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的心头宠》 第1章 第1章(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眼前一片漆黑,蒋甜淑觉得身上火热,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紧接着,一个焦急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药都喂了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是这么热,甜淑她爸,咋办啊?” 男人略焦急的声音跟着响起:“再等等,还烧的话就送卫生院吊瓶吧。” “哪个小娃娃没发过烧啊?都是这样过来的,瞧你俩小夫妻紧张成这样。”另一个略年长的女声伴随狗吠声响起,“再喂半片安乃近,放被窝里捂着,捂出汗就好哩!” 安乃近? 混沌中,蒋甜淑有些疑惑,这种药现在不是已经不用来退烧吗? 脑袋晕乎乎的,她吃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写满焦虑的年轻美丽面庞出现在视线里。 她有瞬间的愣神,这不是她母亲吗?但是她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了,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见她睁开眼,吴芬美丽的面庞上浮现惊喜的笑容,“甜淑她爸,醒了,闺女醒了!” 说着,手再度覆上她的额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谢天谢地……” 一旁的蒋大明见状,把手从蒋甜淑后颈探了进去,摸到晕湿的皮肤,也跟着松了口气:“出汗了,应该开始退烧了。” “说了吧,让你们多捂捂,捂出汗就好了,哪用去卫生院啊?”那个略年长的声音笑着说,弯下身子看被吴芬抱在怀里的蒋甜淑,看着她因发烧红红的脸蛋,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看着惹人爱不已,她伸手摸了摸蒋甜淑的脸蛋,疼爱道:“出完汗痛痛就会走开了,外婆给你煮个酒糟蛋啊,吃完咱们甜淑就又活蹦乱跳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灰色的上衣,大约六十来岁,鬓间有不少白发,可是看起来精神的很。 “外婆……”蒋甜淑喃喃叫道,她听到一个陌生的软糯小娃娃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不是她的声音,却是她发出来的,她抬起手,那双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此刻白白的,小小一只,上面有五个小窝。 “诶!”牛老太连忙应道,一把握住她软软的小手,“饿了是吧?外婆这就给你煮啊!” “妈。”吴芬叫住她,“生病吃不了太多,别煮太多了,甜淑吃不下就浪费了。” “晓得哩。”牛老太说。 牛老太急急去了灶房。 一种惊喜却难言的情绪涌上蒋甜淑的心头,她闭上眼。 见小团子突然闭上眼,吴芬有些担忧:“甜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和妈妈说。” 蒋甜淑睁开眼,吃力的朝她笑了笑,泪水却涌了出来:“妈妈,我好高兴。” 吴芬一愣,随即擦了擦她的泪水,“傻娃娃,高兴咋哭了捏?” 蒋甜淑往她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软糯:“就是高兴。” 小娃娃的脑袋里想的天马行空,吴芬猜不透。这会儿蒋甜淑退烧了,她那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蒋甜淑的背,“甜淑,乖啊,不睡,外婆去给你煮酒槽蛋了,还放了糖哩,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晓得哩,妈妈。” # 昨晚睡前她还是26岁的蒋甜淑,没想到一睁眼就回到了小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汪云敬,没有爱上他。 在15岁之前,她的人生一直很顺遂,她生于70年代末,但父母是双职工,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同时代很多孩子受过的苦她都没有体验过。 她的性格一直很软,如果没有遇到汪云敬,就中规中矩顺着父母安排的路往下走,人生不说有多辉煌,至少也会拥有平平淡淡的幸福。 可是她遇到了汪云敬,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16岁之后的人生里全是他,为了他辍学,为了他独自一个人去遥远的城市,仅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孤单。其实她明白,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他并不喜欢她。 但蒋甜淑觉得没关系,她相信只要自己一股脑儿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感动的,殊不知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即便汪云敬娶了她,也不过是对生活的妥协。 冷暴力,无性婚姻是她的婚后生活。 结婚两年后,汪云敬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出现,几乎没有犹豫的,汪云敬向她提出了离婚。 她不答应。 汪云敬就带着那个怀着别人孩子的白月光远走高飞。 这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宁愿放弃一切,和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远走高飞,也不碰她一下。 她抓狂、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最后精神崩溃抑郁,多次想要自杀。 直到秦昼出现。 秦昼是母亲好姐妹的儿子,曾经在她家住了6年。 虽然两人在一起生活了6年,但实际上,蒋甜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那时的他沉默寡语,吃过饭就回自己的房间,直到他母亲将他接走,在一起生活的6年,两人也只有寥寥几语。 拯救她的秦昼与记忆里不同,他温和睿智,整个人充满了正能量,令人如浴春风。 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都耐心温柔地陪在她身边,直到康复,整整两年的时间。 蒋甜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将她从人生低谷中拉出来的,是他。 她有问过秦昼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秦昼只笑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重新回到小时候,意味着她的人生可以再来一遍,这时候,她的前途还没有被自己作死,她的父母还没有因为她而伤透心在亲戚邻居眼里抬不起头,也没有把自己伤的伤痕累累,她很开心。 只是也有些惆怅,在她回到小时候之前,她和秦昼约好了一起回去看老家的父母。如今她回来了,那个世界的她,生命是终止了,还是继续着的呢? 如果终止了,秦昼会不会很难过? 应该不会吧? 蒋甜淑想,秦昼之所以救她,许是为了还她父母收留他的恩情。 说到收留,她记得秦昼是在她六岁时来她家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多大了,还要多久秦昼才能来她家。 人生重来一次,她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将自己的爱回馈给那些对她好的人。 她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突然有些期待见到小时候的秦昼。 # 蒋甜淑吃完外婆煮的酒槽蛋,吴芬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烧确实退了之后,就把她湿了的里衣换了,重新给她套上大红棉袄子,放她在地上玩。 蒋甜淑在屋里转,屋外远远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堂屋,她看到墙壁上挂着的老黄历,夹着最新的一页写着:1981年正月 1981年她4岁,还有两年才能见到秦昼。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冬风夹着风雪袭了进来。 进屋的人目光落到站在日历下小小的一团,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身上的雪,把毡帽挂在墙壁上的钉子上,一把把小团子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 “哎哟,我的小田鼠,烧退了没?”说着,吴卫国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脸上“吧唧”一口,用额头抵着她小小的额头,“没烧了,哎呀,你这小家伙,让舅舅在外面都不放心。” 跟着他进来杨小凤把女儿从怀里放下来,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有些不喜,刚刚自己女儿一路走来都没怎么抱,一个外甥女倒是这么宠的紧。 她推了推女儿,说:“妈妈累死了,抱不动了,让你爸爸抱。” 吴卫国和杨小凤的女儿吴小雅比蒋甜淑小一岁,黑黑的,像杨小凤,黑黑的,跟个黑炭巴似的,闻言,张开小胖手朝吴卫国跑去。 吴卫国比蒋甜淑妈妈吴芬小一岁,当初家里没什么钱,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吴卫国主动放弃,回家干农活,让姐姐吴芬继续读书。 也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杨小凤就觉得不公平,如果当年她男人继续上学,那么这会在城里工作也是她男人,哪还用得着一家人辛辛苦苦在乡下干农活? 特别看着像个糯米团子的蒋甜淑,她心里就更不平衡,要是她男人能够在城里上班,她女儿也会像蒋甜淑那样,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公主一样,哪会像现在这样跟着野孩子一样到处在外面乱跑? 虽说宠爱外甥女,但女儿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吴卫国也喜欢的紧,一把也把吴小雅抱了起来,左手右手一边一个,笑着往炕上走去。 虽然已经到了正月,但天气还是冷的紧,一家人都在炕上烤火,吴芬从弟弟手里接过女儿,又往外甥女吴小雅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笑着说:“我们家小雅在外面冻坏了吧,吃两块巧克力,刚刚你妹妹要吃都没给她,特意等咱们小雅回来呢。” 说着,也给蒋甜淑塞了一块。 “谢谢妈妈。”蒋甜淑把巧克力放到口袋里,刚刚吃了酒槽蛋,她不太想吃甜的。 和蒋甜淑差不多大的吴小雅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只知道这东西看起来和糖一样,她喜欢吃糖,所以也很喜欢这个巧克力。 杨小凤是识货的,这年头巧克力金贵的很,是“进口的”,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看到吴芬还记得自家女儿,脸色这才好了些,暗暗推了女儿一下,说:“还不赶紧谢谢你姨姨?” 正迫不及待拆糖衣的吴小雅连忙跟吴芬说:“谢谢姨姨。”。 农村人一年四季都在忙,这回儿好不容易得闲下来,都是在炕上聊明年的光景,还有村里头的八卦事。 “大冬天的,老秦家又把那娃娃赶出来了。”杨小凤上了炕,围着炕桌坐下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啧啧,也是造孽了,我一个大人穿着袄子都觉得冷,那娃娃就穿着一件单衣……” 吴芬接话问:“梅子的娃?” 窝在吴芬怀里的蒋甜淑的心情不自禁一跳。 第2章 第2章(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梅子是秦梅的小名,秦梅也就是秦昼的妈妈,是吴芬的好姐妹,也是秦昼的妈妈。 蒋甜淑只见过秦梅两次,一次把秦昼送来,另外一次是把秦昼接走。 梅子的娃?秦梅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秦昼,难道现在秦昼也住在这个村子里? 是了,她突然想起来,秦梅的娘家和外婆家挨的很近,秦昼住在这儿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母亲曾提起过关于秦梅的事。 读书时,秦梅的成绩非常好,秦家也不像其他人家一样重男轻女,秦梅虽是女儿家。但她的父母、哥哥都咬紧牙关送她上学。 那时,秦梅是秦家的希望,只要秦梅中专毕业分配了工作,就可以补贴家里,陆陆续续也可以把几个弟弟送出去,一个接一个,秦家就可以跃出农门。 好不容易熬到秦梅中专毕业前半年,眼看生活就要好起来,却不想突然出了噩耗。 秦梅被强.奸了! 这件事对这个年轻的女孩打击太大了,不过她是坚强的,她要让□□犯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在吴芬陪同下报了警。 强.奸犯最后抓到了,判了刑。 但秦梅的生活也彻底毁了,因为报了警的缘故,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在这个时候,名誉重于一切,虽然这一切秦梅并没有错,但身为受害者的她,仿佛犯下了滔天大罪。 所以旁观者除了同情,还有很多对她指指点点。 ——为什么那个强.奸犯不强.奸其他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自己也有原因! ——平时穿的那么不检点,又大晚上出去,不找她找谁? ——她要是良家女孩…… 风言风语就像大山一样像这个可怜的少女压去,让她喘不过气,在这的节骨眼上,她怀孕了! 这几乎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蒋甜淑听母亲说,秦梅去过卫生院,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孩子打了,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已经不能再坚持学习了,最后在还有三个月毕业的时候辍学回了老家农村。 次年,秦梅在老家农村生下了秦昼。 两年后,秦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 又过了几年,四年杳无音信的秦梅突然出现,她带着奄奄一息的秦昼敲开了吴芬的家门,恳求吴芬能够帮忙抚养秦昼,如果继续让他呆在秦家,肯定活不下去。 自此,秦昼在吴芬家住了下来。 这段记忆太遥远,要不是听到舅妈说“梅子的娃”她还想不起来。 秦梅是秦家的希望,那个□□犯毁了秦梅,如果秦梅没有生下秦昼,或许秦梅最后不会崩溃。对于秦家来说,秦昼是原罪,他让秦家失去了希望,也让秦家失去一个女儿。 可以猜得到,在这样的前提下,秦昼的生活不会太好。 想起舅妈说的那句“那娃娃就穿着一件单衣”,她的眼眶猛地一酸。 当汪云敬带着他的白月光远走高飞,她困在只剩空壳的婚姻围城中歇斯底里,陷在黑暗沼泽地无法自拔时,秦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朝她伸出手,送她去看心理医生,以哥哥的身份陪着她,安慰她,直到她走出来。 在她追随汪云敬不管不顾的这些年,家里父母也是秦昼一直在打招呼,他替她尽了子女的责任。 对他的印象,蒋甜淑大多停留在成年后两人再度相遇的印象里,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整个人温润如玉,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受过虐待。导致她忽略了他的原生家庭,忽略和他们住在一起时,秦昼其实是一个敏.感内向的少年。 …… 吴芬叹了口气,“孩子再怎么也没错啊……” 杨小凤说:“怎么没错了?他身上流着他爸的血,就是他的错!说起来,我老觉得那娃娃和其他娃娃不同,不太正常,以后肯定也是个强.奸……” 她旁边的吴卫国不悦地打断她的话:“这是别人的家事,你的嘴巴子别那么多!” 杨小凤有些委屈地说:“他大伯都那样说,我一个外人说一下怎么了……” 吴小雅在她怀里蹭了两下,奶声奶气的说:“想尿尿……” 在丈夫那儿吃了瘪的杨小凤借机在吴小雅身上出气,她使劲戳了下吴小雅的脑袋:“就你屎尿多!” 她把吴小雅抱下炕,打开门,在门口找了块地给吴小雅把尿。 门外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声音,蒋甜淑从吴芬身上挣扎着要下去:“妈妈,我想出去玩。” “不行。”吴芬温柔地拒绝,“你才刚退烧,别去外面吹风。” 门外的杨小凤已经帮吴小雅把完尿了,她把吴小雅裤子穿上,大声说:“大姑子,你就是太娇惯你家娃了,就我说啊,就放着她在地上随便滚,身体还强些。你看我家小雅,长这么大还没怎么正经烧过。” 一旁的牛老太也搭腔:“再加件衣服,让娃儿出去跑一圈,多出些汗,好得更快。” 吴芬有些犹豫,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甜淑爸蒋大明也笑道:“甜淑好不容易才来外婆家一趟,乡下东西都新奇的很,想玩就去玩吧。” 丈夫都这么说了,吴芬也没有多说什么,去柜子拿了件更厚的大红棉袄给她换上,顿时间,小团子就真的是小团子了,圆鼓鼓火红的一团,面庞白嫩,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呀眨,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怎么看怎么可爱。 蒋甜淑迈着小短腿跑到外面,到了门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细碎的雪花还在下。孩子们都是不怕冷的,不远处,他们穿着棉袄在雪地里堆雪人、奔跑,砸雪球。 蒋甜淑外婆家和秦家隔得不远,就这样看过去,就可以看到秦家。 秦家屋子上落满了雪,白白一片。 也是如此,蹲在屋檐下灰色身影就愈发显眼。 她径直超那个身影跑去,她才四岁,身子矮,步子小,穿着大红色棉袄的她就像是在雪地中燃烧的小火团。 三岁的吴小雅也是闲不住的,杨小凤松开她后,马上跟着蒋甜淑跑,迈着小腿踏向雪里,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 杨小凤以为她们要去找那群娃娃玩,在后面喊:“你们俩娃娃小心点,别摔到了。” 这会儿的娃都是放养的,村里头又都是熟悉的,这会儿冬风灌进来有些冷,杨小凤索性把门合上了,反正待会两个娃娃会自己进来。 吴小雅是想找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玩,没想到蒋甜淑不去,反倒去秦家,她的步伐慢了些。 “姐姐!”她奶声奶气喊道,“我妈妈说,不要找他玩,他是强……” 蒋甜淑转过身,这具身体太小了,衣服又穿的厚,让她的动作很不方便。 她捂住吴小雅的嘴,如黑葡萄一样漆黑的眼睛眨了一下,板着脸说:“不许说。”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水果糖给吴小雅,“你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糖在这个时候也金贵的很,不是过年过节根本就吃不到,虽然吴小雅在过年期间已经吃了很多了,但对于小孩子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一下子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接过糖果蹦蹦跳跳朝那群小孩跑去。 没了小跟班,蒋甜淑继续朝那个小身影走去。 屋檐下,那个身影缩着,肩膀耸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这零下的冬天里,就是健壮的青壮年都穿上了棉袄,可是眼前的小身影,身上穿的却是春秋才穿的薄布衣,肩膀上打着补丁,衬得身形愈发单薄。 她的眼眶再度酸了。 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小刀在削木棍,棍子大概有他小臂那么长,头削的尖尖,似是觉得不够尖,不停地用小刀调整。 “秦昼……”她轻声叫他,声音奶糯。 秦昼停下动作,往旁边看去,便看到火红的一团。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女娃蹲在他面前,婴儿肥的面庞白嫩,大大的眼睛水汪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他不认识,也和他没关系。 他别过眼,眉眼冷淡,继续削着手上的木棍。 蒋甜淑再度想起拯救她的秦昼,他风度翩翩,温温柔柔,总是会揉着她的脑袋说:“别怕,有我在。” 那个成熟温柔的身影最后与眼前这个单薄瘦小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蒋甜淑想,一定是秦昼被梅子姨接走后,血浓于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才让他的性格有所改变。 “你一个人玩吗?”蒋甜淑试探着问。 秦昼没有理她,继续削着自己的木棍。 蒋甜淑又说:“我也是一个人玩,我们俩做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谁要和你做朋友? 秦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不屑的想,他根本不需要朋友。 第3章 第3章(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蒋甜淑本来就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况且上辈子的秦昼又在她绝望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在23岁之前,她心里没有秦昼的位置,但在23岁之后,他是不可缺的人,无关爱,是亲情,他除了父母外最重要的人。 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心里难受,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是天真烂漫的,可刚刚秦昼看她的那一眼。 防备警惕毫无感情。 哪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眼神? 这让她更徒添了一抹心疼。 “我叫蒋甜淑。”她蹲在他旁边自说自话,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她妈给她的巧克力递给秦昼,“这个好好吃,你收下好不好,你收下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秦昼再度停了削木棍的动作,在蒋甜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把她手上的巧克力拍落,“走开,谁要你的东西!” 接着,似是报复似的,起身还不忘推她一把。 蒋甜淑穿的厚,走路都有些不方便,这会儿没有防备的被秦昼一推,火红的团子顿时摔得人仰马翻。 他厌恶的对蒋甜淑说:“离我远点!” 他本来以为这个软糯的小女娃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可是她没有,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沾了不少雪花,就是头上都顶了不少。 “你别生气嘛……”蒋甜淑说,声音软软的,岂料话还没有说完,“啪”一下,一团雪打在背上,才站稳的她摇了两下,又栽倒在雪地上。 身后传来恶劣孩童的骂声: “不准你和强.奸犯的儿子玩!你和他玩,你也是坏蛋!打你!” “坏蛋!” “打死□□犯的儿子和坏蛋!”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和秦昼打,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他。也是因为如此,村里的孩子格外团结,他们集体孤立秦昼,如果有哪个孩子敢和秦昼玩,那就是他们敌人,就像今天蒋甜淑一样,会成为集体围攻的对象。 在蒋甜淑眼里,虽然她的身体很小,但她是个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保护还是小孩子的秦昼。 她再度爬了起来,把秦昼挡在身后。 两人相差两岁,蒋甜淑4岁,秦昼6岁,秦昼比蒋甜淑高半个头,这会儿垂眼就能看到她扎的两个小揪揪,上面全是雪。 对面的略大些的熊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秦昼骂:“不要脸!还要娘们保护,你没种!” 略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没种,可觉得这样骂的特别带劲,也跟着骂起来:“没种!” “没种!” 蒋甜淑气极,这群熊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当下笨拙的蹲下身,搓了个雪球,砸向对面:“不许骂了!你们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们不能随便骂人吗?” 偏偏这声音奶声奶气没有任何杀伤力。 接着,接二连三的雪块从对面砸了过来。 还是小团子的蒋甜淑根本招架不住,小短腿摇晃两下又倒了。 也有不少雪球砸在秦昼身上,他抓着削尖了的木棍,朝那群孩子冲过去。 村里头没有一个孩子打得过他,这会儿见他冲过来,顿时吓得作鸟兽状四处逃散,嘴里不停尖叫着: “强.奸犯的儿子要杀人啦!” “妈妈!秦昼要杀人啦!” 同样是小短腿的吴小雅没命的朝自家跑去,不巧左脚把右脚绊倒,“噗通”一下栽在雪里。 她“哇”地一声嚎哭了出来:“——妈妈!” 场面一度混乱,那些孩子都是住在附近的,这一叫嚷,好些屋门都开了,一个个大人走了出来,熊孩子们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就往里面窜,只要不要被秦昼抓到就好了。 村人都不喜欢秦昼,这会儿更是看秦昼不顺眼,直接对着秦家的屋子骂:“秦老头!你管管你家孙子啊!别最后搞得女婿是强.奸犯,孙子是杀人犯啊!” 秦家安安静静的,门连动都没动一下。 从来都是这样,秦昼惹事秦家从来都不会管,甚至出来说句话都不会。 一旦秦昼把别人的小孩打伤,秦昼的爷爷只会冷淡的耸耸肩,“兔崽子就在这儿,他打你娃儿,你不舒服,打回去得了,叫我干嘛?我又不是他爸。” 蒋甜淑抖了抖身上的雪,对着那些大人帮秦昼澄清:“是他们先砸的,秦昼没有动手!你们别冤枉人!” 四岁女娃奶音里带着愤怒,可还是软软糯糯的,叫人完全忽略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那是谁家的娃?” “好像是吴芬家的。” 吴芬这时候正巧和杨小凤走出来,见蒋甜淑身上全是雪,原本白嫩的脸蛋一边摔的红红的,顿时间一阵心疼,才多长一会儿啊,咋弄成这样? 她小跑过去把蒋甜淑抱了起来,皱着眉头问:“甜淑,谁打你了?” 那边大人拖着自家孩子往家里走,走之前还不忘对她说:“吴芬,叫你家的娃娃离秦家那个娃娃远点,那是个反社会!” 那边秦昼握着削尖的木棍拖着步子慢吞吞走来。 吴芬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眼神对上,顿时一阵胆战心惊。 他的眼神像蛇卒着毒液一般,冰冷无情,这哪是一个6岁孩子该有的啊? 他是梅子的孩子,梅子是她好姐妹,她该问候关心一下这个孩子的,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没有心情,抱着蒋甜淑就往家里走。 蒋甜淑想让她妈停下来,但才“妈妈”两声,吴芬就已经把她抱进了屋。 吴芬把她放炕上,温柔的眉眼里带着果断:“你别和那个哥哥一起玩。” 那是梅子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教蒋甜淑,但她也看出来了,那个孩子非常危险,蒋甜淑不能和他一起玩。 “不是他先出手的。”蒋甜淑为秦昼辩解,“妈妈,是那些人先砸我们的。”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很多家长都是固执己见,不会认真思虑孩子的意见,她摸了摸蒋甜淑的脑袋,“不管是不是,反正你不能和他一起玩。” 杨小凤拍着吴小雅身上的雪,在一旁搭嘴:“他就是个神经病,甜淑,你要和神经病一起玩吗?” 蒋甜淑气极,她真不喜欢这个舅妈,一张嘴毒的很。 “他不是!”蒋甜淑气鼓鼓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睁的更大了,“舅妈,你不要这样说他!” 然而,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觉得她这幅样子特别可爱。 杨小凤敷衍的点点头:“行行行,不是。” 她把吴小雅推到一边:“反正我家小雅是不会和他一起玩的。” # 秦昼回到屋檐下,蹲下掏出小刀继续削木棍。 目光余光落到那块被雪盖了小半的巧克力,他的动作一顿。 不过一瞬,他继续削起来,仿佛没有看到那块巧克力一般。 “吱呀”一声,左后方的门开了,他收了小刀,手飞快往旁边一抓,将那块巧克力握在手里。 “啪——”地一声,大掌狠狠扇在他脑袋上,他狼狈摔倒在地上。 他大舅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泄愤似的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 他朝秦昼脸上唾了一口:“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整天给老子惹事情!” 秦昼就像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一动不动的,他大舅心里愈发不舒服,又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跟你爸一个德行!贱的很!” 目光意外与秦昼的对上,顿时一阵心惊,秦昼冷冷的盯着他,目光闪着寒光,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将他脸捅开。 这眼神出现在一个六岁男孩眼里,怎么瞧怎么怪异。 他松开揪着秦昼头发的手,顿时间,秦昼摔到地上。 他大舅临走前,还不忘踢他一脚,骂道:“兔崽子,最好别再给我惹事,不然别怪老子不把你当人!” 秦昼趴在地上,他右手紧紧握着那根削尖的木棍,用力地戳着雪地。 ——等他强大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都杀光。 他这样恶毒的想。 他抬起左手,摊开,上面躺着已经被他攥变形的巧克力。 他现在又累又饿,可是他没有剥开糖衣吃,而是把它像宝贝似的放到了口袋里。 ——他才不需要朋友。 他这样想,疲惫的闭上眼。 ——巧克力是不要白不要才捡的。 ——那个蠢团子,哼。 第4章 第4章(捉虫) 蒋甜淑爸蒋大明与原生家庭关系不好,早早就没了来往,就是春节,都不回去过年的,也是因为这样,寻常春节他们要不就自己过,要不就窝在吴芬娘家。 不过一般情况是自己在城里过的,只是今年是农村分田到户的第二年,吴芬娘家年底收成不错,又杀了猪,所以特意把他们一家三口也叫下来过年。 今年吴芬厂子放假和往常一样,放了半个月,这会儿已经过了七八天,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城里了。 蒋甜淑本来想说服他爸妈,把秦昼也带去城里。 但昨天发生那事,她妈的反应她也看在眼里。虽然她妈善良心地好,但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她是不会把秦昼带走的,而且确实也没有理由带。 所以,只能等着,等到两年以后秦梅把秦昼送到他们家去。 不过……秦昼还要在这种环境生活两年,她心里真不舒服。 “妈妈。”蒋甜淑叫她妈妈,这会儿她妈在洗碗,正把过了一次碗的洗碗水往雪地里倒,水铺洒在地,顿时融出一个大坑,不过雪太厚了,就是这样,也看不到藏在底下的泥地。 “昨天那个哥哥穿的好少哦,好冻冻。”她模仿的女娃娃该有的语气,“我们过去送点衣服给他好不好?” 吴芬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提起秦昼,想到那个孩子,她心底一酸。心也因四岁女儿童真的善良有所触动,她点点头,柔声说:“好。不过你外婆家没有那个哥哥能够穿的衣服,等咱们回城里后,妈妈给他买衣服寄回来。” 吴芬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即便是对一个小孩。 蒋甜淑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做到,那颗担忧的心多少放下了些。 # 之后的几天,天气逐渐回温,出来玩的孩子更多了。 蒋甜淑也会在家人的“不要找上次那个哥哥玩”的叮嘱下跑出去,口袋里揣着妈妈给她的小饼干,目光在上次那个屋檐下,还有雪地里搜寻,企图找到秦昼的身影。 但是很遗憾,不仅是当天没有看到,就是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秦昼那个显得无比单薄的身影。 是天气太冷了,所以没有出来玩吗? 也是的,他穿的那么少,肯定很怕冷,窝在家里更舒服些。 又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她伸出手,细碎的雪花落到她毛茸茸的手套上。 上辈子跟着汪云敬去南方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雪了。 一时童心突起,在雪地里捧了把雪,把它们摁紧滚成一个小圆球,然后放在雪地里慢慢滚动。身体太矮,弯着腰不好滚,她就跪在地上推,她倒也不在乎那么多,反正现在她是小娃娃嘛。 雪很厚,滚了大半会儿,雪球越来越大,比她都要高上很多。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玩呀?”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呼嗤呼嗤”用力推着雪球的蒋甜淑回过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比她高上一些的女娃娃,女娃娃有些黑有些瘦,不过孩子嘛,在蒋甜淑这个心理年龄已经有26岁的“阿姨”眼里,都是可爱的。 “可以啊。”她说,“你可以和我一起推。” 小女娃一听高兴极了,手放在雪球上,和蒋甜淑一起推,“我们做个大雪人,很大很大的!” “好。” 远处,秦家的窗户撑开着,窗户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两个一大一小滚着雪球的小娃娃,落到其中那个身穿大红色棉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仿佛福娃娃的小团子身上,目光滑过一抹愤怒。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变形了的巧克力,看了它半晌。 ——骗子,还说是一个人,明明她有朋友。 ——谁稀罕和你做朋友! 他把巧克力重重扔到地上,“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再度缩回黑暗中。 门开了,“哐当”一声,一个铝盘扔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黑馍馍滚了出来,在肮脏的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脚边,他大舅冷漠的声音响起:“吃饭了!” 话落,门再度被关上,紧接着传来上锁的声音。 秦家对待他,仿佛对待一条狗一般。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十。 吴芬虽然十五才上班,但城蒋甜淑已经四岁了,夫妻俩打算把她送到学前班去,因此打算提前三四天回城里。 出发的前一天,吴芬估摸着表亲的四姐姐应该探亲回来了,便想和丈夫去拜个年。 之前上学的时候,那个四姐姐没少照顾她。吴芬只要回娘家过年,就会提些东西过去,顺便给她家孩子包个红包。 四姐姐家条件不好,所以她过去都不带着蒋甜淑,因为四姐姐看到孩子,必定要准备红包,吴芬不想让她破费。 蒋甜淑乖,不会乱跑,吴芬也放心,只让牛老太顺便看一下。 杨小凤娘家趁着过年想把老屋修整一下,所以这两天,杨小凤夫妻俩也忙得很,大清早的出门去帮忙,到天黑才回来。 所以这天就牛老太和两个小团子在家。 乡里乡下都是熟人,安全的很,所以牛老太没有把两娃闷在家里,而是放她们去雪地玩,自己去喂猪了。 大清早的,孩子们还没有出来,雪地里只有蒋甜淑和吴小雅两个娃娃。 蒋甜淑朝秦家看去,那儿门紧闭,没有看到秦昼的身影。 她有些奇怪,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秦昼?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想和他告别。 “三叔叔!” 身后传来吴小雅欣喜的声音,蒋甜淑往后一看,只见一个戴着毡帽,穿着打着补丁黑棉袄的中年男人弯腰站在吴小雅面前,吴小雅应该和这个人挺熟的,黑黑的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蒋甜淑回头看的时候,正巧中年男人也在看她,看到她白嫩的小脸,眼神立即变了。 他问吴小雅:“雅丫头,那个娃娃是哪个啊?” 吴小雅手里捏着雪球:“我姐姐!” 中年男人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糖果,一颗递给吴小雅,吴小雅见到糖果,眼睛一亮,立即收下了。 中年男人越过吴小雅,走向蒋甜淑,将另一颗给她:“呐,娃娃,喜欢吃糖果吗?” 这男人给蒋甜淑的感觉不太好,她摇摇头,“我不要。”说着,又叫吴小雅:“妹妹,回家了。” 玩了一会儿也累了,吴小雅迈着小短腿,想跟着蒋甜淑回家,可走了两步,就被男人拉住了后领,“雅丫头,和姐姐一起去三叔叔家玩啊?还有饼干吃哦。” 听到还有饼干吃,吴小雅吞了吞口水,转眼就忘了要和姐姐回家的事,“好啊!” 中年男人推了推她:“叫姐姐一起去哦。” 吴小雅跑过去拉住蒋甜淑手,“姐姐,咱们去三叔叔家吃饼干。” “不去。”蒋甜淑反手拉住吴小雅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你要去的话,咱们先和外婆说一下。” 中年男人出手,一手拉住蒋甜淑的手,白白软软的手握在掌心里,中年男人吞了吞口水,说:“三叔叔已经和你外婆说了,走吧。” 蒋甜淑心里大惊,不祥的预感几乎是立即浮上心头,她大叫:“我不去!放开我!” 然而,大人的力气哪是她这个小娃娃能够能够挣脱的,蒋甜淑扯着嗓子对着家大喊:“外婆!外婆,救命!” 又对吴小雅说:“妹妹,快去叫外婆!” 中年男人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这么谨慎,一手把她抱起来,夹在胳膊下,另一手捂住她的嘴。 他朝吴小雅努了努下巴,“雅丫头,走,吃饼干去。” 吴小雅很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三岁的她不知道中年男人在干什么,隐约有些害怕,但听到饼干,害怕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迈开小短腿,跟在男人后面。 第5章 第5章(捉虫) 秦家的上悬窗内,秦昼站在小板凳上,冷淡的看着中年男人夹着火红的小团子离开。 他知道中年男人是谁,是村里三癞子,四十多岁了,还没有讨婆娘。 村里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喜欢孩子,对孩子很好,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只要见到了,只要他手里有,就会给孩子一些小玩意。 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人,争先恐后的想给他介绍对象,甚至他那抠搜的大舅母,都要给他拉线,只是三癞子太穷了,没人姑娘愿意嫁他。 不过秦昼知道,那家伙脏的很,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亲眼看到过,三癞子把小姑娘带到他住的破烂地方,给小姑娘糖果、饼干,让小姑娘摸他那个地方,还做些其他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在做什么事,但他觉得很脏。 就像他不明白强.奸犯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本能的感觉到了脏。 看着小团子被带走,秦昼却没有出声。 他恶毒的想,干干净净的小骗子要被弄脏了,和他一样了,真好。 ——可是。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口袋,摸着那块被他摔了之后又捡起来的巧克力。 她和那些已经脏了的小姑娘不同,她不愿意跟三癞子走。 ——她肯定会哭的。 秦昼甚至都能脑补到那个小团子是怎么哭的,如何哭的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秦昼再度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看向窗外,窗外陆陆续续多了些小孩儿,再看三癞子带着两个娃儿离开的方向,只有一个小小的两个影子。 真烦! 两条细瘦的胳膊攀住即便站上小板凳才能露出半个脑袋的窗户,一个使劲,就灵活的上去了,出去了半个身子。冷风迎面而来,他打了个啰嗦,可是动作没停。 那些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注意到了这边,上次秦昼没有逮到他们,所以这次突然看到秦昼从窗户里面爬出来,以为是针对他们的,指着窗户大喊: “强.奸犯的儿子要出来打人了!” “赶紧跑!” 有的孩子吓得“哇哇”叫: “妈妈!妈妈!” 孩子们作鸟兽状散开,有些农户听到声音,推开门看情况,他们看到孩子们惊恐的四处躲跑,秦昼则像看不见似的,迈开脚往一条僻静,平常没有什么人会走的小路跑去,一手拿着他经常拿着的尖头木棍,另一手拿着个老鼠夹。 “小疯子!”有人骂道,招呼自家孩子:“离他远点儿!” 在他们眼里,秦昼很危险,虽然才六岁,但他未来的样子已经初具雏形,以后是个十足的反社会份子。 # 四岁的小娃儿力气小,挣扎一会儿就没什么没力气了。 蒋甜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在四处观望,企图遇到路过的村民,把她截下来。 但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了,一个人都没见到。 中年男人应该是惯犯,他挑了条鲜少有人经过小路。 又继续走了一条路,中年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那是一处结了冰的大塘,大塘旁边建着一间屋子,屋子很破烂,屋顶都没了,应该是没人住了。 中年男人走到屋子前停下来,跟屁虫吴小雅好奇的打量四周,奶声奶气的问中年男人:“三叔叔,这是哪呀?” 中年男人松开捂着蒋甜淑嘴巴的手,在兜里掏了掏,掏出块用牛皮纸包着的饼干给她,“雅丫头,咱们先在这儿玩一下,你别和别个说啊,三叔叔再给你好吃的。” 吴小雅忙不迭的接过:“好!” 中年男人又说:“雅丫头,你在门口等着,三叔叔和你姐姐进去给你找点好吃的。” 脑子里只有吃的的吴小雅站在门口巴巴看着两人,乖乖的点点头。 蒋甜淑差点被这团子气死,也不知道她舅妈到底是怎么教育小孩的,有吃的就跟过来了,以后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三叔叔。”中年男人没有捂住她的嘴,蒋甜淑连忙开口,小奶音颤颤的,“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妈妈看到我不见了,会到处找的。” 小团子没有再闹,软软的奶音险些令中年男人的心儿都化了,他心情大好,哄小团子:“三叔叔待会儿就把你送回去,一下就好了。” 蒋甜淑又说:“刚刚你抱我过来的时候,有小朋友看到了,他们会对我妈妈说的,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什么都不说。” 中年男人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吞了吞口水,似在犹豫。但在下一瞬,他猛地把门掩上,挂上绳子。 他蹲在蒋甜淑面前,讨好着说:“娃娃,和三叔叔玩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不和妈妈说,三叔叔给你糖糖吃。” 说着,又在兜里一摸,摸出一颗水果糖:“好吃哦!” 蒋甜淑把糖打落:“我要回家!我不吃糖!” 又大叫:“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就和妈妈说你欺负小朋友!也让她对村里其他人都说!村里人都会恶心你!” 三癞子心下一跳,心道这娃娃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着他面色突变,蒋甜淑生怕他受刺激做出过激的事来,连忙缓了些,小奶音颤颤着说:“三叔叔,我知道你很好的,我以后再和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和妈妈说。” 三癞子心中百转千回。 理智告诉他,这个娃儿看着不一般,趁着现在什么事都没做,最好把她赶紧送回去。 可眼前这个小娃娃面庞瓷白,大眼黝黑,小.嘴翘翘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娃娃,和平常对待其他小女孩相比,他甚至想要更多。 欲.望在刹那冲破理智,他脑袋转的飞快,现在让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弄完就掐死,门外那个小娃娃呆的很,待会弄完再试探试探,如果没问题就放她走,如果……算了,还是都搞死。 来时他都看过四周的,除了这两个小丫头,根本没有其他人。 他瞪着蒋甜淑,心道这娃娃狡猾的紧,还骗他说有其他人,更不能留。 他抱起蒋甜淑,将她往屋内那张许久没人用肮脏的炕上放。 小团子蒋甜淑剧烈挣扎,大叫:“放开我!妹妹!妹妹!” 吴小雅疑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三叔叔,你们在玩什么呀?” 门被推了一下,不过被绳子挂着,没有被推开。 三癞子忙说:“没玩啥,我和你姐姐在给你找饼干吃呢,雅丫头,乖乖呆着啊,别进来。” 吴小雅乖乖的说:“喔。” 三癞子盯着那张瓷白的小脸,心道不能让她乱叫唤,便起身在破烂的屋子里乱翻,看看能不能找到块破布。蒋甜淑见状,小身子扭了几下,蹭下肮脏的炕。 小短腿拼命朝门口跑去,但三癞子很快就发现了,快步逮住她,把她夹在胳膊下。这时他已经找到了破布,揪成一团塞到小团子嘴里,顿时间,小团子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他把蒋甜淑放在炕上,松开裤扣,褪下裤子。 任是蒋甜淑心理年龄有26岁,这回也吓得够呛,身子不停往旁边滚,不让他碰到自己。 三癞子倾身抓她,冷不丁的,光芒投射进来,门开了,昏暗的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三癞子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往后面看去:“雅丫头,你……” 然而,入眼的不是吴小雅那张呆呆的小脸,而是一个身形干瘦,阴着脸的小男孩。 他像毒蛇一样缠上来抱住三癞子的大.腿,在三癞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头削的极尖的棍子狠狠插了进去。 三癞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小男孩拔了棍子就跑。 那是秦家强.奸犯的儿子! 疼痛令三癞子失去理智,连裤子还没来得提,迈开脚追了出去。 第6章 第6章(捉虫) 那小子跑的飞快,转过身就不见了人影。三癞子一边追,一边提裤子,也没有看脚下,直接跨过门槛,刹那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提着裤子手松了,裤子掉了下去,露出半个屁.股。 他死死抱着脚直蹦跶,他的脚上夹着一个老鼠夹。 “兔崽子!给老子等着,老子搞死你!”三癞子痛的直吸气,也不顾露出的半个屁.股,直接坐到雪地上掰老鼠夹。 他要“搞死”的兔崽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眼神狠厉,直直朝他后脑勺砸去! 秦昼到底力气小些,三癞子虽然被砸的头晕眼花,但还没有到直接晕过去的程度。 他再度发出一声嚎叫,极快地转过头,也顾不上脚上的老鼠夹,出手掐住秦昼的脖子。 三癞子稍稍用力,秦昼便被他推倒在雪地里,他面目狰狞:“村里没人敢教训你,老子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野种!” 盛怒之下,三癞子化作理智尽失的恶魔,下手毫不留情,他要将秦昼置于死地! 三癞子四十来岁,不算胖,但总的也有一百二三十斤,堪堪全压在秦昼身上,哪是一个6岁小男孩能够承受的了的?才没一会儿,秦昼就上不来气了,脸憋得青紫。 他抓起一把雪,猛地朝三癞子脸上扔去。 碎雪虽然对眼睛没有什么刺激性,但异物突然袭来,三癞子下意识的躲了下。秦昼抓住这个空隙,手里头削的尖尖的木棍直直朝三癞子脸上戳去,好巧不巧,正好戳到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三癞子忍耐性再怎么强大,这回也抗不住了,双手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跪坐在雪地里哭嚎,血水顺着指缝潺潺流了出来,滴落到雪地里,晕染出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秦昼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打滚爬了起来,抱起最初砸三癞子的大石头,绕到三癞子身后,再度砸了下去。 三癞子的脑袋先前已经受到一次重创,这回又来一次,脑袋一阵剧烈疼痛,眼前就像冒金星一样,虽然没有立即晕过去,但也被砸倒在地。他困难地翻身,想爬起来。秦昼比他快一步,石头再度砸下来,这次砸到他的额头上。 “兔崽子,老、老子杀了你……”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了还手能力,任由秦昼一下又一下砸着。 血流了一地,像盛开在白色雪地里的花,可怕却又带着罪恶的美感。 吴小雅完全吓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蒋甜淑也跑出来了,三癞子已经昏了过去,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地上,秦昼还在不停砸着,像是入魔一样,全身上下都是血。 再砸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三癞子该死,但也不应该秦昼来处决他,三癞子如果死了,秦昼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蒋甜淑“啪嗒啪嗒”跑到身边,跑的太急,被雪绊倒,摔了个狗啃泥,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到秦昼身边,一把抱住他,“秦昼!停手停手!他要死了!” 小奶音颤颤的,把几乎陷入疯魔的秦昼拽了出来。 秦昼停下手,眼里还残留杀戮带来的狂热与兴奋。 他低头看向死死抱着自己的小团子。小团子瓷白的脸上也溅上了血,一双大眼像葡萄一样,又圆又黑,湿漉漉的。 秦昼眼里的那抹狂热逐渐散去,伸手把小团子脸颊上的血擦掉,但他手上全是血,这样一擦,小团子脸上的血反而更多了。 ——把她弄脏了。 秦昼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涌起烦躁的情绪,把手缩进短了一截的袖子里,用袖子帮她擦。 蒋甜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擦脸,但见秦昼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向,心略略放下些。 她抓住秦昼给她擦脸的手,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即便这样,奶音还是颤颤的:“秦昼,咱们回家好不好?” 秦昼心一震,就是隔着薄薄的布料,他都能感觉到那只小手上传来的温度。 自他有记忆起,从来没有人主动拉过他的手。 他们都嫌他脏。 “甜、甜淑!”一个几近崩溃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老天爷啊……” 像是触电一般,秦昼把她的手甩开,又是一推,火红的团子立即倒在雪地里。 吴小雅像看见救星一般带着哭腔的声音跟着响起:“呜呜呜呜!姨姨!呜呜我怕!”小短腿跑的飞快,扑到惊呆了的吴芬那儿,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秦昼……”蒋甜淑不明白为什么秦昼要把她推开,趴在地上一双大眼疑惑地看着他。 又看向不远处惊呆了的一行人,讷讷叫道:“爸爸妈妈……” 紧跟在吴芬身后的蒋大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把地上的蒋甜淑抱走。待离秦昼有段距离时,才停下脚步,警惕又防备地看着他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在场的除了吴芬夫妻俩,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村里头和牛老太家比较相好的村民。 虽然还没有过完十五,但好些人家里面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吴芬去拜年的四姐姐家就是这样,吴芬怕给耽误她,就和丈夫送完拜年东西就回去了。 没想回到家,不仅没有看到蒋甜淑,甚至连吴小雅都没有看到。 问牛老太,牛老太一直在里面喂猪,不晓得两个娃儿哪儿去了。 又问在雪地里玩耍的小孩,也没有人看到。 这时,秦家人推开门指着空气大骂娘,原来这几天秦昼一直被关在家里,今天从窗户逃出去了。 有人想到吴芬家不知道跑哪去的娃娃,不由联想到那个小魔头身上去,正巧也看到了他去的方向,便给吴芬指了路,带着她去那边试试运气。 那条路极少有人走,脚步也少的可怜,也是如此,一个大人的脚步和两个略大略小的脚步就特别明显。几人顺着脚印找,最后来到被冰冻的大塘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面。 男人躺在雪地里,裤子褪了一半,露出丑陋的生/殖/器,全身都是血。小男孩跨坐在他的胸口,手里还抱着大石头,一个小女娃扑在他身上,另一个小女娃张着嘴嚎啕大哭。 一行大人登时被震在了原地,竟是靠近都不敢。 蒋甜淑被抱走之后,秦昼略略抬脸,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把依旧插在三癞子眼睛里的木棍拔出,霎时,带出少鲜血,他把木棍在衣服上擦了擦,起身,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淡定的迈着步子往村子的方向走。 蒋甜淑挣扎着想从她爸身上下去:“爸爸,秦……” 话还没有说完,蒋大明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眼睁睁看着秦昼走远。 除了蒋甜淑,在场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秦昼哪是一个孩子? 他是一个恶鬼啊! 第7章 第7章 吴芬惊魂未定,她抱起吴小雅,看向三癞子,她是个成年人,看到他几近褪到膝盖的裤子,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但这种事不能仅凭猜测来判定,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柔和,问蒋甜淑:“甜淑,怎么回事?你和妹妹怎么来这儿呢?” 蒋甜淑看了眼还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三癞子,恨不得他立刻原地爆炸。就他今天这种熟稔的行径,想必是惯犯,也不知道多少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遭了他的毒手。 她尽量用小孩子说话的方式将整件事情阐述给父母还有在场的村人听。 听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一个人不动容,他们看向生死不明且衣不蔽体的三癞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都知道,三癞子平常最喜欢小娃娃,明明自己穷的两个铜板叮当响,对村里的孩子却十分大方,时不时买些零嘴给娃娃吃,娃娃们也喜欢往他家里跑。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可看到他褪到一半的裤子,村人不得不相信,因为在场的三个都是没长大的小娃娃,为什么要脱裤子呢? 顿时间,众人心里一顿恶寒及愤恨。 他们里面好多都是有子女的,有些人的子女甚至和蒋甜淑差不多大小,非常喜欢这个三癞子,如今出了这事,他们心里慌的紧,也不晓得这个三癞子有没有染指他们的孩子! 当下,真是恨不得把三癞子剥皮抽筋丢去喂狗! 原本有两个善良的年轻人打算把三癞子抬去公社,再由公社派车将他送去卫生院,但知道事情原委后,不仅没有抬,反倒无比厌恶地在他的生/殖/器上踩了两脚,这种肮脏的东西,还不如割下去喂狗! 吴芬吓坏了,将蒋甜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确定她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除了白嫩的脸上有不小心蹭上的血,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伤痕,她那颗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松了许多。 她恶狠狠的看向三癞子,看到他这幅狼狈至极的样子,在庆幸蒋甜淑没有受到侵犯的同时,心中竟有些爽快,这种渣滓,就该是这种下场! 在场的好些人都和她一样的想法,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夸秦昼,他做的事算得上为民除害,可他的行为结合他的年龄,实在太可怕。 三癞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不算胖,但也绝不瘦,平时耕田的力气可不小,就是一个成年的青壮年想要制服他,估计都有些难度。 可秦昼…… 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悍狠厉,如果不好好教育,长大以后…… 但很显然,秦家是不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的。 想到方才见到秦昼时的样子,男孩浑身是血,双眼赤红,像一个嗜血的恶鬼,众人只觉一股凉意沁上心头。 吴芬夫妇俩抱着两个孩子回去,三癞子躺在雪地里没人管,没有人愿意动这个渣滓,就是挨一下,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沿着雪坡往下走,吴小雅哭累了,在吴芬怀里睡着了。 蒋甜淑的表情也是呆呆的,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里面回过神来,吴芬真是恨透了三癞子那个渣滓,非常害怕这件事情会给蒋甜淑留下阴影,一路上不停地安慰蒋甜淑。 蒋甜淑缩在她爸爸的怀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看向吴芬,小奶音恳求着对吴芬说:“妈妈,我们把那个哥哥带到城里去好不好?” 吴芬身体一僵,她自然知道女儿嘴里的“那个哥哥”指的是谁。 她看向丈夫蒋大明,蒋大明的神色比她好不了多少,一脸不自然。 虽然心里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如果没有秦昼,今天他们的女儿就毁了,他们愿意拿出所有的积蓄感谢秦昼,但把秦昼接到城里,两人都不愿意。 他们没有和秦昼相处过,但这几天仅有的两次见面,那个孩子都让他们心底发寒,他和正常的小男孩不同,心里阴暗,做事狠辣,女儿和他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受到伤害! 夫妇俩是善良的人,但善良和女儿的安全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吴芬对蒋甜淑说,声音依旧柔和,却有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坚决:“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会处理好的。” “不可以吗?”蒋甜淑讷讷问。 她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但她更担心秦昼。秦昼是个小英雄,大家应该夸奖他的,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避而不谈,对于来们来说,秦昼不是英雄,而是比三癞子更可怕的恶魔! 村人会对待一个恶魔如何? 蒋甜淑担心秦昼的处境会更糟糕,这才提出来让父母将秦昼带去城里。 蒋大明托着她的屁.股,将她往上抱了抱,拍着她的背刻意转移话题:“甜淑乖,明天咱们就回城里去了,爸爸妈妈到时候给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洋娃娃。” “不要洋娃娃,我要那个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城里!”她固执的说。 “甜淑,哥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人,他们都在这里。所以他不能跟我们去城里的。”吴芬柔声哄她,“哥哥救了你和妹妹,妈妈和爸爸也很感谢他,所以妈妈和爸爸会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蒋甜淑也顾不上父母会不会怀疑,大声说,“他的家人都不喜欢他,他们对他不好!但是我们可以对他好!” 蒋大明皱了皱眉头:“谁和你说的?那个哥哥?” 蒋甜淑摇摇头,小模样一派的天真可爱:“是舅妈和你们说的,说那个哥哥的家人坏,冬天也不给他穿衣服,也不给他吃饭饭,他们对那个哥哥不好!我们带走哥哥,对他好!” 闻言,吴芬心里一酸,眼里竟泛起泪花。 她的女儿可真聪明,才四岁的孩子,却理解了大人之间的谈话,她好欣慰。她又何曾不同情那个孩子?那可是她最好姐妹的孩子啊,如今吃不饱穿不暖,叫她如何能够不动容? 只是那个孩子……性子完全随了他爸爸,完全可以预料今后是怎样一番模样,她不能养一只猛兽,害自己的家人啊! 第8章 第8章 蒋大明两口子很宠蒋甜淑,但在这种大事上,蒋甜淑还太小了,不足以让两人考虑她的意见。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蒋大明两口子都会认为她只是一时兴起,睡一觉起来,小团子就会把这事忘了。 回到村子后,吴芬两口子还有一行的村里人直接去了村委书记家里。 这事情的性质实在太严重了,村委书记十分重视,拿了军大衣,忙差了自己儿子去公社喊车,自个赶着跟一行人亲自去了大塘边。挨着村委书记房屋附近的村民听到这边的动静,推开窗看,见这么大的排场,纷纷询问,一听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火也不烤了,跟在队伍的屁.股后面看热闹去。 一路上又碰到好些村民,纷纷跟了上来,不多时,队伍十分壮大了。 三癞子如今进气容易出气难,奄奄一息的躺在大塘边。 事情的经过吴芬和村委书记说了,一路上这个传那个,就是没有一一告知,这会儿队伍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看到三癞子这个样子,村民们心里恶心,村委书记让他们帮忙把三癞子挪到公社的车上,都没有愿意出手,最后还是村委书记和司机亲自将三癞子挪了上去。 三轮油车载着三人离开,硕大的轮子碾压过雪地,再次留下痕迹。 留在大塘边上的村民仿若进了水的热油,炸开了锅。有闺女的一个个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他们要确认三癞子有没有对自家闺女做过什么。 除了三癞子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秦昼。 原本秦昼还只是在自个村子里有名,这会儿,邻近几个村子都晓得了秦昼的大名,不过没有人夸赞他的见义勇为,都是在说: “好可怕,那孩子才6岁啊,要是长大了,那可不得了。” “是啊,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完全就是一个反社会,听说他爸爸是个强.奸犯?” “跟他爸一个德行,犯罪这种事,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 一时间,所有人都绕着秦家走,仿佛离秦家近了,就会沾染上什么似的。 当天晚上,蒋大明和吴芬清点了手上有的现金还有七七八八一些票证,又在吴卫国和牛老太手里借了些,凑足100元,统一包到红包里,给秦家送去。 这个时候,100块钱已经不少了,当老师的蒋大明一个月工资才40多块,100块抵得上他两个的工资。 红包是秦家老大收的,他的脸冷的可以,红包收下了,话却没有两句,吴芬本来还想厚着脸皮让他对秦昼好一点,但秦家老大已经把门关上了。 蒋大明两口子碰了一鼻子灰,不过秦家老大把红包收下了,他们的心意已经送到了,秦家那边怎么做,他们也没有那么长的手去管。 翌日清早,蒋大明和吴芬把东西收拾好,又带上牛老太给他们准备的腊肉还有其他的一些土特产,牵着蒋甜淑,准备出发去城里。 刚出门,就看到从秦家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驼背,一双眯眯眼,趿拉着一双解放鞋,嘴里叼着根烟。 吴芬知道他,他叫吴嘎,在家排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叫他二嘎子。这个二嘎子专门干买卖、送养婴儿、儿童的活儿,这年头的人都生的多,有些想要个儿子,可连着几胎都是女儿,养又养不活,就托这个二嘎子卖掉,二嘎子就帮他们找主顾,从中抽点钱票。 二嘎子为什么会从秦家出来? 吴芬和蒋大明互看一眼,吴芬拦住二嘎子,问他:“二嘎子,你干啥哩?” 二嘎子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还能干啥?做生意呗。” “和秦家做生意?”吴芬皱了皱眉,“哪个娃娃呢?” 秦家目前总共有三个小孩儿,有两个娃娃是秦家老大的,还有一个就是秦昼。 亲娃娃自然不会卖,所以会卖的,就只有秦昼了。 吴芬皱起眉:“秦昼啊?” 二嘎子说:“嗯,那孩子太虎了,秦家镇不住,怕以后祸害人,托我转手卖掉。” 吴芬下意识问:“找得着吗?” 二嘎子笑,手指在烟头上弹了弹,将烟灰抖在雪地里,“想卖,哪有卖不掉的?何况秦家要求低,正经人家找不到,找不正经的啊,不正经的也找不到的话,乞……”他眉毛一挑,眉宇间一股子邪气,似想说什么,但显然吴芬夫妻俩不是应该说的对象,他临时收了话,朝吴芬夫妻俩挥了挥手,“这件事和你没啥关系,你别问那么多,反正我有的是法子把他脱手。” 吴芬的心“砰砰砰”直跳,她看了蒋大明一眼,吞了吞口水,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蒋大明叹了口气,“走吧。” 那是秦家的孩子,他们是外人,管不着。 吴芬想走,却发现牵着的小团子不动,她低下头,只见蒋甜淑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里泪花闪烁,“妈妈,带秦昼走吧。” 吴芬抿抿唇,心里头难过极了。但凡秦昼像个正常孩子,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求秦家。 “甜淑,乖,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不要!”蒋甜淑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眼巴巴地看着父母,“如果不把他带走,他就要被卖走了!” 听那个人/贩子说的,肯定找不到什么好的人家,一旦出手,秦昼的一生就毁了! “甜淑,别闹!” 见她无赖上了,蒋大明打算把她强行抱起来,刚伸出手,蒋甜淑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我不管!一定要带走那个哥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们才会卖掉他的!都是我的错!如果要卖,也把我卖掉吧!” 蒋大明和吴芬都被她这话震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会说出这种话。但现在,他们根本心思去深思,蒋甜淑的话似戳中了他们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处。 秦家突然要把秦昼卖掉,多半和三癞子有关。 为什么秦昼要把三癞子打成那样?因为他们的女儿。 如果秦昼被卖了,他们一辈子都要遭受道德的谴责。 吴芬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自己的丈夫,侥幸地问:“大明……如果,如果好好教育的话……” 蒋大明长长叹了口气,“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说着,转身朝秦家走去。 刚刚蒋甜淑哭的惊天动地,把在屋内扫地的杨小凤也听到了,她推开门,正好看到蒋大明夫妻带着孩子往秦家走去,不由张大了嘴,喃喃道:“这两口子疯了吧……” 第9章 第9章 开门的是秦大爷,看到蒋大明一家人,面上神情有些怪异,“干啥?” “是谁啊?”秦家老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秦大爷犹犹豫豫答道:“是隔壁吴芬两口子。” 又问吴芬:“你俩干嘛呢?” 吴芬正准备说,秦大爷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秦家老大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又来干啥?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秦老大出现在秦大爷身后,一脸凶神恶煞,没给两口子一点好脸色。 之前秦梅还没有出事之前,秦家和吴芬家的关系也挺好的,后来秦梅出事后,吴芬陪她去报警,也因为这样,秦梅被强.奸的事人尽皆知。秦家一直过不去这坎,虽然这事和吴芬没有关系,但如果吴芬能够劝秦梅不要去报警,或者先和家里人商量,事情也不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他们家秦梅前途尽毁,离家出走,而吴芬找了个城里人,又吃个公家饭,日子过得好不潇洒,他们心里不平衡,主动和吴芬家断了关系。 秦大爷脾气比较好,虽然看吴芬一口子不舒服,可到底没有显露出来,但秦老大就不一样了,横眉竖眼,一脸凶相。 秦昼是因为自己女儿才变成这样的,吴芬心里愧疚,面对秦老大的凶相,她好声好气的说:“秦大哥,我来是想找你商量件事,是关于秦昼的。” 闻言,秦老大挑挑眉,“你倒挺关心那个兔崽子的,两次三番的来找。” 又在吴芬身上上下打量,一声冷笑:“你和梅子是姐妹,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如果梅子没出事,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在城里上班,找个工人结婚,我们一家子也不会背那么多债。如今你过得舒服,咱们家还在泥里打转,家里还有那么口人张着嘴巴要吃的,哪养活的过来?你要是真把她当好姐妹,就把她的儿子接过去养了!不然就别那么八婆,管别人家的闲事!” 秦老大不是傻子,方才二嘎子刚走,这会儿吴芬两口子就找过来了,就屁.股都能想到是在二嘎子那儿打听到了什么,转身来当和事佬了。 秦老大在心里冷笑,他心里自然知道吴芬不敢把秦昼接回去养,除非她疯了! 下一刻蒋大明的回答令他浑身一震,蒋大明说:“是,我和吴芬打算把孩子接到城里去。” 秦大爷:“……” 秦老大:“……” 两人用看神经病的一样的眼神看着吴芬两口子,秦老大已经到了嘴边的“疯了吧?”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皱了皱眉头,神色也缓和了些:“真的?” 蒋大明颔首:“是。” 又说:“今天听二嘎子说你们想把孩子卖掉,我和吴芬看孩子挺好的,又都是熟人,既然要卖,不如给我们。我们两口子的条件还有人品你们也清楚,孩子给我们,也放心。” 蒋大明神色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秦老大这才确认了他们是真的想要秦昼,把门略略推开了些,冷着脸说:“你们如果真的想要,那我可要和你们说清楚了,一旦把他带走,那就不能退了的。” 吴芬忙道:“只要我们家有口吃的,就少不了他一口。” 秦老大冷笑,他们没有和秦昼长期相处过,只粗略的看到他一面,他敢打包票,只要他们把秦昼带回去了,没两天铁定后悔。 不过,这些他没有和夫妻俩说,他让秦大爷进屋找笔纸,把吴芬一家人往家里带:“我们秦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你们反悔,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把你娘家屋掀了!” 吴芬本想他们不是那种人,但这会儿还没有把秦昼带走,吴芬不想和秦老大闹矛盾。 这时,秦大爷把笔和纸拿来了,秦老大把笔递给蒋大明,“我写字不好看,你是读书人,写字好看些,我说,你来写。” 蒋大明接过笔和纸,秦老大又说:“我们已经和二嘎子谈好了,200块,100斤粮票。你们有异议吗?” 一旁的秦大爷皱了皱眉,他们和二嘎子可不是这么说的。秦昼现在在秦家,就像一个□□,没准哪一天就把秦家害了,所以急着出手,如果有人出钱固然好,不愿意出钱的话,白送也没问题,只是有一点要求,要远,不能让他找回来。 秦大爷比秦老大实诚,看着秦老大坐地起价,完全就是欺负吴芬两口子是实诚人,心里头有些过意不过去。 “大儿……” “爸,家里鸡还没有喂,别饿得下不了蛋了。”秦老大淡淡的打断他的话,眼睛却是看着蒋大明的,“秦昼可是男孩,这年头值钱的很,你在外面,想用这个价钱买男孩,难!但凡我家可以养得起秦昼,都不会卖他,毕竟是我妹的骨血啊!” 吴芬抿抿唇,想秦老大别太过分,话还没有出口,旁边一只手按住她的,蒋大明沉稳的声音响起:“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带那么多钱票在身上,过两天再给你送回来,或者,过两天你到城里来拿。” 见他没有讨价还价,秦老大有些后悔没有把价格报的更高些。但他也不是那种地痞无赖,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再改的道理,他点点头,“我后天去城里找你拿,你把地址给我。”蒋大明是老师,他相信一个老师不会言而无信,但凡事都有万一,钱这种事,还是亲自去拿妥当些。 双方谈好条件,秦老大把两边都摁好指印的“合同”小心的锁在柜子里,把钥匙从裤腰上解下来,开了堂屋旁边的一间屋子。 门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漆黑,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陈设。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床没有床板,空空的。 屋子角落蜷缩着一个孩子,孩子周围,到处都是血迹,隐隐的,还能嗅到尿骚味。 一直在父母身边没有作声的蒋甜淑眼眶一下就红了,上辈子,她眼里的秦昼都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派养尊处优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就是还一直担心会不会后悔的吴芬,在这一刻,心一阵揪痛,也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把这个孩子带走! 第10章 第10章 吴芬柔声地和秦昼说,从今以后,秦昼就跟着他们去城里生活。 秦昼看了他们一眼,既没出声也没动作。 蒋甜淑拉了拉他破旧的布衣,这动作看得她父母一阵心惊胆战,生怕秦昼伤害她,但秦昼并没有动静。当蒋大明思索着要不要把他强行抱起来的时候,秦昼从地上爬了起来。 蒋甜淑朝他笑,“秦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主动拉秦昼的手,秦昼避开了,手在布衣上使劲的擦了擦,蒋甜淑以为他不愿意,也就没有强求。 蒋大明和吴芬将他领出秦家,他现在脸上都是血污,灰色的上衣上也是一块块血斑,蒋大明掀开他的上衣看了看,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有好些已经灌了脓,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秦昼说:“ 小昼,忍一下,咱们到城里之后,就直接去卫生院。” 秦昼垂下眼,那股子暴戾之力顿时收敛了很多:“不疼。” 他这副样子,待会上车,肯定会遭旁人瞩目,吴芬把他带回了自己娘家,杨小凤正在里面织毛线衣,见吴芬夫妻间带回个血人,一看竟是秦昼,顿时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们还真把带回来了!”刚刚吴芬在外面说的话她也听到了,但始终不敢相信,现在见到秦昼本人,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吴芬眉头皱了皱,“弟妹,你话别那么多,叫孩子听了去不好。” 杨小凤觉得可笑,对吴芬说:“你们疯了吧!” 吴芬交代蒋大明看好秦昼和蒋甜淑,自个进灶房拿出几个馍馍,又把剩菜热了下,放到桌上,交代秦昼过来吃饭。 秦昼吃的很少,只吃了一个馍馍,热的菜也没有动。 吴芬柔声对他说:“先填饱肚子,到城里,姨再给你做好的。” 秦昼吃的差不多了,蒋大明把自己收好的大衣拿出来给秦昼披上,背着蒋甜淑,带着秦昼还有吴芬去了回城的路。 杨小凤站在门口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她才用手肘戳了戳站在旁边的吴卫国,冷声道:“你姐姐怎么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咱家小雅好?咱家小雅可是她的亲外甥女啊!给那崽子一百一百的给,今年给咱小雅才10块钱压岁钱!这会儿她还把别人的孩子带去城里了,难道她不知道咱们一直想让小雅去城里读书吗?她咋这样啊!简直就是白眼狼啊!亏得当初你把读书的名额让给了她!” 她说话难听,吴卫国有些不高兴,他素来与姐姐关系好,当年姐姐继续读书,他没有继续读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考也靠不上高中,这才放弃的。而他姐姐,明明成绩比他要好上太多,可却坚持辍学,让他继续读,是他自己不愿意。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当初把名额“让”给姐姐。 这事他和杨小凤说过很多遍,只是杨小凤一直不信。 这会儿,他的火气也上来了,对杨小凤凶道:“给秦家的那是什么钱?你难道不清楚吗?要是没有那小子,小田鼠这辈子就毁了!” 杨小凤争执道:“你怎么知道就毁了?人家三癞子在村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见人说过她什么,怎么秦昼一来就出这档子事?秦昼那娃就是反社会的!没准是三癞子带两个娃儿去那边玩,秦昼见了找麻烦呢?甜淑一个小不点她知道什么?指不定在胡说八道!” 吴卫国被她这些话气得脸都歪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这次你女儿也在旁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会儿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杨小凤的脾气一下子炸了,拿起竖在门口的扫帚往吴卫国身上招呼:“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这样诅咒咱闺女!没有的软包,你这么向着你姐,就和你姐去过啊!爬她床啊!看她男人不把你腿打折!” “杨小凤!你疯了!”吴卫国怒吼,抓住她的扫帚,刚抓住,还没有用力,就见杨小凤往地上一躺,哭嚎起来。 在屋里面玩耍的吴小雅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自己妈妈趴在地上哭,顿时也嚎起来,一大一小的哭声犹如交响曲,好不热闹。好些村民听到声音,纷纷推开门看热闹。 在灶房码柴火的牛老太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一看,见这场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拍大.腿去扶杨小凤:“咋的了,咋突然吵起来了!” 杨小凤哭咽道:“卫国向着他姐姐,完全不顾家里面,这日子还咋过啊!” 吴卫国对牛老太解释道:“妈,不是这样的……” 却见杨小凤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姐姐宁可帮村里那个反社会的小恶霸,也不肯帮她的亲外甥女,她如此狠毒,胳膊肘往外拐,她等着瞧!就是没有她,我也会把小雅送去城里!” # 到了城里,蒋大明提着大包小包先回家,他要赶着回去拿蒋甜淑的户口本,今天是小太阳学前班报名的日子,如果只有他们家甜淑一个人上学,晚些去报名也可以。不过现在多了个秦昼,秦昼已经6岁了,还没有上过学,也要报上名。 学前班和小学初中都是按照区域来报名的,属于哪个地方的,只能报那里学校。秦昼的户口还来不及迁,也不知道能不能报上名,为了保险起见蒋大明先去学前班里了解情况。 吴芬则带着蒋甜淑和秦昼去家附近的卫生院。 秦昼身上全是伤,她也不敢带着秦昼先回去洗澡,怕伤口化脓更厉害,索性先带他去卫生院看看,听医生的。 卫生院和吴芬他们上班的工厂不同,卫生院除了大年三十和除夕那天没有开门,其他时间都开门了。这会儿还没有到正月十五,卫生院里就有不少人。 医生掀开秦昼的衣服看伤口,看到那狰狞的伤口,顿时惊讶的倒吸气:“怎么弄成这样的?太严重了!” 不过还好,虽然看起来非常严重,但大多都是皮外伤,伤口上涂上消炎药,再打一个星期的吊针,应该就差不多了。” 医生先给他上药水,他把酒精盖子拧开,对秦昼说:“小娃娃,伯伯帮你洗一下伤口啊,很痛,你是男子汉,不哭啊!” 末了,垂眼看了下他的伤口,沉默了下,又补上一句:“伤口太多了,换作伯伯,肯定也得痛哭,你要痛就哭啊!哭了也是男子汉。” 蒋甜淑站在他的旁边,突然出手抓住他几乎没有肉的手,安慰他:“秦昼,不怕啊!我和妈妈都陪在你身边。” 她的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黑黝黝的,秦昼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秦昼垂下眼,轻声说:“我不怕。” 也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她胖乎乎的小手。 第11章 第11章 医生已经尽量放轻力度了,但力气再轻,酒精清洗伤口的时候,那疼痛依旧不可小觑,况且秦昼身上的伤口不仅深,而且多,还没一会儿,秦昼略黑的额上就渗出密密的汗珠,紧咬着牙,都这般痛了,别说哭,就是吭都没吭一声。 小小的脸上尽是隐忍的神色,医生停了手,把沾满脓液的棉棒扔到垃圾桶,换了根干净的棉棒“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如果很痛,就哭出来,你就是哭了,也是勇敢的男子汉。” 秦昼没有吭声,只是那只被蒋甜淑牵着的手动了动,主动握着蒋甜淑的,像是抓着了一个情感支撑点。 医生继续上药,秦昼抓着蒋甜淑的手越来越紧,不过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力气,尽量不抓疼她。蒋甜淑看着他额头上不停冒的汗水,鼓励他:“秦昼,加油,涂好药以后就不疼了!” 秦昼紧咬着牙,从喉咙里憋出来个“嗯。” 终于,伤口全部清洗完了,不仅吴芬和蒋甜淑松了口气,就是医生都松了口气。医生把酒精盖子盖好,又拿出消炎药,他拍了拍秦昼的头,赞扬道:“真勇敢!你是伯伯见到的最厉害的男子汉。” 卫生院经常会有孩子来看病,遇到要打针的情况,年纪小些的孩子总会大哭大闹,他就会拿糖果哄他们,所以他口袋里常备着糖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一颗递给秦昼,“小小男子汉,这是伯伯奖励你的。” 又把另外一颗给蒋甜淑,“小娃娃,这是奖励给你陪着你哥哥的。” 蒋甜淑接过医生的糖,乖乖的说:“谢谢伯伯。” 吴芬也紧着道谢:“医生,感谢您了!” 医生说:“没事,应该的。”紧接着,又给秦昼上消炎药,“这会儿就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有点,小小男子汉,忍着点啊!” 秦昼没吭声,他把糖递给蒋甜淑。 蒋甜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糖给自己,有些疑惑,问:“秦昼,你要我帮你剥吗?” 秦昼低声说:“给你。” 蒋甜淑没有拒绝,她接过糖,声音软软糯糯的:“好,我先帮你收着,待会你想吃我再给你。” 吴芬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以后要叫小昼哥哥。” 蒋甜淑拉着秦昼的手,抬头看吴芬,咧着嘴乖乖的笑了下,“知道了,妈妈。” 虽然外表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娃,但实际上,她的灵魂已经26岁了,秦昼在眼里不过一个小不点,对着父母说“那个哥哥”还说的出口,让她对着一个6岁的小娃娃叫哥哥,实在有些难以启口。 不过现在秦昼住在她家了,虽然心理年龄比他大,但实际上,他看着还是大些,她会尽力让自己习惯。 医生上好药,对吴芬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吴芬忙不迭的道谢,付好钱后,她弯下身,柔声问秦昼:“小昼,感觉还好吗?姨姨背你回去吧。” 秦昼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别开目光,垂着脑袋说:“我自己可以走。” 就是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一脸坚决的模样,吴芬无奈的说:“行吧,那咱们现在卫生院休息一下,待会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倒不累,只是担心秦昼的状况,方才上药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秦昼虽然没有吭一声,可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人的,额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滴往下冒,显然疼到了极点。她心疼极了,可疼无法转移,只能这时候让他坐会儿,缓会儿劲再走。 三人正坐着,一道中年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吴芬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卫生院走廊的拐角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怀里的孩子在打吊针,她旁边有一个年龄和蒋甜淑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小女娃举着架着吊瓶的棍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看到女人,吴芬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蒋甜淑跟着吴芬的视线看过去,视线触及到那个略胖的身影,刚开始记忆还有些模糊,不过,她很快就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叫做李珠桃,是她母亲的工友,她上辈子经常听母亲吐槽这个阿姨,说是嘴巴子多得很,喜欢占小便宜还有攀比。 蒋甜淑对她的女儿影响深刻。 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和蒋甜淑同岁,不过要小上两个月。但比蒋甜淑要高上许多。所以每次见到吴芬带着蒋甜淑,李珠桃都要挖苦一阵,大致就是蒋甜淑千万不要像吴芬,因为吴芬比较矮。话一转,又说蒋甜淑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因为有句俗语叫:“爸矮矮一个,妈矮矮一窝。” 每次吴芬都会被她气得的半死,身高一直是她心里的坎,她生怕女儿长大随她。偏偏李珠桃时不时戳她的痛处,让她心里不好过!偏偏两人是工友,又住的近,也不好撕破脸,只好忍下来。 回家后,经常会和丈夫还有女儿吐槽,听说经常喝牛奶的娃长得高,为了防患于未然,在国营百货店买了大堆奶粉还有麦糊精回来,每天逼着蒋甜淑喝,蒋甜淑喝到想吐,长高倒没有,反而横着长了不少,成了班里的小胖子,整个小学都比赵千千矮一头,这惹得李珠桃更加兴奋了,每每见面除了吐槽蒋甜淑长得矮,还吐槽她长得胖,以后没人要。 吴芬那个气啊,这年头奶粉金贵的很,就蒋甜淑那个喝法,不是喝牛奶,是喝钱啊,偏偏喝了不仅没效果,还横着长,索性自暴自弃了。 不过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小学过后,初中蒋甜淑喜欢上了跳舞,不到半个学期的时候,就瘦了不少,也抽条了不少,不比班上的女孩子矮。初一下学期,进了学校的舞蹈队,这时候的身材已经非常苗条了,她长得漂亮,舞又跳得好,成了舞蹈队的领舞。 反观李珠桃的女儿,上了初中,赵千千引以为傲的身高增长缓慢起来,逐渐的,在班上不再显眼,体型也慢慢横向发展起来,又随了她爸,皮肤黑,到了初一下学期,蒋甜淑和赵千千站在一起,完全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第12章 第12章 女儿在初中惊艳蜕变,丈夫又升上了年级主任,一时间吴芬可谓是咸鱼大翻身,走路都飘飘的。李珠桃这一仗输的很惨,逐渐的,在吴芬的生活中也出现的少了。 不过好景不长,初中过后,蒋甜淑和赵千千一同考到了市里的三中,原本蒋甜淑学习成绩不错,考一本是没有问题的,不想在高二的时候,遇到了汪云敬。她疯狂地迷恋上他,恨不得变成他腰间的挂件,天天呆在他的身边,也因此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高中毕业后,汪云敬考上了b市的b大,以蒋甜淑那时的成绩,就是她复读,也不可能考上b大,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复读,复读就不能呆在汪云敬身边了。她索性直接辍学,和汪云敬一起去了b市,在b大附近租了个小单间,给汪云敬做一日三餐还有照顾他。汪云敬上课的时候,她会做点兼职,赚点维持日常生活的费用。 虽然钱挣得不多,但只要能陪在汪云敬的身边,就是生活再苦,蒋甜淑也是幸福的。 不过,她的父母可不幸福。对他们来说,女儿的选择无疑是自毁前程,他们感到痛心,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金钱上持续提供帮助。 反观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虽然相貌依旧平平,但她和蒋甜淑不同,她清楚学习的重要性,整个高中都在埋头苦学,高考更是超常发挥,原本模拟考撑死考一本的她,硬生生考上了一所211学校。 李珠桃那是一个扬眉吐气啊,女儿考上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去敲吴芬家的门,和吴芬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劝”吴芬不要因为女儿辍学太伤心,女娃娃嘛,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没啥的,古代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吴芬气极,也顾不上面子,和李珠桃大吵了一架。李珠桃也是个泼辣的,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不妥,反倒叉起腰和吴芬对骂,骂吴芬养了个赔钱货,眼里只有男人的小贱人! 这些事情,都是蒋甜淑抑郁症好了,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吴芬抹着眼泪告诉她的,看着母亲那伤心的模样,蒋甜淑悔不当初,然而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即便她再悔恨,也回不到过去。 如今全部重来一遭,蒋甜淑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学习,除了不想让父母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吴芬不想和李珠桃说话,李珠桃这女人嘴巴子不仅多,还不好听,和她呆一会儿,气都喘不顺了。 她正想拉着两个孩子离开,那边李珠桃又出声了:“哎,吴芬,你走那么快干啥?避着我呢?“ 吴芬心道我还真想避着你,不过人已经快走到跟前了,已经来不及了。吴芬暗暗叹口气,堪堪停下脚步,面上挂起疏远礼貌的微笑:“是珠桃啊!方才没有听到你叫我,实在不好意思。这会儿快中午了,我得赶回去给孩子做饭,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话已经挑明了,一般人都会明白,不过占用她的时间。但这个李珠桃可不是一般人,她像没有听明白一样,对吴芬说:“这不我二毛发烧来吊瓶了,看到你就顺口叫了声。”她的视线落到蒋甜淑婴儿肥的小脸上,说:“吴芬,还是你家女儿好,胖嘟嘟的身体好,都不见她感冒的。” 吴芬说:“哪有,她前段时间还在乡下发烧了,吓死我和她爸爸了。”她牵着蒋甜淑的手,往卫生院门口看了下,继续挑明说:“我先回去给孩子做饭了,珠桃,下次再扯闲话啊。” 说完,她带着两个孩子往卫生院的大门走去,却不想李珠桃扯住她的手臂,笑嘻嘻说:“这会儿煮什么饭啊?还早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儿打针,闲的发慌,你就陪我聊聊天吧!”她的视线落到吴芬旁边那个面皮黑黝黝的男孩脸上,瞅见他脸上的伤口,不禁问:“吴芬,这个娃娃是哪家的啊?咋没见过?” 吴芬不好意思扯下脸,只好回答她:“是我朋友的儿子,这会儿住我家。” “朋友的儿子?”李珠桃满脸不相信,恶意的猜测:“我看不是吧,肯定是你在乡下买来的,你不是还想要个儿子嘛,这会儿政策不给生了,你后悔了,就去乡下买了个男娃回来,老给你老蒋留个后代。” 吴芬:“???” 李珠桃又说:“哎呀,吴芬,你当初如果听我的,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田地了,让你生完女儿之后赶紧生儿子,你不听,这会儿政策不给生了,你后悔了吧,还特意去抱养回来。虽然是个男娃,但到底不是自己的种,你何苦呢?” 吴芬:“……” 吴芬真是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这扯的哪跟哪啊?完全不着边。 她本来想拉着两个孩子直接离开,可她也知道李珠桃的嘴巴,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给她曲解了,不到明天,他们那栋楼的人肯定都以为她真去买了个男娃回来。 “真是我朋友的儿子,我要真想抱养,怎么会抱这么大的?我又不是没脑子。”吴芬说,“我不像你对儿子有执念,也确实没想再生第二个了。” “那谁知道哟。”李珠桃说,一副刻薄的嘴脸,“没准你就是觉得娃娃养大些抱可以少花点钱呢?” 吴芬皱了皱眉头,“珠桃,有些话你别乱说,不然我可生气了。” 蒋甜淑扯了扯吴芬的手:“妈妈,回家了,我饿了。” 她看出来了,李珠桃的嘴巴厉害的紧,没的也可以说成有的,而她妈妈嘴巴显然没有李珠桃厉害,再扯下去,不但扯不赢,反倒会被气得半死。她倒想和李珠桃对骂,但她还太小了,这样会引起怀疑,索性早些拉着她妈妈离开。 岂料吴芬还没有说话,那边李珠桃再度笑了起来:“甜淑,这才几点呀,你就饿了,你咋这么能吃啊?听姨姨的,少吃点,不然以后没人要。” 蒋甜淑瞪了她一眼,小奶音软软的:“关你屁事!” 李珠桃顿时瞪大了眼:“甜淑,你咋骂人哩?”又看向吴芬,“吴芬,你咋教女儿的?小小年纪,咋骂人呢?” 她怀里两岁多的小男娃啃着手指,口水直流,前面系的口水巾湿了大片。他看着蒋甜淑,眼尖地瞅到她抓在手里的糖果。 他小小的手指着蒋甜淑手里的糖果,尖声叫道:“糖糖!妈妈!要!” 第13章 第13章 李珠桃极其重男轻女。 也是因为这样,生下赵千千后,见是个女孩,又紧着追生,赵千千一岁的时候,怀上了小儿子赵浩。 赵浩生下来后,因是个带把的,李珠桃喜不胜收,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没出月子呢,就抱着赵浩出来溜达,四处串门。 吴芬作为邻居,自然没有躲过。 李珠桃劝吴芬,劝她再生个男娃,话里话外都是女娃娃是个赔钱货,以后要嫁出去的,不论怎么样,都是要生个男娃给家里传宗接代的。说完,就开始夸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每次见到吴芬,都得说下这事,吴芬被她说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珠桃对小儿子赵浩格外溺爱,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满足,完全将他养成了一副小霸王的性子。 比如现在,赵浩看中了蒋甜淑手里的糖,正常的父母都会劝自己孩子不要,可是李珠桃不一样,她站着,连腰都没弯一下,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蒋甜淑说:“甜淑,弟弟想要你的糖果,你把糖果给弟弟吧。” 蒋甜淑不喜欢吃糖,如果李珠桃好好和她说,她还可以考虑一下卖个人情。 但这种命令式的,蒋甜淑可不喜欢。 她淡定的将糖果装进自己的口袋,软糯的声音响当当的拒绝:“不行。”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仿佛无形中直接给了李珠桃一巴掌,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之前这个小胖子胆小的很,手里有什么东西,只要说一声,就乖乖的给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李珠桃看向吴芬,说:“吴芬,你看我家浩浩哭闹的厉害,就两颗糖,就把糖给他呗,就一两颗糖,也不值钱,你如果要算明白,大不了回去我给你钱。” 吴芬看向她怀里的赵浩,因为要求没有立即得到满足,蒋甜淑甚至敌对似的把糖揣进裤兜,赵浩登时间哭了出来,哭声震天,引来卫生院好些人的注目。手不停的在李珠桃脸上乱抓,脑袋也跟着不停的晃,吊瓶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晃荡,在旁边举着输液杆的赵千千吓的大叫:“妈妈!弟弟动的太厉害了,吊瓶要掉下来了!” 李珠桃赶忙抱紧小儿子,心痛的哄着:“我的心肝宝贝诶!别哭,妈妈给你拿,妈妈给你拿!” 她把输液杆从赵千千手里抢了过来,顺手推了赵千千一把,“去帮你弟弟把糖拿过来!” 吴芬刚刚看到赵浩那副发狂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同情,不过两颗糖,她让蒋甜淑给他就得了,反正家里也有,也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 可听到李珠桃这么一说,吴芬彻底被激怒了,她还在甜淑旁边呢!直接不把她这个母亲当人了是吧! 吴芬把蒋甜淑扯到自己身后,但赵千千是个孩子,她一个大人不好对一个小孩下手,她尽量好声好气的和赵千千说:“千千,你不能这样啊!那是甜淑的东西,除非甜淑答应给你,否则你不能抢。” 然而赵千千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的脑袋里只有李珠桃的命令,一股脑儿往蒋甜淑那儿去。吴芬掰住她的肩膀,她就钻吴芬的□□。 虽然只有四岁,可长得比一般孩子要高上许多,力气也不小。在不能打她的前提下,吴芬着实难以制住她。 李珠桃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怀里的赵浩已经安静下来,拍着手板为他姐姐喝彩:“姐姐!加油!糖糖,要!” 李珠桃语气很是耐人寻味:“吴芬,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就是两颗糖,你也舍不得,叫我怎么说你啊?你就大方点,把糖给孩子吧。” 赵千千铆足了劲去抓蒋甜淑,虽然吴芬不能制住她的动作,但因为吴芬的阻挡,她也摸不到蒋甜淑。 如果今天拿不到糖,回去妈妈一定会打她,很痛。想到这,她的攻势更猛烈了,手抓脚踹的。 吴芬吃痛,碍于她是小孩子不好出手,堪堪躲避了一下子,这下子就给赵千千钻了空子,闪了过去抓蒋甜淑。 她还没有碰到蒋甜淑,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抓住她的领子,把她往旁边一推。 原本坐着的秦昼此刻已经站起来,如同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一步步逼近赵千千。 赵千千和寻常小女娃不同,她的力气很大,打两个同龄的小男生不在话下。虽然秦昼比她大两岁,但因为她本来就比同龄孩子高上不少,这会儿秦昼看着也比她高不了多少。 赵千千在附近同龄孩子里,算是孩子王了,虽是女孩子,但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对于这一点,她父母非但没有制止,反倒十分支持,认为这样以后可以保护弟弟。所以看到秦昼,赵千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直接朝逼近的秦昼扑去。 她张牙舞爪,气势十足。 秦昼面无表情,眼神也冷得很,他也是个孩子,不像吴芬一样顾虑那么多,所以,在赵千千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拳头击了出去。赵千千一个踉跄,趁着这间隙,秦昼“腾”地又是一脚,赵千千狼狈的摔倒在地,秦昼骑在她身上,揪起她的头发,抡起拳头就要再度打下去。 被压着的赵千千吓死了,“哇”的一声嚎哭起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姐姐被打趴了,李珠桃怀里的赵浩似乎知道自己的糖果也得不到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凄厉:“糖糖!我要!呜呜呜!” 女儿被打,李珠桃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她大步走向秦昼,嘴里骂着:“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动手打人!”又死瞪着吴芬,“吴芬,你会不会教育孩子?你不会教育,我来替你教育!” 吴芬飞快挡在秦昼面前,不让李珠桃靠近秦昼,“珠桃,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是你家孩子先动手的,我们家小昼只是保护妹妹才动手的!” 语毕,她回头看向秦昼,柔声道:“好孩子,咱们不打了,去妹妹那边吧。” 蒋甜淑一双小短腿跑的飞快,她跑到秦昼的身边,扯住秦昼的袖子,“秦昼,不打了,咱们走!” 尽管语气十分急切,但耐不住原音奶音,软糯软糯的。秦昼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一转,轻飘飘的落到身下大哭的赵千千脸上,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站起来,跟着蒋甜淑走到旁边。 赵千千一股脑儿爬起来,得到教训的她,连看秦昼一眼都不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李珠桃那边去。 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女儿还被打,这笔账李桃娥肯定要和吴芬算清楚的,她看向吴芬身后的秦昼,眼神狠厉,似要将他活活撕了一般。 “吴芬,看在你和我多年工友,又是邻居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计较,只是,我女儿今天受委屈了,那个野孩子你必须让我打他一顿,否则,可别怪我不念多年的交情!” 第14章 第14章 吴芬的性子向来温和,如果不是触到她的底线,即使再大的委屈,她都会忍耐下来。 今天李珠桃实在太过分,完完全全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也明白,如果今天不反击,日后李珠桃的女儿便凌驾于自己女儿还有秦昼头上,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她的孩子不行! 再者,一想到往日到晚上班做饭照顾孩子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还得腾出时间听李珠桃唠叨,她早就受够了!偏偏两人是邻居,李珠桃过来串门也不好拒绝。索性今天大吵一架叫她李珠桃知道她不是个软包子,可以随意掐的,顺便断了关系,还落得个清静! 思绪千转百回,吴芬的回李珠桃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还别怪你?你还有脸说!糖是我女儿的,你儿子想要糖不会用嘴好好说吗?你儿子小不小的说,你长这么大也不晓的说吗?嘴巴长来是干嘛的?用来摆设的吗?还是说脑子傻了不会说!” 李珠桃和吴芬两人认识已经有六七年了,她印象里的吴芬都是温温柔柔的,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样,即便开最难听的玩笑,也没有红脸过。所以看见吴芬这样子,李珠桃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输液杆塞到赵千千手里,一手抱着赵浩,一手指着吴芬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咋没有脸说了?我儿子是你那个赔钱货能比的吗?他可比你家的赔钱货金贵多了,别说两颗糖,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他摘下来!吴芬,今儿你要不把你那野儿子交出来,这事就没完!” 吴芬怒道:“我倒要看看这事怎么个没完法!” 两人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有些人好心的拉着两人的手臂,生怕两人打起来。 医生钻进人群,板着脸问两人,“怎么回事呢?咋吵起来了?这儿还有好多病人需要安静,你们这么吵像什么样子!再吵把你们赶出去啊!” 吴芬见状,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医生,周遭有好些人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事发生的,她说完之后,有不少人为她说话。 “就这样啊?”医生听后,不可思议的看了李珠桃一眼,仿佛看着一个脑膜炎病人,“就为了两颗糖吵成这样啊?有必要吗?” 李珠桃说:“怎么没必要?医生,你可别偏心啊!我儿子现在打吊瓶,不给他糖,他又哭又闹,也不肯好好打针,万一出事了,她担当的起吗?!” 医生:“???” 医生:“那她也没义务给你啊,再说了,人家看起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糖,好好和人家说啊,一上来就抢算什么回事啊?” 李珠桃:“就两颗糖而已,当什么宝贝啊!” 医生:“就两颗糖而已,你不要也没关系的啊!” 李珠桃说:“这不一样!” 医生无心与她打口仗,从兜里掏出四颗糖,两颗塞给赵浩,另外两颗塞给下面举着输液杆的赵千千。 他指了指蒋甜淑和秦昼,对李珠桃说:“刚刚我给了他们兄妹俩一人一颗糖 ,这会给你儿女一人两颗,比他们多一颗,满意了吧?” 糖果最终还是得到了,可李珠桃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像是被人强行喂了屎一样难受。 李珠桃不甘心的看了眼吴芬身后冷着脸的男孩身上:“医生,她野孩子打我女儿的事还没解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遭的人有好些是看着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会见李珠桃又把事情扯到这事上面,正义使他们无法坐视不理,纷纷对着李珠桃指指点点。 李珠桃面皮有些挂不住,对医生嚷嚷:“但是我女儿没有打到她女儿啊,难道我女儿就这样白白被打了?” 吴芬冷笑,声音因愤怒有些颤:“李珠桃,如果今天我没在这里,我女儿怕是被你欺负的都见不了人!” 医生也觉得李珠桃不可理喻,不过作为中立者,他的情绪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咳了两声,对李珠桃说:“这位同志,虽然她孩子确实打了你的孩子,但如果不是你孩子先动手,人家也不会这样。现在糖果你孩子已经拿到了,要是还要拽着这事不放,你就过份了啊。 “这会好声好气和你说,你能听最好,听不进去继续吵,给卫生院制造混乱,咱们卫生院是有权把你赶出去的!” 李珠桃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她有什么错呢?她儿子生病了,难受的紧,就只是想吃吴芬女儿两颗糖,有错吗? 反观吴芬,就两颗糖而已,都小气的不给,还纵容带回来的野小子欺负人,怎么有这么没天理的事啊! 可周围的人还有医生怎么都像瞎了眼一样,看不见呢? 李珠桃心里不平到了极点,如果换作平时,她肯定早就发作了。但今天…… 她看了眼插在儿子头上的输液针头,今天她的宝贝儿子孩子还在打针,如果被赶出去了…… 想到这,她硬生生把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瞪着吴芬故作大度说:“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去好好管好你的野孩子!下次要是遇到狠的,这会儿哪还有你蹦哒的劲!” 吴芬牵起蒋甜淑的手,毫不客气的把话回敬给她:“这话你还是送给自己吧!” 李珠桃气的肺都要炸了,“吴芬你!” 吴芬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过身诚恳的对医生道完谢,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卫生院。 李珠桃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她这暴脾气,要不是她宝贝儿子还在打吊针走不开,她非得找吴芬干一仗! 吴芬牵着蒋甜淑,秦昼在旁边跟着。 出了卫生院后,秦昼就不让蒋甜淑牵了,吴芬去牵他,他也避开了。 吴芬并不在意,虽然和秦昼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大概的性格,她多少也能看出来。秦昼性格有些孤僻,不喜和人亲近,而且有点暴力倾向。 之前她担心秦昼的性格是天生的,随他爸。不过看了秦家对他的模样,吴芬觉得秦昼的性格应该大多都是后天造成的。 就三癞子和今天赵千千这事,说明秦昼还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孩子。 以后生活在一起,好好教育,吴芬觉得秦昼再歪也歪不到哪儿去。 蒋甜淑被吴芬牵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走着,她不停地看秦昼。 秦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起先他是直接无视,但次数多了,实在不自在。他看向蒋甜淑,眉头拧起,一张略黑的小脸板的死紧,一脸很不耐烦的“看我干嘛?”神情。 他自认为已经很凶了,可以吓到这个小团子 ,殊不知自己这故作成熟的表情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十足的反差萌。 蒋甜淑咧开嘴笑了起来:“秦昼,谢谢你!” 火红的棉袄衬得她的脸越发瓷白,笑容灿烂的她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 秦昼低低的哼了声,一脸不耐烦的转回脸。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嘴角往下一撇,脸再度板了起来。 第15章 第15章 蒋甜淑和吴芬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小变化。 吴芬的注意力在蒋甜淑没礼貌的称呼声,轻轻拍了拍蒋甜淑的脑袋:“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小昼是哥哥,要叫哥哥。” 蒋甜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冬天穿的衣服很厚,摸脑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不过看起来倒是可爱到了极点。 “知道了,妈妈!” # 蒋甜淑跟着吴芬回到家,屋内的陈设与她差不多快要模糊的记忆重合,这间小小的屋子,是他们家最初住的地方。 他们家现在住在筒子楼里面,是蒋大明单位分的,是一个面积较大的单间,厕所是公用的。 在这个单间里,蒋甜淑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这是她三岁的时候,她爸爸蒋大明专门把放在屋内的锅灶都挪了出去,特意用隔板给她腾出来的小房间。 他们家在这儿没有住多久,蒋甜淑记得,上辈子秦昼的母亲把秦昼送过来没多久,她爸爸单位有资质老的老师调去了其他学校,那个老师分的房子就在学校的家属区里,挺大的,就在一楼,有两间房带一个堂屋,后边还有一个院子。 刚好她爸爸也算是学校里资质比较老的教师了,就理所当然给他换了那间屋子, 蒋甜淑的童年记忆大多都是那儿的,对于这个小筒子楼,因为当年太小了,所以对它的记忆不是特别深。 她的“小房间”内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趁着吴芬关门的时候,她迈开小短腿跑去看,只见“小房间”内散落着不少木板,蒋大明拧着锤子,不停的敲打,她的那张小床四周钉上了木板,似乎要再加一层。 吴芬关了门后,听到声音,也走过来看,看到一屋狼藉,眉头皱了皱:“孩她爸,你干啥哩?” 蒋大明抹抹额头上的汗,手上的动作没停:“这不小昼住进来了,总得有个地方睡吧,我在甜淑床上加一层,小昼是哥哥,睡上边。” 两个娃儿住一个房间? 吴芬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小昼和甜淑住一块不太好吧?” 她原本想着,秦昼住进来后,他们夫妻俩带着蒋甜淑睡,秦昼睡之前蒋甜淑睡的房间。没想到她还没有安排呢,蒋大明就先动作起来。 蒋大明拿起一块木板钉在一起,说:“有啥不好的?之前我还担心咱们就甜淑一个孩子,甜淑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现在小昼来了,这个问题正好解决了,两个人住一个屋子培养培养感情也是挺好的。”他把钉好的木板放到一边,拿起另外一颗钉子,锤子“邦邦邦”使劲敲。 忽的,他抬起脸,朝吴芬一阵挤眉弄眼,“再说了,孩子们现在大了,老跟咱们睡也不方便。” 当初单独让蒋甜淑睡,就是为了方便夫妻生活,他这一阵挤眉弄眼,吴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脸一红,骂道:“死鬼,甜淑还在呢!” 虽是责骂的话,但语气温温柔柔的,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地挠在蒋大明的心头,痒痒的,蒋大明嘿嘿直笑:“娃还小,听不懂。” 一旁的蒋甜淑:”……” “你这人。”吴芬嗔道,故意板起脸问他,“小昼和甜淑入学的事弄好没?小昼户口还没迁到城里,会不会有影响?” 说到这事,蒋大明的神色认真了些:“我找老刘说了些好话,老刘就给咱小昼开了绿灯,成了。” 将大明嘴里的老刘是晨光学前班的负责人,平日和将大明关系挺好的,时不时会在一起喝点小酒。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吴芬面露喜色,说:“今儿真是个好日子,我去做晚饭了。” 将大明在后面吆喝:“今儿是小昼来咱家的第一天,整些好吃的!” 吴芬回:“知道哩!” 出去前,吴芬拉住蒋甜淑的手,说:“走,去和你小昼哥哥去玩。” # 这年头买生猪肉难,肉店都是限量供应,想要买到肉,得每天很早就提着篮子去肉店抢。他们今天下午才回到城里,别说买肉,就是买点新鲜的蔬菜都买不到。 所以,今天晚饭的菜大多都是腊味,还有咸菜。 一盘爆炒猪耳朵,一盘萝卜干炒腊肉,最后还有一盘外婆菜炒蛋。 找邻居借了两根蒜放里面,顿时间,走廊里飘着诱人的菜香,惹得好些邻居都探出头来瞧,虽然都是腊味,但在这年头,已经是很难得的好菜了。 吴芬把菜都端进去,又给每个人都装了满当当的一碗饭,特别是秦昼的,怕他待会不好意思去续饭,特意摁的紧紧的。 这会儿吃饭的是一张小桌子,也是蒋大明做的,他虽然是老师,可是木工活计非常好。小桌子可以折叠,平时没吃饭的时候,就塞在床头,能节省很多空间。 秦昼坐在桌子一边,他没有衣服,穿的还是回城前,蒋大明给他套的短棉袄,很大,小小的身子缩在里面。看得出来他很拘谨,端着饭,一口口吃,都不夹面前的菜的。 吴芬给他夹菜:“小昼,多吃多,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了,吴姨还有你蒋叔叔都是你的亲人,甜淑就是你妹妹。” “多吃点!长胖点!”蒋甜淑跟着说,小胖手夹起一块带了些肥肉的腊肉放到他碗里,“妈妈做的腊肉很好吃的!” 由于没有新鲜的菜,所以吴芬放的都是干辣椒,菜辣的不行,蒋甜淑小.嘴殷红,脸颊红通通的,那双黑葡萄般的眼里像是盛了两潭水,水汪汪的。 秦昼看了她一眼,埋下头扒饭,却也没有拒绝她夹在碗里的菜。 吴芬见两人相处的不错,温柔一笑,问秦昼:“小昼,你喜欢吃什么?明天吴姨给你做。” 秦昼低头扒饭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没有出声,正当吴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只要能吃的就可以了。” 确实,只要能吃的,就可以了,喜欢的?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还在秦家的时候,无论是吃还是穿或者是用,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比秦家养的狗都不如,秦家的狗偶尔能见到些肉渣,但他,日复一日的黑馍馍。有时候他大舅心情好了,给两个,心情不好了,给半个,有时候甚至没有。 今天能坐在饭桌上,像个人一样和“家人们”吃饭,有那么多好菜,还有人关心他,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心里的防备一点点崩离瓦解,眼眶酸涩,里头水雾氤氲。 吴芬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蒋甜淑坐在秦昼旁边,他隐忍的神情她看得清楚,顿时间心里很是难受。上辈子,她对秦昼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他成年后,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性格温和宽容。能把秦昼培养成这样,蒋甜淑下意识觉得他的家庭氛围一定很好,充满爱的。 也是如此,忽略了秦昼刚来他们家的情节。她六岁的时候,秦昼被秦梅送到他们家,那时的他奄奄一息,她父母把他送到医院,在医院里照顾他好久,才把他真正接到家里来。 那时候的她不喜欢那个满脸阴霾不喜与人亲近的少年,特别是某次看到他和其他孩子打架,那恍若嗜血不要命的模样更令她厌恶。加之父母对他很是照顾,仿佛原本自己的爱被抢走了一样,她越发讨厌秦昼,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说过的话却少得可怜。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秦梅再度出现把他接走。 第16章 第16章(捉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吴芬和蒋大明都是今天开工,学前班也是今天报到。 所以,今天的早上蒋大明家显得特别匆忙,叫两个孩子起床,催促他们穿上新衣服,在一起吃了早餐,又叮嘱他们第一次去学校的注意事项,眨眼间,就到了七点半。 吴芬拎起工作时要用的工具包,匆匆对蒋大明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你把两个孩子送到学前班去了之后,记得和老师打个招呼。” 吴芬每天八点上班,但她在厂子里是个小组长,这会儿过年休息了这么久,厂子里一直也没人打理,她要提前去看看情况,好做安排。 蒋大明一边收碗,一边回答:“晓得,放心吧。” 学前班就在他们那栋楼的不远处,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骑单车的话,就更快了。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下楼,把锁在楼道里面的自行车推出来,一把将蒋甜淑抱起来放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又对秦昼招呼:“小昼,坐后面,咱们准备出发了。” 秦昼穿着吴芬给他做的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小心翼翼地上了自行车。 蒋大明说:“抱紧喽!咱们出发了!” 蒋甜淑的小奶音紧跟着响起:“秦昼,抱着爸爸哦,不要摔下去了!” 蒋大明腾出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大没小,要叫哥哥!” 蒋甜淑怕掉下去,紧紧抓着龙头:“爸爸,知道了!” 身后的秦昼一声不吭,他没有抱蒋大明,而是手扶着坐垫。 蒋大明单脚撑着地,问他:“小昼,坐好了没?” 秦昼这才“嗯”了声。 蒋大明大笑:“出发了!” # 学前班人数不是很多,总共只有四十多个人,分成两个班级,蒋甜淑和秦昼分在二班。 把自行车停在学前班大门旁,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特意找了二班的老师。 蒋大明主要和老师说了秦昼的情况,秦昼性格内向,不喜说话,希望老师能够多多关照下。至于蒋甜淑,她性格开朗,和哪个小朋友都能玩到一块,他倒不是不怎么担心。 刚开始把秦昼接到城里的时候,因为两个孩子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担心两个孩子无法和谐相处,更怕秦昼伤害到蒋甜淑。但后来秦昼住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他想多了。 他女儿就像一块乐天派的牛皮糖,秦昼走哪,她就跟到那,就是不理她,她也能自说自话说的开心。别说秦昼,就是他这个大人看着都烦的慌。 二班的老师姓王,听了蒋大明的叙述,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蒋大明看了看表,这会儿有些晚了。他工作的小学也是今天开学报道,所以,没有在学前班久待,骑着自行车走了。 王老师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教室,因为教室的桌椅都是按照报名的学生来安排的,因为蒋大明在出发之前磨蹭了一会,导致蒋甜淑和秦昼是最后一个到达学前班的,所以这会教室里的桌子除了一张空的以外,其他所有的都坐满了。 王老师扫了眼已经坐好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到排在最后面的空桌子上。二班同学排座位都是按照身高来排的,秦昼这身高,坐在最后挺恰当的。 只是……她的目光落到小小一只的蒋甜淑身上。 她只有四岁,在班级里面算比较小的,而且长得也比同龄人矮,她坐后面的话,前面的同学会把她挡着连头都瞧不着。 于是,她把右边最前排最高的小女孩挪到第二排,让蒋甜淑和她一样娇.小的女娃一起坐。又把后排的小男孩挪了下,这样依次挪了几个,最后秦昼和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一起坐。 王老师这样排座位也是有原因的,和秦昼一起坐的小男孩叫做鲜飞,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吵闹,和秦昼的性格刚好成反比,王老师希望鲜飞能够带着秦昼一起玩,这样,秦昼的性格也会越来越开朗。 学前班和小学不同,学前班的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小朋友做游戏、讲故事,再利用空余的时间教一点简单的拼音和加减法。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四岁的女娃娃,但实际上,蒋甜淑的心理年龄已经26岁了,和真正的四五岁小朋友“玩”一会儿可以,但要她从上学维持到放学,实在痛苦。 这会儿王老师带着他们在教室里面玩拍手掌的游戏,这是以同桌和同桌间开展的,两个小朋友“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二,我拍二……”最后赢了的小朋友刮熟了的小朋友鼻子。 蒋甜淑的同桌叫做张酥糖,和蒋甜淑同岁,小女孩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一拍的天真可爱,她很喜欢这个游戏,不过她的手的动作不是很协调,就是蒋甜淑故意放水,她都赢不了两次,这次,她又熟了,她的手在胸.前紧张的攥成拳,紧闭着眼睛等着蒋甜淑刮她的鼻子。 蒋甜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她立马睁开眼,嘴里嚷着:“淑淑,再来再来!” ……好无聊啊。 蒋甜淑打了和哈欠,伸出胖胖的小手继续和张酥糖“你拍一,我拍一”,她有点瞌睡了。 在她孜孜不倦放水的前提下,张酥糖终于赢了一次,她的小手摩拳擦掌,兴奋的准备刮蒋甜淑的鼻子。 在等待的时候,蒋甜淑回头看向最后一排。 蒋甜淑坐在第三组,秦昼坐在第四组靠窗,蒋甜淑这样回头正好可以看见到他。 班上所有人都在玩游戏,唯独秦昼那一桌没有玩。 他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很是出神。他的同桌鲜飞趴在桌上,戳前排的同学,似乎想要和前排的一起拍手掌。 但前排的两位同学互相玩的正欢,没人理他。鲜飞觉得无趣,拽了拽同桌秦昼的衣服,嘴里说了些什么,又拿出铅笔,在他衣服上一顿乱戳。 秦昼转过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利落地将他的手拍开,铅笔掉到地上,滚了几个圈。 第17章 第17章 “你咋打人呢!”鲜飞大叫,声音很大,坐在前排的蒋甜淑都听到了。 鲜飞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孩子,他伸出手“啪”地打了秦昼一掌。 秦昼也不是任人可以欺负的小孩,在鲜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拳头就飞出去了。 这一拳和小孩间的打打闹闹不同,用了很大的劲,鲜飞身子往走廊边一偏,只听见“哐啷”一声巨响,鲜飞和他的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鲜飞趴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即“哇”地一下大声哭了出来。 哭声极大,在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里格外刺耳。所有小朋友都往后看去,正在第一组教小朋友做游戏的王老师听到声音,赶忙跑过去把鲜飞抱起来。 “老师,他打我!”他指着秦昼,语气委屈至极,眼泪跟不要钱豆子一样一个劲往下掉,“呜呜呜!” “乖哦,我们小鲜飞是男子汉,不哭哦!老师帮小鲜飞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王老师一边哄着鲜飞,一边打量鲜飞的脸,好家伙,用的劲真够大的,嘴角都破皮红了。 然而,王老师的话并没有什么用,鲜飞依旧哭的伤心,拿着衣袖子抹眼泪:“呜呜呜呜!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王老师看向秦昼,后者坐得端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王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多年的带娃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个小男孩确实很麻烦。 刚开始蒋大明和她说,要她多注意秦昼的时候,她还没当一回事,内向的孩子她见过很多,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秦昼…… 很显然不是单纯的内向那么简单,她摸了摸鲜飞破了的嘴角,鲜飞顿时嚎的更大声了。王老师看着秦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小昼,你为什么要打鲜飞呢?” 秦昼没吭声,突然气定神闲地看着窗外,好似窗外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一股无名火袭上王老师心头,她的语气略略拨高了一度,连名带姓地叫他:“秦昼,老师问你话呢!” 秦昼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落到王老师怀里的鲜飞身上,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王老师这下真火,怒道:“秦昼!” 王老师鲜少发火,一旦发火,就意味着她要打小朋友的手板。教室里的小娃娃年纪都不大,但这点还是知道的,顿时,教室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到鲜飞一抽一抽的哽咽声。 “老师,是他先拿笔画秦昼衣服的!” 冷不丁的,一道软糯的奶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王老师回头一看,看到坐在第三组第一排,穿着印花棉袄,扎着两个小揪揪,面庞瓷白的小女娃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 一听这话,已经原本只剩下抽泣的哭声顿时决堤,再度“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他指着秦昼,声嘶力竭地控诉道:“是他不和我拍手掌,也不和我玩,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王老师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问秦昼:“秦昼,为什么你不和鲜飞同学一起玩游戏?” 秦昼总算开口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想玩。” 王老师一口怒气憋在嗓子里,但她明白,秦昼是小孩子,不能和他一般计较。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为什么?所有小朋友都在玩啊,老师和你示范一下好不好?” 秦昼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不要!” “秦昼,你这样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你玩的。” 秦昼再度看向窗外,他才不稀罕有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 特别是眼前这个哭鼻子的小鬼,本来他勉强答应和他拍手掌的,结果他输了耍赖,不仅不给刮鼻子,还反过来要刮他的鼻子! 王老师总算理解蒋大明说的“麻烦”。 倒不是说秦昼动手打人,毕竟孩子之间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真正麻烦的是秦昼的不合群,以及完全不把老师当回事,完完全全就是班里的小刺头。 第18章 第18章 鲜飞还在哭嚷,很明显,想要让他继续和秦昼坐是不可能的。 秦昼不合群,又打人,性格很坏,换哪个小朋友跟他坐都不合适。但班上总人数又是双数,以秦昼的性格,一个人坐没关系,但鲜飞…… 正当王老师犹豫的时候,安静只有鲜飞哭声的教室里再度响起一道奶糯的声音:“老师,我和我哥哥一起坐可以吗?” 王老师往后一看,看到第三组第一排的奶娃娃。 蒋大明带两个孩子来的时候,王老师就考虑过把两个孩子安排在一起坐。只是蒋甜淑太矮,秦昼太高。 两个人坐在一起,坐前排秦昼会挡到后排的小朋友,坐后排蒋甜淑看不到前面。再者,两人是兄妹,两个人坐在一起,肯定比较吵闹,故没让两人坐在一起。 但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坐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王老师把蒋甜淑调到第一组的第一排,让秦昼做她的同桌,坐靠窗的位置。这样一来,秦昼和蒋甜淑成了同桌,也不会挡到后面的小朋友。 鲜飞还是坐在最后面,抽抽搭搭的,眼泪一个劲的掉,王老师给了他两颗糖,又给他使劲吹了吹被打的地方才消停些。 位置调好之后,王老师特意在讲台说,所有小朋友一定要团结友爱,不要打架。 蒋甜淑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秦昼,他低垂着眼皮,拿着铅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放学后,所有孩子等在学前班门口等着父母来接。 差不多所有孩子都被接走的时候,蒋大明才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 王老师把两个孩子交到他手上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和将大明说了秦昼的情况让他多关照些,不然以后小朋友也会孤立他的。 蒋大明看了眼秦昼,后者抿着嘴,没有说话。蒋大明忙不迭地和老师道谢,表示回家会好好教育秦昼。 吃过晚饭后,趁着吴芬洗碗的空,蒋大明把两个孩子带到他们的小房子里,他问秦昼:“小昼,今天老师说的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和小朋友做游戏呢?为什么要打小朋友?” 秦昼没有说话。 蒋大明又说:“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和叔叔说,叔叔会帮你解决,如果是那个小朋友的错,叔叔一定帮你去讨回公道。” 蒋甜淑在旁边说:“爸爸,秦昼打小朋友,是因为那个小朋友拿笔乱画他的衣服,是那个小朋友先动手的。” 蒋大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是老师说,是小昼先不和小朋友玩,小朋友想和他玩,才用笔戳他。” 蒋甜淑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认真的说:“他想问秦昼,问就可以了呀,为什么要画人衣服呢。”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昼开口了:“他不守规则。” 没想到秦昼主动开口了,蒋大明有些惊讶,他以为还要段时间的。 蒋大明问他:“是怎么不守规则?” 秦昼皱了皱眉,表情像小大人一样正经:“老师说,输了的人要被赢的人刮鼻子,他输了两次,都不让我刮,还要反过来刮我的,我不想和他玩。” 原来事情是这样,蒋大明笑了笑,说:“那我们家小昼就一点错都没有,是那个小朋友不遵守规则,还没有礼貌的拿笔画你的衣服,该打。” 闻言,秦昼略略抬头,那张消瘦的小脸上闪过不可置信。从小到大,无论他说什么,大人都不会相信,有时候,明明是其他小孩做的坏事,硬说是他做的,大人们也只会相信那个小孩。 这是第一次有人相信他。 蒋大明继续说:“不过,小昼,你的方法不对。” 他摸了摸秦昼的头:“规则是老师制定的,那个小朋友不遵守规则,你应该先和老师说,如果老师不管,或者老师管了没用,那么你可以教训那个小朋友。 “任何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次老师要批评你,叔叔和老师说,是那个小朋友先不遵守游戏规则,你才不和他玩。但老师如果反问叔叔,为什么小昼你没有先和老师报告呢?老师会认为你在撒谎,但是叔叔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和老师说,这样的话,就是你打了他,叔叔也能保护你。” 蒋大明是老师,所以什么事情都以讲道理为主,秦昼听了垂下脑袋,好半晌才说:“我知道了,叔叔。” 虽然回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但蒋大明已经很欣慰了,秦昼在一天天进步。 这时,吴芬催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两个小孩儿该洗澡了。 # 翌日,是星期六,蒋甜淑和秦昼不上学前班,蒋大明和吴芬也休息。 一大早吃完早餐,门外有人敲门,推开一看,是秦昼的大舅。 他来要钱了。 第19章 第19章 蒋大明和吴芬不喜欠人东西,虽然秦昼大舅做的事不地道,但钱的事是双方商量好的,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反悔。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等着秦昼大舅来,不过后者一直没有音信,本来两人还打算趁着这个周末回乡下一趟,早点把事情处理了,没想到才有这个想法,秦昼大舅就上来了。 吴芬把秦昼大舅迎了进去。 秦昼大舅穿着破旧军大衣,上面补了很多补丁,自从秦梅出事一蹶不振之后,原本条件就不好的秦家顿时更拮据了。 秦昼大舅走了进去,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吴芬家里,里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羡慕。 虽然筒子楼里的房间小的可怜,但在这个年代,能住进筒子楼是很多人的梦想。 “如果我家梅子没被那个禽兽糟蹋,现在肯定也住上这样的好房子了。”秦昼大舅喃喃自语,又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秦昼,眼里浮现狠意,“讨债鬼!” 吴芬给他倒了杯水,推了推蒋甜淑和秦昼:“你们两个进去玩,我们大人说会儿事。” 蒋甜淑拉住秦昼的手,“走咯,秦昼!” 秦昼没有拒绝,随她拉着,走去他们两人的房间。 秦昼目不斜视,连看他大舅一眼都不曾。 秦昼大舅气极,猛地拍桌而起:“兔崽子!看到你舅舅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秦昼跟没听见似的,跟着蒋甜淑进了小房间,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吴芬用抹布把他弄洒了的水抹干净了,说:“小昼的性子你知道的,小孩子嘛,多担当点。” 蒋大明在秦昼大舅对面坐下,把一个布包拆开,里面有钱也有票,蒋大明把钱票推到他面前,说:“这是上回和你说好的数,你点点。” 看到钱票,秦昼大舅满面阴霾的脸顿时转晴了,拿起来数了一遍又一遍。 蒋大明问他:“没错吧?” 秦昼大舅点点头:“没错。”他顺手把布包揣进兜里,一双眼睛再度看秦昼所在的小房间里,干咳了声,继续说:“钱票都齐了,这事就这样了下了,还是那句话,秦昼卖给了你们,就是你们蒋家的人,我们秦家不接受退货的。” 闻言,蒋大明面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秦昼大舅完全把秦昼当作一个物品在交易。 和秦昼相处的这段时间,蒋大明夫妻俩发现秦昼性格虽然和寻常孩子不同,但也不至于到乡下传闻的那种程度,可以这么说,秦昼的性格发展到目前这样,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秦家。 他们从秦家接走秦昼的时候,秦昼的处境,他们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痛心。 “小昼不是物品,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把他送回去。”蒋大明说,“我们怎么养甜淑,就会怎么养他,他日后也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秦昼大舅像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话,猛地笑出声:“有用的人?你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才能不让他成为杀人犯吧!” 蒋大明皱起眉头:“你说话注意点。” 秦昼大舅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这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你们,他这不是暂时性学坏,他的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他身体里流着他爸的一半血,那种先天的恶性,永远都改不了!”到了门口,他握住门把手,回头朝蒋大明和吴芬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个孩子所在的房间:“就是为了你们家甜淑考虑,也不应该把他留在这里,我劝你们啊,还是趁早把他卖了。” 蒋大明大怒:“滚!” 已经拿到钱的秦昼大舅也不恼,对于他来说,他们家终于甩掉了这个麻烦。 如果按照之前的打算,由二嘎子找买家,找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吴芬家条件不错,人也挺好的,这样一来,他连半点愧疚都没有。 # 蒋甜淑和秦昼的房间非常小,只有一张小双层床,双层床一面靠墙,另一面紧着一张桌子……与其说一张桌子,还不如说是一块板子,为了节省空间,蒋大明直接将板子钉在墙壁上,蒋甜淑要写作业或者看书的话,直接坐在床上就可以了。 秦昼住进来后,蒋大明又加了块板子,可以容纳两个小孩一起看书写作业。 不过,也因此空间更小了,只留下一个一节小小的上床空间。 此刻,两个小孩就坐在书桌前。 除了书桌那个板子,更上面些还钉着很多板子,那上面放着书。 有《白雪公主》、《丑小鸭》等等。 秦昼看着板子上的那些书,嘴唇紧抿,眼神有些涣散。 蒋甜淑问他:“秦昼,你想什么呢?” 秦昼转头,目光落到蒋甜淑脸上。 她现在趴在桌子上,挨着手臂那边的婴儿肥挤成一坨,红润的小嘴嘟嘟,眼睛黑黝黝的,明明没有哭,却像含着两团水雾似的。 他低下头,喃喃道:“没什么。”桌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绞紧了。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她咧开嘴笑,露出如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今天早上我看到妈妈买了排骨,她今天好像会做糖醋排骨给我们吃哦!你还没有吃过,你吃了之后,一定会很喜欢的!” 秦昼低下头。 蒋甜淑对上辈子住在她家的秦昼印象不深,上辈子,秦昼是在她六岁住到她家,那时候他们家已经换了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秦昼沉默寡言,一回家就回自己的房间,蒋甜淑很少有机会和他交流。 那段时期,对秦昼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喜欢吃糖醋排骨。因为每次吴芬打算做糖醋排骨,她都会一次性买很多排骨,说秦昼最喜欢她做的糖醋排骨,久而久之,就是对秦昼漠不关心的她都记住了。 秦昼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抵在桌上。 蒋甜淑顿了顿,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秦昼,你不开心吗?” 又说:“你又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说好不好?说出来,就不会不开心了。 ” 秦昼偏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问:“今天他来了,你爸妈会把我送走吗?” 这是蒋甜淑认识小秦昼这么久,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这么长的话,还是问句,一时间,心中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 “想什么呢?竟然我爸爸妈妈把你接过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家人怎么会把家人送走呢?” “那、把你呢?”秦昼抿抿唇,虽然他使劲板着脸,但蒋甜淑还是从他消瘦的脸上看到了担忧。 他很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蒋甜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那当然啊!从你到我们家开始,我就把你当我很亲的家人!”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蒋甜淑一顿,随即眨了眨眼:“你想让我叫你哥哥吗?” 秦昼抿唇,没有说话。 他经听到吴芬和蒋大明提醒她,让她叫自己哥哥。但是他没有听到蒋甜淑叫他哥哥过,哪怕一次。 是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家人吗? 他想不懂。 看到他纠结这个问题,蒋甜淑有些想笑。上辈子,几年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两人交流并不多,蒋甜淑一直直呼他的名字。直到成年后,秦昼再度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秦昼到底比她大,这样直呼其名不礼貌,这才改了称呼。 回到过去,虽然秦昼生理年龄比她大,但实际的心理年龄,蒋甜淑都可以做他的阿姨了。 对着一个小朋友叫哥哥,她心里着实怪异。 不过,如果秦昼在意这点的话,她倒也不介意。 见他不说话,神色却是紧张的。她对秦昼咧嘴一笑,“那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咯!” 又开玩笑的接上一句:“哥哥要保护妹妹的,以后别人欺负我,你要保护我哦!” 秦昼定定地看着他,眼眶一阵酸,他赶紧低下头,不让蒋甜淑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嗯。” 蒋甜淑听到了他的回答。 蒋甜淑松开他的手,装作没有看到他狼狈的神情。她略略起身,扫了眼放书的书架“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我最喜欢爸爸给我讲的白雪公主,我讲给你听。” 说着,她从书架上拿下《白雪公主》,小奶音断断续续地给他讲故事。 秦昼头埋在臂弯里,她的声音像有种魔力,安抚着他平静面皮下慌乱无助的心,不知不觉,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最后睡了过去。 蒋甜淑停了说故事的声音,侧着脸看他,乍看过去,秦昼在面皮白皙的城里孩子里面,实在不起眼。在同龄孩子里面,他又瘦又黑,身高也不是特别高,站在那里,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但实际上,他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略略上挑,有点桃花眼的样子,嘴唇偏薄,形状极好,脸型也非常不错。只要再白点,再胖点,绝不比城里娃差,甚至要好上很多。 她想起上辈子最后见到秦昼的样子。 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后的眸光似一潭春水泛着微波,嘴角荡着淡淡的笑意,他冲她摆摆手: “甜淑,明天见。” 明天确实见到了,可蒋甜淑见到的是小时候,跟个小霸王似的他。 蒋甜淑跟着趴在桌上,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秦昼以后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蒋甜淑眼前再度浮现出上辈子秦昼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已经睡着了的小霸王重合到一起。 应该是一个和他性格差不多的人吧。 不过,都说恋爱中两人的性格互补些会比较舒适,或许秦昼更适合比较活波些的女孩? # 和秦昼大舅彻底算清的当天中午,吴芬做了拿手菜糖醋排骨,一家人吃得肚皮滚滚,吃完后,蒋大明带着秦昼去了鲜飞家,鲜飞家离他们家不远,骑自行车过去十分钟不到。 秦昼和鲜飞的这事,实在说不上是秦昼的错。但王老师特意叮嘱了他,秦昼下手挺重的,鲜飞的嘴角当时就破了,虽然及时涂了药,不过后面可能还是会肿起来。 鲜飞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宠爱的脚,他父母瞧见了,肯定不会忍气吞声,闹到班里的话,对秦昼以后在学前班的生活也会有影响,所以希望蒋大明带着秦昼上门道个歉。 蒋大明是个读书人,讲究以和为贵,所以又和秦昼谈了下,带着他去了鲜飞家里。 初看到秦昼,鲜飞的父母很是生气,蒋大明看向藏在父亲背后的鲜飞,鲜飞探出脑袋,蒋大明看到他的嘴角,顿时深吸了口气,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他家秦昼下手还真重。 嘴角破皮很明显,除此之外,嘴角也肿了起来,肿的地方淤青一片。 蒋大明忙不迭地道歉,又给鲜飞父母递上一袋肉丸子。 鲜飞父母本来在气头上,但看到他收成的猪肉丸子,那股子气消散不少。鲜飞母亲接过肉丸子,怪声道:“小孩子的事情就应该小孩子之间解决,你一个大人道歉有什么用?” 闻言,蒋大明推了一把旁边的秦昼:“小昼,快去。” 第20章 第20章(捉虫) 秦昼没有反抗,走到鲜飞面前。鲜飞看到他有点害怕,堪堪退了两步。 秦昼对他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鲜飞睁大眼,他妈妈推了推他的脑袋,“人家跟你道歉,你怎么不吭声?你要是原谅他,我和你爸爸也就不计较了。” 鲜飞抿抿唇,略略向前一步,圆圆的小脸上神色有些犹豫。 “真的?” 秦昼回:“是。” 鲜飞很大度的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蒋大明在旁边松了口气,鲜飞妈妈把蒋大明带来的肉丸子放到厨房,鲜飞爸爸伸手摸秦昼的头,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秦昼就避开了。 鲜飞爸爸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对蒋大明说:“小孩子之间打闹是常有的事,要不是这次鲜飞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的。” 蒋大明连连应着,因今天他还要给小升初的学生补课,所以没在鲜飞家多做停留,和鲜飞爸爸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蒋大明这个周末都有补课,原本打算请假和吴芬回乡下找秦昼大舅,但秦昼大舅今天来了,所以请假取消,连着两天都要给学生补课。 吴芬从附近一个私人作坊里拿回不少的手工件,周末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做,挣点小钱。 转眼间,周末就过去了。 周一大清早,蒋大明骑着自行车送两个孩子到学前班,特意和王老师说了鲜飞那事才离开。 学前班的生活对蒋甜淑来说无疑是无聊的,老师平时带他们做的游戏大部分是同桌之间合作,两个小朋友一起玩。之前她和张酥糖一起坐的,张酥糖是“真”小朋友,就是她不没兴趣玩,但也得陪张酥糖一起玩,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在打瞌睡。 但这会和秦昼坐在一起后,这种顾虑就没有了,老师带他们做游戏,她会拉着秦昼一起玩,然后从他面上浮现的神情猜测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这极大程度满足了她对秦昼的窥视欲。 上辈子,她认识的秦昼情绪总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样,但这样的他,也像是无形中蒙了一层纱一样,蒋甜淑好多次试着去猜他的真实想法,但永远都看不透。 现在的秦昼很小,虽然在情绪的隐藏比大多数小朋友都好,但完全不能和成年后的秦昼相比。 偶尔蒋甜淑会故意逗他,看他吃瘪的模样,会觉得很有趣。秦昼对她的耐心也是极好,即便很多事都是蒋甜淑故意为之,他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学前班这会儿和小学不同,学前班的老师大多都是带着孩子们玩,偶尔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加减法,还有一些基础的拼音。 在这偶尔的时间里,秦昼的优势便显露出来了,他在数学方面极有天赋,老师教他们认识了1到10的数字和简单的加减法。这些蒋甜淑来说,这些都十分简单,但对其他孩子来说,这些可不简单,那些数字如同天文奥秘,好半晌都琢磨不透。 秦昼在这群孩子里面脱颖而出,不仅老师教完一边就懂,还能举一反三,算出更难的题目。 每天放学结束后,他的脑门上经常会贴一朵大红花,那是老师奖励的。 学前班有两种小红花,一种小红花,一种大红花。小红花很容易得,只要一天认真听话,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放学后,老师就会在小朋友额头上贴上一朵小红花。大红花是额外奖励的,数量很少,每天只有一朵,一般在做大游戏或者算数背诵拼音的时候出现,由第一名获得。 秦昼不喜参与游戏,他的大红花都是在算数比赛上得到的,只要那天有算数,大红花就一定落到他脑门上。 在小朋友心里,获得大红花的人是非常厉害的,大家都想和他做朋友。 小朋友的年龄都小,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们早就忘了秦昼当初打人的事,每次秦昼获得大红花,课间的时候,他和蒋甜淑的桌前总会围着很多小朋友,他们叽叽喳喳的,想要秦昼和他们一起玩。 时间过得非常快,这天放学,秦昼临时要上厕所,蒋甜淑在学前班外面等他,好一会儿,蒋大明都骑着自行车来了,秦昼才从学前班里急匆匆跑出来。 蒋甜淑这时已经坐到了蒋大明自行车的前杠上,晃着双.腿看他。 蒋大明笑呵呵对他说:“小昼,上来。” 秦昼背着小书包,动作灵活的爬上自行车后座。 这时,鲜飞的妈妈也骑着自行车来了,正准备走的蒋大明见了,连忙和她打招呼。 鲜飞妈妈看了下只有剩下几个小朋友的学前班门口,有些疑惑的问蒋大明:“甜淑爸爸,有没有看到我们家鲜飞啊?” 正问着,从学前班里跑出来一个小身影,待近了,正是一脸欢快笑意的鲜飞。他的额头上贴着一朵大红花,一朵小红花,在他的小脸上很是显眼。 “妈妈!”他对着他.妈妈大叫,一溜烟的爬上自行车的后座。 “去干啥了,咋这么晚才出来?”他.妈妈问,一只脚踩着踏板,一只脚踩着地面借力,她对蒋大明说:“甜淑爸爸,家里头还有事,先走了啊!” 蒋大明点点头,鲜飞妈妈载着鲜飞快速离开,离开前,蒋甜淑还能听到鲜飞兴高采烈的声音:“妈妈,你看我的大红花!这是老师奖励我的!” 鲜飞妈妈明显不明白他说的大红花到底有什么含义,远远传来的声音有点漫不经心的:“你不每天都有一个小红花吗?” “妈妈,你不懂,大红花不一样,你看看嘛!” “骑着车看不到,回家再看,你别动,别摔着了!” # 蒋甜淑父母是双职工,又只有她一个孩子,在周围的人家里,他们家条件算不错。但把秦昼接过来后付了大笔钱,这大笔钱,除了夫妻俩之前的存款,还有些是借的,这几个月,他们既要还款,又要维持生活,原本宽裕的生活顿时紧张起来,一个月连肉都吃不上两次。 前天,吴芬厂子里的一个工友亲戚在乡下捕了不少鱼,想问问他们要不要,因着是工友的关系,不用票,只要给点钱就好了。 那年头,买肉要肉票,买鱼自然也要鱼票。肉票每月都有供应,虽然量不多,但到底还有有的,但鱼票不同,他们这儿不是产鱼的地区,鱼票只有部队需要高蛋白的军人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张,他们这些普通人,那是根本没有的。 也是如此,尽管经济有些紧张,吴芬还是在工友手里买了一条大草鱼,给这个月还没有开荤的家人打打牙祭。 蒋大明到家的时候,吴芬已经回来了,她系着围裙,站在走廊里切菜,旁边灶台上,火已经烧了起来,锅盖盖着,里面发出“咕噜咕噜”水滚开的声音。 “妈妈!”蒋甜淑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我回来了!” 吴芬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乖啊,和哥哥进去玩,待会咱们吃鱼。”说完,她揭开锅,把砧板上的鱼倒入滚开奶白的鱼头汤里,又放入香菜,顿时间,香味四溢。 蒋甜淑深深的吸了口气:“妈妈,好香!” 话音刚落,靠近走廊里面,也是住在吴芬斜对面的屋子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端着饭碗眼巴巴的看着这边,饭是红薯饭,上面没有菜。 那是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 第21章 第21章 鱼肉放下去之后,水再度滚开之后,这道菜就好了。 吴芬做菜不扣扣搜搜,再加上她和蒋大明胃口比较好,所以一次性把一整条草鱼都煮了,用菜盆盛,满满大盆,奶白的鱼汤上飘着绿油油的香菜,看着诱人不已。 吴芬把装好的鱼汤放到灶台旁边的小桌上,一边松围裙,一边对蒋大明说:“甜淑她爸,准备吃饭了!把桌子凳子拿出来啊。” 蒋大明应着,从床旁边抽出桌子。 赵千千这时已经来到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盆奶白的鱼汤。 吴芬皱了皱眉头,之前她还没有和李珠桃闹僵的时候,每次他们家烧好菜,李珠桃那边闻到之后,赵千千必然会捧着碗过来,就和今天这样,饭里面没有菜,捧着碗直勾勾地盯着菜。 李珠桃和她男人都是工人,也都是双职工,两人的条件在城里不算差。但夫妻俩极其抠搜,钱一分一厘都攒着舍不得花,长年吃大白菜萝卜,赵千千大多时候都穿着补丁的衣服,她弟弟赵浩倒好一些,有新衣服穿。 吴芬喜欢小孩子,看不得小孩子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每次赵千千端着碗过来,她都会慷慨另外拿个小碗,盛出一碗给赵千千。 但是今天…… 上回和李珠桃吵架之后,两家人就没有来往了,李珠桃每次见到她,都拿斜眼鼻孔瞪她。 吴芬也乐的清闲,与李珠桃绝交之后,她不用想怎么应付她,空余时间都要多上许多。 她像是没有看到赵千千一样,端起鱼盆往屋内走去。 赵千千端着饭碗也跟着走了进去,在进门的时候,秦昼突然跑过来堵住她,你让她进门。赵千千皱了皱眉头,伸手推秦昼。 她听她妈妈说过,这个男孩子不是蒋叔叔和吴姨的孩子。 她虽然对上次秦昼打她的事情有些发怵,但鱼肉的诱惑远大于害怕。再说了,如果她今天没有把鱼肉带回去,她妈妈一定会打她。 再说了,他又不是蒋叔叔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挡自己?蒋叔叔和吴姨都没说话呢! 想到这,她抱着玩,往旁边用力一挤,想挤进去。 她和秦昼差不多高,但秦昼是男孩子,力气比她大,把她往后一推,然后用力关上门。 赵千千看着紧闭的房门,十分生气。蒋叔叔和吴姨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只要她跟进去了,吴姨一定会给她装鱼汤的! 她越想越气,最后使劲用拳头砸门。 听到砸门声,蒋大明摇摇头,说:“那丫头和她妈妈一个性子。” 两人心有灵犀的没有起身开门的动作。 吴芬给两个孩子各夹了块刺少的鱼肉,嘱咐他们小心点吃。 砸门声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开门,赵千千急了,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筒子楼一层住了很多人,大多关系不错,时不时会串串门,这会听到这边又是砸门又是哭的,有人好奇,推开门看。 很快,蒋大明他们听到赵千千的哭声小了些,紧接着,有人问:“千千,你在这干啥呢?” 赵千千哭着说:“他们不给我吃鱼!” 第22章 第22章 显然,问话的那人和李珠桃的关系不怎么好,听到赵千千这么理直气壮的说,顿时笑了起来:“千千,这不是你家,你要吃鱼,去找你.妈妈啊,堵在人家家里算什么事?” 说着,她扯着喉咙喊:“李珠桃,你女儿咋堵在别人门前要鱼吃啊?” 筒子楼隔音差,她这样一吼,周围几家都晓得了,纷纷推开门来看。李珠桃家的门没关,那人的喊话她自然能听到,在屋里的她顿时气得脑袋直冒烟。 她们家好些天没有见油水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瞅着吴芬家开荤,和以往一样打发赵千千去要吃的,结果一向老好人的吴芬竟然不买账!不过,赵千千的反应导热垫让她十分满意,赵千千在她门口杵着,她就不信吴芬有这么大的脸不开门,到时候周围邻居的唾沫子都能淹死她! 却不想事情最后竟变成这样子,看到的邻居非但不嘲笑吴芬,反倒朝着她家吆喝,搞得好像是她指使赵千千去要鱼吃的一样,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子,但这样抬到明面上来,实在让她难堪。 李珠桃男人的面子也挂不住了,骂她:“你的嘴巴子怎么这么贪吃!不吃会死吗?丢死人了!” 在李珠桃家里,男人的地位高,这时候她男人开骂,她的气势顿时更低了,嗫嚅着说:“我这不是怕浩浩营养跟不上,这才让千千去的嘛!而且,你老干苦力活,也该补补了……” 闻言,李珠桃男人的脸色才好了些,他之所以发火,是因为邻居意有所指的嘲笑,面子上过不去。如果没有邻居的嘲笑,赵千千又端回碗鱼汤,那他也是极高兴的。吴芬的厨艺在这栋筒子楼里,是人人晓得的好,上回他做的糖醋排骨他还意犹未尽。 “丢人现眼!”他骂,却也没有继续发难,对李珠桃说,“赶紧把丢人的娃领回来!” 李珠桃赶紧放下碗,对着门外一阵吆喝:“赵千千,你个死小鬼,跑哪儿去了!吃饭也不叫人安生!”这话也是在间接告诉方才那个喊话的,去吴芬家要鱼汤,不是她李珠桃的主意,而是赵千千贪吃自个跑去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出现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是那喊话的邻居和赵千千。 邻居推了推还在哭哭啼啼的赵千千肩膀,对李珠桃和她男人说:“我说啊,你们两口子也别太省了,娃娃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给她弄点好吃的啊,整天吃白米饭,馋的孩子去别人门口讨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没父母养咧!” 看着是送赵千千回来,实则是对李珠桃夫妇一阵冷嘲热讽,“有些心思狭隘的,指不定还以为是你们俩指使孩子去别人家要吃的,你们俩都有工作,条件也挺不错的,这不是赶着让人笑话吗?” 李珠桃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差的厉害。 李珠桃本怕丢面子,打算和她好好说,没想到这人话里藏针,怎么听怎么难受,最后朝她吼了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让她去要东西吃的啊!你平白污蔑人是要遭天谴的!我家娃娃是女娃,这会儿给她吃少点也是为了她好,难不成整天给她大鱼大肉,让她长得跟吴芬她女儿一样,成一个肥妞啊!” 又继续骂:“还让她去要东西吃,就是她从吴芬家要来了,我也把她的碗砸咯!我李珠桃家缺这么点吃的吗?”李珠桃站起身来,叉着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吴芬那个小气货了,不就一条鱼吗,我家姑娘不懂事,在她家门口哭,她倒厉害,不仅不闻不问,还把我家姑娘关门外,有这么做人的吗?!” 那邻居没想到李珠桃曲曲绕绕,最后又绕到吴芬的身上,不禁被她这套奇葩的言论逗笑; ,她也有自己的事,无心与李珠桃在这儿扯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你有理。不过你在说别人小气的时候,最好还是教教自己的女儿,就是吴芬小气,她也小气的有资本,谁让饭菜是人家家的呢?给你女儿,是人家心好,不给你女儿,人家也没错。反观你女儿,小小年纪,看到人家家里有好吃的,就巴巴凑过去,也不知道要脸,长大以后,还怎么得了哦!指不定人家一颗糖就给骗走了。” 说完,她转身回屋,“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留下李珠桃一人在原地生气。 李珠桃一股气无处可撒,最后狠狠拍在赵千千脑袋上,骂道:“没用的东西!” 赵千千眼里含着一包泪,可是在李珠桃面前,她不敢哭出声,因为那样,她妈妈会打她更厉害的。 筒子楼外面重归安静,好不容易吃一次鱼,原本高高兴兴的吴芬心情顿时差了半截,她叹了口气,对蒋大明说:“我去喊林琳,看她过来吃鱼不。” 林琳就是刚刚在外面帮她们家怼李珠桃的邻居,林琳这人很仗义,在吴芬还没有和李珠桃闹僵的时候,林琳就老是看不惯吴芬的包子行径,经常让她不要太顺着李珠桃了,这样迟早被她骑在头上撒尿。那时候吴芬想着和李珠桃是同事,不愿意与她闹僵,总是忍着,林琳见了,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蒋大明没有异议,他为人大方,再者林琳人品不错,他挺支持吴芬和林琳来往的。 但是林琳没有来,她和李珠桃不同,她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小便宜的女人。 等到吴芬家吃完饭不久,林琳带着她女儿过来串门了,一进门就满面笑意的对吴芬说:“今天你是没有看到李珠桃和她男人的脸色,实在太精彩了,就跟万花筒似的!” 听到这话,吴芬脸上也不禁浮起笑意:“瞧你说的,下次这种闲事别管,你也知道李珠桃夫妻俩的为人,别惹一身骚到身上。” “我晓得。”林琳笑着说,“你看我是那种他们能欺负到的人吗?”她把女儿莫兰放到地上,又对吴芬说:“说真的,我真为你高兴,总算晓得不理李珠桃那一家人了,要是你还是像之前那样顺着他们,总有一天被他们欺负死!” 这会儿蒋大明正给蒋甜淑和秦昼讲寓言故事,莫兰比蒋甜淑要大一些,看到蒋叔叔在讲故事,顿时迈着小短腿朝三人跑去。 林琳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随即落到一旁专心听故事的秦昼身上,忍不住调笑道:“才几天没见,你家小子越长越俊了啊,好像比我家姑娘大一岁吧?正好可以结个娃娃亲啊!” 第23章 第23章 吴芬知道她在开玩笑,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笑着附和道:“成啊,不过你家姑娘水灵的很,给我家臭小子,长大以后可不能反悔啊!” 林琳跟着她笑:“你这话倒提醒我了,现在不都倡导自由恋爱吗?我得事先问问我家姑娘,说着,她朝莫兰喊道:“兰兰,长大以后和秦昼哥哥结婚好不好啊?” 莫兰正在那边听故事听得起劲,好半晌才回过小脑袋,一派天真的问:“和秦昼哥哥结婚有什么好处呀?” 吴芬乐了:“你家兰兰真是个小机灵鬼。” 林琳也跟着乐,“那好处可多了,你和秦昼哥哥结婚之后,秦昼哥哥会帮你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你们两个还会有可爱的小宝宝……” 好吃的?漂亮的衣服?可爱的小宝宝? 莫兰心动了。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昼突然开口了:“不要。” 莫兰咬着手指头看他,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呀?” 秦昼很是冷漠:“不喜欢。” 莫兰的小.嘴噘得老高:“哼,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说着,她看向林琳,问:“妈妈,我和其他人结婚,他也会给我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吗?” 林琳被两个小孩逗得大笑不已,说:“会的,会的。” 莫兰便瞪了秦昼一眼:“不喜欢你!” 因着方才秦昼直接了当的拒绝,林琳来了兴问他:“小昼,你不喜欢咱们兰兰,那你喜欢谁呀?” 秦昼没说话,吴芬推了推她,“小昼性格比较内向,你就别逗他了。” 林琳笑:“难不成还会哭鼻子?”她继续问秦昼:“喜不喜欢甜淑啊?”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吴芬说:“说起来,你把小昼接到家里,是不是就是打着招上门女婿的想法啊?” 吴芬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 “我看这样挺好!”林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你们只有甜淑一个孩子?以后甜淑嫁出去了,你们老两口得多伤心啊,小昼如果做上门女婿的话,这倒挺好,就在跟前,也不用担心女儿被欺负。” “得得得!你打住啊,给孩子误会了可不好”见她越扯越远,吴芬连忙打断她的话,“现在不都提倡宣导自由恋爱,打击父母包办吗?孩子的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和她爸可不插手的。” 吴芬和林琳的关系挺好,两人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吴芬之前和林琳说过秦梅的情况,所以秦昼的实际情况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之前那些都只是在和吴芬调侃,如果真让她女儿嫁给秦昼,那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至于吴芬为什么收养秦昼的理由她不清楚,但她也知道,吴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肯定不愿意把宝贝女儿给秦昼的。 玩笑就是玩笑,笑笑就过去了。 一旁的秦昼看了一眼笑眯眯正在看小人书的蒋甜淑,和这个小团子结婚? 他略淡的眉毛皱了皱,他才不要呢,她粘人的很,如果以后和她结婚,一定会很烦! 不过,如果一定要和她结婚……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他就勉为其难忍受一下吧。 又想了想,他觉得那个小团子还是和他结婚最好,因为她的性格软乎乎的,如果和其他人结婚,一定会被欺负的哭鼻子。 可是……可是他之前和这个小团子说,他要做哥哥…… 这是秦昼生命里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娱乐方式也非常少。蒋大明和吴芬一不打牌,二不打麻将,所以带着两个孩子洗完澡后,就早早安排睡下了。 待吴芬把小屋的灯和门关上之后,屋子里一片漆黑。 冬天还没有过去,天气非常冷,蒋甜淑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 双层床突然微微摇晃,她睁开眼,看向上面秦昼的床板。 黑暗中,上层铺探出个脑袋的轮廓。 秦昼的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睡了没?” 蒋甜淑小小声地回复他:“还没有,怎么了?” 秦昼朝她伸出手,蒋甜淑隐约看到他手上有一坨东西,不过在黑暗中看不具体。 秦昼说:“给你。” 蒋甜淑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去接他手上的东西,“什么东西呀?” 从他手里接过,触感毛茸茸的,再一模,摸到了尖尖的小.嘴还有翅膀,应该是小鸟或者是小鸡。 “小鸡。”秦昼回答,和蒋甜淑猜的一样。 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鸡脑袋绵软无力,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身体也没有温度。蒋甜淑小声地问他:“你从哪儿弄的?怎么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 上头静了半晌,才问:“你不喜欢死的?” “死了很可怜呀。”蒋甜淑再度问,“是你弄死它的吗?” 黑暗中秦昼的声音久久没有传来,良久,他终于说:“不是,我捡到的,捡到它的时候,它就死了。” “好可怜。”蒋甜淑捧着那只没有体温的小鸡,摸黑下床,找了块布把它包好,说:“哥哥,明天咱们把它埋了吧,好不好?” 秦昼说:“好。” 翌日清早,蒋甜淑早早起来,和吴芬说了要埋小鸡的事,吴芬没有反对,还给了她一个小铲子,让她把小鸡的墓挖好点。出去时,正好遇到莫兰从公共盥洗室出来,得知两人要去埋小鸡,也从家里拿了个小铲子,非得也要跟去。 三人在离筒子楼不远的地方找了块泥地,秦昼负责拿着小鸟,蒋甜淑和莫兰则蹲着一下下挖着土。 好不容易挖了个坑,蒋甜淑小心翼翼地从秦昼手里接过小鸡,把小鸡放进土炕里的破布上,又在小鸟上面盖了一层布,正准备埋的时候,莫兰竟然哭了。 眼泪跟豆子一样使劲掉:“好可怜,小鸡好可怜啊!呜呜呜!” 在一旁全程冷眼看着她们动作的秦昼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她们两人为什么那么伤心,对于他来说,鸡就是一种食物,就算它这次没有死,迟早有一天都要死,没什么可伤心的。与其伤心,还不如让它体现出它最后的价值,比如——撒上盐,烤着吃。 第24章 第24章 不过这种想法他憋在了心里,秦昼明白,如果说出来,眼前的两个小团子一定会哭的不成样子。 同时,他有些焦虑。 这也是他不敢把原因说出来的第二点,之前还没有到蒋甜淑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从前觉得没有什么,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他不屑与他们一样。现在他弱小,无论谁都可以欺负,这些欺负,他会深深记着,只要能够活着长大,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所有人都讨厌他,所有人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是孤独的。他并不厌恶这种孤独,反倒挺享受,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秉承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直到住到蒋甜淑家,秦昼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应有的生活,尽管与原先的想法相驳,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贪恋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他想融入这个家庭,他不想再被驱逐。 蒋叔叔和吴姨还有那个小团子都很善良,也很干净,他们组成的家庭更是一尘不染,仿佛没有肮脏的一面。像他这种人,生活在这里都算是对他们的玷污。 秦昼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黑暗肮脏的一面隐藏着,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但偶尔,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恶魔,总会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比如上学的时候,有些孩子会把在家里捉来的蚂蚱带来学校玩,将它们当作宝贝一样养着,死了会哭上半天。而他,他完全没有那种意识,对于他来说,蚂蚱不过是玩物,他曾经还在乡下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田野里抓很多的蚂蚱、青蛙还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把它们的手脚卸掉,看它们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 那时候,他成了主导它们生命的巨人,它们接下来是生或者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是极其有快感的事。 有一次意外让同村的一个小孩看见了,小孩吓的大哭,喊大人来看,大人们看到满地的青蛙腿、蚂蚱腿,都震惊了,一个劲的骂他恶鬼。 秦昼觉得十分可笑,那些骂他的人,有几个是好家伙?他们下工之后,哪个不是挽着裤腿去田里捉青蛙,把青蛙剥皮炒熟上餐桌?难道他们的行径就比自己好了? 在乡下时,秦昼可以把自己的恶发挥到极致,反正他什么也不怕。可是如今,看着蒋甜淑那双认真注视着小动物的双眼,目光很柔软,里头像是闪着光一般。蒋甜淑很喜欢那些小动物,如果伤害它们,她一定会伤心。 也是如此,同班小孩带活物来班里,给每个小朋友轮流摸的时候,他通常都会离得远远的,那些小东西,太脆弱了,他怕一个没控制,小东西就死在自己的手里。 蒋甜淑和莫兰埋的小鸡是鲜飞的,这两天鲜飞都带小鸡来上学,藏在课桌抽屉里,每次休息的时候拿出来,每次鲜飞把小鸡拿过来的时候,蒋甜淑总是要摸摸,一脸的爱不释手。 恰好那天鲜飞找到他,希望秦昼能把脑门上的大红花给他。秦昼想起蒋甜淑那个小团子看小鸡的模样,就让鲜飞把小鸡借给他玩两天,以大红花作为交换。 小鸡是鲜飞的宝贝,鲜飞犹豫了好久才答应。 交换完之后,秦昼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不对,他不想让大人看见,就把小鸡塞书包里,打算回去之后,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小团子的时候,再把小鸡给小团子。 却不想小鸡在书包里捂死了。 如果小团子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他,他不能让小团子发现恶劣的他,所以撒谎了。 莫兰是一班的,到了学前班,就和两人分道扬镳了。 秦昼进门刚坐到座位上,书包还没有放下,鲜飞就凑了过来,目光在他手上游移了会,因上次被他打,鲜飞还没有缓过劲来,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秦昼,走吗?” 秦昼点头,把书包塞到抽屉里。 看着他空手起身,鲜飞脸色变了,“秦昼,你……” 秦昼瞪了他一眼,鲜飞立刻闭嘴了。 一旁的蒋甜淑察觉事情不对劲,出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秦昼手臂搭到鲜飞的肩膀上,“上厕所。”,说着,带着半强迫性质和鲜飞去了厕所。 蒋甜淑奇怪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上次她爸爸带着秦昼去鲜飞家道歉之后,鲜飞也不计前嫌,主动找她和秦昼玩,不过秦昼不带搭理的,怎么今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 到了厕所,秦昼把鲜飞松开。这会儿快上课了,厕所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鲜飞有些怕怕地看着他的手,弱弱问:“秦昼,我的小鸡呢?” 秦昼退了一步,说:“死了。” 鲜飞的眼圈一下就红了:“你怎么把它弄死了呢?我说了只借你的!” 秦昼冷漠的说:“已经埋了,你要的话,今天放学挖出来给你。” “我不要死的小鸡!我要活的!”鲜飞崩溃了,眼眶涌出眼泪,“你陪我!” 不就一只小鸡,有必要这样吗? 秦昼有些不耐烦,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在厕所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指着鲜飞命令着说:“不许哭!” 情绪来了,小娃娃哪能止得住啊?鲜飞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秦昼皱了皱眉,如果这事让蒋甜淑知道了…… “不许哭,我赔你。”他对鲜飞说,“我赔你一只小鸡,或者给你三十朵的大红花。你要小鸡还是要大红花?” 鲜飞瞪大眼。 小鸡是他的朋友,他外婆家有很多,虽然这只小鸡死了他很难过,但是他可以再找外婆要小鸡。 而大红花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 ,每天只有一朵,想要得到太难了…… 他家那栋楼有很多也在读学前班,是一班的小朋友,一班也有大红花,他们看到他脑门上的大红花,都很羡慕。有些大人也知道小红花代表什么,纷纷夸他聪明,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妈妈因此高兴的做了他最喜欢的酱猪脚…… 如果连续获得三十朵,说不定他最喜欢的机器人妈妈都会给他买。 鲜飞心动了。 他问秦昼:“真的是给三十朵吗? 秦昼点头。 鲜飞面上浮现兴奋:“那我要大红花!” 两人出厕所的时候,秦昼朝他挥了挥拳头,威胁道:“谁都不可以说。” 鲜飞还沉浸在三十朵大红花的喜悦里,忙不迭的点头:“我答应你!说了的人是小狗!” 第25章 第25章 秦昼坐回自己的座位,蒋甜淑凑近他,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映着她的脸越发白皙,她的头发很软,偏黄,两个小揪揪团成团子,穿着米黄色的毛线衣,跟个瓷娃娃似的。 早晨吴芬给她抹了雪花膏,整个人也是香香的。 小团子很干净,而自己…… 秦昼收回视线,垂眼往旁边挪了挪。 蒋甜淑没意识到他的回避,身体跟着他的动作往旁边倾了倾,软软的身子挨着他:“哥哥,你刚刚和鲜飞说了什么?” 她毕竟是成年人,虽然鲜飞进来的时候,满脸兴奋,但明显能看到他眼眶红红,眼角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痕。 和秦昼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她才不信两人只是去单纯的上了个厕所。 秦昼从抽屉里拿出小人书,这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有时候老师组织的游戏他不喜欢,就会在课堂上看书。 他淡淡的说:“就拉了尿。” 那边有小朋友问鲜飞:“鲜飞,你今天没有带小鸡吗?” 鲜飞还没有回答,王老师进来了,小朋友顿时噤声。秦昼见状,又把才拿出来的小人书塞回抽屉,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获得大红花,他要加油了。 自此之后,秦昼一改之前的性子,只要老师说有大红花奖励的游戏或者算数、拼音题目,他都会踊跃举手参加,只要他参加,大红花无一例外都到了他脑门上。 先前因为秦昼开学闹的那一出,王老师对秦昼的印象不是很好,可现在,秦昼除了内向点,其他都是顶好的,不像其他小朋友,多数时候上厕所要老师帮忙。一时间,秦昼成了王老师最看好的学生,时不时就在课堂上表扬他。 得到大红花的难度很大,而秦昼每天都能得到大红花,再加上王老师的喜爱,一时间,秦昼成了2班的风云人物,每到课间,他的课桌前总是围着非常多的小朋友,有些家境比较好的小朋友甚至特意给他带上礼物,希望能够和他成为好朋友。 如今的他,和初到学前班,形影单只,身边只有蒋甜淑一人陪伴的时候相比,成了鲜明的反比。 小朋友送的礼物大多都是糖果,或者是文具和手工类的,最初,对于这些礼物,他均是来者不拒,把那些难看的、做工粗糙的全部扔了,剩下那些较新颖的或者好吃的,一股脑儿塞蒋甜淑的抽屉。 蒋甜淑不喜欢他这种行径,好几次让他不要塞。那些都是其他小朋友送给他的心意,如果他喜欢,就收下好好收藏着,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收。 秦昼以为她不喜欢那些东西,就更加注重品质,依旧对小朋友的礼物全盘皆收,只是往她抽屉里塞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更加注意挑拣,除非遇到特别好的,蒋甜淑一看就会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活着的毛茸茸有着红色眼睛的小兔子。 任蒋甜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发脾气了,秦昼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她看到他把小朋友送的礼物全部都收了,收了之后转手就扔了,完全把别人的心意当成了烂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收别人的礼物。 蒋甜淑气鼓鼓地看着他,白嫩的小脸因为气愤涌上淡淡的红晕,“秦昼,如果你不喜欢他们的礼物,你就不要收!你这样扔了是糟蹋他们的心意,他们会很伤心的!而且,这些东西是他们送给你的,你如果喜欢,就要好好收好,不能把它们转手送人。” 蒋甜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但因为情绪激动,她连叫秦昼哥哥都忘了,她现在完全是以大人的姿态在跟他说道理。 秦昼不理解她的想法,他对蒋甜淑说:“那些是他们主动给的,我没找他们要,既然他们送了,就代表这些东西我有扔掉的权力。” 现在已经放学了,2班的小朋友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蒋甜淑把书包扣好背到肩上,认真地看着秦昼:“但是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你不可以这样的。你想想,如果你送我一个东西,我收下了,然后又把它扔了,难道你不会生气吗?” 秦昼一板一眼说:“我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东西,你随便怎样都没关系。” 蒋甜淑:“……”这个小秦昼就跟个古板的小老头似的,完全无法和他沟通。 她气鼓鼓起身,直接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秦昼在座位上没有立即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小团子消失的教室门。这时,鲜飞背着书包凑到他旁边,眼巴巴地盯着秦昼脑门上的大红花,笑嘻嘻说:“昼哥,去厕所不?” 这是两人之间的交易,每次放学后,两人不急着回家,而是先到厕所汇合做“交易”,鲜飞也在电视剧里学到了一个时髦的词语——“某哥”,如果认哪个人做老大,就截他名字里的一个字,然后再加上“哥”。 对于他来说,在2班,秦昼就是他大哥,故尊称“昼哥”。 也因着他带头,2班好多小朋友都叫秦昼“昼哥”,满满的社会风气。 秦昼有些烦躁,他冷漠的说:“不去。” 鲜飞愣了下,心顿时悬了起来,难不成他昼哥要反悔? 秦昼没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手指在脑门上一抠一撕,然后“啪叽”一下贴在鲜飞的略黑的脸颊上,背着书包走了。 鲜飞赶紧把大红花撕下来贴在手心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敢和秦昼交易的,班上同学都知道每天的大红花是谁获得的,万一看见了,给他爸妈告状就不好了。 秦昼走出教室,到了街上,远远看到蒋甜淑走在前面,她旁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团子,那个小团子秦昼也认识,那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叫做莫兰,上回莫兰的妈妈还开玩笑要让他和莫兰订娃娃亲。 秦昼小跑着跟上去,扯着书包的带子跟在两人的后头。 “蒋甜淑。”这是他第一次叫蒋甜淑的名字,“你别生气,你不喜欢,以后不给你了。” 第26章 第26章 蒋甜淑略略放慢脚步,偏过头看秦昼,后者捧着那个皮毛雪白的兔子,眼帘微垂,一副做错事接受检讨的模样。 这是蒋甜淑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秦昼这幅委屈的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心中那股子气顿时烟消云散。 秦昼不过一个6岁的孩子,他的性格不像成人那样完全固化。之前生活在秦家,秦家没有给他正常孩子的教育,而是动辄打骂,导致他的心理不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健康。 想到这,她很佩服秦昼的母亲,当年秦昼生活在她家的时候,性格比现在更甚,极为阴沉,整天一言不发,被他瞪一眼,后背直发毛。但成年后,蒋甜淑再度见到的秦昼,性格却和小时候截然相反。可想而知,他的母亲将他接过去后,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爱,才将他变成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她心下一软,现在最重要的事,不应该对他发脾气,而是要像一个长辈一样,对他进行耐心劝导,慢慢纠正他的性格。 她抿了抿嘴,看着他怀里的小兔子,小奶音认真地说:“哥哥,我不是不喜欢这只小兔子,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做法。” 秦昼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小团子,正巧碰上小团子眨了眨眼睛,两扇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扑扇,眼珠像黑葡萄一样,黑黝黝的,明明没有哭,眼里像是含着两团水雾。秦昼想起同班同学带过来的洋娃娃,蒋甜淑的眼睛就跟那个洋娃娃一样。 蒋甜淑继续说:“如果我送你一个东西,你不喜欢,直接不收,我不会生气。如果你收了,然后又扔了或者送给别人,我会很生气!”、 秦昼皱了皱眉,还带着稚气的面上神情很是认真:“我不会扔你的东西,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一不一样的问题,”蒋甜淑耐心的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是不好的,之所以拿我自己打比方,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子做了。如果对方小朋友送给你的礼物,你很喜欢,就收下好好收着,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收别人的。” 秦昼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对方把东西送出去,说明对方不需要那个东西,既然如此,不收白不收,为什么要拒绝?至于将东西丢掉,收了对方的东西,说明东西的处置权在自己手里,扔掉或者送人,哪个方式都没有错。 秦昼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心想,如果自己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眼前的小团子肯定会哭,他不喜欢小孩子哭。想到这,他妥协的点点头:“以后不收了。” 又补上一句:“明天我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他们。” 一直在旁边看着莫兰凑着小脑袋看着秦昼怀里的小兔子,期期艾艾地问:“那个……昼哥哥,你的兔子可以送给我吗?我好喜欢。” 秦昼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不能送给你。” 莫兰委屈的瘪瘪嘴,嘴里嘟囔着:“送淑淑,不送我,好偏心!” 蒋大明去邻县学校学习一个星期,吴芬因为是厂子里小组长,下午时不时要加班,所以下午放学,两个孩子都是自己走回来。早上则由吴芬送去上学。 翌日大早,秦昼起的早早的,早饭都没吃,匆匆和吴芬说了声就自个去学前班了。 吴芬奇怪,把蒋甜淑拉了起来,问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蒋甜淑莫名其妙,昨天两人还好好的,不过心里头担心,便没有慢吞吞在家里吃早餐,拿了两个包子,一个包好,另一个边走边吃。 吴芬把蒋甜淑送到学校后,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着蒋甜淑去了2班,看到秦昼好好的坐在座位前时,这才折路回厂子上班。 蒋甜淑把书包塞到抽屉里,看向秦昼。 此刻,秦昼坐在课桌前,聚精会神地捣鼓着手上的东西。 桌上的都是些小玩意,有橡皮,有折的小船,还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 蒋甜淑问他:“这些东西怎么都回来了?” 这些都是班上小朋友送给秦昼的礼物,昨天他都扔了的。 秦昼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风车用米饭粒粘好,说:“垃圾阿姨每天上课后才倒垃圾,所以我捡回来了,修好还给他们。” 在这大冬天,他额上还有汗珠,蒋甜淑心下一软。昨天他说那些东西都会还给其他小朋友,她以为只是他手上有的,比如说小兔子,没想到他特意大清早来学校翻垃圾桶。 “下次这种事,你和我说一下,我帮你的。我妈妈还以为我们两个吵架了呢,”蒋甜淑说,同时把给他带的包子递过去,,“呐,你的包子,我给你挑了你最喜欢的白菜香菇馅哦。” 蒋甜淑看着他忙个不停的双手,她嘻嘻一笑,把手里的包子递到秦昼的嘴边,“你继续弄,我喂给你吃。” 秦昼动作一顿,斜眼看了眼旁边的小团子一眼,小团子又说:“快点啦,待会上课了老师来了,就吃不到了。” 秦昼挪回眼,张开嘴巴,在白胖的包子上咬了口,这口咬的挺大,直接咬到馅了,顿时间,嘴里充斥着香菇白菜的香味。 他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在王老师进来上课前,原先被秦昼弄坏的小玩意全被他修好了,赶在第一节课课间的时候,他把那些东西全部还给了对应的小朋友。 秦昼在班上向来都是高冷的,之前小朋友送他礼物,他收是收了,但面上的神情永远都是一副扑克脸。所以这次他特意把礼物还回去,小朋友简直受宠若惊,嚷着问他能不能一起做朋友。 秦昼下意识地看了看趴在课桌前的蒋甜淑,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像是……像是老师经常给他们讲的故事里的小天使。 她有很多朋友,小朋友都很喜欢她。 秦昼回头,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眼里充满期待的小男孩,说:“不可以。” 第27章 第27章(捉虫) 秦昼的学前班生活要比吴芬夫妻俩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原本把他接过来的时候,担心他性格不好,会欺负其他小朋友,两人甚至都做好了焦头烂额的准备。 却不想秦昼在学校虽然不算合群,但各项都比其他小朋友优秀,是学前班里,妥妥的名人,是其他小朋友学习的榜样。 在学前班读书的小朋友,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家长间都认识。每每看到吴芬和蒋大明,都会夸他们教秦昼教得好,然后对自己的孩子说:看看人家小昼,再看看你,真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里! 在没有重生前,蒋甜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看着非常可爱,但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时常被别人说这孩子不机灵,吴芬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心里到底憋着口气。蒋甜淑重生之后,也很低调,凡事不喜欢出头,尽量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生活,也是如此,除了长得极为可爱以外,并没有其他出彩点。 也因为如此,夫妻俩对秦昼也是极为喜爱,对他的好没比蒋甜淑少半分。 一家人走出去,不认识的人,总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蒋甜淑也发现了,秦昼虽然还是不主动和小朋友玩耍,但已经不是很抗拒小朋友接近,至少不会强行将小朋友赶开。 学前班有两年,蒋甜淑和秦昼是插班生,只要读一年半就可以了。秦昼读学前班的时候已经六岁了,一年半下来,读一年级差不多八岁了。蒋大明觉得秦昼八岁读一年级太晚了,再者他考核过秦昼,以秦昼现在的水平,读一年级绰绰有余。 于是,在来年的9月,蒋大明决定让秦昼直接读一年级。 蒋甜淑也闹着要一起去,学前班的生活对于她这个成年人来说着实无趣,有秦昼做同桌还好点,要是留她一个人在学前班,她得无聊的发疯。 蒋大明自然不会同意,蒋甜淑到来年九月还没满五岁,一个四岁多的奶娃娃读一年级,成绩那不得被年纪大的压死去了? 蒋甜淑打滚哭闹,让蒋大明也对她进行考核,秦昼能背的乘法口诀她也背的滚瓜烂熟。 蒋大明和吴芬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竟然也这么聪明!当初秦昼能背熟乘法口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非常惊讶了,要知道,就是读完一年级的学生,大多数都不会乘法口诀,而他们的女儿才五岁不到…… 两人惊喜万分,家里竟然出了两个小学霸,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然,这并没有令夫妻俩改变主意,成绩不担心被压,但蒋甜淑太小了,容易被大孩子欺负。 蒋甜淑哽咽着对父母说:“我和哥哥一个班,哥哥会保护我的!” 她脸蛋红红,眼眶里全是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吴芬有些心软了,“孩她爸,你看?” 蒋大明一口回绝:“不行,甜淑最起码6岁才能去读小学。”他是老师,对这方面更加了解,在小学,特别是一二年级,如果孩子太小了,到班上容易被其他孩子欺负。甜淑是他的宝贝女儿,虽然他相信秦昼会保护甜淑,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蒋甜淑还是多读一年学前班比较好。 事情已经没有迂回的可能,蒋甜淑一股脑儿从地上跑起来,跑去她和秦昼的小房间里生闷气。 看着小团子气鼓鼓的背影,吴芬叹了口气,蒋大明说:“没事,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觉起来就忘光了。” 秦昼跟了进去,见小团子半躺在床上,小小的脚悬在空中,鞋子没脱。 他走近了些,看着那小小的一团,轻声说:“你如果怕,我就不去读一年级。”他以为蒋甜淑要跟着他一起读一年级是因为怕一个人呆在学前班。 “不是啦。”蒋甜淑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她当然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我就想和你在一个地方上学!如果我不和你在一个学校上课,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了。” 秦昼说:“那我以后送你到学前班,我再去上学,放学你等我一起,我找你。” 他靠着双层床:“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和蒋叔叔说一下,留在学前班和你一起,一起上一年级。”实际上,他更倾向于读一年级,因为一年级开始真正上课,对于他来说更富有挑战性,但小团子爱哭,如果她一整个学期都不开心,他可以停下来陪她。 秦昼今年六岁半多将近七岁,再读一年学前班,差不多八岁,确实有些晚了,这会儿的小朋友大多都是6岁左右读一年级的。而且他很聪明,呆在学前班纯粹是浪费时间。 蒋甜淑再度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她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忽的一下笑了起来,笑容就像雨后的太阳一般:“傻瓜啦!你上一年级后要好好学习!等我上一年级后,你要教我做作业哦!” 秦昼被她这笑容晃花了眼,他垂下眼:“嗯。” # 这会儿是暑假,因为决定九月直接送秦昼读一年级,吴芬特意给秦昼买了新书包、新文具还做了一套新衣服。 鲜飞听说秦昼下学期就不读学前班的时候,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自从两人有了大红花“交易”之后,秦昼收获了鲜飞这个小迷弟一枚,鲜飞和其他小朋友不同,其他小朋友秦昼一直不理,也就不执着粘他了。鲜飞却和蒋甜淑有的一拼,越拒绝,越粘的紧,原本放学都是蒋甜淑、秦昼、莫兰三个人一起走,他后来也不要脸的加入进来,成了放学四人组。 也因着这不浅的交情,学前班放暑假之后,鲜飞还特意给秦昼准备了礼物,来蒋甜淑家送他。 看着秦昼也有自己的朋友,蒋大明和吴芬更是欣喜不已,他们相信,秦昼在一年级后,会进步更大。 下午鲜飞离开不久,吴芬正在准备晚饭,家里突然来客人了。 是吴芬的弟弟吴卫国一家子。 吴芬拿着锅铲很诧异:“你们咋上来了?” 吴卫国苦着一张脸:“姐,要麻烦你收留几天了。” 第28章 [倒v开始]第 28 章 听到声音, 正在里面给两娃讲故事的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也出来了, “卫国,弟媳, 你们怎么上来了?” 蒋甜淑看着吴卫国,吴卫国和春节在乡下看到他的时候相比,有些憔悴, 黑眼圈好大两个,胡子拉碴的。蒋甜淑攀着门框,软软的叫了声:“舅舅,舅妈好!” 看到脸庞嫩白的蒋甜淑,吴卫国的神色柔和了些, 想伸出手抱她, 但身上着实太脏, 怕弄脏了小团子,就呵呵应了声,在口袋里掏了许久, 才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糖来:“小田鼠乖, 来, 吃颗糖。” 蒋甜淑看到旁边的吴小雅眼巴巴地看着那颗糖, 口水掉的老长, 实在不忍心, 对吴卫国说:“谢谢舅舅, 我不喜欢吃糖, 给妹妹吃吧。” 吴卫国笑呵呵的:“跟舅舅还这么客气。”不过还是把糖收了回去, 没有勉强她。 菜炒到一半,也不好停下来,吴芬一边炒菜,一边问吴卫国,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卫国,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妈呢?” 吴芬的父亲去世的早,她和吴卫国都是她妈一手带大的,这会吴卫国上来了,那么乡下肯定就只剩牛老太一人了。 说到这事,吴卫国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很是疲惫,事情似乎难以开口,杵在那儿好半晌都没出声。 几个人全部堵在走廊口,走廊过道窄,堵在那儿其他人不好过路,蒋大明忙把他们迎进屋,又对吴芬说:“今天弟弟一家来了,多炒两个菜吧,我再添点饭。” 蒋大明抽出小板凳给吴卫国两口子坐,蒋甜淑和秦昼是自家人,站在一旁。 杨小凤坐在板凳上打量四周,眼里满是艳羡,这筒子楼里的房子虽然没有他们乡下的房子宽敞,但就是和他们的土胚房不一样,光坐在这里面都觉得舒坦。 蒋大明给吴卫国一家人倒了茶,杨小凤这才回过神,看了吴卫国一眼,见吴卫国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索性自己对蒋大明说了:“姐夫,我男人面皮薄,不好意思和你说。我一个妇人家,也不在乎什么面子,实话和你说吧,我们和妈吵起来了,她让我们滚出来,我们走投无路,就只能来投靠你们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们一家赶走。” 闻言,吴卫国立马补充道:“姐夫,我们住的时间不长,就几天,找到房子之后立刻搬走。” 蒋大明没想到他们是因为这事跑来城里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他晓得吴芬的弟弟心地好,吴芬和他谈对象的时候,就经常对他说弟弟吴卫国的好。 吴卫国只比吴芬小一岁,两人读高中的时候,吴卫国也差不多快读高中了,乡下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牛老太还好,对待姐弟两人一样,并没有偏袒。但家里的钱只能供一个孩子继续上学,牛老太就让两人自个商量。最后吴卫国主动放弃了读书的机会,让姐姐继续读下去。 吴卫国虽然老说是自己成绩没有姐姐好,所以才让成绩好的姐姐继续读。但吴芬晓得,他的成绩虽然没有她好,但考上高中没问题的,只要捱到高中毕业,就可以分配工作,从此飞出农村,吃公家粮。 吴芬非常感激弟弟,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吃在食堂,住在宿舍,花不上什么钱,工资全部寄回家里。结婚之后,因为有了家庭,就分出部分寄回去。蒋大明开明,支持她这种行为,他也把吴卫国当弟弟看。 不过开年给了秦昼舅舅一大笔钱,这几个月夫妻俩手头拮据,就没有对弟弟一家继续接济。 如果家里房子大,蒋大明肯定二话不说让弟弟一家住下,只是现在……他们家在这儿就只分了一个单间,孩子的房间还是他费力腾出来的,这会再多三口人,实在挤得慌,睡都睡不下。 见蒋大明面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杨小凤的脸色登时变了:“姐夫,我们这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你的,你和姐姐要是不收留,我们一家子今天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吴卫国赶忙补救着开口:“姐夫,我看你家也不宽敞,如果实在不行,我带着他们住招待所去。” 杨小凤立即骂道:“吴卫国,你有钱啊!招待所多少钱一天你不知道啊?家里头就那么点钱,还得买家伙做生意,你还要不要活了?你不要活,小雅还有你肚子里的儿子还得活呢!” “你们俩别吵了!”在走廊的吴芬一边颠锅,一边说。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心慌意乱的,“既然来了,怎么都得住下,床是睡不下了,晚上小雅和甜淑一起睡,我和弟媳睡,卫国你就和你姐夫在地上打地铺吧,这样成不?” 听到她这么安排,杨小凤这才哼了声,没在作声。 吴卫国忙道:“姐,麻烦你了!” 吴芬说:“一家人,甭说这种客气话。”又探头问:“弟媳怀孕了?” 吴卫国忙应道:“诶,有三个月了,不怎么显怀。” 说到这,杨小凤有些得意:“村里人都说我这回怀的是男娃,你们老吴家,可算有后了。” 家里即将添一名新成员,吴芬打心底里为弟弟弟媳高兴,她把菜从锅里装到盘子里,把问题绕回她担忧的点上:“你们咋和妈吵架了,她现在一个人在乡下啊?” 说到这,吴卫国难受地低下头,其实这事主要是杨小凤挑起来的,家里喂了猪,牛老太想把猪喂大点,过年好卖钱,恰巧今年收成不错,红薯多,人也吃不完,就拿了些红薯煮熟和在猪食里给猪吃。杨小凤见了,顿时火了,辛苦大半年种出来的粮食,你竟然给猪吃,哪有这样子浪费的! 孕妇火气大,在猪圈指着牛老太的鼻子骂。 等吴卫国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起来,头发稀乱,不成样子。 去年开始,农村分田到户,村民们都干劲十足,又逢天气风调雨顺,收成比以往几年都要好,红薯人吃不完,给猪吃长膘,到年尾再卖掉,多出来的钱可比那几个红薯要值钱多了。所以,就牛老太和杨小凤吵架这事,纯粹是杨小凤找由头吵架。 杨小凤不依不饶,要和牛老太分家,所有东西都归牛老太,她只要家里的存款,去城里发展。 乡下好些人借着改革开放这股风往外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混出了不少名堂,杨小凤心动了。 吴卫国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去城里?去城里做什么?住哪里?别在城里什么都没挣到,最后存款都花没了。 杨小凤理直气壮地说:“住你姐家啊!那个和她没有血缘的孩子都能住,你是她弟弟,难道还不能住啦?当初要是没有你,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就我说!当初也是你傻,要是你不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她,我和小雅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会像现在这样跟着你吃苦啊?” 吴卫国气极:“你也不想想,要是我上了高中,我们俩怎么可能结婚!” 吴卫国认识杨小凤的时候,吴芬已经参加工作了,那个时候吴芬还没有结婚,吃在食堂,住在宿舍,每个月的工资尽数打给家里,所以在农村,他们家的条件不算差。 杨小凤家就不一样了,她家里穷,顶上又有好几个哥哥,彩礼要的高,没得嫁妆。吴卫国本来不想和她谈对象的,但杨小凤追的紧,吴卫国面皮薄,也不好意思拒绝,一来二去,两人就谈对象了。 但他继续读高中的话,以后分配到城里,自然不会和杨小凤有交集,怎么可能结婚? 但杨小凤误会了,她认为吴卫国这话是在说,如果他读了高中,自己就配不上他,这还得了,顿时瘫坐在地,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 第29章 第 29 章(捉虫) 杨小凤歇斯底里, 头发稀乱, 跟个疯婆子一样。 又是要离婚,又是要带着女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走, 说吴家人欺负她。 那一瞬间,吴卫国还真动了离婚的想法,不过在牛老太一再的劝说下, 到底妥协了,杨小凤怀着孩子,要真离婚了,他的娃得管其他人叫爸,不是亲爸, 怎么会像亲爸那样对他好? 于是, 草草的和牛老太分了家, 揣着钱带着妻子孩子来到了城里。 吴卫国觉得愧对他姐,只说了大概的经过,细节都含糊的带过去了。 吴芬听了直叹气, 现在牛老太一人呆在乡下, 儿子儿媳妇这样对她, 也不知道有多伤心。 杨小凤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委屈:“大姑姐, 你说妈那个人, 实在太过分了!我和卫国辛辛苦苦种的粮食, 她就这样喂猪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 吴芬不想和她扯, 这会儿哪个人都不高兴,扯来扯去,别到最后骂起来难看。 正好最后一个菜已经熟了,她沉默的把菜装出来放到桌上,淡淡道:“先吃饭吧。” 她给每个人都盛好了饭,不知道是杨小凤教的,还是太饿了,拿到饭之后,吴小雅就像饿狼扑食一样,快速的夹着菜,把好菜都夹到自己碗里,才一会儿,她的碗里就堆的老高。 吴卫国看了不悦地皱起眉头,那筷子打了下她的手,骂道:“吃完再夹,搞什么呢?跟你姐好好学学!” 吴小雅对面的蒋甜淑吃的斯文,没有掉一粒饭粒,碗里也不像吴小雅那么狼狈。 杨小凤看了一眼,把吴小雅的凳子朝自己这边拉过来些:“赶了大半天路,孩子饿极了这样也是正常的,你凶什么凶?你别借题发挥,对孩子发火啊!” 说着,她看向对面的蒋甜淑,心里不屑。蒋大明和吴芬都是文化人,教孩子也迂腐的很,吃饭的时候不让孩子紧着好菜吃,这样慢悠悠的,吃完饭也不晓得能不能吃饱,以后就是遭人欺负的料。还是自家小雅厉害,瞧碗里满当当的菜,就能看出以后在外面不是被人欺负的料。 蒋甜淑看着杨小凤洋洋得意的神情,巴不得立马把她赶出去。 但她也知道她妈妈吴芬和舅舅的关系,杨小凤做的再过分,除非杨小凤和舅舅离婚,否则她妈妈绝不会把杨小凤赶出去。 只是可惜了吴小雅,小孩子学东西快,过年的时候吴小雅虽然只晓得吃,但还挺可爱的,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长期这样下去,以后会有人教她怎么做人。 不过,对于舅舅一家突然来城里,蒋甜淑很奇怪,她记得上辈子,舅舅一家一直住在乡下。为什么重生后,事情的走向会有变化? 晚饭过后,杨小凤窝在屋子半晌,就嚷着要出去转转,把吴小雅扔家里,一个人出了门。 吴卫国带着杨小凤来过吴芬家里好几次,对附近环境熟悉,也晓得位置在哪,吴芬他们也不怕她走丢。 杨小凤走后,吴芬立即问吴卫国牛老太的情况。提到牛老太,吴卫国就痛苦的捂着脑袋,直呼对不起母亲,吴芬心里难受,但看弟弟这副样子,也不好责备他,再者他们也只是把家里的钱带出来,其他东西都留着,牛老太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弟弟一家人在家的时候,牛老太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做一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服,现在弟弟一家都来城里了,牛老太应该还要清闲些。 不过心里到底不放心,和蒋大明商量,明天请假回去看看母亲。 三个大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房间里一时间十分沉默。蒋甜淑这会还太小,插不进话,索性跟着秦昼回房间了。 吴小雅见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秦昼和蒋甜淑的小房间里没有凳子,两人学习都是坐在床上,秦昼已经上了床,坐在桌板前看数学书,那是三年级的数学书,蒋大明是老师,有多余的教材,秦昼对数学非常感兴趣,没事就会借过来看。 蒋甜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虽然外表是个小孩,但实际的她早已成年,桌板上的小人书她也都翻遍了,所以每次秦昼在看书的时候,她就趴在旁边睡觉,整个人懒洋洋的,就跟只小猫似的。 吴小雅见两人坐在床边,也要上去,正准备趴着假寐的蒋甜淑看着吴小雅油腻腻的嘴还有小手,皱了皱眉头,说:“妹妹,你先去外面把手和脸洗了再进来吧。” 吴小雅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秦昼,略淡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大声说:“不要!”说着,手指直直地指着秦昼,“我看他都没有洗手,为什么我要洗手?!” 吴小雅相比春节时,说话要进步很多,一句话说下来连贯的很,都不带停顿的。 蒋甜淑看向秦昼,秦昼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我擦手擦嘴了。”他对蒋甜淑说,眼睛却是看着吴小雅的,语气厌恶:“而且,我不像她一样,吃的跟猪似的,到处都是。” 吴小雅听懂了她的话,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她指着秦昼,委屈的控诉:“你是强.奸犯的儿子!你凭什么说我?!要不是姨姨收留你,你早就被卖去做叫花子了!” 吴小雅比蒋甜淑还小,也就四岁多一点点,四岁多的孩子哪懂那么多?肯定是大人教的。蒋甜淑知道自己舅舅的为人,知道舅舅不会教孩子这些,那么会教孩子这些的,就只有杨小凤了。 蒋甜淑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吴小雅跟前,板着脸说:“秦昼是我哥哥,他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儿子,他永远都是我的家人,以后不许你这么说他!”又威胁道,“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我会揍你的!”说着,朝她象征性的比划比划肉乎乎的小拳头。 她的拳头小小的,圆圆一团,看着毫无威胁。但还是成功的把吴小雅吓的哭的更大声了,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吴小雅走后,蒋甜淑重新爬上.床,秦昼这回又埋头看书做题,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蒋甜淑本想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算了,但还是怕秦昼会受到影响,所以凑近他,轻轻地说:“哥哥,小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呀!你是我还有我爸妈心里非常重要的人,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秦昼看书做题的动作不变,目光跟着写字的笔走,就当蒋甜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秦昼轻声对她说:“谢谢。” 闻言,蒋甜淑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如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明明没有阳光投射在她身上,可秦昼却觉得她身上散发着金黄的光芒,像个小太阳,他整个人都被她照亮了。 秦昼第一次见到蒋甜淑的时候,是吴姨抱着她从家门口经过,她和他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同,她很干净,小脸瓷白,圆圆的脸蛋,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穿着大红棉袄,就跟着福娃娃似的。 而他,从头到脚,从皮肤到血液,都是脏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距离遥远,就像两根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交集。他这样肮脏的人,多看她一眼或许都是亵渎。 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小团子,竟然跑过来说要和他做朋友,然后一步步,两人的距离竟然走到如今的近在咫尺。 他盯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 仙女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作者在线跳性感热:辣键盘舞呀*^_^* 第30章 第 30 章 吴小雅哭着跑出去, 和自己爸爸还有姨夫姨妈控诉秦昼和蒋甜淑欺负她的事。 蒋大明和吴芬都知道, 秦昼虽然有过打过人的事迹,但通常都是别人先惹他, 他才会动手。蒋甜淑就更不用说了,性格温顺, 整天懒洋洋的, 别说她欺负人, 人家不欺负她就好了。 所以, 夫妻俩没有因为吴小雅比两人都小又是客人, 就把蒋甜淑和秦昼劈头盖脸骂一顿,而是先细问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从蒋甜淑的叙述中得知,是吴小雅先说不好听的话, 秦昼才反驳的,蒋甜淑后来的补刀,也是为了保护秦昼。因此夫妻俩不但没有骂秦昼和蒋甜淑, 反倒和告状的吴小雅讲道理, 让她以后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秦昼和蒋甜淑是哥哥姐姐, 大家都是一家人, 三个人要学会团结友爱, 一块儿玩耍。 吴小雅委屈至极,姨夫姨妈都不站在她这边, 爸爸也不吭声, 他们三个都站在强.奸犯儿子那边。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过的话, 哭着大声说:“我才不要!他是强.奸犯的儿子,上次还差点杀了人,他以后一定会杀人的,他是个杀人犯,我绝对不要和他做朋友!绝对!” 秦昼猛地瞪大眼,偏过头看她,眼神冷的可怕。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吴卫国目瞪口呆,女儿小小年纪,竟是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气极的同时,更多的是痛心。女儿的性子和她妈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她现在这样,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他一把抄起吴小雅,对着她的屁.股大力打了下去。 “我让你骂!让你骂!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这些有的没的!” 吴小雅哭的更厉害了。 吴卫国厉声道:“你妈把你宠的没法没天了!以后还敢不敢了?!” 吴小雅哇哇大哭,在严打下,她终于屈服,边哭边叫:“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小凤在这时进门,听到吴小雅的哭声,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吴小雅夺了过来,大声骂吴卫国:“你神经病啊!没事打孩子干嘛!” 当得知吴小雅是因为三个小孩子吵架被打的时候,眼睛往旁边一瞟,见秦昼和蒋甜淑两个人好好的,脸上更没有哭过的痕迹,一股子气顿时涌了上来,阴阳怪气道: “我女儿说的确实不对,该打!秦家小子杀人可能确实不会,但他爸是强.奸犯,狗改不了吃屎,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有着他爸的一半血,血液里流着犯罪的基因,以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你们还是把你女儿看好点吧,别闺女早早被禽.兽玷污了!还让两人住一间房间,呵呵!真心大!” “你闭嘴!”吴卫国差点被她气疯了,拳头抡起,要不是蒋大明堪堪拦下,这会儿已经招呼到杨小凤脸上。 杨小凤恨恨地盯着他,哭喊道:“吴卫国,你不是人!你打女人,这日子没法过了!”本来已经哭停了的吴小雅见状,应景再度哇哇大哭起来。 两人的哭声仿佛双重奏,一高一低,屋子又不隔音,不一会儿,好些人都来敲门问咋回事。 吴卫国心累不已,对吴芬说:“姐,实在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你家也小,咱家三口人,实在挤不下,我带他们去住招待所。” 一旁的杨小凤大声吼道:“住什么招待所?你钱多啊!你是她弟,当年累死累活干农活送她读书,如今她生活好了,就连在她家住几天都不可以啊?”末了,指着吴芬的鼻子接着吼,“如果今天你把我们赶出去,你就是白眼狼,强.奸犯的儿子都可以当儿子宝贝似的养着,自己亲弟弟住几天都不行!白眼狼!” 吴卫国险些被她气吐血,他痛苦不已,拽着杨小凤往外拖:“杨小凤,别闹了,走!” 杨小凤使劲攀着门框,尖叫道:“我不走!你为你姐做了那么多,最后连强.奸犯的儿子都比不上!凭什么呀?!” 她目眦欲裂,狠狠瞪着吴芬:“吴芬,你一句话都不说,你不要脸!” 这话一出,两家算是彻底闹翻了。 吴芬脾气向来好,得知弟弟一家上来时的原因,对杨小凤就有怨气,母亲之所以拿红薯喂猪,也是在粮食够吃的前提下,希望猪长膘些,来年好卖个好价钱。卖的钱也是在家里流转,最后都会给他们两人,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他们两人好。 杨小凤却因这事闹起来,强硬地和母亲分了家,拿了家里所有的钱跑来城里。就是傻子,都不信她不是借题发挥故意这样做。 要不是听弟弟说,家里头的东西都好好的留给了母亲,母亲的生活不会有问题,她肯定要把弟弟大骂一顿。 没想到才没一会,又闹事了。 对一个孩子说那样恶毒的话,吴芬和蒋甜淑把秦昼当儿子看,自然不能忍受旁人这样说话,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吵起来了,就看着杨小凤是弟弟的媳妇,这才忍着忍着没说话。 不过,吴卫国把她往外拉,夫妻俩是绝对不会拉的。 即便杨小凤出声指责她不说话,吴芬依旧抿着嘴无动于衷,她要是开口帮杨小凤求情,那对秦昼太委屈了! 杨小凤不算胖,但从小做惯农活,力气大的很,手脚又不停地挣扎扑腾,吴卫国根本不能把她顺利拉走。 动静闹的太大了,周围好些人都探出头看。 吴卫国从没觉得有这么无力没用过,身体像是在刹那间破了个洞,力气在瞬间泄了一干二净,他松开杨小凤的胳膊,手臂颓废地垂在两侧。 “杨小凤,离婚吧。” 还在撒泼打滚的杨小凤顿时愣了,她和吴卫国之间,向来都是她喊离婚,吴卫国是耐心哄她的那方,没想到今天吴卫国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她半张着嘴,黝黑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吴卫国,你有病吧?” 吴卫国神色灰败:“离婚吧,没法过了。” 屋内的蒋大明和吴芬闻言,一人皱起眉头,一人叹了口气。 杨小凤尖叫:“吴卫国! 吴卫国只知道重复:“离婚吧。” 杨小凤脸上浮现恨意,她狠狠地盯着吴卫国,用孩子威胁他:“小雅和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听到孩子,吴卫国面上浮现痛苦的神色:“随便你。” 这下子,杨小凤知道吴卫国是动真格的了,孩子向来是他的软肋,可现在,他连孩子都不顾了。她彻底慌了,其实她也明白,她能嫁给吴卫国,是她天大的福分,吴卫国脾气好,什么事都顺着她,老母亲掌家,大钱都在老母亲那儿,但只要手上有点小钱,吴卫国都会给她,家里重活也都不用她干,接济娘家他也不阻止,纵观村里上下,难找到这么好的人了。 之所以敢这么发脾气,也是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绝对不会离婚,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可如今…… 形势瞬间逆转,杨小凤“扑通”一下跪在吴卫国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大哭:“孩她爸,你别这样,我不要离婚!你要住招待所,咱们就去招待所!都听你的!” 她拿脑袋不停地撞地:“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别和我离婚!你要真和我离婚,那我就去死!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 头磕地“砰砰”响,水泥地上也有了血迹,吴卫国的眼珠子动了动,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舍不得孩子。 弟弟这副痛苦的样子,吴芬看了于心不忍,出声道:“卫国,这次就算了,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吴卫国看了吴芬一眼,眼里忽地浮现泪花:“姐,实在对不住。”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很多。 “等我稳定了,会把妈接上来的。”吴卫国说。 第31章 第 31 章 吴卫国最后带着杨小凤还有吴小雅去住招待所了, 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有留, 杨小凤的脾气太差了,住在一起反倒有矛盾。不过城里的房子, 蒋大明还是会给他们留意,杨小凤虽然不好, 但吴卫国两人还是把他当弟弟。 吴卫国离开之后, 蒋大明就找了秦昼, 和他说话, 安慰他。不过秦昼明显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最后蒋大明也没法子,只能以后慢慢来。 夜深了, 蒋大明和吴芬睡下了,家里的灯都管着,蒋甜淑和秦昼的小房间也不例外。 蒋甜淑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盯着上面的床板, 也不晓得秦昼有没有睡着。 秦昼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但今天格外沉默, 她知道是因为吴小雅还有杨小凤。 人对别人的痛苦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可蒋甜淑今天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 她听了心里都抽痛,何况秦昼? 她好几次想要找秦昼说话, 可是爸爸在安慰他, 她没法凑过去。 上层床板动了下, 是秦昼在翻身。 她微微瞪大眼,在黑暗中问他:“哥哥,你睡了吗?” 她没有听到秦昼的回答。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攀住床头钉着通往上层床铺的梯子,小短腿艰难地一步步往上。 蒋甜淑家住的筒子楼的大单间只有一个窗户,这个窗户就在她和秦昼睡的小房间里,蒋大明隔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考虑到蒋甜淑以后会经常在里面写作业,有窗户亮堂些。 今夜月光大盛,银白的光芒顺着半开的窗子投射进来,蒋甜淑小小的身子顺着双层床的木梯一点点往上,终于,她的小脑袋超过了上铺。 秦昼此刻正面朝外躺着,他睁着眼睛。在小团子冒头的瞬间,他与小团子那双圆圆如同小鹿一般湿润温和的眸子对上。 蒋甜淑睁大了眼睛,随即小.嘴挑了起来,露出洁白小小的乳牙,笑的眉眼弯弯:“哥哥,你真坏。” 她紧紧抱着木梯,不让自己摔下去:“我问你睡了没有,你都不告诉我。” 秦昼看着她,他的眼珠是琥珀色的,就像两颗色泽纯正的宝石。他翻了个身,不让蒋甜淑瞧见里面的情绪波动。 “下去,吴姨看到要骂你了。” “我不怕。”蒋甜淑认真的说,“我今天一直想找你说话,可是爸爸在,我不好开口。” 她的声音软糯奶萌,就像刚出声不久小奶猫的叫声一样,可里面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坚定: “今天吴小雅还有她妈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当她在胡说八道。你是我最亲的哥哥,是和爸爸妈妈一样,最重要的人。我相信你会保护我,不会欺负我。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也会保护你!” 秦昼背对着她缩着肩膀,眼帘垂了下去,掩去了里面疯狂的情绪波动,他稚嫩的声音微微发哑:“离我远点。” 今天吴小雅还有那个女人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击碎了他脆弱建立起来的脆弱保护壳。 他是强.奸犯的儿子,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他也不配拥有。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注定只能与黑暗肮脏共舞。 那个洁白仿佛没有一点污渍的小团子,他还肖想做她的哥哥,未来做她的丈夫……他怎么配得上?但凡靠近她一点,都是对她的玷污。 六岁的秦昼第二次感觉到了难过,第一次,是他.妈妈离开他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头也不回的上了班车,他使劲追着班车跑啊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歇斯底里的哭,整天坐在母亲上车的地方等,他想,妈妈一定会回来的,虽然妈妈老是打他,但是他很爱她。 可是,他.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人骂他,村子里的人也都骂他,骂他脏,骂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是他毁了他.妈妈。 秦昼开始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意思,他一如既往的去那儿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他终于明白,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妈妈原本应该是仙女,可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弄脏了她,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所以他也脏,只要他呆在妈妈的身边,就会让妈妈变得更脏,所有人也会更讨厌妈妈…… 他歇斯底里大哭,自此之后愈发沉默,他不再去妈妈离开的地方等待,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创造自己的王国,那里面都是弱小的昆虫、动物,那些东西随他摆弄,他至高无上。偶尔路过的人会惊恐地看着满地的昆虫尸骸,大骂他是魔鬼,但他都不在乎,反正他的存在就是肮脏的,他也不介意继续脏下去。 那些欺负他的人,比他弱小的,他统统欺负回去,至于那些比他厉害的,他会积蓄力量,待变强大那天全部报复回去,那时候,那些人就如同他手下这些脆弱的昆虫,脆弱的人和昆虫相比,折磨起来应该更有趣吧。 当初是否救蒋甜淑,他其实是矛盾的。 对于他来说,蒋甜淑很干净,比乡下任何一个孩子都干净,那么干净的小团子,如果变得和自己一样脏……他竟感觉到了一丝罪恶的快感。 但良心又在刹那作祟,那个要和他做朋友的小团子…… 在还没有彻底决定的时候,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拿着削尖了的木棍追了出去。 后来,蒋叔叔和吴姨将他带到新家,蒋叔叔会耐心的和他讲道理,给他讲题,吴姨会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做新衣服。小团子粘人的很,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作哥哥,依赖着他。这一切,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们将他拉出黑暗,让他活在温暖的阳光下。 他一度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样的,忘了自己其实是大家嘴里的小恶鬼。 尽管蒋叔叔一再安慰他,说他是个好孩子。但他明白自己是怎样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血液里流淌的恶性无法改变,他的内心是脏的,那些正常小朋友感受不到的快乐,比如——虐待昆虫,肢解它们的四肢,看着他们无力挣扎最后痛苦死去,能够让他感到兴奋和快乐,他或许以后真的会杀人。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喜好却无法改变。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了难过,那些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在刹那间远去,再度遥不可及。脑海里有个声音冲他嘶吼:“脏东西!不自量力!离他们远点!你不配!乖乖沉.沦到黑暗里来吧!” “你是我哥哥,”小团子软软的反问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呀?” 秦昼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眼眶酸的厉害,心脏一抽一抽的。 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喜欢我吗?” 秦昼的眼眶和后牙槽都酸酸的,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恶声恶气的:“谁喜欢你啊!” “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喜欢你。” ※※※※※※※※※※※※※※※※※※※※ 女主说的喜欢,是亲人间的喜欢。 男主亦一样,这个时候无关情爱的嗷嗷嗷嗷嗷嗷 第32章 第 32 章 蒋甜淑的这句话几乎让秦昼窒息, 不管他之前多么坚强, 终在此刻溃不成军。 从小到大,哪怕他的母亲, 都没有真正喜欢他,如同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他紧咬着牙齿, 克制自己不转过身去。 “走开!”他哑着声音说。 “知道啦。”蒋甜淑说, “你心情不好, 我就不吵你了, 不过我说的话没有开玩笑哦,就算你以后不理我,我还是会黏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与预料中一样,秦昼没有理他。 不过没关系,从前秦昼带她走出来, 这一次, 秦昼的童年就由她来陪伴。虽然知道他长大会成为一个温暖的人,但通往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在他成为温暖的人之前, 在她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 她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他,让他感受到这个年纪儿童应有的亲情还有快乐。 身后的小团子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秦昼以为她下去了, 正准备翻身, 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团子委委屈屈的声音:“……哥哥,我下不去了。” 秦昼:“……” 他翻过身,看到小团子死死抱着梯子,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 她不停地往下看,身体试探性往下,但位置却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有实际性的下降。 双层床的木梯子不高,但蒋甜淑这个个头矮,又有些胖,想要下去实在艰难。 低头看不到阶梯,试探性的踩,猜不到实质阶梯,只能踩到漂浮的空气。 所以,她卡在木梯上下不去了。 秦昼面无表情,但那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情绪,仿佛在嫌弃她的麻烦事怎么那么多。 “哥哥,你别管我,我叫我妈妈来抱我。” 实际上,她知道秦昼也帮不了她,尽管秦昼比她大,手脚也比她灵活,但他在上层,从上层下去的途径只有梯子,所以秦昼根本下不去接她。 想要下去,只有叫她爸妈进来抱她下来。 “不用了。”却不想秦昼开口了,在蒋甜淑还没弄懂他这句“不用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爬了起来,手攀住床头,身子灵活往外一跃,身子完全腾空之后,一只脚勾住木梯的边缘,借力跳了出去,最后稳稳落到地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 蒋甜淑目瞪口呆。 好半晌才说:“哥哥,你……好厉害。”灵活的跟猴子似的。 秦昼没吭声,走到床边,双手抱住她的小短腿,将她从上面抱了下来。 把她放到地上后,秦昼面无表情,眉头微皱,依旧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攀着梯子,快速爬上自己的床。蒋甜淑站在下面,他爬上去后,就是她垫着脚尖也看不到他。 蒋甜淑心里暖洋洋的,秦昼这个小娃娃,性格除了敏.感内向,还傲娇的很嘛。 蒋甜淑爬上.床,将被子盖好,抬起眼看头顶的床板,“哥哥,谢谢你。”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她知道,上面的人一定听到了。 已经很晚了,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生物钟已经养成,这个点了,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也不打算再折腾,又说:“哥哥,我睡了,晚安。” # 这些天,蒋大明和吴芬一直在帮吴卫国联系房子,运气挺好,没过几天,与蒋大明关系挺好的一个老师给他介绍了一家。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之前闹wg的时候,男人怕惹祸上身,只留下两间屋子,院子里的其他屋子都主动充公了。 男人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没有再娶,也无儿无女,在城里做点小工养活自己,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听说有人想要租房子,他主动提出可以把他剩下那间杂物房腾出来,租给他们。租金也不贵,就几块钱,跟蒋大明家住厂子里房子每月给的租金差不多。 城里房子难租的很,吴卫国这两天正为房子发愁,听了这事,连忙带着钱赶了过去。 虽然是杂物间,但之前是住人的,面积比蒋大明家面积小不了多少,三口人挤挤也差不多了。所以吴卫国没有过多的犹豫,一口气交了半年的租金,把这事定了下来。 房子定下来之后,就要考虑生计的问题了。 吴卫国自小喜欢做饭,虽是南方人,可北方的面食也会做,而且手艺非常不错。杨小凤就是看到他这点,才闹着要来城里做生意。 原本两人打算在城里盘个店面,开个面馆,但他们手上的资金有限,根本盘不到店面,只能该计划,推着板车卖早餐。 吴芬和蒋大明陪着他到处跑着置办需要用到的活计,没多久,吴卫国的小摊红红火火开业了,这会儿做这生意的少,厂子里又有很多是单身的,平时懒得做饭,因此吴卫国的小买卖生意意外不错。 他打算等暑假过后,再开个摊子,一个继续在厂子门口,另一个开在小学门口,由杨小凤守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暑假就结束了。 秦昼今年读一年级,蒋甜淑还是学前班。学前班比小学近,秦昼读书的学校又是蒋大明任职的,所以依旧还是蒋大明接送两个孩子。 上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先送蒋甜淑上学前班,再带着秦昼去学校。 自从发生杨小凤那事之后,秦昼越发沉默,之前他就话少,这会儿更甚,和他说个什么事,只剩下简短的音节,比如“嗯”“是”诸刺之类的。 蒋大明无奈,多次找他谈心,但他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油米不进,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蒋甜淑真是恨死了杨小凤,本来秦昼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可一朝被她打回原形。 学前班到了,蒋大明把她从横杠上抱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甜淑,记得在学校认真听老师的话哦。” 吴芬今天给蒋甜淑戴了黄色的帽子,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她点点头,乖巧道:“爸爸,我会的。” 她看向后座的秦昼,秦昼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立马将脑袋别开。 蒋甜淑对他灿然一笑:“哥哥,你在新班级要和小朋友好好玩,听老师的话哦!等我长大一点,我就去小学找你!” 恰巧这时候鲜飞也到了学前班,看到蒋甜淑,小脸上立即浮现兴奋的笑容,挣脱开他妈妈大手,快步跑到她身边,先是很有礼貌地和蒋大明打招呼:“蒋叔叔好!” 蒋大明笑呵呵的:“鲜飞又长高了啊。” 自蒋大明带着秦昼去鲜飞家道歉后,两家的关系非但没有恶化,反倒越来越好。见蒋大明这样说,鲜飞妈妈看了看蒋甜淑和秦昼,笑着说:“一个暑假过去,甜淑和小昼也长高不少啊!越来越俊了。” 两个大人寒暄,鲜飞看向秦昼,眼里有些不舍:“昼哥,我好舍不得你!不过我不会忘记你的!会去你家找你玩的!” 说着,他看向蒋甜淑,伸手戳了戳她的书包,说:“昼哥读小学了,你就没有同桌了,这学期我和你坐吧。” 秦昼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 这时,蒋大明正好和鲜飞妈妈道别,一脚勾起踏板,自行车歪了两下,随即平稳向前方驶去。 鲜飞正和自己说这话,蒋甜淑没来得及和秦昼告别,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带着秦昼远去了,只能看到背影。 鲜飞妈妈柔声喊她:“甜淑,走了。” “好。” 秦昼再度回过头,看到蒋甜淑和鲜飞并排走着,鲜飞好像很兴奋,别过头不停地和蒋甜淑说话。 蒋大明乐呵呵问他:“小昼,马上就要到一个新环境了,你紧不紧张啊?” 秦昼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握紧了自行车坐垫。 “不紧张。” 第33章 第 33 章 一年级总共有四个班, 秦昼分在1班。1班的班主任姓陈,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陈老师之前是任课老师,这学期才开始带班级。城里的小学和高中不同, 基本上都是城里的学生,从城里学前班升上来的。 城里总共有两个学前班,一个在城东, 也就是秦昼读那所,还有所在城西,一班和二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城东来的,三班四班则来自城西。 为了更好的管理学生,在学生们入学之前, 陈老师就找城东学前班大班的班主任了解学生的情况, 把听话和不听话的全归了类。 秦昼是跳级生, 他的学前班王老师对秦昼的评价是这样的:秦昼的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小朋友交流也不喜欢一起玩耍,不过这孩子非常聪明, 她从没有在那个年龄段见过那么聪明的孩子。 王老师告诫陈老师, 别让秦昼和性格暴躁好动的孩子一起坐, 之前她就是不知道, 安排秦昼和班上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一起坐, 结果两人还没坐上一节课, 秦昼就把那个小孩子揍的哇哇大哭。 这点, 陈老师特意记了下来。 开学第一天排座位, 其他学生都是按照身高基础排, 然后根据学生性格进行微调。 秦昼是班上的特殊情况,陈老师安排他和一个内向乖巧的小女生坐,和学前班一样,坐在前排。这个小女孩家境很不错,其他小朋友都是穿麻衣麻裤,她则每天穿着不同款式的公主裙,性格和秦昼差不多,很内向,不太喜欢与其他小朋友说话。 一般来说,老师不会安排两个内向的小朋友坐在一起,因为这样两人恐怕会更沉默,不过就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排法。 陈老师打算就这样让学生们坐上一段时间,后续需要调整再调整。 巧的是,这次秦昼坐的位置和学前班的一样,还是最右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只是他的同桌不一样了。 他看向旁边,原来蒋甜淑的位置此刻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肌肤雪白,脖颈修长,黑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披着,头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头箍,就像蒋甜淑经常给他念的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蒋甜淑与她截然不同,蒋甜淑矮矮胖胖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双颊粉.嫩,眼睛葡萄一样黑黝黝,就跟个小团子似的。 秦昼看向窗外,突然神游起来。小团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离开时,他听到鲜飞说要和她一起坐,她现在是和鲜飞坐一起吗? 她会不会像对待他一样对待鲜飞? 秦昼突然有些难受,她第一次找他说话的时候,她明明说没有朋友的,结果来城里一看,她有那么多的朋友,而他…… 他垂下眼。 他却一直只有她一个朋友。 抬眼看向窗外的天空,蓝天白云,有鸟儿越过树梢飞过。他握紧笔,收回视线,一笔一划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已经决定离她远远的,她有再多的朋友也和他没关系。 # 秦昼那边入学顺利,蒋甜淑这边却遇到了麻烦。 如今吴卫国和杨小凤到了城里,本该在乡下读书的吴小雅自然也在城里念学前班。 她比蒋甜淑小几个月,还没有读过学前班,现在学前班都是第一学期开学,她本来应该读小班,但杨小凤不愿意,因为蒋甜淑已经读到了大班,她不愿意自己女儿低蒋甜淑一头。 大班的一班的学生都是双数,二班因为秦昼跳级,刚好是单数,把吴小雅分过去,正好每个小朋友都有同桌,便将她分到了大班的二班。 “老师,我女儿坐哪儿啊?”杨小凤牵着吴小雅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对老师说:“老师,你让小雅坐前面点啊,她年纪小,个头矮,坐在后面看不见。” “晓得。”王老师从她手里牵过吴小雅,对她说:“小雅妈妈,你回家吧,座位我来安排,都是按照身高排的。” 说着,她扫了眼教室里的学生,教室后排空了个位置,往前排一瞧,原本秦昼坐的位置,鲜飞大刺刺坐在那儿。 “鲜飞,你咋坐那儿呢?” 鲜飞站起来,很正经地对王老师说:“老师,我和蒋甜淑是好朋友,我想和她一起坐。” “你先回你的座位,老师待会要重新排座位。” 上回秦昼坐前排完全是特殊情况,这回秦昼跳级了,好多小朋友也长高了,座位要按身高重新排一次。 鲜飞还没应声,杨小凤盯着坐在前排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蒋甜淑,眼睛顿时瞪圆了。 “老师,你不是要让我家小雅和她一起坐吧?”杨小凤的手直指着蒋甜淑,满脸凶相。 在班里,蒋甜淑又软又萌,特听话,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顽皮,王老师很喜欢她,所以看到杨小凤这样肆无忌惮地指着蒋甜淑,她非常不高兴。 “甜淑很乖,性格也好,很多小朋友都想和她坐,小雅和甜淑坐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换班!”却不想杨小凤什么都没和她说,直截了当地说要换班。 王老师气坏了:“小雅家长,你这是做什么?” 杨小凤不和她讲理,厉声道:“那小姑娘太坏了,和她爸妈一样坏,我家小雅绝对不要和她一个班!” 语毕,她看向座位上的蒋甜淑,蒋甜淑这会抬着眼,手撑着脸,此刻正懒洋洋地看着讲台上面,圆圆的脸上完全没有慌张害怕的神情,反倒像是在猴子耍戏。 杨小凤几乎被她这副神情气疯了,撸起袖子径直朝她走去。 王老师见情况不对,赶忙拉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吴小雅家长!请你行为注意点!要是太过分,我们学前班是有权力不收吴小雅同学的!” 第34章 第 34 章 作为2班的班主任, 王老师最不喜的就是刺头学生, 当然,还有像杨小凤这样的刺头家长。 别说杨小凤不要吴小雅待在2班, 就是她这个做班主任的,都希望她赶紧去1办班,但1班学生是双数, 如果吴小雅安排过去,肯定有个孩子要一个人坐,同时,2班也会有一个孩子单独坐。 不是特殊情况下,所有人都有同桌, 就一个人没有, 这会对小朋友的心理造成影响。所以, 通常这种情况,老师都是不建议换班的。 只是这个家长…… 王老师紧紧拉着杨小凤,眉头皱地死紧, 她对杨小凤说:“吴小雅家长, 如果你一定要换班, 也行。但1班的学生是双数, 也就是每个人都有同桌, 吴小雅同学如果转到1班, 就只能一个人坐, 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 我跟园长商量一下, 把吴小雅同学转到1班去……” “那不行。”杨小凤一口拒绝,“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坐算怎么回事啊?这不给同学笑话吗?” 王老师被她气笑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笑自私的人! 教室门被敲了两下,王老师往外面一看,是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牵着一个孩子,对王老师说:“王老师,现在有时间吗?麻烦出来一下。” 这会才开学,李老师应该在班级里带学生,突然带个小朋友过来……王老师心下一动,直接把杨小凤和吴小雅带出去了。 应该能如这尊大佛的愿了。 王老师猜的不错,李老师过来是给她班上塞学生的。 这个孩子叫做莫兰,原来在1班的时候,和同桌赵千千老是不对付,赵千千长得高,莫兰打不过,老是被打,她妈妈就来学前班要求换班。 李老师尝试过调节两个小朋友的矛盾,但还是总是闹,所以这学期开学,就把这个孩子调到2班来了。 这事上学期她就听李老师说过,那个时候,莫兰的妈妈要求老师换座位,但那时已经是学期末了,小朋友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把她调到2班,反倒没有朋友圈,会很孤单,下学期再换比较好,莫兰妈妈也答应了。 王老师松了口气,莫兰给2班,那么1班少个孩子,同理,2班可以选择性给1班一个学生。 她对李老师说:“这倒好,刚好今天有一个家长要求换班,既然1班分给2班一个,那吴小雅小朋友就分到1班吧。” 这样分的话,1班和2班都是双数,李老师觉得行,点头应了。 杨小凤见状,一改方才对王老师的脸色,谄媚地对李老师说:“老师,我家小雅就麻烦你了!还请多多关照啊,她个头矮,让她坐前面啊!要给她安排一个好同桌啊!” 王老师不喜杨小凤,从李老师手里牵过小朋友往教室里走去。 李老师也牵起吴小雅的手,目光估量了下她的身高,和莫兰差不多高。赵千千的妈妈也是有要求一定要坐在前排,现在莫兰去2班了,赵千千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她和赵千千做同桌倒挺合适的。 于是,她对杨小凤说:“这个你放心,都是按照身高排的。” # 带莫兰进教室去后,王老师直接让所有小朋友到走廊根据身高排队,两个为一组,一组一组进教室依次坐在相应作为上。 蒋甜淑全班最矮,毫无疑问排第一个,莫兰比她高不了多少,也是班上的小矮子,排在她后面,两人理所当然成了同桌。 坐在座位上,莫兰很兴奋,她没有想到运气那么好,这学期和蒋甜淑在一个班,还成为了同桌! 蒋甜淑也很意外,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和莫兰做了同桌。不过大多是高兴。莫兰的妈妈和她妈妈是工友也是好友,时不时带着莫兰来家里串门,她和莫兰也挺熟的,和莫兰做同桌挺不错的。 不过有一点倒挺惆怅的,莫兰的性格活泼开朗,每次老师组织的游戏活动她总是冲在第一个,还不忘拉着她一起,之前跟在秦昼身后懒洋洋的蒋甜淑表示……真的好累。 一天被莫兰拉着蹦蹦跳跳下来,时间竟过得还算快,转眼放学铃就响了。 莫兰爸妈没有接送,放学都是她一个人走回去的,她想和蒋甜淑一起回去,但蒋甜淑还有有爸爸接,便遗憾作罢,和同样没有爸妈接送的鲜飞组了个队,先回家了。 之前蒋大明来接她和秦昼的速度很快,基本放学没多久,蒋大明就来了。今天倒奇怪的很,蒋甜淑探着头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 又等了会,小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蒋甜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秦昼。 她小跑过去,她习惯性地拉着他的书包带子,往他身后看,疑惑地问:“爸爸呢?” 秦昼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怕来晚了小团子会害怕的哭鼻子,所以他是跑过来的,但跑得再快,还是赶不上自行车,所以来得晚了些。 “校长找他,蒋叔叔让我带你回去。” 蒋甜淑跟在他身后问:“校长找爸爸什么事啊?” 四岁的记忆太遥远了,有些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 “不知道。”秦昼说,因快速奔跑引起的剧烈喘气逐渐平息下来,秦昼稚嫩的脸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 四岁时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蒋大明这次被校长留下来应该也不是危险事,所以蒋甜淑并不怎么担心。她抬起侧脸看秦昼,问他:“哥哥,你今天第一天上一年级,感觉怎么样啊?” 秦昼没有看她,目视前方走路。 “还好。” 相较学前班,他更喜欢一年级,升上了一年级,不用每天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老师会讲课,会给他们布置作业,虽然老师讲的那些他都会,但还是比在学前班要充分许多。 唯一不习惯的是,侧脸看黑板的时候,视线途径的人不再是小团子。 相较新同桌新同桌梳得整齐的长发,他更习惯看有很多毛茸茸碎发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团子。 “这样就好。”蒋甜淑笑,又问他:“有没有认识新的小朋友呀?” 完全是大人问小孩子的语气,但配合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不仅不觉得违和,反倒很可爱。 秦昼垂眼瞥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挪开,什么话都没有说。 蒋甜淑知道他这是不想理自己了,但现在蒋甜淑把自己定义成牛皮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扯着他的书包带子,小短腿紧紧跟着,“哥哥,你和我多讲讲一年级的事嘛,我好向往的!” 感受到书包带子传来的力道增强,秦昼略略放缓了脚步,小团子小跑的步伐也跟着慢了起来,书包带子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蒋甜淑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现在和鲜飞坐?” 第35章 第 35 章 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秦昼顿感难堪,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 明明说好要离她远一点, 却还是忍不住关注。 蒋甜淑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摇摇头说:“没有呀, 这学期老师排座位是排队按身高来的,鲜飞太高了,不能坐前面,我现在和莫兰一起坐。” 她抬起眼, 眸子晶亮:“不过我还是喜欢和哥哥你做同桌!”没有别的意思, 单纯是莫兰精力实在太旺盛, 她胖胖的小身子有点扛不住。 秦昼看了她一眼,再度将视线挪开,心情莫名好了些。 ——他也一样。 # 蒋大明很晚才回来, 身上带着酒气, 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吴芬给他倒了杯水, 又给他打了洗澡水。 蒋大明喝了水,洗了澡, 顿感一身浊气散了不少,神清气爽。 他擦干脚上床,躺在他的吴芬这才问校长找他什么事。 蒋大明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吴芬,上学期校长派他去其他小学支援和学习, 那个小学也在城里, 不过那所城市发展没有他们城市那么好, 师资力量少。 随着入学学生的增多,该学校师资人员严重不足,教育局下发指令,从旁边城市小学师资力量充足的学校调拨,蒋大明学校就包含在内。 那所学校虽然也在城市里,但城市发展极差,比农村好不了多少,学校又建在较偏远的地方,去那儿教书,反倒像下乡支教。所以大多数老师都不愿意。 校长就想到了蒋大明,蒋大明在那儿支援学习过,支援结束后,那所学校的校长还大力赞扬了蒋大明,如果蒋大明愿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城市吴芬也知道,蚊子众多,而且很毒,被咬上一口,三四天都消不了。 “那地方比不上这儿,离家又远,去了一星期才能回来一次……”吴芬觉得不妥,但还是尊重丈夫的意见,“你的意思呢?” “我开始也不愿意,可校长说,每月加10块钱工资,而且以后学校里有空住房,咱们家优先排队。”他抬眼看了看家里,叹了口气,“咱家太小了,以后两个孩子越来越大,总这样不好。” 这话倒是,吴芬也犹豫了。 蒋大明说:“受几年苦换这些东西,倒挺值得的。” # 翌日中午,蒋大明中午就收拾行李坐车去了。 吴芬厂子到了旺季,忙不过来,时常要加班,不能按时接娃儿放学,自此之后,两个娃都是自己上下学。 刚好邻居莫兰也是没人接送,三个娃儿就组队一起。离他们不远的鲜飞晓得了,也厚着脸皮加了进来,自此之后,四个小朋友就组成了四人小分队,组队上学,组队放学,时不时还组队掏个鸟窝,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鲜飞和莫兰是天生的乐天派,一整天都停不下来。 莫兰自从和蒋甜淑做同桌之后,就把蒋甜淑当作知心姐妹了,啥都要带上她,甭管是做游戏还是上厕所,蒋甜淑开始还有些抗拒,她一个二十来岁的老阿姨了,跟小娃娃凑合什么劲,但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逐渐和身体同化,跟着莫兰闹还挺有趣的。 秦昼不像他们三个那样闹,他通常都是跟在后面。鲜飞好几次想要拉着他一起闹,不过都被他那张面无表情像要打人的脸劝退了。秦昼不喜和他们一起玩耍,最初是担心蒋甜淑跟着他们出什么意外,他虽然打算远离蒋甜淑,但到底还是住在她家里,看不得她出什么事。久而久之,却也觉得这样挺不错,单单看着他们三个人,都觉得挺满足的。 除了秦昼,其他三人都上学前班,所以三个小朋友到了学前班后,剩下的一段路就只有秦昼一个人走。到了学校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杨小凤的摊子,她是从蒋大明调走的第二天开始在这儿摆的,已经有段时间了。 秦昼面面不改色地越过她的摊子走过去,杨小凤也看到了他,脸色沉的厉害,她好几天都看到秦昼了。这贼崽子,穿着新衣服、新裤子,背着新书包,可想而知吴芬两口子对他是多么的上心。 再想想自个女儿,因为刚来城里,手里资金不够,连身衣服都舍不得给她买,肚子里孩子的衣服都还没有着落。 想到这,她更怨恨秦昼还有吴芬了,从前吴芬没有收养秦昼的时候,时不时还会给吴小雅买衣服还有一些吃吃喝喝用的东西。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秦昼,兴许他们可以把吴小雅寄养在吴芬家,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实在太小了。秦昼抢了她女儿的一切,吴芬是个白眼狼,养别人的孩子不养弟弟的孩子! 她越想越气,脸色也愈发难堪,好几个本来想要去她早餐摊买东西的学生,瞧了都拐弯去另一个早餐摊买了。 好半晌,都没有人来买,杨小凤这才发现不对劲,赶忙缓和了脸色,生意这才重新起来。 “你在这儿卖早餐呀?”一道女声响起,杨小凤一边给刚刚买早餐的家长装包子,一边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和她住在一个院子的,姓陈,听吴卫国说,她在学校教书,但是哪所学校,就不知道了。 对待顾客,杨小凤的脾气很好,满脸笑呵呵的:“诶,是小陈啊,原来你在这个学校教书啊?想吃点啥啊?” 闻言,旁边的家长往一边看去,目光落到年轻女人身上,顿时惊喜道:“陈老师,是你啊!还没吃早饭啊?” 陈老师笑了笑,“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做,随便买点解决一下。” 那家长忙不迭地掏钱掏票,对杨小凤说:“哎!老板娘,再来一个包子一根油条配杯豆浆。” 陈老师忙道:“不用不用,我带了钱呢。” 但家长的动作很快,杨小凤装好之后,直接往她手里塞,陈老师拒绝不得,就收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浩浩家长,让你破费了。” 浩浩家长忙说:“一点小钱,哪破费了,陈老师这点能吃饱吗?要不再来一个包子?” 陈老师连忙摆手。 杨小凤看了看那家长带的孩子,看着不大,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她又看向陈老师,二十出头上下,想了想,她出声问:“小陈,你教几年级啊?” 第36章 第 36 章 “一年级。”陈老师喝了口豆浆, “怎么了?” 其实陈老师和杨小凤不熟, 她跟吴卫国更熟些。自吴卫国在住进院子后,每回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会分给住在院子里的其他住户,一来二去,虽然和他的媳妇不熟, 但也刷了脸熟了。 “一年级啊?”杨小凤登时睁大眼,后面人的生意都忘了做,她紧着问:“你晓得一年级有个叫做秦昼的孩子吗?” 陈老师咬了口包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秦昼,她说:“晓得啊, 他就在我班里, 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 你认识秦昼那个孩子?” “嗨,何止认识,之前我们家和他家是邻居, 熟得很!小陈, 我和你说啊!之前那孩子坏得很, 村里人都以为他长大以后是吃牢饭的, 没想到运气那么好, 现在活得跟城里的小少爷似的!” 秦昼是陈老师的学生, 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学生, 听了有些不喜, 但更多的是好奇, 王老师可没有和她说这些。 她问杨小凤:“怎么这么说一个孩子?是在农村经常搞破坏吗?” 她所说的坏事,无非是小朋友之间的捣蛋,或者农村娃的搞破坏,但仅仅这些,就咒一个孩子长大以后蹲牢子,可真够恶毒的。 “可不止搞破坏。”杨小凤压低了声音,旁边有人喊:“老板,帮忙装两个菜包子。” 杨小凤连忙摆手:“等一下啊……”又继续对陈老师说:“他爸是强.奸犯,他跟他爸一样,骨子里坏得很,你不知道啊,就在半年前,他差点把我们村的一个村民杀了咧!那个村民三四十岁了,身体也没啥毛病,要不是人赶到及时,没让秦昼断他最后一口气,那人早就上西天了,你说那秦昼厉不厉害?” 杀人不比杀鸡杀狗,他们这种普通市民有时候一辈子都见不到。陈老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惊惶道:“怎么可能?!” 这消息不一般,再者消息的主人是公正好在这所学校读书,险些把一个大人杀了,这孩子都多凶狠啊!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个孩子留在学校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万一爆炸了,害到自己孩子怎么办? 也是如此,帮陈老师买早餐的家长没有马上离开,后头来的也没有再催,都等着杨小凤继续说。 看到大家一副好奇的样子,杨小凤心里暗喜,吴芬把强.奸犯的儿子当作宝贝一样,把他在农村干的那些破事都死死藏着。如果吴芬讲点情义,或许她会放强.奸犯的儿子一马,但现在……哼!可怪不得她!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秦昼本来就是个危险人物,他就不该读书接受教育,他这种人,早早死了最好,免得祸害社会! “怎么不可能?!”杨小凤一拍大.腿,“我听看过现场的人讲,那娃儿就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很!三癞子……也就是被他打得那个人,在屋里逗娃娃玩。那娃儿就把老鼠夹放门栏下,三癞子没注意,直接踩到老鼠夹上,那娃儿就趁这个机会把人放到,用石头使劲砸,还把人的眼睛戳瞎了!” 陈老师吞了吞口水,她被杨小凤的形容吓坏了。顿时间,秦昼在她心里的位置一落千丈,但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 “你别这样说啊,秦昼家长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那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再不济,也不会教出那样的孩子!” 杨小凤冷笑:“那娃儿是强.奸犯的儿子,从出生就在农村长大,也就半年前才被带到城里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还能教出朵花来?况且那娃儿是强.奸犯的儿子,犯罪天性深深刻在骨子里,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依我看啊,他以后肯定比他爸更能耐,他以后肯定会杀人!”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的这些,你们爱信不信,但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这些句句都是真话,如果有半个字的假话,天打雷劈!” 陈老师无心再吃包子,她心慌意乱,眼看离上课只有十分钟了,她胡乱几口把包子和油条吃了,简单地和杨小凤打了个招呼准备进学校。 给陈老师付钱的家长连忙弯腰问自己孩子,有没有和那个坏孩子一起坐?得知自己孩子坐在秦昼后面的后面,连忙小跑跟上陈老师:“陈老师,刚刚那事把我吓死了!我家浩浩随我,胆子小,和那个小男孩坐在一组实在怕得很,陈老师方便把他调到其他组去吗?”其实她更想把儿子调到其他班上去,但到底怕驳了陈老师的面子,想着过两天单独找教导主任申请。 陈老师不是那种吃人嘴软的人,何况就一个早餐,她还不稀罕。如果是平常,她肯定直接拒绝,排座位她自认为公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家长要求换座位,那么她会建议家长直接申请换班。 可一次…… ※※※※※※※※※※※※※※※※※※※※ 感谢相月二九小仙女的火箭炮! 么么哒! 第37章 第 37 章 她没有理由拒绝,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有孩子了, 断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与坏孩子挨的太近, 更何况,那孩子还坏的特殊。 她把豆浆杯扔掉垃圾桶里, 对那个家长说:“好,待会我把座位调整一下。” 第一节就是陈老师的课,杨小凤的话在她脑海里深深扎下了根,无论怎么看秦昼, 都能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凶狠暴戾来, 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秦昼的魔爪不知何时会狠狠伸向这只无辜的小绵羊,将她撕的粉碎! 她当机立断,将秦昼调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没有给他安排同桌。接着又调了另外几个学生的座位。 班上的人数原本是双数, 所有学生都有同桌, 经过这么一调,班上有两个学生没有同桌, 一名是在学前班就恶名昭彰的小霸王乌海,当然,乌海和秦昼相比,他在学前班捣的乱只能算作无关紧要的小事。 突然间调换座位, 秦昼敏.感地察觉到出了事, 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想不出来。老师这种行为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他本来就不喜和人呆在一起,现在让他一个人坐,并没有什么影响。 接下来的一天,对于秦昼来说像平常一样平静。 但对其他学生来说,却是充满狂风暴雨的一天。 为什么老师要然把坐在第一排的秦昼调到最后去?而且让两个学生都没有同桌?明明可以坐在一起啊! 到了课间,那个叫做浩浩的男孩子到底还没有忍住,悄悄对玩的好的小伙伴说了在早餐摊前听到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班上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了。 孩子的表达能力不比成人,传来传去就变味了,最后变成秦昼是强.奸犯的儿子,而且还杀了人,警察没有抓到他,是因为他隐姓埋名了!老师怕被报复,所以不敢把秦昼赶出学校,只能让他一个人坐,以此保护其他学生。 登时间,1班的学生人人自危,坐在秦昼的同学拼命把课桌往前面挪,原本宽敞的课桌间隙只剩一点,身子挤在里面,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继续,只求离秦昼远点。 事情比陈老师想象的严重,到了第二天,谣言不止在1班传遍了,甚至整个学校都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有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说一年级1班有个杀人狂魔,别看他白天是个普通孩子的模样,到了晚上,就会化作恶鬼,挖人的心,吃人的血肉。 1班有些学生放学回家当天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长,陈老师正为学校流言焦头烂额的时候,班上好些家长都找到她,给孩子神情换班。 换班很简单,但现在秦昼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在这个节骨眼给其他小朋友换班,这事一旦传出去,估计1班全部学生都要申请换班,到时候,1班就废了。 想到这,她安慰了要求给孩子换班的家长,和了阵稀泥,总算把家长劝走了。家长走后,她和刘老师换了节课,匆匆忙忙去了校长办公室。 秦昼是陈老师带的学生,学校传出这样的流言,校长正要找她,见她自己来了,忙问:“陈老师,你班上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闹出这样的谣言来,杀人、挖心、吃人肉,什么跟什么?” 陈老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从杨小凤那儿听到关于秦昼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校长,最后陈老师说:“校长,这事闹的太大了,今天有好几个家长来找我换班,再这样下去,1班非得散了,我建议学校把秦昼劝退。” 校长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问:“你去调查了吗?还是仅凭一个街头小贩就给一个孩子定罪?” 他这样反问,陈老师有些不解:“这事没必要骗人吧,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校长厉声道:“凡事要讲究证据,你亲眼看到秦昼把人杀死了吗?就算这事他真干了,你也要把他为什么这么干的理由揪出来啊!就凭一个街头小贩的一面之词,就把学生劝退,如何对学生的家长交代?再者,如果误会了,你知道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陈老师,学校是请你来教学生的,不是请你来毁学生的!你知道有时候一个失误会毁了人一辈子吗?!” 老师是公职,除了犯了重大过错,否则学校不会开除老师,但不开除不代表没有惩罚,如果犯下大失误,那是会被调到偏远地区支教的。 校长在学校极有威信,如果被他去教/育局参上一笔…… 陈老师冷汗直冒,她心里虽然对校长的话不以为然,人家虽然只是一个小摊贩,但和秦昼无冤无仇的,也没必要抹黑一个孩子,还有必要查么?但到底还是害怕惹怒领导被调去偏远地区,连忙道:“是我的疏忽,校长,你放心,过两天周末我下去秦昼住的村里瞧瞧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不用了。”校长说,“我安排人下去,这事你别插手,我来处理,你安抚好家长还有学生,顺便和秦昼说一下,明天让他家长过来一下。” 陈老师连声应着,离开的时候,校长又提醒她要为人师表,做好榜样。 意见没被采纳,还被教育一顿,陈老师明面上应着,心里可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她认为校长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之所以找理由留下秦昼,也是因为蒋大明。 众所周知,上面安排学校调拨老师去邻城的学校,邻城学校条件恶劣这事学校的老师全知道,都不愿意去。上头下达的指令又是自愿,不带有强迫性,校长也没办法,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最后蒋大明主动提出去,这才解了校长的燃眉之急。 蒋大明这才刚去,校长自然要保住蒋大明收养的孩子,不让他出事。 但陈老师觉得,这事不能按人情办,秦昼那性子,就是搅坏一锅粥的老鼠屎,留在学校,迟早要出事。 上课铃响了,她只和刘老师换了一节课,这节课还是要她上,怕迟到太久了,她匆忙走向一年级1班。铃声已经响了,其他班级都安安静静的,有些班级能听到整齐的“ 老师好!”。到了一年级1班,情况却有些不对劲,教室里面闹哄哄的。 她推开教室门,好些学生围在教室后面,隐约能听到痛呼,还有“杀人了”等等字眼。 前排的学生看到她像看到救星一样,拉着她,慌张地说:“老师!秦昼要杀人啦!” 陈老师大惊,手里教材掉了一地,急忙往后面跑去。 有学生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学生到底怕老师,一股脑儿都散到了一边。很快,陈老师看到了围在中间的人,是秦昼和班上另一个单独坐的学生乌海,此刻秦昼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揪着乌海的衣领抵着他的胸口,另一手制住乌海使劲挣扎的双手,唇微抿,面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稚嫩,但那眼神,却和其他小朋友截然不同,冷漠没有一点感情…… 换句话说,陈老师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神情,只有在……动物园里野狼里看到过。 刹那间,陈老师完全肯定了杨小凤的话,心里对秦昼最后一点期待也荡然无存,她指着秦昼大吼:“秦昼,你在干嘛!放手!” ※※※※※※※※※※※※※※※※※※※※ 和编辑商定7月8日(周一)入v,28章-39章为倒v章节,看过的小仙女记得不要买哦~~届时作者会奉上爆肝万更大肥章,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然后顺带宣传一下自己的下一本开的预收文,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专栏第一本就是啦! 《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up主》 以下是文案: 生活不易,b站18线吃播up主林瑶终究还是选择当一个社畜,入职了一家贸易公司的行政专员。 入职第一天,两个同事为谁更吓人这一点打成了两半,字面意思上的两半。 林瑶: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拖欠工资的鬼王总裁:哦,我们本来就是鬼啊。另外,欢迎入职人间地府办事处。 !!!??? 从此,她为了让鬼王有钱发工资,操碎了心。 然而万万没想到,工资还没有拿到,出外勤捉鬼的她只不过是顺手录了条吃播,却莫名其妙的火出了圈。 #凶宅吃播,是个狠人# #等等?为什么up主直播吃播过的地方,都不再闹鬼了?# 终于红了的up主林瑶非常谦虚:“封建迷信要不得,不闹鬼真的是因为我在这里吃播,跟玄学没关系,完全因为我是锦鲤。” 至于老板甲和老板乙让她去凶宅吃播的订单,容她先撸完串,老铁们,666刷起来啊~ 谁都没有看到,撸串的林瑶身后的鬼王,一脚踩得红衣女鬼痛哭流涕。 第38章 第 38 章 秦昼依言放开乌海, 站了起来,乌海挣扎着爬起来, 拳头握得死紧, 可碍于陈老师在场,不敢动手。 “怎么回事!”陈老师厉声问, 目光死死盯着秦昼。 秦昼毫不畏惧地迎上,面上的神情不卑不亢,他对陈老师说:“老师,我在座位上看书, 他突然走过来打我, 我不想和他打架, 但他不停手,我实在忍不住才还手的,而且我没有打他, 只是阻止他, 不让他继续动手。” 蒋大明曾经告诉他, 遇到这种事情,不能把委屈憋在心里, 要和老师讲,老师会主持公道。为了让自己更占理,被乌海打了好几拳的他愣是没有还手,只死死把他禁锢在地上。 陈老师不信他的话, 在她心里, 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秦昼就和狡猾的小狐狸没两样,一张嘴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她看向乌海:“秦昼说的对不对?是你先动手的?!” 乌海颤颤巍巍地抬头,目光触及吴老师可怖的眼神,顿时吓得垂下脑袋,到底年纪小,怕到了极点,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老、老师……不是的,是、是他先动手的!” 陈老师看向秦昼,厉声问:“秦昼,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秦昼抬眼看她,目光没有一点畏惧:“我没打他,是他先动手的!” “他为什么要打你?他打谁都不敢打你!”陈老师大声道,“秦昼,小小年纪撒谎打架斗殴,真是块烂泥扶不上墙!”她指着教室外面,“你出去罚站!” 秦昼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微薄的唇抿着,他盯着陈老师,半晌都没动。 这相当于赤.裸裸地挑战陈老师做老师的威严,她正打算把秦昼强行拖出去的时候,秦昼忽的开口了:“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相信我,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很好玩吗?” 这话让陈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大怒:“滚出去!明天把你家长喊过来!” 秦昼转身,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大步走了出去。教室里安静极了,没有人敢说话。 陈老师被秦昼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开始讲课。 陈老师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因为其他,一直没有叫他进去。因秦昼的大名已经在学校传遍了,其他任课老师见了,可能是怕他坐在里面会影响上课氛围,也没有叫他进去。 这一天,秦昼在班级外的走廊站了一天。 # 今天秦昼回来的有些晚,鲜飞和莫兰陪着她等了一会儿,因为肚子饿,赶着回去吃饭,没有和她继续等。 蒋甜淑一直等到学前班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走完了,她才看到秦昼姗姗来迟。 她小跑过去,习惯性地拉住他的书包袋子,抬起脑袋问他:“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晚,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昼依旧那副冷脸:“没有,留下来把作业写完了。” “你平常不是都在家里写吗?”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的下巴上,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她问:“哥哥,你下巴怎么了?和别人打架了吗?” 秦昼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下才说:“没有,摔的。” 蒋甜淑没有继续追问,她把书包挪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一颗果冻递给秦昼:“哥哥,今天王老师带了很多果冻过来,发给每个小朋友一颗,她多给了我一颗,让我交给你。” 秦昼略略侧脸,目光落在那颗小小的黄色果冻上。 蒋甜淑继续说:“王老师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在小学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多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她很看好你哦!” 果冻已经递到秦昼手边,但秦昼却迟迟没有动作,最后把蒋甜淑的手一推,推开了果冻。他冷淡的说:“我不喜欢,你自己吃吧。” “但是这是王老师的心意。”蒋甜淑说,“而且我吃过了,很好吃的,玉米味,试一下可以吗?要不我剥了喂给你吃好不好呀?” 她小心翼翼剥开果冻包装纸,边走边踮起脚尖,把果冻递到秦昼嘴边:“哥哥,张嘴,啊——” 秦昼别开脸,避开了蒋甜淑的喂食,秦昼避开的同时,下巴碰到了捏出的果冻,黄色的玉米果冻在壳子里荡了两下,掉到地上,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顿时,黄色果冻变得灰不溜秋的。 “掉了!好可惜!”蒋甜淑惊呼,又问秦昼,“你不喜欢吃啊?” 秦昼偏头看她,她正瞪着眼睛瞅着地上的果冻,眼睛瞪得圆圆,瓷白的小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顺着小团子的视线落到那颗灰不溜秋的果冻上,秦昼略淡的眉拧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瞳里流露出犹豫。 最后秦昼还是没有动作,他别过脸,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王老师希望他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多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他……做不到。 秦昼突然加快速度,蒋甜淑这个小短腿想要跟上明显有些困难,她赶紧继续抓着秦昼的书包带子,一个用力过猛险些摔个狗啃泥,秦昼下意识伸出手,夹住了她的肩膀。 这半年,秦昼长高了许多,蒋甜淑却还还在原地踏步,仅仅半年的时间,秦昼已经比她高出不少。 被秦昼夹住的她抬起脸,秦昼微微低头,视线与她的对上。 她的眼睛晶亮,睫毛跟把扇子似的轻轻颤动,她在秦昼的臂弯里晃了晃脑袋,小.嘴一咧,在他的臂弯里弯起灿烂的弧度,洁白的乳牙看着很是可爱:“哥哥,你这样夹着我好搞笑啊!” 闻言,秦昼松开夹着她肩膀的手,虽然攥住她后背的书包,避免她再度摔倒。 也因着如此,他的步伐不得不随着蒋甜淑的走,速度慢了许多。 第39章 [倒v结束]第 39 章 蒋甜淑也不拒绝, 秦昼走路的速度太快,她这小胖身体小短腿要追上他着实吃力。 旁边有个推着自行车卖冰棒的路过, 蒋甜淑的目光跟着自行车裹着棉被的箱子走。这大夏天的, 勾起了她旧时记忆里对老冰棒的渴望。 不过也只能看看,她现在才上学前班, 她妈没有给她零花钱,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买不了。 待小贩推着自行车与两人擦肩而过,秦昼忽然问她:“你想吃?” 蒋甜淑吞了吞口水, 点了点头:“嗯, 不过我没钱, 下次叫妈妈买。” “你等我一下。”秦昼松开抓着她背包的手,小跑着追上卖冰棒的小贩,在书包里掏了又掏, 最后从里层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毛票。这一毛钱是上回吴姨给他拿去买笔和作业本的, 最后剩下一毛, 吴姨直接让他收着。他一直舍不得花,藏在书包最里面。 他把仅有的存款给小贩, 换了根冰棒。 他把冰棒递给蒋甜淑:“给你。” 蒋甜淑看着那根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棒,脸上满是惊喜:“谢谢哥哥!” 但去接的手在半路突然停住收了回去:“只有一根……哥哥,你先吃,我只吃一小口就……”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 秦昼一把拽过她的手, 将冰棍塞到她的手里, “我不喜欢,你吃吧。” 冰棍凉凉的,就是握着棍子,都能感觉到上面传下来的凉意。 秦昼又说:“赶紧的,待会化了。” 蒋甜淑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顿时间,丝丝凉意伴随着清甜在口腔里蔓延,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她舔舔嘴唇,对秦昼说:“好好吃!” 她举起冰棍,把冰棍往秦昼嘴里送:“你也吃一口,这边我没咬过的。” 秦昼别开脸想拒绝,但小团子不容他拒绝,愣是杵着不动,“你不吃,我就不动,天气好热,一会儿就融了。” 秦昼拗不过她,再者天气实在热,冰棍的诱.惑着实大,他张开嘴在另一边小小地咬了口。 蒋甜淑笑了,终于放下手,继续在原来的地方咬了口,再度递给秦昼。 秦昼不愿意,但她态度强硬,最后两人一人一口把这根对于两人来说都难得的冰棍都吃完了。 这时,也快到家了,肚子吃得开开心心的蒋甜淑扯着秦昼的书包带子,偷偷抬眼看他,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眉宇间的阴霾已经散去不少。 “哥哥。”她叫他,“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吗?” 秦昼推开筒子楼的大门,让蒋甜淑先进去。蒋甜淑松开他的书包带子,小短腿跨过门槛,“吭哧吭哧”地爬楼梯。 爬到二楼,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昼:“虽然你是我哥哥,但我也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老师说,最好的朋友是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的,可以互相倾诉不开心的事。妈妈也说,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变好。以后我有不开心的事,会告诉你,你的可以告诉我吗?” 秦昼没有说话,越过她继续往上走。 蒋甜淑“吭哧吭哧”追他,单方面帮他决定了:“大人都说沉默就是默认,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昼皱眉。 蒋甜淑又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 秦昼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没答应。” 套路失败,蒋甜淑顿感挫败。 他们已经走到三楼了,远远可以看到吴芬架着锅在走廊炒菜。 蒋甜淑小跑着跟着秦昼的脚步:“哥哥,下巴真的是摔的?” 秦昼:“嗯。” 吴芬把锅里的菜装了出来,笑呵呵对两个孩子说:“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 “和哥哥在路上玩了一下。”蒋甜淑一边回答一边往屋里跑,将书包放到柜子里。 秦昼也喊了吴芬一声,吴芬一眼就看到了他下巴上的伤,问他怎么回事。 秦昼站在原地,他想起陈老师让他叫家长的话。只有坏孩子才要叫家长,这件事他没有错,明明是乌海先动手的,为什么他要叫家长? 眼帘垂下,将琥珀色的瞳仁遮了一半。 对吴芬的回答和对蒋甜淑的一样,他说:“摔的。” 至于叫家长的事,半个字都没有和吴芬说。 # 翌日,陈老师没有看到秦昼的家长,顿时大发雷霆,又让秦昼出去罚站, 秦昼站起来,一脸固执地看着她,稚嫩的童声冷漠:“我没犯错,不用叫家长,更不用罚站。我愿意罚站,只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师!”他是学生,需要听老师的话,仅此而已。 语毕,他径直往教室外面走去。 陈老师气得手里的粉笔都掐断了,她把粉笔头狠狠朝秦昼扔去,“秦昼,你厉害!出去把门关上!别打扰其他同学!” 坐在后排的乌海幸灾乐祸地看着教室外,其实秦昼没有说谎,是他说谎了。之所以对秦昼动手,是因为秦昼是班里的大坏蛋,他要为班级除害,在班里做英雄,把强.奸犯的儿子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不敢出来害人,他之前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就在班里横惯了,所以也不怕秦昼,只是没有想到秦昼力气那么大,一下就把他压得起不来。 开始乌海担心老师会处罚他,打手板。没想到老师会偏着自己,令他好不得意,在秦昼面前愈发嚣张,寻思着上回秦昼压他的仇得报回来。 秦昼又在走廊站了一天,放学铃响了之后,他进教室拿了书包直接走了。 走到一半,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秦昼,站住!” 秦昼停下脚步,往后面一看。 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在三四个男孩,有高有矮,为首的最高,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狗尾巴草,旁边站着矮了半个头的乌海,乌海指着秦昼,对最高的男孩控诉:“哥,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秦昼是个小魔头的消息在学校已经传遍了,乌天赶过来给弟弟报仇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发怵,可看到秦昼,心里头的担忧顿时放下了。秦昼瘦瘦的,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就算秦昼打架比其他小孩厉害,但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自个带的人多,照样把他打得叫爷爷! 秦昼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扯了扯书包带子转身继续走。 他这幅样子让乌天非常不爽,乌天今年读四年级,对秦昼这个读一年级的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呸”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冲过去拽住秦昼的书包,满脸不悦质问:“站住!听说你打我弟弟了?” ※※※※※※※※※※※※※※※※※※※※ 下一章就是最新v章啦~作者爆肝码字中,明天见哦! 第40章 第 40 章 秦昼缓缓回过头, 眼神跟淬了毒一般狠厉:“滚。” 秦昼的态度把乌天彻底激怒了,他伸手抓秦昼的头发。秦昼反应极快, 头一偏, 肩膀一缩,手臂滑出书包带子, 滑出的同时拽住书包带子的一边,身子灵活往旁边一闪,自上往下,将书包带子死死卡住乌天的脖子。 乌天尽管比秦昼高大, 但秦昼用了巧劲, 将乌天的脖子卡在书包与书包间隙的中, 怎么也挣脱不开。 乌天搞不明白,秦昼那副小身板怎么有那么大的劲,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自己竟挣脱不开。 他冲不远处还没有动作的同伴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打死这个龟孙!” 这时, 那群看呆了的男孩们才反应过来, 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在打架这方面, 秦昼可谓经验十足,这些孩子虽然长得都比他高, 但打架都是拳头胡乱挥一通,没有技巧。一轮下来,那几个孩子均挨了好几下,全都不敢接近他, 只敢周围徘徊。 秦昼顺势逮着乌天, 将他压在身下, 拳头往他脸上挥。 秦昼渐入佳境,他死死摁住乌天,拳头不要命似地往乌天脸上挥,乌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肆流。 很久之前在乡下打架时有过的快感袭来,令秦昼头晕目眩,眼前鲜红一片。 乌天的几个同学还有乌海吓坏了,顾不上许多,冲上去对着秦昼一阵拳打脚踢,企图让他松开乌天。但秦昼摁着乌天的手像一把钳子,死死卡在乌天身上,怎么也弄不开。 “你们放开他!老师过来了!” 混乱中,一个惊惶的奶音徒然响起,如同从无边黑暗中传来能够唤醒人的佛钟,秦昼的神智顿时清明,挥拳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死死制着乌天的手也松了。 这一松懈,被制着的乌天连滚带爬逃出秦昼的控制,秦昼身后的男孩们也借着机会把秦昼踢倒,手脚并用地往秦昼身上招呼。 蒋甜淑看到好些男孩对着秦昼拳打脚踢,心揪的死紧。她把书包脱下来,狠狠砸到那些男孩背上,歇斯底里大喊:“你们不许打他!老师马上过来了,你们再不走开,就等着明天老师见家长吧!” 几个男孩互相看了几眼,这会秦昼松懈了,是最好的还手机会。但他们并不想冒险,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被爸妈脱掉裤子吊着打屁.股。 思及此,被秦昼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孩们停下动作,像被火烧了尾巴的狗子,拐进旁边的小巷子跑了。 蒋甜淑吞了吞口水,擦掉额上的冷汗,捡起地上自己的还有秦昼的书包,胡乱往肩上一套。 她小跑到秦昼身边,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忍不住摸了摸,眼眶顿时酸了。她抱住秦昼的胳膊将他往上拉:“我刚刚骗他们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折回来,我们赶紧走!” 秦昼跟着她的动作站起来,小团子拉着他,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 秦昼跟在她的步伐,心绪不宁,他很害怕。 他害怕小团子看到他刚刚打乌天的样子,那是他真实的样子,疯狂的、丑陋的,他不想让蒋甜淑看到他那副样子。 跑了一段路,蒋甜淑回过头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彻底松懈,松开秦昼的手,小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她喘着气偏头看秦昼,汗水顺着额头往下,从她眼角划过,她安慰秦昼,“没事了,我们马上到家了。” 刚刚松懈的短短一刻,秦昼的左眼被那几个孩子踢出淤血,左眼的视线飘着一层红色血雾。模糊的血雾里,他看到蒋甜淑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了的担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瞬间,秦昼那颗提着的心略略放了下些,她脸上没有害怕的神情,一定没有看到他刚刚不要命打人的样子。 他抿唇,垂下眼,好半晌才“嗯”了声。 蒋甜淑再度拉住秦昼的手,出乎意料的,这次秦昼没再拒绝,反手紧紧拉住她的。 蒋甜淑有些错愕,她抬脸看向秦昼,后者唇角青紫,倔强地抿着唇。 “昨天下巴那块,不是摔的吧?你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同学相处不愉快吗?”她轻声问。 她紧紧拉着秦昼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说:“哥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委屈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你把事情憋在心里,导致受到了伤害,我和爸爸妈妈都会很伤心,除了伤心你受到的伤害,还有伤心你没有把我们当做亲人。” 秦昼喉头堵的厉害,他看向蒋甜淑:“亲人?” 蒋甜淑重重地点点头:“对啊,是亲人!你来到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爸爸妈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你是我们的亲人……” “哥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亲人?” 秦昼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苦涩在心间蔓延。他哪配拥有这么好的亲人,他连肖想都不配。 “哥哥,和你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在我们家并不开心,你一直把自己当外人。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你可以真正的融入这个家,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妹妹我说,受到什么委屈,也可以让爸爸妈妈出面主持公道。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把旁人难听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你的境遇,都是道听途说,张嘴胡说八道,但我和爸爸妈妈都知道,你比所有的小朋友都厉害,你是我们的小英雄!” 蒋甜淑朝他笑,露出小小颗洁白的乳牙,“特别的,在我心里,你更是超级大英雄!” 秦昼心中震撼,略略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甜淑,那句一直不敢问出来的话终于在此刻问了出来:“你……你不怕我?不觉得我……”恶心吗?后面的三个字他到底没敢问出来。 蒋甜淑拉着他的手荡了荡,眉眼笑的弯弯:“不怕,你是我的超级大英雄,是我最亲的亲人!” 秦昼没有说话,蒋甜淑又对他说:“哥哥,你可以把我还有爸爸妈妈当作你的亲人吗?有什么委屈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好不好?” 沉默良久,那颗自卑又敏感的心开始慢慢溶解,终于,秦昼点了点头:“好。” # 回到家,吴芬一眼就看到了秦昼身上的伤,惊得她连饭都来不及做,把蒋甜淑安排在邻居林琳那儿,匆匆带着秦昼去了卫生院。 医生上好药后,吴芬追问秦昼怎么回事,这回,秦昼没再藏着掖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吴芬,包括陈老师的恶劣对待。 吴芬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当天晚上,骑着自行车去厂子领导家请了半天假,第二天,亲自和秦昼去了学校。 她没有去1班找陈老师,而是带着秦昼直接找了校长。 平日温声细语的吴芬在校长室大发雷霆,她质问校长,她家孩子究竟犯什么错了,要被老师这样不对平的对待? 她家秦昼之前确实有过打架事件,但所有打架都是事出有因,秦昼从不无缘无故动手,就是流言顶头那差点杀人的事件,也是那三癞子企图猥亵娃娃,把这样的人打得死去活来,难道是错吗? 她家秦昼是一个本分上学的小英雄,却被随意诬蔑,小朋友不懂事也就算了,陈老师作为一个成年人,不晓得分辨谣言,保护孩子,甚至跟着谣言走,对一个孩子做出不公平的行径,她配做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吗? 在说话间,校长安排下乡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调查结果与吴芬说的属实。再看因为这场谣言被其他孩子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还罩着纱布的秦昼,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迎面而来。 校长忙不迭地跟吴芬道歉,又把陈老师叫过来,让她亲自跟秦昼道歉,并扣除半个月工资。 陈老师心里不舒爽,却也无话可说,因为校长安排下乡调查的人回来了,秦昼打人确实事出有因,如果没有秦昼,两个小女孩就要遇难了。如此,她只能梗着脖子给秦昼道歉。 吴芬因为秦昼第一次变得强势,不同意事情就这么了结,要陈老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秦昼道歉。 陈老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她才二十出头,还没结婚,脸皮薄,让她当着全校师生对一个孩子道歉,这不是要她命么? 她瞪着吴芬,嗫嚅道:“你……怎么这样?我已经和秦昼道过歉了啊,难道这还不行吗?” 吴芬指着秦昼罩着纱布的眼,无比痛心道:“医生说,如果那个孩子再用力点,我家小昼的眼睛就要不得了。当初流言在班上传播的时候,要是你能及时出面制止,或者问清楚事情,再决定要不要对小昼座位做出调整,那些孩子就不会因为歧视找小昼麻烦。他的这些伤,你以为你在这儿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 眼看吴芬又要发火,校长连忙拉住吴芬,生怕她情绪失控和陈老师打起来。 “吴芬,你的委屈我心里清楚,你放心,这事一定会还你还有小昼一个公道。”校长说,“明天早操,我会让陈老师还有那几个打人的学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小昼道歉,也会当众表扬小昼的事迹,你看这样可以吗?” 一旁的陈老师脸色白的厉害:“校长!” 校长沉着脸:“犯下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造成的后果!” 陈老师憋屈到了极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我也是为了班上其他同学……” 吴芬愤怒地打断她的话:“陈老师,你是把我我这个家长是当摆设吗?按照正常逻辑,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把成年人伤成那样吗?你不知道制止谣言,先找我核实吗?” “那个卖早餐的女人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也是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才临时调了位置,哪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严重!” 一股怒气熊熊燃起,吴芬差点被气死,在校门口卖早餐的没几个,认识秦昼的更只有杨小凤一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陈老师嘴里的女人是谁。 怎么什么事情都是杨小凤! 吴芬无心呆在学校,她没看陈老师,对校长好声好气说:“校长,我虽然不是老师,但也是个讲道理的文化人。 “我不是故意为难陈老师,只是昨天晚上我就了解过了,小昼这事情发酵严重,学校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个谣言,并且深信不疑,这对小昼的影响非常大。如果陈老师只在这儿单独对小昼道歉,能达到的效果微乎其微,对小昼现在的处境不会有太大的改善,所以才希望陈老师能够在全校学生面前对小昼道歉,把这个误会彻底澄清!” 陈老师急忙说:“明天早操时当着全体师生的面表扬秦昼,这事也就解决了呀!” 吴芬直接将她的话无视,继续对校长说:“校长,我还有事,就不继续呆在这儿了,明天早晨我还会过来,希望学校早操后,能够听到陈老师的道歉。还有,事情发展成这样,小昼继续呆在1班,无论是对陈老师还是对小昼,都不太好,麻烦校长帮忙换一个班,真心感谢!” 这个要求没有毛病,校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在吴芬离开前,将秦昼调到三班,三班的班主任余老师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学校和蒋大明一样,出了名的脾气好,经验也更足。 余老师在学校和蒋大明的关系还不错,看到这样分,吴芬这放心从学校离开。 出了校门,吴芬没有看到杨小凤,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学生们都已经学校上课了,就算摆在这,这时间段也没人买。 其实今天早上送秦昼到学校,看到杨小凤在校门口卖早餐的时候,她就猜到这事情和她脱不开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么恶毒,直接和秦昼班主任说。 # 厂子工人上班之后,吴卫国就把摊子推了回来,又紧着去学校门口帮杨小凤收摊。 今天杨小凤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脸上笑意不断,收摊的时候,甚至帮着他抬蒸笼,要知道从前这些她都不做的,就挺着肚子跟在后面。 吴卫国被她的笑容弄得心里头直发毛,问她:“你咋了?今天这么高兴,多收人家钱了?” 杨小凤吃吃地笑:“就平白高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今儿你那边卖了多少钱?” 吴卫国不喜她的语气,两人的感情早在无休无止的吵闹中消失殆尽,两人之所以还在一起,是因为离婚没有普及,再者就是吴小雅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吴卫国没有多说,只回了两个字:“还好。” 之后更是一路无话,到了家里,杨小凤躺到床上小憩,自从夫妻俩搬到城里之后,杨小凤的的日子舒坦起来,不用下地干农活,每天吴卫国把摊子给她推到学校门口,守着卖一波早点,再由吴卫国把摊子拖回院子,剩下的时间,她就躺在床上小憩,等吴卫国喊她吃饭再起来。 吴卫国把蒸笼、大锅类七七八八的工具拖到院子里的井边清洗,才洗了不到一半,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喊:“杨小凤!杨小凤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吴卫国惊讶地抬起脸,正好看到他姐盛怒的脸。 他姐脾气向来好,从小到大,吴卫国只看到他姐红脸过一次,那次还是小时候,稻谷收完,村里小孩子全都抡起裤脚,下田捉泥鳅。 他在田里捉了大半天,捉了小桶泥鳅,本来高高兴兴提着泥鳅回去,不想半路被村里的坏孩子截胡,把一桶子泥鳅都抢了去。 他哭哭啼啼回家,父母还在地里劳作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姐姐向来胆小脾气好,但听了这事之后,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也是这般架势跑到坏孩子家里,和坏孩子对骂,最后搞得那家人脸皮挂不住,把半桶泥鳅还了回来。 吴卫国心有些慌,急急起身,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两下,匆匆追上去:“姐,你咋来了?” 吴芬看了弟弟一眼,实际上,她并不想和弟弟闹僵,但如果这次不好好和杨小凤闹一顿,日后幺蛾子会越来越多! 她停下脚步,对吴卫国说:“卫国,你是我弟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的对你家好,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杨小凤要这样针对我!” 吴卫国愣了,他压根没有听明白吴芬的意思:“怎么了,姐?” “咦,大姑姐怎么过来了?上回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搞得我难受极了,看到你主动过来,我可算安心了,不然卫国老说我。”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吴芬和吴卫国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只见本来在床上小憩的杨小凤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此刻正站在门边看着两人。 杨小凤继续说:“大姑姐,我没读什么书,比不上你这种文化人,你问我为什么要针对你,我实在听不明白,我怎么对你啦?” 吴芬不想和她扯,开门见山厉声道:“别给我装糊涂,秦昼究竟怎么招惹你了?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过,到了城里,也不忘在他老师边上抹黑他?!你怎么这么有脸?当初如果不是秦昼,你以为你女儿现在能好好的吗?!” 吴卫国被他姐这副神色吓坏了,第三次询问:“姐,到底咋回事呢?” 又看向杨小凤,怒声问:“杨小凤!你又干啥了?!一天天的,能不能老实一会!” “我什么都没有做,今天大姑子突然跑过来骂我,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经历了上一次离婚事件,杨小凤到底怕了吴卫国,那股子看好戏的劲头也弱了下来,不过嘴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有良心。杨小凤!今天话我就给你撂这儿了,如果以后我再听到秦昼学校那边有什么动静,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姑子的不客气!” 说完,吴芬气冲冲出了院子,吴卫国赶忙跟上去,但吴芬是骑着车子来的,吴卫国还没追上,她就骑着车子走远了。 吴卫国惆怅地回到院子,杨小凤已经进屋了,和往常一样再度躺回床上,吴卫国连工具也没心思洗了,进屋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在秦昼学校嚼什么舌根子了?” 杨小凤装傻:“我哪有嚼什么舌根子?我都不明白你姐到底什么意思,我从来都没有在秦昼学校说过他什么坏话,唯一一次和他有交集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给了他两个包子。 “他走了之后,一个老师过来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没多想,跟老师讲是,以前这娃生活在乡下,可怜的很,没爸没妈的,希望老师能够多多关照。” 杨小凤靠着床靠盯着吴卫国,“我这样也有错吗?如果这都算错,以后我就闭紧嘴巴,再也不说一个字!” 这话如果是真的,那么杨小凤确实没错,但为什么他姐发那么大的火? 见吴卫国面露怀疑,杨小凤赶紧解释:“卫国,我说句难听的,你别生气。我觉得秦昼那孩子和普通小孩不同,之前在乡下你也知道的,他性子阴阳怪气,没哪个小孩愿意和他玩,搞不准是老师听了我的话去关心他,结果被他误会了,以为老师要害他。吴芬向来耳根子软,上回我们吵架的时候,我情绪激动,说了秦昼的坏话,所以这次听到秦昼说,我对老师说了他的坏话,也没多想,就以为是真的……” 吴卫国不信任杨小凤,但杨小凤说的也不错,秦昼那孩子在乡下的时候,性格确实阴阳怪气,也不合群,经常被他舅舅打骂,往极端里想,杨小凤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见吴卫国有犹豫的意思,杨小凤趁热打铁,说:“卫国,你和你姐姐关系好,我觉得你抽空的时候可以劝劝你姐姐,上回我是情绪激动才说话难听的,实际上也是为了她好,秦昼和咱们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不同,他爸是强.奸犯的事实改不了的,万一以后害了……” “杨小凤,算我拜托你了。”吴卫国打断她的话,眉头皱得死紧,“现在生活好不容易好了,你就安分点,那张破嘴别乱说话!” 杨小凤愣是把喉咙里的话全咽了下去,咕哝一句:“晓得了,我也是为了她好呀……” # 秦昼的眼睛伤的有些厉害,医生嘱咐今天下午还要送过去看看。所以吴芬一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分别把两个孩子都接到,一齐去卫生院。 不是周末,卫生院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老人和小孩在打吊瓶,这回医生也不忙,跟前只有一个老人在问诊,等老人拿着单子去领要药的时候,吴芬让秦昼坐到椅子上,医生正掀开秦昼眼睛上的纱布看情况,卫生院外面便传来惊恐的喊声:“医生!医生!我媳妇流血了!” 正扶着秦昼肩膀的吴芬一愣,下意识看向卫生院门口,只见吴卫国背着杨小凤匆匆跑了进来,任是上午才和杨小凤吵了一架的吴芬,也来不及算计两人之间的恩怨,赶忙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杨小凤趴在吴卫国背上,原本黝黑的脸此刻蜡黄,眼泪一个劲的掉,嘴里不停地呢喃:“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闻言,吴芬看向杨小凤的下身,今天杨小凤穿着条灰色棉麻裤,屁.股那儿暗红了大片。 “这是咋了?”吴芬问。 吴卫国面色焦急,叹了好大一声气,最后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医生见这边情况严重,也跑了出来,让吴卫国把杨小凤放到一旁打吊针的椅子上,用听诊器听胎心,杨小凤死死抓着医生的手腕:“医生,我的肚子好痛,儿子、我的儿子……还能保住吗?” 听了一会儿,医生放下听诊器,对杨小凤说:“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休养,养好身体再要下一个吧。” 闻言,杨小凤呆了一下,随即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大哭:“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她突然站起来,但因为身体太虚了,猛地又跌倒在地,她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陈婊.子那个杀千刀,我要杀了她!” 吴卫国死死拉着她,失去孩子的他也十分难过,不过相比杨小凤的崩溃,他的神情要镇定地多,他死死压着杨小凤,吼道:“杨小凤,你消停点吧!要不是你这张破嘴,人家又哪回来找你麻烦!” 失去孩子,正是杨小凤无比脆弱的时刻,突然被吴卫国这么一吼,各种情绪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情绪瞬间崩溃,难听的话不经过脑子全跑了出来。她死死揪着吴卫国的手,歇斯底里朝他吼: “吴卫国,你还有没有良心?!护着你姐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一个外人也要护住?那个女人可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啊!你为什么这么袒护她?是不是你现在有钱了,看她年轻漂亮,想和她来一腿?吴卫国,算我当初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种渣滓!” 她的声音够大,卫生院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吴卫国只觉得羞臊不已,“这事你有什么理由怪人家?人家推你了吗?是你自己不看路摔了个屁.股墩的,你哪来的脸怪人家啊!” “要不是她和我对骂,我能不看路吗?!”杨小凤哭喊,“吴卫国,你好没良心啊!儿子都没有了,你还袒护着那个女人,你还是男人吗?!” 这话听着耐人寻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卫国和那个女人有些什么呢。 吴卫国气到极点,气极反笑,他站起来,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一个劲抖:“杨小凤,你老跟我说,秦昼那孩子和正常孩子不同,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正常人也不同啊!你怎么那么毒啊!你这张嘴,还是人的嘴吗?”他指了指坐在医生办公室的秦昼,“是我姐得罪了你,还是秦昼得罪了你?还是吃饱了撑着,特意跟人老师抹黑秦昼?!你管不住你自己的嘴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扯谎诬蔑将事情夸大呢?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家过得好吗?你害了秦昼,害了陈老师,如今孩子掉了,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啊!” 听了这话,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吴芬多少也明白了,她记得当初吴卫国搬去大院子的时候,她也跟过去帮忙了的,为了让弟弟和邻里搞好关系,她还特意做了不少吃食送给院子里的邻居。她记得秦昼班主任陈老师也是住这个院子的。 陈老师之所以会和杨小凤吵起来,肯定是因为陈老师明天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秦昼道歉。这件事,如果不是杨小凤添油加醋一顿乱说,也不是到这样恶劣的地步,陈老师一股子气无处可发,回家自然会找杨小凤的麻烦。 吴卫国吼完,也不管杨小凤,给医生付了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小凤呆了,她没有想到,在她最脆弱的这个节骨眼上,吴卫国竟然扔下她走了! 她死死瞪着吴卫国快速走远的背影,愤怒大喊:“吴卫国!吴卫国你回来!” 吴卫国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连头都没有回。杨小凤气得直捶椅子,现在吴卫国赚钱不少,她跟着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好不潇洒,又经了上回离婚这一事件,到底怕吴卫国再次提起离婚,也顾不得孩子刚掉,捂着肚子挣扎着站起来,一动,肚子就剧烈疼痛,内脏仿佛都要碎掉。 她狠狠瞪了眼吴芬,咬牙道:“大姑子你还是人吗?连扶都不扶一把?” 如果是之前,吴卫国夫妻俩吵架,吴芬这个做姐姐的兴许会劝吴卫国,让他一个大男人不要和女人一般计较,但现在两人闹到这种地步,别说劝,她连看一眼都不想。 吴芬直接无视她的话,问医生秦昼的眼睛有没有大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带着秦昼和蒋甜淑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坐在自行车上,蒋甜淑探出头往后看,只见杨小凤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卫生院,一边走一边大哭,样子狼狈至极。 蒋甜淑回过头,心中平静无波。 ※※※※※※※※※※※※※※※※※※※※ 啊啊啊!感谢小仙女们追到这里,这两天比较忙,爆肝万更失败,评论也木有时间回,实在不好意思(t ^ t)。。。争取今天多写点 为了增添喜庆气氛,这章有小红包哗啦啦啦落下哦~大家快来鸭 第41章 第 41 章 秦昼这事闹得轰轰烈烈, 但还好,吴芬及时出面止损。 翌日早操结束后, 校长携着陈老师公然对秦昼道歉, 又把事情原委和全校学生都说了一遍,当众表扬秦昼。 顿时间, 形势逆转,原本处于风口浪尖的秦昼顿时成了学生眼里的大英雄,又因校长没有提及他的出身,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部在他的不凡事迹上, 一时间, 没有人想起他不堪的出身, 对他的恐惧、害怕以及歧视全部烟消云散,只留下对他的崇拜。 早操结束后,秦昼课桌前围了不少学生, 都是2班的, 小男生们问他当时是怎么把一个成年人扳倒的, 有什么技巧? 秦昼不喜与这些小孩一起玩,但临时想起吴姨对他说的话, 心里挣扎了半晌,还是回答了那些孩子。 先是偷偷放好老鼠夹,然后进屋偷袭,待坏人追出来踩到老鼠夹哇哇大叫的时候, 再次攻击…… 秦昼面无表情地步骤叙述出来, 听得在场小学生叹为观止, 围在外面一边的小女生闪着星星眼,完全把他当成了心目中的大英雄。 教室外也围满了学生,是其他班级、其他年级的,不过2班的学生不让他们进来,当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声,外面的学生抓耳挠腮,好奇到了极点。 1班的学生也围在外面,除了羡慕,更多的是后悔,对班上的乌海同学也更加讨厌,如果不是乌海,现在秦昼同学就在他们1班,哪还要像这样可怜兮兮地趴在二班窗户外面往里面瞅?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秦昼的位置。到了课间,学生们再度围了过来,上课后再散去,如此循环直到放学都没有消停。那些和他顺路的学生都缠上他,要和他一起回去,这些学生还不仅只是2班的,甚至二三年级的都有。 被孤立习惯了的秦昼:“……” 他头里头抗拒,但捱不过他们的热情,由着他们跟在后面。 那些白天进不了2班的学生此刻有了机会,紧紧围在秦昼身旁,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不过大多都是围绕着秦昼乡下打人事件,秦昼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到最后索性不说话。 一路无话无聊的很,慢慢的,那些孩子不再紧着秦昼问,而是开始自说自话。 有个二年级的孩子十分惆怅,冷不丁地叹了口气:“今天数学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好难写!数学老师那个八.婆,写不完还要叫家长,那么多那么难,谁写的完啊!” 说着,他的手顺势搭到另一个孩子的肩上,“要不今天你还给我写呗,还是昨天那样。” 被他搭着的孩子也是一脸菜色:“太多啦!语文作业还要写两板,手断了都写不完!” # 蒋甜淑这边也放学了,莫兰和鲜飞这次没有先走,一人拿着根冰棒,舌头滋溜滋溜在蒋甜淑旁边舔的贼带劲。 莫兰和鲜飞的父母也都是双职工,家里生活条件不错,每个星期会给些零花钱。将甜淑家里条件也不错,但之前为了秦昼家底都掏的差不多了,所以在这方面对两个孩子比较抠搜,蒋甜淑和秦昼都是没有零花钱的。 秦昼到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小团子站在学前班门口,蒋甜淑站在边上,另外两个小团子一人拿着一根冰棍,舔的可带劲了。 那个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老头还立在学前班门口,一声吆喝:“还有没有娃要吃冰棍啊?一毛钱一根啊,要的快来,冰棒冰棒又冰又甜好吃的冰棒!” 鲜飞十分应景地感慨了句:“真的好好吃!好想天天吃呀!” 秦昼看向蒋甜淑,在两个拿着冰棒的娃里,她手扯着书包带子,显得十分突兀。她和平常有些不同,瓷白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眉毛也破天荒地皱着,直到看见秦昼,小脸才舒展开来,开心地叫道;“哥哥!” 秦昼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对蒋甜淑挥了挥手,“走了。” 蒋甜淑小跑上去,有些好奇地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学生,跟着秦昼出来的学生在往学前班这段路就分道扬镳了,这会儿只剩小部分,但和平常经常孤身一人来的秦昼相比,还是令蒋甜淑好奇。 她巴巴地看着那些学生,问秦昼:“哥哥,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秦昼摇摇头:“一个学校的,非要放学一起走。” 蒋甜淑又问:“今天在还好吗?”秦昼的事她也知道,今天上幼儿园她一天都很担心,生怕事情继续往不好的地方发展,不过下午看到秦昼,她就落心了,相比前两天全身布满阴霾的秦昼,今天秦昼的状态好了很多。 “嗯。”秦昼说,“陈老师还有那几个人都道歉了,没事了。” 蒋甜淑笑的甜甜的,习惯性抓起他的书包带子:“那就好。” 一直跟在秦昼身后的小学生顿时瞪大了眼,他们跟了秦昼这么久,虽然秦昼没有拒绝他们跟着,但如果有身体接触是完全不行的,可是这个小女孩…… 后头的小跟班们均不约而同露出嫉妒的神情。 鲜飞的冰棒还没有吃完,夏天太热了,他又舍不得咬,冰棒的水一个劲的往下滴。鲜飞拿着冰棍往秦昼面前凑,“昼哥,你来一口吗?” 秦昼看着那个满是口水的冰棍,皱了皱眉头,无比嫌恶地拒绝:“不要。” 虽然鲜飞有零花钱,但一周也就一两毛钱,少的可怜,冰棒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这会儿和秦昼分享,犹如拿刀割自己的肉,听到秦昼拒绝,他反倒松了口气。 几人走了一段距离,那个卖冰棒的老头许是在学前班门口没人买了,骑着自行车转地方,正好和他们路过。 蒋甜淑顺势看了眼。 秦昼跟着她的视线走,问:“以后我给你买。” 蒋甜淑愣了一下,随即眼眸笑得弯弯,满口应道:“好呀!” 不过心里却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毕竟他一个小孩子,又没有零花钱,上哪拿钱买呢?不过心里头还是因为他的这份心意暖暖的。 ※※※※※※※※※※※※※※※※※※※※ 咸鱼手速太慢,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相月二九 10瓶;╭ァ程子ゞ°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 42 章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已经开学了一个月,而小学, 也第一次迎来了月考。 这次的试题对于一年级来说, 比往年颇高,这一届一年级的成绩整体比不上往年, 但题目的难度对秦昼没有什么影响,他语文和数学都考了满分,稳居第一名,第二名和他足足差了有十分。 吴芬看到卷子的时候,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平日不喜炫耀的她, 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和相好的邻居还有厂子里的工友分享这份喜悦。 大家都惊讶了, 吴芬家那半路来的孩子看着沉默内向,又是农村孩子,想来学习不怎么样, 没想到是个学霸, 那些家里孩子学习成绩差的孩子纷纷朝吴芬讨教教育方法。 同在一个厂子里的李珠桃在背地里对其他工友说:“瞧她高兴那傻样, 又不是她的儿子,成绩再好, 也不是她家的种,有啥好高兴的?等她女儿上了小学,看她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就她女儿长那样, 一看就是个屎桶子!” 屎桶子是她们那边的方言, 说孩子读书一窍不通, 次次考试考0分。 这话传到了吴芬耳里,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气得浑身发抖。但这会,她心里毫无波澜。女儿的水平她知道,虽然现在才读学前班,但乘法口诀都已经背得差不多了,如果忽略年龄,读一年级完全没问题,至于屎桶子,也不知道谁的女儿才是屎桶子。 # 蒋甜淑发现秦昼最近作业特别多,之前放学后,莫兰和鲜飞来找他们玩的时候,秦昼还会陪着她一起下去捉蚯蚓,带蝴蝶,或者做做小游戏之类的。 可现在,放学后就钻进房间写作业,吃完饭后继续进去埋头苦写。 而且做作业的时候还避着蒋甜淑,比如蒋甜淑想仔细看看他在写什么的时候,他会刻意倾身不让她看。 ……一年级小朋友的在作业她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有次还是给她看到了,而且发现了破绽。 ——秦昼竟然写着两份一模一样的作业,而且涉及到了乘法和分数,乖乖,这根本就不是一年级的题目! 题目里有乘法有简单的分数加减法,据她初步估计,这题目,保险估计至少得上四年级。 之前她爸爸打算让秦昼升一年级的时候,就测试过他,秦昼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聪明,学前班的他大约有二年纪的水平,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秦昼的知识层面就上升到四年级了? 她翻开秦昼做的作业,粗略扫了下,百分之八十的答案是正确的。蒋甜淑再度震惊了,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屁.股挪了挪,离秦昼更近了些,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天真的样子:“哥哥,这个题目看起来好难啊,我都看不懂,爸爸说一年级没有乘法的呀,为什么你们老师给你们布置这么难的题目?”她的手指头指着本子上的分数,“这个是什么呀?从来没有见过。” 秦昼从她手里拿过本子,给她解释什么是分数,末了,告诉她这不是一年级的题目,是四年级的。 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不过她还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四年级?哥哥你好厉害!为什么你会做四年级的题目啊?”顿了顿,她再度反应过来,“你不是读一年级吗?怎么还会做四年级的题目?” “蒋叔叔那儿有书,多看看多练习,就会了。”秦昼说着,埋头继续写起来,“这个不是我的作业,是帮四年级学生写的,每次写,他们给我一毛钱,这事你别跟吴姨说。” 除了震惊他的智商,蒋甜淑再度震惊她的商业头脑,这还是普通的一年级学生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再试探均失败,除了过人的智商以及过人的商业头脑,秦昼和普通一年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重生者,那秦昼可以算得上是天才,如果以后好好培养,必然不一般。 蒋甜淑趴在桌上看他,这半年多来,原本干瘦黝黑的秦昼养胖了些,也养白了些,脸型极好,睫毛纤长,丹凤眼下的瞳眸跟上好的琥珀似的,泛着淡淡流光,秦昼之前被干瘦掩埋的美少年底子逐渐显露了出来。 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样好的秦昼,也不知道最后会让什么姑娘住进心里。 秦昼眼角余光瞅到旁边小团子在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眉头皱了皱,偏头看到,对上她黑黝黝如同葡萄般的黑眸:“干嘛?” 蒋甜淑笑,因他是小孩子,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说:“就是觉得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秦昼抿嘴。 蒋甜淑问他:“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秦昼板着脸,很是正经地跟她说:“我不喜欢小姑娘,吴姨说,小孩子不能谈情说爱。” 蒋甜淑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小小的乳牙:“我又没问你喜不喜欢小姑娘,我只是想问你喜欢和哪种小女孩玩呀!” “我不喜欢和小女孩玩。”秦昼说,他的耐性似乎到达了极点,又埋头写作业,眉头习惯性微皱着。 蒋甜淑没再继续打扰他,从书板上拿下一本“灰姑娘”童话,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这会儿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成熟的课外书籍,唯一能让她作为消遣的,就只有这些童话书了。 蒋甜淑看到一半的时候,秦昼突然停下笔,在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两毛钱放到蒋甜淑面前:“给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蒋甜淑看着那两毛钱,神色有些茫然。 秦昼又说:“下回他们买冰棒的时候,你也买。” 蒋甜淑的心狠狠一跳,想起前不久被她当作玩笑话的话,秦昼对她说的:“我买给你吃。” 心里感动塞的满满的,但她没有收,这些钱都是秦昼用时间还有辛苦换来的,她不能要。 秦昼固执地把钱推给她。 蒋甜淑还是不收,秦昼不耐烦了,直接把钱塞到她兜里,语气淡漠:“送出去的东西,我就不要了。你不要,直接丢掉就是了。” ※※※※※※※※※※※※※※※※※※※※ 这是接下来准备开的两本预收文,感兴趣的可以戳专栏收藏一发哦! 《今天也要刷老公三点好感度》,专栏第一本 以下是文案: 颜觅穿成了一本甜宠文里的炮灰女配。 以她对后续剧情的了解,为保安全,她非常自愿作为女主的替代品,嫁给醒来也是残疾的豪门老男人江域冲喜。 从此在江家做一个只知道花钱的豪门阔太,再不出来作妖。 只是豪门阔太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穿书的她同时绑定了一个豪门老男人系统,每天至少刷老公的三点好感度,否则原地爆炸(字面意思),反之,多余的好感度可以兑换成各种buff。 肤若凝脂腰细腿长,没有好感值办不到的事。 于是,颜觅只知道花钱的豪门阔太生活里多了一条—— ——疯狂吹老公彩虹屁。 人前肤白貌美娇柔菟丝花人后沙雕女主x残疾多金好感度提取机豪门老男人男主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up主》专栏第二本 以下是文案: 生活不易,b站18线吃播up主林瑶终究还是选择当一个社畜,入职了一家贸易公司的行政专员。 入职第一天,两个同事为谁更吓人这一点打成了两半,字面意思上的两半。 林瑶: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拖欠工资的鬼王总裁:哦,我们本来就是鬼啊。另外,欢迎入职人间地府办事处。 !!!??? 从此,她为了让鬼王有钱发工资,操碎了心。 然而万万没想到,工资还没有拿到,出外勤捉鬼的她只不过是顺手录了条吃播,却莫名其妙的火出了圈。 #凶宅吃播,是个狠人# #等等?为什么up主直播吃播过的地方,都不再闹鬼了?# 终于红了的up主林瑶非常谦虚:“封建迷信要不得,不闹鬼真的是因为我在这里吃播,跟玄学没关系,完全因为我是锦鲤。” 至于老板甲和老板乙让她去凶宅吃播的订单,容她先撸完串,老铁们,666刷起来啊~ 谁都没有看到,撸串的林瑶身后的鬼王,一脚踩得红衣女鬼痛哭流涕。 第43章 第 43 章 看着眼前傲娇不已的小秦昼, 蒋甜淑忍俊不禁,也越发佩服秦昼的母亲。 秦昼已经和她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 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在努力地对秦昼好, 努力地让他感受到这个家的温暖。 效果是有的,但秦昼性格的大方向并没有改变。 她想起前世她所知秦昼的一生,秦昼和普通孩子相比,人生并不顺遂。因为父亲身份特殊的原因, 他遭到所有人的歧视。 母亲又在他极小的时候抛下他离开, 导致在舅舅家生活的他待遇更差, 经常遭到毒打,后来秦昼来到她家,那时的她不明白, 和其他小孩一样看待他, 父母又工作忙, 没有注意到这些,寄人篱下使他更沉默, 整个人死气沉沉,如同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又如同冰块一样冷漠。 秦昼被他母亲接走的时候,蒋甜淑甚至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 那个时候的秦昼应该有十二三岁, 一般小孩的性格在那个时候基本上是定型了的, 可前世, 蒋甜淑再次见到秦昼的时候,秦昼极富有同情心,温柔又开朗,如同三月的春风,相处起来非常舒服,和那个她所知的,单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都觉得难受的少年秦昼相比,犹如云泥的差别。 能让秦昼成为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蒋甜淑想,秦昼母亲一定是个善良美好的人,她在秦昼身上肯定耗费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耐心还有精力。 蒋甜淑手伸进口袋,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对秦昼甜甜的说:“哥哥给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丢?我会省着花的,谢谢哥哥!” “嗯。”秦昼不看她,别过头拿起笔继续写作业,写了两个字,似漫不经心一般补上一句,“不用省着,我有。” 语气很淡的一句话,但听在蒋甜淑耳里,却意外的豪气。 看着他略显稚气的侧脸,不知怎的,蒋甜淑忽的心口有些发酸,她凑近秦昼,指关节带着小窝窝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奶绵的语气很是郑重:“哥哥,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她没有梅子姨厉害,无法让秦昼蜕变成蝶,但她会在他还没被接走的时候,在他还在蚕蛹里的时候,用尽全力让他感受到正常孩子的童年,亲情和友情都不会在他的童年缺席。 秦昼握笔的手一顿,纤长的睫毛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两下。 他抿唇,视线盯着本子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略嫌烦地别开蒋甜淑的手,淡声道:“知道了,我给别人写作业的事你不要告诉吴姨。” 他冷淡的回应并没有打击到蒋甜淑的满腔热血,她忙不迭地点点头:“我知道。” 又问:“哥哥,还有很多吗?我也帮忙写吧。” 一直盯着作业本的秦昼终于有了动作,他的视线落到蒋甜淑胖胖的小手上,眉头皱了皱,目光里的嫌弃很是明显,仿佛在说——你一个学前班也会写四年级的题? 蒋甜淑对他眼里的嫌弃很不满意,虽然她前世没读多少书,但高中好歹读完了,四年级的题目哪能难得倒她? 不过为了附和自己的人设,她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换了一种说话:“不会呀,但是你不是做好了一份吗?我跟着抄就好了呀。” 秦昼放下笔,正当蒋甜淑以为他要给她一份作业的时候,秦昼的手忽然伸向她的咯吱窝,紧接着,蒋甜淑的身子腾空而起,然后被秦昼夹着她稳稳放到外面的房间。 稳稳落到地上的蒋甜淑:“!”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看,秦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纤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琥珀的瞳色很是好看:“你在外面玩。” 蒋甜淑气鼓鼓的,忍不住叉腰瞪他,心道你个自大的小屁孩,要真比起做题来,老阿姨一定让你败得五体投地! 她嘴张了张,本来想控诉他这般行为,但想起妈妈也在房间,愣是把话咽下去了。 秦昼见她没说话,转身朝房间里走去。蒋甜淑见状,也迈着小短腿追上去。 吴芬正在屋里剥豆子,看到蒋甜淑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秦昼,有些忍俊不禁,两个娃娃的性格截然不同,却意外玩得来。 她起身,大步追上蒋甜淑。 蒋甜淑只觉一双大手伸向她的咯吱窝,下一瞬,小身板再度腾空而起。 蒋甜淑:“……!” 吴芬把她放到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点了点她的额头,对她温柔笑着说:“哥哥要写作业,别进去打扰哥哥,你在这里帮妈妈剥豆子。” 蒋甜淑无奈地拿起盆子里的豆子,心里头再度强烈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 可被人随意支配的咯吱窝,她真不想再体验了! # 秦昼给高年级的学生代写作业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 蒋甜淑也沾了他的光,秦昼每天都会给她一到两毛钱,这样算起来,一个月至少有三四块钱,在八十年代初,三四块对于一个学前班的小朋友来说,是巨款了。她也从0资产的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小有资产的“小富婆”。 其实蒋甜淑不建议秦昼这样做,一来是担心被她妈妈知道了,二来担心秦昼太小了,一天写那么多字受不了。 但秦昼固执地很,根本不听,最后她只能强行把作业本借着抄的名义帮他一起写。 许是后来被她弄烦了,秦昼写作业的份数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没有,蒋甜淑这才放心。 转眼就到了10月中旬,s城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 学前班放学后,鲜飞肚子痛先走了,蒋甜淑和莫兰站在学前班外面的树荫下等秦昼,远远看着从小学过来的方向。 今天是周三,每周三秦昼要留下值日,所以会比平常晚些。 莫兰比蒋甜淑还要胖些,更容易出汗,站在树荫下一会儿,额头的碎发就被汗水沁湿了。 她的小胖手不停地扇风,眼巴巴地瞧着摆在大树旁边的小卖部。 这个小卖部之前没有的,这个月月初才开起来,卖一些小零食还有冰棒,装冰棒的和他们常见的棉被泡沫箱不同,小卖部的冰棒是用冰柜装着的,上面还贴着冰棒的图案。在这个年代,冰柜极少见,小卖部在大树旁边搭起之后,好多小朋友上学放学都要多看上几眼。 此刻热的发慌,莫兰瞧着冰柜上的冰棒图案,还有柜台上的辣条,都要流口水了。 一旁的蒋甜淑瞧着有些不忍心,想着兜里还有钱,就对莫兰说:“我去买根冰棒,我们两个一起吃。” 莫兰的零花钱这周的零花钱早就花光了,听了这话,眼神立即雀跃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蒋甜淑到了柜台前。 蒋甜淑挑了根冰棒,付钱的时候,莫兰看到她从书包里拿出十多张毛票,眼睛顿时圆了,戳了戳蒋甜淑,小小声地说:“淑淑,我们再吃根辣条好不好?” 辣条是一根一根卖的,一分钱一根。 平常莫兰买了零食,都会主动和她分享,再者辣条不贵,所以蒋甜淑没有多想就又买了两根辣条。 她把冰棒和辣条都给了莫兰,莫兰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问她:“都给我吗?” “嗯,你吃。”蒋甜淑点点头,从秦昼开始给她零花钱开始,冰棒她就吃了不好,到这会儿,冰棒已经对她没有诱.惑力了。 莫兰有些不好意思,拆开冰棒袋子,强行让蒋甜淑咬了口,这才准备开始她独有的莫兰式舔法。 却不想还没开始舔,冷不丁的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把她手里的冰棒夺走了! 还没反应过来,左手的两根辣条也被抢走了。 莫兰一愣,看向抢她辣条和冰棍的人,一个高,一个略矮一些,那个高的她认识,是一班也是她邻居的赵千千,另外那个她就不知道了。 蒋甜淑也看向两人,两人她都认识,那个矮些的是她表妹吴小雅。 这半年多来,吴小雅长得飞快,原来和她差不多高,现在已经比她高上不少。 蒋甜淑和莫兰都是班里的小矮子,赵千千和吴小雅比两人高上不少,此刻一人拿着辣条,一人拿着冰棒,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莫兰之前在1班的时候,就和赵千千有过节,此刻赵千千抢了她的冰棒,小胖脸气得红彤彤的,指着赵千千手里的冰棒大声骂:“小偷,把冰棒还我!” 转而又看向吴小雅:“还有你,把辣条还我!” 赵千千没吭声,旁边的吴小雅咬了口辣条,很是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我姐姐买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赵千千长得高,1班没有孩子比她高,平时背着老师还喜欢欺负小朋友,吴小雅本来还算好,但和赵千千做了同桌后,两人一拍即合,在班上有事没事搞小动作,班上很多小朋友都不喜欢她们两个。 两人看到蒋甜淑和莫兰在小卖部跟前买东西,赵千千本来不敢抢的,她和秦昼打过,怕秦昼知道了打她。 但吴小雅一再推她,说反正秦昼又不一起读学前班,而且现在也没来,两人抢了就跑,秦昼就算知道了,也逮不着。 赵千千一听,特意往从小学那边过来的路瞅了眼,没见人,这才起了贼心,和吴小雅动手抢了两人的冰棍和辣条。 莫兰气极,动手直接抢,赵千千直接把她推到了。 蒋甜淑对赵千千和吴小雅都有一定了解,赵千千虽然是女孩子,但平时李珠桃把她当男孩子养,放任她和其他孩子打架。她和莫兰两个小矮子,就算单对赵千千一个人可能都打不过,何况还有一个吴小雅。 她沉着脸不说话,蹲下身双手抓了把灰,往赵千千手里的冰棒还有吴小雅手里的辣条撒去。 顿时间,冰棒和辣条都脏了。 “既然你们喜欢,就送给你们了!” 都脏了还怎么吃?吴小雅气极,指着蒋甜淑对赵千千说:“我刚刚还看到了,她书包里还有钱!” 赵千千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有些忐忑地看向从小学过来的路,低声说:“万一秦昼来了怎么办?” 吴小雅恨死秦昼了,她妈妈跟她说,都是秦昼,她弟弟才没得,她本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又因为姨妈家偏袒秦昼,所以连蒋甜淑也一并讨厌。 “怕他干什么?反正没和我们一起读学前班。”说完,她恶狠狠地看着蒋甜淑,“如果她敢跟秦昼说,我们每天都打她一次!” 赵千千面色一沉,她刚刚也看到了,蒋甜淑拿出来的钱好厚一把…… 最近她妈妈老是对她又打又骂,要是抢了蒋甜淑的钱给弟弟买糖,妈妈一定会高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相月二九 10瓶;有蜡笔的小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 44 章 蒋甜淑看了眼通往小学的路, 秦昼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这会儿还早,他估计还要过上好一会儿才能到这里。 她冷着脸瞪着两人:“吴小雅, 你最好别乱来, 不然我告诉老师还有舅舅!” 自从和赵千千做了同桌,吴小雅的胆子越来越大, 她已经不是去年跟在蒋甜淑后面要糖吃的小娃娃了。 蒋甜淑的话她不仅不害怕,甚至反过来威胁蒋甜淑:“你敢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说着,逼近蒋甜淑, 赵千千见状, 也跟了上去。 蒋甜淑赶紧往后退, 猛地转身,朝小卖部跑去,同时朝小卖部的老板大喊:“伯伯, 帮帮我!她们两个要抢我的钱!” 小卖部的老板正在拆花生糖, 见状往那边看去, 只见两个略高的小女孩追着一个矮小的娃娃,那矮小的娃腿短, 跑不快,一下就被最高的那个小女孩揪住了书包。 矮小的娃一边挣扎再度向他求救,因为动作太强烈,被身后两人拽着书包的她狼狈摔倒在地。 小卖部的老板一见顿时火了, 这才学前班, 怎么就学会了暴力欺负人?长大后不得翻天了?当下走出柜台, 去逮两个施暴的女娃。 蒋甜淑本就比两人矮小,平常又不喜运动,还有有些小胖,被两个人压制着,毫无还手之力。赵千千负责压着她,吴小雅手快地拉开她书包的拉链,把书包里的毛票攥在手里,在小卖部老板来之前,飞速跑开。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才跑开没两步,就被刚出学前班的2班班主任王老师逮住了。 王老师跳下自行车,一手揪住赵千千的衣领。 那边的小卖部老板也追了上来,帮忙逮着吴小雅。 小卖部老板把吴小雅交给王老师,满脸郑重对王老师说:“这两个小孩没法没天了,欺负比自己小的学生,还抢钱,这样下去不得了,老师你要好好管教啊!”他的孙子明年就要上学前班了,看到学前班里有这种小孩子实在让他不放心。 王老师连忙说:“晓得晓得,刚刚谢谢你了!” 她松开赵千千和吴小雅,厉声对两人说:“把钱还给蒋甜淑!” 王老师虽然不教1班,但学前班就四五个老师,这几个老师学生都知道。所以看到王老师,赵千千和吴小雅顿时萎了,赵千千缩着脑袋不敢说话,吴小雅则拿着钱不情不愿地朝蒋甜淑走去。 她把钱递给蒋甜淑。 将甜淑从地上爬起来,抿着嘴接过钱。 恰好这时候李老师骑着自行车从学前班出来,王老师连忙叫住她,和她说了两个孩子欺负蒋甜淑还有莫兰的事。 听了王老师的叙述,李老师原本愉快的心情一团糟,让两个人向蒋甜淑道歉,又打了两人20下手板子,打起来一点都没留情,两个小孩被她打得眼泪汪汪,承诺再也不敢欺负人的时候,才让两人离开。 李老师和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离开之后,王老师还在原地,她摸了摸蒋甜淑还有莫兰的脑袋,“老师送你们俩回家吧。” 王老师的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略冷淡的童声:“王老师好。” 王老师往后一看,是她班里跳级到一年级的秦昼。 她面上浮现笑意:“是小昼呀,好久不见,上了一年级感觉怎么样?上次听你吴姨说,你考了第一名,老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年级挺好的,谢谢老师。”秦昼说,眼睛却盯着蒋甜淑的小腿,嫩白小腿的外侧灰蒙蒙一块,上面还渗着红色血丝。 蒋甜淑对王老师说:“老师,我和莫兰还有哥哥一起回家,就不坐老师的自行车了,谢谢老师。” 王老师也不勉强:“行,那老师先走了。”又看向秦昼,笑着说:“小昼,在学校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王老师哦!”虽然秦昼刚到学前班的时候,她不太看好这个孩子,可带他越久,就发现这孩子其实很招人喜欢。 秦昼点点头。 王老师离开之后,秦昼忽然蹲下身,定定看着蒋甜淑小腿外侧的擦伤,他手伸向那块擦伤,近了却不敢碰。 “怎么搞的?” 他来得晚,没有看到两个老师训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的场景,自然也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蒋甜淑晓得他的性子,虽然平时一声不吭,但真把他惹恼了,能把地掀起三丈高。而且他下手重,要是找了赵千千和吴小雅的麻烦,两人的父母铁定上门要说法。 目前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附近,秦昼的形象都挺好的,典型的别人家孩子。赵千千和吴小雅的妈妈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经过上次秦昼学校谣言的事,蒋甜淑不想再有任何流言蜚语伤害他。 而且,如果两人的父母找上门,那推搡还有抢钱的事情也会败露,妈妈没有给她和秦昼零花钱,钱是从哪儿来的?秦昼帮人代写作业的事情也会揭露出来。 最后,老师已经惩罚了两人,她也没有受到多大委屈,综合考虑,这事还是早早了结比较好。 “刚刚不小心摔的。”蒋甜淑撒了个谎,“哥哥你别担心,不痛,回家让妈妈涂点药就好了。” 旁边的莫兰是个实诚的小姑娘,听到蒋甜淑这么说,急忙反驳,对秦昼说:“才不是,是被赵千千还有吴小雅推的!” 蒋甜淑:“……” 几乎是瞬间,秦昼的黯了下去。 他盯着蒋甜淑小腿上的擦伤,擦伤面积有些大,挺严重的,除了刚开始渗出的血丝,这回儿开始渗透明粘液。 如果不做好消炎,这天气容易灌脓。 蒋甜淑后退两步,略略把擦伤藏了藏,也蹲在他面前,小奶音软软的:“哥哥,刚刚李老师已经打了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的手板了,而且也向我道歉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才骗你的,你不要生气哦。” 秦昼起身,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蒋甜淑借力站起来,习惯性地拉住他的书包带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还不忘补充道:“哥哥,你不要去找她们的麻烦哦!” 秦昼瞥了她一眼,后者面庞瓷白,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睫毛扑闪,眼神带着恳求。 他静了半晌,才别过脸,闷闷“嗯”了声。 莫兰在旁边十分不解:“为什么不让小昼哥哥把她们揍一顿?” 秦昼向来不喜理莫兰,这回却瞥了她一眼,主动问:“除了推,她们还做了什么?” 莫兰忙不迭地跟他告状:“还抢我和淑淑的冰棒和辣条,还有淑淑的钱!” 蒋甜淑补充:“不过她们没有吃到,我抓了把灰撒在上面。” 秦昼的视线落到不远处已经化作一滩水只剩下一根棍子的冰棒,还有旁边滚满灰尘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辣条,神色越发冷漠。 他让两个娃娃在原地等他一下,走到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棒还有辣条回来,分别递给两人。 平时秦昼对莫兰爱理不理,所以莫兰也不喜欢他,每回放学等他,也是因为想要和蒋甜淑一起回去。 这根冰棒改变了莫兰对他的印象,她兴奋地接过冰棒还有辣条,对秦昼也显得越发狗腿。 蒋甜淑知道秦昼的性子,因此没有拒绝,拆开冰棒包装后,先递给秦昼咬,遭到拒绝后,才小口小口地咬起来。 吃的时候,也不忘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继续追究赵千千和吴小雅的时候,才彻底放心下来。 吴芬回家看到蒋甜淑腿上的擦伤,顿时心疼不已,这细皮嫩肉的,得多疼啊。 对吴芬蒋甜淑倒没有撒谎,省略了具体详情,只和吴芬说和赵千千还有吴小雅吵了起来,最后被推倒。 吴芬气极,听到李老师打了每人二十个手板子时,心里头那股子气才消了些,也没打算和两人家长找麻烦。 虽然是擦伤,但面积不小,要尽快消毒涂药。 吴芬拿出家里备着的急救箱,给蒋甜淑用酒精消完毒后,才发现红花油没有了。她待会还要做饭,时间很忙碌,没有时间出门,直接给了秦昼一块钱,让他去卫生院跑一趟。 # 翌日,因为早餐耽搁的时间比较久,蒋甜淑比平常晚到一些。 今天的学前班不太平静,蒋甜淑还没走到学前班,就听到学前班大门口传来孩子的哭声,一高一低,惊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老师安抚的声音。 莫兰和鲜飞一脸疑惑,莫兰挽着蒋甜淑的手:“怎么了?” “有人打架吗?”鲜飞喃喃自语。 蒋甜淑加快脚步,学前班大门口的场景令她有些惊讶,此刻哇哇大哭的两个小孩正是昨天欺负她和莫兰的赵千千还有吴小雅。 两个人此刻非常狼狈,嘴巴边不知道糊了什么,黑乎乎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李老师的眉头紧锁,赵千千和吴小雅这事令她感到十分棘手。 大清早的,才刚来学前班不久,就听到教室外面传来哭声,一看,是昨天调皮捣蛋的赵千千还有吴小雅,两人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一个劲地哭,说有人打她们了。 问是谁打的,两人说不认识,只知道是长得比他们高的小孩。 吴小雅不停地哭,今天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这是她妈妈前天给她买的新裙子,今天才穿,就弄脏了,她越想越气越委屈,哭的更大声了。 “他们过来什么都不说,直接推我,还让我吃在地上滚过的脏油条,我不吃,他就打我……呜呜呜呜……” 听了吴小雅的话,蒋甜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秦昼。 后者神色如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甚至带着疑惑。 ——看我干嘛? 那边李老师又问:“打你的孩子多高?” 赵千千抹着眼泪在李老师胸口部位比划了下,“有老师这里那么高。” 那高度,至少四、五年级起步。 秦昼才一年级,还没那个能耐使唤四、五年级的孩子,再者昨天下午赵千千和吴小雅找她麻烦,就算秦昼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今天早上就找赵千千她们麻烦。 一定是巧合,蒋甜淑心里的怀疑散去。 ※※※※※※※※※※※※※※※※※※※※ 昼哥: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大家的支持吼吼吼吼^o^/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胖大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第 45 章 赵千千和吴小雅哭的很凶, 但李老师完全没有办法。 首先赵千千和吴小雅都不认识动手的孩子,再者动手的孩子按身高来推测, 起码有十一二岁, 应该是小学的学生,小学里那么多人, 想要把动手的孩子找出来十分困难。 再者,虽然赵千千和吴小雅被欺负了,但没有明显的外伤,李老师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 给了两人几颗糖果, 又好好安慰了一番, 等两个孩子不哭了,算是把这事了结了。 下午蒋甜淑到家后不久,就听到赵千千家里传来李珠桃愤怒的骂声, 大致是骂赵千千没用, 被打了连被打的人都找不到, 活该,被罚在外面不能吃饭。 筒子楼的房间基本上都是单间, 一个大单间里住着好几口人,挤的发慌,所以大多住户都是在走廊过道架个建议灶台,在外面做饭炒菜的。 此刻6点来钟, 走廊里锅铲的声音络络不绝, 紧接着, 饭菜香味在整个走廊弥漫,惹得人食欲大开。赵千千站在家门口,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其他住户家门口的锅里瞧,那样子着实可怜的紧。 在很久之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顺口吆喝赵千千一句,让她来自家吃。不过和李珠桃一家相处久了,知道李珠桃的为人,遇到这种场景,都当看不见。 赵千千站在门口,心里委屈不已。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吴芬家的锅里,今天吴芬做芹菜炒腊肉,腊肉的香味飘到了赵千千的鼻子里,她不再东张西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芬家的锅。 吴芬埋头炒菜,但眼角余光还是瞅见了赵千千,那孩子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眼角还带着泪痕,看着着实可怜。 但吴芬并没有对她产生同情心。 这个赵千千,平时仗着打架厉害,经常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李珠桃这个做母亲非但不管,反而觉得很有面子,弄得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只能憋下口气,别提多憋屈。 因此,看到她这幅样子,又想起昨天女儿因她产生的擦伤,心里头浮起少有的快感。 她把菜从锅里装出来,一家人里属蒋大明的饭量最大。蒋大明不在家,她和蒋甜淑还有秦昼的菜一碗就够了。 她端着菜碗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让屋内的蒋甜淑盛饭,顺手把门掩住了。 秦昼从楼梯拐角上来,手里拎着瓶酱油,酱油快没了,他下去打酱油。 那些在走廊做饭的,炒好菜都端进屋了,平日里大多都是半掩着门,这次因为赵千千在外面,还特意把门关紧了。 此刻,走廊里除了赵千千,再没有其他人。 秦昼走路的声音很轻,经过吴芬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而是径直走向赵千千。 正在扣手指的赵千千一惊,惊惶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秦昼。自从上次和秦昼交手,她对秦昼总有种恐惧,再者,昨天她和吴小雅欺负蒋甜淑,她怕蒋甜淑跟秦昼告状。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越发心虚,转过身想敲门让妈妈放她进去。 然而秦昼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将她拽开两步。赵千千惊恐不已,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干嘛?” “今天被人打害怕吗?”秦昼的声音很低,双眸跟淬了毒的匕首一般,令赵千千胆战心惊,“这次只是一个小警告,如果下次还敢欺负蒋甜淑,见一次打你一次!” 赵千千的眼眶顿时酸了。 秦昼松开她的后衣领,赵千千后退两步紧靠着门,恐惧地连看都不敢看。 秦昼又补上一句:“你如果敢告状,每天早上打你一次!” 赵千千抖如筛子。 秦昼提着酱油走到自家门口,里边传来吴芬的声音:“甜淑,给你哥哥碗里多装点饭,男孩子要多吃点才长得高。 蒋甜淑奶声奶气的声音应道:“我摁的紧紧的,不够再给哥哥装。” 赵千千抬起眼,恐惧地看向秦昼,只见秦昼推开门,若无其事道:“我回来了。” 赵千千心里委屈万分,却有苦难言,她对谁都不敢说。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学期末。 这一学期除了开学时因为杨小凤嘴碎起了些风波,其余的日子风平浪静。秦昼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全年级、全班第一,是其他学生艳羡的对象,这回期末,他也不例外,还是两门全满分,奖状拿了好几张。 与此同时,在邻城教书的蒋大明也回来,寒假正式开始。 吴芬高兴的不行,当天做了顿大餐作为庆祝。 当初为了秦昼找别人借的钱也慢慢还清了,生活逐渐宽裕。吴芬拿出积攒许久的布票、棉花票,买了布还有棉花,给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 因着今年吴卫国一家人也搬到了城里,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打算回去过年,便下乡帮牛老太把事情安排好,早早把她接到城里,到时候一起在城里过年。 筒子楼和乡下的平房不同,没有炕,一家人都围在火炉前烤火。 吴芬给每人倒了碗刚煮好的酒糟蛋,蒋大明缩着肩膀喝了口,满足地叹息了声:“真甜。” 他看向窗外,接近年关,窗外鞭炮声不断,雪也比平常小了很多。 “甜淑她妈,咱家好久没拍照了,上次拍照还是甜淑刚出生不久。这次好不容易妈在咱家过年,小昼来咱家也快一年了,趁着今天雪小,咱们去照相馆照张相吧。” 这个提议吴芬也挺欢喜,当天就同意了,等一家人都吃完了酒糟蛋,匆忙把碗一洗就出发了。 照相馆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太远,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冬天冷的可以,鲜少有人赶着这个天气出来照相,所以照相馆很冷清,除了店员没有其他人。 店员很热情,还特意在蒋甜淑头上的两个团子上套上粉色的大头花,额头中间点颗鲜红的美人痣,小.嘴涂的红艳艳的。 帮蒋甜淑打扮完毕,秦昼这个小男孩也没有放过,秦昼起先不愿意,但拗不过大人的软硬兼施,别扭着一张脸让店员在自己脸上动作。 虽然没有蒋甜淑的粉色大头花,但也少不了标志的美人痣和大红的口红。 吴芬看着两个孩子,拉着牛老太的胳膊,笑道:“两孩子可真俊!” 牛老太点点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真俊,就跟两个福娃娃似的,不过小昼还是瘦了些,要再胖点,就更俊了。” 照相馆店员把两个孩子推到大明湖畔的背景布处,朝三个大人招手:“赶紧的,准备了。” 一家人整齐地站在背景布前,照相馆店员扶着相机:“一二三,茄子!” 照完了全家照,吴芬看了看两个孩子,对店员说:“再给两个孩子照一张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vip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第 46 章 他们照的是彩色的照片, 过了好几天才拿到。 吴芬拿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家小昼和甜淑可真俊,站一起就跟对小姐妹似的。” 蒋甜淑伸手抱住吴芬的胳膊探头去看, 照片里一家五口, 除了秦昼,其余四口人笑得极欢, 均露出了八颗牙齿,就秦昼,板着脸,别扭不已, 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 另外一张是她和秦昼的合照, 她手比着v, 笑得很甜。秦昼站在旁边,身姿笔直,面上依旧那副变扭的模样, 他的长相其实很秀气, 再加上照相馆店员给他抹了口红涂了胭脂, 两人站在一起,还真像姐妹一样。 蒋甜淑盯着照片上秦昼额上的红点, 还有鲜红的唇,不由哈哈大笑,连忙拉坐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快来看照片!” 秦昼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不要。” “真不要呀?”蒋甜淑从吴芬手里拿过他们两人的合照, 凑到秦昼身边, 把照片强行放到他眼前, “可是很好看诶!你看!” 照片近在咫尺,就是秦昼不想看也得看,看着照片里自己额头上的红点,他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大人们都在场,他有种想把照片毁尸灭迹的冲动。 蒋甜淑在一旁直笑,想起重生前的秦昼,这张照片如果好好保存下去,估计以后会成为秦昼的黑历史,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看到会有什么想法。 # 很快,就迎来蒋甜淑五岁的生日,她的生日刚好在大年三十。 秦昼的生日在正月,但不知道是哪一天,两人的生日月份隔得不远,索性一起办了。 大过年的,国营店铺不开业,蒋大明骑着单车在城里转了两天,翻了好几倍的价,才找到一家私人店铺愿意二十九号帮他们把蛋糕提前做好。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蒋大明把生日蛋糕摆出来,和年夜饭一起,热热闹闹能蒋甜淑和秦昼过生日。 吴芬点上蜡烛,蒋大明把灯关上,对两个孩子说:“过完今天,咱们家两个小寿星都长大一岁,小寿星,祝你们生日快乐!”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洋娃娃还有一个遥控汽车,分别递给蒋甜淑和秦昼:“小寿星,希望你们两个明年都身体棒棒,继续乖乖的!甜淑,你最好加把劲长高点,给你.妈妈争口气哈!小昼呢,继续维持原状,你是你吴姨的骄傲!” 吴芬好笑地推了他一把:“说啥呢!” 蒋甜淑接过她爸给的生日礼物,甜甜地道谢:“谢谢爸爸!” 秦昼也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遥控汽车抱在怀里:“谢谢蒋叔叔。” 吴芬把蛋糕往两个孩子跟前推了推:“好了,先吹蜡烛许下愿望吧!” 两人吹熄蜡烛,蒋甜淑闭上眼睛,这是她重生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和秦昼一起过的,她很开心。她默默地许下愿:希望下一年家人健健康康,秦昼也顺顺利利的。 睁开眼,牛老太问两人许了什么愿望,蒋甜淑朝她“嘘”了声:“外婆,许下的愿望不能对别人说的哦,不然就不灵了。” 牛老太听了不禁笑:“好好好,不说不说,祝愿我们家的两个小寿星的愿望成真!” 吴芬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两个孩子。 秦昼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到旁边,虔诚地接过吴芬手里的蛋糕。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这一切都幸福的不像真的。 他刚刚许下了一个愿望,他希望能够永远呆在这个家,永远和家人们还有那个黏糊的小团子在一起,他不会再逃避,他会拼尽全力。 窗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了。 # 转眼到了1984年,蒋甜淑7岁。 和上辈子一样,原来蒋大明就职学校里,有位资深的老师调到了市里的学校,原主住的房子也腾出来了。 最近两年教育行业多了很多新血液,邻城的那所小学也入驻了很多年轻的教师。 s城小学的校长本来就有把蒋大明调回来的想法,乘着那个资深教师调走的机会,把蒋大明从邻城的小学调了回来。之前资深老师住的房子,也分给了蒋大明一家。 搬家前,蒋大明特意带着一家人去看了新住处。 和记忆里一样,新住处在小学的家属院内,比他们住的筒子楼要好上许多,两间房子带一个堂屋,后面还带一个独立的院子,可以种些小菜。 吴卫国现在差不多已经在城里定居了,留牛老太一人在乡下,之前蒋大明家屋子小,住不了更多人,这回分到大房子了,两口子想把牛老太接上来,不过牛老太挂念家里的鸡鸭猪,再者一辈子做农活惯了,住城里不习惯,不愿意上来。 夫妻俩不好勉强,就现在人员分配了房间,分配的房间也和蒋甜淑上辈子的记忆一样。 蒋大明和吴芬住那间小一点的,大一点的用隔板分成两个房间,秦昼和蒋甜淑各住一间,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住一个房间到底不合适。 他们搬家那天,除了林琳一家帮忙搬家,还有蒋大明的好些同事和吴芬的一些工友也过来帮忙,筒子楼里的好些住户都推门看,眼里话里间都是羡慕。 在这个时代,住进筒子楼令人羡慕,但如果能住进学校的家属区,还带独立小院子的,那就更令人艳羡不已了。 与此同时,李珠桃房门紧闭,里头鸡飞狗跳,先是李珠桃恶毒的骂声,然后是赵千千惨烈的哭声,彼此起伏,如同一曲节奏激昂的乐曲。 最后李珠桃男人出马,一句“闹够了没有!”,紧接着锅碗瓢盆“哐啷”乱砸,好一会儿,李珠桃家才平静下来。 此刻,李珠桃家一片混乱,被子、床单在地上皱成一团,碗的碎片洒落一堆。 赵千千抱着脑袋蹲在角落,不敢看父母。 赵浩今年五岁,平常李珠桃夫妻俩对他溺爱的紧,以至于今天这场家庭大战,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在大战好不容易结束之后,他捡起地上一个磕了个口子的瓷碗,学着他爸刚刚的样子,举起碗往地上砸去。 李珠桃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上的碗,乖乖,这可是她们家最后一个勉强能看的碗,可不能随便给砸了。 李珠桃男人点了根烟,眼前的脏乱令他烦闷不已,猛地把门拉开。 门外,蒋大明一家还在搬家,身上全是汗,可即便这样,依然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高兴。 他这开门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筒子楼隔音不好,方才他在家里一顿乱砸肯定叫人听去了,顿时觉得愈发烦躁,“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有一口没一口地在家里吸烟。 这场战争引起的主要原因是赵千千的成绩,赵千千和蒋甜淑同龄,学前班后,两人升上了一年级,因为都是一个学前班的,所以都分到了一个班。 在赵千千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李珠桃就开始教她老师没有教过的拼音和复杂加减法,甚至连乘法口诀都涉及了,为的就是赵千千升上小学之后,成绩狠狠碾压蒋甜淑。 虽然李珠桃平日嘴碎、爱攀比,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闹得和吴芬一样,老死不相往,对待其他人,李珠桃虽然依旧喜欢攀比,但对比吴芬,要好太多。 之所以事事都要压吴芬一头,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两人分配到厂子做事是同一天,那时候厂子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两人便结伴一起吃饭,次数多了,就成了朋友,偶尔逢到放假,两人还一起去店子里逛逛。 李珠桃比较外向,话多,吴芬比较内向,性子柔柔的,两人的性子还算互补,平时关系也挺和谐的。 距离厂子不远处,是城里的供销社。两人年纪不大,平日喜欢吃点小零嘴,经常结伴到供销社的糕点柜买些小零嘴解馋。 糕点柜的柜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和城里其他黝黑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不同,他长得又高又白净,头发三八分,浓眉大眼,手上戴着梅花牌手表,总穿着的确良白衬衣,站在那儿,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十八.九岁的少年,对这款男人毫无抵抗力,李珠桃一颗芳心就这样沉.沦了,平日里就算不买零嘴都要拉着吴芬过去瞧上两眼。 两人总是在柜台前晃,供销社里旁边几个柜台的店员都眼熟她俩了,是不是打趣,惹得两人羞臊不已,手挽手,羞答答地离开。 有次吴芬发烧请假,李珠桃想着到糕点柜买瓶荔枝罐头去看她,不想还没走近,就看到糕点柜旁边的烟酒副食柜的店员在糕点柜店员旁边。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是一个五大三粗,嗓门奇粗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嚎一嗓子,整一供销社都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此刻,他黝黑的手臂搭在糕点柜店员的肩上,李珠桃听到他问糕点柜的店员:“今天那两个看你的小姑娘怎么没来?” 糕点柜店员整理着柜台里的糕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咋知道?”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满脸坏笑:“两个小姑娘好像都对你有意思,你比较喜欢哪个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李珠桃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害羞地躲到供销社里一根粗壮柱子前。 她觉得,糕点柜柜员会说喜欢她,因为吴芬虽然总是陪她来,但实际上,吴芬总是闷不做声的,低着头,连看糕点柜店员一眼都不敢,而且她好矮,糕点柜店员应该看不上她。反倒自己老缠着糕点柜店员说个不停,而糕点柜店员也总是极有耐心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总有温和耐心的笑容。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糕点柜的店员一直没有回答,李珠桃又听到烟酒副食店的店员问:“我看你对那个高个子的比较热情,是不是比较喜欢她啊?” 躲在柱子后面的李珠桃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 然而下一刻,糕点柜店员对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糕点柜柜员说:“怎么可能喜欢她?满脸麻子,每回在柜台前搔首弄姿,看了想吐!还是那个矮的比较可爱,虽然不爱说话,但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好看!” 几乎是瞬间,李珠桃脑袋里一片空白,脸色蓦地变得雪白,堪堪扶住柱子才勉强站稳。她少女时期的暗恋就这样被扼碎在摇篮里。 当天,她没有去看发烧的吴芬,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停地哭。 凭什么呀,吴芬又矮又胖,糕点柜那个帅气的店员凭什么喜欢她? 不甘和委屈袭上心头,李珠桃越想越恨,心里头有个念头愈来愈强烈,她一定要胜过吴芬,无论在哪方面,一定要把压得死死的,她的东西,也都要全部抢过来。 于是,她开始了打压吴芬漫长之旅。 其实在吴芬把秦昼接到城里之前,李珠桃的打压之路还是顺利的。但吴芬把秦昼接上来之后,不知怎的,那个平常老是忍耐的吴芬突然反抗起来,甚至不惜和她闹僵!惹得她心里万分不舒服。 特别是吴芬带回来的野孩子次次考试第一,看到吴芬在厂子里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 在她眼里,吴芬的女儿蒋甜淑以后是一个成绩稀烂的屎桶子,就算便宜儿子成绩了得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等赵千千和蒋甜淑升上一年级,到时候赵千千成绩优秀,蒋甜淑成绩稀烂,看她吴芬还怎么笑的出来! 得知自个女儿和蒋甜淑分到了一个班,李珠桃高兴的不行,她终于再次迎来了翻身之日,这次她一定要让吴芬和她的屎桶子女儿翻不了身! 岂料蒋甜淑成绩好得很,和当初的秦昼不相上下,回回满分,稳坐班上第一。 而赵千千呢,成绩也是顶好的,虽不能回回考到两科满分,但班上除了蒋甜淑,没有哪个学生的成绩有她高。 所以,班上就有了这么一种情况,蒋甜淑稳坐榜首,赵千千永远低了那么一点,被压一头,常年第二。 李珠桃恨透了赵千千的不争气,动辄打骂,但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变。前不久听说吴芬一家要搬到学校家属区去,那里的房子又大又多,还带着独立的小院子,眼红得她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今天吴芬那边“叮叮当当”搬家的时候,心里的怨气终于止不住了,对着赵千千出气,骂的话可难听了。期间一直没作声的她男人嫌她丢人现眼,突然发飙,死命地摔东西,吓得她立即住了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起来,她的男人也是她抢过来的,她男人是炼钢厂的工人,炼钢厂离她们厂子不远。不知怎的,她男人竟然看上了吴芬那个矮子,整天守在她们厂子门口等, 她男人在炼钢厂里做的技术工种,那年头,技术工人比普通工人要吃香的很,是未嫁大姑娘心仪的婚嫁对象,李珠桃眼红的滴血,放下身段,半路拦截她男人,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攻势。 俗话说的话,女追男隔层纱,本来她男人还有些犹豫,但在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这层纱也就彻底破了。 顿时间,李珠桃扬眉吐气,尽管她在家跟个仆人似的伺候她男人,尽管她男人小气吧啦连半分钱都舍不得花要死死抠在手里,尽管她男人脾气坏,一生气就喜砸东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把吴芬死死压着就成了。 知道吴芬嫁给蒋大明的时候,李珠桃还是趾高气昂的,虽然蒋大明是教师,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蒋大明原生家庭不好,是和父母断了关系的,听说还欠了父母一大笔钱要还,成天穿的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似的,没有姑娘愿意理他。 蒋大明学校不给分房子,两人没地结婚,还是吴芬在厂子里跟领导求爷爷告奶奶,厂子才堪堪给他们分了筒子楼的房子。 在李珠桃眼里,蒋大明就一吃软饭的,哪像她男人,她还没嫁过去呢,她男人就把房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她操心。 然而,峰回路转,她没想到蒋大明家最后竟然分了那么好的房子,还带院子的,再看自家这个被丈夫砸的乱七八糟的单间,李珠桃要被气死了,她吴芬怎么就这么好命! # 因着有大群人帮忙搬家,按照正常速度最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搬完的家,连带打扫安置新家短短一天内就完成了。 第二天吴芬特意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请来了帮忙搬家的邻居、朋友、工友过来吃饭作为感谢。 因着之前筒子楼屋子小,蒋大明一家吃饭都在小桌上的吃的,这回吃饭的大桌都是找别人借来的,桌上挤挤攘攘做了十多个人。 蒋甜淑坐在吴芬旁边,她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么热闹的,上辈子就林琳一家帮忙搬,他们整整搬了三天,还不包括把物品在新家安置好。 这辈子,随着她重生,自家提前把秦昼接回来,很多事情就开始改变了。比如舅舅吴卫国一家,突然到城里发展,比如桌上这些帮忙搬家,这回这和她爸爸高谈论阔的人,上辈子,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上辈子,虽然父母对她很是疼爱,但她在孩子堆里,除了一张脸长得比较可爱,其他实在算不上优秀,甚至说可以拿不出手,成绩不好,不仅矮还是个小胖子,再加上李珠桃时时刻刻携着成绩优异长得还高的赵千千在一旁压着,吴芬不太喜和其他人谈论自己的孩子。 但和她同龄的,大多都有孩子,除了家里长短,更多的是谈论自家孩子。蒋甜淑实在没有拿得出手足以谈论的地方,再者成绩差,其他大人也不喜欢自家小孩和她玩。因此每回在一起谈起孩子的时候,提到蒋甜淑,对方都是呵呵两句,惹得李珠桃尴尬不已,渐渐地,她成了只会附和其他人家孩子的家长。 这样就没意思了,她逐渐淡出那些圈子,平日相交的朋友更少。 如今她底下两个孩子,个个成绩优异,是别人口里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好些家长都来询问她是怎么教育的,一来一往,交流也就多了,这会儿她要搬家,还没提出帮忙呢,就有大堆人抢着过来帮忙。 以至于这答谢宴上做了满当当的人,热闹不已。 蒋甜淑看向秦昼,秦昼坐在蒋大明的旁边,正持着筷子夹菜,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跟平常一样,有些大人兴起一个劲的夸他,他听了会说简单一句:“谢谢。” 秦昼和上辈子住在她家的秦昼也不一样了,上辈子,蒋大明偶尔会请同学校的教师来家里吃饭,同校的教师见到两个孩子,通常会礼貌性夸赞几句,秦昼总是一声不吭,除非吴芬主动推他示意他。 但这辈子不同,虽然态度还是冷漠,但至少会主动说谢谢。 那边专注吃饭的秦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帘,视线与她的对上,琥珀色的眼里平静无波,但蒋甜淑从里面读懂了他的意思—— ——干嘛? 蒋甜淑朝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埋下脸吃饭。 到目前,她重生回来已经三年,除了一些大事,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猛地想起来,上辈子,秦昼母亲把秦昼送来的时间在她家搬家前不久。虽然这辈子秦昼已经提前到了她家,但离家出走的秦昼妈妈回去乡下这件事不会改变,蒋甜淑想,秦昼妈妈应该会来她家看看秦昼。 但直到搬家,秦昼妈妈都没有来,难道不来了? 不过,重生回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秦昼妈妈没有来她家也正常,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秦昼六年级的时候,秦昼妈妈不会来接秦昼呢? 她咬着筷子,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秦昼,后者坐的笔直,正一板一眼地回答席间大人的问话。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其实秦昼妈妈不把秦昼接走也挺好的,秦昼现在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家,无论是父母,还是自己,都想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只是……她想起上辈子温柔,对一切都充满爱的秦昼,如果秦昼妈妈没有来接,那么秦昼的人生轨迹会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秦昼妈妈对他的那份爱也会缺失…… 之后直到1986年的冬天,秦昼妈妈都没有出现。 先前她一直对秦昼妈妈会把秦昼接走这事深信不疑,然而,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应该来家里看秦昼的秦昼妈妈也没有来,会不会秦昼妈妈也不会来接秦昼了? 上辈子,秦昼妈妈是在过年前把秦昼接走的。所以,越接近年关,蒋甜淑就越紧张。 心里头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希望秦昼妈妈来,一个希望秦昼妈妈不来。 她自私地希望秦昼永远在自己家里住下去,可一方面又担心秦昼会因为留在这里,失去上辈子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寒假开始有段时间了,秦昼脑瓜子灵活的很,拿着多年下来攒的“积蓄”,在批发市场批发了些烟花炮竹,在街口搭了个小摊卖鞭炮,蒋甜淑爷入了“股”,两个人每天吃完早餐,就扛着装烟花炮竹的箱子,还有放烟花炮竹的架子,搬上小板凳,出摊了。 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有阻止,小学学习任务没那么紧张,两个孩子在家也是闲着,本来还想给他们报兴趣班,既然小孩子自己有想法,就由着他们去了,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两人的能力。 他们大多卖的是孩子们喜欢玩的小鞭炮,还有烟花。 他们选的街口临着厂子的住宅区,在之前他们住过的筒子楼附近,这儿住的工人多,孩子也多,人流量比在小学附近要好。 再者这儿有秦昼的“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也是后来蒋甜淑意外发现的。 之前秦昼一年级的时候,有帮高年级的学生写作业赚零花钱,后来在她的劝说下没有继续做了。后来蒋甜淑才发现,秦昼这孩子鬼的很,嘴上说着没做了,背地里做的欢快的很,之所以没有看到他在家里写,那是因为他在学校提前做完了。 他组织了班上几个家境比较拮据的孩子,成立了一个小工作组,他负责写答案,那几个孩子负责抄,高年级也有他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负责招揽顾客,这个简单的工作时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工作室非但没有倒闭,反倒发展的如火如荼,他这些批发鞭炮的“积蓄”,除了蒋大明和吴芬平时给的零花钱,还有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大多都是他开“工作室”赚来的。 这事并不光彩,所以他对蒋大明说想卖鞭炮的时候,手头可周转资金是往少了说的,至于多出来的那部分,说是平时卖废品攒的,蒋大明没有怀疑,作为他的“队友”,蒋甜淑自然也是包庇他的。 因着工作室的事,无论在同年级,还是低年级的学生里,他的声望很高,得知他寒假要卖鞭炮,顿时三三五五帮着拉生意,烟花炮竹一律要在昼哥摊上买,一时间,秦昼和蒋甜淑的摊子生意大好,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挣了两三百块。 在87年,这已经算是巨款了。 这会才九点来钟,好些孩子还在睡懒觉,街上白皑皑的雪,路人很少。 秦昼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板凳上,他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蒋甜淑,天气太冷了,她在小板凳上缩成一团,下巴和嘴都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冻得微红的鼻尖,还有湿漉漉如同小鹿一般的双眸。 秦昼伸手把她脑袋上细碎的雪花拍掉:“你回去烤火,等会再来。” 蒋甜淑摇摇头,抬头看他:“回去不好玩,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啊。” 秦昼起身:“那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拿个东西。” “好。” 雪又下起来,蒋甜淑用透明塑料布把摊子上的烟花炮竹罩好,又撑起伞,偌大的伞挡住了纷纷扬扬下来的雪花。 前面传来路人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蒋甜淑的目光在伞下无意识地追逐着两个路人离摊子越来越近的步伐,本以为两人会和摊子擦肩而过,却不想两人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蒋甜淑抬起眼,目光与那个长相秀气女人的视线对上。 女人的神情有些疲惫,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姑娘,请问小学是一直往前面走吗?” 看到她的脸,蒋甜淑只觉一道惊雷砸在她身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没出声。 女人旁边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带着根大金链子,腆着个大肚子不耐烦地拉女人走:“是个呆的,再问问别人去。” 女人被他拉的一阵踉跄,东拐西歪两下子,才调整好了步伐。 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秦昼的妈妈是在她五年级的时候,虽然记忆里秦昼妈妈的长相已经模糊,但秦昼妈妈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到底是有记忆的,她能够一眼认出来。 就比如刚才,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秦昼和他.妈妈真像。 第47章 第 47 章 蒋甜淑莫名心乱意乱, 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拿着根棍子在雪地里画圈圈。 秦昼坐到小板凳上, 将一顶鹅黄色的针织帽递给她。 蒋甜淑愣了一下, 抬眼看他,秦昼和往常一样, 那张偏秀气的脸常年板着,琥珀色的眼里平淡无波。 她接过帽子,心里梗的难受:“谢谢哥哥。” 秦昼别过脸,傲娇地否认他的好意:“顺手带过来的。” 蒋甜淑笑了笑, 可是这次却没有心情逗他了。 到了十点来钟, 筒子楼里的孩子陆陆续续出来了, 莫兰和鲜飞分别在他们一左一右,鲜飞甚至扯开喉咙帮忙吆喝,好些小孩子围过来看, 顿时间摊子前好不热闹。 正闹着呢, 蒋大明忽然匆匆忙忙来了。 通常情况下, 蒋大明和吴芬不会干涉两人的生意,也不会过来帮忙, 由两个孩子自己折腾。到了中午,秦昼守着摊子,蒋甜淑回去吃饭,然后把秦昼的饭带过来。所以看到蒋大明过来, 蒋甜淑心里咯噔一声, 她不想面对终于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 还没走到摊子前,蒋大明便急急开口:“赶紧把摊子收了,家里来人了!” 秦昼正在收钱,闻言不解地看向蒋大明,家里来人和他和蒋甜淑有什么关系? 蒋大明又补上一句:“小昼,你.妈妈来了。” 秦昼收钱的动作一顿。 # 蒋大明一手扛着装着烟花炮竹的箱子,一手拿着出摊的板子快速走在前面,秦昼拿着架子走在后面,蒋甜淑撑着伞走在他旁边。 蒋甜淑偏头看他,他紧抿着唇,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时和两个孩子在一起,蒋大明最喜欢逗两个孩子,一路上说个不停,可今天就像卡带一样,一路上一个字也没有说,临到了家门口,才嘱咐秦昼:“小昼,待会记得喊妈妈。” 末了,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你别怪她现在才来。” 秦昼一声不吭。 人都坐在堂屋,蒋大明推开门,里边的声音截然而至,背对着门坐的女人回过头,蒋甜淑探头望去,正是在摊子前问路的女人。 秦梅的目光先是落到蒋大明的身上,随即往后,触及秦昼的身影,她立即慌乱别开,落到最后的蒋甜淑身上。这时,眼中的慌乱才退散少许,略惊讶地看着蒋甜淑。 “你……” 蒋甜淑对上她的视线,乖巧道:“梅子姨好。” 吴芬忙不迭地介绍:“梅子,这是我女儿,比小昼小两岁来着。” 秦梅点点头,感慨道:“长得可真水灵,像你。” 吴芬跟着笑,谦虚道:“哪里的,这丫头太胖了,也就眼睛好看些。”又招呼秦昼和蒋甜淑,“小昼,甜淑,快坐。” 蒋甜淑坐到吴芬的旁边,秦昼下意识想要跟着坐在她旁边,蒋大明却撘住他的肩膀,暗暗使劲,把他推到秦梅旁边坐下。 秦昼没有反抗的动作,依他的意思坐在秦梅的身旁,低垂着眼,盯着桌边,一声不吭。 蒋大明松开手,顺势坐到秦昼旁边,见秦昼半天没有反应,手再度搭上秦昼的肩膀,把吴芬事先倒好的就曹丹推到他面前:“今早在外面守了那么久的摊子,冷了吧,赶紧喝口热的暖暖,这是你吴姨才煮,热乎的很。”说着,手下暗暗使劲,捏了捏秦昼的肩膀,暗示他喊秦梅妈妈。 但秦昼像是不明白他的暗示似的,伸手端起碗喝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谢谢蒋叔叔,很暖和。”末了,依旧一声不吭,继续盯着桌边。 顿时间,桌上再无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良久,吴芬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哎呀,瞧我这记性,真的是年纪越大越不管用,小昼都进来那么久了,我还没有介绍。”说话间,对秦昼比划了下秦梅,介绍道:“小昼,这是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奔波辛苦,这会儿才抽出时间回来一趟,是特意回来看你的,旁边的这个是赵叔叔,和你妈妈一起过来看你的。”至于赵叔叔的具体身份,吴芬没有说。 秦昼终于抬起眼,不过依然没有看秦梅,他看着吴芬,琥珀色眼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我知道。”末了,再无其他。 屋内再度恢复尴尬的寂静,吴芬干笑两声,再度出声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对秦梅说:“我们小昼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内向,不喜说话了些。梅子,我跟你说啊,小昼学习成绩可厉害了,次次拿第一,还都是满分,老师都说他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以后考清北绝对没问题。” 说到这儿,吴芬脸上浮现出为人母骄傲的神情,继续说:“不仅如此,我觉得我们家小昼商业头脑也很不错,这个暑假他和妹妹捣鼓的鞭炮生意好得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孩子有他脑瓜子灵活!” 听到这儿,秦梅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她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秦昼带走,可是看吴芬的样子,她好像已经完全把秦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吴芬养了她儿子六年多,在这期间,她这个做亲生母亲的却什么也没有做。 突然间,心里的话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讪笑两声,说:“小芬,这些年多亏你和大明……感谢你们把小昼养这么大,还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这些年,我一直对小很愧疚……”她顿了顿,那双忧愁的眼里泪光闪烁,“只是我这些年实在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扔下他……” 吴芬因秦昼产生的喜悦在刹那间消失,她叹了口气:“我晓得,没有谁怪你,你日子苦,能理解的。我和大明是双职工,除了甜淑,也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养小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有甜淑有,那么小昼就一定有,你完全可以放心。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以后甭管再忙,都抽出时间多来看看……” “你好像误会了秦梅的意思。”坐在秦梅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胖男人冷不丁地打断吴芬的话,“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把秦昼带走的。” 登时间,在场的,除了蒋甜淑,蒋大明和吴芬都震惊地睁大了眼。 秦昼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赵国富端起面前的酒槽喝了口,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拿起打火机就要点,秦梅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赵国富瞧了她一眼,眼里的不耐很是不明显。 秦梅眉头紧皱,话语间带着恳求:“待会去外面抽好吗?” 赵国富从鼻子里哼了声,肥硕的身子靠着椅背,跟着大老爷似的不情不愿地把烟收了。 这一幕蒋甜淑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见赵国富收了烟,秦梅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赵国富的话对已经震惊了的蒋大明夫妻说:“其实我真不好意思开口,你们含辛茹苦地把小昼养那么大,我就这么把他接走了……只是他是我儿子,这么多年来,我时时刻刻挂念着他,我真对不起他……” 吴芬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原以为秦梅只是过来看看秦昼,可没有想到秦梅是来接秦昼的。 虽然秦昼不是她的亲儿子,但把秦昼接到自家后,她完全将秦昼当亲儿子看待,养了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有的,自然不愿意平白无故失去他。 她按捺着心里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秦梅:“我和大明把小昼接过来也有六年多了,这六年,你怎么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一眼?” 作为一个母亲,如果真的想念,必然控制不住自己,可六年来,秦梅一次都没有,怎么不叫她多想? 秦梅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再抬眼时,里头泪光闪烁,泪水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但小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太想他了,无时无刻都想着把他接到我的身边,但我毫无办法,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怎么养他啊!我不敢来,是怕来了之后,看到他就离不开……” “我曾经鼓起勇气回过娘家,想看他一眼,但是哥哥说你和大明把他劫走了,我问了住处来到城里,在你们那栋楼外不停徘徊,就是不敢进去,我怕啊!我太怕了!我对不起小昼……” 吴芬沉默了。 坐在秦昼旁边的蒋大明泄愤似的把面前的酒槽一口喝完,重重地把碗放到桌上。 蒋甜淑看着父母的反应,心里头五味杂陈。 上辈子秦昼离开的时候,她记得是秦梅一个人来的。面对秦昼即将离开,她父母虽然不舍,但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原因蒋甜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上辈子秦昼是秦梅走投无路才送过来的,她父母清楚秦昼永远有一天会被接走。 而这辈子不同,秦昼是她父母主动接过来的,他们将秦昼当亲生儿子对待,秦梅突然出现要带走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自然不愿意。 秦梅旁边的赵国富再度开口了,不冷不热的一句:“秦昼是秦梅的儿子,妈带儿子走,天经地义。” 吴芬的脸色蓦的一下变了,忍了又忍,才没把喉咙里的话说出来。 冷不丁的,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生而不养,算什么母亲?”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朝秦昼望去。 秦昼别过脸,看向旁边的秦梅。 他的眼睛和秦梅的极像,琥珀色的双瞳,睫毛纤长浓密,眼尾略上挑。只是两人的眼神截然不同,秦梅的里头盛满了疲惫与忧郁,秦昼的则如果冬日里的寒冰,冰冷彻骨。 他盯着秦梅,两人对视还不足一秒,秦梅便堪堪避过,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秦梅心里胆战心惊,像,太像了。 明明那张脸长得和自己极像,可那神情,却和那个凶恶的禽兽如出一辙,凶狠恶劣,跟冷血动物一样,毫无感情可言。 “小昼,别乱说!”秦昼旁边的蒋大明开口,他不希望场面太难堪。 “叔叔,梅子姨。”蒋甜淑突然站起来,对秦梅还有坐在秦梅旁边带的赵国富说:“我觉得这事不是梅子姨和你能够做主的。” 闻言,赵国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满脸不悦地看着蒋甜淑。 蒋甜淑的视线落到赵国富脸上,这人满脸横肉,眸光透着精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她明白不能以貌识人,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比较倾向自己的主观判断还有……秦昼的选择。 秦昼刚刚那话很明显,他对秦梅有意见,他不愿意跟秦梅走,既然如此,她决定遵从自己的意愿,做秦昼最强大的助攻。 她别开眼,视线与秦梅对上,认真地说:“哥哥今年十二岁,他已经能够独立思考了。是选择跟着梅子姨走,还是留在家里,这些都应该他自己做主,无论谁,都不能代替他做选择。” 秦昼抬眼,目光落到女孩脸上,女孩面庞瓷白,眼眸和小时候一样,睫毛浓密卷翘,像两颗泛着水光的黑葡萄,湿漉漉的,五年级的她比小时候瘦了些,脸庞轮廓出来了些,好看地不像话。 平时都软软勾起的唇此刻倔强地抿着,为他坚定地站着立场。 秦昼那颗坚硬的心再度被触碰,桌下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 蒋大明和吴芬原来的重点一直在秦昼是秦梅的儿子,如果秦梅一定要带走秦昼,他们毫无办法这点上,可蒋甜淑的话像是黑暗里的烛火,一下点亮了他们。 是啊,秦昼已经十二岁,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大人摆弄的孩子了,选择走还是留在这里,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刹那间,秦梅心中一片灰暗。刚刚秦昼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虽然没有直接说不跟她走,但那已经表明他不愿意,如果让秦昼选择,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她捂着脸痛苦地哭了出来。 吴芬见她这样子,一向心软的她忍不住动容,方才的不平一扫而空,有些不知所措地对秦梅说:“甜淑说得对,孩子大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且,小昼现在还没选,你别太难过了……” 秦梅放下手,眼神无助又空洞,泪水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看她那样子,蒋大明摇摇头,说:“事情太突然了,不管是我和吴芬,还是小昼,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者这不是小事,总得给小昼时间选择吧。”他搓了搓手,对秦梅和赵国富说:“要不这样,让小昼考虑三天,三天后再做决定可以吗?” 对于秦梅来说,事情已成定局,她的脸色灰败,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说:“好。” 赵国富起身,扯了秦梅胳膊一把:“既然说好了,那就走吧。” 秦梅踉踉跄跄跟着起来,慌乱地抹了把泪,跟着赵国富往外走。 吴芬赶忙追了上去:“梅子,咋的这么快就要走,吃个饭再走吧。”末了,又说,“到市里还要好几个小时,这两天干脆就住这儿吧。” “不了。”秦梅说,“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国富手下也还有事情要安排,我大后天再来吧。” “快点,晚了赶不上车了。”白走一趟,赵国富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说了开车来非要坐车,给老子找罪受!” 秦梅默默跟在后面,没有吭声。 吴芬追出门口,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 午饭后,蒋大明心事重重蹲在门槛前抽烟,吴芬平时不许他抽烟,但今天是特殊情况,也就随他去了。 秦昼和蒋甜淑扛着鞭炮炮竹,照例出摊。 吴芬担心秦昼的状态,劝两人休息一天。但秦昼从蒋甜淑说话那番话之后,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心里完全没有包袱,自然也不用休息。 蒋甜淑更甚。 之前她还在惶恐秦昼妈妈的到来,但现在真的见到秦昼妈妈,以及秦昼的态度,心中的惶恐顿时烟消云散。 上辈子,秦昼被接走的过程很短,而且那个赵叔叔也没有来。 那次见面,蒋甜淑对秦梅的印象是“哭”,能够看得出来她很难受,蒋甜淑当时觉得秦梅一定很爱秦昼,但是由于无能,无法抚育秦昼,才将她放到别人家抚养,把秦昼接过去之后,一定能够好好对待秦昼。 可今天,许是那个赵叔叔的缘故,蒋甜淑除了看出来秦梅的难受,更多的软弱,她和那个赵叔叔,做主的一定是赵叔叔,而那个赵叔叔的表现不像是很喜欢秦昼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 秦昼到那个家里,真的能幸福吗? 这辈子由于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秦昼妈妈那边也发生变化不是不可能的事,她不愿意让秦昼去冒险。 她提着固定摊子的木架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昼身旁,抬脸看秦昼,秦昼一手扛着木板,一手拎着装着烟花炮竹的箱子,寒风夹杂着雪花袭来,帽檐下的细碎刘海微动,有少许落他的眉毛上,为他那张依然带着少许稚气的脸徒添一抹冷冽。 “哥哥。”蒋甜淑叫他。 秦昼别过脸,不知道是不是蒋甜淑的错觉,方才寒若冰霜的眼在刹那柔和了不少。 “嗯?” “不要走好不好?”说出这句话,蒋甜淑才再度感觉到紧张。虽然她认为秦昼不愿意跟秦梅走,但她晓得秦昼的性子,傲娇的很,她担心他在桌上说的是反话,或者只是单纯呛秦梅,心底却还是渴望着母亲的温暖,思及此,她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你就和亲哥哥没两样,我真的舍不得你,以后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秦昼抿唇,心中微颤,扛着木板的手越发用力,修长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见他良久不说话,原本满满信心的蒋甜淑就像被人突然戳了个洞,鼓囊的信心一点点泄了出去。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看着秦昼,又十分不甘心地弱弱补上一句:“如果……如果你实在想走的话……也没关系的……” “嗯。”终于,秦昼出声了,确实极简短的一个字,蒋甜淑的心登时沉入了谷底,眼眶也有些发酸,她喃喃自语:“这样啊,没事啦……我尊重你的选择嘛,好嘛……我……” “我会留下来的。” 正在自我开解的蒋甜淑顿时瞪大眼,偏过头看他,眉头皱地死紧:“你耍我?” 秦昼嘴角动了动,末了,又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只是你误会了。” 蒋甜淑柳眉倒竖:“你好讨厌哦!”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的喜悦却止也止不住。 ※※※※※※※※※※※※※※※※※※※※ 最近两天有点忙,评论过下子再回复哈~ 不虐不虐绝对不虐吼 第48章 第 48 章 吴芬本来想着今年早些下去把牛老太接上来, 但今年她和蒋大明忙着将房子翻新布置,打算年前把房子翻新完毕, 眼看接近年关, 手里还有好些活干不完,根本腾不出时间。 牛老太每年都要来城里, 一个人上来也没有问题,只是心里挂念着儿女,每次上来都要带很多东西,不安排个人下去, 吴芬根本不放心, 索性让蒋甜淑下去接牛老太, 也当锻炼锻炼她。 蒋甜淑也不矫情,一大早就坐班车下去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秦昼看了看远处, 没有看到蒋大明的身影。 他和蒋甜淑的鞭炮摊子挺大的, 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扛回家, 至少一人抬摊子,一人扛鞭炮, 所以蒋甜淑下乡的时候,蒋大明说收摊的时候会来帮忙搬东西。 兴许是太忙了忘记了,秦昼这样想。 鲜飞家在附近,秦昼懒得搬了, 直接把摆摊的东西还有剩下的鞭炮炮竹放在他家, 末了, 还不忘给鲜飞几毛钱寄放费。 踢踏着雪到家,天色已经彻底灰下来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完全黑下来。 屋内传来“叮叮”敲钉子的声音。 ——果然还在忙。 秦昼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刚碰到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除了说想要接走小昼,还有说其他的吗?比如说给你们报酬之类的。” 秦昼知道那个声音,是莫兰的妈妈,这些天家里翻新布置,她经常会来帮忙。 秦昼的手鬼使神差地收了回去,站在门口没有吭声。 屋内传来吴芬的声音:“你说哪去了,我把小昼当儿子,她给我还不要呢,这种事谈钱,把小昼当啥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人品的问题。”林琳说,“你帮她白白养了六年儿子,她总该表示些什么吧,你又不欠她的,凭什么帮她白养儿子啊!你收不收是一回事,她给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琳,你别乱说。”吴芬说,“就是再多的钱我都不稀罕,小昼愿意留下来,我就很高兴了。” 秦昼心里暖暖的。 “那是,小昼要是跟他妈走了,那真的太没良心了,你们养了他那么久。”林琳说,紧接着话锋一转,说:“其实……”话语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有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跟不跟你们说,说了好像不太好,不说,好像也不太好……” 蒋大明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都这么熟了,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不好说的?有事尽管说呗!” “我觉得吧,如果秦梅能把小昼带走,那是最好的。” 吴芬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林琳,你说的这是啥话啊?” “别生气啊,我也是实事论事。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怕你们听了心里难受,其实附近的人都知道小昼他爸的事……你们没发现,很多人都和你疏远了吗?” 屋里静默半晌,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怎么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是住在二楼的刘姐告诉我的,说是咱们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传出去的,传的话可难听了……” “老说小昼骨子里流着他爸的血,劣性永远改不了,以后也是……那种人。还说……甜淑,甜淑也会被唉!反正可难听了!” “胡说八道!”蒋大明怒道,“那些人嘴巴是长在屁股上吗?!要是让我揪出是谁乱说的,非得把她嘴巴打肿了!我家小昼品学兼优,哪是那种人!” 林琳继续说:“自己人当然知道啊!只是人言可畏,我觉得小昼如果能跟他妈妈走,不管对他,还是对甜淑都是件好事。小昼去一个新的环境,那里谁都不认识他,也就不用遭受谣言迫害。甜淑是个女孩子,现在她小还好,等以后长大了,这些谣言是致命的啊!没的事都给说的有了! “你不知道,上次李珠桃还跟人说,小昼把甜淑那样了……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甜淑那么乖的孩子,要是名声坏了,以后还咋活啊……” “李珠桃那个□□!”吴芬第一次骂了脏话,“我要撕烂她那张嘴!” “当时我听了就跟她骂了起来,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嘴太毒了!”林琳继续说,“但你打了她有什么用,她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嘴碎的人那么多,撕的过来吗?人都是幸灾乐祸的,只相信发生在别人身上坏的事,最后受伤害的,还是甜淑。” 屋内再度恢复静默,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她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小昼愿意留下来,他就是我的儿子。那些人嘴那么毒,不就是因为嫉妒吗?我家小昼轻而易举能够考到的分数,他们的孩子卯足劲挤破头都考不到,他们就是嫉妒!等我们家小昼出息了,那些恶毒的人,就是给小昼提鞋都不配!” # 因为蒋甜淑下去的匆忙,事先也没和牛老太说好,有些东西都没安置好。无奈,蒋甜淑只能在乡下歇一晚。 第二天,牛老太做的啥东西都想给女儿女婿尝尝,要带的吃食实在太多了,两人一番整理,直到中午才出发,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自重生以来,蒋甜淑一直在家里做娇娇女,哪有过像现在这般,背包里背满了牛老太做的吃食,脖子上还挂着牛老太给她挂的两只腊鸭,不仅如此,手里拎着用麻袋扎好的十来个猪血粑,累的她直喘气,从车上下来,只觉双腿直打颤,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她看了旁边的外婆一眼,明明背的东西比她还要多,可气息稳得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蒋甜淑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因为知道自己上了初中就会瘦下来,所以一直没有可以减肥运动,自这次下乡后,她决心以后好好运动,不为减肥,只为强身健体,至少不要让自己的体质这么弱鸡。 “外婆,歇一下吧。”才出车站没两步,她就受不了了,央求着牛老太在旁边的花坛前坐一下。 牛老太心疼外孙女,二话不说答应了,又帮忙拎了她手上的猪血粑。 蒋甜淑坐在花坛边直喘气,明明是大冬天,她的汗水却一个劲地流,额发都湿了。 心里头有些后悔昨天没同意秦昼一起下来,昨天秦昼本来也要跟她一起下来的,但她没同意,怕耽搁秦昼生意。如今真是悔不当初,秦昼是男孩子,力气比较大,如果他在这儿,她和外婆都要轻松一些。 正想着,就见秦昼远远走来,她还以为眼睛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秦昼离她越来越近,走在她旁边的是前两天见过的梅子姨,她父母跟在后面,这次没有看到那个赵叔叔。 牛老太也看到了几人,不由对蒋甜淑说:“甜淑,那不是你爸妈和小昼吗?怎么来车站了?接我们?他们咋知道我俩这时候到?” “没,他们是送梅子姨走的。”蒋甜淑简单地和牛老说了前两天发生的事,听得牛老太一阵唏嘘,直说秦梅还算良心,没有忘记这个儿子。 蒋甜淑和牛老太坐在花坛边等,打算他们送完秦梅再打招呼。 一辆班车从车站驶出来,是到市里去的,秦梅伸出手,在站口把它拦了下来,扶着车把手上去。 秦昼紧跟其后。 蒋甜淑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疯了似的朝班车跑去。 “秦昼!秦昼!”急的她连哥哥都忘记喊了。 听到她的声音,蒋大明和吴芬不约而同回过头:“甜淑?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外婆刚到不久。”蒋甜淑一边说一边往车上冲,背包旁边挂的腊鸭一个劲地晃。司机以为她也要坐车,缓缓启动的班车停了下来。 吴芬急忙拉住她:“甜淑,你干嘛?”强行将她拉下来,“你哥哥要去城里,别闹。”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蒋甜淑的脸一下就白了。 司机师傅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还上不上?不上走了。” 蒋甜淑扒着车门框看往里看,由于是始发站,车上的人不多,秦昼还没有坐到位置上,站在座位旁边,视线与她的四目相对。 蒋甜淑隔空问他:“你不是答应留下吗?” 已经坐到位置上的秦梅推了推秦昼:“去和妹妹好好告别吧。” 秦昼把背包放到座位上,对门口的蒋甜淑说:“我走了。” 蒋甜淑气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话语间都带上了哭腔:“你怎么能这样!” 旁边的吴芬连忙拉住她的手臂,不顾她反抗,伙同蒋大明将她从车上拉下来:“甜淑!当初提出来让哥哥自己选择的是你,现在哥哥选择回去,你不能任性!” 蒋甜淑被两人强硬地从车上拽下来,司机师傅将车门关上,班车再度缓缓启动,蒋甜淑看着班车越走越远,拐过路口,彻底消失不见。 是啊,这是秦昼自己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啊?而且,这是上辈子本来的轨迹,秦昼想要变得更优秀,回去他妈妈身边是最好的,她根本没资格反对的……可即便如此,心里头还是难受到了极点。 纵使他要反悔离开,她也不会很任性地要求他一定留下,只是……非要用这种方式吗?背对着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到底相处了六年多,难道没有感情吗?或者说,把他当作亲人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盯着班车消失的拐角,久久没有吭声。 吴芬把她背上的背包取下来,将挂在两旁的腊鸭交给蒋大明,又交代蒋大明帮牛老太背特产。 “甜淑,你别怪你哥哥,你梅子姨是他亲妈,他跟亲妈走没有错的。” 她能够理解蒋甜淑的心情,毕竟两个孩子从小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一个要离开,另外一个肯定舍不得。她也想留下秦昼,但完全没有利害,秦梅是他亲生母亲,她有什么阻止亲生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妈你别担心,我没有怪他。”蒋甜淑说,“是我不对,不该勉强他留下来的,弄得他连跟我说声再见都不愿意。” 吴芬没说话,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今天是秦梅来接秦昼的日子,原本吴芬以为秦昼会亲口拒绝秦梅,没想到拒绝没有听到,听到的反而是同意跟着走的消息,她和蒋大明都震惊了。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事已至此,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吴芬希望秦昼能够晚过去一段时间,毕竟快到年关了,他们希望秦昼能够留在这儿过完年再走。不想秦昼直接拒绝了,甚至不等蒋甜淑回来就要走。 吴芬夫妻俩心里头是失望,他们两人将秦昼当儿子一样养大,不求在他身上求得回报,但他和蒋甜淑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感情吧?多少得好好告别吧?然而这些都没有,甚至在车站意外碰到蒋甜淑,秦昼的反应更让夫妻俩难受,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秦昼这孩子,难道真的没有感情吗? 吴芬不晓得怎么安慰蒋甜淑,因为秦昼的表现连她自己都说不服,最后只得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走吧,你梅子姨说以后会经常带你哥哥回来玩,还能见到的。” 班车启动后,秦昼没有坐到秦梅旁边,而是坐到司机师傅的旁边,班车的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瞥了他一眼,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男生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也不是很好:“晕车啊?” 秦昼没说话,目光落到班车的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蒋大明一家三口站在原地,为首的少女目光追随这边,神情茫然又无助。 随着班车的远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待转弯后,彻底不见。 他头靠在副驾座上,眼眶酸涩难受。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事上面,却怕的不行,甚至不敢面对面与蒋甜淑告别。 # 本来牛老太上来一家人应该高高兴兴的,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在这接近年关喜庆的日子里,蒋家没有一点热闹的气氛,每个人的嘴都是往下撇着,看不出一点喜气。 这会儿天气冷,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所以这件事除了自家人,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就目前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不然周围的人知道了,蒋家这个年将会过得更难受。 秦昼离开的第二天,蒋甜淑窝在房间里写信,虽然秦昼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和她说,但他妈妈是留下了地址的。 她不太敢在信里质问,信里头大多写的都是些生活日常,末了,她把信纸折进信封,又从旁边拿了一只黑色钢笔。她和秦昼的生日在同一天,这支钢笔本来想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不想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离开了。 同时也把钢笔装进信封,准备封口的时候,吴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甜淑,鲜飞来了,说有东西给你,出来一下。” 蒋甜淑连忙把信塞到抽屉里,往外面堂屋一看。 这一眼把她惊到了,视线里没有鲜飞的身影,赫然立着的,是一个比她还要高的玩偶大熊。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吴芬:“妈,怎么回事?” 吴芬一脸复杂。 大清早的,鲜飞抱着大熊出现在门口,还说是送给蒋甜淑的,突然买这么大的玩偶送给蒋甜淑,他和蒋甜淑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两个孩子才五年级,这么小的年纪早恋可不好。再说了,这么大玩偶,价格一定不便宜,没有哪个小孩子一次性花那么多钱不经过父母的同意,但鲜飞畅通无阻的把玩偶送了过来,说明他的父母不知情,万一知情了,这事麻烦多…… 脑袋里千回百转,吴芬思索如何才能不伤鲜飞面子地让鲜飞把玩偶带回去, 正想着,那边“吭哧吭哧”吃力托着大熊屁股的鲜飞艰难地从大熊后面探出脑袋,对吴芬说:“吴阿姨,这是秦昼送给蒋甜淑的,蒋甜淑出来了吗?要是没出来,哪儿有地搁啊?太重了,我手搬不动了……” 闻言,吴芬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手帮忙搬,一边搬,一边说:“先放到甜淑房间里吧。”说着,又朝蒋甜淑吆喝:“甜淑,放哪?” 蒋甜淑心里乱的厉害,随口道:“先放床上吧。” 其实这只熊她是知道的,是最近镇上的供销社才上的玩偶熊。虽然她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但少女心依旧如初,喜欢这些毛茸茸、可爱的东西。不过这熊很大,比她还要高上不少,价格也比普通的熊翻了几十倍,要一百来块。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十块,这么些年存下来,也才堪堪存了五十来块,一百块钱的玩偶熊对于她来算是奢侈品了,正好寒假后秦昼就带着她卖鞭炮,算了算,在过年之前,她应该能攒够把大熊抱回家的钱。 秦昼离开的时候,把她的那份分成留在了她的房间,总共一百五十多块,加上她原来存的五十来块,已经可以买到她心心念念的大熊。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别说出去买熊了。 把熊放到床上,鲜飞终于松了口气,大冬天的,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能够想象到他为了搬运那只大熊费了多大的劲。 他擦了擦汗水,对看着大熊发呆的蒋甜淑说:“本来昼哥想自己去买的,但走的太急了,腾不出时间,就让我帮忙买了下,交代我在你生日的那天送你。不过我今年要和爸妈回乡下奶奶家过年,所以提前给你送过来了。” 吴芬端着水过来:“看这孩子热的,赶紧喝口水润润。” 鲜飞也是真渴了,满头大汗地接过:“谢谢吴阿姨。” 末了,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递给吴芬:“吴阿姨,这是昼哥让我给你的。” 吴芬结果颠了颠,布包沉甸甸的,拆开一看,里头厚厚一沓全是钱,最大面额是十块,最小面额是一毛,里头还有硬币。吴芬粗略估了下,这里头至少有五六百块。 “这怎么回事?”她震惊地盯着鲜飞,五六百块对于月入五十多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小昼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鲜飞“咕噜噜”喝了口水,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他说这些都是他卖废品塑料还有这次卖鞭炮赚的钱,现在他去市里了,这些钱用不上,就让我这些钱都给吴阿姨你。本来他想自己给你的,但怕你不收,才托我转手的。” 吴芬愣在原地,确实,如果秦昼亲自来送,她绝对不会收,现在托鲜飞转手,她不好拒绝。 任务达成,鲜飞不打算多留,跟吴芬礼貌地告别准备离开,吴芬心乱成麻,慌慌张张地从火炉里拿出两个红薯:“家里也啥好吃的,正好在烤红薯,你拿两个回去吃。” 鲜飞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谢谢吴阿姨。” 鲜飞走后,母女俩再度陷入沉默。 蒋大明这会儿正从院子里洗漱进屋,吴芬连忙叫住他,把那包钱放到蒋大明手里,又把刚刚鲜飞过来的事情告诉他,听得蒋大明直咋舌,最后也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昼那孩子,怎么这么见外呢……唉。” 吴芬和蒋大明在外面说这事,蒋甜淑不想听,直接进屋关门,坐在床边看着那只巨大的大熊发呆。 大熊很大,占了她的半个床铺,笑容很灿烂,但在那张脸上,显得无比傻气。 她摸不准秦昼的意图,如果秦昼只送她这只熊,她可以理解成秦昼真把她当亲妹妹,所以离开前,也不忘给她准备礼物。可是给她爸妈的钱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想不明白,但是是为了偿还这些年她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吗?因为亲生母亲的找来,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这边断绝关系? 也是如此,才不愿意留下来过来,甚至吃个饭好好道别都不愿意。 心中烦躁,蒋甜淑在大熊旁边躺下,身体靠着大熊。 上辈子,她因为追逐渣男,跟着渣男去了远离家乡的b市,基本上没有回过家乡,父母也没有管过,后来抑郁症好了之后,和父母通话才知道这些年秦昼均时不时回去看他们,家里的大物件也给他们打点的好好的。 如果以上辈子的秦昼为例,他绝对不是那种亲生母亲来了之后,就要和这边断绝关系的人。 但是这辈子的秦昼……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坐回书桌前,拿出那封塞抽屉里的信,把邮票贴上,把信塞到黑色的厚棉衣里,快速走了出去:“妈,我出去一趟。” 正在和蒋大明说话的吴芬一顿:“大冷天的,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听到蒋甜淑的回答,往外面一看,蒋甜淑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孩子。”她叹了口气,又回到刚刚那话题:“甜淑她爸,要不找个时间,咱们也去梅子那边一趟吧。”她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我们当初养小昼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想过要他报答,再说了,如果没有小昼,甜淑……” 她顿了顿,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蒋大明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成,不过马上过年了,梅子组建了新家庭,咱们冒冒失失过去也不好,过完年再去吧,顺便拜个年。不管小昼怎么想,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攒的,我们不能收。” # 正月初十,蒋大明带着吴芬还有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他们大清早出发,直到下午才到市里的车站,车站在市里比较偏的地方,而秦梅家在市中心,这个年代移动电话,蒋大明他们联系不上秦梅,只能按照秦梅给的地址,一路问过去,又坐了一两个小时的市内公交,这才堪堪到秦梅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住宅楼,看着洋气大方,每层楼都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藤蔓植物缠绕在焊好的防盗网上,一片生机盎然。 这种风格和他们之前住过的筒子楼还有现在住的平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期间从楼里出来住户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猛地一对比,身穿厚重棉衣的蒋大明一家就像是乡巴佬进城。 秦梅家在三楼,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些胖,眉眼间和上次到他们家的赵国富有些像。 少年面上有藏不住的嫌恶:“你们找谁?” 秦梅和吴芬说过目前她的家庭情况,她和赵国富初婚,但赵国富不是,他之前娶过老婆,还有一个儿子,当年那个女人嫌弃赵国富没钱,和别的人跑了,儿子归赵国富带着。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赵国富的那个儿子。 “我是秦梅的朋友。”吴芬好声好气地说,“请问秦梅在家吗?” “不在!”少年恶声恶气地说,紧接着把门“哐”地一下重重关上。 蒋大明一家人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愣住了。 吴芬看了蒋大明一眼:“难道出去拜年了?” 蒋大明说:“这都初十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蒋甜淑上前一步,把门拍的“啪啪”响,大声道:“梅子姨,梅子姨,你在家吗?我是蒋甜淑,和爸妈来拜年的。” 吴芬连忙拦住她:“甜淑,他不都说不在吗?”这么敲下去,不是找骂吗? 蒋甜淑的手没有停下:“再试一下嘛,离得那么远,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这话刚落,门又开了,这次开门的是秦梅,看到门外的人,秦梅神情惊愕:“小芬、大明你们怎么来了?” 蒋大明忙把手上提的东西递给秦梅,笑呵呵说:“过年除了拜年还能干啥?” 秦梅忙推:“人来就行了,带东西干啥?” “大过年的,哪个拜年不提东西呀?”吴芬说,“你就赶紧收下吧,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秦梅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把东西接过:“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拜年,你们就过来了,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她把东西放到玄关,从鞋柜取出三双棉拖,“先换鞋啊。” 秦梅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蒋甜淑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不得不说,秦梅家的条件着实好,电视、冰箱、组合皮沙发一应俱全,在这个年代,无一不透着豪气。 最先给他们开门的少年横躺在沙发上,半撑着脸看电视。见他们一行人进来,慢悠悠地瞟了眼,眼神很是不友善。 秦梅尴尬地对他们解释:“这是我男人的儿子,赵意北,还小,喜欢恶作剧,方才的事你们别放心上啊,孩子没恶意的。” 蒋大明大度一笑:“没啥的,孩子嘛。” 除了赵意北,长沙发旁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毛线团在耍,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一样。 秦梅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起来,对三人说:“这是我女儿赵糯。”末了,对赵糯柔声道:“糯糯乖,快叫叔叔阿姨姐姐。” 赵糯专注地把玩着毛线团,像是没有听到秦梅的话似的。 秦梅一把抢过她的毛线团,怒道:“糯糯,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出声?” 玩具被枪,赵糯生气了,一巴掌朝秦梅呼去,三岁的小孩子手劲已经不小了,这一掌结结实实落到秦梅的脸上,“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还没等秦梅发火,赵糯先发制人地嚎哭起来。 “咱家小公主怎么又哭了?”赵国富的声音笃地从里头一间屋子里传来,紧接着响起棉拖“啪嗒啪嗒”的声音,赵国富肥胖的身子出现在客厅,从秦梅手里抢过赵糯,小心翼翼地哄着:“爸爸的小公主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爸爸帮你揍她!” 赵糯哭地一抽一抽的,小小的手指指着秦梅:“妈妈骂我!” 秦梅无语:“糯糯,你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妈妈什么时候骂你了?” 赵国富不管三七二十一骂道:“秦梅?你搞什么?!都多大年纪了!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老让孩子哭,要你有什么用?!”说着,轻言细语地哄赵糯:“爸爸的小公主不哭了啊,爸爸和你玩骑马去……”说着,轻拍着赵糯的背,把她抱到客厅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整个过程中,连看都没有看杵在旁边的蒋家人一眼。 秦梅心里既过意不去,又难堪到了极点,好半晌心情才平复下来,对三人说:“你们别生气啊,他疼女儿疼的紧,女儿一哭,眼里就没了旁人,你们千万别怪罪啊……” 就是平日向来大度的蒋大明,这会儿也笑得极为勉强:“没事的,能够理解,平时甜淑受到啥委屈,我眼里也没有其他东西的……” 蒋甜淑对这一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提不起好感,她直接打断蒋大明的话问秦梅:“梅子姨,怎么没有看到秦昼,秦昼他没在家吗?” 听到秦昼的名字,秦梅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神色再度变了,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小昼啊……他在家呢,在房间他……我去叫啊……”说着,她看向沙发上的赵意北,说:“小北,你起来一下,让叔叔阿姨还有妹妹坐好不好?” 赵意北一动不动,把她的话当空气。 “没事的。”吴芬说,“我和甜淑她爸待会还有事,趁着拜年顺势看看小昼,看完他我们就走了。” “那可不行,得留下来吃个饭。”秦梅忙说,“你们等会儿,我去叫小昼。” 好半晌,秦梅才领着秦昼过来,短短的二十天里,相比在蒋家,秦昼瘦了许多,看得吴芬一阵心疼,可碍于秦梅在场,也不好说出来。 秦昼主动朝他们打了招呼:“蒋叔叔,蒋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见到秦昼,蒋大明面上的笑容才真了那么些,笑呵呵从兜里掏出个红包,“老规矩,新年快乐,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咱们小昼成绩更上一层楼!” 秦昼接过红包,嘴角破天荒地勾了起来,眼神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谢谢蒋叔叔!” 蒋大明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秦梅:“梅子,来,这是给另外两个孩子的红包,新年快乐啊!” 秦梅急忙拒绝,蒋大明板着脸道:“大过年的,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赶紧收着!” 秦梅还想拒绝,那边一直躺在沙发上不吭声的赵意北突然起身,手一伸,趁着秦梅不注意把她手里其中一个红包抽走了。 秦梅愕然,怒道:“小北,你干什么!” 赵意北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叔叔给我的红包,我拿走有什么不对吗?又没拿妹妹的红包,你急什么急?”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当着几人的面把红包拆开,抽出里面的钱,随即像扔垃圾一样把红包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嘴里不屑道:“切,小气的要死,才二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蒋大明的笑容再一次凝固,旁边的吴芬比他好不了多少,就是假笑都扯不出来。 任是脾气好的蒋甜淑,都忍不住想把赵意北削一顿,但秦昼以后要生活在这儿,她不想弄得太难看,也就堪堪忍了下来。 秦昼半垂着眼帘,掩去其中波涛汹涌的愤怒,待眼帘再度抬起的时候,里头恢复平静,他对吴芬还有蒋大明说:“蒋叔叔,蒋阿姨,我哥他心底不坏,就是幼稚了些,说话的时候不经过脑子,其实没有恶意,你们别怪他。” 他刻意压低了生意,除了站的几个人,沙发上的赵意北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旁边的秦梅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秦昼会这样说,她盯着秦昼,一度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蒋家三人的目光都在秦昼身上,没有注意到秦梅这个小小的神情变化。 虽然对赵意北的行为还是不舒服的很,但到底是小孩子,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想和他计较。再者,时隔二十来天见到秦昼,秦昼比之前要懂事了许多,性格好似也柔和了不少,说明他在这儿应该处的不错,如此,蒋大明和吴芬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放下了,也就更没有心里理会赵意北了。 “晓得晓得。”蒋大明的笑容再度挂了上来,他看向秦梅,说:“梅子,今天就不多留了,我们先走了啊,下回再来。” 秦梅忙道:“那怎么行,大过年的,吃顿饭再走吧。” “晚了怕回去太晚。”蒋大明直接把锅甩给蒋甜淑,“甜淑怕黑,城里好些路灯坏了,她要是吓得哇哇大哭就不好了。” 吴芬也说:“梅子你也别劝了,你的好意我们清楚,主要是家里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不然我们不仅蹭饭,还得在你这儿蹭住,在市里好好玩几天咧!下次有时间过来城里耍,你可千万别嫌我们烦啊!” 秦梅笑得勉强:“怎么会,要来就尽管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吴芬扯了扯蒋大明,又拉住蒋甜淑,在玄关处换鞋,秦梅跟在后面,打算送他们一程。 吴芬把她往屋里推:“梅子,不用你送了,糯糯还在屋里要人带,男人带孩子终究没有女人细心,你去看着孩子吧。” 吴芬一家大老远的过来,连顿饭都没吃,秦梅怎么好意思送都不送?两人当下就推让起来。 蒋甜淑这时候已经穿好了鞋,站在门外对秦梅说:“梅子姨,糯糯在家里,你出去久了不太好。”说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让哥哥送我们一下?” 蒋大明忙道:“是啊,我们也有段时间也没有见到小昼了,正好趁着这段路好好聊聊体己话。” 这理由秦梅不好拒绝,蒋家把秦昼拉扯大,这次好些日子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她虽然是秦昼的母亲,但实际上,她和秦昼的关系,不过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秦昼去送了,她跟上去反而让他们连说话都不方便了。 思及此,她只能说:“那就让小昼送一下吧。” ※※※※※※※※※※※※※※※※※※※※ 终于回来辣,不容易,这几天每天更新都至少日万走起呀~冲~~ 第49章 第 49 章 秦昼携着三人下楼, 临走前,秦梅特意去窗边看了看, 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纷纷扰扰的, 还挺大,就给了蒋大明和吴芬一人一把,免得雪全落衣服上。 秦昼跟着蒋大明走一起,吴芬撑着伞和蒋甜淑跟在后头。 略略走了一段路, 蒋大明轻咳了声, 打破了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寂静声, 他问秦昼:“小昼,这段时间在妈妈家过得开心吗?” 到底是老师,蒋大明说的比较委婉。刚刚在秦梅家的时候, 秦昼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 都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担心的, 但心里总有些奇怪。 秦梅一家给他的印象并不好,当然了,不是说秦梅人不好,只是觉得她在那个家里太弱势了, 不仅在赵国富面前说不上话, 甚至作为一个长辈, 被熊孩子呛都不敢还嘴,在那个家里,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这样的秦梅,真的能保护好秦昼吗? 秦昼是怎么进步的?是合理的教育,还是…… 如果是后者,就算跟秦梅闹僵,他也要把秦昼带走的。本来蒋大明就想找机会和秦昼单独聊聊,没想到蒋甜淑的意外之举让秦昼也跟了下来,倒创造了机会。 秦昼顿了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正在堆雪人的孩子们身上。 半晌,才说:“挺开心的,妈妈和赵叔叔都对我挺好的,我在这儿生活的很好,蒋叔叔你放心。” 这话一出,蒋大明再没有机会说什么,回去是秦昼选择的,现在秦昼又说在自己家过得很开心,如果他再多说,倒显得他希望秦昼过不好了。 蒋大明良久没有说话,好半晌,面上才再度露出笑容:“你过得开心就好,我和你吴姨也就放心了。” 渐渐的,原本落后许些的吴芬和蒋甜淑也追了上来,蒋甜淑盯着秦昼,故作不满地埋怨:“哥哥,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吧?你一声不吭的走也就算了,我跟着爸妈来看你,你也装作没看到我,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秦昼这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短短二十来天,原本有些小胖的她也瘦了许多,圆润小巧的下巴有了弧度,整张脸都小了许多,衬得那双黑黝黝的杏眼大了许多,也越发径直。 他静了片刻,没有辩解,只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吴芬在旁边为秦昼开脱:“这事小昼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那时下乡去了,就是想跟你道别,也见不到你的人啊。” “那怎么不知道等等我呀,明知道我不会在乡下久待的。”蒋甜淑扁着嘴,倔强地盯着秦昼,这话虽然是回应吴芬的,但实际上,是对秦昼说的。 秦昼没有说话,气氛一度尴尬。蒋甜淑又说:“算啦,这个我都说了不和你计较了,我要计较的是,为什么我这次和爸妈大老远的过来,你连叫我一下都没有,人家好受伤的!” 秦昼抿嘴,与她对视的目光心虚地挪开,盯着自己不停的脚尖,憋了半天,再度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秦梅家离公交站不是很远,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了公交站。 蒋大明知秦昼不善表达,就是把他嘴巴撬开,估计也听不到几句煽情的道歉,所以,秦昼话音落下后,就接过话头对蒋甜淑说:“甜淑,差不多就可以了啊?哥哥对你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床上那只大熊是谁给你的啊?” 蒋甜淑撇撇嘴:“知道啦,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哥哥,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叙叙旧情嘛。”再度在秦梅家见到秦昼,她和父母一样发现了秦昼的改变,原以为秦昼的闷性子比之前会好点,不想还是闷的可以,一棒子打不出屁来。 蒋大明笑了笑,没有理蒋甜淑,在公交站台下停了脚步,把伞递给秦昼:“小昼,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末了,顿了顿,又说:“你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蒋叔叔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事也不比大人差,凡事都分的明白。但你要清楚,蒋叔叔和你吴姨把你接到家里来,除了感谢当年你救下甜淑,从来没有想要从你这儿图过什么,所以,你也从来不曾欠过我们什么,心理上千万不要有压力。” 秦昼低下头,他长得很快,蒋大明不算矮,六年级的秦昼已经到了他鼻子的位置。 “我知道,这些年多谢蒋叔叔还有吴姨的照顾。” “一家人说谢谢就客气了。”蒋大明说着拍了拍秦昼的肩膀,“小昼,虽然现在你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你永远都是叔的儿子,以后甭管遇到什么事,尽管和叔说,晓得不?” 秦昼点点头。 蒋大明抬起眼,目光落到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公交车的大牌子上写着终点站是市汽车站。 “好了,公交车来了,我们要走了,小昼你回去吧。”蒋大明说,朝那辆公交车挥了挥手。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了下来,蒋大明领着妻子女儿往上面走。 车门关前,吴芬回过头对秦昼说:“小昼,以后放假了记得回来玩啊!” 秦昼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车门关上,公交车缓缓启动,冷不丁的,公交车上的一扇窗户被打开,蒋甜淑的脑袋探了出来,拼命朝秦昼挥手。 “哥哥,我骗你的,没有生你的气,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也很开心!不过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要那么别扭了,也不要跟着闷罐子一样一声不吭,我跟你说,闷罐子以后可是没有姑娘喜欢的!你连婆娘都讨不到咧!在梅子姨家好好和家人相处哦!还有我跟你写了信,收到信记得回信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话音未落,公交车里传来售票员人的怒吼:“小姑娘,头不要伸到窗外,危险!” 蒋甜淑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十分不好意思地跟售票员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末了,老老实实地把窗关上。 秦昼站在站台下,雪花在伞上积了厚厚一层,少年的身形十分瘦削,露在外面的脸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显苍白,他紧紧握着伞柄,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那辆远去的公交车,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抖去伞上的雪花,平静地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公交车。” 这类跟踪的事,司机师傅没少干,况且公交车走走停停,跟踪的压力也不是很大,麻溜地踩油门跟了上去。 还没出十五,出行的人非常少,公交车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吴芬和蒋甜淑坐在一排,蒋大明一个人坐在前面一排的靠窗位置。 从这到市公交站大约还要两个小时左右,路程太长,蒋大明又有少许晕车,手插进大衣兜里,头靠着车窗,准备一路瞌睡到是市汽车站。 不想手在兜里摸到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红包。 他下意识回头,朝后面一排的吴芬挥了挥手里的红包:“孩她妈,咱们红包好像都送出去了吧?” 吴芬说:“是啊,三个,小昼一个,赵国富两孩子一人一个,这个哪来的?” 蒋大明说:“不晓得,刚一摸,咋兜里又跑出来一个。” 还是蒋甜淑反应快:“爸,是不是刚刚哥哥塞进去的?” “这兔崽子,不是吧……”蒋大明难的骂了句脏话,同时快速把红包拆开,数了数,数额确实是他们包给秦昼的红包。 里头放着800元,其中六百多块是秦昼交代鲜飞转交给他们的,另外一百多是他们给秦昼的压岁钱,这年头,给孩子包一百多压岁钱的家长少之又少,毕竟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还得生活,没有哪个家长会对孩子那么大方,除非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 但秦昼性质不同,这些年蒋家经济也慢慢好了起来,这才大手笔往里头添了一百来块。包的时候,夫妻俩也考虑过秦昼的性子,特意把钱都换成了大票子,这样红包也不会看起来太厚。 却不想秦昼还是没有收,将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唉!”吴芬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拎的门清……” “跟他说的话就没当回事,非要和我们算的那么清楚吗?难道以后真的不往来了?真是!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恶事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撇清关系!”他是真心把秦昼当儿子,但秦昼的种种表现都在说他不希望与这个家再有任何牵连,这个认知让他气愤。 “爸,你别生气。”蒋甜淑掰着汽车的靠背,对蒋大明说:“我觉得你把哥哥想太坏了,他不是那种人,之所以这样做,也许只是单纯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怎么会想断绝关系呀,你想太多了。” 这话一出,蒋大明倒冷静了许多。 蒋甜淑又说:“你也知道,哥哥他不善表达,所以他的方式才会这么笨拙,如果真的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他肯定也不会跟我送礼物的。” 这话算是安慰到了两口子的点子上了,吴芬比较感性,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我和他蒋叔叔又不是挣不到钱了,用得着他这样吗?搞得我难受的要死。说起来,小昼这性子……在梅子家,会不会被梅子男人带来的孩子欺负啊?会不会今天这种懂事的模样,是装出来让我们别担心的?” 今天见到的赵意北,就那架势来看,可不是省油的灯,少言寡语,没有什么小心思的秦昼在夫妻俩看来,如同软弱的小羔羊,随时被欺负。 于是乎,夫妻俩的注意力再度转移,转移到秦昼在新家庭会不会被欺负的上面。 说到这个问题,就是蒋甜淑也跟着担心起来,心里有些忐忑。 他们都忘了,秦昼从前光荣事迹犹在,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料。 # 秦昼坐着出租车一直跟到市汽车站,远远的看着蒋家三口上了回城里的班车,又在雪地里盯着离开的班车方向许久,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回程的公交车人更少,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见到蒋家人的那一刻,心中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他们走的时候,他多想疯狂地追上去。 他多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回去,因为他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祸害和麻烦。 更何况,他想保护好那个人。 除了离她远远的,还是少年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在汽车站待得时间太久,回程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秦昼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居住的那栋居民楼所有住户都亮起了暖和的灯光。 他在楼下徘徊许久,才走了上去,还未推开门,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还有赵意北夸张的笑声。 秦昼推开门,赵意北的笑声没停,看电视看得起劲,赵国富坐在沙发另一头看报纸,秦梅则在旁边逗孩子。 秦昼的回来没有引起多大动静,只有秦梅抬起脸。秦昼看到她原本是笑着的,可抬起脸看他之后,笑意就僵了,硬生生卡在脸上。 秦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妈,我回来了。” 秦梅愣了一下,这是秦昼这些日子第一次喊她“妈”,但这声“妈”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喜悦感,她只感觉到了包袱的沉重。 她笑了,只是这笑容和方才逗女儿的相比天壤之别,方才是发自真心的,而这次则像是强行拧起来的,比哭还要难看。 “诶。”她喃喃地应了声,随即别开眼,不敢看秦昼。 气氛一度尴尬,但秦昼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把两把伞归位,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妈妈,饭已经做好了,公主们要吃饭了,你赶紧叫公主们起来吃饭!”她旁边的赵糯不停地拽她的袖子,指着躺在沙发上的洋娃娃尖叫。 赵糯的这句话让秦梅想起来秦昼应该还没有吃饭,匆忙把洋娃娃拿起来,扶着它的腿让它象征性地在沙发上走了几步,最后在餐具前坐下,模仿洋娃娃的声音说:“那我就开动了哦。” 说完,她对赵糯说:“糯糯,你在这儿玩,妈妈走开一下。” 她从沙发上站起,径直朝秦昼的房间走去,不想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赵国富的声音:“你去干嘛?” 秦梅回过头,看到一直埋头看报的赵国富此刻正满脸不悦地盯着她。 她心下一紧,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问什么问?!”赵国富厉声道,“把他接过来白养还不够?还得把他当少爷供着?不准送,甭管有没有吃,没吃就让他饿着,看看以后长不长记性!”” 秦梅低下头没说话。 赵国富盯着秦梅,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秦梅,我跟你讲,同意把他接过来,已经是我最大让步了,要是你再过分点,就带着他一起滚!就我这种情况,糯糯可不缺后妈!” ※※※※※※※※※※※※※※※※※※※※ aaa,上一章的承诺没完成,剩下六千先欠着,明天后天大后天慢慢还…… 为什么秦梅明明不喜欢秦昼,还是要把秦昼接回来,其实是有理由的,至于是什么理由,大家可以猜猜看,不会虐,不过前期昼的处境确实不太好,但不会持续太久,大家放心! 第50章 第 50 章 坐在中间的赵意北也插嘴了:“姨, 你就消停点吧,我爸是说一不二的人, 他要是真发火把你赶出去, 你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去哦?到时候没地可去只能讨饭,你可别怪我爸无情无义!” 他正处于变声期, 沙哑如破铜锣的嗓子夹杂着电视机发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刺耳:“还有,你最好不要让他像今天这样在我们面前晃,他爸爸是强.奸犯, 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想到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就更恶心了!” “小北, 你别这么说,被听去了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他出身不光彩,还赖我咯?要不是看着大过年的打他不吉利, 今天我非得抽他了!” 赵意北说的过分, 赵国富也没有阻止, 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梅,说:“俗话都说狗改不了吃屎, 他住在这儿没有问题,不过就跟意北说的,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事不要出来晃, 意北是个男孩子也就算了……”他放下报纸, 将在旁边玩洋娃娃的赵糯抱起来, 在她圆圆的脸上亲了口,“可别脏了我们家小公主的眼!” 赵糯窝在他怀里玩着洋娃娃,她长得像赵国富,单眼皮,大蒜鼻,嘴巴也挺大的,还有些往上翻。五官组合在一起实在不好看,好在肤色随了秦梅,很是白皙,一白遮三丑,乍看下去倒也不是那么难看。 小孩子性格还未固定,一举一动都受家人的影响。夫妻俩就赵糯一个女儿,对她很是宠爱,特别是赵国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给她。也是如此,仅仅三岁的赵糯性子骄纵,全家上下唯她最大,一个不顺心,整个家都要翻天。 因着父亲老是在她耳边说秦昼的不是,导致她对秦昼的印象也片面地固定了。 赵国富话音落下后,她拿着娃娃,奶声奶气地接着说:“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是个大坏蛋……”末了,又问赵国富:“爸爸,强.奸犯是什么意思啊?” 赵意北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妹妹,就是那个那个……”说着还用手不正经地比划起来。 赵国富恶狠狠瞥了他一眼,将旁边的报纸捏作一团砸在他脸上:“闭嘴!别带坏你妹妹!” 说完,便好声好气地跟赵糯解释:“强.奸犯就是很坏很坏的男人,是大坏蛋!糯糯不要跟他玩,那种人长大以后会被jc带走的!” 赵糯重重地点头,同时把手里的洋娃娃不停地往茶几上砸,奶声奶气地念叨着:“砸死大坏蛋!” # 秦昼离开的消息,除了吴芬几个相好的姐妹知道,蒋家人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过了正月十五,厂子还有学校的假期都陆陆续续结束,上班的开始上班,上学的开始上学,就是吴芬刻意没说,这事也是纸包不住火,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和他们一样住在学校家属区的老师们素质都比较高,而且孩子跟着亲生母亲走也正常,这事没啥好说的,所以学校这块流言蜚语不多。多的是吴芬一家之前住筒子楼那块,以李珠桃为首,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吴芬没住那边,不清楚这些事,这些事都是林琳告诉她的,身为局外人的林琳被李珠桃气得个半死,恨不得撸起袖子和李珠桃大骂一场。 如果是之前,吴芬也忍不下来,不过现在秦昼走了,她也看开了,和李珠桃打嘴仗没什么有趣的,李珠桃那张嘴比猪栏还要臭,跟她吵,最后臭的还是自己。 李珠桃这边传播的起劲,其他无关人员先前因为好奇关注这事,但身为主人公的吴芬一家一直没有表态,根本不带搭理李珠桃的,每家每户又有自己的事要忙,哪个有那么多时间一直关注这种没有营养的破事?也是如此,到后来,没有人愿意搭理附和李珠桃了,李珠桃一人唱独角戏也无聊,这事逐渐平息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蒋甜淑就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 蒋甜淑上辈子没有读大学,高中也没有认真读,这是她上辈子的遗憾。所以这辈子重生除了关注秦昼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扑在学习上。 秦昼的学习方式给了她启发,虽然她有着上辈子学习的记忆,但毕竟时间隔了那么久,好些知识都忘了。她偏文科,升到初中之后,会增加很多科目,物理、化学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吃力的。 所以,趁着现在还没进入初中,她找来了初一的教科书,一有时间就恶补她的弱项。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又有刻意的努力,坐稳了年纪第一的宝座,惹得其他家长对蒋大明夫妻俩艳羡不已,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是学霸。 在秦昼和蒋甜淑还小的时候,蒋大明和吴芬第一次为人父为人母,受到夸奖忍不住自夸,但时间久了,也知太高调了不好,所以现在面对其他父母的夸奖,两人都是低调不已,没有什么多话。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蒋甜淑六年级期中的时候,吴卫国和杨小凤闹了起来。 原因是杨小凤出.轨,出.轨房东中年男人。 这事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事情太严重了,杨小凤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反倒掰着手指反过来指责吴卫国的不是,两人大打出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杨小凤甚至伙同房东中年男人扣下了吴卫国做吃食的物件,将吴卫国赶了出去。 任吴芬脾气再好,也见不得弟弟这样被欺负,当下让蒋大明叫了人,想把那对奸夫□□好好教训一顿。 但吴卫国已经被折腾得心力憔悴、恶心至极,也不想与杨小凤那边过多纠缠,只想尽快离婚。 吴芬没法,只能尊重弟弟的意见,陪着他和杨小凤办理了离婚手续。 整个离婚过程挺顺利的,两人在城里这么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但前些年杨小凤生了场大病,花了不少钱,目前两人合计也就千来块的存款。本来这事的主要责任在杨小凤,她没理由分这笔钱,但她脸皮厚的很,死乞白赖,吴卫国不想与她多折腾,同意分她一半。 两人主要的问题在吴小雅,自杨小凤流产后,两人再没有孩子,吴小雅虽是女孩,但吴卫国并不重男轻女,这么多年没再要孩子也没有说什么,将吴小雅当掌上明珠对待,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 离婚谈判中,杨小凤的条件吴卫国大多都妥协了,只有一点,他要吴小雅的监护权。 杨小凤对吴小雅倒随和的很,既然吴卫国要孩子,她也不勉强,不过,那千把块的存款不55分,得全部给她。 钱这种东西,只要有手脚,都能赚回来,何况那点钱也不多,他一口就答应。 不想夫妻俩都谈好了,吴小雅那边出问题了,她不愿意跟着吴卫国,呆在杨小凤身边拉都拉不走,甚至大骂吴卫国,把吴卫国的心都伤透了,最后堪堪和杨小凤办了离婚。 吴芬为吴卫国感到不公,只要吴卫国一句话,她就是求奶奶告爷爷也要叫上自己那群小姐妹把杨小凤母女俩撕一顿,好好教她们怎么做人。 但吴卫国疲惫到极致,他不想再折腾。 这本来就是吴卫国的家事,没有他开口,吴芬不好插手,愣是把这口气憋了下去。 吴卫国在吴芬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他买了北上的火车票,孑然一身漂泊去了。 这事蒋甜淑也气得不行,为吴卫国感到委屈。两家在杨小凤到小学门口对秦昼班主任嘴巴皮子每遮拦的时候,就断了来往,但私底下,吴卫国并没有和他们断来往,时不时来串门,也时不时去学校看她,他这个做舅舅的,好的没法说。 她为吴卫国感到不平,但吴卫国本人就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这个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一口气憋在心里不舒服,便提起笔开始给秦昼写信吐槽,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写完,看着那满当当的三页纸,她的心情舒坦了许多,又在末尾问了秦昼最近的情况,快期中考试了,五一假期也快来了,邀请他过来假期过来玩上几天。 # 秦梅居住的居民楼下有一个信箱,整栋居民楼的信件还有订的报纸都放在那儿。 秦梅是家庭主妇,邮差每天送来的报纸还有信件都由她拿上去,外面寄来的信极少,就是有也是寄给秦昼的。 之前她取报纸的时候,会一并把秦昼的信带上去,但后来因为拿了秦昼的信放在客厅,被赵意北看到了,私自撕开在客厅大声朗读,惹火了秦昼,在客厅和赵意北大打了一架。 别看秦昼瘦削,还比赵意北矮了那么些,但打架真不是吃素的,那狰狞的神情,特别是那眼神,和冷血动物一样冰冷无情,叫秦梅半个月都忘不了。 那一次,秦昼第一次给了赵意北颜色瞧,把赵意北的门牙都打掉了,还好医院离得近,医生把打掉的门牙及时塞了回去,这才避免赵意北日后的人生缺一颗门牙的惨烈结局。 因着这事,赵国富大发雷霆,轮着凳子把秦昼揍了一顿,本来想直接把他赶出去,但经不住秦梅哭求,网开一面禁他一个星期不能吃饭。 一个星期后,秦昼从房里出来,饿得两腿打摆摆,赵意北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却再也不敢开口对他冷嘲热讽。 自那一架后,赵意北晓得,秦昼这人是疯子,和疯子打架,哪能落得好处?离得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正道。 也因着那事,秦梅再不给秦昼拿信,秦昼的信由他自己拿,免得再生上次那事端。 昨晚赵糯发高烧,她陪着折腾了整夜,早晨起来一个头两个大,两眼发黑,但没办法,赵国富要赶着去工地,赵意北和秦昼要上学,一家人的早餐她得准备,爬起来煮了一家人的早餐。等都走了之后,洗好碗筷,看了看时间,又下去把报纸拿上来放在茶几上,等一切忙完之后,才上.床躺到赵糯的身边,沉沉地睡了个回笼觉。 秦梅虽是家庭主妇,但工作内容不比在厂子里上班轻松,回笼觉才睡了不到一小时,赵糯哼哼唧唧起来了,秦梅没法,忍着困意爬起来给赵糯做早餐,好哄歹哄地喂了她吃早餐。 这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得赶紧准备午饭,中午还得去工地给赵国富送饭顺便把报纸带过去。 因着睡了一小时回笼觉,时间没有平常那么充足,送饭晚了小半会,遭了赵国富一顿骂。下午在家搞卫生,临了又被楼下叫去帮忙。 平时邻里邻间帮忙都是常有的事,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秦梅是个热心的妇人,安排好赵糯之后,便下去给楼下帮忙了。 她是因赵糯嚎啕的哭声赶回去的,到了楼上,房门大开,赵糯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明显没了中气,一瘦削的身影背对着大门半蹲着,走近一看,秦梅吓得魂都快掉了,秦昼卡着赵糯的脖子,赵糯脸憋得通红,鼻涕泡吹得老大,哭声上气不接下气。 秦梅差点疯了,扑过去把赵糯从他手里抢回来,歇斯底里地三连质问:“秦昼!你干嘛!你疯了!你要杀死你妹妹吗?!” 秦昼一声不吭,从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这些纸张稀稀落落的,边缘口残缺不齐,明显是被撕烂的。 秦梅见了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今天上午她从信箱里拿回来的信。 本来她只拿了订的报纸,但是动作可能太急了,连带下面的信也带了上来,恰好是秦昼的,因着上次那事,她本来想送回去,到时候由秦昼亲自拿,但今天实在太忙了,搁在茶几上一来二去也就忘了…… 瞧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纸张,秦梅能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忍受秦昼的行为。 她抱着赵糯,退到门外,像看着可怕的瘟神一样看着秦昼:“秦昼,你是个魔鬼,你是个疯子!你就没有感情的吗?妹妹和你生活了那么久,难道连一封都比不上吗?为了一封信,你竟然!你竟然!” 秦昼将那些碎纸一一捡起来朝房间走去,像没有听到秦梅的话一般。 “你站住!”秦梅大叫。 一个中年男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嚷嚷什么呢?” 听到父亲的声音,赵糯眼一红,嘴巴一扁,再度委屈地大哭起来:“爸爸!他——他——强.奸犯的儿子要杀我,爸爸,我好怕!” 这话一出,原本慢吞吞走上来的赵国富顿时加快了脚步,飞快走到秦梅面前,看到她怀里赵糯红通通泪流满面的脸,火气顿时上来了,质问秦梅:“怎么回事?” 再看向秦昼,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秦梅还没说话,赵糯便大声控诉秦昼的罪行:“他掐我脖子,我差点死了,爸爸!我真的真的好怕!” 这话一出,赵国富的怒气值一下到达顶点,大步走进屋内,顺手抡起一张凳子往秦昼后脑门砸去。 秦梅吓得尖叫,可以看得出,赵国富这是用了全劲的,若秦昼结结实实挨了这凳子,就是他命再硬,小命也得去掉半条。 但凳子没有如预想那般砸到秦昼脑袋上,秦昼堪堪一避,与那条凳子擦着脑门过去。 他把信的碎片塞到兜里,反手卡住赵国富手上的凳子,眼睛死死盯着赵国富。 平日里秦昼大多数都是低着头,就是不经意对视,秦昼也会很快把视线别开,可以这么说,这是赵国富第一次与秦昼正经对视。 秦昼的眼随他.妈,长得极好,眼尾略上挑。但眼神和他.妈的截然不同,不,应该说和人都截然不同,他的眼睛像狼、像毒蛇,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赵国富心中一震,但随即女儿被打的怒气再度占了上头,这兔崽子,反了天了!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当下扔掉被秦昼禁锢住的凳子,和秦昼扭打起来。 赵国富是包工头,年轻时没少打架,后来工程做大了,打架这种事轮不到他出手,都是手下小弟出手,他也慢慢长了一身膘。但这不代表他宝刀已老,他自信对付秦昼这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他失误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秦昼满脸是血,半跪着膝盖卡着赵国富的头,赵国富在下面像猪一样狼狈地喘息,门外赵糯被吓到了,死死抱着秦昼的脖子哇哇大哭,秦梅脸上苍白如纸,嘴唇一个劲地抖,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 “反天了……反天了啊……” “我到底养了个什么啊……” “自作孽不可活,你跟那个禽.兽没两样啊……” 赵国富气极,心里万分不甘,他被秦昼压制着起不来,嘴里不停吼着:“滚!给我滚!这个家不欢迎你!白眼狼给我滚!” 秦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肥胖充血侧脸,半晌应了声:“好。” ※※※※※※※※※※※※※※※※※※※※ 我今天又没有完成任务,对不起大家!请收下我的膝盖嘤嘤嘤!更新依旧欠着…… 然后我们家昼崽要独立啦,没有人可以欺负他辣,撒花~~~biubiubiubiu~~~~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太愚蠢了肿么破、有蜡笔的小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第 51 章 秦昼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 秦梅抱着赵糯坐在沙发边,神情惶恐。 平日骄纵惯了的赵糯也被吓到了, 窝在她怀里一声也不敢吭。 赵国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大马金刀地靠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盯着秦昼那个房间。 “待会看着点, 别让那个兔崽子把家里的东西带走了。” 秦梅低着头,嗫嚅道:“晓得了……” 想起刚才被秦昼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赵国富越想越气,死死盯着秦梅, 猛地出手推了他一把:“当初你硬要把这个灾星带回来, 现在家里被他搞成这样, 你满意了吧?!” 他擦掉嘴角的血,恨恨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秦梅低着头,赵国富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脑袋里全是方才秦昼打人的场景, 秦昼那出手不要命的神情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 第一次,她有了后悔将秦昼接回来的想法。 其实最初将秦昼接回来并不是她的本意,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和秦昼没有关系。 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生下秦昼后,她也曾经试着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尽管他的禽.兽爸爸不堪, 但秦昼只是一个孩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错。 也是如此,当年决定打胎,躺在病床上的她临阵脱逃,最后在乡下生下秦昼。 但秦昼是那个禽.兽留下来的东西,每每秦梅看着秦昼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雨夜,禽.兽狰狞的脸,还有自己被毁掉的前途。 禽.兽早就蹲了监狱,她没法恨,只能将愤恨转移到秦昼身上。 秦昼是她身体里掉下来的肉,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会爱他,却不想对秦昼,她连正常的情感都无法产生。对秦昼的,只有从他禽.兽父亲身上转嫁过来的恨。 当年瞒着所有人离家出走后,她的人生并不顺遂,一个在底层狼狈地活着。 几年后也曾回家看过,秦昼没有在家里,哥哥说他被吴芬接走了。 吴芬是她的好姐妹,她的人品秦梅知道,秦昼待在吴芬家,秦梅也放心。 甚至有了解脱的感觉,就由吴芬好好抚养长大吧,从此以后和她这个母亲再没关系。 离开前,她本想去吴芬家看看那个孩子,不过担心去了之后,吴芬会强行把孩子塞回给自己,为了避免麻烦,她直接坐车离开,再度去了市里。 在市里,她遇到婚姻不幸同样狼狈的赵国富,两人一来二去,慢慢熟络,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慰藉。 赵国富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水泥工,她和赵国富住在包工头搭建的简易棚子里,负责家务还有三餐,忙完家里的事之后,就提着水泥桶帮赵国富。 赵国富也是个脑子灵光的,后来试着慢慢单干,秦梅一直陪在他左右,陪着他从一个水泥工到小包工头,再到现在小有资产的大包工头。 他们买了市里的第一批商品房,生活逐渐富裕起来。 生活原本应该这样一帆风顺下去,但秦梅生下赵糯之后,原本平静的生活出现了变故,她开始无端做噩梦,梦到她的第一个孩子化作恶鬼朝她索命。 开始还没当回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由原本的三四天一次到后来的一天一次,甚至打个小盹,都能梦到一只尖利瘦削的手从冒着鲜红色血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腕,秦昼如恶鬼般的脸缓缓浮现,凄厉地朝她呐喊着: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梦就像是梦魇一样死死缠着她,挥之不去,她的精神也开始恍惚,别说做家务,甚至带孩子都心不在焉的,有次由着赵糯在阳台上玩,险些从阳台的缝隙里掉下去。 赵国富带她去医院,医生说她心理压力太大了。之所以重复做那个梦,估计是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亏欠那个孩子,如果可以,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这样愧疚会减少,那个梦自然也会消失。 起先赵国富是不同意的,他一个大男人,还得给别人养孩子,那个孩子还是强.奸犯的。 但后来架不住秦梅的反复发作,毕竟再任着秦梅这样下去,这个家都得折腾没掉。 他现在有钱了,也不怕找不到女人,但女儿是他的心头宝,虽然秦梅不再年轻,但到底是亲妈,对孩子的好没话说,衡量了事情的重要性,最终他还是陪着秦梅去了吴芬家一趟。 也是神奇,将秦昼接回来后,秦梅那个噩梦果然不再继续,生活再度恢复平静。 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想今天出了这事…… 今天的秦昼仿佛是从梦里爬出来的恶鬼,真实地朝他们索命来了,要是她上来晚了一步,她的糯糯是不是现在已经没有温度了? 她悔恨不已,当初就不该向噩梦妥协,招回一个真正的恶鬼。 秦昼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校服,背上背着刚来这边时背的背包。 他径直走到秦梅面前,把手上的拿着衣服扔到她脚边。 “你买的,还给你。” 他来这里总共一个半学期,这段时间里,除了三套衣服,秦梅没有给他添置过其他东西。刚刚他扔下的衣服,就是秦梅给他买的仅有的三套衣服。 秦梅神情恐惧,抱着赵糯往沙发里头缩了缩,生怕秦昼突然发狂。 刚刚还叫嚣着‘不能让兔崽子把家里东西带走’的赵国富此刻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秦昼居高临下地看着连看自己一眼的母亲,唇角突然自嘲地勾了勾。 “临走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说。 “你既然不爱我,甚至是厌恶我,为什么要把我接过来?我在那个家过得很好,很幸福,你就巴不得我过得好吗?要这样来折磨我?” 秦梅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是我的错,不该生下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秦昼的喉头动了下,声音暗哑:“我不明白。” 秦昼下楼的时候,天已经灰下来了,他站在路的转角,神情有些迷茫。 接下来该去哪? 他掏出兜里细碎的纸张,纸张上是蒋甜淑娟秀的字体。 ——哥哥,期中考试快到了,学霸的你,此刻应该不慌不乱,稳如泰山吧?我跟你说,我也一样,哈哈哈,感觉这次年级第一又被我提前预定下了呢,考试一起加油哦。考试完五一就到了,七天假呢,好久都没见你了,这次过来城里玩几天可以吗?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想你,期待你五一过来的回信哦! ——洋洋洒洒又写了好几页,我才发现我是一个话痨诶,哥哥你可别嫌弃。说到话痨,我又忍不住说你了,你每次回信可以多写几个字吗?每次看到你那寥寥无几的回信,作为妹妹的我真的很受伤,麻烦回信可以上点心吗? ——好了,不说了,最后哥哥在那边要和家人们好好相处哦! 秦昼手指摩挲着最后几个字,猛地闭上眼睛攥紧纸张,轻声道:“蒋甜淑,对不起啊……” # 直到五一前夕,蒋甜淑才收到秦昼的回信。 秦昼的信都是寄到家里的,所以蒋甜淑放学后才知道回信来了。 回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张信纸,上面短短两行字,一目了然。 ——五一有点忙,不过去了。 蒋甜淑:“……”这娃也太惜字如金了吧!还是怕浪费墨水?她写了三四页的信,这娃就回这么两句,比之前还要过分! 蒋甜淑邀请秦昼五一过来消息蒋大明和吴芬也知道,听到秦昼的回信来了,在厨房忙活的夫妻俩连忙问蒋甜淑:“甜淑,小昼怎么说?五一过不过来?要不要接的?” 秦昼去市里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学期了,期间,蒋甜淑多次邀请秦昼过来玩,不过都被回绝了,这次想着他总得过来一次吧,没想到还是被拒绝,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蒋甜淑很受伤。 没有听到蒋甜淑的回答,吴芬以为是炒菜声音太大了,蒋甜淑没有听到,加大声音重复问了一次。 蒋甜淑把信夹在书本里,不想让爸妈知道秦昼这般无情无义的模样,对父母撒了个谎:“好遗憾啊,他五一有活动了,班级里举行了活动,推不掉,然后梅子姨那边也有很多事要他帮忙,完全腾不出时间。”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毕竟正事要紧……”说是这么说,吴芬话里却是止不住的失落。 虽然秦昼回信无情,但蒋甜淑没有因此放弃贴他的冷屁.股,写信依旧。不过自从那封信之后,秦昼回信越来越慢,回复的话也越来越少,仿佛不想搭理她似的。 蒋甜淑算了算秦昼的年纪,这回也该进入青春期了,情绪波动大。 而自己老是写信,是不是还超纲,一封信六七页纸,他觉得烦也正常。 也是如此,蒋甜淑逐渐减少了写信的频率,每封信的字也慢慢缩减,久而久之,长时间收不到秦昼的回信也习惯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到了学期末,突然出事了。 这天正好赶上周末,蒋甜淑难得赖床打算睡个懒觉,吴芬也体谅她,快期末考试了,蒋甜淑班主任抓紧了学生的学习进度,每天要求早半个小时去学校,晚上又把学生们留下来补课。蒋甜淑每每年级第一,班主任抓的更狠,铁了心要让她进初中的重点班,她比其他学生更累。 不想吴芬才刚把蒋甜淑的早餐分出来放一边,门外就响起巨大的敲门声,同时,杨小凤的大嗓门响起:“吴芬你个杀千刀的!快把秦昼那个兔崽子交出来!老娘宰了他!” 吴芬看向正在吃早餐的蒋大明,一脸莫名其妙:“孩她爸,咋回事?” “我怎么知道?” 拍门声震天,就是蒋甜淑睡得再死,也被吵了起来。 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杨小凤已经进来了,头发乱七八糟跟着鸡窝似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跟人打了架似的。 她旁边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蒋甜淑见过他一次,他是杨小凤现在的男人,也是当时杨小凤出轨的奸夫。奸夫的情况比她还要不妙,头皮被扯掉一块,头皮冒着雪花,满脸淤青。吴小雅则站在奸夫的旁边,同样的头发稀乱,眼眶淤青,嘴角破皮,此刻正抽抽搭搭哭着。 杨小凤的另一边,是两个穿着派出所制服的男人,一脸神情严肃。 蒋大明和吴芬一脸莫名其妙,自从吴卫国那事出了之后,他们和杨小凤就跟仇人似的,谁都看谁不顺眼,看久了还有打起来的可能,两家都是避着走的,今天倒厉害了,不仅没避着走,反而带着奸夫主动来了前夫姐姐的家里,可真够厚颜无耻的。 如果不是顾忌她旁边站着的jc,吴芬这时候已经抄着扫帚把她赶出去了。 杨小凤一脸哀容地指着吴芬,跟旁边的jc控诉:“jc同志,就是她,那个犯罪分子就是她收养的儿子,叫做秦昼,他带人把我还有我家人打的好惨啊,这会儿一定躲在里头,jc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吴芬和蒋大明一脸茫然,杨小凤旁边的jc对蒋大明说:“同志,是这样的。昨晚这位杨小凤同志家被暴徒袭击了,杨小凤同志目击了暴徒的样子,那个暴徒正是你收养的孩子,叫做秦昼,这件事情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们过来核实一下。” 蒋大明依旧一脸懵逼:“jc同志,你弄错了,小昼没在这边,小昼在市里读书呢,他怎么跑过袭击杨小凤?再者,无仇无怨的,他也没那个必要。” “怎么无仇无怨了?!”杨小凤厉声打断蒋大明的话,“不就是你们指使他给吴卫国报仇?不就是你们不甘心我和我男人在一起,特意让那个反社会跟我们过不去吗?瞧你们这一副副样,装的真的一样,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啊?!快把秦昼交出来,不然把你们作同伙抓进去!” 一旁的jc皱了皱眉头,喝道:“杨小凤同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无凭无据,不可空口诬蔑人!” 杨小凤委屈道:“jc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搜他们家里,秦昼那个反社会一定躲在里面!” 吴芬盯着她冷笑:“你怕是有毛病!我家小昼现在在市里,你哪见到的小昼?怕是见到鬼了吧!空口污蔑人,杨小凤,你好大的脸!” 末了,又说:“你非说小昼在这里,我也没法子,家就这么大,你们找吧,看看能找出朵什么花来!” 有了这话,杨小凤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堂屋的八仙桌,首当其冲往里面的房间闯。 当然了,最后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杨小凤不甘心,对jc说:“jc同志,肯定是他们包庇秦昼,把秦昼藏起来了,所以秦昼才不在这儿,想要抓出秦昼,得把吴芬他们抓进牢里,这样,秦昼就不得不出来了!” jc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杨小凤,是当派出所是她自己家开的吗?想抓人就抓人?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岂能随便抓人?你确定暴徒是这家的孩子?” 杨小凤忙道:“是!我看清楚了,就是秦昼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就是他!” 吴芬说:“她肯定认错了,我家小昼一直在市里,这回正在市里读书呢!怎么可能有时间回来打她!这不没事找事吗!” jc安抚她:“同志,你别着急,这事我们会查清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杨小凤极度不甘心,但碍于jc在场,有没有证据,也不敢多说。又因为掀了吴芬家的八仙桌,八仙桌的桌腿断了,不得不赔了吴芬一张崭新的八仙桌,这让她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秦昼无端被牵连,虽说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相信秦昼和这件事情有关,蒋大明夫妻俩还是担心,只是快到期末,作为班主任的蒋大明忙的很,根本抽不出身去市里。吴芬的厂子也迎来了旺季,请不到假,夫妻俩只能勤跑派出所,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情的进展。 jc去市里找了秦昼,秦昼在市里的中学读初一,杨小凤家出事的那天他好端端地在学校上课,放学后也回了宿舍,第二天大早和宿舍的同学一起去上课。如果杨小凤说的是真的,那么除了秦昼会□□术,那么绝不可能做到又上学又下城里打人。 到底是谁打的呢? 当时打人的有好几个,都是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除了秦昼,杨小凤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她死咬着是秦昼,甚至在派出所闹,让jc把秦昼抓来,严厉审问一番结果就出来了。 她说的就跟过家家似的,jc自然不能答应。又因着她说不出其他人的明显特征,这案子无法继续下去,只能暂时放下了。 杨小凤不甘心,当天下午又去了吴芬家,在吴芬家大吵大闹。经过这么多年,吴芬也明白了,当包子老好人讨不到什么好处,当下抄了扫帚把她往外赶。 同住在学校家属区的邻居听到声响,过来瞧热闹,听了事情原委,又见杨小凤无赖撒泼的模样,当下又招呼过来其他人,几人合伙,分别抬起杨小凤的手脚,强行把她抬着扔了出去。 杨小凤平日横惯了,但吴芬那边那群人比她更横,纵使杨小凤又急又气,但也不敢再踏进吴芬家半步,只能默默把气忍了下来。 期末考试在这场闹剧结束后不久到来,蒋甜淑发挥的不错,依旧全年级第一,在拿奖状拿得手软的同时,终于迎来了暑假。 过完这个暑假,她就升初中,从小学过渡到初中,这个暑假,和所有六年级学生一样,她没有暑假作业,这个暑假格外轻松。 在暑假前,她给秦昼写了信,问他暑假过不过来玩。 如预想中一样,没有收到秦昼的回信。 尽管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实际上,蒋甜淑早就在心里咆哮开了。 她越来越怀疑秦昼这孩子了,上辈子她什么都没有做,秦昼住在她家的时候,秦昼在她这里的待遇完全是和空气一样,可是即使这样,当成年后的她遇到麻烦,他会第一时间伸出手。 而现在,她对秦昼,那是打心眼里的好,对他跟对亲哥哥无异,即便他去市里了,两人没在同一个地方,她也跟块狗屁膏药似的,就是写信也黏糊的很,要是这会有手机有电话,秦昼那边非得给她打爆了。 然而秦昼,回信每次就寥寥几个字,甚至连信都不回,这样的他和上辈子的秦昼截然不同,据蒋甜淑对上辈子秦昼的了解,不说热情回复,但最基本回信是会做到的。 为什么秦昼会这样? 难道他实际上是个抖m吗?不理他,他反倒贴过来了? 蒋甜淑不是小姑娘了,心里头也一直把市里的秦昼当孩子,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生气,决心在收到秦昼回信之前,再也不给他写信了,如果他一直不回,那……拿她就一直不写!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迎来暑假的第二天,莫兰找到蒋甜淑,想和她一起去市里的游乐园玩。 这次期末考试,莫兰也发挥的不错,语文数学都上了九十分,她父母十分高兴,许了她一个愿望。 市里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园,莫兰一直想去,这次考试超常发挥,自然要去玩一玩。 学校放暑假,厂子不放,林琳和老公都腾不出时间,虽然个市里有亲戚,但也不放心莫兰一个人去,就让她找几个同龄孩子,如果有,那就同意她去。 莫兰玩的比较好的就是蒋甜淑和鲜飞了,而且两人手里头都比较宽裕,去游乐园应该没什么问题。 莫兰提出去市里的时候,蒋甜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秦昼,如果去市里,还能顺便去看看秦昼。莫兰说要在市里玩上两三天,到时候一起住亲戚家,这样时间宽裕,也不用和秦昼家里有过多交集。 综上所述,和莫兰一起去城里挺好的。 莫兰走后,蒋甜淑突然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顿时觉得一阵尴尬,不过这尴尬转头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没有写信,她只是直接去市里,誓言依旧有效。 # 莫兰是个行动派,昨天才邀请蒋甜淑,第二天就拖着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本来莫兰还邀请了鲜飞,不过鲜飞成绩不行,眼看要升初中了,鲜飞父母急得不行,趁着这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给他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疯狂的补习生活,别说有时间跟她们一起去玩,就是偷懒睡个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在市里玩的这几天里,莫兰带着蒋甜淑打算住在她市里的舅舅那儿。 她舅舅在市里做生意,当初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市民开始做小生意创业,在这块,莫兰的舅舅有着敏锐的嗅觉,当下辞掉国营工厂这个铁饭碗,揣着两三百块到市里打拼,几年下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小有所成,开了几家分店,又从私人手里买下了市里头的一个大院子,彻底定居在市里。 这年头没有电话联络,蒋甜淑和莫兰是直接找上门的,因着上次在秦昼家遇到的事,蒋甜淑还有些担心她这个陌生人要住家里,莫兰舅舅不会待见。不想莫兰舅舅很是好客,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大房,给她们换上干净的被子,甚至还给她们配了风扇。 安排好后,又带她们去附近的酒楼里搓了一顿。 本来还想带两个小姑娘去街上逛逛,不过听到她们说要去找市里的朋友,就直接送她们去了秦昼家住的商品楼那儿。 莫兰舅舅家在市西边,离秦昼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开摩托车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开门的是秦梅,看到蒋甜淑,她十分惊愕,也没让两人进去:“甜淑,你怎么来了?” 蒋甜淑礼貌地跟她问好,又说:“梅子姨,我是来找秦昼的。” 听到蒋甜淑提起秦昼,秦梅的脸色变了变,好半晌才说:“小昼,小昼他现在没有住这儿了。” 莫兰有些不解,问蒋甜淑:“甜淑,秦昼在市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蒋甜淑没有理莫兰,追问秦梅:“那他现在住哪儿?” 许是蒋甜淑是吴芬和蒋大明的女儿,当初她从两口子手里接过秦昼的时候,承诺过会好好照顾秦昼,可现在,她连秦昼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即便面对还只是小女孩的蒋甜淑,她都有些心虚。 秦梅心虚地别开眼:“他……他……” 蒋甜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秦梅这个表情,不会连秦昼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一股无名怒气浮上心头,她再度问秦梅:“梅子姨,秦昼他现在住哪里呢?”她尽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语气过于暴躁。 秦梅脸就跟火烧似的,半天没说一句话,良久,她才吞吞吐吐说:“小昼上次和家里吵了一架,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是蒋甜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你接走他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妈妈说的?!你说会对他好,会保护好他,会把最后的东西给他!现在呢?你连他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妈妈的?他跑出去,你不会去找他吗?!” 许是在家里一直被压抑,面对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质问,秦梅无言以对,她虽然不后悔让秦昼离开,可她也确实对吴芬做了承诺,此时只觉得羞愧到了极点,好半晌才喃喃道:“甜淑,这怪不了姨的,你和他生活了那么久,也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你知道他的性格很怪的……” 所以连找都没有找吗? 蒋甜淑差点被她气哭了,她和爸妈拼命保护的人,当初让秦梅带走,也是考虑到秦昼跟着亲生母亲也许会更合适,不想最后秦昼离家出走,秦梅这个做母亲的找都不带找的? 难怪她说怎么秦昼回信越来越慢,甚至不回,原来是因为在市里遭了这事吗? “他性格怪,难道你带他走的时候,没有点心理准备吗?当初他两三岁的时候,你抛下他一走了之,你知道他舅舅是怎么对他的吗?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全村人都当他是恶鬼,避之不及。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让他的性格怎么好?我和爸妈好不容易让他和正常的孩子差不多,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你呢?” 秦梅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垂下脑袋默默无言。 她想,她也没有办法啊,如果秦昼继续生活在这里,这个家都要被毁了,她能怎么办? 最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听到,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不容易,蒋甜淑对她失望透顶,扔下一句“你不配做母亲”就拉着莫兰离开了。 蒋甜淑走后,秦梅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她真的,毫无办法啊。 下了楼,莫兰不知所措地看着蒋甜淑,她从来没有见过蒋甜淑这个样子,蒋甜淑在她印象里总是温温柔柔的,不疾不徐,从来没有急眼的模样,哪像今天…… 她擦了擦蒋甜淑的脸,轻声说:“淑淑,别哭了。” 蒋甜淑抹了抹脸,脸上湿漉漉,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匆忙把眼泪擦掉,说:“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莫兰暗道:信你个鬼,什么沙子能让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不过也知道蒋甜淑心里难过,莫兰什么都没有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那现在我们回舅舅那儿去吗?” 蒋甜淑平息了下情绪,随即摇摇头:“不,我想先去秦昼学校看看。” 今天中午莫兰舅舅在酒楼请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是几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在一起同学聚会,她们都提到了自己的孩子,都是初中的。那几个中年女人提起自己孩子的成绩,个个都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顾忌到孩子还要留在学校补习,非得把他们打得屁股开花。 市里的中学和城里的不同,为了让学生考上好的高中,期末考试完了之后还要留在学校补习一两个星期才放暑假。 “他在学校应该有朋友,可能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秦昼在信里曾提到过他就读的学校,蒋甜淑和莫兰一路问过去,刚好赶在放学前赶到了秦昼就读的中学。 秦昼在初一1班,蒋甜淑和莫兰想直接进去找,但被拦了下来,市里学校的管理制度要比城里严格的多,每个家长都配有牌子,不是家长不能进去。 不过门卫大爷人还算好,答应放学后帮他们拦住1班的班主任,两人再找1班班主任了解一下秦同学的事情。 期末考试后,学生的学习任务不再紧张,老师肩上的担子自然也轻了许多,每天可以随学生一起下课,不用每天在办公室做教案、模拟试题到深夜。 放学后,大批学生涌了出来,学生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师陆陆续续出来。门卫大爷帮她们叫住了初一1班的班主任,蒋甜淑正打算问老师秦昼的情况时,冷不丁的旁边窜出来个人。 “老师好!” 这记问好无比洪亮,不仅蒋甜淑和莫兰,就是1班班主任老师都被吓了大跳。 “陆虎,下回声音小点,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班主任老师脾气很好,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和这个名叫陆虎少年打趣。 陆虎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老师,真不好意思,上回教导主任说我问好声太小了,就跟小姑娘似的他说男子汉问好声就要中气十足,最好跟洪钟一样……” “得了得了,差不多就行了……”班主任老师笑道,“要真跟洪钟似的,学校里老师得被你吓坏一片。” 陆虎继续挠头,一个劲“嘿嘿”傻笑,末了,又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刚刚生物老师找你,问你要不要做他自行车,他顺路搭你回家。” 1班班主任老师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听生物老师要载她,当下眼一亮,“知道他现在在哪不?” “在前边拐角那棵大树下。” 坐自行车的心太急切了,赶忙赶紧地跑去了,也不想她走在前头,陆虎跟在她在后头,生物老师则在她前头。就是真的遇到生物老师,也是她先遇到,怎么轮到陆虎传达呢? 班主任老师的速度很快,蒋甜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 蒋甜淑拉着莫兰正准备追上去,那个叫陆虎的少年突然叫住她:“那个……女同学,你是来找秦昼的吧?” 蒋甜淑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莫兰比她先开口:“你怎么知道?” 陆虎“嘿嘿”笑,他剪着时下学生留着的小平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看着很憨,憨中又莫名带了点精名。 “我是他好哥们好室友,他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虎正了正神色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啊?” 蒋甜淑不在乎陆虎为什么知道她们要找秦昼,她一下就抓到了陆虎话里的重点。 “秦昼还在学校读书吗?” 这话一出,陆虎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这抹疑惑转瞬即逝,他点点头 ,随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不然他去哪里?难不成混社会啊?” 闻言,蒋甜淑伸长脖子往学校里瞧:“我和我朋友刚刚在外面都没有看到他,他还没放学吗?” “他今天有点拉肚子,和老师请假了。”陆虎说,“他现在应该在宿舍,我帮你去叫他。” “我和你一起去!” “嗯,好。” 宿舍在学校里面,蒋甜淑和莫兰还是不能进去,不过宿舍那边还有个门,所以陆虎直接带两人从外面绕过去。 途中,蒋甜淑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秦昼的?” 他们问门卫大爷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学,看不到一个学生,所以也不可能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那么陆虎是因为什么原因知道的? 也太神了。 陆虎转头朝两人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见两人一副茫然的样子,陆虎再度哈哈大笑,却也没有再逗两人,指了指蒋甜淑说:“其实我在昼哥那儿见过你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 蒋甜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秦昼那儿还有她的照片? 陆虎带着两人在学校外面饶了半圈,大约六七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学校的男生宿舍楼。 男生宿舍楼也在学校范围内,再者,蒋甜淑和莫兰是女生,就更不能进去了,只能在铁门外等。 陆虎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在外面等等,因为他们住的楼层比较高,他爬楼梯慢,可能用的时间比较久。 蒋甜淑和莫兰表示理解。 陆虎进了男生宿舍楼,爬上二楼,到了二楼后,他没有继续往上,而猫着腰穿过二楼,从二楼的另一边楼梯下去。 另一边楼梯是大门这边的盲区,蒋甜淑和莫兰看不到他,还以为他真上楼叫秦昼了。 从另一边楼梯下去之后,陆虎绕到男生宿舍楼后面,扒开后墙下的砖头,赫然露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狗洞。 他昼哥通常都是直接翻墙过去,他不一样,他翻不过去,只能爬狗洞过去。 学校后墙外,是一条条小巷子,陆虎轻车熟路跑进一条小巷子里,随即身体一撞,闪进小巷子里的一扇门里。 门内的世界与门外的截然不同,烟雾缭绕,“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萦绕在耳,这是一间网吧。 陆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网吧角落里的秦昼,他一只手一只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就是隔得太远听不到声音,陆虎都能想象到他手敲击着键盘发出的清脆声音。 好些人围绕在他身后,神情兴奋,到了游戏精彩之处,还不忘激动呐喊。 “昼哥就是给力!太牛了!这个boss老子刷了一晚上都刷不过,昼哥你二十分钟不到就快通关了!” “卧槽!感觉这次一定会爆极品装备啊!” “昼哥稳住,咱们队装备这次就全靠你了!” 陆虎一路小跑过去,又是跑楼梯,又是钻狗洞,他又有些小胖,这一路累的不行,汗一个劲地往下掉。 陆虎是秦昼的小跟班,平时没上课的时候,跟块牛皮糖似地黏在秦昼身边。见他满脸汗地挤过来,围在秦昼身边的少年有些嫌弃地推他:“陆虎干啥呢?脏死了,离昼哥远点。” 如果是平时,陆虎必然要和他们杠几句,但今天大事要紧,他一手推开其中一个人 ,硬是挤到秦昼身边。 动作太激烈,一颗汗水落到秦昼裸露在外的手臂上。 众所周知,秦昼有少许洁癖,最不喜旁人靠的太近,除了打架,极为厌恶与人有肢体接触,□□这种事……更是抗拒到了极点。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现在正随意围着秦昼,但在场的少年都知道,他们离秦昼身旁都是有一定距离的,嗯,安全距离。 果不其然,在陆虎汗水掉落后,秦昼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略微侧脸,冰冷凛冽的目光落到陆虎脸上,薄唇轻吐,一个烟圈从里头缓缓而出。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在场少年份份给陆虎投去同情的眼神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陆虎赶紧把滴落在秦昼手臂上的汗珠擦干净,求生欲令他迫不及待地开口:“昼哥!你夹书里宝贝……”似是想到什么,他硬生生把下面的话憋了回去,说:“夹书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同学来找你了!” 第52章 第 52 章 秦昼灵活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下, 常年冷漠的脸上划过一抹不可置信的呆滞。 “她?” “对啊,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要比照片上大点。我看到她的时候, 她正要问咱们班主任,我想着她肯定在找你, 还好我眼疾手快拦住了,不然你的事她都得知道了!” 话落的瞬间,秦昼猛地起身,那张从来没有过多余表情的脸上竟浮现了慌乱, 夹着烟的手以一种尴尬怪异的姿势卡在空中。 “她在哪?” 在场所有人就跟见到鬼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秦昼这副模样, 就是当年老师恨铁不成钢,跑来网吧揪人,秦昼也是一副风淡云轻, 不知死活的模样, 惹得老师对他失望至极, 坝他臭骂一顿后,再也不管他。 这会儿陆虎嘴里的“女同学”都还没出现呢, 他们不可一世的昼哥就已经有自乱阵脚的架势了,那“女同学”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陆虎知自己这次正好戳中秦昼的“点”了,当下窃喜不已,连忙答道:“她们是外校的, 进不去学校, 现在正在咱们宿舍外面等着呢。咱们待会从后墙进去, 她们不知道的。” 任秦昼平时再淡定,此刻也慌得一批。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他已经能够确定陆虎嘴里的“女同学”是蒋甜淑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蒋甜淑会突然来这边。 因为出身,他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爱的那家人,也为了保护那个傻白甜已经长大的小团子,即便心里万分不舍,他还是跟着所谓母亲来到市里。 他曾答应过蒋甜淑还有她的父母,在市里会和家人好好相处,好好学习。 好好呆在新家是他与蒋家人联系的唯一枢纽,所以即便新家的人都不待见他,恶言相向是家常便饭,与在蒋家生活是天差地别,他还是不吭声默默忍耐着。 然而,他没有做到当时许下的承诺,赵糯面色凶恶地撕掉他极为珍惜的东西,那个被锁在心底深处的恶魔咆哮怒吼,挣脱了束缚的铁链,他险些杀掉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赵糯,又破罐子破摔和赵国富打了一架,被赶了出去。 没地方可去,好在他成绩好,老师也给他临时调剂了下,安排他住宿舍。但读书每个学期要学费,要生活费,小学帮人做作业那套经营模式在初中也吃,帮那些坏学生代写作业能够维持他的基本生活运转。 只是初中的学生没有小学那么单纯,又因被赶了出来,存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他长期和坏学生混迹在一起,也算刻意为之,吸烟喝酒打游戏全学了个满贯。 此刻呆在网吧的秦昼正在给人打游戏代练,这事比代写作业还要来钱快。 他一天到晚都呆在网吧,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学校了,陆虎说,学校已经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再不按时上学,学校将对他进行退学处理。 当初呆在学校就是因为学校可以提供住宿,他也需要靠着给人代写作业维持基础生活。如今他财务自由,也在外面租了房子,所以退不退学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蒋甜淑来了! 这个笨蛋,明明次次考全年级第一,怎么脑袋就是转不过弯? 他回信看缘分,回信字数寥寥无几,次次拒绝邀约,摆明了不想理她,她怎么就是不知道消停?不断写信也就算了,现在甚至跑来市里找他? 他该不耐烦的,但并没有,除了不知所措的慌乱,更多的是卑微的窃喜。 秦昼下意识往网吧外走,有不懂眼色的少年弱弱开口:“昼哥,这副本还差一点就爆了……” 这些少年大多数是早早辍学的小混混,还有些是旷课出来打游戏的,他们都是秦昼手下团队的,在没有接到代练单的时候,就用队里的号打游戏高阶副本,再把爆的装备卖钱。 秦昼现在打的这个副本是游戏里最难的副本,除了装备要达到顶级,对玩家的技巧更是考验到极致,爆出的装备全是极品。 他们昨天刷了一晚上都没过,今天秦昼出手,才不到二十分钟,boss就残血要爆装备了,那些装备能让他们整个队伍都狠狠赚上一笔,却不想秦昼这个时候要走!这不跟钱过不去吗?! 秦昼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那个不懂眼色的少年欣喜,忙不迭正准备说话,却被旁边的少年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 果不其然,秦昼并没有看那个少年,他的目光落到陆虎身上,看着他汗涔涔的校服,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面上是无法掩饰的嫌弃。 好在网吧里还有一个少年也穿着校服,虽然看着不是很干净,但也比陆虎汗涔涔的校服要好上一些。 “校服借我下。” 秦昼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的确良白衬衫还有阔腿的喇叭裤,脚上蹬着铮亮的黑皮鞋。 他这身穿着,走在街上就是最靓的崽,但很显然,作为学生的他穿成这样去见蒋甜淑并不合适。 他的宿舍还在六楼,回宿舍换校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为了节省时间,还是在这儿换上校服比较效率。 接过校服的时候,秦昼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烟没有丢,都已经快燃到烟屁.股了,他匆匆把烟头掐灭,又想起嘴里应该有烟味,又找人要了口香糖,边嚼边在网吧厕所把校服换了,这才跟陆虎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经这一折腾,原本残血的boss反扑,就是队伍里比较有经验的少年代替秦昼上阵,局面也无法挽回,鲜红的败北二字明晃晃出现在屏幕中央。 在场少年个个捶胸捣足,哀叹不已。 # 蒋甜淑和莫兰在铁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秦昼下来,不由探着脑袋往铁门内的宿舍楼梯瞧。 蒋甜淑有些担忧:“怎么还没有下来……” 莫兰说:“别担心,可能中途又去拉肚子了。” 这样一说,蒋甜淑更担心了。 两人正猜测着,男生宿舍楼梯口出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刚才他们见过的陆虎,高的那个是有将近一年没见的秦昼。 见到秦昼,蒋甜淑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校服上,眼眶有点发酸。 秦昼穿的校服很短,衣摆和裤脚都短了大截,脚踝以上,露出了好长一截。 他在这里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 莫兰跟着蒋甜淑在秦梅那儿走了一趟,所以对于秦昼目前的状态也挺了解,看到秦昼现在这样,目光也不由带了同情。 秦昼走到两人面前,他的目光落到蒋甜淑身上,她比去年长高了些,但还是很矮,脸比去年要瘦了些,眼睛显得更大,睫毛就跟一把小扇子似的,微微颤动。此刻,那双好看到极点的黑眸就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 秦昼恨不得视线黏在她面上,再将那张许久不见的脸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但他不敢,他装似不经意地挪开目光,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来学校前知道他目前的情况,就秦昼现在这样冷淡嫌烦的表情,蒋甜淑铁定转头就走。但因着知道事情的原委,蒋甜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徒添了抹心疼。 之前秦昼就跟块冰一样,她和爸妈很努力地让那块冰慢慢消融,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却又在秦梅那儿付之东流。 她心里又气又心疼,但不好在秦昼面前表现地太明显,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蒋甜淑朝他勉强地笑了笑:“我是你妹妹,放暑假来看看你不可以啊?” 陆虎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看了看秦昼,此刻他一脸冷漠,仿佛眼前的女同学不过是班里再普通不过的女同学一样。陆虎丈二摸不着头脑,昼哥怎么回事?眼前这个昼哥和刚刚在网吧里慌的不行的昼哥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秦昼回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我暑假有事,不去城里。” 蒋甜淑点点头:“没收到你的回信,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悬。不过没关系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秦昼琥珀色的瞳仁被遮挡在薄薄的眼皮下,他冷淡地说:“下次别来了。” 陆虎:“……”他昼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莫兰开始还很同情秦昼,但看秦昼现在这表现,顿时同情不起来了,两人大老远的来看他,他怎么这么一副臭脸呀?以前他还在城里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脸臭,一年不见,他的脸更臭了。 蒋甜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哥哥,梅子姨那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刹那间,秦昼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他早就做好了被她还有她父母发现的准备,可真正面对起来,却比他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要艰难,嗓子像梗了沙子一般难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去吧,爸妈很想你,我也很想你的。” 蒋甜淑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拉他的手,但考虑到秦昼现在大了,她再这样不合适,堪堪把伸出的手收回。 听了这话,像是有一只手突然出现,将几乎坠入谷底的秦昼猛地拽上来。秦昼再度看向蒋甜淑,心里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蒋甜淑近在眼前,他想起离开蒋家,从蒋家带来的相片,其实那并不是蒋甜淑的独照,每年,蒋大明都有带着一家人去照相馆拍合照的习惯,那是他离开前夕,一家人去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离开蒋家时,他本来什么都不想带走,但那张照片他没有忍住,把照片放在身边,仿佛自己还留在那个家里。 他几乎冲动地答应了蒋甜淑的请求,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离开时,林琳和吴姨说的话,他能够离开,其实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蒋甜淑不会有被流言蜚语伤害。 秦昼抿了抿唇,压下心底奔腾的欲.望:“不了,我不喜欢城里。” 又说:“在这里挺好的,我很开心。” 蒋甜淑知道秦昼的性格,跟老牛一样固执,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她也不强求,这事可能要她爸妈出马才能解决,实际上,今天她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毕竟能够见到秦昼已经是万幸。 “好吧。”蒋甜淑点点头,“哥哥你总是有主意的,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不能把你拖回去。你吃药没有呀?” 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陆虎忘记和秦昼通气了,所以秦昼根本不知道“拉肚子”这事,更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旁边的陆虎捏了把汗,赶在秦昼前面对蒋甜淑说:“今天早上昼哥已经吃了治拉肚子的药。” 秦昼这才知道陆虎给他找了这样的理由,他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这一年里,秦昼大多都是呆在室内,面色相较常年在外面野的路虎要苍白些,蒋甜淑以为他在逞强,再者今天也不早了,没在多耽搁他的时间,又叮嘱了他几句注意身体,就让他回宿舍去了。 离开中学后,蒋甜淑拉着莫兰问了路边行人附近的步行街在哪里,两人去了步行街的男装店,听着蒋甜淑跟店员的比划,莫兰才知道她是要给秦昼买衣服,顿时有些不解:“淑淑,你给他买衣服干啥啊?” 虽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但刚刚秦昼的表现莫兰十分不解,所以对于蒋甜淑这个行为更加不理解,她这是完全把热脸往秦昼的冷屁.股上贴啊,秦昼的冷屁.股到底有多好看啊,值得她这样。 “拉肚子在宿舍还穿着小了的校服,他肯定没有什么衣服穿,先给他买两套应应急。”这次出门她爸妈给的钱够,再者夏天衣服也不是很贵,买两套衣服再去游乐场费用足够。 “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哦。”莫兰说,“他对你那么坏。” 蒋甜淑说:“小孩子青春期,理解下嘛。” “什么是青春期啊?”莫兰皱眉,“淑淑,你说话怎么跟大人似的。” 蒋甜淑心道她还真是大人了,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莫兰的话,让服装店老板把选好的两套包起来,又去药店买了些药,最后在校门口打包了份粥,这才和莫兰再度去了中学的男生宿舍。 这次两人直接找到铁门旁小屋子里的宿管阿姨,把东西交给她,让她帮忙把东西转交给602宿舍的秦昼。 不想听到秦昼的名字,宿管阿姨的眉头皱了皱,对两人说:“看你们两个也长得挺乖的,怎么和那种孩子玩在一起?” 蒋甜淑:“阿姨,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话音才落,秦昼的声音猛地在身后响起:“你怎么又过来了?” 蒋甜淑一愣,下意识往后看去,只见秦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此刻正喘着气看着她。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蒋甜淑疑惑,这人神出鬼没啊,“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正麻烦宿管阿姨待会转交给你呢。” 听到哥哥二字,宿管阿姨紧皱的眉松开,原来是妹妹,是她误会了。 秦昼的名声,就是管宿舍的宿管阿姨都知道,那是坏的出了名的,整天不上学,在社会上和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在一起,学校都已经下发了通知,如果他再不按时上学,学校将强制让他退学。 宿管阿姨最不喜那种不学无术的孩子,也是如此,早就看秦昼不顺眼了,正等着学校下通知然后把他赶出宿舍呢。 刚刚那两个小女生来找秦昼,宿管阿姨第一反应就是问的那个小女生是秦昼的女朋友。要不是看着那个小女生长得可爱,她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去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搞对象,真是反了天了! “刚刚在上面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和莫兰了,下来问怎么回事。”秦昼说。 蒋甜淑点点头,随即转身把放在宿管阿姨面前的东西拿起来,对着宿管阿姨甜甜一笑:“阿姨,谢谢,不过我哥哥已经下来了,就不麻烦您了。” 她长得就跟自个孙女的洋娃娃一样,人天生就对好看的东西存有好感,面对这样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宿舍阿姨也舍不得凶她,她点点头:“没事。”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宿管阿姨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做妹妹的那么乖,咱们做哥哥的那么坏?还有……今天秦昼那小子和平时不一样啊,平时都是用鼻孔瞧人的,今天看着倒是老老实实的。 出宿管阿姨的小房间后,将甜淑把衣服还有药塞秦昼怀里,笑眯眯说:“刚刚我和莫兰去街上买明天去游乐场的要用的东西,路过一家服装店,看到里面的衣服朝好看,就忍不住给你买了几件,待会你回宿舍试一下呀。” 其实她们买好衣服去男生宿舍的时候,因为不是上学时间,大门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出去,她只要等着拉住一个人帮忙叫秦昼下来就可以了,但是怕当面给会伤秦昼的自尊心,反倒不收,这才让宿管阿姨帮忙转交,不想秦昼竟看到跑下来了,这下,她就算不想亲自给,也得亲自给了。 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不能说是特意给他去买的,只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秦昼何等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是因为她看到自己穿了短半截的校服,特意给他买的?怀里抱着她强行塞的衣服,自尊心非但没有受到伤害,有的,是满满的暖意。 极力维持的冰山脸差点崩塌,他没有戳穿蒋甜淑,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蒋甜淑松了口气,朝他歪头笑了笑:“待会试一下,看看我的眼光好不好哦!” “嗯。” 蒋甜淑又把药还有打包好粥给他:“这些是治疗拉肚子的药,还有一些常用的药,你也都收着,留着以后应急。你肚子不舒服,不要吃太刺激的,今天晚上就喝点粥吧。” 莫兰在一旁看着她絮絮叨叨,如果不是知道秦昼比蒋甜淑大,秦昼比蒋甜淑高出一个脑袋,她还以为秦昼是小蒋甜淑好几岁的小弟弟呢。 秦昼知道现在自己什么状态,抽烟喝酒打游戏,学也不好好上。如今的他和蒋甜淑背道而驰,两人走的不是同样的路,如果想要她好,他该远远的离开,该狠狠的拒绝这些东西,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贪恋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紧紧抓着怀里的东西,良久,才低低地“嗯”了声。 他脸色不太好,蒋甜淑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赶紧说:“你先上去吧,我和莫兰也要走了,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秦昼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她:“你们现在住哪?” “住莫兰舅舅家,离你学校不是很远。明天我们要去游乐场,就没来找你了哦,你在宿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明天是周末,秦昼放假,她本来想邀请秦昼一起的,但秦昼肚子不舒服,就目前这样,可能明天也不会好转,万一在游乐场出事就不好了,索性没和他说。 “嗯。” 因着这一折腾,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莫兰舅舅应该要担心了,所以蒋甜淑没有多呆,和秦昼匆忙告别就拉着莫兰离开了。 从学校到莫兰舅舅家大约要走二十来分钟,莫兰舅舅家是学校到步行街的相反方向,那段路程有些偏,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路上行人基本没有几个。 蒋甜淑和莫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芒,莫兰紧紧挽着蒋甜淑的手。小时候,爸妈怕孩子乱出去跑,总是跟孩子说一些吓人的故事,再者八.九十年代车匪路霸的事情也确实多的,所以这会莫兰害怕极了,一路跟蒋甜淑絮絮叨叨,来驱散心底的害怕。 只是说到最后,莫兰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有趣的事驱散心中的恐惧,前面又有两个路灯坏了,吓得她更加挽紧蒋甜淑的手臂,牙关直打颤:“淑淑……我有点害怕……” 蒋甜淑安慰她:“不怕,再走一段路,我们就到家了。” “可是还有很久……”莫兰简直要崩溃,“我想起我妈妈和我说的鬼故事了……她说大半夜如果看到灭掉的路灯要赶紧往回走,因为灭掉的路灯下面有鬼,等着抓路过的人呢……好怕呀,淑淑……” 莫兰不说还没事,一说蒋甜淑也有些发毛,她忍住后背的凉意,对莫兰说:“世界上没有鬼的,别害怕……”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飘忽的男声:“嘿嘿嘿嘿,大半夜的,真有缘分啊……又见面了……” 两个女孩胆子本来就绷得死紧,这飘忽的声音就像一根针,猛地戳下去,两个女孩的胆子顿时破了,吓得连连尖叫。 陆虎在后面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不过想吓吓她们,不想两人的声音一个赛一个高,把他都吓了大跳,连声说:“是我!是我!我是陆虎,别害怕!” 听了这话,蒋甜淑和莫兰这才冷静下来,定睛一看,确实是陆虎。 莫兰拍了拍胸膛,怒道:“要死啊!干嘛突然吓人!” “晚上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刚好看到你们走在前面,忍不住吓一下,别生气啊!” 莫兰扭过去不看他,不过也因着这一闹剧,心里头奔腾的恐惧散了不少。 蒋甜淑问他:“大晚上,你怎么在这里?” 陆虎说:“我家住那边啊,明天放假,呆在宿舍无聊,干脆回去,我妈应该做了好吃的。” “大晚上的,你也不害怕啊?” 陆虎笑嘻嘻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你们是不是害怕啊?别害怕,哥带你们走,你们是不是也住那边啊?” 很凑巧,陆虎家也是住那边,刚好是一条路,有了陆虎,队伍里有了阳刚之气,蒋甜淑和莫兰的害怕顿时一扫而空,时间都好像过快了许多,很快就到了莫兰舅舅的家里。 陆虎的家还在前边,和陆虎告别的时候,莫兰忍不住对蒋甜淑说:“还是陆虎哥哥好,哪像秦昼,咱们好心好意看他,给他买衣服、买药、买粥,他冷着一张脸也就算了,还让我们愣了小姑娘单独回来,他真的太坏了!” 陆虎不由一阵心虚,挠了挠脑袋,对莫兰说:“我也只是顺路看到你们,你们也别怪昼哥,他人很好的,今天见到你们他很高兴呢,可能是肚子不舒服,所以脸色不是很好看。” 莫兰哼了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见蒋甜淑和莫兰终于回来,一直等在家里的莫兰舅舅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回来,他都要出去找了。 蒋甜淑和莫兰舅舅简单说了情况,又道了歉。 莫兰舅舅人好,也没过多责怪两个姑娘,看到陆虎,又热心地想开摩托送陆虎回家,通不过被陆虎谢绝了。 离开莫兰舅舅家后,陆虎再度往前走了段路,然后拐入一个小巷子,饶了个圈,再度回到之前和两个女孩走过的小道上。 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路灯下,看到陆虎,他后背离开路灯杆,手插在兜里,是秦昼。 陆虎小跑上去,朝秦昼挤眉弄眼:“昼哥,搞定了,她们安全到家。” “嗯。”秦昼淡淡地应了句,“我看到了。” 陆虎继续说:“刚刚在路上我说了你不少好话。” 秦昼神色不变:“嗯,我听到了。” 顿了顿,又道:“今天不去网吧,回宿舍给你讲几道题吧。” 闻言,陆虎眼里大放异彩,崇拜地看着秦昼:“感谢昼哥!” 其实陆虎和秦昼身边其他少年不同,算是一枝独秀。秦昼身边的其他少年大多都是因为他打架厉害,打游戏厉害,但陆虎不同,他是因为秦昼成绩厉害,而心甘情愿做他的小跟班。 都说成绩能够勤能补拙,99%的汗水,1%的天分。 但实际上,事实并不是如此,有些人天生就是学习的材料,就算他不怎么听课,就算他心不在焉学习,他还是能够稳拿第一名;有些人天生愚钝,就算一天24小时一刻不停地学习,还是和屎桶子一样,次次考试倒数。 很不幸,陆虎是后者。 后来有幸成为秦昼的室友,又有幸成为秦昼代写作业团队的“员工”,偶尔秦昼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讲几道题,那些如天书一般的题目经秦昼嘴里讲出来,仿佛突然只见变成一个个能够看懂的字,陆虎泪流满面,短短半个学期,他摆脱了常驻位置,成绩朝及格线进军,秦昼成为他心目中的超级偶像,绝不比郑伊健差! 他觉得,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他考一个一般的高中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而,后来秦昼和那些小混混混到一起后,秦昼开始旷课,最近学校传来消息,如果秦昼再这样下去,学校将会开除他! 陆虎心里苦啊,为了自己的未来,他真心希望秦昼不离开学校,虽然自秦昼沉迷游戏以来,从来都没有给他讲过题目,但只要秦昼在,希望还是有的,如果秦昼离开了…… 陆虎觉得,他的未来也就没有了。 然而今天秦昼宝贝地要命的照片里的女同学来了,再看秦昼的反应,陆虎莫名自己戳对点了,特别是秦昼突然心血来潮要给他讲题,更侧面验证了他的想法,要知道之前,老师查岗,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翘课给他送消息,他昼哥嘴角都不带动一下的啊。 兴奋过后,陆虎掂量了下,对秦昼说:“昼哥,我觉得蒋同学下次还会再来找你。但是现在学校已经发出通知了,如果你再旷课下去,学校就要开除你了……万一蒋同学下次来,你没在怎么办?”他顿了顿,犹豫着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要不……要不昼哥你别旷课了?到时候她来了……纸包不住火就不好了。” 秦昼下意识地在兜里掏了掏,但他现在穿的是在网吧和别人换的校服,兜里什么都没有。他瞥了陆虎一眼:“有烟吗?” 陆虎摇摇头:“没有,下次我准备着。” 虽然老是跟在秦昼身后跑,但他和那些不.良少年不一样,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打游戏。 秦昼没说话,沉默着往前走着。 冷不丁地,他突然来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市里有几个游乐场?” 陆虎愣了下:“一个,昼哥,你要去?” “明天去吗?” 陆虎:“!”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除了家人带孩子去玩,或者好几个小伙伴一起,剩下的都是大人情侣去的,为什么昼哥要拉他一起去啊!他们是两个男生诶!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秦昼,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答应。 # 市内只有一家大型游乐场,又不巧逢上周末,人应该会非常多,所以第二天,蒋甜淑和莫兰大清早就爬起来,莫兰舅舅本来要送两人去的,但店铺遇到点事,走不开人,只能让她们两人自己坐车去。 两人到了游乐场后,还没到九点,游乐场大门没开。和预想的一样,人很多,几个售票窗口前都排了好长的队的,满当当的。 两人正要排在队伍后面买票,突然听到陆虎的声音,两人往前面一看,只见第三排最前头,陆虎满脸笑容地跟两人挥手。 莫兰震惊了:“淑淑,怎么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他啊……” 蒋甜淑没说话,下意识往陆虎前面看了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比陆虎高出不少的颀长身影,是秦昼。 秦昼那边买完票后,离开售票窗口朝她们走来,陆虎走在前面,很是惊讶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也在?!”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吧!”莫兰不可置信出声。 陆虎表情夸张:“这只能说明我们太有缘分了!缘分啊!” 秦昼把两张票递给蒋甜淑:“走吧。” 蒋甜淑楞了一下,抬头看秦昼,秦昼今天穿着她昨天买的黑色运动服,她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套衣服他穿着很不错,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高,很是帅气,如果再胖点,就完美了。 “你干嘛?”她没有接票,朝秦昼摆摆手,“我们自己买。” “顺手买的。”秦昼说,瞥了眼两人前面排的很长的队伍,“排队还有很久,马上要开园了,走吧。” 队伍确实很长,排下去估计还要挺久。她看了眼莫兰,后者面上也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接过秦昼手里的票,出了队伍:“我把钱给你。” 秦昼径直走向园区入口处排队:“不用了,抵你买衣服的钱。” “那不行!”秦昼腿长,走路速度快,蒋甜淑小跑着跟上他,拽住他的衣服,把钱往他口袋里塞,“你收着。” 秦昼手插在兜里不动如泰山,蒋甜淑根本塞不进去。趁着蒋甜淑正专心使蛮劲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拎住她的后衣领,把她往前面一挪,让她站在队伍里面。 蒋甜淑生气了,连哥哥都忘了喊:“秦昼,你别这样!” 秦昼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票不需要的话,可以直接丢掉。” 蒋甜淑抬眼看他,无奈道:“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霸道?真让人无可奈何!丢掉干什么呀?这都是钱啊。” 秦昼没说话,蒋甜淑又说:“你总喜欢逞强,你手里有钱吗?” 秦昼这才“嗯”了声。 “有这个买票的钱,怎么不知道给自己换套大一点的校服?” 校服不是学校免费发的,都要学生掏钱买,一般都不贵,看着秦昼昨天穿的校服,再联想他的处境,蒋甜淑以为他拮据地连买校服的钱都没有了,不想今天又这么大手笔,一口气把她和莫兰的票都买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心里的担忧反倒少了些,这说明秦昼的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秦昼顿了顿,才说:“有大的,昨天那是之前的,昨天肚子痛,没去上学,才穿那套的,那套比较舒服。” 一旁的路虎险些没憋住笑,被秦昼瞪了眼,才堪堪把那股子大笑憋了回去。 他咳了两声,为秦昼打圆场:“是啊,昼哥有个习惯,在宿舍的时候,喜欢穿以前小了的校服,本来昨天要换的,但是太急着下来见你,就没来得及换了。” “这样吗?”蒋甜淑皱了皱眉头,抬脸又对秦昼说:“梅子姨连你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她肯定不会帮你付学费了,还有生活费这些,你现在要读书,这些钱你哪来呀?” 秦昼顿了顿:“周末会去找点事做,平时帮同学写作业,还行。” 写作业这事小学秦昼就做过,这个蒋甜淑知道,不过她认为这个不能长远,现在初中还好,等以后上了高中,学习任务中了,周末都要补习,他现在这种生活方式不现实。 不过她没有立即反驳秦昼,目前她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准备回家和爸妈商量一下,到时候一起来接他回去。 “你这样真让我担心。”蒋甜淑说,手越过他朝莫兰伸去,把另一张票给莫兰。末了又对秦昼说:“这次就当是我来市里玩,你尽地主之谊咯,下回我再请你。” 秦昼冷淡地应了声。 秦昼身后的陆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满脸震惊,他从未见过昼哥这么有耐心的一面,要是换作其他人,他早就发飙了,甭管对方是男还是女。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那时候昼哥还没有沉迷游戏,上课也是每节都不落下的,因为是学霸,颜又长得好,班上很多女生都关注他,找尽办法和他说话。 昼哥向来都是爱理不理,如果不是要紧事对方絮叨超过5句,就会收到昼哥极为不耐烦的:“滚。” 然而今天……蒋同学这一句句的,绝对超过了5句,全是些没营养的,昼哥还有极有耐心地回应……蒋同学可真不一般。 说到不一般,脑袋里像是两个断了的铜线猛地焊到了一起,猛地灵光乍现。 昨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好,秦昼让他陪着一起去游乐园,两个哥们去游乐园怎么想怎么怪,甚至想着要不要再找个兄弟一起去,但他不敢,毕竟昼哥没开口。 所以今天早晨看到蒋甜淑和莫兰,他激动地差点泪流满面,缘分啊!这两个女同学简直就是仙女啊! 然而现在看到秦昼面无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陆虎后知后觉地想,这一切是不是昼哥安排的啊…… 为什么拉他来,不过是把他拉来做陪衬,毕竟一个大男生单独来游乐场,比两个大男生来游乐园还要怪。 陆虎感慨:昼哥好深的心机啊!明明在乎人家女同学,明明想黏着人家女同学,偏偏做出一副冷漠脸,“心口不一”的完美典范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眼角的蔷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相月二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之前陆虎生日的时候, 他.妈带他来过,游乐园里大多项目他都玩过。 四人里面就他有经验, 所以刚进园, 他就滔滔不绝对其他三人讲这个项目怎么玩,那个项目怎么玩, 带着他们优先玩好玩的项目。 周末人很多,每个项目都要排很长的队伍,近一个上午,他们才玩了小部分区域的设备。中午, 他们坐在游乐园里的长凳上吃自己带来的午餐。 莫兰从包里把准备好的麻辣小鱼干分给他们, 紧接着看了看园区的地图, 再看每个项目都排着好长队伍的园区,问唯一有经验的陆虎:“太多人了,好多都没有玩, 下午玩不完怎么办?” “这个没办法的, 好多学校都放暑假了, 游乐园挤爆了,一天想全部玩完根本不可能。”陆虎嘴里塞着面包, 咕噜噜地灌了口水,“不过你别担心,我之前来过,基本上都玩过了, 哪个好玩哪个不好玩, 我都知道, 下午我带你们把好玩的都玩完,这样不好玩的不玩也不遗憾。” 莫兰来之前就抱着把所有项目都玩完的雄心壮志,听到陆虎这样说,顿时十分泄气,不过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把利益最大化,先把好玩的玩完。 “也行,那下午我们先去玩什么?过山车、海盗船、还有个倒着转圈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玩?” 陆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两条跟毛毛虫似的眉毛抖了两抖,他再度灌了大口水,艰难地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你想玩那些啊?” 莫兰点点头:“对啊,我同学之前来过这个游乐园,她说那个过山车老刺激了,听得我心痒痒的!这次过来最想玩的就是这个了!还有那个海盗船,听说荡的弧度特别大,都快要九十度的,而且还会在最高的地方停一下,特别刺激!我这次来真的好期待!” 陆虎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你不怕啊?” 随即又由衷地建议:“我跟你说,你说的那几个东西都太刺激了,上次我来的时候,有两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吓哭了,还有一个甚至吓尿裤子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万一吓尿裤子就丢脸大发了……” “那不行!”莫兰一口回绝,“来游乐园不坐这几个怎么行?我回去都不好和我的同学说来过游乐园!”说着,狐疑地瞥了陆虎一眼:“你怕啊?” “我哪里会害怕!”陆虎一口反驳,“我上次都坐了三次,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女生害怕才劝你们的!” 他看向蒋甜淑,问:“你不害怕吗?” 蒋甜淑的心理年龄有二十多岁,陆虎这写在脸上的情绪她自然看得懂,她笑了笑,对陆虎说:“我也很害怕,不过第一次来,还是想体验一下。咱们拆开的零食不好放包里,你之前坐过,要不你在下面帮忙拿一下这些吃的?” 陆虎求之不得,正想借坡下驴的时候,莫兰抢在他前面开口了:“这些吃的咱们塞包里就好了,反正包是放在那边柜子里的,柜子又不会动,吃的也不会撒出来……”她再度瞥了陆虎一眼,故意调侃道:“一起上去坐嘛!不过如果你不敢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不会勉强你的……” 这关乎身为男人的尊严,陆虎大声道:“你才不敢呢!到时候你可别在上面哭!你要玩,咱们现在就排队去!” 说着率先起身,大步朝着园区大型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谁怕谁!”莫兰忙不迭地把最后一口面包往嘴里塞,背着包也跟了上去。 蒋甜淑跟在后面,她吃东西的速度比较慢,她的面包还有大半,眼见陆虎和莫兰都走了,她咬住还没有吃完的面包,手忙脚乱的把水往包里塞,正要把包往背上背的时候,秦昼一手把她的小背包往背上一套。 “走吧。” 蒋甜淑边咬面包边跟上他:“我自己能背。” “不重。” 蒋甜淑也不勉强,她的背包确实不重。到了过山车项目排队那,才把秦昼背上背包的拉链拉开,把还没有吃完的面包塞进去。 其实秦昼刚到将甜淑家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秦昼和同龄孩子相比,甚至要矮一些,也是如此,他比小他两岁的蒋甜淑高不了多少。但这几年来,秦昼的身高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疯一般的往上窜,这会儿蒋甜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矮子,矮了将近一个脑袋。 此刻,蒋甜淑扒拉着他身上的背包,把面包往里塞,又把水从里面拿出来,略仰着脑袋喝水。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为了玩项目方便,她没有打伞,只戴了顶鹅黄色的渔夫帽。鹅黄色的帽子衬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白皙,阳光下,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极细的绒毛,喝水的她浓密的睫毛轻颤,整个人好看的不像话。 喝完后,她冷不丁地抬起脸,秦昼专注的目光措不及防地与她的对上,太突然了,他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 蒋甜淑把包里另外一瓶水递给他:“哥哥,你喝水吗?” 秦昼故作镇定地别开眼:“不用了。” 蒋甜淑没想那么多,把水重新塞回包里。 这时,过山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准备启动了。她不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其实她对这些东西也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汪云敬很斯文,除了他的白月光就是学习,对这些根本不感冒。她一直秉承着汪云敬不喜欢的,她也不会去做,所以上辈子活了二十来岁,来游乐园玩刺激的项目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这辈子阴差阳错被莫兰拉来这里,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她问秦昼:“哥哥,你害怕吗?” 秦昼的目光落到已经爬到最高点的过山车,嘴略微抿了下:“不怕。” 排队坐过山车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才排到。他们去的时候,过山车恰好只剩下最末的四个座位。 蒋甜淑和莫兰坐在前面一排,秦昼和陆虎坐在最后一排。 工作人员检查安全措施的时候,莫兰兴奋地对蒋甜淑说:“淑淑,我好紧张啊!” 蒋甜淑说:“我也是!” 陆虎在后面插话:“待会就有你们哭的!” 秦昼没有吭声。 过山车缓缓启动了,随即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到达顶点的时候,过山车突然加速,大部分开始尖叫,这里面,属一个公鸭嗓男声最为瞩目。 “啊啊啊啊啊——要死啦要死啦——” “妈妈!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垂直往下,360度恐怖转弯,腾空翻转转弯,当极度惊险停下来后,有的,就是无尽的刺激。 莫兰和蒋甜淑互相扶着下来,两人面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分享刚刚在过山车上的体验。两人下来之后,站在原地等陆虎还有秦昼。 莫兰忍不住取笑陆虎:“你还说你不怕,刚刚就你叫的最大声!” 如果还没坐,陆虎肯定中气十足的反驳,但这坐了一圈,别说反驳,就是说话都吓得没力气了。 他扶着过山车的扶手,一副虚脱的模样,他使劲把保护措施往上推,但因为脱力,好半天都没有推上去。 “今天……今天的过山车……怎么比之前要刺激那么多……艾玛,吓死我了……” 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把保护措施推了上去,笑道:“最后一排和最前面体感最强烈,也最刺激,下回可以选中间一点的座位。” 陆虎的腿直打摆摆,工作人员又好心地扶他下来。把陆虎扶下来后,他旁边坐着的秦昼还没有动,工作人员的目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关切的问:“同学,你没事吧?” 秦昼抿抿唇:“没事。” “要扶你吗?” “不用。” 说着,扶着过山的扶手借力站起来。蒋甜淑见状,赶紧松开莫兰,上午挽住秦昼的胳膊。 秦昼一怔,下意识看向她。 蒋甜淑扶着他往下:“走咯。” 秦昼有些别扭地别开眼,并没有推开她的手。 陆虎腿打摆摆,好歹能自己走,但秦昼那架势,要不是蒋甜淑,他估计走路都困难。看着秦昼那样,陆虎愣了一下,他对莫兰说,企图挽回自己作为男生的尊严。 “不是我胆小害怕,是最后一排确实比其他位置刺激,你看我昼哥,平时他胆子最大,今天也败了下来,这哪是我们胆子的问题啊!这是过山车的问题!” 他果断把锅甩给过山车。 莫兰不吃他这套:“人家工作人员说了,最前面一排和最后一排最可怕,我看最前面坐的两个女生也没像你们这样啊,你们两个就是胆小!” 她也没给秦昼面子,虽然很高兴今天秦昼请她和蒋甜淑玩,但昨天秦昼冷淡的仇她还记着呢。 “才没有!”陆虎为自己辩解,他看向秦昼,用目光恳求他,希望他出声。 秦昼脸色苍白,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抑制全力,不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蒋甜淑身上,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陆虎。 两个嘴硬的大男生惨遭打脸,莫兰心情大好,又连续挖苦了两人几番。 出了过山车项目的大门,秦昼到底没控制住,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那样子,比陆虎还要狼狈几分。 看他这副样子,莫兰也不好继续调侃,和蒋甜淑陪着他和陆虎在长凳上坐下休息。 蒋甜淑拍了拍秦昼的后背,看着他苍白的脸觉得心疼又好笑,她给他递了张纸巾,轻声道:“害怕就不要勉强嘛,我们又不会笑你。” “虽然你是大男生,但是害怕也是正常的呀。” 秦昼抿唇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耳朵却慢慢红了起来。 在过山车这儿耽搁了太多时间,莫兰和蒋甜淑想玩的项目还有好几个,这种大型刺激项目到六点钟就停业了,再继续耽搁,她们有很多想玩的都玩不到了。 莫兰有些急,果断地做了个决定,四人兵分两路,陆虎和秦昼去玩园区里那些比较温和的项目,她和蒋甜淑则去把剩下几个大型惊险刺激项目玩完。 陆虎还想逞强,但想起刚刚狼狈的场景,还是萎了。 秦昼比他好不了多少。 除了大型刺激项目,园区里大多都是温和的小型设备,情侣间或者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比较喜欢玩。 这对陆虎还有秦昼来说,就有些尴尬了,两人十二三岁的年纪,对那些不感兴趣,上午是带着蒋甜淑还有莫兰,两个小女生从来没有玩过,带着她们玩还算有乐趣。这会儿蒋甜淑没和他们一路,要他们两个大男生去玩蹦蹦蛙还有旋转木马,两人肯定不去的。 于是,在两人去玩大型刺激游乐设备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附近的长凳上等。 见秦昼脸色不是很好,陆虎反射性地对他吹彩虹屁:“昼哥,我跟你说,上回我看到有人从最后排下来都尿裤子了,我们两个不仅没有尿裤子,甚至你都没有叫,已经很厉害了!你别听莫同学胡说八道,昼哥的胆子天下第一,还没有谁比你的大……” 再度被戳到痛处的秦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闭嘴。” 陆虎吃瘪,识相地闭了嘴。 两人无事可干,在长凳上休息一会后,秦昼带着陆虎去其他大型刺激设备排队,吓得陆虎以为他还要挑战,腿抖成筛子,后来知道是帮蒋甜淑她们排队,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节省时间,在蒋甜淑还有莫兰快排到的时候,秦昼和陆虎就会去另外一个大型项目前排队,等蒋甜淑和莫兰坐完后,他们这边的队伍也前进了很多,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因此,五点半的时候,除了一个海盗船,其他想玩的刺激项目她们基本都玩完了。 秦昼和陆虎虽然后面什么项目都没有玩过,但一直在排队,也累的够呛,到蒋甜淑和莫兰玩最后一个项目的时候,两人找了张长凳瘫坐起来。 秦昼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掏了掏,掏了个空,因为事先知道今天要和蒋甜淑“偶遇”,所以没有带烟。 陆虎眼观鼻鼻观心,动作迅速地在兜里一掏,掏出盒烟来。昨天秦昼找他要烟他没有,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今天买早餐的时候,他就顺手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 不仅帮秦昼拆开,甚至还贴心地点燃了,狗腿地递给秦昼。 秦昼顺手接过,正准备吸烟,目光不经意朝海盗船方向看去。 他猛地想起,蒋甜淑和莫兰刚刚好像上去了,这回应该已经玩完了。果不其然,他看到两人手挽手,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正往这边走来。 秦昼神情一僵,略复杂地看了夹在指间的烟一眼,手悄无声息地垂了下去,两指一松,烟伴随引力掉到地上。似不经意一般,秦昼将其踩在脚下,末了,脚还不忘拧了拧。 这时,蒋甜淑和莫兰已经近在咫尺,蒋甜淑一眼就看到了陆虎忘记揣回兜里的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陆虎,年纪小小的,你怎么吸烟啊?”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旁边一道犀利的目光袭来,下意识往旁边一看,只见秦昼正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警告自己机灵点,要是说错话了,呵呵,可没有好果子吃。 陆虎吞了吞口水,后知后觉地联想起秦昼昨天和刚刚的反应,顿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只不过他以后还得靠着大佬,大佬有锅要背,他自然义不容辞。 “偶尔偶尔!很少抽的。”他挠了挠头,把烟盒盖子打开给蒋甜淑看,“你看,只少了一根,这包烟我都买了好久了。” 蒋甜淑皱了皱眉头:“不管是偶尔还是经常,学生都不应该抽烟,你才多大呀!” 陆虎心道你这个小屁孩才多大,就跟个大人似的管高年级哥哥的事。 不过蒋甜淑是他大哥的心头宝贝,他也得尊重,于是好声好气地说:“知道了,下次不抽了。” “下次别了啊。” “知道啦!” 今天人太多了,还有很多项目没有玩到,不过想玩的都玩了,所以蒋甜淑和莫兰这趟总的来说玩的还算尽兴。 有些项目晚上还开放,不过两人担心回去晚了莫兰舅舅会担心,所以玩完海盗船之后,四人就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公交车先经过中学的站,秦昼先下车,蒋甜淑和莫兰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也跟了上去。 陆虎的家和莫兰舅舅家在一个方向,所以由他和莫兰继续坐公交车。 下了车后,蒋甜淑对秦昼说:“哥哥,明天我就要走了。” 秦昼没有看她,淡淡道:“嗯。” “虽然知道你会拒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邀请你,这个暑假回城里玩一下吧。”本来她打算不再提这事,回去之后和父母说一下,由父母来想办法。到时候她爸妈出马,秦昼总不好拒绝吧。但今天意外看到秦昼,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看着她那张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的脸,秦昼猛然惊醒。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应该离她远远的,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情绪和行动完全不受控制,从昨天到今天,他欺骗自己,一遍又一遍顺着自己的意愿接近她。 ——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离她远远的,不要伤害她! 秦昼痛苦的心,心脏一阵阵地抽,难受到了极点,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不耐烦:“没时间,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确实做到了,声音略哑,如同冬日粗粝的冷风,冰冷又无情。 第54章 第 54 章 如果蒋甜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这会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她的性子虽然软,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活了两辈子, 除了汪云敬,没有人能让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头。如今汪云敬已不是她生命之重, 她以为她不会再对任何人一遍遍轻言细语,用所有的耐心去包容。 却不想重生就遇到秦昼,超级无敌变扭的秦昼。 其实从秦昼选择离开她家那一刻起,她就没必要对秦昼那么牵挂了。这次意外得知秦梅对他那样, 她邀请他回家, 被他拒绝后, 也不该再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这都是秦昼自己选择的。 可她就是做不到那么无情,谁让她上辈子欠他的呢?除非看到他和上辈子一样过得好, 否则她就忍不住插手, 唉—— 她暗自叹息, 活了两辈子,都逃不掉一个操心命。 她稳了稳心神, 对秦昼说:“哥哥,自从你来市里后,就越来越对我不耐烦了,你是讨厌我, 不想理我了吗?” 秦昼冷漠的声音给了她确定的答案:“嗯。” “你就知道嗯, 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蒋甜淑瞪他, “当初是你要做我哥哥的,说会保护我,带我一起玩,可是现在你却反悔了,你这个哥哥未免也太讨厌了!” 秦昼别开眼不看她,心却矫情地因为她这话很难过,难过后,又有些庆幸。 讨厌最好,讨厌,她就能主动离他远点了。 “别扭,口是心非,你这个哥哥真的很不称职!”蒋甜淑控诉着他的罪行,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就想让我讨厌你,离你远远的啊?我告诉你,我偏不,只要你让我离你远点,我就天天写信叨扰你,时不时来市里偷袭你,牛皮糖都没我厉害,我看你烦不烦!” 秦昼被她这话惊到了,眼睛略略睁大,那双平日均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微波涟漪,写满了不可置信。 看到他面上终于露出少许的情绪波动,蒋甜淑很满意,瞪大眼睛瞅他:“我看你怕不怕!” “还有,你不要把我当笨蛋,今天在游乐园根本就不是偶遇,是你故意安排的。” 如果昨天她没有在秦昼面前提起去游乐园,今天在游乐园看到秦昼,她兴许会以为真的是偶遇。但昨天她提起了,今天就意外“偶遇”了,她就是再笨,也不会猜不到这是秦昼故意为之。 再者,两个对刺激项目极为恐惧的大男人携手去游乐园干嘛?难道手牵手去玩那些温和甜蜜蜜的项目吗? 对于他这种行为,蒋甜淑既觉得好笑,又感动,这个别扭的孩子,就不能简单直白点吗?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小心思被戳破,秦昼很是尴尬,尽管面上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波澜,但从脖子往上,耳根子都红了。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嘴硬:“就是偶遇。”同时将锅甩给陆虎,“陆虎硬拉着我去。” 已经到家的陆虎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蒋甜淑可不信那个对秦昼狗腿至极,满嘴“昼哥”“昼哥”的陆虎能有那个本事拉得动秦昼。但顾忌到秦昼的“自尊心”,她没有紧追着这个话题。 “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升初中了,我听爸爸说,市里学校的师资教育很不错,你如果再让我离你远远的,我就和爸爸说,转学到市里读书,到时候跟块牛皮糖一样,天天粘着你!看你怕不怕!” 蒋甜淑性子虽然软,但实际上,她做起事来,比有些外表看起来硬气果敢的人还要令人惊讶,她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代表把她逼急了,她真能做到。 秦昼还真有些怕,一旦蒋甜淑到了市里,那么他做的那些破事,她自然全部都会知道。 其实她如果知道了,对秦昼反而是有利的。 蒋甜淑不喜欢混混,而他成天和混混混在一起,那些不良的习惯,全学到了,如果蒋甜淑知道他的真实模样,必然讨厌到极点,那时候,就算他不可以让她走,她都会主动离开。 但心底那点卑微的自尊心却不愿意,纵使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肮脏面目都没有关系,只要她和她的家人不知道就好了。 秦昼良久没有说话,还没发育完全的喉头动了动,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以后不会那样做,但这个暑假我不能和你去城里,下次我回去。” 见他妥协,蒋甜淑的语气也软了些,并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寸进尺,不仅劝他回城里过暑假,更劝他回城里读书:“你从梅子姨那里出来了,暑假要忙,我也能够理解。不过你现在还小,凡事要以读书为重,既然已经从梅子姨那里出来了,干脆就回城里吧,我爸妈时常跟我念叨你,想着你回去呢,虽然城里的学校比不上市里的,但也还是不错的……” “虽然帮人代写作业能够维持生活还有学习,但你到了初二初三,学习任务重了,因为这个耽误了学习怎么办?到时候没有考到理想的高中,反而因小失大,所以……” “我不喜欢城里。”秦昼打断她的话,“也不喜欢那里的人,我不会回去。” 他的眉头微皱,仿佛对城里厌恶至极:“这件事情不要勉强。” 蒋甜淑愣了下,她抿抿唇,略略后退了步,好一会,才低声说:“好吧,我不勉强你。” 秦昼又说:“不要对蒋叔叔还有吴姨说我的情况。” 蒋甜淑有些尴尬无措,她虽然答应不勉强他,但实际上心里想的是回家后和爸妈说一下秦昼的情况,三个人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做,不想被秦昼先说出来了。 一改之前的少言寡语,秦昼认真地看着她:“我心里有分寸,也不会放弃学习,如果真的到了走不下的地步,我会主动和蒋叔叔还有吴姨寻求帮助。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 秦昼化被动为主动,蒋甜淑变得弱势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心里十分矛盾,好半晌才犹疑着问他:“真的没问题吗?” “嗯。” 蒋甜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抗住秦昼的目光:“好,但是你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以后我会时不时上来找你的。” 秦昼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了愉悦的压力。 他原本以为,被秦梅赶出来后,他和蒋家的枢纽就彻底断了,却不想峰回路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度系上。虽然已经做好的计划完全被打破,但他还是打心里感到了开心。 他说:“好。” 天色有些暗了,蒋甜淑担心回去晚了,莫兰和莫兰舅舅会担心,本来住在那儿就给莫兰舅舅添了麻烦,还老是让人家担心,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所以没打算在这儿多呆,这次秦昼主动送她去莫兰舅舅家。 蒋甜淑也没有拒绝,这个小坏蛋,老是拒绝她的好意,就该让他多走走路,吃吃苦头。 快到莫兰舅舅家的时候,蒋甜淑突然想起游乐园陆虎那事,问他:“哥哥,你抽烟吗?” 秦昼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有些慌,但即便如此,他面容一如既往稳的很。 “不抽。” “真的吗?”蒋甜淑狐疑地看着他,“不抽就好,我今天看到陆虎抽烟,我担心你也抽,毕竟好朋友一个抽烟,另一个肯定也抽的。” 秦昼面不改色的说:“他不是我好朋友,只是室友。” 末了,又强调一句:“我不抽。” 蒋甜淑点点头:“我相信你,以后也不可以抽,男孩子抽烟不太好。还有,我看陆虎挺听你话的,如果方便的话,你也劝劝他,让他不要抽。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别跟那些坏孩子学不该学的。” 秦昼:“好。” 这时,两人距离莫兰舅舅已经近在咫尺,正巧这时莫兰的舅舅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看到蒋甜淑,立即笑容满面:“甜淑回来啦?回来的时间赶得好,咱们正准备吃饭呢,赶紧来。” 说完,看到她身后的秦昼,“这是你的朋友吗?” 莫兰舅舅还没有结婚,这屋子里就他和老母亲一起住,平日冷清的很。他喜热闹,人又好客,得知秦昼是蒋甜淑的哥哥,顿时不顾秦昼拒绝,上前拉住秦昼的手腕,把他往屋里拽:“今天饭煮多了,你这小子来得好,走!一起进去吃晚饭!” 见秦昼拒绝,莫兰舅舅的大嗓门响起:“男子汉扭捏个什么劲?走起!” 于是,送蒋甜淑回来的秦昼在莫兰舅舅家蹭了顿饭,饭后,莫兰舅舅骑着摩托车送他回学校宿舍。 蒋甜淑目送他离开,就在秦昼上车的时候,蒋甜淑想起杨小凤那事,没忍住问了出来:“哥哥,杨小凤那事你知道吗?” 夜太黑,秦昼的脸半隐在黑暗里,蒋甜淑没有看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 “jc来找过我,但是我不知道。” “我知道不是你。”蒋甜淑笑,“只是兴起问一下,明天我和莫兰就要下去了,提前跟你说再见啊!” 莫兰舅舅启动摩托大笑,代替秦昼跟她说:“好好好,再见再见。甜淑,叔走啦!” 蒋甜淑笑眯眯的:“叔叔路上注意安全。” # 翌日,蒋甜淑和莫兰回城里,莫兰舅舅大清早的骑摩托把两人送到汽车站,开摩托不堵车,坐公交车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一个来小时就到了。 蒋甜淑和莫兰做班车回到家时候,正好吴芬在淘米,见两个孩子回来了,很是高兴,更是热情地留莫兰吃饭。 车程太久,莫兰有些晕车,此刻没有什么胃口,只想赶紧回去睡觉,委婉地拒绝了吴芬的邀请。 莫兰走后,吴芬边淘米边问蒋甜淑:“去市里有顺便去看你哥哥吗?” 闻言,正在看报的蒋大明也凑了过来,他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 蒋甜淑就知道父母会问这些,而她也早做好了准备。 “看到了。” 吴芬立即追问:“小昼还好吗?长高了没有?” 蒋甜淑:“挺好的,长高了很多,他跟我说,本来这个暑假要回来玩的,但是马上要升初二了,他们学校一到初二,学习任务就紧张了,大半个暑假都要补课,再加上梅子姨家里最近忙,他得留下来帮忙,所以实在没时间过来玩。”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吴芬说,随即不满地吐槽秦梅,“梅子也真是的,她家事情怎么这么多?怎么老要一个孩子帮忙,暑假都不让孩子休息一下……” 蒋大明说:“应该是赵国富那边忙吧,他事业做得大,缺人手也是正常的。” 吴芬说:“我记得赵国富是搞工地的,该不会让小昼去搬砖吧?” 为避免她妈继续胡思乱想,蒋甜淑忙道:“虽然具体不知道要他帮忙什么,不过绝对不是这个啦,好像是一些要动脑的活计,本来哥哥就聪明嘛。” 吴芬舒了口气,继续淘米:“吓死我了。” 蒋甜淑又说:“他说初二上半学期他会比较有时间,到时候会经常回来玩。这次没有跟着我回来,哥哥他很过意不去,还特意让我和你们说,千万别怪他。” “这孩子,我们哪舍得怪他呀!”吴芬直笑,神情很是柔和,“要不是你梅子姨的家人太不好相处,我肯定经常去市里看他。” 蒋大明在一旁说:“孩子她妈,我觉得咱们有时间可以再去市里一趟,一年没看到小昼,不知怎的,我这心里老是不安宁……” 蒋甜淑因她爸这话吓了一跳,正想劝阻,就听到她妈说:“我才不去梅子家,上次可真是收活罪了!不过下次有时间倒可以把小昼单独叫出来,带他回来玩上些日子。” 有了她妈这话,蒋甜淑略略放下心,主动帮她妈摘菜洗菜:“哥哥那儿你们就别担心啦,他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既然他说初二时间比较多,那初二肯定会多回来玩玩的。” 吴芬把锅架到炉子上:“这倒也是。” # 上课铃声响起,初一1班的班主任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 她所在的中学在市里排的上重点,为了提高重点高中的命中率,虽然现在已经期末考完了,但所有师生还要继续留在学校两星期,除了补习,大多是预习下学期将会学到的新知识。 不过学生并不喜欢这种补习、预习,他们如同被困在鸟笼里的鸟儿,迫不及待地想展开翅膀投入暑假的怀抱。 今天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周的星期一,在这原本该精力充沛的周一早晨,所有学生都像焉了的茄子,全部无精打采。 闫老师把课本放到讲桌上,负责喊道的小组长出声:“起立!” 其他学生站了起来,教室里一阵椅子移动的声音,学生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老师好!” 闫老师目光在所有学生身上扫了一圈,精神抖擞地说:“同学们早上好!坐下吧!” 看到所有学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闫老师忍不住笑:“瞧你们这样,振作起来啊,再坚持无天,暑假就来了……” 最后的“了”字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她的目光落到坐在最后一排最右角落的那个学生上,面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 ……竟然来上课了?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了吗? 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门外传来“啪嗒啪嗒”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人还没看到,教导主任那粗犷的大嗓门就已经到了:“秦昼那个臭小子今天还是没来上学吧!已经到了最后期限了,闫老师,赶紧找他家长班里退学手续!家长不来,你亲自给他去办!” 话音刚落,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闫老师转头看他。 教导主任说:“还愣着做什么?走,跟我去办他的退学手续!那个臭小子,真当学校是他开的了!” 闫老师看了眼坐在最后角落的学生,有些为难地对教导主任说:“主任,今天秦昼过来上课了。” 教导主任一愣,下意识往最后排那个经常空着的座位看去,果不其然,今天那个座位没有空,秦昼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 教导主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个秦昼,退学警告发出好几天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后一天来,他想干嘛?!故意跟学校,跟他这个教导主任作对吗? 他气得往上吹了口气,猛地朝秦昼招手:“秦昼,给我出来!”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不同,整个学校的事务他都要处理,学校的学生很多,能被他记住的都是各班成绩拔尖的学生。 秦昼可以说是特殊的,仅一次,教导主任就记住了他。 那是第一次月考,秦昼惊为天人,所有科目全满分,拔得全年级第一,第二名和他足足差了六十多分。 老师最喜欢这种学生,教导主任也不例外,极为看好秦昼,虽然他不带学生,但对秦昼,确实没话说,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不想后面秦昼突然叛逆,不好好学学习,经常旷课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他和闫老师恨铁不成钢,但也不愿放弃这个好苗子,经常去网吧逮人,希望这个浪子能及时回头。不想这浪子倔得很,你在他旁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那边鼠标键盘翻飞,根本听不进去。 以暴制暴更要不得,这个浪子比你还要狂。 教导主任气极,心道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这苗子他不要了!被退学后再去后悔吧! 于是乎,他天天倒记着日子,就等着今天闫老师给秦昼办退学手续。 不想这浪子今天竟回来了! 第55章 第 55 章 原以为秦昼会坐在位置上和他杠, 不想这话落下,秦昼老老实实站起, 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说话, 秦昼已经非常诚恳地开口了:“主任,对不起, 请原谅我这一次,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学习,再也不旷课、逃学。” 这话一出, 不仅教导主任, 甚至跟出来的闫老师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带了秦昼将近两学期, 就是秦昼没有叛逆的时候,都见不到他这么老实的样子,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教导主任也很惊奇, 但当时他和闫老师不想放弃这个好苗子, 亲自去网吧逮人的时候, 秦昼的恶劣的态度可是令他记忆犹新。 教导主任笑了笑,虽说现在不该幸灾乐祸, 但秦昼今天的表现着实令他心情大好。 “秦昼,当初我和闫老师好声好气地劝你的时候,就跟你提起过退学,你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教导主任摸了摸下巴, 似乎在回忆, 而后像突然想起来一般, 说:“哦,我记起来了,你那时候说了句随便,反正你无所谓。既然无所谓,你现在和我说这话做什么?” “你以为学校是菜市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秦昼的事,班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也能猜出今天这事一定不一般,恰好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老师都在走廊外,教室里没人,好些学生都偷偷探着脑袋看,有些学生甚至扒拉着窗户,密切着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秦昼半垂着眼帘,薄薄的眼皮遮住了眸子,没人能看得懂他在想什么。 认错也该有认错的态度吧!就单单一句“我错了”就可以弥补下当初犯下的错吗?教导主任正想好好教育他一下,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秦昼忽然矮了一截,仔细一看,这厮竟然跪下了。 教导主任:“!” 班主任闫老师:“!” 同时,班里也沸腾了,秦昼的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桀骜不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可是那个在课堂上睡觉,老师喊八百遍都不会动弹的人啊! 教导主任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秦昼的高度还是没有变,背脊笔直地跪在那里。 “主任,对不起,我已深刻体会到犯下的错误,我的行为不仅是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负责,同时也给学校添了很多麻烦,带来许多负面影响。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我会按时上课,认真学习,绝不顶撞老师。如果再有不.良的行为,任凭学校处置!” 当众给他跪下,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教导主任并没有觉得十分舒爽,他皱了皱眉头:“你让学校还怎么相信你?” 话毕,他看向教室,正好与窗户上那一张张看热闹的对了个正着。 他指着那些学生的脸,怒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桌看书!” 又命令闫老师:“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带好学生,让他们别跟老鼠似到处张望。” 接着,还不等秦昼说话,对他招了招手,“起来吧,去我办公室一趟。” 这话就是有转机的意思,秦昼连忙起身,跟在那个背着手体态很是富实的教导主任身后。 闫老师进去之后,坐在前排往外看的陆虎也跟着其他同学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其实今天看到秦昼来上学他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也在预料之中。那个蒋同学的到了的,昼哥的反应明显和平常不同,同时也想着把自己的坏习惯都瞒着。那个蒋同学一看就是个会成绩好的好学生,这次过来,说不定也对昼哥说了些什么。 所以昼哥破天荒的来上学他能够理解。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男儿膝下有黄金,昼哥还不是一般人,就这样跪下去了,看得他这个小弟都有些不忍心,那个蒋同学也太神了吧! 但看到教导主任那神情,陆虎心中的喜悦猛地散去,接踵而来的是担心。 教导主任的严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真的会放过诚心认错的昼哥吗?毕竟当初昼哥做的事可全是坏学生做的啊。 # 最终,学校还是给了秦昼一个机会,让他留在学校继续观察,但凡以后有一次迟到、旷课或者顶撞老师违反校规的行为,立即收拾课本回家。 除此之外,第二天全校早操结束之后,秦昼当着所有师生的面作检讨。 学霸不愧是学霸,检讨都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叙事方式清奇,除了表达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外,更在侧面吹了学校一波彩虹屁。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太过分,他的班主任闫老师都要忍不住在这儿对他竖大拇指了。 放学之后,陆虎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昼后面出了校门。 “昼哥!你可真厉害,今天早上你念完之后,我听到好多人说你厉害呢!根本就不像在念检讨,反倒像在上面念满分作文。” 秦昼没有理他,径直朝学校外面的文具店走去。他太久没有去学校上学了,笔、本子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那儿去了,现在重新回来,这些自然都要准备好。 岂料刚出校门没几步,他就被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拦住了。他旁边的陆虎抬眼一看,都是些熟面孔,跟着秦昼打游戏做代练的。 见到秦昼,为首一个穿着喇叭裤,头发老长的少年险些喜极而泣:“昼哥,总算等到你了,最近两天你都去哪了?怎么都没去网吧啊?租房也找不到你,没有你我们都不行了,败了好几场了,级都练不过去了都……” “没时间打。”秦昼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以后不打了。” 这话一出,犹如石子投入河面惊起千层浪,为首的那个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鬼哭狼嚎起来:“昼哥,为什么啊?” 也有其他少年喊:“昼哥,没有你我们不行啊!” “冷静点,昼哥!” 文具店离学校不远,一分钟不到,秦昼就已经到了店门口,他径直走进去,身后那群不.良少年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老板从未见过这阵势,这些少年一个穿着衬衣喇叭裤,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假的),脑门上架着□□镜,一股脑儿全钻进店里,就跟x帮入境似的。 老板大呼不妙,特别是看到为首的那个少年,更是绝望。 他们这种常年在学校旁边开店的小老板,对学校周边的小混混都挺了解的。为首的少年他更清楚,临街的几个老板都对他当年的事迹略有耳闻。 当初他隔壁有一家百货店,这个少年去买烟,百货店老板看他是学生,本着欺负学生,学生也不敢声张的心态,卖了包拆封的假烟给他,还不给换,结果下午就来了群小混混按着他捶,捶了一遍还不行,第二天过来继续捶。 百货店老板跟学校举报,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动手,也没出面,举报无效。 百货店老板没有法子,只能自认倒霉,把店搬走了。 文具店老板自认为自己做生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些不.良少年,那今天这事怎么回事? 秦昼在店里环顾一圈,其他人亦步亦趋十分狗腿地跟在他的身后。秦昼挑了些常用的文具用品,走到柜台前付钱。 “总共多少钱。” 老板诚惶诚恐地算了价钱,价钱刚出,还不等秦昼动作,他身后的不.良少年们纷纷掏口袋,把钱往柜台前递 。 “昼哥,我帮你付!” “我来!我来!” “老板,收我的!” 老板:“……” 看着面前一只只的手,老板面色凝住了,他该收哪个的?从进门到现在,这群少年也没有闹事,难道是要在收钱的这个环节搞么蛾子? 老板既惶恐,又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正无措的时候,为首的少年面色冷淡地推开所有的手,将一张十元面值的rmb放在柜台上:“收这张。” 老板松了口气,赶紧把那张十块的收了,又速度很快地给他找了零,把文具装好袋子。 秦昼拎起袋子,大步往外面走,那群不.良少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目送他们离开,文具店老板可算松了口气,同时又后知后觉地想,这群人真是来买文具的? 一行人出店门口的时候,文具店老板听到那个为首那个穿校服,曾经被一条街视为瘟神的的少年开口了: “我不打游戏了,以后学习为上。” “你们年纪还小,可以的话,重新找学校读书吧。” 文具店老板:“???” 昔日的不.良少年要改邪归正啦?甚至劝其他小混混好好学习,他真是没听错?? # 这个暑假对于蒋甜淑来说过的很快,为了庆祝她升初中,吴芬特意请了年假,和蒋大明一起带着她去了一趟b市首都,带她去了故宫,爬了长城。 上辈子,汪云敬考到b市,她自知自己成绩考不上,直接放弃,跟着他来b市,租间房子,给他洗衣做饭,平时在超市还有其他地方做点零工维持生活。 到了b市,故宫、长城这些自然不会落下,她想让汪云敬陪她一起去,但汪云敬怎么都不肯去,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去的。 她也不怪汪云敬,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强迫他来也不是很好。 岂料没几天后,汪云敬一大早收拾东西,问他去哪,他回答和朋友一起去爬长城。那时候,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蒋甜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等到汪云敬离开之后,才放声大哭起来。 她让他陪着一起去爬长城,他说他不喜欢这些。可是其他朋友约了,直接背包去了,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离开,闷声继续照顾他。 她给他找借口,他陪其他朋友去长城一定不是他自愿的,在b市这个大城市里想要混开,人脉必不可少,他和朋友一起去一定是迫不得已,毕竟社交不能少。 看着雄伟壮阔的长城,上辈子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现,她仿佛看到自己在小租房里,委屈地哭泣着。 她对上辈子的事早已不在意,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对上辈子的自己说:“又蠢又傻,这个世界那么大,有趣的人和事情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爱情强求不来,早点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趟b市之旅,不论是蒋甜淑还是她的父母,都玩的很尽兴,只是唯一有些遗憾,秦昼不能一起。 回到家后,蒋甜淑给秦昼写了信,在信了她提到了这次b市之旅,希望下次一家人能够再次去,那个时候,希望他也能够在。 秦昼很守诺言,这封信出去之后,在开学前,蒋甜淑就收到了他的回信,回信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一倍不止,信里的字也比平常要多上许多,写了很多他身边的事。对于她的邀请,在信的末尾他也提到了,不是从前常用的拒绝,而是一个“好”字。 看完信的蒋甜淑很满意,把信收到常用的铁罐子里。 这个暑假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迎来了开学。 她所就读的初中和小学离得不远,就隔着一堵围墙。 初中和小学不同,每学期开学要参加分班考试,除了分班考试发挥失常,以及后来居上的少量黑马,大多数学生的情况都能在分班考试中窥出,比如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亦或是能不能考上高中。 初一总共有五个班,其中一班为重点班,分班考试前50名分到这个班,剩下的学生随机分到其他的四个班。 蒋甜淑没有任何悬念地分到了1班,和她玩的好的莫兰堪堪摸到了尾巴,第49名,也分到了1班。除了两人,之前和蒋甜淑是邻居的赵千千也考到1班。 鲜飞的成绩原本就不太好,这次考试更是发挥失常,被分到了隔壁的2班,为此鲜飞表示很难过,曾经的小伙伴不再一个班了。 没开学多久,学校的舞蹈队公开招生,对舞蹈感兴趣的小姑娘都可以报名。 上辈子,蒋甜淑是在初一下学期才加入学校舞蹈队的,初一上学期舞蹈队招生的时候,她还没有抽条,又矮还有些小胖,根本没有自信报名。只敢在家里偷偷自学练舞,在家里练了一个学期,体型瘦了不少之后,才有自信去报名的。 如今重生归来,在小学的时候,她就有意识控制自己每餐不吃那么多,八分饱就差不多了,所以虽然还是有些小胖,但比起上辈子,还是好了很多。 所以初一上学期舞蹈队招生的时候,她就主动报名了,莫兰见好友报名,也屁颠屁颠地跑去报了名。 # 吴芬听女儿说报了舞蹈队,十分支持她,跳舞无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气质。也让她不要有压力,选不选得上都没有关系,只要参与了就好,万一没选好,咱们自己找跳舞兴趣班学。 中午下班吃饭的时候,她把铝饭盒从热水里拿出来,现在蒋甜淑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她也不用中午回去做饭,中饭都是早上带过来,中午再这样热一下。 她从车间出来晚,食堂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她看了圈,最后在二拉小组长旁边坐下。 二拉小组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朝她打招呼:“芬子,来这边坐。” 吴芬拿着饭盒在她旁边坐下,笑着说:“还好今天遇到你,不然只能蹲着吃。” 二拉小组长问她:“今天咋这么晚啊?” “临时遇到点事。”吴芬说。 二拉小组长笑她:“你啊,啥毛病都没有,就是太敬业了。” 两人说着说着,坐在二拉小组长另一边的三拉小组长探出脑袋,笑嘻嘻地问吴芬:“芬子,听说你女儿报名参加学校舞蹈队啦?” 吴芬开饭盒的动作愣了下,这件事情她没有和认识的人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有回答呢,三拉小组长打趣道:“你还真要你女儿全面发展啊?学习成绩都那么好了,给其他孩子留点退路吧,这要以后跳舞也跳得好,那不让其她孩子嫉妒死啦?” 除了几个玩的特别好的,其实吴芬不太喜欢和工友谈论蒋甜淑的事,工友们大多都是有孩子的人,有好些孩子还都是同龄,同一年级。如果对方孩子的成绩好,那还好,如果对方孩子的成绩差,那么就算自己再谦虚,听在其他人耳里,也像是炫耀。 尽管话题都不是她挑起的。 吴芬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只笑了笑:“她自己对这块有兴趣,想去试试。不过她身高随我,矮,进不进得去,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阴阳怪气的声音:“有些人啊,自以为学习成绩好,就什么都能好了,也不看看是啥是啊,跳舞诶,那对相貌和身高都是有要求的,有些人脸也真是大,什么都敢瞎报名。” 吴芬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声音……是李珠桃的。 人太多了,她刚刚坐下的时候没有注意李珠桃也在这一桌。 吴芬低头扒饭,心里头有些后悔,要是知道李珠桃也在这一桌,就是蹲在地上吃饭她都不会坐这儿的。 紧接着,三拉小组长的声音响起:“珠桃,好像你女儿也报名了吧?” 李珠桃是六拉的小组长,因性格原因,其他的小组长都不愿意和她走的太近,除了三拉的小组长,两人有些亲戚关系,所以平日里走得近些。 三拉小组长这人吧,虽然和李珠桃是亲戚关系,但没有李珠桃那么极品,嘴巴子也挺会说,所以和其他小组长的关系,也还算可以,平时会坐在一起吃饭的那种。 不过因着李珠桃和吴芬的特殊关系,所以对于吴芬的态度,那比对其他小组长要冷淡多了,不过冷淡归冷淡,对吴芬倒没有像李珠桃那样明显地针锋相对,平日里在车间碰面,也会点头示意,只不过偶尔会帮着李珠桃刺吴芬一两句。 吴芬算是明白了,两人今天这架势,是在故意一唱一和刺她呢。 ※※※※※※※※※※※※※※※※※※※※ 还有一更,冲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相月二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 56 章 “是啊。”李珠桃说, 声音都高了一度,“其实我都不想让我女儿报名的, 毕竟要以学习为重啊, 但架不住老师劝,说她个好苗条, 不去跳舞太可惜了,才同意让她去的。” 虽然其他小组长也不待见李珠桃,但听了这话,还是有人忍不住羡慕地开口了:“老师还特意劝啊?那真是根好苗子啊!得好好培养。” “那可不是, 老师都开口了, 我要是拒绝,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只能好好培养了。”李珠桃声音里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我听老师说啊,这次学校舞蹈队招生, 有好些优秀适合跳舞的没有主动报名, 反倒有些歪瓜裂枣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又矮又胖,跟个冬瓜似的。学习成绩考第一有什么用?跳舞和学习又没有关系, 老师愁死了,这种学生,考核的时候不是浪费她的时间吗?”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桌上都是好几年的工友了, 谁家孩子什么样, 都门清得很。李珠桃这嘴里的, 不就是那个老考年级第一,让其他家长艳羡不已的吴芬家孩子蒋甜淑吗? 吴芬一声不吭快速扒饭,脸色实在不好看。 二拉小组长有些担忧地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芬子,别听她胡说八道,跳舞也是要门面的,不是长得高就可以去,甜淑随你,脸长得那叫万里挑一,依我看,就是跳舞的好苗子。” 吴芬朝她笑了笑:“进不进的去都无所谓了,她喜欢,到时候报个兴趣班也行的。” 有李珠桃在,剩下一半的饭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吃下去,吴芬盖上铝饭盒的盖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二拉小组长也不想多呆:“我也吃饱了,等下我。” 瞧见两人狼狈离开,李珠桃面上的神情很是得意,她被吴芬压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憋屈的很,今天总算翻身了,实在爽快! 心中痛快,声音也比寻常高出几个分贝:“到时候年级第一惨遭拒绝 ,也不知道某些家长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 很快就到了舞蹈队招生考核的日子,考核地点在学校舞蹈室。 学校舞蹈队和寻常班级参加学校活动的普通舞蹈小组不同,是要代表学校参赛的,所以老师们对于选择小成员还是比较严格的。 考核时间在下午,报名的学生在舞蹈室外面排了长队,总共有四个考核老师,一次考四个报名的学生。 到了课间,正常上课的同学蜂拥到舞蹈室外面,扒着窗户往里面看比赛的情况。 这时正巧轮到蒋甜淑、莫兰、赵千千还有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四人一起走上去,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四人跳了各自拿手的舞蹈。 虽然高中后,蒋甜淑就因为追逐汪云敬把舞蹈抛到了脑后,但到底是舞蹈队的,底子还在,之前又因为这次报名准备了,面对这场考核,她完全没有压力,很是流畅地跳完了。 莫兰之前没有接触过舞蹈,没有基础,今天跳的,还是蒋甜淑在报名这段时间紧急教她的。 赵千千跳的那是更糟糕了,她新同桌的姐姐是舞蹈队的,她今天跳的这支舞是新同桌的姐姐教她的,她也没有舞蹈基础,新同桌的姐姐又不像蒋甜淑那样对莫兰有耐心,只随便教了她几个动作,所以刚刚跳的简直是不忍直视。 但赵千千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不会通过,因为新同桌的姐姐告诉她,跳舞跳的好不好,虽然对通过考核很重要,但实际上,舞蹈队更看重身高还有体型。 你舞跳的再好,要是个子矮了,身体胖了,那也是不行的。 反之,你舞跳的不好,但是个子高苗条,那是没问题的,毕竟舞不会,老师可以教的。 因此,赵千千对自己信心十足,要知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个子高还有瘦了。 四个老师分别打量面前的学生,然后对学生们点点头,示意她们下去。 趁着四个学生离开的空隙,四个老师分别在她们的考核表上作标记。 莫兰考核表上的是一个大红叉——她的最大问题就是身高不够,又矮又瘦,跟个猴子似的,手脚也很僵硬,一眼就能看出之前没学过舞蹈,外形不达标,又没有基本功,没有培养的必要。 赵千千也一样,考核她的老师没有任何犹豫在她考核表上画了个大叉——这小姑娘在四个人中间,身高算是鹤立鸡群,也足够苗条。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成功通过考核,因为除了身高,她再没有其他优势,皮肤黑,五官更是不忍直视,虽然跳舞主要看整体,只要她基本功不错,脸还是可以忽略的。 但很可惜,她和她旁边的小姑娘一样,动作过分僵硬,之前没有过跳舞底子,基本功根本没有,这让老师对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在考核表上画了叉。 和蒋甜淑同班的另一个女同学还算中规中矩,小学有学过舞蹈,基本功虽然一般,但外形条件不错,考核老师觉得可以培养,在她的考核表上画了勾。 这三个学生的考核表处理的很快,几乎在学生离开的瞬间就考核完毕。 只有考核蒋甜淑那个老师说例外,在下一个学生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在蒋甜淑的考核表上画上通过的圈或者是不予通过的叉。 蒋甜淑真的令她有些矛盾,这个小姑娘身高条件不过关,比之前舞蹈队破例收的一个学生还要矮上许多,除此之外,还有些小胖。 这两个条件可以让考核老师果断在她考核表上画一个大叉,让老师犹豫的是,是这个小姑娘的基本功非常好,柔韧度更是比她目前考核过的孩子都要优秀。 除了基本功,令老师犹豫的还有她的表情管理,其他学生跳舞时,尽管有些学生之前学过,知道表情管理,但都没有这个小姑娘优秀,跳舞间的一颦一笑,都让这个见过无数优秀学生的老师动容,除却身高体型,她真的非常优秀。 下一个学生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蒋甜淑的考核老师终于在蒋甜淑的考核表画了她思虑良久的结果。 这场考核总共持续了一个下午,临近放学的时候,考核老师终于全部考核完毕,参加考核的总共有五十多个人,通过考核的只有十人。 老师一个个念通过的名字,在场的每个学生都很紧张。 眼看着老师念到第八个名字,还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莫兰用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蒋甜淑说:“淑淑,我觉得我肯定被刷了。” 蒋甜淑没说话,用眼神安慰她,她和莫兰的想法一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被刷了。 “最后一个同学是……” 这话一出,离蒋甜淑还有莫兰有些距离的赵千千顿时拳头紧握,一颗心提到顶点,她殷切地希望最后一个名字是她! 她不是一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学生同样希望着,最后一个名字是自己。 “蒋甜淑。”老师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微笑道:“好了,以上就是这次通过舞蹈队的学生,祝贺你们。不过通过的学生也不要太高兴哦,练舞不能耽误正常学习,所以我们的排练只能安排在放学之后,这意味着你们会比其他学生辛苦很多,做好准备哦!” 这话一出,很多学生失望地叹气,还有少部分通过的学生兴奋的声音。 “哇!淑淑,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后一个,太惊喜了!”莫兰忍不住出声,“恭喜你!不过你能通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你跳的那么好!” 蒋甜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完全没有想到。” 莫兰又说:“今天可真是好日子,为了庆贺,同时为了安慰我这个没有通过的苦命孩子,你等下去小卖部请我吃东西啊!” 蒋甜淑没有异议:“好。” 考核结果出来之后,老师简单地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在场的学生高兴的高兴,遗憾的遗憾,议论了会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只有赵千千,在所有学生都离开后,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从玻璃往舞蹈室看,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现在还没有考核,考核结果也还没有出来。 清洁阿姨拿着扫把路过,看到她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神情,多少能猜出些,路过时好心对她说:“同学,明年还会继续招生的,这学期自己好好练练舞,明年很容易就通过的。”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赵千千的痛处,她崩溃地朝清洁阿姨吼:“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通过?!你凭什么说我没有通过?我这么高,难道不是看着就能通过的吗?!滚开点!” 说话,她看都不看清洁阿姨一眼,拼命往楼梯口跑去。 清洁阿姨被她骂的一脸懵,有些无措地摸了摸手里的扫把,她说错什么话了吗?这个学生通了过啊? 好奇怪哦,通过了为什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哦? 清洁阿姨拍了拍受惊的胸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这些学生崽。” # 赵千千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步伐很慢,她很害怕,她不知道回家怎么面对妈妈。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报名舞蹈队,她对舞蹈并不感兴趣。 之所以报名参加,是因为蒋甜淑也报名参加了。 她的新同桌悄悄跟她取笑蒋甜淑,说蒋甜淑那只癞蛤蟆也想去跳舞,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又爱又胖,可真是有勇气。 又让赵千千也去报名,说她又高又瘦,一定能通过。 新同桌说,她有一个在舞蹈队的姐姐,如果赵千千想去,她可以去姐姐那儿帮忙讨点经验。 赵千千心动了,蒋甜淑通不过舞蹈队是既定的事实,但如果自己参加了又通过考核,那不等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把蒋甜淑死死踩在脚下? 这些年,她的成绩一直比不过蒋甜淑,她妈妈气不过,动辄打骂,搞得她憋屈不已。一听新同桌的姐姐说她肯定没问题,个子有那么高,还苗条,很有潜力。 这下子,赵千千信心大增,心想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参加。 对于李珠桃来说,跳舞就是不务正业,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学习上多钻研,争取早日超过蒋甜淑。 为了让她妈妈答应,她甚至撒谎说,老师都劝她参加,同时把蒋甜淑贬得一文不值。 听到蒋甜淑也参加,而且女儿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李珠桃这时可不管务不务正业了,极力支持女儿去,最好拔个头等,让蒋甜淑,不,是让吴芬再也抬不起头。 赵千千想起母亲那时的笑容,还有拍在她背上的手。 “千千,这次你不要让妈妈失望啊。” 赵千千只觉一股凉意缓缓从尾椎骨爬起,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她好害怕。 # 因为和莫兰在学校小卖部里耽搁了段时间,蒋甜淑回来比平时晚。她到家的时候,吴芬已经回来了,正蹲在门口摘菜。 “妈,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和莫兰在小卖部里买了些东西吃。” 吴芬看了她一眼,嗔道:“又吃辣条了?” 蒋甜淑笑嘻嘻的,也不否认:“就一根啦,偶尔放纵一下嘛!”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少吃那些东西,不干净,你就是不听。下回再这样,扣你零花钱了。” 蒋甜淑点点头往屋里走:“妈,我知道啦!” 快进屋的时候,还没有听到吴芬问,蒋甜淑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问吴芬:“妈,你不好奇我有没有通过啊?” 早上上学的时候,她和她妈说过舞蹈队考核的事,按照吴芬的性格,一定看到她就问,今天倒是奇怪,竟然没有问这事。 实际上,吴芬看到蒋甜淑的时候就想问了,不过没敢问。她晓得蒋甜淑的性子,这丫头向来报喜不报忧,如果通过了,这丫头肯定大老远看到她就说通过了。 可是今天都走到门口了,还没提到这事,肯定结果不太好。 吴芬不愿戳她的痛处,索性没问。 听到蒋甜淑这么问,吴芬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没过也没关系,这周末我带你去报个兴趣班……”话说完,她像察觉到什么,摘菜的动作猛地停下来,扭头看向蒋甜淑,后知后觉问:“通过啦?” 蒋甜淑点点头:“嗯!好险,最后一个,我还以为我通过不了呢。” 吴芬笑了:“我都打算带你去报兴趣班了,你倒厉害,又给妈妈省了一笔钱。” 蒋甜淑放下书包,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吴芬旁边,帮她摘菜。 “我很快就好了,不用帮忙,你先去写作业。” “我今天下午参加考核了,一下午都没有上课,考核的学生今天没有家庭作业。” 既然如此,吴芬也不继续拒绝,安排她摘菜,自己则去厨房切菜。 蒋甜淑把菜摘完,又在院子把菜洗了,才把青菜端到厨房。 吴芬这边也差不了,正在起锅热油,把姜蒜下锅爆。 看到蒋甜淑进来,她突然想起几天前李珠桃在食堂里的挖苦,顺口问了蒋甜淑一句:“对了甜淑,赵千千是不是也报名了?” 蒋甜淑把青菜放到灶边:“嗯,不过她没有通过。” 吴芬不是喜好攀比的人,但这会,她是真真切切感到了肆意的快感。 这打脸,啪.啪.啪的,可真响。 # 翌日中午,吴芬手头更不是很忙,厂子刚打铃,她就和林琳拿着提前热好的饭去食堂了。 来得早,食堂人不是很多,两人找了张空的桌子坐下,边吃饭边聊早上上班发生的事,还有一些其他无伤大雅的小八卦。 两人没吃两口,突然听到一个略尖利的中年女声响起:“哎哟,芬子,林琳,你们在这吃饭呀,做一桌可以吗?” 两人抬头一看,是满脸笑意的三拉小组长,还有李珠桃。 吴芬转头环顾食堂四周,现在中午刚下班不久,食堂里还有很多位置都是空的,她们没必要在这里挤一桌。 除了实在没地坐,她和李珠桃都是绕着走的,虽然刚刚不是李珠桃开口,但李珠桃没有直接把三拉小组长拉走,所以这应该也是李珠桃的意思。 怎么?又是要挑事吗?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食堂是公共场所,吴芬和林琳没法拒绝。林琳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又不是不认识,搞得那么客气干嘛?要坐就坐呗。” 吴芬扒拉着饭不说话。 三拉小组长和李珠桃大刺刺地坐下,不出吴芬所料,两人才坐下,饭都没吃上两口,三拉小组长就停下动作,满脸笑意地看着吴芬:“我听家里的孩子说,舞蹈队的招生结束了,你家孩子通过没啊?” 吴芬吃饭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奇怪,看到三拉小组长和李珠桃过来,她就知道两人要挑事,可是想不到会说这件事。 蒋甜淑通过了考核,赵千千没有通过考核,就李珠桃那性格,这会估计气得肺都要炸了,见面肯定也是躲着她走,怎么这会儿还正面杠上了? 吴芬犹豫了下,说:“运气好,险险通过了。” 林琳在旁边说:“你就知道谦虚,甜淑那哪是运气好,她是有实力的!” 话音刚落,李珠桃的声音幽幽响起:“考不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通过的到底都是少数,大胆说出来就好了,因为这种小事撒谎……啧啧啧,忍不住让人怀疑孩子的家教到底是怎么样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虽然李珠桃并没有指名道姓, 但承上启下,结合吴芬的话, 这和指名道姓也差多少了。 闻言, 吴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撒谎?区区一个舞蹈队名额,她女儿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费心撒谎。 反观李珠桃,平日对赵千千要求极严厉,她的教学宗旨就是:过程怎么样不要紧, 反正结果一定要第一。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孩子的能力, 能够到达的极限, 导致赵千千的性格和其他小朋友不同,自大狭隘。报名参加舞蹈队的时候,李珠桃又是一副必中的样子, 想必赵千千压力一定很大, 落选对母亲撒谎也情有可原。 吴芬本想说出事情的真相回击李珠桃, 但一想到李珠桃知道了,赵千千必然逃不开一顿毒打。 她想起住在筒子楼时, 赵千千被打时回荡在楼道里的哀嚎,吴芬顿时没了兴趣,默默吃着饭,也不接话。 她的沉默在李珠桃看来就是心虚, 顿时心情更畅快了, 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更加激进,连连又说了几句:“唉,现在看来,学习成绩好不一定代表品行好,小小年纪就撒谎,还是女孩子,长大以后怎么得了哦……” 吴芬无心坐下去,再者见旁边的林琳也吃得差不多了,用手肘戳了戳林琳,两人眼神一交汇。 “吃完了?” “嗯。” “走了。” 两人端起铝饭盒,把凳子推到桌子底下,准备离开。吴芬全程没说上两句话,面对明里暗里的嘲讽一句都不回应,这会儿更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在李珠桃眼里,她这是羞愧到极点,夹着尾巴逃窜最好表现。 李珠桃略黑的脸上浮起两团兴奋的红晕,她的情绪到达了最高点。 “吴芬。”和刚刚暗里的嘲讽不同,这下她是明着杠上了,“你也别伤心,这个舞蹈队啊,每个学期都招生的,这回你家甜淑没有考过没关系,下回继续报名考就行了。只是我也要劝你一句,平时要好好教孩子,一个女孩子,虚荣心不要那么强,可能觉得没什么,以后大了,那可不得了,为了那点虚荣心,没准连身体都可以出卖呢!” 之前暗里讽,吴芬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想和她计较,这回指名道姓,甚至诅咒她女儿长大以后做妓.女的勾当,就是她脾气再好,性格再良善,也忍不下这口气。 她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瞪着李珠桃:“说话给孩子积点德,听过现世报没?到最后报应落到自己身上,你连哭都来不及!” 见吴芬终于应战,李珠桃顿时坐直了身子,饭也不吃了,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我说话怎么了?我说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在理。我跟你讲,要是换作别人,我还不屑提呢,还不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才好心提醒你,趁着孩子还小,赶紧把这种坏习惯纠正过来。你倒好,好心被当驴肝肺,跟条疯狗似的反咬一口!” 她被吴芬压抑了几年,今天终于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眼睛里的光芒亮的惊人,昂首挺胸,就跟一只打了胜仗的骄傲大公鸡似的。 “你说的话我打包原封不动地送给你。”吴芬盯着她,在她眼里,李珠桃就跟故意扮丑的小丑一样可笑,“明天有时间的话,去学校问下舞蹈老师,看看通过舞蹈队考核的,到底有哪些学生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不是傻子,联系前头李珠桃说的话,吴芬的意思不就是赵千千其实没有考进舞蹈队,至于是谁在撒谎,李珠桃还是赵千千,那就耐人寻味了。 李珠桃没有深入想,就吴芬字面上的意思反击:“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别以为你孩子成绩好,就不会撒谎,我看就是她被捧得太高了,接受不了没被通过的落差感撒谎,真是虚荣,殊不知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 自李珠桃冷嘲热讽那一刻开始,林琳就为吴芬抱不平,莫兰昨天放学就和她说了这事,说自己没有通过舞蹈队的考核很遗憾,同时告诉她,蒋甜淑和班上另一个女孩子通过了。 以她的性子,李珠桃暗里嘲讽的时候,她就想开口了,但吴芬一直没有吭声,而她又不是甜淑的妈妈,不好出头。这会看到吴芬出声了,憋在喉咙里的话像是找到了释/放的口,对着李珠桃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说: “确实,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我闺女也报名了舞蹈队,甜淑刚好和她一起考,我丫头不是跳舞的料,没有通过。她跟我说甜淑通过了,我丫头虽然和甜淑是好朋友,但这件事情上面,没必要帮甜淑撒谎吧?” 见李珠桃脸色变了,林琳心里痛快,继续说:“李珠桃,你也别着急,我没有说你女儿撒谎,也许是通过考核的人太多了,你女儿听错了呢?” 林琳很是恶趣味,趁着李珠桃脸色缓了些,又无情地补刀:“不过我听我女儿说,通过的只有十个人,这样也听错,你女儿听力也太不好了吧!我建议你抽个时间带你女儿去医院看看耳朵吧!别拖到最后,整个听力障碍出来!” 林琳这番话仿佛是一盆冷水,把李珠桃浇了个透心凉。她不是笨蛋,自然能听明白林琳话里的意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莫兰确实没有必要帮蒋甜淑撒谎,所以,蒋甜淑应该是通过了的。 林琳口口声声说千千听力问题,这个听力问题如果只是指千千听漏了蒋甜淑名字的话,那还好,但如果…… 李珠桃后背渗起一层白毛汗,心里骂道:那个赔钱货,可千万别给她整什么幺蛾子啊。 看到李珠桃那副吃瘪的样,林琳心中大爽,正欲继续进攻,吴芬拉了拉她的袖子:“瞧你这精神样,中午还想不想睡觉了啊?” “睡。”林琳笑,“算了,不和小人一般计较了。” 末了,又忍不住对吴芬嗔道:“说真的,芬子,我觉得你性格太好了,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带反驳的?我跟你说,对有些人啊,你不能善良,你对她善良,她反而骑在你头上拉屎。你得对她凶点,这样她才能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说话间,已经走出好几步林琳突然回过头,猛地对李珠桃意味深长的笑:“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丫头还说,一次进去四个人考试,和我丫头一起考的,除了甜淑,还有千千和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千千好像没有通过哦……” 刹那间,李珠桃的脸色煞白,手里的勺子“咣当”一下掉到桌上。 “你、你胡说!”她依旧嘴硬,但就吞吞吐吐的语气来看,这句胡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林琳笑的满脸恶趣味:“你别太当真了,也许是我家孩子听力不好,听漏了你家千千的名字。” 说着,挽起吴芬的手,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留下一脸猪肝色的李珠桃呆呆地坐在食堂里。 李珠桃的声音高亢,中午那意有所指的言论早就吸引了食堂大部分人的目光,这回林琳的神补刀,顿时间形势刹峰回路转,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李珠桃的身上。 ……这现世报可来的真快。 # 翌日清晨,蒋甜淑和莫兰结伴上学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李珠桃还有赵千千,李珠桃一脸愤怒地揪着赵千千的耳朵,赵千千一边歪着脑袋躲闪,一边拽着她的手恳求,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妈,你信我,别去学校了!” “妈,求你了!” 李珠桃的声音高亢:“走开,你通过了你心虚什么?你最好通过了,要是没通过,老娘的脸给你丢尽了,以后你也别想活了!” “妈!求你了!别去别去!” 赵千千哭喊着。 “这是咋了哦。”莫兰啃着包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珠桃揪着赵千千从自己身边路过,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也被她妈这样揪过耳朵,可真疼。 虽然她不喜欢赵千千,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同情起来。 旁边的蒋甜淑能猜出李珠桃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回家,她妈吴芬就和蒋大明吐槽了李珠桃这事,蒋甜淑也在家里,正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听明白了,这会儿李珠桃估计要去学校确认赵千千是不是通过了舞蹈队的考核。 莫兰听了蒋甜淑的猜测不由咋舌:“那赵千千今天要完蛋了。” 蒋甜淑没有说话,赵千千虽然可怜,但也可恨,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果不其然,蒋甜淑和莫兰到教室的时候,李珠桃已经和老师确认过了,抡起袖子对赵千千一顿揍,下手丝毫没有留情,拽着赵千千的脑袋就往墙壁上撞,才两下子,赵千千额头上就见了红。 老师哪见过这样的情况,吓得使劲去拉。别看李珠桃瘦,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开。 李珠桃的高亢谩骂声,赵千千的鬼哭狼嚎声,老师惊慌失措的劝阻声,还有学生们惊恐的呼声,各种声音交杂成一片,现场混乱至极。 隔壁老师见了,赶紧跑过来拉,两个老师一人一边,总算把李珠桃拉开了。 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惊了早晨巡视的教导主任,听了事情的原委,教导主任真是又气又好笑,整个人哭笑不得,他对李珠桃说:“这位家长,不过没有进到舞蹈队,犯得着这样吗?孩子都要被你打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孩子杀人放火了,要被这样对待!” 对于李珠桃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小舞蹈队的事,这关乎到做人的尊严! 不过这话她没敢跟主任和老师讲,如果讲了的话,赵千千说谎的事会再度曝光,到时候,不仅在工友面前抬不起头,就是在学校老师面前,她都抬不起头了。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把赵千千撕成两半,这个赔钱货,自个的脸皮都被她丢尽了! 赵千千躲在老师背后大气不敢出,虽然打不到赵千千,但李珠桃嘴巴可没有停下,捡最难听的骂,听得在场老师频频皱眉。 本来像这种泼辣的家长,学校有权将其赶出去,但赶出去并不能解决问题,赵千千放学还得回家,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护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为了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教导主任找人喊来负责舞蹈队的老师,开后门把赵千千加进舞蹈队。 虽然过程曲折,但最后赵千千还是进了舞蹈队,这是李珠桃没有想到的。虽然还是对赵千千恨的不行,但李珠桃也晓得见好就收,没再对赵千千继续发难,同时也答应了老师回家后不对赵千千使用暴力。 离开学校后,李珠桃赶忙赶紧地往厂子里赶,屁.股还没作坐热呢,就跑二拉,拉住正在做事的林琳:“林琳,我跟你讲,是你女儿听错了,我家千千加入了舞蹈队!不信你晚上回去问你女儿!” 又急切地跟吴芬说:“你女儿是通过了,但我女儿也不差,也通过了,我跟你讲,你可别跟别人随便泼我女儿脏水!” 正在专心做事的吴芬和林琳:“???” 大早上的不好好上班,还特意跑过来说这事,这人有病是吗? 到了中午,为了洗刷昨天在食堂的屈辱,李珠桃特意高声在饭桌上说赵千千进了舞蹈队,她女儿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昨天是林琳的女儿听错了。 林琳和吴芬无语至极,这个李珠桃,早上就算了,这会又来,是逮着这事不放了吗? 两人不想和疯了似的李珠桃挨的太近,端着饭盒去其他地方坐了,留李珠桃带着她的三拉小组长跟班兀自高谈论阔这事。 其实这事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赵千千撒谎了,但到底是个孩子,当时笑几下也就过去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了。但李珠桃高调的很,生怕人家不知道,反反复复拎出来提,听得人耳朵都长茧子了,令人不得不上心,特意问自家孩子赵千千那事。 这些孩子里头,就有和赵千千同班的,或者隔得不远班的,他们正巧看到了那天早晨李珠桃大闹学校的壮观场面,家长问了,他们也就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家长。 这打脸来的飞快,啪.啪.啪的,原来不是考上的,而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上的,这个李珠桃可真是厉害! 这爆炸性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厂子人员流动性差,基本上相互都认识,短短一两天内,厂子里大部分都知道了李珠桃这事。 有些人还好,在李珠桃提起这事的时候,“嗯嗯啊啊”敷衍一声也就过去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恶趣味满满,还故意跟李珠桃说:“珠桃,你家闺女可真厉害,平常人可进不了舞蹈队。” 李珠桃没有察觉到异样,很是理所当然地笑:“我倒不想让她进舞蹈队,浪费学习的时间,但没办法她就是跳舞的苗子,我和她爸也没办法,只能支持。” 那些人听了笑的意味深长,但是谁都没有戳破,李珠桃在她们眼里,就跟跳梁的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引人发笑,是这枯燥乏味生活里的调味品,可笑至极。 # 这件事给赵千千并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她妈来学校大闹的事出了点班里的同学,还有舞蹈队的同学全都知道了。大家都晓得她进舞蹈队不是自己通过考核进去的,而是她妈“逼”着老师让她通过的。 为此,大家没有一点羡慕,只觉得可笑,同时觉得她是异类,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原本结交的新同桌也在课桌上画了三八线,正式和她绝交。 赵千千自这事之后就沉默起来,每天埋头学习,放学后跟着舞蹈队的学生闷声学跳舞,不再整什么幺蛾子。 她过于低调,人又是健忘的,很快,她这事就被快节奏的学习生活冲淡,新学期来临的时候,虽说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已经没有人会主动攻击她、排挤她了。 在赵千千沉寂的这段日子里,蒋甜淑完成了她人生中第一阶段的蜕变,舞蹈队的练习任务很重,短短一个学期里,身上多余的赘肉不要命地往下掉,老师指导比上辈子她自己琢磨要专业的多,个子也窜的飞快,很快就追上了舞蹈队的平均身高,整个人高挑又苗条,又有过人的相貌,单单站在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初二上学期末的时候,学校接到市里少年宫舞蹈大赛的邀请参加比赛,期末考试后,舞蹈老师带着舞蹈队的学生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这次比赛规模很大,除了本城、本市的中学参加,甚至隔壁的城、市的学校都会来参加。 虽然之前舞蹈老师有带学生参加过除了本校以外的比赛,但都是小规模的。她怕学生紧张,所以在比赛前,特意叮嘱学生放平心态,不要紧张。 这场比赛蒋甜淑是领舞,领舞在队伍里尤为重要,所以整个队伍排在舞台下准备上场的时候,舞蹈老师还拉着蒋甜淑的手,让她千万不要紧张,把台下人当大白菜,无须在意。 活了两辈子,蒋甜淑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不少,自然不会怯场,上场后,她程序式地扫了眼台下观众。随即,目光停留在某处不动了,如果跟老师说的那样,底下的观众都是大白菜,那么目光中这棵就是特别特别俊俏的白菜,而且这棵白菜特别像她的一个熟人。 她正想仔细看,那棵白菜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捡。 蒋甜淑正好眨了下眼,再往那边看去的时候,那棵眼熟的白菜的不见了。 她又往那个位置重复扫了几眼,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蒋甜淑来市里参加比赛的事在信里跟秦昼提过,但秦昼的学校放假比她们要晚,要到明天才放假。再者,进来少年宫要门票,秦昼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弄不到门票。 只能是看错了,蒋甜淑想。 ※※※※※※※※※※※※※※※※※※※※ 晚点还有一更,等我哦~~ 第58章 第 58 章 秦昼堪堪避开蒋甜淑的目光, 又猫着腰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 观众席坐满了人,本来就挤得可以, 他这一动作, 惹得很多人要侧身挪位置,有些脾气好还好, 有些脾气不好的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少年仔,跟条泥鳅似的干嘛呢?还看不看了,不看赶紧滚出去!” 如果是之前,秦昼早就跟他不耐烦地怼起来了, 但今天他一改平日的性子, 对着那人鞠躬又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还请多包容。” 能够买少年宫门票看比赛的人素质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再者秦昼的态度着实诚恳,那人就是想借机发脾气也发不出来, 只冷哼一声, 挪了脚让他过去了。 艰难地到了观众席的另一头, 他终于停下脚步,抬眼往舞台上看去。 此刻, 城里中学的舞蹈已经开始了,她们跳的是一曲古典古筝鼓舞,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无论是成员的动作流畅度, 还是成员的默契配合度, 都比前面几所学校的舞蹈团队要好上许多, 更令人震撼的是她们的领舞。 当音乐达到高潮的时候,鼓声逐渐激昂,领舞原本悠扬柔和的舞姿顿时充满了爆发力,每一个动作都被她完美演绎到极致。如果说其他伴舞是令人通体舒畅、行云流水的古筝乐声,那么她就是其中能调起人心底最深情绪的鼓声,充满力量的舞姿伴随着激昂的鼓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撼了。 有人忍不住惊叹: “那个领舞小姑娘跳的可真好!” “是啊,好有天赋啊!从前不觉得古典舞有什么好,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之前市里一中夺冠,这次我看有点悬……” 秦昼听着旁边人对蒋甜淑的夸赞,那张平日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脸仿佛迎来了春天,唇角略略勾起,他的目光追逐着蒋甜淑的一颦一笑,看着她完美演绎每一个动作,脸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他想起心里蒋甜淑对他说的。 ——这次老师选我当领舞,老师问我害不害怕,我说不害怕,但实际上,我还是有些害怕,怕到时候表现不好,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 秦昼看着那个肆意舞蹈的身影,心里暗暗道: 你表现的很好,我为你骄傲。 他手里拿着相机,镜头追逐那个自信舞蹈的女孩,拍了一张又一张,不错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到了尾声,激昂的鼓声逐渐平息下来,她充满爆发力的舞姿也逐渐收敛起来,隐进伴舞里,悄无声息地与其融为一体,和其一起完成最后的收尾动作。 音乐停息,舞台上谣言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蒋甜淑和其他学生下来的时候,舞蹈老师面上的激动无法掩饰,她顺手拍了拍每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学生,用眼神赞扬她们:“都发挥的不错!真棒!” 蒋甜淑最后一个下来,老师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亲闺女:“甜淑,真不错,超常发挥,老师非常满意!下回继续努力!” 蒋甜淑腼腆地笑了笑,“谢谢老师。” # 这支舞蹈队退场之后,帷幕关上,随即再度拉起,另一所学校的舞蹈队上场了。 原本坐在秦昼旁边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他女儿是这个学校舞蹈队的,刚刚看到旁边的少年仔拿着相机拼命拍,中年男人想跟那个少年仔说说,让他帮忙拍几张,到时候洗出来,他拿钱买。 不想往旁边看去,方才少年仔站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肥胖油腻的男人,方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仔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是去其他地方拍了吗?”中年男人有些遗憾地喃喃自语,台上舞蹈开始了,他来不及多想,目光赶忙追逐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 蒋甜淑她们的舞蹈出场顺序靠后,所以没多久后,就到了颁奖环节。没有任何意外的,她们学校得了第一,之前连续夺冠的市一中紧追其后,排在第二。 蒋甜淑代表整个团队上去领奖,手里握着奖杯,笑的很是灿烂。 秦昼站在台下的角落里看她,盯着她那灿烂到令旁边两个小姑娘黯然失色的笑容,再度按下快门。 听到旁边的相机快门声,那个中年男人转头,发现刚刚消失不见的少年仔再度出现在他旁边,他心下一喜,对秦昼说:“少年仔,我女儿得了优秀奖,她待会要上台领奖了,你帮忙拍……” 这时,台上前三名领奖完毕,三个小姑娘拿着奖杯往下走,主持人开始宣布获得优秀奖的学校舞蹈团队。 “……拍张可以吗?”中年男人说着,目光因主持人的出声往台上看去,待听到主持人提到自己女儿学校,他激动地往旁边看去,“少年仔,可以……” “吗”字卡在喉咙里,旁边位置空空如也,刚刚那个少年仔又不见了。 中年男人:“……”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拿了奖杯,老师带着一脸兴奋的学生往外走,边走边说:“这次奖金有3000元,这3000元明年开学后,学校会以奖学金的方式分摊到你们手上。明年咱们舞蹈队要继续努力哦!” 跟着在她身后的学生都激动地应着。 她们是坐校车来的,这时候校车停在少年宫的门口,老师带着她们往大门走去,边走边说:“待会你们在车上等老师,老师去小卖部买水,今天辛苦了。”少年宫不提供舞蹈团队的饮用水,出发时老师没有顾虑到这点,除了少部分自己带了水的学生,大多都从出发渴到现在。 蒋甜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天气太热了,她看到其他舞蹈队成员脸上的妆都花了,她脸上的应该也不例外,80年代末的化妆品持久度并不是很好,再者学校也没有那么大手笔给她们买好的化妆品,用在脸上的都是劣质的粉底、眼影还有一些夸张的亮片。 她都想象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副狼狈样,估计比电影里的女鬼好不了多少。 刚走到少年宫的大门,所有女孩的目光都被少年宫门口一个个白色的泡沫箱吸引住了,泡沫箱里都是时下受欢迎的百事可乐、健力宝等等,渴了将近一个下午的女孩们眼里顿时光彩四现,嘴里纷纷分泌出了唾沫。 舞蹈老师扫了眼那些饮料,心道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学校准备的,可真大手笔,矿泉水就差不多了,还都是饮料,一块多钱一瓶呢。 舞蹈老师心里想着,领着学生往停在大门口的校车上走,前脚刚踏上校车的楼梯,就听到身后传来蒋甜淑惊喜的声音:“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舞蹈老师往后面看去,只见蒋甜淑面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清瘦少年,少年脚边,正是一箱箱泡沫箱装着的饮料。 还不等舞蹈老师反应过来,清瘦少年旁边忽的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这就是城里中学的舞蹈队吧!哎呀,刚刚实在太精彩了,就是大男人的我,也忍不住喝彩!果然是我的母校,就是不一般,你们这些小舞者,个个都是精英呀!” 舞蹈老师看向声音的源头,说话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此刻正弯腰把饮料递给舞蹈队的学生:“瞧你们个个满头大汗的,跳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吧,赶紧喝瓶饮料解解渴。” 舞蹈老师的目光落到男人的身上,男人浓眉大眼,不过组合方式不是很恰当,明明五官长得都可以,但拼在一起完全没有帅气样,瞧上去反倒一脸憨气,有种老好人的味道。 不过,脸虽然是老好人的脸,身上的穿着却不像,他身穿花衬衣、着肥大的花短裤,脚上蹬着黑色拖鞋,头顶架着□□镜,跟着二流子似的。 舞蹈老师赶忙拦下男人,不让自己的学生接饮料,警惕地问:“你是哪个啊?是学生的家长吗?” 男人停下递饮料的动作,挠了挠脑袋,说:“我外甥女没有在你们舞蹈队,之前听我姐说,她好像没有通过,不过这个没有关系的,我之前就在你们学校念书,对学校的感情十分深刻,这回听到你们来市里参加比赛,特意跑过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惊!你们这是什么神仙舞蹈啊!虽然现在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为你们喝彩!” 他的一番马屁可谓拍的不是一般的响,舞蹈老师被他这番马屁拍的一阵恍惚,好半晌才反应 过来,舞蹈老师看向他手里的饮料,问:“所以?” 看到舞蹈老师的目光落到饮料上,男人立即把饮料往舞蹈老师手里塞:“这不是看你们忙了一个下午,一口水都没有喝,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嘛!” 舞蹈老师手里拿着男人给的健力宝,健力宝上面有细碎的水珠,冰凉的触感透过健力宝的易拉罐沁入手心。 她看向男人脚下的白色泡沫箱里,距离近了,才发现里面出了饮料,还有大块大块的冰块,将饮料包裹在其中,这样,饮料怎么不透心凉? 还真是有心,舞蹈老师想,不过这并不能让她放松警惕。 见两人没有说话了,蒋甜淑主动对舞蹈老师说:“老师,这是莫兰的舅舅。” 刚开始看到秦昼的时候,她就非常惊讶,看到莫兰的舅舅后,更是惊讶,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又同时出现在这儿的。 舞蹈老师虽然是学校舞蹈队的老师,但也同时兼任初一年纪的音乐老师,所以蒋甜淑说的莫兰她自然知道。 知道男人是莫兰的舅舅,舞蹈老师心里的戒心少了不少,口渴令她对他这种贴心的举动好感倍增,她点点头,也不扭捏继续拒绝莫兰舅舅的好意,对他感激地说:“莫兰舅舅,那这次就多谢你了,这些饮料多少钱,待会你给个数给我,我回去后跟学校申请,把这笔钱还给你。” 莫兰舅舅大笑,他虽然长相浓眉大眼,挺俊俏的,但眉眼间怎么看怎么老实,这样大笑更是有股憨劲,让人对他怀疑不起来,只觉得这人可以十分信赖。 “我都说了,是看在母校的面子上,还有你的学生跳舞实在优秀,这才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给你们买点饮料喝,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要感激,老师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这算是公然示好了,站在他身边的秦昼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莫兰舅舅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的肆意,舞蹈老师笑了笑,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男人看着有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男人哪个没有娶老婆?所以对他这话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因为拒绝开的玩笑。 “莫兰舅舅,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姓尤,你叫我尤老师就可以了。”舞蹈老师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全名,也算间接拒绝了,“那我就代替学生们谢谢你这个学长了!” “嘿嘿。”莫兰舅舅挠着脑袋傻笑,怎么看怎么憨,“甭跟我客气。”说着,戳了戳秦昼的手,“小昼,帮忙分下。” 末了,弯下腰在白色泡沫箱拿饮料,因为蒋甜淑理离他最近,所以优先把饮料递给蒋甜淑,蒋甜淑刚想接,旁边便伸过一只修长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他往旁边一推,让自己占据蒋甜淑的视线。 他这动作看着着实不经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蒋甜淑都没有发现这里头存在一丝刻意,仿佛只是秦昼起身时没有把握好力度不小心把他往旁边挤了一下似的。 莫兰舅舅瞥了他一眼,他是过来人,秦昼那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懂? 不过也没和他多计较,顺势把饮料递给蒋甜淑旁边的女孩。 秦昼拿着两瓶饮料任她选择:“百事和健力宝你喜欢哪个?” 蒋甜淑看了两瓶饮料一眼,正想回答,秦昼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可以都拿走,饮料准备的有多。” 顿了顿,又道:“如果都不喜欢……”他指了指不远处用棉被盖着的泡沫箱,“雪糕也有。” 蒋甜淑:“谢谢哥哥……你们准备的真周到,什么都有呀。” “嗯。”秦昼抿了抿唇,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林叔叔想的,他觉得你们会喜欢这些。” 秦昼把两瓶饮料都塞她怀里,迈开步子走到那个盖着棉被的泡沫箱那儿,掀开泡沫箱。 趁着秦昼去拿雪糕的空隙,蒋甜淑旁边的女孩凑了过来,羡慕地在她耳边说:“甜淑,你哥哥真好!比我哥哥好多了,我哥哥就知道打我!” 说话间,秦昼略冷的声线响起:“你喜欢哪种?” 蒋甜淑别过头,看着眼前几根不同的雪糕,有传统的老冰棍、还有时下新出的水果味奶油雪糕和巧克力雪糕。 她抬起眼,目光落到秦昼的脸上。天气太热了,他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今年的他额前留了少许的刘海,他本就长得清秀,一双琥珀色的凤眼跟两颗宝石似的,睫毛又密又长,乍看下去,倒跟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 不过脸是美少年的脸,身上穿的倒完全搭不上边,穿着一件花衬衫,下边套着一条肥大花过膝短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凉拖,跟旁边莫兰舅舅这个中年男人的穿着如出一辙,要不是有秦昼这张美少年的脸撑着,整体真是不忍直视。 她抽出秦昼手里的老冰棍,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老冰棍:“我喜欢这个。” 蒋甜淑选了之后,她身边的舞蹈队同学再度凑了过来,讨好地看着秦昼,学着蒋甜淑一样叫他哥哥:“哥哥,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她指了指秦昼手上的巧克力雪糕,眼里满是期待。 秦昼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把巧克力雪糕拆开塞到自己嘴里。 他冷漠的说:“我不是你哥哥。” 完全没有想到秦昼会拒绝,女同学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因为被无情拒绝,大眼里顿时没控制住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秦昼兀自拿着雪糕往被棉被盖着的泡沫箱走,对蒋甜淑,他确实有很多耐心,但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有。 妹妹?是哪个人都配得上的吗? 走到泡沫箱跟前,忽的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秦昼他停下脚步,反射性往身后看去。 只见蒋甜淑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目光里有疑惑,有不可置信,还有失望。 似乎在说——哥哥难道是这样没有人情味的人吗?明明手里拿着雪糕,一个顺手的事,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小女生? 秦昼被这眼神瞧得浑身一震,连拿着几根冰棍的手都有些僵硬。 他没有继续动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些,故作轻松别开眼不看蒋甜淑,看向她旁边的女同学:“手上的雪糕融了,不好吃,所以没给你,你来泡沫箱里拿,泡沫箱里的好吃些。” 第59章 第 59 章 这话一出, 蒋甜淑的神色柔和了些, 她还纳闷秦昼怎么突然生气了, 却不想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发脾气,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才还委屈的不行的女生顿时也眉开眼笑,小跑到装着雪糕的泡沫箱旁。 秦昼把几根雪糕扔回泡沫箱里, 同时略略侧身,不让女生碰到自己。 女生弯下腰,拿起一根巧克力雪糕,准备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 她摸了摸方才秦昼扔到泡沫箱里的雪糕。 虽然没有她拿的那么硬, 但绝对没融,只是软乎了些。 女生有些纳闷,但对这事并没有深究,只觉得蒋甜淑她哥哥是个完美主义者, 雪糕才化了这么点, 就认为不能吃了。 饮料和雪糕分发的尾声的时候, 舞蹈老师正打算再次跟莫兰舅舅感谢, 话还没有说出口, 就听到莫兰舅舅说:“那个, 尤老师, 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俗话说得好,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刚开始莫兰舅舅大方的给学生提供饮料, 尤老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再三表示只是单纯因为城里中学是他的母校,以及的学生们的舞蹈跳得好才这样做的。 所以这会听莫兰舅舅说有事麻烦她的时候,尤老师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事情?”尤老师皱了皱眉头,警惕地问。 “别紧张。”莫兰舅舅笑,“我只是想回城里看看我的外甥女,去汽车站还有好远一段路,这不想坐个顺风车嘛!” 原来只是这么件小事,尤老师松了口气,说:“这个没问题的,校车上还有很多空位置,待会你上去找个空位置坐下就好了。” 闻言,蒋甜淑也想起自个这次想着顺路把秦昼带回去的,这事和秦昼在信里就商量好了,到时候秦昼顺路坐校车回去。只是今天时间太紧张了,蒋甜淑还没来得及跟尤老师说,莫兰舅舅这么一说,倒提醒她了。待尤老师带着学生准备上车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秦昼:“哥哥,今天还有其他什么事吗?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哦。” 秦昼点点头。 校车空位置很多,多增加一个人只是小事一桩,尤老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到了校车上,蒋甜淑和平日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女生坐在一起,秦昼则和莫兰舅舅坐在一起。 校车启动后,秦昼略略靠近莫兰舅舅,眉头轻皱:“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莫兰舅舅憨笑,目光却落到了坐在前排的尤老师身上:“好久没去姐姐家了,想我的小外甥女了。” 秦昼瞥了他一眼,目光追随他的落到前排的尤老师身上,低低哼了声。 这声“哼”很是嫌弃,莫兰舅舅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手肘毫不客气地往秦昼身上戳,“臭小子,你什么眼神呢?” 秦昼没有说话,莫兰舅舅又说:“这次我也得了好处,这样吧,饮料、雪糕钱我也出一半。成不?” 秦昼收回视线,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成。” 这些饮料还有雪糕其实和林世书没有关系,蒋甜淑她们的舞蹈队下去后,秦昼也离开观众席,去了后台,意外听到蒋甜淑舞蹈队的成员抱怨偌大一个少年宫,连喝的水都没有,这会正在比赛也不能出去,一个下午没有喝水渴死了。 再看蒋甜淑,她虽然没有抱怨,但满头大汗,嘴唇干燥,能够看得出来渴的不行。 本来他只打算出去给蒋甜淑买水,但也知道蒋甜淑的性子,她不喜张扬,要是独独买给她,她也许会觉得天不自在,反正饮料也不贵,所以给每个女生都买上一瓶。 又因为他现在还只是学生,冷不丁买那么饮料雪糕,也不好解释缘由,索性把林世书叫上,饮料在他的店铺拿,林世书帮忙送货,顺便出个面。本来林世书送完货就该走了的,但没想到林世书突然改变主意,说什么要回去看外甥女,秦昼知道,他前天才回去城里一趟,两天不到又要回去,信他就怪了。 就林世书那毫无遮拦的眼神,估计想和尤老师处对象。 但这些秦昼并不感兴趣,他不傻,虽然有些小钱,但也不是太多,既然林世书愿意出一半,他自然不会阻挡。 蒋甜淑和舞蹈队的小女生袁莉坐在秦昼他们的右前方,蒋甜淑坐在靠窗的位置,袁莉则坐在靠过道那边,小姑娘一回头,就能看到左后方靠过道的秦昼。 她扭头看了眼,目光落到闭目养神的秦昼脸上,不过一瞬,又赶紧收了回来。 收回目光,她往蒋甜淑那边挪了挪,略好奇地问:“甜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这个哥哥啊?” 蒋甜淑闻言看向小女生,目光落到她红通通的面上,以为是车上太闷热导致的,顺手把窗户打开了些,顿时,凉爽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我哥哥他在市里读书,平时也没有时间回来,所以你没有见过。” “你哥读初中,还是高中啊?” “初三了。” “他有谈对象吗?” 闻言,蒋甜淑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袁莉:“他才初三。” 初中发育都没发育完善,谈对象也太早了。说完,她猛地后知后觉的发现袁莉的意图不对,疑惑的目光落到袁莉跟着苹果似的红通通的小脸上,忍不住问道:“袁莉,你问这个干嘛?” “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处对象。”虽说脸上红通通的,可袁莉说起话来可一点儿都不含蓄,“如果没有的话,你帮忙问问,看看我可以吗?” 蒋甜淑:“……” 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脸,蒋甜淑忍不住笑了出来:“袁莉,你才读初二,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想着谈对象了啊?这也太早了吧。” 袁莉认真地跟她解释:“还好啦,有些更早呢,初中毕业就结婚生娃了,我虽然还要继续读高中,不过也可以提前物色物色嘛,我看你哥哥挺不错的。” 今天秦昼说雪糕融了,让她自己去泡沫箱选喜欢吃的口味这个举动实在太贴心了,一下就戳中她的点。想起家里头那个死都不让她一步的哥哥,她希望以后能有一个像蒋甜淑哥哥那样的老公,虽然现在离结婚还有很远,但是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而且你哥哥好酷啊,穿的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太酷了!” 闻言,蒋甜淑坐直身子扭头往左后方看去,秦昼正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蒋甜淑的视线自上而下,从他的花衬衫到花短裤,最后落到他脚上的黑凉拖上。 随即,她收回视线,神情复杂地看向袁莉。 ——小姑娘这什么审美? # 校车载着小姑娘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舞蹈队的都是些十一二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尤老师不放心,和司机送她们一个个到家门口才离开。 秦昼和蒋甜淑下车的时候,除了尤老师和司机,就剩下林世书和两个住的比较远的小姑娘没下车了。 尤老师虽然知道莫兰,但毕竟是音乐老师,对学生不如班主任了解的那么细,自然不知道莫兰家住在哪里。 她问林世书他姐姐家在哪里,林世书也不说个明白的,总说:“在前面,还在前面一点,你别担心,我记得路,待会到了我和师傅说停一下。” 坐在前面的蒋甜淑亲眼看着校车路过筒子楼,再往后面林世书看去,只见林世书坐在位置上不动如泰山,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 恰巧这时尤老师又问了句:“林先生,还没到吗?” 林世书连脸色都不带变的:“还在前面,估计还要段时间。” 蒋甜淑虽然外表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但内里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自然能猜到林世书这种行径是为了什么。六年级的时候,她就知道林世书是单身,这两年间,也没听莫兰说她舅舅有结婚,所以这会应该还是单身。 尤老师她就更了解了,学校里的有名的单身美女老师,好多男老师都心仪她,不过不知道是尤老师的要求比较高,还是暂时不想找,一直都没有看到她谈对象。 男未娶,女未嫁,林世书人大方人品也不错,要是真能凑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所以路过筒子楼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蒋甜淑和秦昼才刚下车,正准备往屋里走,就见房门被推开了,吴芬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知道女儿是跟着学校去参加比赛的,但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吴芬担心的不行,一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了。 没想到一开门不仅看到蒋甜淑,更看到了旁边的秦昼。吴芬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顿时涌出狂喜:“小昼,你回来了!” 秦昼朝吴芬笑了笑,礼貌地问好:“吴姨好。”同时把手里提的水果递给她,“这是刚上市的龙眼,挺好吃的,吴姨你尝尝。” 吴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秦昼了,上次见到秦昼,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拎着好些东西过来拜年,虽然一如既往的话少、腼腆,但比在蒋家的时候好上太多。 这次见面,瞧着更是懂事许多,一举一动间都能看得出受过良好的家教。 看到他这副模样,吴芬心里欣慰,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嗔道:“人来了就可以了,还带东西干啥?也不晓得难提哦。” 末了,连声朝屋里喊:“甜淑她爸,小昼回来了!” “啥?”屋里传来蒋大明的声音,“小昼回来了?在哪呢?” 吴芬把两人往屋里领,边走边问两人:“你们吃晚饭没?” 蒋甜淑答:“还没,时间太赶了,都没时间吃晚饭的。” 吴芬瞥了她一眼:“你这妮子,这次去市里参加比赛,就把你哥带回来了,两人事先说好的吧?” 蒋甜淑朝她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想给你和爸爸一个惊喜嘛。” 吴芬:“惊喜倒是惊喜,不过不许有下次了,匆匆忙忙的,家里啥东西都没有,最起码得给我时间买点排骨,做小昼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啊。” 说着,问秦昼:“小昼,今晚姨是实在没法子了,店铺都关门了,就是姨有心想买,也买不到,家里还有些肉,今晚先给你们两人整个辣椒炒肉应付一下?” “吴姨,不用那么麻烦。”秦昼说,嘴角勾了勾,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家里还有剩饭吗?好久没吃姨做的猪油拌饭了,就吃猪油拌饭吧。” 吴芬知道秦昼是怕她麻烦才故意这么说的,猪油拌饭哪有辣椒炒肉那么好吃啊。 当下就说:“想吃猪油拌饭啊,姨也给你做,就着辣椒炒肉下饭吃。” 这时,蒋大明也出来了,一见到秦昼,顿时两眼放光:“小昼,一个学期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啊!我还说你妹妹最近长得快,没想到站在你这个哥哥旁边,她还是个小矮子。” 说着,拉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你姨去做饭,你和叔下盘象棋,叔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闲暇之余,蒋大明喜看报还有下象棋,当年秦昼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蒋大明找不到棋友,就拉秦昼这个半吊子过来充数。 对于蒋大明的邀请,秦昼没有拒绝。吴芬听了,还特意从厨房探出头来叮嘱蒋大明:“甜淑她爸,差不多就行了啊,炒个菜很快的,别耽误孩子吃饭。” “晓得。”蒋大明回,“我有分寸的。” 当年秦昼给蒋大明当充数棋友的时候,才不过小学。蒋大明又是下棋十多年老谋深算的老棋友,秦昼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秦昼在这块很有天赋,不过短短一些时日,就能在蒋大明的激烈进攻中堪堪扛上许久,这是很多下棋多年的棋友都做不到的,何况秦昼才刚入门不久。 摆好布局,蒋大明让秦昼先走,秦昼先动了个马,蒋大明问他:“在家里有经常下棋吗?” 秦昼看着他将炮抽出来,轻声回答道:“没有,家里没有会下象棋的人。”末了,又道:“在市里很怀念和蒋叔叔一起下棋的日子。” 两人下棋的时候,蒋甜淑就在旁边,听了不由自主地看向秦昼,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秦昼低垂着眼,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投下小片阴影,一脸认真地打量棋盘。 蒋甜淑猛地发现,这两年,秦昼改变了许多。两年前的他一如既往地内向少言别扭,哪是现在这个会主动说:“怀念和蒋叔叔一起下棋的日子”,看起来稳重的少年? 秦昼在一点点慢慢改变,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上辈子蒋甜淑所认识的那个秦昼的雏形。 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蒋甜淑却高兴不起来。 她原以为秦昼的改变是建立在秦梅母爱的基础上,但实际上并不是,秦昼住宿舍,未成年的他需要负担学费还有生活费,在这种条件下,秦昼到底是怎么蜕变的? 蒋甜淑想不出来,却莫名地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