声音从开了条缝的车窗里飘了进来：“把我从你的紧急联络人里删了吧，我这个号码也不能用了，罗斯将军还在追捕我，他很快就会发现我在芝加哥出现过。” 杰森手指一顿，快速地切进暗网，在资料库输入“罗斯将军”。 “对不起，这次是我拖累了你……我真想跟你走，”律师小姐沮丧地说，恨恨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我被解雇了，该死的，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们就是怕报复！” “你是我妹妹，珍妮，别说什么拖累，但你不能任性，你得留在这……我不确定我的血液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 “最严重也只不过像你一样，生气之后变绿而已，布鲁斯，这已经很好了，别忘了我差点死掉。” “我知道你心怀正义，可是珍妮，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声“布鲁斯”让杰森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到那对兄妹并肩离开的背影，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资料，犹豫片刻，给自己的助理发了条信息：【查查一个名叫珍妮弗·沃尔斯特的女律师，她是一周前人口拍卖案的受害者，刚被解雇，给她发一份聘请书。】 助理很快便回复了一条：【好的，boss，要给沃尔斯特小姐什么待遇？】 杰森想了想，回道：【行政助理，如果她肯来，暂时把组建法务部的活给她。】 点了发送，杰森顺手把手机扔在挡风玻璃前，捂着脸向后靠进了椅背里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信息发送成功之后，界面自动退出，此刻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赫然是暗网中的一张通缉令。 布鲁斯·班纳，代号浩克，情报七百万，人头四千万。 这是一份最高签署级别的军方悬赏，发布者为撒迪厄斯·e·罗斯将军，担保人是山姆·莱恩将军。 两位将军，史无前例的高规格通缉。 那位罗斯将军杰森不认识，所以不好评价，但另一位作保的莱恩将军，他可是清楚得很。 那是露易丝的父亲，一位人类至上主义者，曾宣誓要灭尽在地球上撒欢的外星人和非人异种，这位由军转政的参议员对他的女婿恨得咬牙切齿，每天睁开眼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超人死没死，x学院塌没塌。 理所当然地，莱恩将军跟卢瑟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克拉克在他的岳父跟前可怜弱小又无助，每次见面都要痛苦地听对方痛骂正义联盟两小时、怒赞莱克斯集团一小时，氪星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掉马甲。 ——不对，现在该是前岳父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从对话里听起来人还算善良的班纳先生到底是个什么变异品种，但他所行的前路看起来可是遍布坎坷，毫无希望。同样的，异种的血已经在沃尔斯特小姐的血管里流淌，如果没事还好，但要是因此导致她也产生什么异变…… 好歹放在自己手底下看着比较放心。 目送着这对难兄难妹转过街角，杰森在心中把这件事添进备忘录里，这才发动车子，朝着芝加哥大学前进。 大学咨询部的负责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杰森毫不遮掩地开着那辆造型惹眼的兰博基尼进校园，早就引来一群学生的围观，等他敲响咨询办公室的门时，负责人早就带着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等候在内了。 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跟负责人打机锋，等到杰森被送出办公楼的大门时，他已经拿到了一个优先录取的保证，高中没上完也没关系，哪儿都欢迎聪明的高材生，只要杰森的gmat分数不至于太难看，布斯商学院就会在所有候选人中，优先考虑他。 有钱就他妈能特权得离谱。 杰森打定主意，回头有空了一定要去费城一趟，看看沃顿商学院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只能二选一，但履历上有两份至高学府的offer会光彩很多，在商场上也会有更多便利。 唉，我现在也是一身铜臭味儿了，爹不要的孩子就是要为自己多多考虑。假惺惺地谴责了自己两句，杰森把双手插进外套的兜里，溜溜达达地走向停车场。 停车场和办公楼中间隔着个足球场，此时正放着几个已经通电联网的大屏幕和一个组装好的舞台，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们忙忙碌碌地调试着设备，大声笑闹着，开心极了。 看起来这里会有一场晚会。 正在杰森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体验一下久违的校园生活时，手机在口袋里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个手机号是新注册的，杰森只告诉给在芝加哥新认识的那几个人知道，此时屏幕上却显示着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按了接通，他刚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就传来艾登急促而慌乱的声音：“帮我个忙！小杰不见了！” 愣了一下，杰森想起那个自闭的小男孩：“怎么回事？” “我被人算计了！”艾登咬牙切齿地说：“帮我这次，我给你布鲁莫5%的股份！” 绿茵地上的屏幕突然像是接触不良般闪了闪，紧接着屏幕上显出大片的雪花，杰森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那边，另一只手掏出备用手机打开芝加哥的情报暗网：“先说你捅了谁家的黑窝。” “一两句说不清楚，总之，小杰不见了，他的心理医生死在工作室，我是嫌犯，”艾登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他身上带着定位，我发给你。” “emmm……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老兄，这下你可真是出大名了。”看着球场上的屏幕，杰森眨了眨眼，再低头看了眼实时刷新悬赏数额的暗网：“我会找到你家的小子，别惦记别的，还是先紧着救你自己吧。” 大学生们惊呼尖叫着四散开来，因为那几块屏幕上正显示出一副骇人的场景，与此同时，不远处几栋建筑外墙上的巨大显示屏也投射出了同一副画面：一具双手被绳子高高挂起、悬在半空中的赤/裸女尸，自脖颈到小腹处的一刀刀痕使她开膛破肚，内部脏器已经不见了，而更诡异的是，她本该光滑的皮肤上生满了橘红色的毛发，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兽态，一双失去光泽的荧绿竖瞳死死地直视着前方。 宛如一只正在等待被剥皮的狐狸。 画面一转，艾登·皮尔斯的形象和姓名，被堂而皇之地告示天下。 第55章 争分夺秒 挂断电话后不到两分钟，杰森就收到了一个app压缩包，安装之后直接覆盖了手机里的导航地图，打开一看，界面粗糙得像盗版，不用猜就知道是临时做出来的。 在制作得毫不走心的界面上，一个小红点正沿着轻轨的轨道一闪一闪，缓慢移动。 哇这是什么控制狂，盗用军方卫星给自己家小孩装监控。 杰森举着手机啧啧有声。 艾登跟老蝙蝠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球场上已经闹了起来，所有的屏幕不断地重播着女尸和艾登的信息，杰森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把手机塞进兜里，走进停车场。 倒霉的芝加哥，之前的祸事余波未尽，新的麻烦就缠了上来。 杰森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但是，这跟我一个中东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在芝加哥入了局，但杰森一点负担都没有，他现在用的就是个假身份，有什么事顶了天死遁呗，损失点钱，换个姓氏再来一次。 又不是第一回死，死死就习惯了。 所以杰森在芝加哥行事根本毫无顾忌，完全按着自己的好恶来行动。 银灰色的超跑亮起大灯，张狂地咆哮着冲出校园，沿着轻轨轨道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芝加哥河上，一座废弃的小孤岛。 在仓库那宽阔的墙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几百个屏幕，上面本该同步转播整个芝加哥各处正在发生的情景，但此刻，它们全部显示着同一幅画面，屏幕墙前朋克打扮的女孩惊慌失措地试图切断这些影像在芝加哥各地的投射：“不，不不不——该死！” “克拉拉，好姑娘，冷静点，拿出你专业的学识来，”另一个有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噼噼啪啪”地急速敲打着，语速和手速一样快：“艾登指着咱俩救呢……操他妈的！那死瘸子跟阴沟老鼠联手了！防火墙是假的！” 键盘被突然暴怒而起的男人猛地抓起来甩在了地上，键帽飞溅，他撑着桌子深吸一口气，迅速从机箱后面摸了个新键盘出来插上：“我还就不信了！” 克拉拉似乎对他的脾性习以为常了，键盘摔在地上的时候，她紧皱眉头，一手一个，同时操作着两台电脑，挪都没挪一下：“丁骨，我还是联系不上艾登。”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死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丁骨看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流，从鼻子里喷出疑惑而愤怒的鼻息：“我上次在艾登的电脑里看到那个女医生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 “等等！丁骨！看监控！”克拉拉突然打断了他的抱怨，迅速地把右手边的电脑屏幕切换到监控，她紧张地说：“架桥在动！有人上岛了！” 这是一座无人的孤岛，除了废弃的老楼和破烂集装箱外，只有一堆埋在地下无人知晓的布鲁莫原初服务器机组，唯一的上岛通路是一架遥控控制的连接桥，没有正确的秘钥，没有人能够开动那座桥。 只有三人持有秘钥。 但现在，克拉拉和丁骨在这里，艾登不知藏身何处，架桥却自己连通了对岸，在监控中，一辆车开上了桥，不紧不慢地停在了爬满锈迹和藤蔓植物的集装箱群中间。 车门打开了，一条狗跳了下来，它在原地转了个圈，嗅了嗅地面和空气，迅速锁定目标，对着一个集装箱汪汪地吠叫起来，紧接着，一位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绅士慢吞吞地从副驾驶位上挪下来，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抬头环视一遍，精准地找到了隐藏的监控摄像头，于是，这位绅士面对着镜头，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当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丁骨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吐出一连串以f和h开头的脏话，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突然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大步，椅子都被带倒了。 克拉拉不禁侧目。 丁骨的手机在下一秒响了起来，而他盯着手机的目光凶恶，仿佛那是从地狱里打来的一样。 “……丁骨？”克拉拉小心翼翼地叫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她从来没见过丁骨露出这种难看的脸色。 “……holy！fucking!shit!”丁骨狠狠地咒了一句，他快速地接通电话放在耳边：“你他妈到底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先生叹息着说：“雷蒙·肯尼，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差。” “……哈罗德·天杀的·芬奇，”丁骨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名字：“你没死，这很好——但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好，而名为芬奇的西装三件套先生毫不在意，他拄着拐杖，举着手机，慢慢地走到那条狗的身边：“肯尼先生，我为艾登·皮尔斯而来，我相信我们可以暂时先放下旧怨，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啊——我亲爱的芬奇教授，要施舍给你曾经的同僚一份怜悯吗？”丁骨阴阳怪气地说：“在你就那么把‘那孩子’给杀了之后！在你就这么死了又活过来之后！你还指望能从我这得到信任吗？！” 丁骨的眼睛都红了，克拉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假装盯着屏幕，手指却快速地在手机上划着。 “……‘机器’还在，肯尼先生，”芬奇沉默了片刻，冷静地说：“正是它告诉我，你们有了大麻烦，它想救你。” “是‘她’！不是‘它’！”丁骨冲着手机怒吼：“她是活的存在！她是你的女儿！而你亲手杀了她！” “它只是一台机器，肯尼先生。”芬奇的声音有些颤抖：“现在，我只是想帮忙。” 丁骨恶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地上，他像头暴怒的野兽般原地转了个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数据箱：“操他的！混蛋冷血怪物！” “丁骨……”克拉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自己的椅子：“怎么办？” “放他进来！”丁骨握拳捶桌，恨恨地说：“他能从那只老鼠手里把艾登捞出来……我们用的上他。” 克拉拉立刻打开隐藏在集装箱后的门：“他是谁？我是说，他是个很厉害的骇客吗？” “厉害？”丁骨把椅子扶起来，慢慢地坐下，捂着眼睛疲惫地讥讽：“何止厉害，小女孩，他是所有骇客的祖宗，这世上玩电子设备和数据的人，芬奇敢排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在骇客这个群体里，学院派是正统，也是天才的代名词，不是那种“哇这人是个天才”的赞赏，而是真真正正的智商超群、天赋绝伦的殿堂级中的皇冠，精英中的王者。 这个称号可不好拿，在当代，骇客们所认同的唯一天才只有托尼·斯塔克。真要划分的话，丁骨和艾登算是怪才，他们的对手、也就是戴米安那个死瘸子和第福特那只阴沟老鼠勉强可算鬼才，克拉拉这种只能划进小打小闹的不入流。 而曾经的哈罗德·芬奇，就是学院派中最闪耀的那颗星，当之无愧的天才中的天才。 “你应该听说过‘lord’的大名，”丁骨缓缓地扔下一个炸弹：“开创了新时代人工智能研究新方向和全新的互联网架构体系、前后带出了斯塔克和扎克伯格这样的学生、一手改变了21世纪电子通讯工程未来的那位‘lord’。” 克拉拉急促地哽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心口，结结巴巴地问：“他、他……那个人……” “什么见鬼的lord……”丁骨嗤笑着摆好键盘，继续被打断的工作：“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克拉拉呆呆地用双手捧着脸，已经完全听不见丁骨的话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曾经的无冕之王、传奇的璀璨之星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牵着狗一瘸一拐地走向楼梯—— “楼梯！”克拉拉尖叫一声，蹦起来以一个绝对肾上腺素爆发的速度冲上楼梯，她激动地弯腰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说：“lord小心脚下！lord请允许我扶着您！” “咔嚓”一声脆响，丁骨硬生生地掰断了第二块键盘。 磨了磨牙，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从桌子下面又摸了一块键盘出来插上。 “谢谢你，小姐，但是不用了。”看起来芬奇也被吓了一跳，他有礼貌地谢绝了克拉拉的帮助：“我可以放开我的狗吗？他不喜欢被拴着，我保证小熊不会咬任何电线和设备，也不会随地大小便。” “没问题！”克拉拉想也不想地秒答。 “不可以！”这是咆哮出声的丁骨。 那只健壮的马犬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看了看自己的主人，折弯了耳朵，无辜地嘤了一声。 克拉拉·里尔女士瞬间原地死亡。 “那个叫里瑟的义警是你的人，”丁骨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生气，他看着监控中开走的车，头也不回地问：“你竟然会跟外行人合作。” “人总是会变。”芬奇走到一字排开的电脑跟前，选了一台坐下。克拉拉解开了马犬的项圈，拍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别挡在桌子前，然后迅速拉过椅子在芬奇旁边坐下：“lord，我们要从哪开始？” “克！拉！拉！行行好！继续干你的活！”丁骨终于忍不住大吼：“别像个第一次见男人的没脑子蠢姑娘一样！” 克拉拉依依不舍地看了芬奇一眼，好歹对艾登的担心压过了见到传奇偶像的激动，她对丁骨吐出舌头“略略略”了一下，带着椅子滑回自己的电脑前。 “现在，”丁骨粗声粗气地对芬奇说：“快给老子干活，你说要帮忙的！” “我会建立一条加密通讯，你们可以用这个频道联系皮尔斯先生，”芬奇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插在机箱上：“走的私人卫星，安全性不用担心，我的朋友们在外面，一旦定位到皮尔斯先生，他们会掩护他到安全屋——我们首先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骨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计划：“我在破解死老鼠的防火墙，而那些视频——克拉拉！” “叫什么！我已经在上传病毒了！”克拉拉抽空对他怒目而视：“信号干扰器在ctos的地区中枢塔里！开后门不要时间的吗！” 丁骨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两下，表情看起来像是想把键盘砸在她脸上。 可他已经没有备用键盘了。 第56章 出卖 轻轨列车在旧城区站停下，疲惫了一整天的上班族们脚步匆匆地下车，却没多少人再上车，这是环城轻轨的终点站了，十分钟后，列车再启动的时候，会继续绕着环状线向城内进发。 车厢里空荡荡的，那小小的身影便显得格外孤独。 杰森故意放重了脚步，慢慢地走到男孩的身边停下，轻声问：“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男孩的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杰森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盯着手中的玩具。 杰森在他身边坐下，俯下身把肘关节抵在膝盖上，好显得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具有压迫感。 “杰克森？”艾登发来的消息上同时告知了杰森他的外甥叫什么，杰森想了想，还是直接喊了男孩的名字：“还记得我吗？” 杰克森低着头不说话。 “听着，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上次我不该那么吓唬你，”杰森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舅舅是我的……朋友。” 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杰森有点心虚，毕竟他自认跟艾登只有利益交换关系，而那位不太爱说话的狐狸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跟他有什么长期来往。 男孩机械地重复着摩挲玩具的动作，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杰森的话置若未闻。 杰森也不着急，他交叉十指架住下巴，打量着男孩的举止，渐渐地看出了一点门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杰森确实不是故意要吓唬小杰，看艾登那么着急，他差不多也猜到了两人有关系，只是想确定一下小杰是不是艾登的儿子。 如果是自闭，小杰应该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但当时他对自己的姓氏却呈现出了一种异常的恐慌，倒像是……应激反应。 看了眼男孩手里的车模型，杰森啧了声，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键入“皮尔斯”和“车”。 结果跳出来一堆二手车交易的信息。 思考片刻，杰森把搜索范围缩小到芝加哥，输入了“小孩”和“车祸”。 这次，一条新闻立刻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年前，芝加哥公路上出了一起车祸，疑似黑帮分子的枪战导致流弹击中了过路车辆的轮胎，开车的是一个成年男子，车里坐着他的一双外甥与外甥女，车胎爆炸后车辆侧翻，两个孩子中那个年仅六岁的女孩当场死亡，而十岁的男孩被抢救了回来。 一篇非常简单客观的报道，字里行间的惨烈却令人心惊。 杰森闭了闭眼。 这可真是…… 自闭会尤其依赖某种特定的不常见物品，但ptsd会对导致创伤相关的物件产生恐惧或是……某种类型的专注。 抬头看了一眼列车陈旧的顶棚，杰森的心里有了计较。 显然，在小杰这里，轻轨列车得到了额外的赦免，被从“车辆”中单独分了出去。 “小子，你喜欢轻轨吗？”杰森单手托着脸，侧头对那沉默不语的小男孩说，他的眼球向下撇了一下，看着攥在男孩手中的蝙蝠车玩具，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想提起这些……小杰，我有一个蝙蝠侠和轻轨的故事，想要听吗？” 反复机械摩挲玩具的手指停了下来，小杰犹豫地抬起头，有些惧怯地看着杰森。 “作为交换，”杰森坐直了身体，抬手揉乱男孩的头发：“故事讲完之后，你要乖乖地跟你舅舅回家。” 小杰捏着那辆蝙蝠车踌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把它递给了杰森，轻轻地点点头。 车厢里的灯光闪了闪，列车重新开动了起来。 里瑟是在一堆帮派分子的围攻下把艾登拽出来的。 说实话，这有点不容易。 听起来可能有点可笑，但实际上，多数帮派都有自成一系的道德底线，除非一整个帮派都是由丧心病狂的神经病组成，否则的话，在一般情况下，大部分的黑帮都会自主抵制炼铜癖、杀人狂、虐杀者和食人魔这种有着异常癖好的存在。 如果情节严重，有些道德准绳高的帮派还会自主无偿地帮忙通缉悬赏、匿名给警方提供情报。 奎因倒下之后，芝加哥的黑帮一直在内斗内耗，在地盘和利益的划分上相互胶着，但今天，在艾登的形象和姓名被公布在整个芝加哥的屏幕上之后，帮派分子之间的微妙平衡瞬间被打破——几个有头有脸的大黑帮暂时放下了成见，发布悬赏，开始联手追缉这只犯下了“重罪”的狡狐。 艾登之前差不多已经把芝加哥的黑帮得罪了个遍，新仇旧恨加起来，帮派分子们追杀他的时候显得格外卖力。 肖踩在车座上，另一条腿勾着椅背，整个上半身探出车窗，捧着一把m4a1，完全无视了后坐力，突突突地朝着追兵喷吐子弹。 “芬奇，我们找到艾登了，”里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塞了只耳麦给艾登，快速地说：“给我安全屋的地址——后面有急救箱。” 艾登的胳膊被流弹挂出了一道血痕，血液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袖，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艾登直接把耳麦塞进耳朵里，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里瑟，然后才拎过急救箱：“去追这个信号！” “皮尔斯先生，”耳麦中传来一个有礼貌却透着满满不赞同的陌生声音：“你现在……”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lord，我拜托了红头罩去追踪我的亲人，他们可能有危险……我必须去。”艾登喘了两口粗气，狠心地把有着强烈刺激性的止痛药倒在伤口上：“另外，抱歉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认识您。” 耳麦的背景音里传来克拉拉惊讶的声音，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艾登会知道耳麦的另一端是谁，里瑟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知道他是谁？” 艾登看了他一眼，拿下巴指了指车载导航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这个，还有拍卖会那天晚上，你手机上运行的自动拨号程序，都跟斯塔克企业的后台自动报警系统一样。” 而众所周知，托尼·斯塔克是那位lord最得意的弟子，在编程这一项上，两人的语言算法和汇编模式同出一脉，独具特色，辨识度极高。 对计算机了解不算很深的里瑟沉默了，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先吐槽艾登狗胆包天敢去闯斯塔克的防火墙，还是先吐槽你们程序员到底是怎么从一堆乱码里看出各自所属的流派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的车屁股后面还咬着一大串黑帮呢。 “我还是建议先去安全屋，皮尔斯先生，”芬奇絮絮叨叨地说：“若如你所言，那么那位……红头罩先生暂时是安全的，而你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哦，老天。” “芬奇？”里瑟警觉地问：“出了什么事？”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伴随着丁骨一声震惊的“fuck”，芬奇紧张地说：“恐怕我要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了，约翰，请你和肖立刻分路，罗……红头罩先生有麻烦了。” 杰森脚步一顿。 被他牵着的小杰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为什么他停了下来。 “听着，小鬼，”杰森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腰背，低声道：“现在，回到轻轨上去，躲在车座下，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好吗？” 这话实在太过不详，即使现在他们周围一片寂静，杰克森也明白了，两人当前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 从刚才那激动人心的故事中回过神，小男孩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杰森。 但杰森轻轻地推开了他：“快去，你舅舅马上就来，别让他担心。” 小杰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普通男孩，他的眼中迅速聚集起水汽，但他说不出来话，被杰森这么一推，只能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回轻轨列车上。 杰森掏出一支被艾登改造过的手机，调出功能app，对着列车一按，所有的车门迅速锁死，列车缓缓开动，在离开站台两百米远的轻轨桥梁上停了下来。 杰森绷着脸，干脆利落地掰断了手机，四下看了一圈，找到车站的紧急制停警报系统，抓住一旁的临时充电杆用力摇了几下，顷刻间便将其拔了起来，对准制停系统的中枢芯片插了进去。 伴随着警报声的响起，这条线路的轻轨整个停止了运行。 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手机。 杰森看着屏幕上“收尾人”的名称，冷笑一声。 “嗨，靓仔，夜安。”接通之后，约尔迪欢乐的声音传了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什么快乐时光。” “不管我之前在干什么，在接了电话之后，你确实已经打扰到我了。”杰森盯着站台入口，冷冰冰地讥讽他：“但是看看我现在的处境，我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唉，靓仔啊，”约尔迪叹着气：“像你这种有钱公子哥就很难理解我这种打工仔的难处啦，你瞧，我们家有句老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不是还没把事情做绝嘛。” 杰森的目光游移着，快速扫过整个站台，在心中规划着布局，嘴上却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我还知道你们家有句老话叫‘君子喻义，小人喻利’，秦先生，你这种反手卖人的行径可不是君子所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约尔迪幽幽地说：“你到底跟谁学的中文……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巴特森先生，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何况你们的价钱实在令人心动。” “我们？”杰森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还有谁？” “还能有谁？艾登那个老狐狸嘛，你们两个玩得倒开心，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价到底涨成一个什么样的数字……”约尔迪的语气酸溜溜的：“我把他卖给了他的对头，至于你——” 枪支上膛的声音隐约从楼梯下传来，杰森悄悄地把手放在了怀里。 “买你的是两拨人，”约尔迪毫无诚信地把客户卖了个底朝天：“奎因的儿子，和一拨受布鲁莫董事指使的外来佣兵——友情提示一：你可把布鲁莫的副总裁女士气的不轻；友情提示二：那些佣兵是三天前来的，但副总裁女士对你的悬赏在今天午后才发布。” “感谢你的解说——但这可不像有给我留有一线生机的样子。” “呣，我都已经把客户的底全交代了，还不够吗？”约尔迪苦恼地说：“那么，这样呢？”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如果你能活下来，巴特森先生，作为对芝加哥新主的效忠和诚意，hk秦氏一脉两门双会，将全部为你所用。” 见了鬼的打工仔！杰森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在心里咒骂：我信了你的邪！ 能代表一个家族许出效忠的承诺，约尔迪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收尾人那么简单。 他的表态十分明显，杰森思索片刻，马上就理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太过激进了。 芝加哥的旧王已死，而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他崛起的速度太快，争王之意也太过明显。 混水摸鱼固然好，但有些鱼可是会咬人的。 奎因的儿子掌控住局面的速度比想象得要快，而他在布鲁莫董事会众人的眼中，显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杰森看了眼手腕上坠在氪石珠串尾端的血红十字架。 他杀掉加尔诺时用的武器是袖剑，尸检报告必然会送交给圣殿骑士，他的本意是想要误导对方，让他们以为加尔诺死于刺客之手，如今看来，他的栽赃确实成功了——但他低估了圣殿骑士对刺客们的重视和紧张程度。 三天前来的雇佣兵是冲着刺客而来，布鲁莫的副总裁夏绿蒂·加德纳发布这张悬赏未必是想要他死，但那两位已经投靠了阿布斯泰戈的董事可能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杰森可没忘记，圣殿骑士的内部也有各自的派系，利字当头，他们为到底让谁来成为入主布鲁莫的第三人这件事，一直都在明争暗斗。 他的十字架是从加尔诺那里抢来的，而加尔诺死前也确实说过要推荐“红头罩”加入组织，所以，当杰森带着一枚血十字出现的时候，所有人自然都会以为他是加尔诺一派安插进布鲁莫的新面孔。 一个完美的身份，一颗完美的苦果。 杰森没想到他今晚真的要举起袖剑，再次假装成刺客组织的人，从另一个令所有人都误会了的方向承接他杀掉加尔诺的因果。 总之，已经死不瞑目的加尔诺也不会高兴就是了。 至于早上还亲亲热热地给他送车的约尔迪，老实说，杰森对他反手卖人的行为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收尾人这个行当，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混乱中立情报网，约尔迪是芝加哥第一的收尾人，这意味着他从不可能自主站队，奎因在的时候他愿意安生，只是因为他掰不动根大叶深的奎因，而现在，芝加哥群雄纷起，杰森想要镇住他、拉拢他，必然需要交出一份令约尔迪和他背后的势力都心服口服的答卷。 王冠哪有那么好戴？通向王座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 杰森只是没想到，这人会翻脸得这么快。 这把拼过去，他就能收拢整个芝加哥的地下情报网，拼不过去，小命就要丢在这里。 是逃是战，就在一念之间。 从怀里掏出枪，杰森看了一眼如海中孤岛般停留在轨道上的列车。 而他毫无退路。 第57章 战斗 杰森看了眼站台的挂钟。 很好，十点半，旧城区不安全，这个时间大街上不会有良民，这意味着他干什么都不会扰民。 杰森的斗篷、钩锁和大部分装备都在车上放着，现在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身上只带了一把普通的手.枪和一匣十颗子弹，还有些小玩意儿，袖剑倒是被他从腕甲上拆了下来，做了个简易的皮套绑在小臂上，正在袖子里藏着。 那些轻微的响动蛰伏了起来，并没有立刻冲过来，杰森把自己藏进了旧广告牌后，警惕地等着。 他本以为会迎接一场恶战，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意外地能沉得住气，等了一会，没有任何人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车站寂静无声，杰森盯着小杰藏身的那节车厢，平心静气地等候。 将近十分钟之后，对方似乎忍不住了，几乎细不可闻的简短指令声随着风飘了过来，有什么人动了起来。 杰森开始调整呼吸的节奏。 厚底靴子和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人数倒是出乎意料的少，只有三个人，虽然对方脚步声尽量放轻，但声音依旧偏重。 来的是三个大块头。 杰森不喜欢跟佣兵打架。他连二十岁都不到，身高和体重的短板都摆在那里，而雇佣兵的标配至少都比他整个人还大一圈，又跟那些空有肌肉却不会打架的地痞混混不一样，这些身经百战的人不管是近身肉搏还是手持武器，都能在力量上稳压杰森一头。 好在他这几天也没闲着，做了不少的小玩具。 一颗烟雾.弹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排水槽里，杰森在脚边捡了个易拉罐，在心里默数： 一、二—— 他猛地站起来把易拉罐扔了出去：“看炸.弹！” 雇佣兵的强项杰森太清楚了，而相对的，他同样知道这群人的弱点——比如在说有“炸.弹”的时候。 普通人可能会愣一下，但不管你扔了个什么玩意儿出去，雇佣兵的第一反应都会是迅速躲开。 而那三个高大的身影确实在第一时间向两边的障碍物后扑了过去。 伴随着易拉罐砸在地上的脆响声，白色的烟气迅速从排水槽的格栅里冒了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车站。 “这场景可就真的太亲切了。”小声嘀咕着，杰森拉开枪栓：“我的主场。” 他可怀念哥谭那遍布着蒸腾恶臭白烟窖井盖儿的下城区了。 在躲开“炸.弹”的下一秒，三个雇佣兵就发现自己被骗了，但烟雾已经铺散开来，三人咒骂着举起枪，朝着易拉罐扔过来的方向开始扫射。 但杰森早已翻过了栏杆溜到了另一边，他瞄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雇佣兵的位置直冲而去，凭借着刚才惊鸿一瞥的印象，在台阶上借力跃起来，抬腿朝着对方脑袋的位置狠狠扫了过去！ 那个雇佣兵也不是吃素的，在密集的子弹声中竟然捕捉到了杰森的动静，他当机立断地扔下枪，回身抬手挡住了这足以令普通人脑震荡的一踢，随后反手抓住杰森的脚踝，没怎么用劲儿地抬手就把他倒着提了起来。 妈的我都一百七十多磅了你哪来的怪力？！ 杰森飞快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抓出对方的腰带，另一条腿顺着被提起来的力道甩在对方的肩上，勾住雇佣兵的脖子，腰间猛然发力，在半空中旋了个身—— “咚”地一声闷响，高大的雇佣兵顿时失去了平衡，直接被杰森摔在地上，立马懵了，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杰森曲腿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还剩两个。 放倒第一个雇佣兵的过程连十秒都不到，而漫天的白烟已经被芝加哥的大风吹散到能够看清楚周身轮廓的程度了，偷袭的招数不能再用，但好消息是，另外两个雇佣兵打完了一梭子子弹，虽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他们换弹匣的动作延误了时机。 杰森不敢再近身，趁着烟雾未尽，他贴着地滚进了轨道里。 轻轨的轨道悬空，下方是钢筋铁梁组成的架桥支柱，哪怕没有钩锁，这种地形对杰森来说也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他悄无声息地落到第二个雇佣兵脚下，一手从架桥电箱的走线盘里扯了根电线出来，抬头举起枪，瞄准雇佣兵的腿—— “呯！” 站在轨道边缘的雇佣兵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脚倒下，杰森甩手把电线缠在对方的腿上，直接把人从站台上拖下来，倒挂在半空中。 还剩一个。 站台上的烟雾全数散去，仅存的雇佣兵警觉地抱着枪退回了站台内部，他看了眼停在两百米外的列车，顿了片刻—— 拎着枪拔腿就冲着列车跑去。 “草！”杰森完全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招，他立刻翻身跳到轨道上，刚想要追上去—— 一股渗人的凉意顺着脚后跟爬升到天灵盖，他毫不犹豫地原地趴了下来。 一把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发顶削了过去。 第四个敌人幽灵般地靠近，见一击不中，匕首在他掌中灵敏地翻了个身，直直地瞄准了杰森的心脏。 杰森在趴下的瞬间翻了个身，背部着地摔在了轨道上，抬眼就看到刀子落下——那个角度会直接让匕首的尖刃从他的第三、四根肋骨间的空隙精准地刺入肉.体，穿过肺部，直插心动脉。 他抬手就是一枪。 但对方不躲不避，手中匕首前进的角度一点迟滞都没有，只是在杰森举枪的同时，抬起左手挡在了身前。 子弹击中了敌人的小臂，却发出了金属反弹的声音，几颗火花转瞬即逝，映照出一片冰凉的银色。 在最后关头，杰森硬生生地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侧过身，使那把匕首一刀捅进了他的肩头，他闷哼一声，咬牙抬腿朝着对方的腹部踹了一脚，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竟然还有余力还手，猝不及防地被蹬开了一小段距离。 杰森翻身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反手摸上刀柄，但片刻之后，他顿了顿，放弃了拔刀的打算。 插在他左肩上的是一把双开刃、双排锯齿、还他妈带倒钩的戈.博刀，就这么拔.出来，他当场就得血流如注，如果没有妥善的包扎，十分钟之内他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把枪换到右手，杰森平稳了下呼吸，抬眼看向新来的对手。 那差点骗过了他的感官的人穿着全套黑色作战装甲、戴着面罩和战术护目镜，全身上下仅能够目测到的装备就有十几把，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片额头的皮肤。 而引人注意的是，对方的左臂是一条银光闪闪的铁臂。 刚才那一枪就是被这条胳膊挡下的，杰森很确定，在他已知的雇佣兵名单里没有这号人物。 身后传来子弹击打玻璃的声音，跑掉的那个雇佣兵远远地托着枪开始扫射列车。 杰森看了对方一眼。 他突然抬手朝着对面的铁胳膊连开好几枪，而对方灵敏地躲过了所有的子弹，却也被迫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就在此时，杰森立刻回头，举枪把膛中最后一颗子弹射了出去。 第三个雇佣兵停止了攻击，他沉重的身躯缓缓地瘫倒在了轨道上。 杰森的心一点点地沉到了谷底。 车站站台下的大路上，此刻正集结了将近十数人，正在从几辆车的后备箱中拿出武器，奔向楼梯。 而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铁胳膊也看出了这一点，他远远地站在铁轨上盯着杰森，握紧拳头，那条钢铁臂膀上的轴片依次张开咬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折合声。 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紧张刺激！还有惊喜！】那个久未出现的恶魔之音爆发出尖锐的笑声，紫色西装的绿发小丑踩着一条轨道，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这是孤胆英雄的末路！——说实话我可没想到久违的再见会是这种场景，虽然场合不对但我还是想问：亲爱的，想j叔叔了吗？】 想你下地狱！ 杰森抬手把已经无用的枪扔掉，冷着脸把手塞进兜里，闭了闭眼。 怒意控制不住地翻涌。 得不到回应，小丑却丝毫不伤心，他笑嘻嘻地掏出一大桶爆米花，蹲在了轨道上：【打呀打呀，我最喜欢看小鸟打架了！】 杰森慢慢地沿着铁轨向旁边迈了几步，铁胳膊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人却纹丝不动。 风向变了。 杰森突然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烟雾.弹砸了在铁轨上，白色的烟气迅速蒸腾而起，随着大风扑向了铁胳膊，对方下意识地从腰间抓出了两把匕首护在身前—— 但是在这个动作之前，便自烟尘中袭出了一把带血的双刃匕首，如同毒蛇张口飞扑，稳准狠地刺向它曾经的主人。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刺挠声瞬间刺破了夜空，一把匕首砸在了轨道上，发出清脆的响动，铁胳膊捂着脸后退了几步，碎裂的护目镜带着血迹落在了地上。 “我有没有说过，比起热武器，我更擅长冷兵器？”杰森冰冷的声音在被大风卷成一团的白烟中响起：“我生气了，所以，不管你是谁……今晚咱俩没完。” 小丑裂开嘴，兴奋地把爆米花桶往天上一抛，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第58章 混乱 布洛克·朗姆洛，代号交叉骨，九头蛇特战小队的队长，秘密武器冬日战士的资产管理员，见识过诸多大风大浪，也经历过无数枪林弹雨——但是在今晚，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看起来恐怕还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能跟九头蛇最得意的武器打得有来有往，旗鼓相当？！ 圣殿骑士招新的门槛现在这么高的吗？ 那小子的肩膀甚至还在往外冒血！半个身子都被浸透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条伤臂的行动虽然慢了半拍，打起架来却丝毫不耽误事儿。 在那个大男孩低头反手一刀将匕首扎进冬兵的侧腹部时，朗姆洛站不住了：“狙击手呢？还站着干什么？！” “他们离得太近了，老大，”狙击手也很委屈：“几乎是贴着身打，我没把握。” 这倒是大实话，那西装革履的凶猛小子把匕首玩得出神入化，用的完全是以命搏命的狠毒招式，以朗姆洛那模仿大师高徒的挑剔眼光来看，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缠身术打得实在漂亮，冬兵一条胳膊一条武装假肢，愣是被对方一只半手缠得无暇抽空去摸身上的装备，只能全副心神集中在拆招上。 但朗姆洛不能贸然让人上去援助，因为冬兵疯起来就他妈不认人，叫手下的特战队员去帮忙，保不齐冬兵会连自己人一起打。 他这一小队的人个个都是精英宝贝，折在内耗上就太可笑了。 所以朗姆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可恶的小子单手攀住冬兵的肩膀，像只轻巧灵活的鹞子般从他的头顶翻过去，敏捷地回身自背后一把将插在冬兵腰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冬兵满身沉重的装备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就是累赘，极大地影响了他的敏捷性，一蓬血花被带了出来，血迹立刻在冬兵黑色的战衣上弥漫开来，远远地瞧见冬兵危险地眯起眼，朗姆洛放下夜视望远镜，牙疼地捂住了脸。 ——行了，冬兵的凶劲儿和熊劲儿都上头了，现在绝对见谁打谁。 看着轨道上那两个一边淌血一边打得难舍难分的疯子，一众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们面面相觑：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一个度假性质的简单任务，为什么会神展开到现在这个地步，这打起架来像个不要命的神经病似的小子到底是圣殿骑士们从哪招到的？能不能说下地址，九头蛇也想要一个。 朗姆洛起了爱才的心思，正想回头问问谁带了麻醉镖，通讯里突然传来望风队员的警告声：“队长，有人来了！” “哪路的？”朗姆洛摸了摸自己的腰包：他记得自己带了高频电击弹来着，不伤身，就是要肢体失调几天，现在那小子跟冬兵纠缠在一起没法分开，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放倒捆回去。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那位负责望风的队员结结巴巴地说：“是、大概是……整个芝加哥的黑帮。” 朗姆洛手一顿：“……你他妈的在说啥？” “他们马上到街角了！”望风的队员终于捋直了舌头，惊恐地说：“一辆看不出来路的车打头，后面跟着的满街都是芝加哥的帮派分子！” 芝加哥的黑帮基本都会在自家座驾的前盖、车门上喷彩漆和代表帮会的图案，还是挺好认的，现在这么一大片五颜六色气势汹汹地直冲而来，看起来就很他妈惊悚。 “……”朗姆洛拽着拉开了一半的腰包，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咋回事？什么情况？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任务目标不就只是个敌视九头蛇的保守派圣殿骑士安插进布鲁莫董事会里的新人吗？他们这趟到芝加哥来，难道不是出来遛刚解冻的冬兵顺便欺负对头家的小孩的吗？ 咳，小孩不好欺负甚至有暴打冬兵的倾向这个问题暂且先放在一边——怎么又跟本地黑帮扯上关系了？ 特战队长兼管理员先生满头问号。 但这不耽误他下命令：“所有人都躲起来，别跟他们正面冲突——罗林斯，枪给我。” 围在站台上津津有味看打架的所有人立刻分散寻找掩体，特战队的副队长罗林斯将一把能够填装电击弹的狙.击枪递给朗姆洛。 乱哄哄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近，朗姆洛半跪下来，把枪架在栏杆上。 “每个站台上都有他们的人，”艾登快速拨弄着手机：“该死的约尔迪！” “但好消息是，红头罩先生强制截停了轻轨线路，列车被锁死在轨道上，”芬奇的声音伴随着敲打键盘的声音传来：“皮尔斯先生，你的外甥现在很安全。” “肖？”里瑟眯着眼远远地看着站台，他刚才好像看到有一道红光闪过：“那上面有个狙击手，小心点。” 听了这话，半个身体仍然挂在车窗外的肖立马把手上的突击步.枪塞进车里，抓了把狙.击枪出来稳稳地端起，她盯着定倍镜瞄了片刻，很快便锁定了目标：“看到了，要不要先杀——” “轰”地一声巨响，一枚炮弹落在了前方路边轻轨的支柱上，爆炸的气浪自车前翻涌而来，里瑟猛打方向盘，差点撞到墙上。 那群追在后面的黑帮没了耐性，抗出了轻型火箭炮。 这他妈就很过分了啊！ 肖勾腿巴住车门，回身速瞄了下，抬手就是一枪。 追在第一位那辆花里胡哨的肌肉车瞬间爆胎，失去平衡，前盖呲在地上挂出满街的火花，在路上翻滚起来。 “……草！”被那两声巨响影响导致连着两发都没射中，站台上的朗姆洛也毛了，他把枪摔在地上，起身从腰间拽了个手榴弹出来，拉开保险栓就往下面的车队里扔：“大半夜放什么炮仗！” 芝加哥的黑帮太没素质了！火拼也要讲基本法好吗！ 手榴弹直接落进那一群五彩缤纷的车流里，顿时把相邻的几辆车炸得粉碎，而旁边的车被气浪掀飞，拦腰撞断了两根支撑着轻轨延伸轨道的立柱。 由钢筋架起来的站台抖抖擞擞地开始往下掉水泥块，铁轨轻轻地摇晃着，发出一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钢铁摩擦声。 街道上，刹车声和轮胎抓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车流顿时乱了起来，而那辆一马当先、在街上翻滚前进的肌肉车则一头撞在了被火箭炮炸断了三根基脚的承重塔柱上。 悬在半空中的老旧车站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塌陷，藏在钢梁下的高压电缆线直接绷断，闪着蓝色电光的断截面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落在倾斜的铁轨上。 高压电迅速自电缆的落点向铁轨上蔓延，朗姆洛没打中人的那两颗电击弹被瞬间引爆。 在站台摇摇欲坠的时候，杰森就已经发觉了不妙，奈何那个铁胳膊疯子像是认准了要打死他这个目标似的，紧咬不放，而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眼前发昏，全靠意志力才没让身手也跟着迟钝。 铁胳膊实在太过难缠，杰森用匕首和袖剑在对方身上造成了不少穿通伤口，但伤痛似乎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杰森看到了倾塌的站台，也看到了在半空中飞舞的电缆，那根致命毒蛇般恐怖的黑绳落在铁轨上的过程像是被放慢了的老电影般逐渐褪色。 那一瞬间，他心无波澜，甚至还有空擒拿住了铁胳膊那只属于人类的手，而对方同样反应迅速，扬起钢铁左臂，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下实在不轻，血快速地从杰森的口鼻中溢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滑进指间。 蓝色的电光倒映在瞳孔上，转瞬即逝。 剧烈的酥麻之后便是席卷了一切的空白，铁轨断了，杰森在坠落间隐约闻到了烤生肉的恶臭焦糊味。 突然间，那枚几乎已经被他当成普通装饰品的天秤形双指环戒迸发出夺目的金色星芒，半空中陡然爆发出一大团金色粒子，还没等众人看清楚，便如同被强力吸尘器吸走的灰尘般迅速缩了回去，消散得一干二净。 “小杰！”艾登焦急地拉开车门，看着停在轨道上的列车，左右看了一圈，顺着一旁塌下来的架桥就开始往上爬。 “谢天谢地，没有引起更多的坍塌，那辆列车没掉下来。”里瑟看着遍地鬼哭狼嚎的黑帮车祸现场，心有余悸地说：“红头罩呢？”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肖拎着枪下车走过来，冷酷地抬起下巴：“刚才我看到他和一个跟那边那群穿差不多装备的人在轨道上打架。” 她指的正是站台的废墟一角，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正手忙脚乱地把一个男人从钢筋堆里拉出来，而那个看起来根本没怎么受伤的男人任由他们动作，只目瞪口呆地看着狼藉的地面，随后，他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断裂的轨道，来回看了几次，他终于咆哮出声：“人呢？！” 人自然已经不在芝加哥了。 在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之后的下一秒，大量的水涌进了杰森的气管和食道里，但他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窒息感，有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总之，在大脑中的空白重新被理智填满之后，他的呼吸系统开始排异，促使他在水中挣扎着上浮。 “终于让我逮着你了不是？”一个得意的女声如是说道，那声音缥缈不定，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就算大种姓百般防备，你还是会落在我的手中。” 杰森猛地把脑袋探出水面，狼狈地喘着粗气，他扒着水池子的边缘愣了一会，恍惚觉得这熟悉的场景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但很快，他确定了这里不是拉撒路之池。 因为一张巨大的女人脸正飘在水面上——不，严格来说，是水面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女人脸。 说实话，那张脸好看归好看，但就这么在水面毫无弧度地铺开就……很让人头皮发麻。 像是一张被剥下的脸皮似的。 这张脸皮还会说话。 杰森泡在水里盯着那张脸，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默不作声。 “你拥有很好的警惕性，这不错，继续保持。”那张脸轻启朱唇，用令人迷醉的声音说：“但在我们讨论正事之前，先把下面那个大号垃圾给我捞上来！” 杰森下意识地低头，透过清澈的水面，他看到了被沉重的左手压坠在池底的铁胳膊佣兵。 ——他看起来差不多已经被淹死了。 第59章 至高女神 一把圆润的棋子被毫不客气地扔在棋盘上，发出无辜的清脆撞击声。 “倒是我小看了那个傻瓜女神。”达柯拉冷笑着，对身后默不作声的白发女孩说：“艾森斯，去接那个小生气。” 女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听到达柯拉的命令，她抬起头，露出一对没有眼白和瞳孔、眼眶内填满了纯黑色的眼睛，她温顺地说：“好的，母亲。” “你我都知道，谁也不能阻止她的固执，她毕竟是个神。”古一心平气和地将被砸乱的棋盘重新复位：“不如让她如愿以偿。” “她现在已经如愿以偿了，”达柯拉慢吞吞地说，她接过古一递来的白子，把它们放进身前的棋笥里：“那小子在落进水池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打上了烙印……该死的宿命论，你们这些习惯于服从未来的人都是蠢货。” “也算是件好事，”古一劝她：“南德帕尔巴特和奇拉特是香格里拉的表象两面，让奇拉特就这么被污染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我们没有信仰，这是咱们两个跟那个傻瓜女神之间最大的区别。”达柯拉拄着拐杖站起来：“因此，罗刹对我来说算不得威胁，对你来说也不会是。” 古一轻声说：“但是人类有，所以罗刹已经影响到了现实。” “你就心软吧，小丫头。”达柯拉不满地咕哝着：“我不跟至尊法师争辩这种问题，你们从来都是圣人。” 古一好脾气地笑了。 一场关于杰森未来处境的对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落下了帷幕，而被讨论的当事人一无所觉——他正忙着把那坨三百磅重的淹死鬼从水里拖上岸呢。 ——也许大概应该可能还没淹死，因为铁胳膊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但杰森并不想给他做人工呼吸，哪怕这家伙面罩下的脸长得唇红齿白人模狗样一脸无辜可爱也不行。 别问，问就是嫌弃，嫌弃不需要理由。 多余的垃圾被捞了出来，池水恢复平静，脸皮显然心情不错，因为她开始称赞杰森：“你的天赋着实惊人，从未有过系统的学习，甚至一无所知，却能直接调动悬戒的力量——你合该是个天生的法师。” 杰森眉头一跳。 不了，没兴趣，多谢抬爱，他当了十八年的近战选手，暂时没有转职的打算。 “这里是南德帕尔巴特城，”脸皮接着说，她陡然沉入水中，再出现时已在池畔的墙壁上，这次她终于有了立体的轮廓，因而那张脸便愈发显得美艳动人起来：“我乃拉玛奎师娜，平衡之主，因果女神。”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杰森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脸皮，再低头瞧了眼脚边干净清澈的水池，思索了一下，费力地从还有些晕眩的脑子里扒出来一个词组：“……时愈泉？”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左肩，果然，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愈合得连条疤都不剩，只在焦黑的衣服上留下了一条刀刃宽的口子，再摸摸刚才被铁胳膊一拳打破了内容物的肚子—— 哦豁。 泡到真货了，他现在健康强壮得能把铁胳膊按在地上锤。 “聪明的孩子，你我本该更早见面的。”脸皮——不是，那位女神轻笑着说：“在你见到大种姓之女和至尊法师的那天，我本该也在，并同样赠予你一件礼物，但显然，大种姓不想让你跟我扯上关系。” 啊——明白了。杰森默默地想：所以你就是那个“傻瓜女神”？ 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水池中飞了出来，缓缓地悬停在杰森的面前，女神说：“晚了些日子，但终归还是完整送予你的眼前。” 看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杰森小小地抽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天杀的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枚黑灯戒？！ “自你从拉撒路之池中醒来之后，”女神轻声道：“它就在等待着你。” “等着把我变成黑死帝的奴隶？”杰森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枚危险的戒指：“不，谢了，我觉得我对七灯军团的分工还挺了解的，而且我没有在指头上戴很多装饰品的习惯。” 就他所知，黑灯戒会挑选死去之人为主，盗用其记忆和身份，使宿主成为黑死帝的傀儡和奴隶。 他是疯了才会接受这份“礼物”。 “你所理解的真的是对的吗？”女神问他：“你所知晓的全然是真实吗？” “但我至少明白一个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杰森态度强硬地表示拒绝：“我觉得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挺好的。” 虽然被复活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既然已经重归人世，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第二次生命——这脑子得病变到什么程度才会好好的人不当，乐意把自己变成活尸？ “我并不是在强迫你戴上它，”女神叹息道：“它与你的命运相连，拿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又是喜马拉雅山一脉相承的神秘式语焉不详，杰森对这群神啊魔啊法师修行者啊这种虚无缥缈的说话方式实在是恨得慌。 但不戴的话，收下这枚灯戒也不是不行，他拿着，总比被坏人取走变成反派搞事来得放心。 杰森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被电得破破烂烂的衬衫撕了一片下来，小心地包住那枚不详的戒指。 也许他可以找个机会把这玩意儿扔给绿灯。 顺手把黑灯戒塞进唯一完好的衣兜里，杰森看着墙上的脸——呸，墙上的女神：“我猜，能让我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小吧？”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这位女神花这么大功夫把他搞来只为了补上一份谢礼，瞧瞧那一汪剔透得不正常的泉水吧，这种套路太他妈熟悉了，熟悉到杰森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糟心事儿要落在他头上了。 毕竟按照之前在芝加哥的情况，他整个人都差不多被电焦了，而现在，从时愈之泉中出来之后，他不仅完全恢复了健康，身上连陈年老伤和旧疤痕都没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好到能直接去代言全套的美容产品。 杰森十分确定，在蝙蝠电脑中储存的关于时愈泉治疗功效的情报，根本比不上他泡的这池子水这么强横。 看着杰森收下那枚戒指，女神露出一个微笑：“我喜欢聪明人。” 杰森悻悻地从鼻子里喷气，用脚把铁胳膊的手拨拉到一边，盘腿在原地坐下：“我没得选不是吗？说来听听吧。” 来啊来吧，反正债多了不愁。 艾森斯化身为一缕黑烟，在大雪中穿行。 喜马拉雅山的山坳间常年狂风呼啸，大雪纷飞，这是神秘领域用以防止普通人类误入的结界，领域和领域之间有不同的力量体系，却总会默契地留出互不侵犯的余地。 在这余地之中不缺乏凶险，即便是世代生存在这圣山上的人，稍有不慎也会丧命。 黑烟在空中飘渺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雪击碎打散，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会是人类最初的生命之一，强横坚韧，存活至今。 但万事万物都有天敌。 在艾森斯行至两个领域交界处的时候，一片几乎与风雪同色的烟尘悄无声息地坠在了她的身后，跟着她行过山坡雪洞，洼地坑陷，不紧不慢，带着猛兽捕猎前独有的悠闲惬意。 而在艾森斯踏进新领域的下一秒，她身后那无形的白烟瞬间化作一头雪色黑纹的猛虎，口中喷吐出响彻山巅的咆哮，乘风踏雪如同离弦的利箭般冲向猎物！ “啊！” 瞬时间艾森斯便被扑倒在雪地上，但马上，她迅速翻滚躲开朝着她的脑袋落下的巨大虎掌，利落地起身抽出背上的长刀。 猩红色的刃锋长吟出鞘，在空洞雪白的大地上投射出一片不详的血色。 那头白虎却没有再次进攻，它摇了摇尾巴，轻蔑地看了艾森斯一眼，转身沿着漫长的台阶向上而去。 大种姓的女儿慢慢起身收势，阴沉地盯着白虎的背影，片刻后，她收刀入鞘，同样拾阶而上。 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万阶长梯在山崖上蜿蜒盘旋，通向一座庄严辉煌的金庙群，天际中遥遥传来浩荡的梵音。 这里是属于印度神系至高女神拉玛奎师娜的圣城，是时停之域，亦是苏生之境，是众修持苦行者虔诚顶拜的至美千瓣莲花，亦是诸善信徒手中枯萎干涸的金刚菩提子。 千目视千相，无有本相，如芥子须弥，托生万物。 这便是正法之城——南德帕尔巴特。 第60章 新的任务 拉玛奎师娜兴致勃勃地给杰森讲述了有关于她的小妹妹，那位奇拉特的上主、诞生于香格里拉的红叶金泉与千叶钵陀摩华中的提毗奇拉的故事。这故事的主题包括但不限于那位天女曼妙的青蓝身躯，兼具宝相与妩媚的莲花眼，令阿修罗女也为之惭愧的容颜，还有当她愤怒的时候，那脖颈缠绕着髑髅与剧毒千首娜迦、八臂手持金锤利剑和战斧重盾的威武恐怖的世尊法相化身…… 虽然女神说话用的是字正腔圆的美式英语，但有些专用词汇没法用英语描述，所以伴随着女神越说越上头之后，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往英语里掺古代梵语和晦涩的泰米尔语。 这年头，就算是神也没法跨越不同语种带来的阻碍，自耶和华诅咒了巴别塔之后，语言便成为了万物众生之间相互交流的最大隔阂。 墙上的脸皮优雅而兴奋地嘚啵嘚啵，说到兴起还用池子里的时愈泉水捏了个奇拉女神的小像出来，搁在水面上布灵布灵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展示。杰森一开始还在仔细听，并认真地去用他那少得可怜的简陋梵语词汇储备量，努力地分辨那些佶屈聱牙的名词，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发现拉玛奎师娜只是个不带脑子的妹控——就是那种满大街贴告示见人就发传单，结果你去问人家开心地说我猫没丢就是太可爱了我想给你们都康康的找打混蛋。 但杰森没办法去打长在一面墙上的脸皮，更没法打一个女神。 于是他在确定了女神的废话没有听的必要之后，果断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研究起铁胳膊那只看起来就很酷炫的武装义肢。 拉玛奎师娜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简略讲述了她自奇拉女神诞生起与她所度过的快乐生活，这期间，在女神所制造的滔滔不绝的背景音中，杰森终于在那条做工精良的铁臂上找到了一条因为战斗而略有松散的接缝，他强行拆掉了铁胳膊的小手指，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吐了两次水，艰难地翻了个身后，又失去了意识。 杰森一手托着那条机械臂，一手捏着那根能变成起子扳手开.锁器，改锥火机掌.心雷，袖剑袖箭甚至开瓶器的多功能小手指，遗憾地看着铁胳膊的呼吸越来越稳定，最后趋于平常。 ——啧，命还真硬。杰森阴暗地想：刚才就应该把这家伙扔在遍布高压电的铁轨上的，自带这么大的导电体呢。 “……雅隆的魔鬼藏在奇拉特，而我无法干预已经落入俗世的领域，所以，我需要你进入香格里拉，杀掉罗刹。” 拉玛奎师娜终于说完了结束语，杰森下意识地把那根瑞士军刀指头塞进兜里，挑起眉毛看着墙上的女神：“罗刹？” 这是一点说话的小技巧，在没听进大部分的讲述内容时，重复最后一个词，一般不会出大错。 “罗刹和香格里拉之间的恩怨，是一场永不停歇的轮回，”拉玛奎师娜叹息着说：“三世因果相续，生死流转，无始无明，若因起因缘，自业得业果。” “……啊？”杰森一脸“你在说什么玩意儿麻烦请讲英语”的茫然懵逼表情。 “榆木脑袋！”女神恨铁不成钢地说，仿佛刚才盛赞杰森天赋绝伦的那张脸皮不是她似的：“去问达柯拉那个老妖婆！” ……不是，你一个太初古神，有什么脸管一个才几万岁的原初人类喊老妖婆？ 大概是炫耀完了自己天上地下最好的妹妹之后，谈话欲得到了满足，拉玛奎师娜意简言赅地补充完最重要的信息：“奇拉在沉睡，而香格里拉被罗刹占据，各条神路都被封锁，唯一能够避开守门恶鬼进入香格里拉的俗世大门就藏在奇拉特，那是一张编织着轮回的古老唐卡。” 杰森倒是知道唐卡是什么东西，但问题是—— “你让我在奇拉特找一张唐卡？”杰森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你知道奇拉特的国土面积有多大吗？” 奇拉特是个藏在群山环抱中的盆地小国，整个国家比相邻的印度锡金邦还小一圈，但这也是个非常大的范围了，更别提奇拉特境内雪山岩洞、河流瀑布一样不少，海拔和地形的落差都极大。 而唐卡？ 这种东西是喜马拉雅山脉周围独有的一种绘画艺术品，多绘制在绢布挂毯上，一般来说，一张唐卡最大不会超过十平方米，最小的却能塞进证件卡包里。 而且拉玛奎师娜说了“古老”这个词，那么就意味着他要找的绝对不是诞生于近代的那些动辄就几百英尺长的大型现代唐卡。 这难度，堪比在原始森林里捡一片指定的树叶。 “不需要找，”但那女神意味深长地说：“时机到了，它自然会被血脉牵引，而你只需要等待。” 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不待杰森再次发问，女神便消隐于墙后，而水池对面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名僧侣站在那里，他恭敬地对杰森双手合十：“万安，贵客，女神嘱我带您前去换洗。” 杰森确实需要换下这一身带着血污和焦痕的破烂衣服，他只能先把拉玛奎师娜放在一边。僧侣带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静室，软垫上已经摆好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全是修行者穿的长袍。 南德帕尔巴特的服饰只有这个，没得挑，好在杰森在刺客联盟的时候也穿过这种类型的练功袍，也不至于不习惯。 但他并没有急着穿衣服，脱掉损毁的衣服、套上长裤之后，杰森打量了一下静室的模样，拍拍看起来就很好坐的软垫，思索片刻，干脆地盘腿坐下，开始冥想。 这是他在刺客联盟里的时候学的。在刚复活的时候，他收敛不住对小丑和蝙蝠侠的恨意，时常彻夜不眠，被怒火和悲愤折磨着理智，纵然侥幸睡着，也会在后半夜被噩梦惊醒。 大概是他的黑眼圈看起来太过吓人，未免他有朝一日猝死在床上，桑德拉便教了他瑜伽和冥想——不是他跟布鲁斯学的那种经过刺客联盟更改过的呼吸法，而是真正传承自印度湿婆教派苦修者的古式修行。 莲花造型的铜制香炉中，燃烧的檀香安静地升起一道白烟，在半空中袅袅飘散，杰森在这一片静谧中，迅速地回想着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行动。 他才离开中东不到一个月，经历的事情却不少，得到的信息量之巨实在难以形容。 在成为罗宾之前，杰森从没有离开过哥谭，多雨的天气、肮脏的街巷和到处都是的罪恶，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而在成为罗宾之后，他的世界也只不过多了夜晚的打击罪恶和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杰森很少离开哥谭——就算离开，也是作为泰坦成员出任务的时候居多。 他记得蝙蝠电脑中所有重要的情报资料，但这还不够，现在的他，确实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刺客联盟，刺客组织，圣殿骑士……还有九头蛇。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杰森并不在意自己复活的消息为世人所知，第一次见到黛安娜的时候，他只是还没有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但是在那之后，他从来都没有在曾经的熟人面前掩盖过自己的身份。 布鲁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杰森确信是黛安娜和克拉克都替他隐瞒了下来……但康纳怎么说的来着？那只替代品小鸟认出了他，却没有告诉蝙蝠侠？ 看起来，那只小红鸟跟老蝙蝠也不是一条心。 杰森并不担心替代品会有什么坏心，康纳能跟对方组队这么久还百般维护，足以证明那位德雷克小少爷的品性，但对他的蝙蝠主子隐瞒前任罗宾复活这件事…… 杰森的第六感有点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严重、却是他并不是很想看到的事情要发生。 他在芝加哥的产业也得维护，今晚过去之后，明天芝加哥又会迎来一轮新的风波。约尔迪到底把他卖给了几个人？都是什么来路？陷害艾登的是谁？是奎因的儿子吗？那个心理医生的死状完全趋于兽化，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种人？异人族？异种？也不知道小杰怎么样了，但是轻轨车厢底部绝缘，应该不会出问题……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旋转定格，并被安置在错综复杂的思维导图上的合适位置里，无形的线绳和图钉来回变换位置，将情报与信息之间相互串联起来。 还有奇拉特。 杰森没忘记，他曾经在沙漠中救下了那个国家的圣女，为此，这座圣山上的三大势力，大种姓、卡玛泰姬和南德帕尔巴特，都赠予了他贵重的礼物作为谢意。 ——虽然除了氪石念珠之外，另外两份礼物他都不怎么想要。 奇拉特在内战，而有人试图对这个国家的圣女做些什么，巴卓拉是所有问题的中心，她至关重要。 还有拉玛奎师娜。 虽然她表现出一副无可救药的重度死妹控模样，但杰森腹诽归腹诽，达柯拉的傻瓜评价他也并没有当真。这位在蝙蝠电脑中被标注为最高观察级、所有信息都是问号的神秘女神，毕竟是一系文明的至高存在，她愿意装疯卖傻，杰森却不敢真的信。 她又为何选中他去拯救香格里拉？为此不惜强行半路截胡，抓他来泡珍贵的时愈泉？ 杰森才不会相信，那枚至尊法师所赠的戒指，传送功能的原目标落点会是跟卡玛泰姬毫不相干的南德帕尔巴特。 还有“罗刹”。 杰森知道这个词，那是魔鬼的意思，拉玛奎师娜似乎很笃定，他能够解决那些在香格里拉领域里肆虐的入侵者。 可他凭什么能够打倒恶魔？靠他那两把枪去物理超度吗？ 杰森忍不住被自己逗乐了。 但马上他便收敛起笑容，冰冷地张开眼。 这座宫殿是典型的印度风格，宫室之间才有大门，其余地方只用帐幔和轻纱珠帘作为遮挡和隔断，他所在的这间静室也是如此，唯一的入口被一面厚重的挂帘盖住，只在下方留出了一段小臂长的空隙。 有拉玛奎师娜的吩咐，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但现在，杰森看到那帘子下面出现了一双腿。 不是带他来的那个僧侣。 拉玛奎师娜还用得上他，这意味着在这位女神的领域里，杰森完全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他直接站起身，掀开挂帘。 一张干净英俊的不爽猫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盯着他看。 一根钢铁小手指像条毛毛虫似的，一扭一扭地从他身后的脏衣服堆里爬出来，艰难地蠕动到不爽猫的脚边，委屈躺平。 第61章 圣山之泉 杰森得承认，他被悚到了，差点下意识地一脚踩上那根恶心巴拉的指头。 但他在出脚前的瞬间想起自己没穿鞋，所以他忍住了。 铁胳膊保持着不爽猫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杰森，这让杰森有点莫名其妙，他警惕地盯着对方：“怎么着？还想打架？” 铁胳膊迟钝了片刻，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而那位带路的修行僧不知从哪里出现，他神情平淡地捡起地上的铁指头，宛如捡起一颗石头或者随处可见的树枝，他把指头递给不爽猫。 但不爽猫半点余光都吝于分给他的手指和那位好心的僧侣。 僧侣站在两人中间，茫然地左右看了看，转手把指头递给了杰森。 杰森猛地后退一大步，脸上直白地写满了嫌弃。 几乎是在他退后的同时，不爽猫跟着上前一步，却依然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看着杰森的脸，仿佛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东西。 “……”杰森沉默了一下，转头问僧侣：“你们的澡池子没把他治好？还是他溺水太久大脑缺氧变白痴了？” 怎么看起来傻了吧唧的。 在听到“澡池子”这个形容词之后，僧侣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有礼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贵客，他身体上的伤都被修复了，但心灵上的创伤只能通过心灵来治愈。”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负责外伤，变白痴还是什么的都不是我们的错，这锅我们不背。 听到僧侣的话，铁胳膊的嘴角耷拉得更往下了，而杰森震惊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明面无表情却硬是在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控诉的铁胳膊：“你在指责我伤害了你幼小的心灵吗？！几岁啊你？” 你把我五脏六腑都打爆了我也没想讹诈啊：“堂堂一个顶级佣兵你心灵这么脆弱真的好吗？” 这混蛋想碰瓷儿！？ “不是……不知道、几岁，我不是、佣兵，”不爽猫终于说话了，他的语调平缓而机械，带着诡异的迟钝感，活像几百年没开过口似的，他慢吞吞地回答了杰森的所有问题：“我是，九头蛇的，资产。” 杰森愣了一下，眯起眼：“九头蛇的资产？” 虽然猜测过加尔诺说的“假海怪”是九头蛇，但杰森的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了那所谓的北风计划上，他真没想到芝加哥这事儿还有他们在参与。 ——但是，等等！如果那真的是九头蛇，他们还在这件事中掺了一脚的话，反对派的加尔诺会那么生气，说明这个计划必然是在整个圣殿骑士团体中被多数人赞同。 多数合作派？再加上这个巧合的时间点…… “上主说，这位……您的挂件，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僧侣干咳了一声，他向杰森转达了拉玛奎师娜的话后，轻声提示：“上主不喜欢没有理智的存在，何况这位……客人，经受过长期洗脑，心智和理智都被磨灭，是纯粹的兵器，现在虽然没有呈现出攻击性，但却是个不稳定的存在。” 所以麻烦您走的时候一起带走，不然我们这没法处理，最大可能的下场就是拖出去扔在雪山上自生自灭了。 “洗脑？兵器？”杰森当然听懂了僧侣言语中的暗示，但此刻他却仿佛变成了个只会重复别人的话的复读机，他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绕着铁胳膊慢慢地转了半圈—— 突然，杰森冷不丁地暴喝出声：“士兵！确认你的代号和任务！” 显然铁胳膊有着在长期高压下才能驯养成的绝对服从性，所以在杰森用命令式的语气抛出问题时，他的嘴比脑子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并且口齿清晰、毫不磕巴：“冬日战士！北风计划第一实验体！长官！” ……草，撞大运了。 杰森啧了声，一脸牙疼表情，转身朝静室走去：“我们马上走。” 再不走，芝加哥的事情就要搞大发了。 不料他刚转过身，站在一边的僧侣突然倒抽一口气，然后发出了礼赞上主的声音：“om——namas rama——（唵——礼赞我主拉玛——）” 杰森回头就看见那位年纪不算小的大师双手合十，激动地朝着自己躬身膜拜。 ？？？ 他吓了一跳。 倒、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女神有那么讨厌冬日战士吗？杰森回到静室捡起袍子穿上，一边系腰带一边想：瞧这位大师，一听自己要把他打包带走，高兴成什么样了。 等杰森穿完衣服，僧侣再次恭敬而利索地把他和冬日战士一路送出了这座行宫——或者寺庙还是神殿之类的巨大建筑，在告诉两人有人会来接他们之后，便缓缓关上了大门。 有人会来接？ 杰森带着些许好奇和警惕，看向宫寺广场前的阶梯。 当他停下之后，紧跟着他的冬日战士便像个可移动的雕塑般站定，一动不动，满脸冷漠（或者是呆滞）地看着天空。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大概两分钟之后，一头白色的大老虎摇头摆尾地自山石后转出，优雅且悄无声息地窜上最后一级台阶。 这头漂亮的野兽头上戴着金子制成的精致额饰（杰森十分确定，那块额甲无论作为贵金属本身还是艺术品的价值都非常高），以穿在黄金筒节中的圣线连接至颈下的璎珞项圈上，数条鲜红的绸缎自项圈与额饰的结绳处向布满黑纹的身体延伸，牢牢地系在白虎胛骨两侧那两块显眼的黄金转.轮.盘上（那玩意儿是实的！两大块比奥运铁饼还大的实心雕花金饼！）。 而在这头圣洁与凶猛兼具的野兽身后不远处，正跟着一大团黑色的烟雾，那些乌云般的有色气体诡异地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行走气团，满头白发的女性上半身在其中若隐若现，似乎是发觉了杰森的目光，烟雾中的女人抬起头，在那张苍白美艳的脸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向他。 一头穿着黄金护甲的神兽和……烟居女神？ ……来接他的“人”？ 这可真是极具印度特色。 杰森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两位来者。 他很确定青铜虎本杰明的兽化状态是一头非常普通的橘底黑纹大老虎，而那位浑身冒烟的小姐，自己从来没有在刺客联盟里见过。 这两位不是老恶魔的手下。 但杰森不用再猜了，因为那位烟女自报了家门：“杰森·陶德，我是大种姓的女儿，你可以叫我艾森斯。” 声音冷清，略带沙哑，却诡异地悦耳动听。 ——简单来说，很戳杰森的点。 而白老虎显然不会说话，但它只需要绕着杰森转半圈，自背后用脑袋把他的手顶起来，然后再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就可以把杰森的注意力全部拉到自己身上。 哪个男人能拒绝一头既凶猛又乖巧、体型巨大、毛色珍稀、以黄金与丝绸装饰身体的猛兽呢？ 反正杰森不能，在感受过大型猫科动物那略硬的毛发在指间扫过的奇妙触感之后，他的全副心神立刻从艾森斯身上转移了，他忍不住抓抓大猫厚实的颈背，又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它的圆耳朵，随后，杰森才对艾森斯露出一个帅气且无害的笑容：“大种姓的烟女（dhuvati）？这可真有点儿酷，那这大家伙是谁？” “我并不是女神，而他——”艾森斯周身缥缈的烟雾迅速聚拢，顷刻间便凝成她裹在黑色劲装中的曼妙身躯，大种姓的女儿看着那头白虎，略带厌恶地说：“他是香格里拉的护卫，你可以直接叫他‘老虎’（the tiger）。” 哦——这可有点不妙。杰森想：分属两个势力，看起来关系还很差。 这就很尴尬了。 幸好他不用思考跟谁走的问题，因为艾森斯对他说：“拿出至尊法师给你的戒指，你需要靠它离开这里。” “什么？”杰森有点惊讶：“我以为你和这个大伙计是来接我的？”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艾森斯挑了挑眉，这个动作顿时使她整个人鲜活了起来。 杰森回头看了眼庄严辉煌的建筑群，犹豫地说：“……神庙？” “喜马拉雅山的南迦帕尔巴特峰主峰，海拔两万七千英尺，温度负四十。”艾森斯利落地报出一连串的科学数据，她严肃地反问道：“你穿的又是什么？我带你离开倒是可以，但你会在踏出南德帕尔巴特领域的一分钟内被冻成冰雕。” 杰森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僧袍，想起这座山上漫天呼啸的风雪，不由得小小地打了个冷战。 ——绝对会瞬间便死得透透的。 “我以为你是神秘侧的……” “但我只会自己瞬移。”艾森斯说：“我不是会开传送门那一挂的。” 两人面面相觑，蹲在一旁的圣虎晃晃尾巴，好奇地嗅了嗅冬日雕塑战士，顿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杰森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这头神兽—— “……别看他，他连瞬移都不会。”艾森斯冷酷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 这届法师真的不行。这么想着，杰森认命地掏出那枚古一法师所赠的戒指：“要怎么用？” “我不知道。”艾森斯干脆利落地说。 …… 漫长的沉默之后，艾森斯干巴巴地提议：“你怎么来这里的，想想当时的心境，据我所知，发动悬戒依靠的是主人意志的强弱。” 虽然聊胜于无，但总归比没有提示强，杰森把那枚双指环戒套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平心静气地凝神，闭目开始回想自己在轻轨上的心境。 显然拉玛奎师娜对杰森的夸赞是十分真诚且毫不夸大的，因为他很快便找到了那种生死之间玄之又玄的感觉，但还没等他仔细体会，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他又一次掉进了水里。 再次浮出水面，杰森面无表情地吐掉嘴里的水，木然抬头。 一个星芒迸溅的金色光圈在他的头顶上无辜地旋转着，艾森斯化作的黑烟拎小猫一样提着冬日战士的后颈从光圈里飘出来，落在水池边上，随后是一缕白烟，它变成了那头神兽白虎。 “……不得不说，小子，你出场的方式令人印象深刻。”老巫婆模样的达柯拉拄着拐杖，站在水池破破烂烂的石头边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虽然我有打算让你来泡一泡净化之水，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积极？迫不及待？” 杰森悲愤地抹了把脸。 ——到底是谁在喜马拉雅山上挖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泉眼？！ 第62章 启程前的准备 杰森现在对泡在水里这种事都快有阴影了，他快速地爬上岸，把湿哒哒的额发捋到脑后，没好气地问：“我这又是到哪儿了？” “大种姓的地盘，墟莽，”达柯拉掀起眼皮看他：“还在喜马拉雅山——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 “毫不意外，”杰森嘀咕着捞起袍角拧水：“我还以为至少是卡玛泰姬——毕竟戒指是至尊法师给我的。” “我们有个关于你的协议，所以在你进入神秘领域之后，我会先接手你。” 杰森顿了顿，低头看着矮小的大种姓之女：“你们拿我打赌？” “不，只是一些关于未来的小小分歧，小子，你从来都意识不到是不？”达柯拉哼了一声：“你是不同的。” 一次次的轮回，一遍遍的重启，杰森·陶德总是在反复经历痛苦至极的死亡。 ——于是，第二只知更鸟死去了。 这是唯一不曾改变的结局与起始，也是所有故事的结束与开端。 杰森·陶德必然死去。 而后，无论世界归属黑暗还是光明，荒诞还是无趣，毁灭还是新生，他必然会自最深沉的黑暗与腐朽中被最惨痛的噩梦唤醒，于一片无光的永夜中，挣扎着开出最明亮火热的花。 在无穷的可能性中，杰森·陶德从来都是所有的变数中唯一永恒不变的那个。 他是独一无二的定数，也是最稳固的锚点。 “你是不同的，小子，”达柯拉叹着气，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咋的？他是多长了几条胳膊腿还是天生少了哪些器官？这年头异人族都举族搬迁上月球了，怎么地球上的土著神棍还在搞区别对待？ 自认还是个普通人类的杰森有点忿忿，他阴阳怪气地说：“我在喜马拉雅山上也没见过几个相同的人，你们倒是各有各的古怪特色。” 艾森斯忍不住笑出了声，冬日战士迷惑地看了她一眼。 “伶牙俐齿。”达柯拉咕哝着拿拐杖戳杰森的小腿：“给你一周时间，滚回去把你手头上的杂事都处理掉，然后跟塔利娅说，接下来你的训练，我接手了。” “训练？”杰森挑眉：“我还以为我已经从刺客联盟毕业了？” “体术那部分？没错，你的筋骨已经打磨到了你这个年龄段的极限，对于武道一途，你现在只缺乏实战经验。”达柯拉说：“而接下来，欢迎踏入神秘领域，学徒。” 然后达柯拉给了杰森一身厚重的登山服和一辆雪地摩托车，让他赶紧滚回刺客联盟。 直到骑着那辆摩托回到刺客联盟的时候，杰森整个人都一直是懵逼的——讲道理啊大种姓不是神秘侧的吗？艾森斯不会开传送门可以说学艺不精，达柯拉你身为大种姓之首是怎么肥四？ 难道你们整个大种姓都是低魔设定吗？就不能再教我一下那个传送戒指怎么用吗？我还等着听关于香格里拉和拉玛奎师娜的解释呢？ 最离谱的是，他还是靠着那辆雪地摩托的车载定位导航在大雪山上找到的刺客联盟的大门。 草。 说好的圣山上神秘领域对现实世界保密呢？你们这导航地图上一个两个的，恨不得连整个喜马拉雅山脉上有几条冰沟都标出来，甚至各个领域相互之间最短的路线都重线标注——神他妈还有异人族飞升月球前的城市遗迹？！ 搞什么啊？还准备开发成旅游项目吗？ 一时之间，杰森只觉得这山上的几个势力简直每个都槽点满满，难以下口。 卡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绝对是风水有问题。 刺客联盟还是老样子，这里的时间仿佛跟着它的主人一起停止了一般死寂，杰森离开一个月，再回来见到的依旧是那些走路悄无声息、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门徒和导师，对他突然的回归，所有人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他们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带着对最强者的恭敬和事不关己的冷漠。 一路畅通无阻，被人鞠着躬送进内殿，杰森一眼就看见在天寒地冻的雪山上穿着轻飘飘白裙子的塔利娅，还有她身边一脸拽得二五八万的傲慢恶魔崽子。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阿福，一定要问问他，布鲁斯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大少爷模样。 在芝加哥的那些门徒大概在杰森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上报给了刺客联盟，塔利娅看到杰森，也只是随意地问候了句“出去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自然是有的，但信息量太大，杰森不清楚塔利娅到底知不知道沙漠里那片战争迷雾后是亚马逊人的部落，更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有关圣殿骑士的事情，便同样随意地敷衍了句“还行”。 倒是恶魔崽子，看到他之后，快速地把他整个人打量了一遍，末了才哼了一声，撇过头继续看手中的卷轴。 ……什么毛病？ 杰森懒得理会他，跟塔利娅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墟莽离刺客联盟只有几个小时的摩托车程，南德帕尔巴特的时间又是静止的，所以这会芝加哥正是半夜。杰森毫不客气地给所有的助理分别打了电话，把人从睡梦中叫起来，吩咐了一连串的相关事务下去。 这些助理中，大半人是杰森从他接手的那些产业中的董事、股东手里挖来的，挑人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有一个被迫害的职场身份和足够的金钱，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对手的敌人变成牢固可靠的下属。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人是背负着高昂学贷的精英大学生，虽然有着初出茅庐的青涩，但走投无路之下，只要杰森给出一个向上爬的希望和机会，他们就会是最忠心的耳目和副手。 这是布鲁斯教他的为商之道，这样的团队不会出现抱成一团的情况，更会因为摆在明面上的派系而相互制约，努力干活。 很适合远程操控。 芝加哥新的一代骄子在有钱了之后立刻把所有事物都扔给助理团队，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这倒是很符合杰森·巴特森的暴发户人设，说不定还能钓出来几个敢对着他的产业伸手的蠢货出来。 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杰森还抽空给艾登打了个电话，关心了一下小杰的情况之后，告知对方自己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回到芝加哥去，至于突然消失的原因——杰森直接告诉艾登他抢走了九头蛇的资产后潜逃了。 倒是挺意外，艾登说他跟里瑟和肖一起，里瑟还出手帮他抹了行踪。 九头蛇丢了冬日战士，接下来的时间必然会派出大量的人手在芝加哥搜查，到时候，杰森·巴特森圣殿骑士和布鲁莫新董事的身份都会得到新一轮的确认，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很快圣殿骑士的人就会找上他。 而且艾登身上还挂着命案呢。 想到这茬，杰森对艾登说：“最近先避避风头，你那件事叫约尔迪去查，顺便叫他把我的身份再搞得完善点——对了记得替我揍他，见一次打一次那种。” 卖他这件事儿的账还没算呢。 杰森说的事情里瑟也跟艾登说过，艾登自己本来也打算把妹妹和外甥送去别的城市，之后跟着里瑟去纽约躲一阵子，至于揍约尔迪？ 这是他现阶段最想干的事了。 随后，艾登问杰森，他什么时候需要那些股份。 艾登说给杰森5%的布鲁莫股份就给5%，反正从股市里收散股只要写个程序就行了，杰森保护了小杰，对艾登来说，区区一点随手就能拿到的股份完全不值一提。 但杰森想了想还是没要，叫艾登先保存着，还顺手给艾登打了一大笔钱。 现在的艾登和他都需要低调一阵子，艾登的黑客技术虽然好，但只要翻车一次就是致命，而杰森在芝加哥这场乱局里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再入手一大笔股份，显然会让布鲁莫的总裁夏绿蒂·加德纳更加警觉。 只是入驻董事会而已，那两位圣殿骑士都还没什么动作，这位雷厉风行的女士便率先出手想要给年轻的巴特森一个教训，走的还是暗网的路子，这样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害怕。 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给所有的助理都安排好任务，又做了一部分的工作调动，杰森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十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打了个哈欠，又给约尔迪打了个电话。 他在芝加哥呆的时日不久，但因为动作太大加上钱投得多，要处理的事务却有一大堆，再加上他走得匆忙，各项产业之间的联系也要捋顺……约尔迪这个地头蛇的帮助必不可少。 ——但这跟杰森准备下次再见对方的时候先把人揍一顿的打算没有冲突。 杰森干活干到头秃，咬着笔头差点把自己脑门前的那撮白毛给薅下来，他在电脑前坐了十个小时，才勉强把所有的事情做完。 他的手机早就坏了，幸好刺客联盟的备用手机要多少有多少。 杰森打算暂缓在芝加哥赚钱的想法，放长线钓大鱼，顺便给将要到来的大种姓训练腾出时间。 达柯拉的七日之约，他没打算拒绝。 实际上对于涉足神秘这件事，杰森一直有点排斥。上都夫人和扎坦娜都曾说过他有魔法天赋之类的话，但是因为两人说话的语气太过调侃随意，所以杰森一开始并没有在意——鬼知道她们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杰森知道以前康斯坦丁每次见他时那复杂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惋惜，感叹，艳羡，嫉妒和不怀好意。 对于这个新世界，搞不好他会比想象中的更要得心应手。 但那都是七天之后的事情了，在跟人拼命之后又连续高强度用脑十个小时，杰森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63章 梦 他做了一个噩梦。 昏黄的天空，遍地的朱草赤树，漫天飞舞的红叶，倒塌的朵帮，褪色的经幡，还有古老的断垣残壁。 这便是整个场景的组成。 这座不详的孤岛被血海所包围，远处的瀑布逆流而上，璀金色的水流无声无息地自一望无际的大海流向高山。 杰森独自站在一池长满了千瓣莲花的净水中，冰凉的池水刚刚漫过他的腰腹。 他举目四望，苍凉寂静，只见来途曲折，去路蜿蜒。 前方有一座小小的神龛，亭角残缺，破败不堪，火盆中的火光闪烁欲灭。 一头雪白的牦牛尸体正躺在神龛前的地上。 是一把古朴粗犷的长矛杀死了它，且那柄造型古怪的凶器正耀武扬威地停留在牦牛的尸身上。 那是滔天的业力所化成的“凶”与“恶”，它会杀死一切纯洁之物。 不知为何，杰森这样笃定。 他若有所悟，举步自水中走向岸边，漾开的水波推开那些含苞或盛放的莲与叶，空中飞舞的红叶在他的眼前飘落，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片被鲜血浸透的羽毛。 他赤脚站在茸茸的朱色草地上，看向远方。 他看到在群山环抱之中，在所有小径的尽头，在老旧神秘的祭坛之上，一口铜钟悬浮在半空，长长的红绦从它的顶端飘扬而起，似要挣扎飞去，数条锁链却将它牢牢地捆缚在原地。 于是他便明白了，这里是香格里拉。 一个被罗刹所占领的、充满了瘟疫与死亡的神女梦境。 突然间，令人心生畏怖的尖锐刺嚎声从山的背面传来，伴随着滔天的业火，巨大的黑色怪鸟挥舞着遮天蔽日的厚重羽翼，腾空而起，落在一座山峰上。 杰森看到了怪鸟巨大明亮的邪恶双目，其中燃烧着地狱之火。 随着怪鸟扇动双翼，业火翻涌着如同陨星般四射开来，带着浓浓的黑烟坠入地面，铺天盖地的恶意浇灌在水中各色的莲花上，使之枯萎，随后，变成绛紫色的花萼上便迅速生长出饱含罪孽的业火红莲。 它们在烧。 空气中的水分被迅速蒸干，杰森的呼吸灼热起来，他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变重。 怪鸟停止了嚎叫，它看向杰森，发出一连串瘆人的桀桀利笑，像是诅咒，又像在告死。 不。 杰森掐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喘息着。 ——这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得了的存在，他会死。 ——这只是一场噩梦。 ——不，他会死在这场梦境中。 ——他不能死在这里。 杰森一步步向水池中退去，而怪鸟张开燃烧的双翼，死死地盯着他，摆出了俯冲捕猎的姿势。 但杰森没有看到，水中含苞待放的莲花正缓缓向他靠拢，伴随着他一步步的后退，那些花朵缓缓舒展开花瓣，悄然盛开。 在怪鸟离开山崖的那一瞬间，满池的莲花尽数绽放，而杰森也退回了他一开始所在的水池中央，震耳欲聋的虎啸倏忽间在他的耳边炸开，响彻天地间！白色的烟雾在空中凝成了一头身披金甲的巨虎，它咆哮着冲向怪鸟，一口便咬住了对方的翅膀！怪鸟吃痛地哀鸣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山石上，口中的业火随着它失序的动作漫天喷洒！ “珰——” 被封印的铜钟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悠长厚重的响声，如同当头棒喝，清泉入喉，那几欲令人窒息的灼烧感瞬间散去，杰森忙不迭地深吸了几口气，手脚发软地跌坐在水中。 “你该离开了，杰森。”恍惚间，他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如是说道。 杰森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在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尽头，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歌鸲。 “忘掉吧，忘记它。”那灵巧的鸟儿动听地歌唱道：“我会守护你的梦境，接下来，你不会再有噩梦了。” ……我不该相信它。杰森想：但我愿意信任它。 于是，入梦者便放任自己沉入水底，坠入从未有过的安详黑甜，随后，一双单薄的羽翼托起了这个千疮百孔的破败梦境，载着他奋力向着光明和美好飞去。 天光乍破，清晨冰冷的日光穿透檐下的冰棱和薄雾，穿过小小的窗，投射在枕边，照入沉睡者的梦中。 在那浅淡的阳光堪堪触及床上之人的脸颊时，梦境便如同它发生时那般突兀地结束了。 杰森满足地睁开双眼，他盯着房顶发了会呆，缓缓抬手，愣愣地抹了把脸。 满手泪痕。 他做了一个美梦。 放任自己又出了会儿神，杰森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墙边巨大的铜镜。 平滑的水银镜面正清晰地映照出他光裸的背部，一抹鲜红浓丽的艳色正不偏不倚地开放在他的腰窝中间，金色的吉祥纹与黑色的曼海蒂对称地自花蒂下的重叶中蜿蜒生出，繁复纠缠着向腰侧攀援而上，最末端的枝叶堪堪止步于胛骨之下。 杰森死死地瞪着那朵长在他骶椎骨上的千瓣莲花。 它的颜色艳丽到几乎抹平了肌肤的纹路，火红如毒，仿佛是自他的皮肤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那是罪孽之花……一朵业火红莲。 第64章 兄弟 演武场上。 古朴的香炉中，一小截香忽明忽灭，青烟袅袅，伴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杰森穿着一条宽松的练功裤，裸着上半身，站在演武场边上一动不动地扎马步，面无表情地闭着双眼。 提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杰森这副仿佛站着睡着了似的模样，他背后那副令人惊艳的莲花纹身正稳定地随着他的呼吸散发着明暗不定的红色光芒。 这很……新奇。 杰森跟提姆只在韦恩塔上有过一次不太友好的见面，但提姆已经在心中描绘他的模样很久了，在韦恩大宅，提姆见过杰森的照片，在泰坦，他看过杰森和康纳的训练录像，但那远远不够。 而今他如愿以偿，他心中的罗宾正站在他的面前。 活生生的。 提姆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别像个没脑子的迷弟一样扑上去。 说实话，提姆在刺客联盟能得到非常棒的训练，希瓦女士为他量身定做了一套训练体系，但日子却不怎么好过，高强度训练带来的身体问题倒是其次……提姆来的第一个小时就被布鲁斯的亲生儿子吓了一跳，随后还差点被那个小鬼用匕首割断喉咙，要不是刺客联盟的主人拉尔斯·艾尔·古尔及时喝止了他的孙子，说不定提姆现在都可以进韦恩家的墓园跟杰森的空棺材当邻居了，墓志铭上还得写着：“此人死于其养父的亲生儿子之手。ps：不涉及遗产斗争”。 ——对了，别提棺材的事儿。 提姆暗自提醒自己。 他悄悄去观察过杰森的坟墓，同时威胁了守墓人，才得知杰森的坟墓是从内部被挖开的，而守墓人害怕被大发雷霆的韦恩老爷迁怒，悄悄地把那块墓土都填了回去。 提姆不敢想象，一个活人是怎么在棺材中挣扎着徒手挖开厚重的棺盖和几英尺深的墓土，他觉得杰森肯定对这番经历深恶痛绝。 还有什么？快想想，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别一开口就让你自己显得像个蠢货。 现任罗宾站在在演武场的边上，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合适的搭讪词，像个小傻子般发着呆。 杰森本来不打算理会提姆，但无奈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存在感十足。于是杰森掀了掀眼皮，瞥了那只小红鸟一眼：“收敛点，替代品，你的眼光热得像是要在我身上开两个洞，不想我马上就地揍你一顿的话，你最好注意分寸。” 他在跑步的时候遇到了希瓦女士桑德拉，她告知了他拉尔斯带回了第三任罗宾的消息，杰森当时都惊呆了，随后便怒气冲冲地想要去找老恶魔质问，结果希瓦女士笑吟吟地叫住他，说老恶魔不在家。 气得杰森当时就吐出一连串以f开头的优美动听之词。 但压下怒意之后，杰森不得不开始思考，老恶魔这种行为的目的——还有那只弱鸡一样的替代品！康纳不是说他聪明得很吗！怎么就这么被拐到刺客联盟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老蝙蝠早已经跟刺客联盟撕破脸了？ 杰森完全不知道老恶魔拐提姆的时候，用的理由之一就是他在刺客联盟。 提姆抿了抿唇：“我叫提摩西·德雷克。” 杰森翻了个白眼，重新闭上眼：“我知道。” 但我就乐意叫替代品，不服憋着。 他都没去主动揍这傻小子一顿了，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你能教我怎么用棍子吗？”无言了半天，提姆终于憋出了第二句话：“b……他说你很擅长这个。”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提姆你这个蠢货你在说什么啊！！ 提姆的脸开始发烫，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在咆哮尖叫着催促他的两条腿赶紧走人，但他对杰森的憧憬之情却把他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我……我是说……” “你找错人了，”出乎意料，杰森沉默了一小会，语气复杂地开口：“迪克比我耍的好，你也不该来这里。” 刺客联盟的训练那是真的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训，桑德拉更是魔鬼教练中的魔鬼，杰森觉得，替代品的小身板绝对撑不住。 “……对不起。”提姆干巴巴地道歉。 随后又是尴尬到可怕的安静，看着提姆在场边踌躇的模样，杰森叹了口气，收了马步，走到武器架旁边，抽了根长棍扔给提姆。 提姆瞪大了眼。 “我记得你用的是长棍。”杰森抽出第二根棍子：“让我看看你从迪克那里学到了什么。” 提姆拎着棍子跑进场中，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嘴角，试图让它咧开的弧度别看起来像个白痴。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长棍不是这么用的。”杰森拄着长棍懒洋洋地说：“你打的什么玩意？给你一根棒球棍得了，哈莉还能教教你怎么用那玩意儿砸西瓜。” 十分钟的对练，提姆连杰森的裤脚都没摸着，反而是他自己被杰森手中的长棍抽了好几下，全程在被压着打，到底是少年心性，不服输的劲头上来，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他咬了咬牙，抓起棍子挽了个棍花，脚下发力再次欺身上前。 杰森站着没动，只抬脚往地上的棍尾一踢，上身后仰躲过这迎面一扫，长棍在他手中顺着惯性逆翻半圈，被他反手抓住棍首，腕部用力一甩，旋在半空直挺挺的长棍便宛如灵蛇般折弯游动出一条波浪，力道行至顶端卸掉，反弹回来的棍尾伴随着惯性“啪”地一声抽在了提姆的腰间，提姆的攻击落空，双手还跟着扫出去的力道没收回来，腰腹空门大开，猝不及防被弹得踉跄几步。 “长棍是这么用的，”杰森嗤笑道：“哥谭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你的武器会是你的累赘，长棍只在空旷场地好用——比如这个。” 话音未落，杰森将长棍隔在胳膊下面，向前两步，在提姆“小心”的惊呼声中猛地回身跳起，长棍猛甩出去所带回来的惯性帮助他整个人在空中做了两周漂亮的回旋空翻，精准地躲过了自背后袭来的匕首，伴随着他完美精彩的落地，杰森手中的长棍跟着最后惯性抽在偷袭者的手腕上，击落了他的武器，随后棍尾回弹，轻颤着稳稳地停在了来人的喉咙上。 “长棍的精髓是抽人，”杰森慢吞吞地说，他手中的长棍向前递了递，末端挑起，轻轻地在达米安的下巴上磕了一下：“而你只是在把它当棒球棍使。” 提姆目瞪口呆，而达米安侧脸避开挑着自己下巴的棍子，捂紧手腕，面色阴沉得像是想暴起杀人，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杰森：“你教他怎么用棍子！却想杀了我？！” “……讲点道理，小兔崽子，难道不是你先想杀了我吗？”杰森收起棍子，捣了捣地上的匕首，无语地反问：“我可没看出来你留手了。” 他要不躲开，小恶魔的刀子就会直接捅进他的脊椎里，只消轻轻那么一拧，就能让他当场瘫痪，余生都在床上度过。 达米安怒气冲冲地哼了声，恶狠狠地瞪了提姆一眼：“混蛋！” “恶魔崽子我警告你，今天我心情不好，”杰森把这句阿拉伯脏话当成了在骂他，他绷着脸说：“再骂一句就抽得你屁股开花。” 达米安看起来要气疯了：“陶德！” 提姆还沉浸在震惊中，但这不影响他下意识地跟着对这只相看两厌的熊孩子落井下石：“真难想象，这竟然是韦恩家的孩子，还是说，你更像母系多一些？” 好了，达米安现在看他的目光已经比想杀掉他还恶毒了。 我才不在乎呢。年轻的罗宾雀跃地想：虽然他是布鲁斯的亲生儿子，但他确实很讨厌。 突然，这恶魔之子露出一个淬了毒般的冷笑：“我没想到你会站在他那边，陶德，接替你成为父亲的跟班的人……就是这种货色？” 杰森沉下脸。 而提姆的好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 显然达米安深谙挑拨之道，他轻蔑地看了提姆一眼：“跟我对上，你甚至连还手都难，父亲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陶德，你觉得他配得上接替你的工作吗？” 配不配不好说，但我觉得他肯定会在某天夜晚死在哥谭街头随便哪个阴暗肮脏的小巷里。杰森恶意满满地想：要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杀掉小丑，说不定这件事还会是小丑干的。 但他一点也不想被小孩刻意的挑拨影响，杰森无所谓达米安有没有对提姆抱持恶意，在韦恩塔上那毫不留手的一扔之后，他再也懒得对新任罗宾做出什么报复行为或故意的伤害。 天真的少年不知道，如今的他失去了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将来还会失去什么，而他总有一日会明白，义警这条路再如何冠冕堂皇，总归是背向光明，直面残忍的。 杰森亲手折断过罗宾稚嫩的翅膀，而他在期待着，这第三任罗宾的下一次折翼。 这只黑红色的小鸟终会被哥谭逼入疯狂之境，一如他的前任。 在布鲁斯的心中，他们所有人都和韦恩家的长子不同，在蝙蝠侠的心中，他们谁也不会与第一任罗宾相同。 无论是罗宾还是蝙蝠少女，都是唯一的，却也是可以替代的。 杰森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而提姆却依旧懵懂。 至于达米安？ 杰森毫不怀疑，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罗宾，但是在那之前？ 这小恶魔崽子还有得磨呢。 于是杰森冷笑着上前一步，迅速伸手卡住达米安的腋下，把他举了起来，在小崽子下意识伸腿踢他肚子的前一秒往上一扔，突如其来的滞空感让达米安下意识地停下腿上的动作以保持平衡，下一刻，他被杰森接住，然后整个扛在了肩上。 ——大头向下，跟抗麻袋似的。 “陶德——！！”刺客联盟的少主从未被人这么粗鲁无礼地对待过，他扑腾着两条小细腿，锤着杰森的腰大声尖叫：“你这混——该死的放我下去！！” 他竟然还记得杰森说要抽得他屁股开花的那句威胁，生生地把咒骂咽了回去。 “长本事了，欺负功夫不如你的人？”杰森按住达米安作乱的双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跟我去练练，小吵闹，一个月的对练今天一次给你补回来，你杰哥今天绝对把你打得躺着进医疗室。” 达米安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 第65章 论坛体番外(一) 异度论坛>异端集会（总交流板）>茶话会（灌水区） 主题：【闲聊】有没有集美知道那位大种姓之刃的新主人是什么情况？ #0 再说一万遍蟾蜍肝不要跟龙胆草一起大火炖 如标题！ 楼主最近不是在hk嘛！有幸见到了雪藏百年的大种姓之刃重出江湖！ 持有者出乎意料的年轻呢，是个黑发蓝眼的欧美系小帅哥，打扮超酷！贼他妈像麦克雷！ 有人知道这位的具体情况吗？ #1 =-= 抢占1l！ #2 爱丽丝的兔子 贼他妈像麦克雷海星 过于生草 #3 小小学徒 其实我是看着楼主的名字进来的……这里新手魔药学徒，求问为啥蟾蜍肝和龙胆草不能一起大火炖，这两种不是速效生骨水和低级愈合剂的基础材料吗？ #4 =-= 这个是新手常犯的错误，问题不在材料，关键是大火炖，火太大水滚得太快，龙胆草和蟾蜍肝的毒素会被烫出来，指路：审判庭（巫版）>大锅炖一切（魔药交流区）置顶精华帖子《基础药剂常见操作失误合集》速效药水篇。 #5 =-= 4姐很详细了 所以那位麦克雷到底有多帅？ 楼主有照片吗？ #6 =-= 好奇+1 楼主没照片的话，可以仔细描述一下那位麦克雷吗？ #7 美妈的无敌冰墙 等等你们都默认那位叫麦克雷了吗？ #8 =-= ……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麦克雷是谁？ #9 =-= 楼主倒是说清楚到底是打扮像还是脸像啊（但我都可以！） #10 美妈的无敌冰墙 给8姐指路：《守望屁股》官网.cobr /> #11 =-= 楼主一击脱离？ #12 再说一万遍蟾蜍肝不要跟龙胆草一起大火炖 守望屁股什么鬼辣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扮相辣，小帅哥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战地风衣，上面镶着一些酷炫的高科技装甲，肩上披着条镶金边的红斗篷，上半张脸被斗篷自带的兜帽盖住了，要不是我个子矮需要仰视，我还真瞧不见他的眼睛。 而且人家叫红头罩辣。 楼主在hk的原因你们都懂，总之就是在那边的圣殿里，红头罩是跟着至尊法师来的，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啊啊啊啊啊啊啊古一大师好帅啊！！那一举手一投足间的风度！！她的光头都帅得布灵布灵的！！！ #13 =-= 布灵布灵的光头w 楼主的描述简直生大草 但u1s1古一大师是真的帅！ 奈何本人没文化看到大师只会说卧槽帅爆了。 #14 =-= 楼主说的这个人我也有点印象，身手特别厉害！ #15 =-= 然后呢然后呢？ 我酸了呜呜呜呜呜要不是我年考魔纹学没合格被打回大本钟重修，这次加固圣殿封印的活动导师就带我去了_(:3ゝ∠)_ 嘤嘤嘤我也想看至尊法师和帅哥啊qaq #16 冰阔落 啊楼主说的那人我知道！超帅的！ 一米八多，宽肩窄臀长腿公狗腰，衣品超棒！打扮又酷又显身材！ 就是不舍得露脸，下半张脸一直扣着面具……但眼睛是真的漂亮！特别水润的那种湛蓝色！可与超人一战！ 本一米六与楼主同狂喜！ #17 恶魔小姐 红头罩吗？他确实拿着大种姓之刃，那对武器几百年都没有再认主，没想到这次竟然挑了个欧美人。 #18 =-= 那他为啥会跟着至尊法师一起出现鸭？ 卡玛泰姬跟墟莽不是说关系一般吗？他到底是谁家的学徒？ #19 =-= 我觉得主要还是靠同行衬托吧……毕竟就他一个打扮得像个赛博朋克版的刺客兄弟会成员，站在一堆黑黑黄黄的僧袍武服中间，不显眼才怪。 你们中文那个词叫啥来着，丹顶鹤站在鸡群里？ #20 =-= 那个人啊，我也看见过，在第一天午休的时候他跟扎塔拉家的扎坦娜在聊天来着，扎坦娜看见他的时候特别震惊，然后扑上去抱住他又哭又笑，后来上都夫人也一脸欣慰地加入了。 笑死了我跟你们港，康斯坦丁看红头罩的表情一脸羡慕嫉妒恨，又插不上话，最后满脸郁闷地蹲墙角抽烟去了w #21 再叫一句天使头给你撅了 据内部消息声称，红头罩是整个圣山的学徒……而且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导师位阶，人家有资格收学徒的。 那个烟鬼看谁都是羡慕嫉妒恨，要么就是不怀好意…… 说真的路西法行不行啊？这人渣怎么还在人间乱晃？还没下地狱呢？ #22 =-= 好羡慕啊…… 我也想被偶像抱抱qvq 他跟扎坦娜菊苣一定是很久没见过的老熟人吧？ to#19 是鹤立鸡群啦！ 卡玛泰姬法师团是鸡群那我这种野生法师算啥啊……鹌鹑吗_(:3」∠)_ #23 水鹳很擅长灌水 我靠整个圣山？？？ 真的假的啊这是什么千年一遇的天才吗？？？？ #24 亿点点的骨粉放在锅里 ……21姐！你认真的？？知道你说了个啥吗？！你真的没喝多吗？！ 而且地狱也不是什么渣滓都要的啊好吗！真当我们这是垃圾桶呢？！ #25 =-= 本鹌鹑要自闭了。 #26 =-= 啊——？？ 导师位阶？？？ 他几岁啊？？ 我还以为他只有二十岁多一点点？？ 这是驻颜有术还是我一外国人看不懂欧美人的长相熟成度啊？？？ #27 =-= 熟成度可海星，楼上你挑西瓜呢…… 但说实话本英国人也看不出来亚洲人的年龄，你们都太显小了。 #28 =-= 本活动参与者兼美国土著可以严肃告诉你们，红头罩的年龄看起来绝对只有二十上下，到底是老怪物还是真天才那就不知道了。 #29 算命三百块不找零 我大种花拍瓜看熟度的方法都传到英国去了吗？！（重点错） #30 =-= 我倾向于是真天才吧……虽然他这个成就很夸张，但之前确实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不是，你们到底是怎么从被面罩和兜帽遮住的脸上看出来年龄段的？ 人均自带透视吗？ #31 再说一万遍蟾蜍肝不要跟龙胆草一起大火炖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爱啊。 #32 =-= 泻药，在现场，是真的。 红头罩是刺客联盟的领队，带着象征墟莽之主地位的大种姓之刃，身边跟着香格里拉的圣虎，越过了所有卡玛泰姬法师团的成员，站在至尊法师身旁。 艾尔·古尔家那位小少主跟在他身后乖的跟什么似的，莫度全程黑着脸，可有意思了。 #33 =-= …… #34 =-= ………… #35 =-= ……………… #36 =-= ……我来打乱队伍！ 代表楼上所有点点姐发出疑问：“这他么是啥汤姆苏龙傲天的设定啊？！” #37 =-= ？？？？ 这是什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设定？ 我要康斯坦丁同款表情了！ #38 =-= 32姐少说了一句：他在封印加固中期还给后勤送了一大桶苏生水，让我们用来熬制魔药。 后来死人闻着苏生水的味儿摸过来，看到那一大桶的量，整个人当场傻了，脸色看起来都更死人了。 ps：看见艾尔·古尔家少主那副臭脸我都快吓死了，结果他全程没出来搞事找茬，就骂了两句脏话结果说一个脏词就被红头罩捏一次脸，最后鼓着包子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位小少主像个普通人类小孩一样被家里长辈治住，真实人间魔幻，吓得我魔杖都掉茶杯里了。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这俩人到底谁更可怕些。 #39 =-= 等等 莫度不是个黑人吗？ 他的脸本来就是黑色的啊？ [黑人问号.jpg] #40 =-= ？？？？？？ 死人的脸色更死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效果？ 但我更震惊的是竟然有人能治住艾尔·古尔少主那个熊孩子？！ 这是哪位大神开了眼啊！！ 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决定要粉那位红头罩了。 #41 教授啊你鲨了我吧 草，我家人还老说我是个天才可我到现在还没从秘术科毕业……写论文写到头秃，五年进修发际线后退了一百米。 跟人家一比我也是个鹌鹑。 自闭鹌鹑+1。 #42 =-= ……对，苏生水那个我作证……是真的一大桶，就我们hk那种倒插饮水机的桶装水水桶，标签都没撕，湿淋淋的随手就给放桌子上了。 我怀疑他是直接在圣殿外的超市买了个空桶然后跑去南德帕尔巴特灌的时愈泉，毕竟他手上戴着悬戒。 艾尔·古尔家那位小少主本来想来捣点乱的，结果红头罩突然出现拽着他后脖领拎小猫似的就给拎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气得他一路朝着红头罩的小腿猛踢。 然并卵人家腿上有装甲哈哈哈哈哈哈！ #43 卑微鹌鹑 楼上的自闭集美们让让，本鹌鹑也要加入。 #44 =-= 秘术科那位等等！ 我现在选修的炼成科都毕业了！秘术科的论文还在重复被锤！ [暴哭.jpg] #45 诅咒精通但不会祝福 头秃难道不是嘤国人的天赋被动技能嘛？ 我秘术科才不背这个锅。 #46 =-= to#39 深了两个色号。 #47 =-=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么深了两个色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8 神奇草药在哪里 啊集美们说这个我有印象！ 我主修炼成的，这次去hk圣殿是纯后勤，出去一趟回来好像跟红头罩擦肩而过了，那个带兜帽的金边红斗篷特别显眼！进了屋我就看到我导师盯着一桶水，脸上都是那种怀疑人生的表情！ 后来我们煮药水的品质都特别好！我竟然还以为是封印疏通加固后地脉魔力稳定产生的加成？！原来用的是苏生水吗？！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想到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这么珍贵的水我就…… 靠啊！我的心好痛！ #49 =-= 那位女神竟然舍得让人把苏生水带出圣山领域……真是活久见。 #50 =-= 我我我！ 战斗小队成员有话要说！ 就那个封印在加固中途不是要放开几次，把之前被封印期间滋生的凶兽数量削减一部分嘛！第四次出来的凶兽里有一头我打不过，pia飞了我的魔杖，当时大家都无暇分.身，我都做好牺牲掉一条胳膊来换命的准备了，结果在我抬手抵挡前，红头罩一枪打爆了凶兽的眼睛，然后举着大种姓之刃格开凶兽的爪子把我护到身后说：“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声音特别苏！虽然听起来很年轻但语气又稳重又坚定！导师在上撒旦在上！集美们！！我发誓我当时就恋爱了！！ 我有拍照！虽然超糊无法体现出我老公万分之一的帅！ 等我翻翻相册！ #51 =-= 口意—— 不管怎么说，总之我先放个鸡笼在这里[鸡笼.jpg] #52 =-= 有照片！ 精神一震！ #53 =-= 坐等！ #54 =-= 集美速度！ #55 鸡叫声响彻天际 快！本鸡已经饥渴难耐等不及打鸣了！ #56 =-= 锵锵！ [红头罩勇斗凶兽.jpg] #57 =-= 集美快快！ #58 再叫一句天使头给你撅了 ……超、超糊？？ #59 =-= ……啊，这个，怎么说呢…… #60 =-= ……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你在战斗中竟然不忘掏手机拍照…… 不，你战斗中命悬一线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忙着拍照所以打架划水溜号吧？？？ #61 =-= 而且清晰度还这么……我说你真的差点被咬掉一条手吗？还是你手机自带鸡头稳定？ 你这超糊比高清也没差什么了吧？什么黑科技手机啊求推荐牌子？ #62 =-= 草你们有高清嗑还有什么不满！！ 沃日这个腿我可以！ 我宣布红头罩今天起是我男人了！ #63 =-= ……生草，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64 鸡叫声响彻天际 这腰！ 这腿！ 这屁股！！ 穿什么风衣斗篷啊草！ 身材这么好就该穿紧身衣！ #65 =-= 我觉得我对糊的定义可能跟这位集美有点出入…… 但是真的很帅啊这个红头罩 而我的关注点竟然在于这凶兽竟然长了三对豆豆眼，有荔枝大吗？它看得清东西吗？ 枪法可以啊红头罩，真该让教廷那些用圣枪的猎魔人看看，首席骑士也没这么好的准头吧？ #66 =-= 喔喔喔喔———— 发出鸡叫.jpg #67 躺在超人的胸肌上睡觉 身材这么好就该穿紧身衣+∞！！ 小哥跟超人学着点啊！！（恨铁不成钢 #68 教授啊你鲨了我吧 我一个百米冲刺进笼尖叫！！ 这腿我可以玩一辈子！！ #69 =-= 教廷的圣枪骑士用霰.弹多些吧？专精方向不一样，红头罩用的这种大口径手.枪很难控制，不好瞄，后坐力也大。 #70 =-= 集美你在开什么玩笑？圣枪骑士那种德州老农式乱枪喷射也配叫枪法？？ 给我一把卡宾单点我准头都比他们高。 #71 =-= u1s1那些教廷出来的猎魔人，驱邪业务水平是不错……枪法就算了。 倒是野路子的猎魔人有很多枪法神准的。 #72 老实巴交德州人 德州老农风评被害！ 别瞎说啊我德州民风淳朴怎么会有乱枪喷射！ 人手一把来福而已，那种超近距霰.弹打猎根本不好用啊！要我贴在猎物脸上打吗？？ #73 =-= 啊啊啊真的帅我可以！！ #74 =-= 为什么都在关心他的枪啊没人注意他左手拿的大种姓之刃嘛？ 金刃哎！ 上个有记载的金刃墟莽之主距今都快一千年了吧？ #75 =-= 姐姐可以！妹妹更可以！！ #76 波子汽水 大种姓之刃还分颜色的？ 不是一直都是那一对刀吗？ #77 再说一万遍蟾蜍肝不要跟龙胆草一起大火炖 红头罩简直是圣山苦修者中的一股清流 我估计全圣喜马拉雅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酷的人了吧？ #78 =-= 严格来说，大种姓之刃只是一对配色辣眼睛的器柄，刀剑匕首，斧钺钩叉，只要带刃的都能变出来，凝出的刃锋是灵魂的外象表现。 金色的灵魂啊……啧啧。 #79 =-= 灵魂不够纯净的话，大种姓之刃就是一对挂件，根本不会凝聚实体，还要足够坚定的意志，不然变出来的刃会特别脆。 刃锋颜色反映的都是持有者灵魂的真实色彩。 #80 只看风水不看相问就是没学 你们都没看到金刃外面还罩着一层血光吗？ 红得发黑了都 我算命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又邪又正的玩意儿，这红头罩到底什么来历 [挠头.jpg] #81 =-= 照7879姐的说法，那岂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82 只看风水不看相问就是没学 说起来没人好奇嘛，大种姓的两大秘武大种姓之刃和血刃，前者认定墟莽之主，后者认定大种姓暗影之主，我们家一直都觉得大种姓的女儿会同时得到这两把秘武的认证来着，现在大种姓之刃竟然另投新主了，那血刃呢？ #83 =-= 应该一直在大种姓的女儿手里吧？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见过大种姓之女，那时候她拿的就是一把刃锋血红的武器，后来我又见过她一次，回去跟我爷爷描述了一下，爷爷说她一点都没变。 长生种真好啊…… #84 =-= 前排提示：血刃不杀无辜之人，如果饮下无辜者之血，业力会回馈给持有者。 前排ps：大种姓的女儿离开了圣山。 #85 哦——（意味深长） #86 =-= 哦——（意味深长） #87 =-= 哦——（意味深长） 个屁辣！ 不兴人家出门历练啊！ #88 想跟我上床吗 等等，我们不是在讨论红头罩吗？ 本人魅魔，求红头罩联系方式，包管爽上天。 爽入地也行。 #89 =-= ？？？ 88姐大、大可不必？ #90 低阶吸血鬼好恶心啊 那么问题来了三年后的纽约圣殿加固封印活动有可能再见到红头罩小哥吗？ 我跟师兄在罗马尼亚研究血魔，看到这帖子我才发现我完美错过了今年hk的圣殿活动。 气得我把师兄揍了一顿。 #91 新手上路的格林 你们说如果我去自荐学徒，红头罩会收我吗？ 本人十七岁，格林世家，家里的传承已经学完了，目前正在找能带我猎魔的导师。 #92 =-= 楼上我建议你先上大学 顺便怜爱90姐的师兄一秒钟 #93 神奇草药在哪里 91妹妹你这个年龄……有条件还是先上大学吧，现在的形势也没那么严重，这么年轻还是要好好学习为主，也正是玩乐的年纪呢。 #94 咒杀业务秋季优惠大酬宾 难道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你们谁能找到红头罩？ 人家也不在圣山啊？ #95 =-= ？？？他不是圣山的导师吗？？ #96 咒杀业务秋季优惠大酬宾 不是啊！他是雇佣兵啊！怎么会常驻圣山？ 血蝠啊！ 在红海附近活动的那个新崛起的雇佣兵团，主营业务是在非洲反偷猎盗挖，保护波斯湾的遗迹，副业是押送、保镖和护卫，标志是一只红蝙蝠的那个雇佣兵团！特别新但也特别有名！你们没听说过吗？？ 就是跟瓦坎达签了十年互助联盟合约的那个血蝠！ 红头罩他是血蝠的总指挥官啊！ #97 =-= 生大草w 这个主业简直槽点满满无处下嘴。 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红头罩风衣里面不是穿着装甲嘛，他风衣一直敞着，胸口的甲片上有老大一只红蝙蝠，可醒目了。 #98 =-= 就那个猎杀偷猎者的血蝠？他们在非洲土著德鲁伊间和圣山周围的口碑都挺好的我记得。 背后的老板之一是个美国农业大亨，据说半个堪萨斯的粮食都是他的，你们知道非洲有一部分地区很穷的，血蝠有在联合种花的基建集团一起援助这些地区，奇拉特的内战结束之后，好像也是血蝠先低价卖了一批粮食押送过去，而且大老板还很好说话，奇拉特没钱，还愿意让新国王打欠条。 #99 滑腻腻湿哒哒 偷偷猎者者？ 我喜！ 怪不得香格里拉的圣虎会跟着他，看到自己的领域恢复和平，奇拉特的女神肯定很高兴吧？ 100 =-= ……草，禁止套娃。 我就问问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没有的？ 有人告诉我他是首富的儿子我都不会惊讶了。 第66章 隐秘战争的开端 杰森说话算话，扛着达米安就进了演武场隔壁的障碍训练室，提姆犹豫了片刻，想看达米安被暴揍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于是他也跟了过去。 事实证明，让他们三个同处一室绝对是件错误至极的事——在午饭前，刺客联盟的医疗室收获了一只脚踝骨扭伤并脱臼的少主，一只脑震荡的罗宾和一只眼角带着显眼淤青的红头罩。 医师还是之前每天给杰森和达米安收拾两人互殴烂摊子的那位，是一位尼泊尔出身的中年女士，她完全没想到好不容易杰森出去浪了一个月能清闲一阵子，结果他刚回来就又跟自家小少主一起进了医疗室！ ——而且这次还额外捎带了一个主人非常看重的新人！ 医师气得直接把冰袋砸在了杰森脸上：“杰森少爷！我相信您是最有‘分寸’的那位，您跟少主之间的‘打闹’我管不着，但这位——”医师一指坐在旁边捂着脑袋，满脸要吐不吐的恶心表情的提姆：“——德雷克先生训练相关的体能评控是我在做！麻烦您不要给我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杰森向来不敢得罪医生，只能乖乖道歉，好声好气地送走了医师女士，又轰走了来看热闹的柴郡猫，他用冰袋按住眼角的淤块嘶嘶抽气，瞪着达米安：“小兔崽子你还真敢下脚踢，我要瞎了绝对挖你眼睛来赔。” 躺在床上的达米安哼了声，翻了个身拿屁股朝着他，被杰森恶意满满地提溜着两条腿，翻乌龟似的又给翻过来了。 气得达米安用仅剩的那条好腿踹他。 ——于是杰森摁住他的腿又给他翻过去了。 力气远不及杰森的达米安气得哇哇乱叫，扑腾着两条胳膊愤怒捶床。 比起那边那两个欺负病床的熊孩子，提姆就像个乖宝宝一样，他并着双腿坐在高脚椅上，皱眉摁着太阳穴，眼巴巴地看着两人无聊且幼稚的互动。 可恶啊，有点羡慕……呕——头好晕—— 他纯粹是倒霉，本来站在旁边好好的围观，在达米安一脚踢在杰森脸上之后，杰森下意识擒住达米安的脚踝倒提着他就把人扔了出去，提姆到底是个刚进贼窝的好孩子，要让他真的看着一个小孩头朝下摔出去，他还干不出来这种混账事儿。 于是提姆下意识地上前就想半空把他拦下来，结果达米安本来能安稳落地的姿势扭到一半直接砸在了提姆身上，两人滚做一团，提姆一头磕在了旁边梅花桩根部的包铁圆柱上，达米安那只本来仅是被杰森扭错筋的脚被提姆一压，“喀吧”一声直接脱臼了。 实属无妄之灾。 把达米安来回翻了几次，气得他嘴里一连串地往外吐阿拉伯脏话，杰森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超——解压的说！ 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摸了个陶制罐子出来，杰森从里面抓了把黑棕色的不规则糖块，随手往嘴里扔了一颗，然后掰开小恶魔的嘴塞了一颗，顿了顿，他越过病床，扔给提姆一颗：“沙阿女士自制的土糖，甘草薄荷的，味道还行。” 沙阿女士就是刚才那位负责配合桑德拉给提姆做训练体能评控的医师。 提姆有点受宠若惊，他接住那颗造型成谜的糖块，慢吞吞地塞进嘴里，薄荷的凉意和甘草那难以言喻的冲劲儿瞬间上头，想吐的感觉立刻减轻了许多。 看到提姆毫不犹豫地把那块黑乎乎的糖放进嘴里，杰森很是想提醒他一句，在刺客联盟，别随便吃喝别人给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关我屁事，就心安理得地闭上了嘴。 达米安第一次吃这种糖——倒不如说，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砂糖和蜂蜜之外的糖类，很可惜味道不怎么样，显然也不对他的味蕾，在感受到那颗糖的滋味时，达米安嫌恶地吐出舌头，没等他把糖吐出来，早有准备的杰森张开手就捏住了他的脸颊，凶神恶煞地说：“给老子吃！不然把你另一条腿也卸了。” 活像个抓着绑架来的小孩喂毒药的狂徒恶匪。 提姆那边顿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达米安的绿眼睛瞪着杰森，一副很想照着他的虎口咬一口的怒容，但杰森的手劲显然比达米安的脸部肌肉劲儿大，最后，他只能憋屈地用后槽牙咬碎了那颗糖。 摁着达米安揉搓了一早上，杰森只觉得身心愉悦，开怀又快乐，于是他终于大发慈悲，停止了欺负小孩的无耻行径：“你妈呢？我找她有事。” 达米安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糖块碎开之后，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每一颗小碎片都带着直冲脑门的怪味儿，第一次吃糖就挑战高难度，达米安被齁得头晕目眩：“滚啊！” 他被甘草的味道刺激得都快哭出来了。 杰森从善如流，把剩下的糖块往裤兜里一塞，提着冰袋溜溜达达地回屋洗澡去了。 提姆怜悯地看了病床上眼泪汪汪却强撑着正经表情的达米安一眼，只觉得他这副模样确实有了那么点布鲁斯的影子，看了一早上杰森花式欺压小孩，一时间提姆竟然忘了他和达米安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给你拿条毛巾？” “滚(ノ｀Д)ノ！” 啧。 提姆面无表情地跳下椅子，拿起医师给他的镇痛剂，打算回屋睡觉。 管这小屁孩去死啊！ 但是，在路过小陶罐的时候，提姆突然停下脚步，他用自己那混沌晕眩的大脑思考了一秒钟，回身对达米安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达米安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提姆拎起那个罐子，抓了把糖，撕下一张稿纸包好，然后将罐子放在耳边晃了晃，确认其中剩余的存货数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把罐子朝着达米安的病床上扔去。 提姆的动作很轻，达米安两条腿不用动都可以避开，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于是陶罐砸在了地上，立刻便碎掉了。 达米安疑惑地看着地上的罐子碎片。 “什么东西碎了？”沙阿女士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皱着眉头：“德雷克先生，你——少主！” 她看到了碎在达米安床边的陶罐，几颗黑棕色的糖块可怜巴巴地躺在碎片中间。 提姆一脸乖巧，还带着脑震荡患者特有的迷茫神色和受头晕恶心影响的可怜表情，达米安顿时明白了一切，他震惊地看着提姆：“德雷克！你竟然——” “少主！”沙阿女士严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不太喜欢糖的味道，女士，”提姆晕乎乎地说，像条可爱的奶狗般无辜：“杰森给了他和我糖吃……我很抱歉罐子碎了，但糖的话，我还保存了一些。” “我没有！”达米安愤怒道：“德雷克！你太下作了！” 提姆充耳不闻，他把手中那一把用纸包起来的糖递给了沙阿女士：“别生气。” 杰森知道陶罐在哪放着，在沙阿女士第一次请他吃薄荷甘草糖之后，杰森没事儿就晃到医疗室来摸糖吃，而塔利娅曾经严令禁止任何砂糖和蜂蜜外的蔗糖制品出现在达米安的眼前，所以沙阿女士对提姆的说法深信不疑，她将那包糖推还给提姆：“拿去跟杰森少爷分了吧，这里我来处理。” 提姆点点头，适时地露出恶心的神情，揉着太阳穴向门外走去。 “混蛋德雷克你给我站住！” “少主！你给我躺好！” 关门前，提姆回过身，他歪了歪头，再次对被沙阿女士按住受伤脚踝的达米安露出一个三分得意、七分挑衅的和善微笑。 达米安停止了挣扎，他阴沉着脸，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死死盯住提姆的脸，那双绿眼睛中的战意和恶意几乎满溢。 无形的硝烟四起。 而早已离开的杰森对此一无所知。 第67章 行程 平静的刺客联盟变成了战场，对阵双方是两个凶残的未成年。 仅仅过了一天，在两位当事人一个瘸腿一个脑残的情况下，整个刺客联盟上下基本都被波及到，难有一片净土。 对此事件，刺客联盟的人各有不同的看法，但总的来说，没多少人敢有异议，更没人敢管——达米安是少主，提姆是主人亲口吩咐过不能有任何意外损伤的贵客，大家也很难做啊！ “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而桑德拉这么说：“趁着主人们不在，少主难得有像个普通小孩子的时候，我才不管呢。” 柴郡猫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天天有热闹看，自从年轻人们开始搞事之后，她整天抓着一把干果瓜子远远地跟着两位当事人乱晃，就怕错过哪怕一场争端，青铜虎带着大部分有名有姓的高阶导师在艾萨厄拉索班聆听拉尔斯的教诲，为接下来的某种大计调兵遣将、做计划准备，剩下的普通导师和学徒们人微言轻。 而塔利娅？ 她在杰森回来的当天就神秘消失了。 能镇场子的人物要么不在要么不管，于是，场面朝着失控的深渊一路狂奔。 ——嗯？你问杰森？ 他连这场战争的起因是他自个儿这点都没意识到，权当是在看两只小奶猫张牙舞爪地互挠，看得还挺高兴呢。 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刺客联盟的某种医疗黑科技让提姆和达米安的伤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痊愈了，然后杰森发现，在两个小混蛋能跑能跳之后，他们之间的战争不仅没有随着高强度的训练而销声匿迹，反而全面升级，并且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自己发生的。 有病啊？！ 于是，在回到刺客联盟的第四天，不堪其扰的杰森决定提前去墟莽报道。 鬼知道塔利娅是去米兰秋冬时装周疯狂购物了还是在喜马拉雅山的哪条冰沟里迷路了，她要是不想见杰森，杰森等到天荒地老都没用。 反正马西亚夫堡里那把千年老骨头又不会长腿自己跑，圣殿骑士的智商看起来也不大像能在短时间内突然暴涨到可以打开密室的程度，杰森只要定时关注那边的驻军动向就行了，完全不耽误他在墟莽快乐学习。 他下决定向来不拖沓，吃过午饭，趁着两个搞事精去训练没空开战的时候，杰森跑去跟桑德拉打了声招呼，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向，随后便拍拍屁股麻溜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才不管那俩小兔崽子发现他跑路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了，让我来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杰森在房间中间站定，抬起戴着悬戒的手，摩挲着上面一道烟灰色的痕迹：“达柯拉说只要擦掉就可以——嗷！” 夹杂着黑色烟雾的金光猛然迸发，差点闪瞎杰森的眼，只不过三四秒钟，待到一切异象消失之后，他发现，他已经站在墟莽的庭院之中。 落点很精准，不愧是大种姓之女亲手刻印的坐标。 但见到的人就很微妙了。 “e……”杰森尴尬而冷静地抬起手，对像条弃犬般坐在门边，正抬头看他的冬日战士打招呼：“午好啊？” 糟了，他这几天完全把这个人形兵器给忘到脑后去了。 “……你把我扔在这，跑了，四天。”冬兵面无表情地开口，杰森发现他属于人类的那只手里还捏着一个颜色.诱人的李子：“他们，不给我吃饭。” 杰森震惊道：“什么你四天没吃饭了？！” 怪不得脸小了一圈，看起来更秀气了，但说话倒是比四天前流利了许多——说真的你一个准备量产的改造士兵长这么好看真的合适吗？ 两人相顾无言。 一根拐杖从门洞的阴影里伸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在冬兵的腰上戳了一下：“你一天要吃八顿，一顿是别人的两倍，我们这最能吃的学徒一天才四顿！” 冬兵把红艳艳的李子塞进嘴里，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委屈地垂下嘴角。 “之前你忘了把这个饭桶带走，下次再走别忘记了。”达柯拉走出来站定，气呼呼地说：“我这院子里就那么几棵果树，都快让这个饭桶给薅秃了！” 杰森干咳了一声，含糊道：“我回头找个地方安置他。” “我不管，下次你再离开，不带走我就把他扔冰沟里去。”达柯拉捣了捣拐杖：“跟塔利娅说好了？” “没说，她不在家，但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杰森耸耸肩：“刺客联盟最近有点吵，所以我提前来报道了。” “唔……也可以，”达柯拉沉吟着，把杰森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通，突然，她问：“我给你的念珠呢？”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杰森懵了一瞬，立刻心虚地撇过头：“那个啊……没、没带……” 达柯拉一声冷笑，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没带？还是拿去弹超人玩儿了？特别好用吧？用的开心吗？” ……是挺好用的，而且超开心，虽然事后有点后怕就是了。 杰森背手望天不说话。 “去找回来。”达柯拉宣布道：“你以为我费劲儿把氪石磨成念珠是要干什么？那东西对你接下来的修行来说必不可少。” 杰森没立刻接话，他观察了一下达柯拉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的表情，才犹犹豫豫地问：“真要找回来啊？再做一串不行吗？” 他可以提供氪石的，纯度还特别好。 “一百零八颗念珠，微雕雕刻一百零八篇各派镇魔净邪经文，其中十六篇已经失传，除了我没人记得，还有二十九篇是我从别派教宗祖师那借来的。”达柯拉呵呵一笑，显得特别慈祥：“你能把这些原本找回来，我就给你做——微雕你自己动手刻。” 杰森斩钉截铁地说：“我这就去找超人！” “这饭桶记得带走。” “……知道了。” 达柯拉重新在杰森的悬戒上留下一道可以循环使用的坐标刻印，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杰森捏了捏眉心，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在达柯拉和杰森说话的时候，冬兵坐在台阶上吧唧吧唧啃李子，他吃的很珍惜，一点汁水也没有流走，低头啃果肉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香甜。 杰森看得嘴馋，他在庭院里环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一颗矮化品种的李子树，一看枝条上就剩俩果子，顺手全给揪了下来，在净化之泉里洗了洗，他叼着一颗坐到了冬兵身边，顺手把最后一颗塞到对方手里：“喏，待会离开带你去吃更好的。” “超人，我知道他。”冬兵捏着那颗李子，显得有些迷惑：“他是蓝色的，看起来像我认识的人……但又不像。” 杰森瞥了他一眼。 杰森之前在冬日战士的脸上挂了一道，差点免费帮他把眼角开到后脑勺，之后又一刀捅了对方的肾，但在他把冬兵从池子里拖出来之后，这家伙身上的伤也痊愈了，不仅仅只是小脸恢复了完美无瑕的模样外加又能活蹦乱跳，冬兵那颗千疮百孔的脑子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苏生水的影响。 虽然拉玛奎师娜的僧侣说时愈泉不治脑子，但按照冬兵差点溺毙的那个饮水量，诸如记忆混乱之类的后遗症肯定是会有的，好消息是他开始试着自己思考，不再像芝加哥那晚一样冰冷又机械，像把没有感情的武器，而坏消息是，他的记忆问题看起来十分难理顺。 “说说你的情况？”杰森盘起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在被洗脑之前是九头蛇的成员？” “我是九头蛇的资产，”冬兵一板一眼地纠正他，但马上，他又露出困惑的神情：“不……我是……我是一名军人——不对，我是……杀手？” 行吧，看来这老兄被洗脑的次数还不少，都有认知障碍了。 “说说你印象最深刻的东西？” 冬兵低头看着手里的李子，呆了一会，他说：“……斯塔克的博览会。” 杰森愣了一下：“什么？” 斯塔克办过博览会吗？ 冬兵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阵，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我记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难过，一双蓝眼睛像雨后初晴的清澈潭水般浸润，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流泪，他红着眼圈，却面无表情，他嘶哑地说：“我记得那辆车——我杀了斯塔克。” 杰森差点把李子核吸到嗓子里去。 冬兵要哭不哭的模样看起来更可怜了，杰森掐着自己的嗓子吐掉果核，站起身拍拍屁股，把冬兵从地上拽了起来：“起来，跟我走——但愿你不会晕雪地摩托。” “……去哪？” “南极，你的脑子真的需要好好治治了。” 第68章 去往纳尼亚 话是那么说了，但是在去往南极之前，杰森要先去一趟艾萨厄拉索班。 先前在掏完布鲁西宝贝儿的兜之后，那一大笔数字通过丧钟的洗白渠道在各大银行中流转一圈，随后又有相当一部分转进了几个隐秘的账户中，包括杰森在芝加哥的时候，利用那些数字翻出来的新数字，有一小部分的稳定去向也是那些隐秘账户。 而那些数字被丧钟统一管理，在去芝加哥之前，杰森吩咐对方用它们去做一件事。 按照丧钟的干活效率，这么些日子，怎么着骨架也搭起来了吧？ 杰森把自己和冬兵裹得像两头熊一样，在达柯拉“上次的摩托还没还回来”的抱怨中离开了墟莽，花了几个小时下山之后，他把雪地摩托寄放在山脚的村庄里。 喜马拉雅山的各个领域之下都有一些附属的村落，他们依靠领域的庇佑而活，也为各个领域充当中转站，提供出行的必要交通工具，杰森的运气不错，刚好有一辆越野车可以供他使用。 艾萨厄拉索班还是跟一个月前一样，乱七八糟的人和异种比肩接踵，大概是因为老恶魔在这里的原因，市场上又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看起来像在搞什么狂欢节一样热闹。 杰森不想惊动刺客联盟的人，所以在进了艾萨厄拉索班后，他就给自己和冬兵买了两身阿拉伯通用款头巾长袍，他不动声色地在死亡集市里逛了几圈，收集到了足够的新情报，这才找到了雇佣兵系统的中介人。 艾萨厄拉索班是波斯湾最大的黑市，这里自然拥有完整成熟的中介体系，无论是雇佣兵、杀手还是亡命之徒，只要价钱到位，什么样儿的都能雇得到。 但杰森没打算掏钱，他直接找到雇佣兵的中介人，开门见山：“给我联系丧钟。” 中介人是个有着脏兮兮大胡子的典型沙特人，他狐疑地打量了杰森一眼，粗声粗气地哼道：“小子，别急，你得按规矩来，先付介绍费。” “老兄，你看我像带钱了的样子吗？”杰森很光棍地摊开双手：“联系丧钟，让他给你钱。” 于是中介人便认定杰森是来找茬的，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杰森的长袍领子，骂骂咧咧地说：“臭小子！拿我寻开心就找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瞧，老兄，坐着赚钱这么容易，你为什么不乐意呢？”杰森慢吞吞地说，他的手腕微动，那把抵在中介人下巴上的匕首轻轻转了个面，上面属于刺客联盟的徽章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证明，丧钟确实会给你钱。” 坐在帐篷阴影里的几个男人在杰森掏出匕首的那一瞬间起身，但他们都没有杰森的动作快，所以此时只能举起武器，投鼠忌器地盯着他：“小子！就算这里是刺客联盟的地盘，你的主人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这是在破坏规矩！” “我又不会躲，你们可以攻击我试试？”杰森笑嘻嘻地说，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周围的人一个：“拉尔斯肯定会生气，但他的怒火到底是对着谁……” 他拖长了声音：“——反正不会是我。” 中介人努力地向下撇眼睛，在看到那把匕首的时候，他冷静地放开杰森的衣襟，抬起双手，示意手下们解除警戒：“我明白了，先生，我会为你联系丧钟。” 杰森也不怕他反口，收起了刀子，后退一步，比了个“请”的手势。 手下们面面相觑，看着中介人拼命比划的手势，心有不甘地慢慢坐了回去。 三分钟后，中介人一脸震惊地放下电话，他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一个地址并交通工具的钥匙，把杰森送出了帐篷。 手下们有点忿忿，虽然杰森穿着长袍头巾，但他说话的声音没有遮掩，听起来十分年轻，这让这群大男人们觉得十分丢脸：“老穆罕，那小子什么来路？连刺客联盟的学徒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了？” “你们懂个屁！”中介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咕哝道：“那个印记……那小子可是刺客联盟之主的宝贝。” “你真帮他联络了丧钟？”另一个人疑惑地问：“对方怎么说？” “……奇了怪了，”老穆罕语气复杂地说：“就……他的原话是：‘可算想起我来了？记下这个地址，让我的男孩来这里’……” 众人纷纷露出老穆罕同款震惊脸：“那是丧钟的小情人？！” 这可是个绝对劲爆的消息！ “老穆罕，你不是说那小子是艾尔·古尔家主的‘宝贝’吗？他刚才可是敢直呼了那位的名字。”另一个人抬起双手比了个引号，露出“你懂我也懂”的猥琐表情：“难道是那种‘宝贝’？” 这个信息量就很大了，但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众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所以，”有人弱弱地问：“丧钟给你中介费了吗？” “……” “……再、再打个电话去要？而且那小子还没走远吧……” 老穆罕打了个哆嗦：“谁敢去谁去！反正我不敢！” 所有人都转过头，再次陷入了一片尴尬了沉默。 而杰森对自己的风评迅速被害这件事一无所知，他走出中介人的帐篷，一眼看到冬兵直挺挺地站在路边，正盯着街道拐角处的一群蝠人看。 他耍着匕首走到冬兵身边：“好奇？那是刺客联盟的杂兵。” “蝙蝠人（batn）……哥谭。”冬兵咕哝着，他回过头，目光从杰森的脸上划过，落在那把在他指间灵活翻飞的锋利匕首上。 “严格来说，是人形蝠妖（man-bat），跟哥谭那只的品种可不一样。”杰森嗤笑一声，手中的匕首挽了个刀花，他捏住刀刃，反手把匕首递给冬兵：“但没错，这些家伙确实被称作蝠人（bat-man），我一般只管朗斯通博士叫人蝠（man-bat）——喜欢？想要吗？” 冬兵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你的，不要。” “我从一个恶魔崽子那里顺来的，还有三把呢。”杰森满不在乎地说：“带着刺客联盟最高等级的印记，在中东这块地，用来唬人还挺好使的。” 冬兵眨眨眼，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分辨出客套话和真话，既然杰森这么说了，他便毫不客气地接过匕首，杰森把鞘和扣带一起给他：“走吧，先去一个地方，之后带你去体验外星的医疗科技。” 冬兵沉默地点头。 他现在无处可去，九头蛇正在整个芝加哥搜索他的踪迹，搜寻的命令很快便会扩散到整个世界，冬兵并不想回九头蛇，而杰森看起来能够帮到他，所以对跟着杰森这件事，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丧钟留下的地址是一串经纬坐标，而中介人给了杰森一架小飞机，足够他和冬兵快速飞抵红海东部。 出乎杰森的意料，那串坐标所在的范围竟然不是什么渺无人烟的沙漠，而是一个坐落在塞拉特山区西部狭窄平原上的小村子，面朝红海，正对着埃及和苏丹的国境线，背靠着一座不算高却绵延够远的陡峭山岭。 山岭的东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阿拉伯高原，上有麦地那，下有吉达和麦加，杰森觉得这个位置挺好，但是也不太好。 区区塞拉特山并不能阻挡所有觊觎的目光，这个地势不怎么占优的小村子……离阿拉伯西岸的三大主城距离太近了。 而且站在村口往西看，越过公路就能远远看见建立在海边的沙特海岸防卫站，这他妈就离谱。 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关键在于，丧钟到底是从谁手里把这么块风水宝地抠出来的？ 小飞机停在村外的平地上，杰森望向包裹着头巾的村民们。 这里的人口看起来不多，典型的沙特式矮泥房挤挤挨挨地连成几条线段，一眼就能看到全貌，这便是这村子里的全部了。 但这些房子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简陋，而这里的居民看起来也不太好惹。 一个挎着枪的男人走了过来，谨慎地在距离杰森和冬兵足有五六米远的距离处停下，他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英语问：“外国佬？来干什么的？”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不是本地人。 杰森一点也不紧张，他抬了抬下巴，对那人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儿。” 男人愣了一下，他似乎被杰森这理所当然的命令式语气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弱气下来：“好、好的……你——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跟在杰森身后，冬兵歪了歪头，眯起眼睛。 男人带着杰森和冬兵走进村子末端的一幢房子里，他走到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前站定，枪口向下撇了撇：“老大就在下面。” 杰森挑起眉毛，他嗤笑一声，回身对冬兵说：“在这等一下，听见什么也别动，除非这家伙——”他指了指那个男人：“——主动袭击你。” 冬兵看了他一眼，那种只属于战斗兵器的违和感慢慢地将他整个人的气质侵吞：“我可以先杀了他。” 男人警惕地抱起枪后退两步。 “没必要，”杰森安抚道：“只是老朋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冬兵点点头，站在了墙角，杰森脱掉身上的长袍头巾，露出里面穿着的一身刺客劲装，顺着楼梯向地下室而去。 在他整个人完全踏进黑暗的下一刻，他猛地弯腰向前一个翻滚，躲过自脑后袭来的锐器，单膝跪地的同时，杰森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 自一楼漏进来的些许阳光止步于阶梯的末端，武.士刀雪亮的刀锋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杰森将两把匕首交叉在身前，猛然蹬地，猫身向对方冲去，一时之间，整间地下室里只听到钢铁刀刃频繁相接的叮当声，还有相互格开时会留下的刺耳长音。 没有人留手，也没有人说话，只有利刃破风的闷声和交手双方急促的喘息声。 转瞬间便是数十招的你来我往。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不到三分钟，伴随着清脆的崩断声，杰森蓦然绷紧全身的肌肉向后折腰，拉出一个漂亮却无人得见的铁板桥，而袭击者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随后对方顺势收刀入鞘，发出一连串愉悦至极的大笑：“看起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小子。” 轻轻的按键声后，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地下室，杰森把手中断成两截的匕首柄扔在地上，捻着自己额前被削掉了几根头发的那撮白毛，对丧钟翻白眼：“玩过瘾了？” “自然没有，”丧钟摘下自己的头盔，亲昵地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但仗着装备欺负你没意思。” “我吩咐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杰森嫌弃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拍开，顺便对楼上喊了一声，把冬兵叫了下来。 “性急的年轻人啊——”丧钟看了冬兵一眼，却没对他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抱着头盔夸张地大声叹气，杰森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我就看你演”的表情。 丧钟耸耸肩，不再逗他：“好吧，资本家的小孩热爱工作胜过一切。” 说着，他走到墙角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柜子前打开柜门，随后，他附身在柜子的底板背面按了几下。 只见柜子里的背板缓缓滑开，露出一条跟外面的房间、甚至跟整个村子的画风都背道而驰的未来风钢铁走廊。 丧钟走了进去，侧身对杰森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的国王，请务必给我这个荣幸，带您参观您的纳尼亚。” 第69章 立威 杰森重新套上了自己的长袍，包好头巾后，抖开多余的部分，当围巾绕在脖子上，跟着丧钟走进了“纳尼亚”。 这条隐秘的走廊大概能容得下四五个人并排走，不算长，只有二十多米，一眼看得到头，末端是一扇两人宽的密码门，走到跟前之后，杰森扫了一眼，没发现钥匙孔，只有能够刷卡、刷脸和手动键入密码的电子锁，还有两侧为预防断电打不开门而设置的应急气泵闸门——从里面开的。 丧钟掏出一张卡片在读卡机上贴了一下，随后夹在两指间递给杰森：“总卡，最高权限，仅此一张。” ——说谎。 杰森瞬间断定。 他敢肯定丧钟绝对给自己留有后门。 但杰森并不在意这个，他跟丧钟暂时还在一个阵营里面呆着，有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需要太过纠结。 密码门之后是一间气密消毒室，而对面的全封闭气动闸门就大得多了，丧钟走到那扇门旁边，比划了一下电子锁：“老板，想要亲手推开你的帝国的大门吗？” 杰森欣然同意。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向上挖空了山体，向下深探入地，纵横距离看起来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空旷场地的一边用白线划出了道标，整齐地摆着十几辆崭新的战车和坦克，都是杰森在巴纳圣城见过的款式，高强度的建材和装着军火的军备箱堆得到处都是，半空中，缆索正吊着四台武装直升机慢慢地向山体上的延展平台上放。 穿着统一迷彩作战服的人们来来往往，大声交流并指挥着，保养战车，收拾军备，搬运建材，看起来热闹极了。 谁能想象得到，在离沙特第一大港、驻扎着世界各国外交官的吉达市如此之近的地方，会有一座塞满了重型军备和士兵的地下要塞？ “……人数看起来比我想象得要多，”杰森扶着栏杆往下看：“这里有多少人？” 丧钟随口报了一个数字，杰森有些惊讶：“这么多？” 这才几天而已！ “小少爷，看起来你还是不了解战争，”丧钟拉长了声音：“你知道波斯湾去年死了多少人吗？其中雇佣兵有多少？各国驻外军队有多少？本地民兵又有多少？” 杰森这次没有跟丧钟怼着相互讥讽，他有自知之明。 战争这种残酷至极的活动，他从未直接接触过，自然也没有任何发言权。 “被战争折磨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男孩，”看着脚下的人们，丧钟低声说：“个人来说，我还挺感激你的。” 感激你为这些老兵提供了能够让他们一展所长的寄身之处。 杰森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军人都能够幸运地从战场上全身而退，而且家中有存款，还没有ptsd缠身的困扰：“……哥谭有给老兵额外的退役补助。” “只是哥谭。”丧钟强调道：“不是所有的资本家都像你韦恩糖爹那么傻白甜，有黑暗骑士死心塌地的守护，家里还有万贯家财可以随心所欲地挥霍。” “……”杰森只觉得丧钟这句话简直槽点满满无处下口。 自进到这巨大的地下基地之后便一直不说话冬兵看着场地中的景象，突然低声呢喃：“вonha……” 丧钟听到了，他看向冬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冬兵敏锐地觉察到了丧钟打量的目光，冷冷地回了他一眼，目光中不乏警告之意。 “……所有的士兵资料我都帮你筛过一遍了，记得给我额外的加班费。”丧钟送给冬兵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过头走向电梯：“新兵我们还在招募，现在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这十几年来从波斯湾战场里出来的老兵，退伍之后无家可归、什么都不会只会打仗的，被ptsd折磨得无法融入社会、只能靠重返战场当雇佣兵来减轻症状和调节心理的，各个国家的人都有，每个人的战地作战经验都很丰富——提前提醒你一句，想要降服他们可不容易。” 关于这一点，杰森早有预料，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块地盘是谁的？” “当然是你的，老板。” “斯莱德！” “好吧，好吧——这里以前是什叶派的大本营之一，受一位备受尊敬的流亡伊玛目管理，”丧钟用下巴比了比电梯：“但你知道，这块半岛上现在的国王是强硬的逊尼派主战党，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但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清缴之后，东北那边的哥几个突然大幅度倒向了极端什叶派。” 杰森懂了。 丧钟的话听起来很绕，却非常意简言赅地解释了这么一大块宝地到底是怎么落进区区一个雇佣兵手里的原因。 msl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仇恨比美国的历史还长，尤其在波斯湾这块地方，可以说千年来所有战争的起因，全是因为教派冲突。 ——近代还加了个搅屎搅得特别起劲的白宫。 沙特是逊尼派大国，历代国王都是坚定的逊尼伊玛目，而邻居伊朗和伊拉克都是逊尼和什叶教徒一半一半的国家，大家相处得虽然有摩擦，但还算和谐。 现任的沙特国王是个“团战可以输，什叶派必须死”的激进党，自继位之后，他就开始频频撩骚周边邻国和国内的什叶教徒，直到前几年，一位在非洲受到极端逊尼派追杀的什叶派伊玛目渡过红海逃亡到沙特，在此地重整旗鼓，国王陛下觉得败军之将好欺负，直接把人给一窝端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波斯湾的什叶派直接炸了——字面意思上的炸。 伊朗和伊拉克国中的派系本就隐隐倾向于什叶派，以前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有什么事儿都是你推我搡的小动作，但沙特国王这事干得实在让人不齿又愤怒，没等本国伊玛目发声，两伊国内一小撮极端什叶派连夜把逊尼派掌权人的家挨个炸了个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各国的两派伊玛目站出来劝一劝，其实还是能控制住局面的——但这个时候，搅屎棍下场了！ 白宫暗搓搓地开始四处拱火，伊玛目们渐渐控制不住局面，最终，在波斯湾的战火未熄之时，msl的两大教派之间又燃起了新的烽烟。 开打没多久，叙利亚反对派一瞧这边热闹，拉着自家的武装部队红红火火地激情加入，库拉克这个在夹缝里生存的长条形小国也不得不把自己武装起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开始到处锤人——之前急着抢回亚马逊人占据的那一大块地盘也是因为这个，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和战力。 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msl教徒再次战成一团，两伊的掌权重心突然转向什叶强硬派，属于逊尼派的沙特就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和资源全部倾斜到国家东部和东北部的边防上，西南的短板就露了出来。 “你答应了什么条件？”杰森问：“这可不是区区几亿美金能买到的东西。” “实际上，这里远没有那么值钱，作为陨落了一位伊玛目的‘圣墓’，有点信仰的将军都不敢驻扎，王室急着甩掉这块烫手山芋，”丧钟轻松地说：“于是，有那么一位排行在前十的王位顺位继承人，他贴心又能干的王妃劝他把这块烫手山芋卖给一位无信仰者，做成了一笔非常合算的买卖——而王妃殿下戴在身上的那些漂亮的首饰，连几千万都要不了。” “那位王妃是你的人。”杰森看着丧钟，笃定地说，而丧钟只是一笑：“不，她跟我是一类人——简单的一课，我的少爷，在我们这种人眼里，什么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人情也是如此。” 那么感情呢？斯莱德？背叛你所在意的人，你会标出什么样的价码？ 电梯门打开，丧钟走了出去，杰森盯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住了那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当然，也不是什么代价都没有，你得帮忙看着西南部的海岸线，海盗归你打，治安归你管，但功绩算那位继承人的。”丧钟说：“相对的，老板，你在红海有了一条自己的海上航线——不需要交关税的那种。” 杰森目瞪口呆：“……你跟王室说我是搞走私的？！” “总比跟他们说你要在这鬼地方拉起来一支有着充足军费和军备的小型武装部队强。” 杰森瞬间被说服了：“行、行吧……走私就走私……” 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的在红海走私点什么东西当幌子了。 “除非你把整个山头都炸了，否则吉达的驻军绝对不会往这边来，村子里的都是自己人，对面的海岸防卫站也是你的，不过跑船去对岸还是别太光明正大。”丧钟下了总结，他停住脚步，拨弄了一下领口的无线电通讯，拍拍手，大声喝道：“士兵们，一分钟时间，集合！” 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命令，纷纷为手头上的活计收尾，跑步过来站成了队列。 丧钟把领子上的通讯设备取下来递给杰森，满脸看好戏的表情：“请吧，老大。” 杰森哼了一声，把绕在脖子里的头巾往上堆了堆，遮住自己的脸。 他知道，丧钟就想看他压制不住这群老油条的无措模样，而实际上，对面这群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膀大腰圆的男人们投过来的目光也确实算不上友好，杰森不知道之前丧钟是怎么对他们说自己的身份的，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贸贸然地对上这一百多号身手非凡的士兵。 丧钟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杰森不慌不忙地扫视一圈，戳了戳通讯设备上的麦克风，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慢吞吞开口：“你们可以叫我老板，我的名字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只要清楚，我是给你们任务、工资和奖金的人就行。” 人群小小地骚动了一下，丧钟高高地挑起眉毛，而杰森回了他一个假笑，继续道：“我不知道丧钟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总之，你们好好为我干活，我就会给你们发钱——我有的是钱。” 他的腔调傲慢又傻气，像极了那种什么都不懂却喜欢指手画脚的大少爷：“我觉得来看你们是浪费时间，但我的保镖觉得我有必要来看看我的新产业——顺便一提，他会是你们未来的总指挥官。” 骚动更大了，士兵们不再关注表现得一副傻白甜模样的杰森，开始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冬兵。 冬兵站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众人，他的双脚微微叉开，摆出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有经验的士兵从他的姿势上都看得出，这绝对是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恰好，在场的人全都很有经验。 “看什么呢？”杰森停了几秒才故意大声抱怨道，语调中属于公子哥的娇气感十足：“不是他——都看我！” 士兵们为他这跟撒娇差不了多少的语气发出一小阵哄笑，杰森不满地说：“笑笑笑，笑什么笑，恕我直言在场诸位都是辣鸡，你们谁也打不过我的保镖——不信先来跟我后面这位比划比划，让你们一只手！” 说着，杰森回头夸张地跟冬兵比划了个“揍他们”的手势。 “……”冬兵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大步上前，站在了杰森身前。 没人受得了这种挑衅，一众大兵们打量了一下丧钟的脸色，看到他微微点头，这才交头接耳起来，很快，几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大块头站了出来。 冬兵歪过脑袋，评估般地盯着对面的人们看了几秒，随后，他脱下身上的长袍扔在地上：“一起上。” 杰森后退几步让出场地，回头得意地对丧钟一笑。 无论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这群人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都需要来得又快又多的美金，能用金钱开道，又有超级打手在，他为什么要亲身上阵来建立威信？ 只要冬兵给力，能够震慑住这一群心高气傲的大兵，回头红头罩再来空降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什么阻力，需要收拾的刺头也会大幅度减少。 而杰森玩的这么一手，也能把“大老板杰森”和“总指挥官红头罩”的身份分开，好好掩护起来。 跟他玩心眼？想搞下马威？ 不好意思，杰森这么多年来又在韦恩企业开董事会、又在少年正义联盟带队，他可是超擅长这个。 不然他一定要带冬兵过来一趟是干嘛？这么大个超级战斗力放在这，不用白不用啊！ 资本家的养子超懂什么叫物尽其用。 “……”丧钟确实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场面，看着冬兵毫不费力地单手一个个把那些士兵扔出去，他低下头，将一条胳膊横放在胸前，架着另一条手肘，抬指抵着眉心捏住鼻梁，强忍着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只小鸟了！ 第70章 朋友 意料之中的，冬兵轻松完胜。 普通军人跟改造士兵之间隔着道天堑，其中的差距不是靠努力和天赋能弥补的。 看着沮丧的众人，杰森趁机又发了几根大棒和糖下去，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众人解散，颐气指使地叫他们赶紧把这丑了吧唧的基地骨架完善起来，钱完全不是问题。 而这次，有被冬兵面无表情地暴揍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所有的人行动迅速，几乎都不再下意识地看丧钟的脸色。 在众人散开的时候，杰森还在用不算大却足够让一部分人听见的声音，抱怨着红海附近的糟糕气候和贫瘠的荒地，说自己想要赶紧回到迪拜去，英语说着说着就秃噜了嘴，蹦出满口的阿拉伯腔。 一场完美而造作的演出，真实得丧钟差点都信了。 对于自己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内就失去了大部分威信这件事，丧钟表现得十分淡定，他打量着走回来的冬兵：“这就是最近像群疯狗一样的九头蛇在找的那个改造士兵？你从芝加哥捡回来的？” “这事儿闹这么大的？你蹲在沙漠里都听说了？”杰森谦虚地说：“刚好他的理智回来了，纯属运气。” “也不知道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毕竟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手把你卖给他从前的主子。”丧钟意味深长地说：“你敢把他带到这里来——你想拉他入伙？提醒你一句，九头蛇这次看起来非常、非常生气，之前在芝加哥的那支以交叉骨为首的特战小队，全员被遣送到西伯利亚挖矿去了。” 哇——有点惨。杰森毫无怜悯地想：但是关我屁事。 “不，我带他来是为了防止你用我的钱把我的士兵变成你的终结者部队。”他非常坦荡地承认了自己对丧钟的不信任：“接下来我要离开中东几天，这边还是需要你盯着。” 丧钟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所以他完全不问杰森的去向：“给你安排飞机？” “不需要，我叫人来接。”杰森手一伸，毫不客气地说：“给我一部新手机，帮我挂失一下信用卡，再办张新的。” 他的东西都在芝加哥被电坏了。 “我不是你的管家，少爷。”丧钟拍了一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指挥我指挥得倒挺理直气壮。” “但是我确实有在长期稳定地付给你一大笔佣金，”杰森很不耐烦：“而且想当管家？你还远不够格——快点，打工仔。” 丧钟从兜里摸了部手机出来扔进杰森怀里：“早晚被你气死。” 杰森立刻接道：“真希望那天早点来到。” “在我忍不住一枪崩了你之前，”丧钟深吸了一口气：“快滚。” 招惹过头就不好了，这么多年的亦敌亦师，杰森很明白丧钟的底线在哪里：“最后一件事，帮我找个人。” 丧钟瞥了他一眼：“谁？” “以前跟你我一起玩的老熟人之一，我听说他最近在中东游荡。”杰森语带怀念地说：“曾经的快手，现在的军火库。” 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罗伊·哈珀。 又从丧钟那里搞了辆车，杰森一路上都在哼着歌，愉悦感环绕周身，几乎开出实体化的小花。 冬兵忍不住侧目：“你为什么高兴？” “冬仔，仔细回忆一下，你以前有没有那种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想到对方就会非常开心的那种。”杰森反问他：“关于这些，你有记忆吗？” “冬、冬仔？”冬兵懵了一下：“叫我……的？” 还从来没人这么亲昵地称呼过冬兵。 ——但在记忆里，似乎有人这么亲密地叫过他另一个名字…… “你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冬兵叫起来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杰森催促道：“别在意这个，老兄，快想想。” 努力思考片刻，冬兵犹豫地说：“好像……我不太记得——有吧？” 在他混乱不堪的记忆里，好像有那么一个倔强小矮子的身影，他隐约记得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十分要好——不，等等，再想想的话，似乎也没那么矮…… “之前你说的像超人的人？”杰森问：“想不起来任何关于对方的事情吗？” 冬兵摇摇头：“我只记得，他很重要。” “他？”杰森单手扶着方向盘，托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模样：“是你的兄弟？这或许也是个调查方向——记得他的模样吗？” 冬兵在营养不良的豆芽矮子和膀大腰圆胸肌突出的壮汉间摇摆了一会，果断地选择了后者：“金发，蓝眼，大胸，国旗配色。”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美国国旗。” “……你这个形容，”杰森噎了一下，表情复杂：“猜猜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冬兵疑惑地歪头看他，杰森笑道：“美国队长啊。” 在杰森的家庭还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套美国队长的系列漫画，那是他六岁的生日礼物，他十分珍惜。 但是很可惜，伴随着父亲的入狱，他的家庭状况的急转直下，他和他那被毒瘾折磨的母亲一起被债主赶出了家门，自那一天起，杰森便丢弃了自己所有的童年。 “美国队长……”冬兵念叨着这个称号，他垂下头，露出迷茫的神色：“我知道他……我认识他。” “谁不认识美国队长呢？”杰森不在意地说，他把脑袋探出车窗看了一眼海岸线，把车开到了一片平整的沙滩边缘停下：“下车咯，我们要转乘飞机了。” 虽然沙滩上空荡荡的，但冬兵还是听话地打开车门。 杰森跳下车，走开一段距离，掏出手机，从脑海里扒出来一串号码输入。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听到对面的询问声，杰森说：“按照美国的时间，我是不是要说早上好？” “jay！”对面立刻惊喜地喊道，随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动物嚎叫声和劈啪作响的电击声：“等等！别跑——算了——杰森！你在哪？！” “仔细听着我的声音，然后找到我，”杰森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愉快笑容：“我的超级男孩（ super boy）。” 话音刚落，沙滩上的砂砾蓦然向四周卷去，伴随着音爆声和狂风炸开一个形状完美的圆坑，超级小子一手拎着一根造型十分氪星的长杆电叉，一手捏着手机从坑里蹦出来，冲到杰森跟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担心死你了！” “我能有什么事？”杰森在康纳的背上捶了一下：“抱歉之前没通知你，我有点事离开了芝加哥。” 康纳瞄了不远处的冬兵一眼，小声问：“躲克拉克吗？” “一半一半吧，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杰森含糊道，他打量着穿着整齐的康纳，有些惊讶：“你在帮玛莎干农活吗？在城里的时候你可不会起这么早。” 超级小子和闪电小子可是少年正义联盟赖床先锋队的中流砥柱。 “没有，我在南极呢。”康纳抱怨道：“你还说，你们蝙……你跟提米都擅长不打招呼玩失踪，玛莎最近老问我提米为什么不跟我玩了，有你出事在前，她超担心提米是不是……跟你一样了。” “看起来你倒不怎么关心你的搭档。”杰森讥诮地说：“谁知道那只替代品是不是真的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康纳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他笃定地说：“你见到提米啦，是不是，jay？” ……这该死的氪星犬系直觉！ “那小子在我认识的地方修行，”杰森妥协了，把现任罗宾的情况告诉了他的搭档：“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要吃不少苦头。” 康纳高兴地一拍手：“没危险就好，倒是你，有什么麻烦吗？那个人是谁？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副非常想帮忙的热情模样，身后那条不存在的狗尾巴都在疯狂摇动。 “克拉克是不是搞到了我的念珠？”杰森问他：“你见过的那串，氪石做的。” 杰森很确定他的念珠不会葬身在密歇根湖底，氪星人们在对待氪石的问题上向来谨慎，他敢肯定，那些散落一地的小珠子绝对一颗不少地被超人全部捡走了。 “在孤独堡垒呢，”康纳小声说：“他让机器人把那些珠子重新穿起来了——你想要回来吗？” “克拉克这个点是不是在上班？”杰森也小声问他：“我现在能去堡垒吗？拿我的念珠，顺便借用一下医疗舱，给那边那位老兄做个脑ct。” 康纳打量了冬兵一会，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听到杰森的问题，他爽快答应：“当然可以，星球日报今天集体加班——但你总得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一般人的话，简单做个ct也不至于动用氪星的医疗科技，康纳信任杰森，但事关这地球上所有氪星人最重要家，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杰森非常理解康纳的想法，很干脆地把冬兵的来历告诉了他：“他是九头蛇的改造人士兵，之前在芝加哥跟我打了一架，出了点事，现在记忆混乱，还算无害，他想离开九头蛇，找回自己被洗脑成杀手之前的记忆。” 冬兵在任何国家和地区都是黑户，去人多的地方还有被九头蛇盯上的危险，杰森不能把他带回刺客联盟，更不能送他去医院。 “那就让他用隔离室的医疗舱，”康纳接受了这个解释：“那边比较安全，我回去开飞行器来接你们？” 隔离室是孤独堡垒中用来关押一些外星凶兽的地方，防护性和隐秘性都很高，对于陌生人，这样的选择是最稳妥的。 “带支麻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录经纬度的能力。”杰森比他更谨慎：“让他睡到南极最好。” 康纳点点头，他腾空而起：“我马上回来！” 第71章 地底来的不速之客 放倒一个拥有足够警惕性和好身手的改造士兵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康纳是个可以一力降十会的半外星人。 ——就是冬兵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让杰森觉得有点心虚。 因为不确定丧钟有没有在手机里装定位，所以杰森在康纳把冬兵抗上飞行器的时候，给丧钟发了条信息，随后把车和手机都扔在了沙滩上，这才离开。 氪星出品的飞行器有着足以屏蔽地球探知科技的隐形涂层和所有飞机都难以匹敌的速度，自北回归线到南极圈，只花了一个小时——这还是考虑到人类乘客的身体素质上限才有的速度，毕竟康纳开着这玩意儿从南极到红海只用了三分钟。 但他们都低估了冬兵那被改造过的身体的代谢速度，康纳带来的麻醉剂足以让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昏睡至少四个小时，但他们刚进入极圈，冬兵就隐约有了苏醒的迹象。 幸好在他醒来之前，飞行器就落进了孤独堡垒中。 杰森指挥着机器人们把冬兵抬进医疗舱，算了算时间，他干脆给对方设定了一个长达六小时的全身检查。 反正超人加班哎嘿，社畜实惨就对了。 在冬兵因催眠喷雾而再次沉沉入睡的时候，康纳飞了过来，将一个铅盒交给了杰森：“喏，全部在这了。” “克拉克回来之后，直接跟他说我来过了就行。”杰森还是很为小伙伴着想的，他接过铅盒：“顺便一问，他跟露易丝？” “感觉没戏了，”康纳耸了耸肩：“他最近在考虑要怎么跟小乔说这件事。” 杰森有些唏嘘：“可怜的家伙——对他我持保留态度，但露易丝真的是个好女人。” 谁说不是呢？ 又有谁能想到，当初那么美满幸福的一对会走到现在这种局面？ 康纳给杰森拿了些对人类无害的外星小吃，两人窝在沙发上聊了一会，突然康纳一拍脑门：“啊！差点忘了我还有活要干。” “不用管我，干你的活去，”杰森像个颓废的沙发土豆般懒散地对康纳挥挥手：“我看会纪录片。” 孤独堡垒的电脑里存着许多外星系种群的影像资料，从以前起，杰森就喜欢把这些记录当科幻电影看。 康纳对此没有异议：“好吧，我出去一下，有事问乔。” “没问题。” 超级小子顺着走廊飞走了，机器人飘了过来，在半空中投射出乔-艾尔的全息影像：“想看点什么？孩子？” “嗨，乔。”杰森对氪星ai打了声招呼：“随便给我点什么看看就行——你瞧见我似乎不怎么惊讶？” “我只是个ai，孩子，严格来说，我没有任何情绪。”乔说，挥手在墙上投下一大片光幕：“但在听闻你仍在这人世间的时候，我确实为你、也为我的孩子们感到高兴。” “为什么要为那些氪星人感到高兴？”杰森随手往嘴里塞了一根造型奇怪的烟熏类长条小零食：“我还活着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吗？” 说完，他嚼嚼嘴里的零食，可疑地顿了顿，露出一个困惑又迷茫的复杂表情，他含糊地问：“顺便——我说，我嘴里的是个啥啊这见鬼玩意儿？？” “炭烤沙虫腿，”乔-艾尔尽职尽责地解说：“是卡拉从一个叫做泰拉的星球带回来的零食——不管你是否相信，对艾尔家的人来说，你确实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和家人。” “讲真的？这我可就有点受宠若惊了——话说回来，这个什么虫子腿的味道，”杰森抱起零食碗，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堆四仰八叉的肉干：“有点……” “——难以言喻是不？”康纳飞了回来，路过沙发的时候顺手用ttk卷了两根沙虫腿塞到嘴里，接话道：“但是卡拉和小乔都挺喜欢吃，我觉得吃多了的话，感觉还有点停不下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远，扎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 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之后，康纳一手一根提着两根电叉飘了出来，背后还用ttk拎着三根，这让他看起来像只炸了毛的豪猪一样滑稽，但康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造型有问题：“卡拉还从海德林星带了不少仙子苹果回来，玛莎用它们做出来的苹果派超——好吃的，我给你拿一块？” “派的事儿待会再说——哥们儿你干啥呢？”杰森问他：“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刺猬似的不？” 康纳回头看了自己身后的电叉一眼，苦恼地说：“堡垒附近有块冰壁塌陷了，裂出来个洞，从山里跑出来好多企鹅，我在试着把它们赶走——你知道的，我们马上就要搬去北极了，我怕它们在这里定居，我可不希望半年后回来发现它们繁殖得遍地都是。” 孤独堡垒的日常运行需要非常多的能量，但幸运的是，这座氪星科技的遗产拥有非常高的太阳能转换率，这意味着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只需要晒太阳就行。 所以孤独堡垒在一年中的三月和九月会各搬家一次，在两极极点附近落地，以保证整座建筑全天24小时都能沐浴在极昼的日光中。 “这么快就三月了？”杰森有点恍惚——他最近到处乱跑，过得颇有点不知岁月的意味：“不是吧哥们儿，你以前也没这么不爱护动物啊？” 孤独堡垒一年搬两次家这事儿不算秘密，杰森以前还跟着凑过几回热闹。氪星人们向来不会扰乱极点的生态，他们总是以那些土著生物的动向为优先，如果搬回来的时候，发现上次放堡垒的地方有熊或者企鹅安了家，氪星人们一般都会选择避开这些动物。 主动驱赶？这还是头一次。 “这是低频电，只有刺激性，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康纳随手把手中的电叉扔到身边的ttk里，相互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而且你不知道，那个企鹅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浑身惨白，成年体足足有六英尺高！它们会发出古怪又恐怖的……尖啸声，简直无法形容，它们还没有眼睛！” 杰森来了兴趣，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是新品种？还是在洞窟里生活的退化变种？带我去康康！” “……你确定？倒也不是不行，”康纳落在地上，不怀好意地咧开嘴：“先说好，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去给你搞一件防寒服。” 十分钟后。 “我操！！这什么鬼玩意儿！？”杰森被震惊了，他大声地质问康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成这他妈恶心模样的企鹅？！你们这群氪星人是不是拿这些企鹅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变种实验了？！” “杰森·陶德！”康纳同样大声地抱怨他：“闭上你的臭嘴！我都跟你说了！是你非要来看的！而且它们比你们哥谭的企鹅好看多了！” ……这倒也是，谁都不能昧着良心说科波特是只漂亮的企鹅。 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小块内凹的弧形山崖，盖满了厚厚的白雪，离孤独堡垒的伪装外墙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因为正在山体的背风处，所以没有被外面狂暴的大风雪影响，显得一片平静。 此刻，在这块小小的避风港里挤满了高大的纯白色企鹅——正如康纳所言，六英尺高，浑身羽色惨白如尸骨，眼睛的部位皮肤一片光滑，诡异地凹陷成两个小小的肉粉色畸形圆坑，头两侧的位置没有覆盖羽毛，露出两个坑洞般的耳朵。 企鹅们足足有几十只，在听到人类的动静之后，它们不安地骚动了起来，转动着脑袋，发出了“哔咕”或“噶嘎”之类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声音。 “……看起来像一群畸形的人形雪怪一样，确实有点恐怖。”杰森摸了摸自己有些发毛的后脖颈，指着企鹅群那头的冰壁上一道黑黝黝的裂隙：“从那里钻出来的？” “嗯哼。”康纳分了两根电叉给杰森：“最近气候很奇怪，连着刮了一个月的暴风雪，乔说这个天气可能还要再持续将近两个星期，所以我们今年搬去北极的日子要早一些。之前我就是在检查堡垒周围的情况，防止起飞的时候会带塌什么小动物窝——结果却发现了这群从地底爬出来的‘企鹅人’。” 北极极点的极昼从每年的三月底开始，现在才三月初，但因为久不放晴的暴风雪阻挡了日光，所以氪星人们一致同意，今年提前搬家。 “而科波特绝对不会为你发现了一大群他的亲戚而感激你的。”杰森观察了一下冰壁上面的山崖。因为被积雪压垮了一块，断裂处上面的冰壁被狂风吹得不断飘移，带动裂隙一路向上延伸，裂出长长的一道，露出下面漆黑的岩石山体：“黑色的……山？煤？钨锰铁？” “都不是，从化学式和分子结构上来说，序列更接近黑曜石，但里面的杂质构成非常奇怪。” “……你们把家安在火山口上？” “我能说什么呢？”康纳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可是超级家族啊。” 杰森冷笑着拿电叉捅了他一下，康纳夸张地发出怪叫：“参观完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把这群迷路的神奇动物塞回它们自己的家里去？” “动动你那可以轻松考上常春藤却绝对会在面试的时候被刷下来的氪星脑子，”杰森嘲笑他：“看它们的外表就知道，这是群不知道多少万年前就转入地底生活的古早退化种，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往上，离开栖息地？” “我怎么知道？”康纳委屈地说：“我们从来不干预极地的生态环境！” “要么是下面的火山突然想打个哈欠，要么就是这群怪物的栖息地里出现了新的捕食者。”杰森恨不得一叉子在康纳的脑子上开两个洞：“堡垒的检测没有警报吗？” 孤独堡垒里有对以堡垒为圆心的一定范围内的地质情况做观测监控，而那些警报这半年来基本没什么动静：“没有，这下面不是活火山。” “啧，”杰森咋舌道，他盯着黑不见光的洞口看了一会，转脸对着那个窟窿向康纳撇了撇头：“反正时间还早，下去看看？” “e…”康纳犹豫了两秒，然后他当机立断地随手把身边所有的电叉往堡垒的方向一丢，像只哈士奇一样欢快地冲进了比他还高的企鹅群：“走走走！” 第72章 极地大冒险(上) 二桶灵视过高，因直面修格斯而san值掉光，疯了，本文完。 ——我开玩笑的。 一群几百只的黑白企鹅聚在一起会让人由衷地发出“soooo cute——”的尖叫声，但一群几百只一米八高的、像穿着刚剥下来的兽皮、脸上皮肤有癞疤还没眼睛的人类似的白化企鹅，只会让人浑身汗毛倒竖，发出“好他妈恶心”的咆哮声。 但那些丑了吧唧的企鹅并没有攻击性，它们显得非常温顺，在康纳横冲直撞进整个鸟群之后，它们也只是惊慌地相互挨挤着，发出怪叫声并避让开来，成年企鹅俯身努力地用短短的羽鳍护住身边的幼兽，这倒显得举着电叉摆出一副警惕姿势的杰森像个恶人了。 “别那么紧张，杰森，它们很乖的。”康纳在冰洞裂隙边飞了起来，远远地对杰森招手：“之前我在这电了它们将近两个小时，它们从来没啄过我——但也很顽固就是了，怎么赶都不愿意回去。” “……好吧，就当挤早高峰的电车了，但愿你们没有携带什么远古病毒。”杰森嘀咕着把手上的电叉举过头顶，挤进企鹅群里，大声反驳康纳：“这正说明下面会存在某种大型的捕食者，恐怖到让它们宁可忍受被电击的痛苦，都不愿回去面对更致命的威胁。” 康纳把头伸进那个窟窿里，凝神听了一会：“但我没听到什么动静啊——这些神奇动物的叫声和火山地壳运动不算。” 杰森狐疑地走到裂隙边，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还是企鹅，密密麻麻的企鹅，听到动静之后，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用无法睁开的眼睛“看”着洞口。 ……口意—— 杰森瞬间觉得，脚下这条通往未知深渊的路真是太不友好了。 “我抱着你飞过去呀？”看出杰森的犹豫，康纳热情地建议。 “想都别想，把你的ttk展开，”杰森嫌弃地拒绝了他：“你给我脚踏实地的走进去。” 康纳失落地“哦”了声，他落在地上，展开周身的力场，企鹅们顿时发出尖锐的嚎叫声，挤挤挨挨地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不多时，康纳的身边就空出了一小片场地。 杰森走到康纳身边，ttk温和地将他包裹：“你确定不回家拿点什么武器之类的？”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毛毛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氪星防寒服在起作用，他总觉得后腰那朵莲花烙印……比他身上其他部位的皮肤温度要高一些。 “你不是拿着电叉呢嘛，”康纳有点不耐烦了，他一把揽住杰森的肩，半搂半抱地把人往洞窟里拖：“安心安心，我会保护你的。” ttk一路开道，轻松推开拥挤的企鹅群，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被黑黢黢的裂隙吞没了。 失去了陌生声音的干扰，企鹅们重新安静下来，过了一会，确认周遭彻底安全之后，一些成年企鹅低下头，开始哺育幼兽。它们仔细地倾听着属于自己的血脉的声音，自长长的喙中呕出食物，将那些从来未曾被人类所知的、非任何地球物质组成的、有着类人类的眼球和海百合状柔软肢体的肉块，和着绿色的胶状黏液，一起哺进了幼兽的口中。 落在山顶上的大雪抖抖擞擞地被狂风卷落，掩盖了所有的痕迹，而这里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 北极，极点附近。 “……关于这个问题，恐怕我得先回去跟卡尔商量一下，”超级少女站在冰面上，皱着眉头说：“这是你们的领域争端，不该把我们这些外人卷进来。”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位红发如火的美人，那正是如今的大洋之后、七海的女主人湄拉，她苦笑着说：“若只是领域之争，这样反而更简单……我恐怕这次不得不需要正义联盟的帮助，卡拉。北冰洋下有克拉肯，北大西洋下是耶梦加得，地心藏海……亚瑟能安抚住卡拉森，但海沟国正蠢蠢欲动，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我害怕它们会袭击人类——亚特兰蒂斯还要防备冥界的异动，我们的兵力完全不够照看到所有的海洋，而太平洋下……” 卡拉表情一凛：“哥斯拉？” 她对几年前的怪兽入侵记忆深刻。 “不止是它，这些日子，太平洋下的海沟深处正在生成一个联通未知领域的迁越点，速度非常快，在我们的巡逻部队发现那个虫洞的时候，哥斯拉已经被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惊醒，离开了栖息地，亚瑟刚才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联盟，蝙蝠侠现在已经知道了。”湄拉严肃地说：“卡拉，这很重要——我马上要回去亚特兰蒂斯部署军队，我需要你把这些转告给超人，并告诉他这句话：‘群星正在移位’。” “我知道了，”卡拉认真地点点头：“湄拉，你尽管以看顾你的国家为优先，告诉我哥斯拉现在在哪，我来盯着它。” “再多的感谢也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卡拉……哥斯拉的话，它正沿着海沟前往南极，如果你待会去找，说不定能在南冰洋北边的海域找到它。”湄拉感激地说，而听到这话，卡拉愣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南极？！你是说——” “很抱歉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湄拉苦笑着说：“看起来，它是去找基多拉的。” 卡拉响亮地骂了一句氪星脏话，她飘了起来，但湄拉叫住了她：“等等！卡拉！” “什么？”卡拉显得有些焦急：“难道还有什么坏消息？！” “不，只是请你务必记住，”湄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哥斯拉正在南美洲最南端到新西兰直线距离的中间海域，你千万、千万不要靠近，等它自己走出来……当然，如果幸运的话，它进入那片领域后有可能会直接昏睡在那里，那样情况会好很多，你就不必再看着它了——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它会发狂。 如果是后者，请你一定记住，哪怕它在海底的肆虐引发了洋流的异变，你也要等它离开那片海域，之后再有所行动。” “为什么？”卡拉有些疑惑，她想了一下湄拉描述的位置，发现那里应该是在密克罗尼西亚联邦附近：“那里是……有什么吗？” “那里有着人类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可以被称作‘怪物’的存在，”湄拉心有余悸地说：“噩梦之主在它的宅邸中沉睡，贸然靠近的话……我不知道氪星人能不能抵御那样如深渊般可怕的精神攻击。” 一头发狂的巨型怪兽已经够糟糕了，再加上一个疯掉的氪星人，这完全会是一场可怕至极的灾难。 卡拉似懂非懂，但她明白了那里是一片会对精神造成深刻影响的海域，于是她答应了湄拉自己会小心，随后，她便带着一串音爆消失了。 湄拉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天空。 北极的极夜还未结束，此刻，漫天的繁星跨越光年，冰冷地注视着这颗远在时间尽头的星球。 ——这颗多灾多难的神秘星球。 南极，极点附近。 最终，康纳还是回堡垒拿了两根能照瞎人眼的核能手电筒，还给杰森拿了把氪星出品的据说“连超人都防御不了”的射线枪，后者还没派上用场，但前者已经被使用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那些高大肥硕的企鹅平均身高一米八，这也就意味着以杰森和康纳的身高，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所有它们的来路，虽然杰森猜测它们是生活在地底——但这条向下的路也太他妈长了吧？！ “这见鬼的路是通往地狱的吗？”杰森有点烦躁，黑暗安静的环境会让人有时间被无限拉长的错觉，而他脑子里的某根弦不知道为什么，越走就绷得越紧：“那群企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爬山的？” “我觉得它们一定走了好几天，”康纳说：“以防你不知道——我们脚下的这座山跟珠穆朗玛峰差不多高。” “……你说啥玩意儿？！”杰森掏了掏耳朵：“我好像听到了世界第一高峰的名字？告诉我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兄弟，人迹罕至。”康纳强调道：“我们总不能把堡垒放在大平原上吧？” 一座跟着太阳在南北极之间飞来飞去的冰山？那绝对会吸引来一大堆的人类，所以氪星人在南极安置孤独堡垒的时候，向来都是在极点的最高峰附近降落的。 “所以我们现在有可能需要垂直向下三万英尺？！以前看你们搬家的时候，我怎么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杰森咕哝着说：“根据我最近的经验，这么高的山准没好事，希望走到头的时候，不会出现一口闪着七彩虹光并且需要我跳进去泡个澡的水池还是什么别的玩意儿。” 康纳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我不懂的蝙蝠笑话吗？” “不，”杰森深沉地说：“这是一个关于死而复生的我和各种神奇澡池子的笑话。” 第73章 极地大冒险(中)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哥们儿，”康纳沉痛地说：“我们之间有了代沟，这太可怕了。” “是啊你这个五岁大的小宝宝，人们都说三年一代沟，我们之间隔着四条马里亚纳海沟呢，”杰森对他贫嘴：“这简直太令人痛心——等等。”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把手电光打在康纳的身上：“小乔几岁了来着？按生长年龄来算，你是不是还要喊他一声哥？” “……jay，跳过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好兄弟。” “……kon。” “干啥？” “叫声杰叔来听听？” 康纳忍无可忍，扑过来掐住杰森的脖子把他撞在墙上：“今天我不把你打到管我叫爸爸我就跟卢瑟姓！” 杰森靠在山壁上，笑得停不下来：“那卢瑟可要高兴死了，你——” 康纳突然捂住了他的嘴：“等等！有声音！” 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杰森立刻收敛起笑容，关掉了手电。 一片漆黑之中，寂静被无限放大，康纳把杰森压在山石上，一手搂紧了他的腰，捂着他的嘴的那只手落下来，虚虚地放在了他的脖颈间，屏气凝神地倾听着：“那是……哨笛的声音？” “从哪里传来的？”杰森悄声问。 康纳按了按他的颈侧，示意他稍等。 杰森马上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康纳突然拦腰把杰森抱在怀里，腾空而起，向着洞窟的深处迅速飞去。 黑暗影响不了氪星人的视觉，但杰森却看不见，他被迫单手搂紧康纳的脖子，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计时，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也听到了康纳所说的声音—— 那是一种诡异的呼哨声，像是有人在哭泣或闷笑，细听却又不太像是人会发出的声音，而是风穿过什么东西的声音，夹杂着音域十分宽广、奇怪又重复的动静，自洞窟的深处遥遥传来，伴随着两人的前进，那骇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可闻。 “泰克……提克——里拉……”康纳努力辨认着那些在哨声中夹杂的杂音，他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奇怪，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发出的声音……ten……lili……” “……tekeli—li。”杰森平静地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迟钝：“它们在说：‘tekeli—li’。” “特克里里？是这么念的吗？”康纳疑惑地问：“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 “继续向下，超级小子。”杰森在他耳边轻笑着说：“一直向下，我向你保证，它们……是无害的。” 他的语调中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机械感，而康纳丝毫没有觉察，但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性：“你确定？jay，我觉得我们还是……” “我说：继续走。”杰森冷冷地说。 康纳僵住了。 ——那把他交给杰森用来防身的射线枪，枪口向上，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们向着地狱而去。 向下的通道越来越宽，有着人工雕凿痕迹的岔道也越来越多，各种蜿蜒扭曲的弧度与线条频繁地出现在逐渐规整的墙面上，构成让人胆战心惊的密密麻麻的怪异壁画。 而杰森已经完全被某种神秘的存在影响了神志，他能够精准地为康纳指出正确的道路。 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tekeli—li”声越来越清晰地从甬道的深处各处传来，伴随着某种黏液在岩石表面蠕动的恶心声音，还有青白色的诡异烟雾和恶臭味道四处飘散，但康纳却一直没有见到发出这种声音的存在。 杰森拿着枪的手非常稳，他几乎是单手把自己固定在康纳的怀里，而康纳僵硬地抱着他，也不敢把他扔在地上——他不确定杰森现在能不能在黑暗中视物，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杰森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微妙的厌恶和期待，转眼间又会变成一片茫然和愤恨的挣扎，他的脸在这些对立的表情中来回转换，显得狰狞又恐怖。 他的意识正在抵抗着那未知的影响。 “老兄，加油！不管那是什么，你可千万别输！”康纳一边飞一边忧心忡忡地鼓励他：“你从棺材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把脑子让给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东……” “你他妈……给老子！闭上嘴！”杰森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声音，他抱紧自己，浑身发抖：“古老者……该死——从我脑子里滚……继续向下！星星形状的大厅……那里——” 康纳不得不停下回身离开的动作，再次向着山体的深处飞去。 突然，杰森的声音变得空洞起来：“新的入侵者——先驱造物，旧日支配者……修格斯，捕获它。” 刹那间，满洞窟的“tekeli—li”声戛然而止。 康纳无措地停了下来：“jay？你还好——” “遵循古老者的意志，修格斯，”杰森的瞳孔变成了一整片莹亮的沉淀蓝色，他用古怪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命令道，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岩窟中：“捕获先驱的造物，杀死所有的先行者。” “tekeli—li——！” 那让人毛骨悚然到浑身发麻的锐利嚎声蓦然亢奋地响成一片，急促而尖锐地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康纳后背发毛，一头冲进了长廊尽头的大厅，跌跌撞撞地落在平坦的地面上，那声音让他头晕目眩，打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恐慌感包裹了他，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杰森像只猫一样轻巧地翻身落地，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意志止住脚步：“不……我不会服从你——滚开！” 康纳张了张口，却像是有某种存在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眼睁睁地看着杰森痛苦地捂住脑袋，跪在地上嘶吼咆哮：“你是谁？！你们……全部都闭嘴！不、不不……啊——！不要和我说话！” 厚重的黏液滴落在地、并滚过岩石所发出的黏腻声迅速靠近，青白的烟雾和恶臭味越来越重，杰森突然回过头，康纳看到他的眼中正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极致疯狂，他嘶哑着声音，用尽力气大吼：“康纳！趴下！闭眼别看——！” 一声巨响，这座五角星形状的大厅顷刻间便整个坍塌，如同滚雷般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地炸开，火焰和闪电瞬间席卷了一切，三头的巨龙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发出愤怒至极的嘶嚎：“吼——！” “tekeli—li——！” 克拉克猛地站起身，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没等大家询问，他便铁青着一张脸，像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他跑的好快。”片刻的沉默后，有人小声地说：“难道是什么大新闻？” 确实是大新闻。 南冰洋的海底和南极极点的山上同时传来了巨大的咆哮声，而那些声音对克拉克来说简直不能再熟悉了：“超人呼叫正义联盟！b！现在是什么情况？！” “超人，别靠近南冰洋附近的海域！”蝙蝠侠的声音迅速上线，他厉声道：“卡拉的精神状态已经被影响了！” “怎么回事？！”绿灯错愕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几年前的那两只大怪兽？它们不是回海底睡觉了——亚瑟！你说它们会睡上起码两百年的？！” “天才这种时候你就不要问废话啦！”闪电快速地说：“我在南极了！呜呼！好大的暴雪！酥皮我在你家啦！” “绿灯，你和火星去海底找卡拉，亚瑟已经在了。”蝙蝠侠有条不紊的部署着人员：“注意不要靠近哥斯拉，它所在的那块区域会有强烈的精神干扰。” “我要去找我老婆！”海王在频道里咆哮：“他妈的海沟国那群深潜者带着一头海德拉跑出来了！湄拉她还在——干什么？！” 传令兵的声音从海王的频道里传来：“陛下，传王后的谕令！纳摩亲王和奥姆亲王已经前往海沟国！王后请您协助正义联盟控制此处的情况！” “……我知道了。”海王瞬间收敛了脾气，干巴巴地说，在跟家人们剧烈地争论了几分钟后，他干脆把传令兵拿来的通讯器接入到正义联盟的公用频道上：“我弟，我老婆，你们都认识，这个是我妈妈的哥哥，上上上上任的海王——纳摩。” 这个名字实在如雷贯耳，通讯频道里传来了片刻的安静，随后，闪电兴奋地说：“天啊是纳摩！和美国队长并肩作战的那个纳摩！纳摩陛下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你好，孩子们。”纳摩的声音十分沉稳：“相互寒暄就免了，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飞鹰双侠就位，我们已经在南——我的老天啊！”鹰女侠的报告声被她自己的惊呼打断了：“这是什么？！” “三头飞龙基多拉，还有……修格斯。鹰侠们，别直视那些怪物，”超人沉声道，他看向脚下那片早在亿万年前就已存在的城市废墟，努力地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团长满了眼球和触手的柏油凝胶状物体身上挪开：“最坏的情况，诸位，基多拉入侵了古老者的地盘，它们醒来了。” “我还有个更坏的消息，”湄拉深吸了一口气：“太平洋下的虫洞生成了——有一大群怪兽跑了出来，我们的军队暂时拦住了它们……但防线正在迅速崩溃。” “超人，去太平洋。”蝙蝠侠立刻判断出了形势的严峻性：“不能让它们踏上大陆架！绿灯带着超级少女也去太平洋——火星猎人，你能不能将哥斯拉引去南极？” “我不知道，这很难，”火星猎人说：“它还没有靠近沉睡之主的领域，我尽量试着在不惊动古老噩梦的同时引导它绕开这片区域。” “很好——海底的诸位，控制住你们的局面。”蝙蝠侠说：“闪电和飞鹰双侠回来，让那对仇敌先在南极打它们自己的，所有人前往环太平洋大陆架，准备迎敌！” 第74章 极地大冒险(下) 杰森茫然地站着。 在他眼前的是一幢黑色的建筑，那是……韦恩大宅。 “……多奇怪啊，”杰森看着那座怪兽般沉默的房子，他自言自语地说：“在我更年轻一些的时候，这座宅子总能够带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没有人回应他，眼前的韦恩大宅荒草丛生，只剩框架的窗上爬满了肥绿的藤蔓。 杰森低下头，他看到自己正全副武装。他穿着他在脑海中构思了很久的那套能够镶嵌在外套上的可折叠外骨骼装甲，两把装满了弹药的枪挂在腰上，他的颈间围着他的红斗篷，黄金制成的小巧胡狼头别在襟前，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多米诺面具，还有覆盖着下半张脸的面罩。 他站在曾经被阿福静心侍弄的玫瑰园里，天空漆黑如墨，巨大到诡异的明月沉沉地压在黑森林的树冠上，向整个庄园倾下惨白的光芒。 一片死寂。 他慢慢地走到花丛中一颗茂盛的夜丁香树下站定。 小小的歌鸲歪着脑袋看着他，发出一连串悠远清脆的啼鸣声。 “我不该在这里。”杰森对那只鸟儿说：“我记得……我该在南极，那些人——东西，诡秘的存在……” 他忽地闭上了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向那轮压迫感极重的大月亮。 歌鸲展翅飞翔，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支玫瑰上，杰森盯着它看了一会，举步跟上。 于是他离开了玫瑰园，走过漆黑深沉的黑湖，站在了连接着黑荆棘围墙的枯萎花门前。 生满铁锈的门上沾染着不详的暗色，门后的小径一路向黑森林中蜿蜒。 “你想让我跟你走吗？小家伙？”杰森轻声问。 他感觉不到任何恶意，这只小鸟喜欢他，他也喜欢这个小家伙。 歌鸲落在小径的中央，轻灵而欢快地鸣叫。 它在为他引路。 于是杰森毫不迟疑地推开了那扇门。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花丘，上面有一座教堂。 杰森停下脚步。 在通往教堂的路口处坐着一个打扮古典的美丽女人。 ——不，那只是个做工精致的等身比人偶。 杰森站在黑森林的边缘处，神情古怪地看着它……她。 人偶是活的，这个可以接受，他见过更离谱的事儿——但为什么人偶的怀里还……捧着一条鱿鱼？ 认真的？那玩意儿不用放在水里养吗？还是说这是什么奇怪的变异宠物？ 杰森站在原地，带着满腔的怀疑和探究打量那个人偶，而歌鸲扑闪着翅膀飞了过去，它落在人偶的手指上，婉转啼鸣。 人偶抬起了头，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一双无机质的琉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杰森。 她怀中的鱿鱼挥舞了一下触手。 “多么完美的资质，如此优秀……”人偶说，她的声音平淡，几乎没有语调的起伏：“你将会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好猎人——外乡人，欢迎来到雅南。” “……雅南？”杰森疑惑地在齿舌间滚动着这个名字：“你是谁？” “如您所见，我是一个人偶，”人偶说：“在这场梦境里，我负责照看您。” “梦境？”杰森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脑子不够用的复读机器：“你是说……这是一场梦？” 人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鱿鱼：“新的猎杀很快便会开启，猎人，您那耀眼的黑暗灵魂会吸引同类，在这场永无止境的狩猎中，死亡是从梦中苏醒的唯一手段。” 杰森忍不住想要上前问个清楚：“你到底在说什——” 他被人拉住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轻易踏入那片可怕的领域。”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杰森惊愕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另一个更为年长的自己，穿着黑色的神父常服与披肩，黑发蓝眼，连额前的白发都与他分毫不差。 “初次见面，杰森，”神父叹息着说：“但我可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你——来吧，我们先退回去。” 杰森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但神父握着他的胳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拖回了黑森林中的小径上。 而人偶只是盯着怀里的鱿鱼，对他们的离开无动于衷。 “等等——等等！”在被拽回韦恩庄园的时候，杰森终于把自己的脑子从一片混沌中捞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问：“陶德神父？！” “唔。”那位年长许多的他自己随口应了声，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么久不联系，没想到你竟然在捣鼓魔法——你的导师没有提醒过你注意事项吗？” 杰森迷惑地问：“什么注意事项？” 他的导师只会叫他赶紧去泡澡。 “只有一条：‘勿触深渊’，所有世界通用。”陶德神父在废弃的喷泉边站定：“而你简直是一头扎进了深渊里。” “……我简直把一辈子的迷惑都用完了。”杰森咕哝着站到陶德神父的身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遇到什么了？”陶德神父没有回答，反而问他：“这里是你精神的具象化，也是你的梦境——你是韦恩家的孩子？” 杰森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这是你的领域，杰森，”陶德神父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微笑：“你的思想会把这里塑造成你潜意识里最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 “……”杰森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看来我们两个有着相同的天赋，”陶德神父非常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但我在当学徒的时候，可不会轻易让自己的领域链接进另一个古老又可怕的外神梦境里，而你似乎觉察不到，杰森，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可怕——你遇到了什么？” 他再次发问，而杰森困惑地捂住额头：“……我不知道，那些……那些声音，它们在通过我发出命令？”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包括拿枪指着他的朋友，但当时的他却完全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他只想快点到…… ——到哪去？ “某种……存在，影响了我的思维，它们想让我找到它们，”杰森斟酌着话语：“它们通过我，命令它们的仆从去迎战入侵的敌人……它们自称‘古老者’。” “……”陶德神父沉默了一下，他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着杰森：“你看到了修格斯？怪不得你的精神状态会变成这么一团烂布的样子。” “嘿！”杰森不满地抗议：“我现在很清醒，头脑清楚逻辑清晰。” 他确实记起来了，在整个星型大厅塌陷的时候，一团暗绿色的呕吐物般的、长满了眼球和触手的未凝固柏油形状的怪物自大厅另一头的门里涌了出来，几乎是在片刻间便蠕动到了他的身前，而他直视了那足以让人瞬间发疯的恐怖存在。 但现在回忆起来，他却没有除了憎恶与恶心之外的任何感想。 “神志清醒和理智崩塌只有一线之隔。”陶德神父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但看过一次还没疯，恭喜你，你对这些东西已经有了抗性，且半步迈进了神秘的至高殿堂——这可是所有神秘侧学徒梦寐以求的天赋。” “……难道我还要跟那些鬼东西说谢谢？”杰森满怀厌恶地说：“不，我现在只想搞死它们。”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我建议你先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而且，那只人偶有句话确实说对了，”陶德神父说，他把手伸进披肩中，自怀里掏出一把枪管上烙印着十字架的银色大口径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杰森：“在你能完全掌控你的领域之前，死亡是离开梦境的唯一方式——你该醒了。” 枪响声遥遥地传来，人偶抬起了头。 她望着逐渐染上血色的月亮，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杰森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大口喘气。 被子弹近距离洞穿胸口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上，他满头冷汗，后腰处烫得厉害。 眼前一片漆黑，远处传来一阵阵闷雷似的响动，夹杂着高亢的咆哮声和坍塌声，杰森谨慎地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身体。 那两支氪星手电筒之前都是他拿着的，谢天谢地备用的那支还在—— “咕叽。” 杰森愣住了。 那是……什么？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爬行的声音，步履不稳，却在坚定地向他靠近。 “咕叽，”那不知名的生物再次叫道，声音稚嫩：“咕噜——” 不止一只！ 杰森迅速掏出手电，在推开开关的同时，一坨分量不轻的冰凉物体撞在了他的腿上：“呜咕噗！” 三条细长的脖子搭在了他的膝盖上，茫然地相互纠缠在了一起，覆盖着蓝膜的六只眼睛眨巴着，无辜地看向光源处。 那头只有一只柯基那么大的基多拉幼崽无力地扇了扇翅膀，三个脑袋一起兴奋地朝着杰森叫唤：“噗——！” “……”杰森冷静地躲过直冲他飞来的火焰和毒液，并顺手把手电筒塞进了基多拉幼崽喷吐闪电的那张嘴里。 显然，氪星出品的手电外壳拥有极高的硬度和电抗性，那颗脑袋被噎了一下，硬生生地把电流吞回了喉咙里，一道蓝光顺着它的脖子倒回腹中，紧接着，那颗脑袋吐掉了并不好吃的手电，扭动着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和呛咳声，而另外两颗头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很快地，那三颗脑袋争先恐后地打起了喷嚏，不一会就缠得更紧了。 ……这种生物的智商一定有问题。 第75章 预留番外章 这是很常见的那种“他中了一个魔法”的套路，关于这个我们便不多赘述了，总之，还是用那个经典的开头吧—— 杰森中了一个魔法。 不是什么敌人使用的危险魔法，只不过是卡玛泰姬的一名学徒，在试图用她不熟练的治愈法术治疗一只受伤的雪豹时，杰森刚好路过而已。 一点点偏离的施法角度和伤员的受惊逃窜，足以造成这个毛绒绒的意外。 杰森顶着一对可可爱爱的雪豹耳朵，身后拖着一条几乎跟他的身高等长的蓬松厚实大尾巴，黑着脸站在走廊下。 而那个把治愈法术精彩地改编成变形术的学徒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不停地对他鞠躬道歉。 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杰森清楚这只是一个意外，所以他只是重重地哼了声，便放过了这可怜的女孩。 “最多两周而已，对你身体的一部分别那么苛刻，”古一端着茶杯老神在在地说：“这不挺好看的嘛，很衬你。” 气得杰森当着至尊法师的面在半空画了个圈，非常不礼貌地踩着对方的茶桌跳了进去。 第一个发现杰森新造型的是提图斯，黑色的大丹犬从壁炉前抬起头，看着从窗户翻进来的主人，疑惑地嗅了嗅。 ——空气中有陌生野猫的味道。 于是它站起来，循着味道跑到主人的身边，一眼看到了那条垂落在地上的斑点大尾巴，顿时兴奋起来。 “不，走开，坏狗狗，”杰森抬手挥开试图给他的尾巴舔毛的大狗：“不准把你的口水弄到我的新挂件上！” 提图斯才不管呢，它的尾巴摇出了一片残影，呜咽着用爪子扒拉杰森的裤腿，试图找到那条让它十分中意的新玩具：“汪呜——” “哦……杰森少爷，这可真是……”第二个发现者出现了，韦恩家的老管家举着鸡毛掸子站在走廊拐角处，惊讶地看着杰森头上的耳朵：“恕我冒昧一问，您属于人类的耳朵还在吗？” 自然已经不在了，它们的位置神奇地向上移动了几公分，变成了一对圆圆的豹耳朵。 阿福看着杰森紧绷着的脸，非常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少爷，需要给您的裤子开洞吗？” “用不着！”杰森有些手忙脚乱地捞起自己的尾巴，一手撩着风衣的下摆，抬脚用小腿抵着提图斯不断试图靠近的脑袋：“两周而已，我有低腰裤！” “好吧，少爷，听您的，”见多识广的老管家淡定地说：“吃小羊羔肉吗？现在预订的话，晚饭前就能运过来。” “……要吃。”杰森沉默了一下，把尾巴抱在怀里，阴沉地说：“要最嫩的部位。” 阿福优雅地颔首，举着鸡毛掸子离开了。 杰森别扭地拽着身后那条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般扭动的尾巴，试图强行把它绑在腰上，结果他醉酒一样往前走了个z形，一头扑在沙发上。 ——好极了，多了条尾巴，现在他连平衡都要从头开始掌握了。 在试图不摆动尾巴、只靠两条腿走上楼失败之后，杰森沮丧地坐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怒搓提图斯的狗头撒气。 大宅的主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拜前一晚热闹的阿卡姆所赐，他此刻困意十足，布鲁斯朦胧着双眼，摇摇晃晃地下楼，他看到了坐在楼梯上搓狗的杰森，于是他说：“杰森？你什么时候——” “回来的”被脚下柔软厚实的触感憋了回去。 ——阿福换地毯了？ 布鲁斯站在原地，使劲揉着眼睛，试图把蒙在视野上的那层薄雾擦掉，好欣赏阿福添置的新家具，杰森黑着脸回过头大声冲他叫道：“脚拿开！” “……啊？”布鲁斯还带着些因睡眠不足而造成的迟钝，他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懵然地问：“什么？” “……你踩着我尾巴了混账老头子！！” —————————————————— 异度论坛>异端集会（总交流板）>茶话会（灌水区） 【闲聊】理性讨论红头罩的宠物到底是什么品种？ #0 真的不吃人 rt 我有一次在塞勒姆的巫族酒吧见到红头罩，他身边跟着一头北美灰狼，黑背白腹，特别帅，特显眼，但基友非说她在波兰时见到的是头巨型阿拉斯猪一样的纽芬兰白狼——话说回来那玩意儿不是早就灭绝了来着？ #1 =-= 楼主你基友看到的怕不是雪橇三傻之一的萨摩耶 #2 =-= 1姐手速好快！ 抢占前排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我见过红头罩来我们图书馆借书，但当时跟着他的是一只小鸟，窝在他的兜帽上，萌死我了！ 红胸知更还是夜莺之类的吧，艳红色的羽毛，叫声特别好听！ #3 钥匙圈 纽芬兰白狼不就是北美灰狼的亚种吗？ #4 美美水仙子 ？？不是三头龙吗？那只小基多拉都快把火龙种的维森族群给羡慕死了 #5 =-= ？？？？？ 为啥我见过的是只猫头鹰啊！就那种有两根尖耳朵毛的雕鸮？？？ 黑色羽毛红眼睛在朔月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突然睁眼对我“咕唔唔”！ 差点把我吓死就算了！红头罩他还笑出声了！ ……不、不过看在他那么帅的份上，我原谅他了（捧脸.jpg） #6 =-= 难道不是香格里拉的圣虎？ #7 死线在即还刷什么论坛！ ……感受到了5姐字里行间的炫耀！ 我也想跟红头罩一起干活呜呜呜—— #8 =-= 难道不是艾尔·古尔家的小少主吗？ #9 =-= 人家圣虎是奇拉女神的护卫和伴生神兽啊怎么可能给红头罩当宠物 #10 =-= 8姐生草ww勇气可嘉！ 少主is watching you！ #11 毛线球 弱弱地举手…… 我在哥谭见过他跟罗宾合作打击港口的走私船，当时他拉着一条纯黑色的大丹犬……可能是缉毒用的？ 但狗子跟他贴贴的时候超热情，看起来不像是从警局借的警犬，我是猫妖啊，所以没敢靠近，远远就看着他把狗链递给罗宾 之后……罗宾那个小身板就被狗拖着飞起来了（生草） 红头罩幸灾乐祸的笑声不用靠近听就能传出二里地笑死我了w #12 真的不吃人 ……………… u1s1其实我只是想问红头罩养的狗是不是像北极狐那样会跟着季节换毛的品种，所以我跟我基友看到的才是两种毛色不同的狗子…… 但你们这么一说怎么啥物种都有啊红头罩他养了个动物园吗？！ 按日历排号铲屎看心情带出去遛？？？ #13 =-= ………… #14 …………我知道了 红头罩养的一定是百变怪（确信） —————————————————— 这事发生在提姆来到刺客联盟接受训练后的第二个月。 显然这位少爷把这块地头上的人都想得太好了，他毫无警惕心地吃了柴郡猫给的食物。 那不是什么很坏的东西，只不过是掺了一点点罂粟的土制助兴药，在哥谭，这种东西连兴奋剂都算不上，但显然，对头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的干净小少爷来说，有点霸道了。 杰森赶到现场的时候，正看到柴郡猫连哄带骗地把提姆往房间里拖，看到他黑着一张脸，柴郡猫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哎呀，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阮青玉！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杰森扯着提姆的胳膊把人拉到身边，咬牙切齿地说：“别对老蝙蝠的人下手，你想进阿卡姆吗？！” “我还没做点什么呢，安心，老大。”柴郡猫无所谓地挥挥手，在提姆的下巴上轻佻地勾了一下：“这么个小可爱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忍不住呀。” “那就滚出去找点事做！”杰森揽住笑得像个小傻子般的提姆，警告道：“你该知道——等等！” 杰森不敢置信地低头嗅了嗅：“你他妈还给这小混蛋喂了酒？！” “e……说到事情，你的队伍下午是不是要从阿富汗回来了？”柴郡猫挥了挥手：“罗伊要回来了？我不跟你玩了——掰~~” 说着，她的身形瞬间消散成一片黑烟，而杰森根本来不及拦住他：“等等！你他妈——！” “你哪也不许去！”酒劲和药劲同时上头的德雷克少爷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晕乎乎地喊：“窝抓到你了！罗宾！” 杰森愣了一下。 于是他错失了最好的脱身时机——提姆牢牢地挂在了他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第76章 极度深寒 面对这只基多拉幼崽，杰森一秒钟考虑都没有，他站起来嫌弃地用脚把那只小怪兽拨到一边，开始打量他所在的这间黑漆漆的房间。 这里没有任何光源或能够透进外部光照的缝隙，伸手不见五指，杰森粗略地用手电扫了一圈，发现这个空间竟然不算小，墙体就是粗糙且不规整的裸露岩石，看起来更像是在山壁上临时掏出来的山洞，四周空荡荡的，没有明显的出入之处，目之所及，除了他和他脚边那只站都站不稳的小怪兽之外，只剩下满地明显是被某种工具凿下来的碎石。 杰森搓了搓手背上的皮肤，把电筒举到面前，哈了口气。 白色的雾气缓缓消散在光柱上。 这是一间气温很低的密室。 他走到墙边，屏息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被那些自称为“古老者”的不知名存在入侵大脑之后，一些零碎的记忆通过精神链接掉进了他的脑子里，通过那些惊鸿一瞥的东西，他大概便知道自己如此容易就鬼迷心窍的原因了——他强悍的魔法天赋给了他无以伦比的通感，但他那从未经过系统学习的脑子下意识构建起来的防御，根本无法阻挡古老者的入侵，而那些坠入杰森脑子里的记忆碎片虽然只有非常细微的一点点，其内容量也庞大到令人畏惧和震惊，仅仅只是惊鸿一瞥，杰森就感到头痛欲裂，几欲疯狂，他拼尽全力才把那些记忆锁进了脑海深处，再也不敢触碰。 那是远古、太古乃至太初之前的……一片混乱的地球。 而杰森看到了古老者降临地球时的样子，知晓了脚下这片雪封大陆，正是它们最后的家园，那些形体介乎于不规则肉块和腐坏水泡之间、拥有生命和自主意识的细胞集合体便是修格斯，它们是古老者的奴隶。 ——不怎么听话的奴隶。 古老者呈现在他脑海中并下达给修格斯的命令是抓捕入侵者，随后，那座五角星形的大厅被外力摧毁，他记得他听到的巨兽吼声……有三个同时发出的不同声音。 杰森把手电光打到自己动静颇响的脚边——小小的三头龙正愤怒地用两张嘴撕咬着他的裤腿，还有一个头正试图啃他的鞋底，三条长长的喉咙里发出了三种奶凶奶凶的咕噜声，但以上行为都因其还没有生出足够锐利到能撕开氪星布料的牙齿而无法成功。 “……外面那是你妈妈对不对？”杰森无奈地问。 当然，他并不指望脚边的这个小东西能回答他，而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基多拉的外形实在太具有辨识度，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小怪兽，它长得跟几年前发生在太平洋上的那场怪兽大战中的一员、那头成年基多拉几乎一模一样，之后……老头子怎么说的来着？ 基多拉的尸体少了一个头，剩余的部分被超人扔进了太阳焚烧殆尽，而研究这些怪兽的极端基因研究组织“帝王计划”连人带实验室一同销声匿迹了。 现在看来，外面那头基多拉应该跟几年前死的那头是一对，而这位母亲和古老者打了起来——这算什么？无妄之灾吗？ 他应该在氪星堡垒的大沙发上好好当一个称职的沙发土豆的。 杰森叹着气从胸口揭下一张电子极片，扔到地上踩碎。 那是他用来伪装心率的小把戏，但现在，如果这间密室真的没有任何出口，他就需要氪星人快点找到他。 足以致普通人于死地的塌陷对半氪星人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他唯一担心的问题是，康纳到底有没有看到修格斯？ 怀着对超级小子的担忧，杰森沿着墙根开始摸索整个洞窟，基多拉的幼崽见他离开，立刻跌跌撞撞地跟上他，三颗脑袋里同时发出急促的细细叫声：“叽——” 伴随着小怪兽跑动的动作，一道冷光在杰森的视野边缘一闪而逝。 在一片黑暗和电筒发出的柔和白光中，那抹冷光实在显眼，杰森轻易地将其捕捉，他立刻回身，敏捷地将基多拉那两个比成年鹰隼翅膀大不了多少的膜翼攥在手里，把小怪兽整个提了起来。 一个明显属于高科技产物的黑色脚环，在小怪兽的爪子上一闪一闪地散发着冷光，而这个款式—— “……你是‘帝王计划’的实验体？！”杰森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咆哮出声，脚环的出现串联起了所有的线索，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草！那群脑子不正常的极端基因净化组织跑到南极来扎营了！” 而小怪兽在被抓之后，不知怎么从那群疯子的手里逃了出来，却落进了古老者的地盘，基多拉母亲发觉之后，为了抢回孩子，便跟那些南极土著打了起来。 ——所以克拉克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南极的邻居是一群极端科学家、一头巨大的带崽三头龙和一窝来自外星的远古异形？ 超人这会估计正在外面跟他的邻居们打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果克拉克敢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布鲁斯一定会亲手喂他吃氪石。 被提着翅膀拎起来的感觉显然很不好受，小怪兽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它张开三张血盆小嘴，喉管的部位分别散发出紫色电浆、橙红色熔岩和深绿色毒液的颜色。 “……我现在开始觉得，他们是想拿你研究个奇美拉之类的东西出来了。”杰森嘀咕着，顺手把电筒夹在胳膊下，放开翅膀的同时用两手把小基多拉的三根脖子拢在掌间，拇指抵着咽喉——大概是咽喉的位置吧，毕竟它的脖子很长——挨个用力一掐。 三个脑袋依次发出了吃痛的悲鸣声，条件反射的吞咽动作让三颗脑袋未能喷吐出口的能量光芒再次顺着长长的脖子全部退回了肚子里。 杰森撒开手，小基多拉掉在地上，翻滚扑腾着大声哀嚎起来。 与之前的雷电不同，这次是三种能量同时倒灌回胃里，掺杂在一起鬼知道会变成什么，反正看起来就好痛的样子。 而冷酷无情的人类只是在确认小怪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攻击的能力之后，便挪开了注意力，研究起山洞。 这里的温度低得不正常。 杰森穿着氪星出品的防寒服，所以极地的低温对他毫无攻击力，但他所在的这个密闭空间里让他感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寒冷。 那种发自骨缝里的冷意很不对劲，更像是针对身体内部的低温影响，而非是自体表反馈到大脑里的温度。 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杰森先顺着山壁谨慎地走了一圈，他检查得很仔细，但遗憾的是，他确实没能发现什么可以供他离开的出口，四周的山壁浑然天成，缝隙倒是有一些，呼呼地往山洞里灌着风雪，最大的裂隙却只有供小基多拉挤出去的宽度。 奇了怪了，那他是怎么来到这个封闭的山洞里的？而且这么一个倒扣碗形状的山洞，又为什么会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不，等等。 杰森把手电光打在自己的左手上。 那枚能够传送的戒指安静又无辜地套在他的手指中。 杰森的眼神有点复杂——如果真的是他无意识中发动了悬戒，那就是这玩意儿第二次救他了。 想想第一次见到古一的时候……那位至尊法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会有这么一天？ 被连着倒噎了两回，小基多拉反而有点越挫越勇的意思，它迈着两条还不甚强健的后腿，连滚带爬地追逐着杰森的脚步，三个脑袋不停歇地发出吵闹的幼崽叫声，它倒是知道吃教训，不敢再朝着杰森喷火吐毒，但失去了魔法攻击，它那点可怜的物攻也就只能拿两脚兽的裤子磨磨牙了。 在被小怪兽坚持不懈地骚扰的同时，杰森开始探查山洞的中间部分，这一次，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些东西。 在距离山壁没多远的地方，在满地的碎石之下，地面开始趋于一种粗糙的平整，并出现大片的纹路，光照有限，杰森看不出来整幅图案是什么模样，但那种诡异的蜿蜒笔触，确实跟他和康纳一路过来时所看到的的壁画是同一种画风。 并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越靠近山洞的中间位置，那种刺骨的寒意就越重。 “呜……”小基多拉的一颗脑袋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呜咽着，放弃了对杰森的骚扰，它开始撞另外两条脖子，企图让自己一体同生的兄弟注意到不对劲——它成功了一半，一颗头犹疑地看向它，口中撕咬的力道慢慢减弱，但最暴烈的那颗脑袋不管不顾，死死地咬住两脚兽不松口。 杰森不知道那头小怪兽的三个脑袋开始内讧，他忽略了裤腿上的重量，试探地向山洞的中间走去。 每近一步，他周身的温度便会迅速降低，在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他身上的氪星科技发出了警告。 这里的最低温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再向前而去，防寒服就会坏掉。 正当杰森皱着眉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基多拉幼崽的两个脑袋发出了刺耳的嚎叫，它们毫不客气地同时咬上了死不松口的那条脖子，在最后一颗脑袋脱离了氪星织品的瞬间拼命地向后退去。 杰森吃惊地把电筒转到小怪兽的方向：“搞什——” 【无！名！者！】 一个带着满满恶意的声音冲进他的脑中炸开，那是某种古老而令人头皮发麻的语言，但杰森却奇异地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地面开始震颤，杰森心中一颤，猛地撒腿向山壁的方向跑去！ 【净化之水的味道！无名者！】那声音畏惧且狂喜地吼道，仿佛有无数个人在他的耳边咆哮：【杀死！吾主！杀死！】 地面轰然碎裂，海水如同被无形之手操纵，直掀而起扑向人类，瞬间便将他卷入了地下的暗流之中！ 手电筒掉落在漆黑的窟窿边上，山洞中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幼小的怪兽哆哆嗦嗦地从墙角探出脑袋，三双眼睛相互看了看，它爬到电筒旁边，小心翼翼地用翅膀推了推那会发出光芒的机械：“嗷呜……” 最先发觉情况不对的那颗脑袋远远地向着山壁的方向拼命摇晃，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什么叫做“死也不去”，但它有三个头，而另外两个显然都挺想去追那个讨厌的两脚兽。 于是，小怪兽站在窟窿边上，打量了下面深邃幽暗的海水一阵，它张开了翅膀，将电筒抓在爪中，在一颗脑袋的惨叫声中，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杰森在黑暗中下坠。 防寒服已经坏了，手腕上的中控器在他落入海水中的一瞬间便炸开，代表着正常运转的绿色灯光熄灭，几乎是在同时，一股暖意自杰森的后腰向全身散发，热度流入四肢百骸，温柔地将他包裹。 但这远远不够，温度冷到完全不正常的海水正在快速地冻结他的皮肤，肺部的氧气被拼命榨取，四面八方的压力如山倒海倾般向他砸来。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深海中探出，亲昵且森然地贴上了他的皮肤。 越来越多的虚无阴影缠向杰森的身体，它们拥抱着他，撕开已经失去保护作用的氪星衣物。 【黑水之子……】那无可名状的存在如此低语道：【归于吾，拥抱汝，与吾等……】 杰森的意识在那渐不可闻的奇异之声中迅速溃散，他手上的悬戒迸射出金色的星芒，但迅速便被虚无所覆盖，无力地沉寂下去，而某种存在欣喜若狂地想要将他拥入怀中，他想要抗拒，但他的手掌穿过了那些禁锢着他的虚无。 不，他不该这样！ 杰森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那些舞动的触手般的阴影无措地想要安抚他，却收效甚微。 蓦然间，一道明亮耀眼的火光刺破了冰冷黑暗的海水，烙印在杰森的视网膜上，与此同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某种坚硬光滑的物体。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东西，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77章 星火之芒 仿佛大冬天躺在铺着电热毯的被窝里、歪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泡在水温略烫的浴缸中、或者是……被太阳拥抱。 热而不燥，很温暖。 这是最直接的感受。 唇上传来柔软甜美的触感，温和的吐息伴随着舔吻吞咽入喉，滞塞的意识开始流动，丢失的知觉缓慢归位。 他的掌心中紧握着能够冻结一切的寒石，而他的手被温暖的丝绸所包裹。 杰森努力地牵动沉重的眼皮，试图睁开眼睛。 大概是欺负幼崽的报应，在他的意识回笼之后，咸腥苦涩的海水便自气管逆行而上，违背人体器官正常工作流程的呕吐反应让他痛苦地翻过身，在不受控制地呕出肺中积压的水之后，他终于吸入了新鲜的空气，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慢点——慢点——慢慢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有什么人撑起了他的身体，将他抱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部：“好啦，咳完就没事了。” 对方安静地扶了他一会，直到他有力气自己撑住自己才松开力道，杰森狼狈地抹了把脸，抬起头。 他在一艘明显不是地球出品的高科技飞船上，不远处就是操控台，隔着巨大的显示屏，还能看到外面的基多拉母亲在疯狂地朝着波浪般起伏的地面喷吐着电浆。 杰森没想到救了他的是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科莉？！” “嗯？”那拥有一双碧绿宝石般无瞳双眼和橙色皮肤的外星公主疑惑地应道，她长长的红头发正字面意义上地在她的背后涌动燃烧着，那正是杰森在窒息昏迷之前看到的火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几乎毫无知觉的左手。 外星公主那燃烧的发尾正缱绻在他的指尖。 “啊，这个，”科莉也看向他的手，解释道：“你的手里紧握着一块能量水晶，我怕掰断你的手指，就先这么缠着了，不然那东西会把你整条胳膊冻掉的。” 杰森没接她的话，他皱着眉试图感受自己麻木的手，科莉立即会意，她小心地把发尾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片刻之后，杰森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知觉，他僵硬地张开手掌。 一枚散发着森寒之意的菱形透明水晶正躺在他的掌心中，只有两指粗细，却仿佛亘古便已存在的寒石般冷意逼人。 塔马兰的公主表情严肃，看着这枚水晶的样子颇有些忌惮：“我很久没见过能量这么充足的能量水晶了。” 所以，这就是他最后抓到的那个东西了，杰森想，他托着自己的手肘看向外星公主，毫不见外地说：“科莉，能帮我找个东西把它装起来吗？” 他喊红发外星人的语气不算亲昵，却显得十分熟稔，科莉愣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起身从操作台下拿了个带隔离层的盒子，在帮杰森把那枚水晶封存好之后，她好奇地问道：“你……是认识我吗？抱歉，我不太记得以前在地球上的事了。” 杰森揉捏手指的动作一顿。 不记得？ 他狐疑地看着对方。 以他认识的科莉所拥有的骄傲，可不会对前未婚夫的弟弟做出如此拙劣的伪装借口，所以这是……失忆了？ “还有，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科莉的关切从容且恰到好处，言语间完全是对陌生人的礼貌性，一副第一次见面的坦荡模样，这让杰森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不，我们不算很熟，跟你比较熟的是我的……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 他是真的跟星火来往不多，虽然每次见面都很热闹就是了，至于迪克……看起来塔马兰公主已经选择性把他遗忘了，那么，两人差点结婚最后还是不欢而散这件事就别说出来讨人嫌了。 科莉点点头，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疑有他：“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按照这里的时间来说，我离开地球应该有好几年了，忘记你和那位……旧友，真是遗憾。” “没关系，橘子妞儿，我知道在你们塔马兰人眼里，地球人只是一堆会行走的颜色和能量。”杰森直起腰，盘腿坐好，开玩笑地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如果你乐意，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杰森·陶德，一个跟你并不是很熟的旧识。” 科莉被逗乐了：“能再遇到你可真是件好事，看来我不用自我介绍了？顺便，我喜欢你的蓝眼睛，旧识。” 外星公主的姿态落落大方，那双没有瞳仁的眼中直白地写满了对杰森的喜爱。 没什么再比旧人如故更值得令人开心的事了，看着毫无阴霾之色的科莉，杰森柔和了眉眼，有些无奈地笑出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从前的科莉就喜欢仗着身高把他搂在怀里，肉麻又坦率地夸赞他的眼睛，倒不是说她喜欢迪克所以爱屋及乌。杰森跟迪克的瞳色有深浅之分，虽然都是蓝色但完全不一样，两人的脸长得也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英俊，迪克长开之后，一直到成年都是一副招人喜爱的风流桃花脸，配上那双大海般剔透的浅蓝瞳孔，六到六十岁的所有雌性生物通杀——甚至还可能包括一大部分雄性。 而杰森则打小就是一副街头坏小子的模样，他的瞳色更重，且偏绿些，看起来是清澈的蓝，实际上颜色不那么纯正，不笑的时候看人颇有些邪气，在他学会伪装自己之前，只能吸引到特定人群。 ——显然科莉不挑食，她两种类型都喜欢。 但她对迪克是真爱，外星公主当年对杰森那纯粹是对幼崽的喜欢。 可是在跟迪克分手之后，直到离开地球为止，科莉都没有再这么跟他笑闹过了。 “我现在对忘记这件事有点后悔了，”科莉站起身，把杰森从地上拉了起来：“从前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一定很开心，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杰森无声地叹气。 鉴于以前他见科莉的时候，都是她跟迪克在一起，要么就是他跟迪克有活儿需要同时行动，可想而知科莉口中的“喜欢”掺了多少名为“迪克”的水分。 ——但他要是在意这个，不用小丑来杀他，他早就自己都把自己纠结死了。 谁也比不上迪克，杰森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包括在康纳和罗伊那里，迪克的存在都是无可替代的，甚至……在他这里也是。 ——可他才不会告诉迪克这件事。 科莉把装着水晶的盒子递还给杰森，招呼他到控制台前坐下：“虽然很想跟你聊聊，但现在我还有活儿干呢，先坐一会儿。” 说着，她把屏幕切换到地面，只见那头狂暴的基多拉的三个脑袋都在喷吐电浆，地面上的大片绿色波浪被电浆覆盖蒸发之后，很快又是一大片绿色冲了上去。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就是铺了一地的修格斯！ “那是一种被改造过的变异细胞聚合体，”科莉提醒道：“对人类来说可能有点超出认知和想象，所以看多了会精神失常，最好不要盯着看。” 杰森摇了摇头，有了第一次的精神冲击之后，再看这些软塌塌的东西就没有多少感觉了，而且现在离得远，只能看到一地长着密密麻麻脓包的脓液，反而比直面立体的修格斯要更好一些：“我没问题，科莉，你是为了这东西而来？” “我只是帮超人一个忙而已，”她撑着下巴趴在操作台上，盯着屏幕百无聊赖地说：“我的战舰掉在北极啦，摔得不轻，本来卡拉说她马上搬家，到时候可以借我氪星的通讯设备的，但突然从海里钻出来个红头发的女人，她们两个说完事情之后，卡拉就跑了，我等了她好久，本来在约好的时间降落的孤独堡垒也没来。” 所以她开着战舰里的逃生飞船飞到南极来看看情况，结果刚进极圈范围就看到往外冲的超人，克拉克从前也见过科莉，当即抓了她当壮丁，吩咐她先监视基多拉和修格斯的战况。 杰森还不知道太平洋上跑来了一大波的入侵者，科莉倒是知道，她补充道：“鉴于你认识我，那么我就默认你也是地球‘志愿者’中的一员咯？正义联盟在太平洋上干活呢，暂时顾不到这边。” 杰森靠在椅子上哼了声：“现在不算是了，但你知道的我基本都知道，所以没错，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该死的太平洋上出了什么问题？” “你这讨人嫌的小脾气倒是和我模糊的记忆里一模一样，”科莉咯咯地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群怪兽从深海里钻了出来，想要上岸，我敢肯定正义联盟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杰森顿了一下，快速打量了遍操作台，找到调频器，调试跳转了几次之后，成功链接上了几个太平洋沿岸国家的新闻频道。 星火公主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哼声，杰森才反应过来她忘记了：“你带我去过你的战舰，还教过我逃生飞船怎么用。” “这样啊……”科莉若有所思，她看着杰森娴熟地把基多拉大战修格斯的画面切到大屏幕的左边，在右边排出了三排整齐的小屏幕，迟疑片刻，她直白地问：“我是不是跟你睡过？” 第78章 无名之女 科莉的问题实在太过惊悚，杰森哑口无语了老长一阵子，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颇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朝她怒吼：“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没你下巴高！”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他被科莉耍了。 外星公主托着她漂亮的脸蛋，看向杰森的眼中满是笑意：“那你可真的是长高了好多呀，罗宾。” “……别再那么叫我，”杰森撇开脸不看她，冷硬地说：“我不再是罗宾了。” “好哒，小翅膀。”科莉满口答应。 “……你怎么还记得那个傻乎乎的外号！”杰森立刻转过头瞪她：“你不是忘了吗？！” 怎么除了老情人之外什么都记得？？ “但我记得有人这么叫你，非常亲密，”科莉探手摸了摸杰森额前的白发：“而且……我不记得有这个——发生了什么吗？” 杰森朝她翻白眼：“没什么，小事而已——看你的怪兽去。” 科莉遗憾地收回手，歪在椅子上懒懒地说：“事实上，我不用时刻盯着它们，下面有个发疯的氪星男孩在跟它们打架呢。” 说着，科莉拍了下操作台，生物捕捉仪迅速在整个战场上过了一遍，把一个小红点标识在屏幕上，飞船的外置镜头飞出去一个，很快便把画面投射到主屏幕上。 超级小子红着一双眼睛，面容狰狞地攀在基多拉的一条脖子上，正徒手往下拔鳞片——是真的硬往下拔，抓住锋利如刀的边缘直接暴力薅，一片片的生生拽下来，根部带着血丝和肉，基多拉那条脖子都被薅秃了一圈。 基多拉疼得不得了，偏偏脚下还有一大片企图以数量淹没它的修格斯，它的三个头都在喷吐电浆扑杀那些海浪般的细胞聚合体，根本分不出来一张嘴去咬身上的小虫子。 康纳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有点像当年超人磕了红氪石的样子。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正在被观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血红的双眼中瞬间发出光芒，击坠了飞船的外置镜头，热视线直直地向着飞船的位置射来。 科莉抓住操作杆用力一扳，飞船猛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滚，轻松躲过了横扫而来的热视线：“他的状态不算好，但理智勉强还在，氪星堡垒的ai请我帮忙，找个合适的时候抓住他——就一个氪星人来说，他对精神污染的抗性有点低了。” “他看到了下面那片修格斯？”杰森沉声问，出乎意料的是，科莉摇了摇头：“区区一堆恶心的活性细胞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失态，对你们的英雄有点信心。” 康纳没少出外星任务，长相奇奇怪怪到让人精神错乱的地外居民也见识了不少，这点上杰森完全跟他比不了，按理说，只有从未见识过异常、并且自身力量过于弱小的人类才会因面对未知意识形态的存在而产生恐惧，从而受到精神干扰，康纳应该有着比杰森更高的抵抗力才对。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杰森很快便从精神控制中挣脱了出来，而康纳却陷进了半疯狂的状态。 “你们的大海深处藏着诡秘，杰森，那是比修格斯更为可怖的存在，”科莉操纵飞船灵活地躲闪着康纳的攻击，一边向杰森解释：“之前我在水下捞你的时候，我的第六感一直在叫嚣着让我快快离开，那种危险至极的感觉……让我都不敢睁开眼睛直视它们，你还记得是什么在把你往深海里拖吗？就是那东西影响了氪星人。” 杰森立刻回想起自己在水中时被怪物缠绕时的感觉：那些无形的触手探进衣服中，紧贴着皮肤蠕动，黏腻冰凉、无所不在。他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像是巨大的章鱼之类的……我想那是某种多足蛸类生物，但它会发出比鲸鱼更深沉一些的咕噜声音，那不像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我的脑中，我猜那是它们的叫声。” “不，那是无名者的歌声，”有人这么说道：“你完全不知道你拿走了什么，对不对？杰森？” 科莉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便跳了起来，火焰瞬间爬满了她鲜红的长发：“谁？” 一股黑烟悄无声息地在飞船的舱室内聚拢，化作黑衣白发的女人，她不理睬戒备的科莉，径直看向杰森：“你拿走了仅剩的一块古老者水晶，修格斯已经不再受它们的主人所控制，圣堂最后的防线失守，古老者和无名者正在海底厮杀。” 杰森拦住了科莉：“等等！科莉，这是艾森斯，我认识她。” “只是认识？”科莉气恼地问：“你确定她站在我们这边？不请自来，这可算得上是严重的入侵行为了。” “我并不是为了挑衅你而现身，公主，”艾森斯用她那双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球望着眼睛同样莹绿一片的塔马兰人，这让她们两人看起来颇像一对姐妹：“我来是为了找杰森。” 杰森拍了拍科莉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科莉，等我一会儿——艾森斯，我不认为我能做到些什么，我对你所说的人和事一无所知，还是说，你想要那块……叫什么？古老者水晶？” 出乎意料地，艾森斯摇了摇头：“我无法使用它，杰森，水晶越冷，其中所储存的古老者魔力就越充足，你拿到了，那它就属于你，大种姓和无名都无法使用它的力量，对我来说，那只是一块石头。” “那你想要我干什么？” “什么也不做，杰森，你已经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艾森斯看向飞船的屏幕，基多拉脚下的修格斯如同浪潮般汹涌，攻势却明显缓慢了下来：“……只有修格斯无法使用古老者水晶，因为那里面拥有将它们拘禁为顺从的奴隶的力量。”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没等杰森理解其中的含义，科莉最先不可置信地叫出声：“你是修格斯的族裔？！” 杰森这才反应过来，他同样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 大种姓跟修格斯？？ “在人类从伊述族的奴役中逃脱之前，我就已经被黑水所吞噬，”艾森斯表情平淡：“那是古老者用来培育修格斯的水池，但星之眷族污染了它，它赋予我们永恒的生命、转换维度的体态和变形的能力，同样，对古老者的无可违逆被写入了基因序列中——所以，是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等大种姓和无名，与那些修格斯是同一种存在，只要水晶还在，古老者就拥有任意处置与支配我们的权利。” 而现在，杰森拿走了最后一块作为圣堂中枢的古老者水晶，失去了对修格斯的控制和领域的结界之后，早已虎视眈眈的无名立刻杀进了古老者最后的避难所。 艾森斯提到的一个词引起了杰森的注意，他想起自己在海中时，那些用他未知却通晓的语言窃窃私语的声音：“它们叫我‘黑水之子’，因为这个，它们才想要抓我？” “你的身上有拉撒路池、苏生水和净化之泉的味道，”艾森斯说：“黑水是整个喜马拉雅山的泉眼，古老者对它的味道很敏感。” 也就是说，杰森泡过的那些水池都是从一条地脉里流出去的，百万年来，古老者无法离开南极，大种姓和无名也从不进入极圈，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散发着熟悉的黑水气味的人，古老者当然想要杀掉杰森。 这个理由十分合理，杰森思索了片刻，突然摇头反驳说：“不，不对，它们不一样。” 艾森斯疑惑地看着他，杰森解释道：“我记得很清楚，那些充满了恶意的声音说的是‘杀掉无名者’，它们也是一开始在那座山下的洞窟里、通过控制我的精神向修格斯下命令的存在，那应该是古老者；而后出现的类似低沉鲸鸣的声音说的是‘黑水之子，归于吾等’……那是另一种存在。” 说着，杰森掀开衣摆，把腰腹部的勒痕展示给艾森斯看：“抓我的东西没想杀了我，那些……章鱼，卷着我的时候根本没怎么用力。” 他的衣服都被科莉的体温蒸干了，防寒服的中控器在被古老者水晶冻坏之后，这身穿着彻底失去作为恒温装备的功用，连普通保暖都做不到，幸好飞船的舱室里被科莉熏得暖洋洋的。 看着杰森腰上那隐隐约约的吸盘红印，艾森斯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快步走过来，同时，科莉的注意力马上被杰森腰窝里的那朵业火红莲所吸引，她直接从身后拉起杰森的上衣，对着他的背发出诚心实意的赞叹：“你的纹身真漂亮！” “科莉！”杰森条件反射地拉紧衣服转身：“别闹！” “唔？哦，对不起，”公主殿下立刻帮他把衣服拉好，带着歉意说：“我为我不礼貌的行为道歉——但是真的很好看，我喜欢那种浓艳的红色。” 然后艾森斯又一把将杰森的衣服掀开了，紧皱眉头盯着他皮肤上的纹路。 “没什么不能看的，就……下次提醒我一声——而且别随便掀男人的衣服！没常识的外星人。”杰森松开手放弃了抵抗，他叹着气问艾森斯：“如你所见，那样的怪物如果想要杀我，不可能只留下这么点轻微的痕迹，对这个你有什么头绪？” “拉玛奎师娜给了你香格里拉的钥匙，”艾森斯所答却非问，她若有所思地说：“这很罕见，这是非常……的荣誉，且她给了你她的愤怒与复仇法相中象征着‘诛’和‘罪’的业火红莲——她笃定在五色天华中，钵陀摩华才是最适合你的……有趣。” “艾森斯——” “嗯？”艾森斯瞄了杰森一眼，看到他满脸“我不是在问你这个”的表情，却突然收起了那副有问必答的干脆模样：“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你有疑惑，不如回头去问我的母亲——现在的问题是，古老者失去了水晶，修格斯就不会再拼命，在它们退回巢穴之后，你们要怎么处理那头……你们称呼它为基多拉的生物？” 第79章 狂猎 对这个问题，杰森没有作答，而是先看向一边的科莉：“正义联盟的计划是什么？” 他也想快点搞定这里的问题，天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都能卷进这种诡异的怪兽大战里，而杰森很清楚，他不是能够做决定的那个人，如果有所行动，他必须保证自己所有一切的后路都建立在与联盟的救援没有冲突的基础上。 “超人说，蝙蝠侠让所有人都去太平洋迎敌，”科莉回答道：“另一头叫做哥斯拉的怪兽正在往这里来，据说那是基多拉的死对头，如果它们打了起来，再加上这满地的修格斯，我猜正义联盟就不用再派人来了。” 但显然，现在情况有变。 “它走到哪了？” 科莉拨弄了一下屏幕，链接进正义联盟的战用资料库，一张地图出现在投影屏的角落，她盯着滚动的塔马兰语言组成的信息，有些疑惑：“它在南冰洋的固定坐标处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了，以它的移动速度来说……这不对。” “我想，你们可以放弃指望它了，”艾森斯说：“它已经被拉莱耶之城迷惑，你们的联盟里那位阿祖瑞拉-塔的族裔正在试图从克苏鲁的梦境中唤醒它，但我觉得那有点难。” “……等等，”，杰森露出个迷茫的表情：“你刚才那句话里起码有三个词我没听懂？” azi什么？ra还是rre？最后那个词怎么念的？谁的梦境？cth什么？ 艾森斯沉默了一下，意简言赅地简化道：“火星猎人和哥斯拉都来不了了。” 很好，这句能理解，杰森点点头，看着屏幕上那些从太平洋沿岸实时传来的新闻直播，快速在心底过滤着战况的疑点：“看起来像老头子一贯的布局……没有后手？不，不可能，这可不像是他会有的遗漏……除非……”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自言自语，沉思片刻之后，杰森从兜里摸出来一串氪石递给塔马兰的公主：“科莉，拿着这个，你能现在就把超级小子抓到孤独堡垒去吗？我很确定堡垒的ai有办法制服他，另外，你是在哪找到我的？” “有点费劲，但是没问题。”科莉接过那串氪石，满口答应，她把一个坐标定位在飞船的屏幕上：“我是在这个位置附近找到你的，大概六百英尺深的位置。” 杰森转向艾森斯：“我假设你没去猎杀古老者，却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是因为你乐意帮忙？” 艾森斯颔首：“当然，我正是为此而来。” “很好。”杰森转身站到操作台前，把飞船上的所有生物捕捉仪都派了出去：“修格斯撤退之后，它会全力攻击自己身上的超级小子，科莉，在那之前抓到超级小子，可以下重手，能直接把他打醒最好；艾森斯，我见过基多拉的小崽子，如果我们能够在它转移注意力之前找到那只幼兽，我要你带着它，引基多拉向哥斯拉的位置去。” “我没问题，”艾森斯点点头：“但关键是，如果在修格斯全部撤退、外面那个外星人也失去行动能力之后，你仍然没有找到那只幼崽怎么办？” “这个就要问蝙蝠侠了，”杰森摊开双手：“科莉是半路遇到超人的，他事先不知道这里会有一位超能力者监战，哪怕超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他，那个控制狂也根本没可能不安排任何后手，他让所有人都别管南极这一点，本身就意味着，他有绝对稳妥的计划。” 仅凭所谓的“宿敌”说法就把哥斯拉和基多拉放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大群粘液怪？蝙蝠侠是疯了才会对南极的战况不管不顾。 最重要的是，神奇女侠黛安娜，一直都没有露面。 按照老蝙蝠一贯的思路，杰森敢笃定，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在镜头前稳定民心的黛安娜绝对是解决极地问题的关键——说不定蝙蝠侠是想把怪兽和怪物凑到一起，一网打尽。 “你信任他？”科莉摸着那串氪石念珠，发出了质疑：“万一他真的太过笃定哥斯拉有足够的力量能把基多拉杀死在南极呢？”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杰森认真地看着她：“但，是的，没错，我相信他有对应的计划，蝙蝠侠从不谈绝对，任何意外发生率高于0%的事件他都会有起码二十套后备计划，所以放手去做，姑娘们，我向你们保证。” 艾森斯对人类会不会毁于怪兽之手没有丝毫兴趣，但杰森拿走古老者水晶的行为直接导致了亿万年来悬在大种姓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被毁，她很乐意承这份情，所以她立刻变化为一阵黑烟消散了：“基多拉的灵魂很醒目，我下去找找，你继续盯着这些科技设备。” 科莉则对这个仓促又莽撞的计划有点怀疑，但她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杰森，在不到两秒的犹豫之后，她立刻做出了决定，打开飞船的舱门：“我猜我以前教了你全套的飞船操作？如果事情失控，别犹豫，立刻开着它降落到氪星堡垒里去，以那座堡垒的防护力，足以坚持到超人回来。”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像一道耀眼的流星般飞了出去。 杰森觉得有点好笑，她们两个……似乎都把他当成了需要保护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底有那么一块因她们的关切而变得柔软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世上还是有人会毫无保留地为他担忧，这感觉……非常棒。 “不过被小瞧了的感觉可真的不好，”杰森坐到主驾驶位上，检查了一遍弹仓：“——好吧，我不会飞，这是短板，身为人类这一点就很糟糕。” 塔马兰飞船的弹仓满载，射线武器也全部充能完毕，杰森看着屏幕上科莉的飞行轨迹，操纵着飞船跟随而上。 ——打打掩护他也是会的。 地面上的修格斯已经消失不见了大半，基多拉的一只翅膀可以从粘液怪大军中脱离自由活动，同时，它的一颗脑袋也终于腾出嘴，开始攻击攀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讨厌肉虫，而超级小子全无保留，热视线一直开着，在基多拉的鳞片上烙下一排排焦痕。 他的无差别攻击一时之间让科莉无法靠近，但科莉在飞行上毫不逊色于半氪星人，甚至更胜一筹，在闪避热视线的同时，她甚至还有空搓了个巨大的火球塞进了基多拉的嘴里。 康纳在战斗上完全比不过身经百战的塔马兰公主，更何况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本身更趋向于用本能战斗，一味的狂暴进攻破绽百出，在试探地交手了几次之后，很快地，科莉抓住了空隙，俯冲到康纳背后，一拳砸在他的背上，在康纳失去平衡而不由自主眨眼的一瞬间，科莉把那串氪石念珠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康纳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苍白，脱力地从天空坠落，科莉一把捞住他扛在肩上，躲开基多拉飞到飞船旁边：“那只烟豹还没回来吗？” “艾森斯还没有动静，”杰森盯着屏幕上的扫描仪，同时分神注意着基多拉的状态，那头巨大的怪兽脚下已经没有多少修格斯了，它张开铺天盖地的双翼，三颗脑袋焦躁地巡视着南极的冻土大地：“看起来基多拉也没找到那只小崽子。” “杰森！”科莉突然叫他：“情况不对！” 几乎是在科莉出声的同时，飞船的气象监控发出了警报声，南极上空的天象瞬间出现了极大幅度的异变，磁场和太阳风冲撞进大气层，整个极圈的引力场都扭曲了。 诡异的浓雾自云层中沉降，绚丽的极光在夜空中变幻，暴风雪中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 亡灵低语着旧日的战歌，那声音仿佛自远古而来，寒光森然的冷兵器以锐利的刃锋破雾裂风，隐藏在迷雾中的黑色军队御空疾行，而在那支仿佛地狱而来的亡灵大军之首，数匹毛色无瑕的洁白神骏天马嘶鸣奔腾，手持长剑的女武神紧握缰绳，身披金甲、头戴羽冠，她们高举战旗，引领着亡者的军势，驾驭着狂风与暴雪降临于世。 “狂猎？”通讯频道中传来科莉讶异的声音：“阿斯加德的国王直属卫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是奥丁来了——不，不对，那是……瓦尔基里？” “……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我总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太正常了。”杰森小声嘀咕着，打开舱门放科莉进入飞船：“领头的是神奇女侠黛安娜，科莉，那大概就是处理这边怪兽问题的专家了。” 科莉却没有进入船舱，她把超级小子扔进飞船里，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黛安娜！她是个非常强大的战士，而且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女武神，你看着他，我要去看看她们。” “等等，科莉——” 但塔马兰人已经像射出去的利箭般飞远了。 第80章 它们 康纳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 他马上就找到了令他整个人都无力的罪魁祸首——那串在不久前被他亲手递给杰森的氪石念珠正一圈圈盘绕在对方的腕间，似乎是被重新编串过，长度明显比在氪星人手里的时候多了十几颗珠子，挂着一枚血红十字架挂饰的末端搭在杰森修长的指尖，正垂在他脑门前半米的地方，念珠一颗颗青翠欲滴，宛如上好的碧色美玉，与那枚艳丽到几欲垂血的十字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拉奥啊……”康纳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往旁边滚了一圈，呻.吟着求饶：“杰森快把那东西拿走！” “哟，屠龙勇者终于清醒了？”手往上抬了抬，那串令氪星人毛骨悚然的辐射武器缩了回去，杰森的脑袋从扶手上方探出来：“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愣了一下，康纳那刚刚因为辐射源远离而稍稍好转一点的脸色，瞬间变白：“……我靠！” 杰森把氪石念珠放进铅盒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康纳身边超他伸出手：“我确信你随后得跟老蝙蝠递交一份五千字以上的报告——但现在，你家里的事儿还没完。” 康纳畏惧地看着那个铅盒，蠕动了一下嘴唇，他从地上站起来，有气无力地把脑袋挂在杰森的肩膀上，小声地抱怨：“你不能总是把那东西当成对付我们的方便武器，杰森，它的辐射同样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有个讨人嫌的老巫婆帮我处理过这些珠子，”杰森嫌弃地把他的脑袋拨拉开：“对我来说，它就像一串真正的翡翠那样无害。” “……好极了。”康纳嘟囔着说，也不知道是在为杰森不会受到氪石伤害而松了一口气，还是在为自己或其他氪星人以后会遭受到更明目张胆的氪石打击而抱怨。他甩了甩头，赶走脑袋里最后残留的那一点辐射影响，打量起四周：“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艘……飞船？” 而且明显不是氪星风格。 “一艘塔马兰的逃生飞船，在你跟三头龙的鳞片死磕的时候，你可是错过了不少。”杰森简略地把现在的战况和人员解释了一下：“科莉去找那些女武神谈话了——顺便一提，她丢了大部分记忆，你可能得跟她重新做个自我介绍。” “正常，塔马兰人总是这样，”康纳挪到操作台前坐下，看着屏幕上那仿佛是从古代战场上跑出来的北欧神系军队：“神奇女侠引领着狂猎？这可真够记入我平生所见的难忘场面前十了。” 杰森挑起眉头，突然，他坏心眼地问：“我的葬礼能排进前三吗？” “……杰森！”康纳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别再拿那个试探我！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但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你悲伤。” 行吧，他把好好先生惹毛了。杰森干咳了一声：“……抱歉。” 他在故意伤害每一个不该对他的死负任何责任的好人，只因为他们同样是布鲁斯的朋友，杰森知道这不对，他曾经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毫无保留地关心着他，但他……忍不住。 现在的他像一把重新开刃的匕首，尖锐苛刻地试图用自己本身去伤害所有靠近的人——他在失控，这不是什么好事。 觉察到这一点，杰森迅速开始默念清心静气的经文，试图把心中突然翻涌起的那点恶意压下去，而康纳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很快便替代了那点不满，这敏感的半氪星人肯定感觉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杰森的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那座遗迹里还有别的东西，杰森，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蛊惑了我，在坍塌之后，我看到了一个黄色的人——或者说是人形。” 那是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披着一身黄色的褴褛斗篷，对方仿佛自深渊而来般，在整个大厅坍塌的那一刹那出现在杰森的身前，如同有自己的意识般飞舞的明色斗篷像铺天盖地的阴影一样兜头笼罩住了杰森的身体。而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康纳便生出了强烈的抵触厌恶之心，但马上，他便被头顶上落下的山石埋住了，随后，无法抑制的暴戾之意涌上心头，他的理智不听使唤地逐渐模糊远离——直到刚刚清醒过来。 “显然两极的冰川下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东西，”杰森平铺直叙地指出问题所在：“你们氪星人该加强对自家地盘的监控了。”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杰森，”康纳再次强调：“我们只是住在两极，更何况——” 一团黑色的烟雾迅速在飞船中翻涌凝结，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艾森斯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身体成型之前便已传了出来：“杰森，情况不对。” 杰森立刻伸手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康纳：“那是艾森斯，刚才跟你提过的。” 大种姓的女儿自烟雾中走出，她皱着眉，看也不看康纳一眼，径直对杰森说：“我找到了那头小龙，但它的灵魂不对劲，气味也不一样，如果把它放在外面那头基多拉的眼前，恐怕它会直接被它的母亲杀死。” 这倒是个不在预料内的意外情况，杰森看了眼屏幕，发觉狂猎们已经排开阵型，吸引了三头龙的注意力：“灵魂？那小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我在水下找到了一条水道，通往一个藏在山里的实验室，里面已经没有人了，那头小龙在发现了我之后，逃进了那里，”艾森斯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的地图某个位置点了一下：“它的灵魂被切割过，身上也有着一股——” 艾森斯顿了顿，露出一个混合着微妙畏惧和嫌恶的表情：“——巨狰狞特有的原油味儿，那些赛博坦人的血的味道，再过一百万年我都不会忘。” ……好极了，巨狰狞，赛博坦人，又是从未听说过的物种，这些外星人到底把地球当成什么？度假胜地吗？ 杰森现在很想把这一切东西都扔下然后走人，反正这事儿不该他管，很明显，黛安娜的出现算是控制住了局面，他现在完全可以—— 哦不，等会，他还有个人形行李在氪星堡垒的治疗舱里躺着。 杰森瞥了一眼飞船上的钟表。 ——闹腾了这大半天，竟然还远不到铁胳膊“面包”出炉的时间。 康纳用塔马兰飞船的通讯装置链接进了氪星堡垒的中控台，此刻正在跟堡垒的ai交换着情报，在飞船链接进正义联盟的通讯频道里之前，杰森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小声问艾森斯：“你能带我到那个实验室里去吗？” 艾森斯歪过头看了屏幕一眼，有着火焰长发的塔马兰人正带着神奇女侠和两位女武神飞向这艘飞船，她若有所悟：“你不想跟这些人在一起。” “算是吧。”杰森含糊地说：“有些事……还没想好。” 自上次一别之后，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黛安娜，杰森很想为自己曾经的恶劣态度跟对方道个歉，但是…… “虽然我没法带你传送，”艾森斯看出了杰森的犹疑，却体贴地没有追问，她思考了两秒，果断地说：“但我可以进入实验室内部帮你开门——他们总要有个在地面上进出的通道。” “好极了，”杰森愉快地说，他再次转过头看向忙着向氪星堡垒汇报的康纳，后者抽空向他投来一个狐疑的眼神：“我们现在就走。” 这句话的声音正常，已经恢复大部分氪星能力的康纳理所当然地听到了，他惊讶地站起来：“你要去哪？” “一点私事，干你该做的活去，超级小子，”杰森拉开飞船另一侧的舱门，暴风雪喷涌着灌进来，艾森斯化作黑烟缠绕在他的周身，而他带着笑意威胁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跟过来了。” “杰森，等——” 杰森毫不迟疑地从飞船上跳了下去。 “那只烟豹！”远远地看到一大团黑烟从自己的飞船上飘走，科莉停顿了一下，立刻冲进飞船里：“杰森！” 而空荡荡的飞船舱室里，只有半氪星人男孩站在大开的舱门边跟她大眼瞪小眼：“……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星火公主，顺便，杰森跟他的……那个白发的女孩，跑了。” “你说谁？康纳？”没等科莉说话，通讯器里便传来超人小声的惊呼和手忙脚乱扣掉通讯器开关的声音，他紧张兮兮地问：“康纳？杰森在你那里？！” “喔？我好像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神奇女侠轻盈地落在飞船的门边，她单手叉腰，对着康纳挑了挑眉：“嗯？那小子？” “……ops，这可真是太好了，”康纳绝望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杰森你这个混蛋！” 【一场绝妙的闹剧，这就是我喜欢人类的地方了。】那浑身漆黑的英俊男人如此点评道，他那不似人间存在的无双面容上带着爽朗的笑意，显然正处在人类意义上的“高兴”状态：【你永远不知道这些小东西会带给你怎样的意外之喜。】 另一位黄衣的存在沉默不语，他高大枯瘦的身体笼罩在一件褴褛的鲜黄色带帽斗篷中，却自有一股雍容优雅的气度，他显然也对这场混乱的演出十分满意，因为自他长至垂地的斗篷下探出的腕足状肢体正躁动着传达出“兴奋”的情绪：【那个人，那头龙，我的。】 他们用人类绝对无法理解的疯狂语言交谈着，那声音亮如洪钟，却又如秋虫低语，令人欣喜若狂，却又令人畏怖欲死。 ——那是在巴别塔通天之前，就令地球上的生灵通晓、畏惧而尊崇的一切存在之音。 【你喜欢他？】黑衣者问黄衣者，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我也很中意他，月神为了他，不惜在这个世界的领域还未稳固的时候，就冒险将锚锁进他的梦境——莽撞的孩子，不是吗？】 黄衣者垂落在地上的触手不满地卷了几次，严肃地强调：【雅南，你的领域，月神，你的化身，你自己抛的锚——人和龙，我的。】 【那只被改造过的三头龙可以给你，反正我对这种成长缓慢的小东西没什么兴趣，】黑衣者耸耸肩：【等到它长到能在地球大闹一场的程度至少还要一万年，这点时间人类可等不起。但这个人确实有趣——我有说过吗？关于他，我、死亡女神与黑死帝有个共同的赌约，始源地球那位小超人曾经拥有过的那枚黑灯戒，现在就在他的手上。】 黄衣者不发一语，黑衣者似乎很习惯对方这副模样了，他丝毫不在意地继续道：【你看过世界另一侧的那些他吗？所有的那些他，所经受的痛苦与悲伤，经历过的绝望和疯狂都十分美丽，那种在泥沼中挣扎的模样实在令我心动，而这个乱七八糟的地球尤甚。我想将他的灵魂装饰在我的权杖上，在我腻烦之前，我会一直爱着他那漂亮的灵魂。】 黄衣者沉默了，突然，那件黄色斗篷下的腕足暴起伸长，狠狠地照着黑衣人的脸直卷过来，而黑衣人早就有所警惕，敏捷地闪过了这足以瞬间置普通人类于死地的绞杀，他哈哈大笑着，肢体在一瞬间诡异地肿胀、扭曲、变形，他将自身的形态转换成一头高大威武的无貌斯芬克斯，在遁入黑暗之前，他警告道：【这个地球的土著们也在看着他，贝斯特那只蠢猫从我手里抢走了那个亚马逊女人的灵魂，这是一个明晃晃的挑衅和警告，至于他——他身上有拉玛奎师娜的旧印，阿努比斯已经向诸界众神承诺会引领他的前路。而你自己明白，只要你现身于世，克苏鲁一定会杀掉你所有的化身。】 想抢人也得先看看自己的条件，除了本身就被封印在地球上的克苏鲁，所有外来者想要在地球上投射下自己的影子，都会受到世界意志和本土旧神力量倾斜下的极大限制，何况这条黄鱿鱼跟他的章鱼兄弟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黑衣者完全不担心任何变数——倒不如说，若有在意料之外的变数发生，反而会让他更加感兴趣。 第81章 群星的预兆 杰森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上帝还是其他什么鬼玩意儿保佑我。”他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拉紧了自己的领子。 这并没有什么用，南极的大暴雪伴随着狂猎军队的降临而变得更加铺天盖地，在钻进山体中寻找实验室之前，艾森斯留了一些烟雾笼罩在杰森周身防寒，但显然收效甚微，幸而在他整个人都被冻僵成一条硬邦邦的冰棍之前，他面前的山壁突然裂开了。 ——不，是被劈开了。 一把刃身血红的长刀裹挟着扑面而来的锋锐之意，宛如切豆腐般轻松地从厚重的山壁上破岩而出，震落积雪，半空中落下的风雪在触碰到刀刃的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和偏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猛烈的气劲几乎割到了杰森的皮肤，随后，一股暖意从整个塌陷开的山洞里吹了出来。 “希望那没吓到你。”艾森斯低垂着眼眸收刀入鞘，她踢开脚边的碎石，从破开一个大洞的山中缓步走出，拉起杰森冰凉的手：“这里面的恒温系统还没坏，快进来。” 杰森暗自比划了一下山体的厚度——很好，足有两个他那么宽，全部都是古代火山岩浆堆积而成的黑曜石，更别提内部的实验室墙壁是三层夹铅钢板。 撇开艾森斯本身的力量不谈，就那把刀本身而言，其无疑可称得上是一把神兵利器。 杰森不由得看了刀鞘好几眼。 当罗宾的时候，他很擅长拳拳到肉的近身搏击和长短棍等钝器，但那不意味着他不会用其他的武器。杰森喜欢枪械那种精准到毫厘的机造美感、子弹出膛时反震回肌肉的手感和火.药味，也对冷兵器有着极高的好感度，所有的那些刀剑匕首，在冰冷的刃面上淬火后反射出的蓝色晕染，和锋锐如纸的刃与尖，都令他着迷不已。 ——他喜欢危险本身，正如现在艾森斯所表现出的那副模样。 这间实验室很大，以山体中的部分为顶点，垂直向下挖出了一大块漏斗形状的空间，一根巨大的承重柱耸立在正中，到处都是高强度的硬化防弹玻璃隔断，整个空间虽然大却能一眼看尽，几乎透明，完全看不到隔离墙。 这意味着整个实验室内没有其他需要分隔保密、阻断污染的项目，这里的一切存在都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帝王计划。” 杰森看着实验室里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一颗比成年大象还要大上好几圈的黑色龙头正漂浮在不知名的液体中，它几乎长得和外面那头基多拉母亲一模一样，只是头上的龙角更粗长许多。 “这是当年的那头雄性基多拉，”杰森低声说，他皱着眉扫视着整个空间：“万幸你们大种姓打架没把这里掀了，不然看到这个大脑袋，外面那只三头龙肯定会发狂。” “隐秘的战争不能波及到正常人类，这是一个简单的共识，”艾森斯同样盯着那颗巨大的龙头，她轻声说：“人类对非我族类的手段，我等已经见识过太多。” “你们也会害怕？”杰森同样放低了声音：“你们圣山的人超脱世俗，魔法和武力都站在世间顶端，你们在怕什么？” 艾森斯转过头，用那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睛看着杰森：“人类的无畏向来是因为无知，而求知的过程则会造就不择一切手段的残忍，杰森，当你知道足够多的东西时，你会发现，我们一直都生存在无尽的恐惧之中。” “但为了寻求真相，人类从来不惧前路，亲爱的，”杰森玩笑般地说：“直面恐惧向来是我擅长的事。” 艾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希望你能永远保持。” 这个话题到此打住，杰森耸耸肩，顺着楼梯向下走去：“看看这里的样子，我打赌超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邻居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屠.杀，这里见鬼的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间实验室无疑十分符合普罗大众心中搞疯狂生物实验的高精尖科技印象：纯白的墙壁，干净到几乎透明的隔离玻璃，各种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大号机器，装着奇怪残缺肢体的培养装置，还有一颗完整的传说之兽的脑袋。 但现在，满地诡异的尸体让这纯白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什么疯狂的变态杀手作案现场，白大褂们躺了一地，三三两两地纠缠在一起，表情狰狞扭曲，纷纷定格在恐惧或疯狂，每个人的手边都躺着至少一件凶器，或是因被砸碎而变得锐利的玻璃器皿，或是一只沾满了血迹的原子笔或铅笔，或是常见的防身手.枪或手术刀。 鲜血化为溪流在地面上蜿蜒伸展，安静地向来者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惨案。 “这下面就是海，”艾森斯冷漠地比划了一下整个房间，然后指向一个方向，回答了杰森的提问：“圣堂在那边再往下点，直线距离不到两千米。” 而那边现在还有一群大种姓和古老者在打架，就在实验室藏身之地旁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刚刚还有一大堆修格斯在跟三头龙缠斗不休。 杰森明白了：“所以这些倒霉蛋都是被影响了神志？从而狂性大发相互干掉了对方？” 艾森斯讥讽地勾起嘴角，默认了他的话，杰森深深叹了口气：“你刚才还说不影响人类的。” “一般而言，”艾森斯反问他：“正常人类会在南极这种地方搞奇怪的秘密基地吗？” 杰森张了张嘴，艾森斯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氪星人不算人。” 在遥远的太平洋沿岸，正在把一头怪兽整个按进地里的超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吹出一大片冷冻呼吸，瞬间将另一头怪兽的尾巴和两栋摩天大楼冻在了一起。 差点被一起冻住的闪电侠飞速从冰面上滑过：“芜湖~刺激！” “嘿！酥皮！”绿灯化出能量绳索捆住怪兽，一边把它往海里拖，一边大声嘴贱：“不是说笨蛋和氪星人不会感冒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被像颗小炮弹般冲过来的卡拉撞到了一英里外，挂在能量绳索上的怪兽被迫跟着他飞出去了几百米，沉重地落进了海里，哀嚎着被亚特兰蒂斯的军队再次捆了个结实，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他才是个笨蛋。”超级少女抱怨着补上了绿灯的空位，狠狠给了直冲而来的怪兽一拳。 “你看起来满腹怨气，”超人打量着自己的小堂姐：“身体怎么样？” “离开那片海域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卡拉说：“顺便，之前我在北极，湄拉让我告诉你：‘群星正在移位’。” 超人的身形猛地一滞，他错愕地看向卡拉：“什么？！” 卡拉再次重复了一遍，随后不解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预告，非常不好的先兆，”超人拖起手下怪兽的尾巴，无视了它的惨叫和挣扎，直直地将它拖向大海的方向：“我该早些觉察的，这所有的一切——古老者向来安静，基多拉为了孩子也不会突然发难，哥斯拉本该陷入沉睡数百年……拉奥啊，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预兆。” “卡尔，冷静些，”卡拉飞到超人身前，担忧地看着他：“这和地球有关吗？是灾难还是……” “所有的一切，”超人看向天空，他深深地凝视着宇宙，冷然道：“地球的存在已经暴露了。” 卡拉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随后，她猛然倒抽了一口气。 一团巨大的、扭曲的、深沉的阴影，像最不见天日的深渊之海中才会存在的冥河水母，它摆动着无数触手，似在翩翩起舞般，从无垠的宇宙深空中缓缓游过。 在南冰洋的海底，拉莱耶那高耸的城墙之后，古神久违地睁开了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