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罗宾脑子有坑》 第1章 今天也在为了离开哥谭而努力 1. 哥谭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里的民风友好淳朴，环境优雅美丽，从奢靡无度的上流社会到肮脏污秽的犯罪小巷，到处都辈出人才。 毫无疑问我了解这一点，所以我觉得我这种平庸无奇的泛泛之辈实在配不上成为一个哥谭人，只是造物弄人，一年前发生了一场意外，现在我不仅在这里——在一个脏兮兮的昏暗街道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而且还被迫加入了帮派，成了一个偷窃抢劫打帮战一个都不能缺席的五好少年犯。 “该走了。”一个穿着灰旧的红色卫衣的少年从我后面的消防梯上跳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屁颠颠地跟上去。 穿越前我已经二十岁了，到这儿后我看上去只是个十岁的矮矮瘦瘦的亚裔小女孩。而现在领着我走的就是我的前辈之一，年龄比我没大多少，但犯罪经验十足、以没有他卸不了的汽车轮胎出名的杰森·陶德。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后我差点尖叫出声了。 同条街上别的小混混们说我简直是个双面人。见到他们的时候总是蔫蔫的懒懒的困困的，一看到杰森就兴奋得跟豺狼虎豹看见小羊羔似的，连灰黑色的眼睛都放出了危险的光。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第一次听见他们取笑我时我惊恐地要去捂他们的嘴。 他们笑得更开心了：“什么话？关于你暗恋陶德那小子？” 我觉得我们重点完全不同：“我可不是双面人！哈维·丹特才是！你们这么乱说他把硬币塞我脑壳里怎么办！” 没错，这里是哥谭，一个普通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好好活下去，话不能乱说，事不能乱做。离阿卡姆精神病院和黑门监狱能有多远就多远，不要想着见义勇为也不要想着升官发财而加入什么小丑帮双面人帮，犯罪或是惩戒犯罪的人生巅峰不是我这样名字都不重要的人能走到的。 所以我为什么对杰森·陶德这么上心？不，这不是什么小姑娘春心萌动什么明恋暗恋的，我是一个少年犯，一个看过dc剧本的少年犯，没个得当的机会以后可能就是青年犯再到成人犯。而杰森早就撬了蝙蝠车的轮胎然后被抓去当罗宾了。我能成他的朋友那就是蝙蝠侠的半个朋友了，他再见到我肯定会念及旧情替我在亿万富翁面前美言几句，能不能脱离犯罪生涯去做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在此一举。 “今天我们去做什么呀？” “你跟过来就知道了。”他从一个隐蔽的小仓库里拿出一摞工具丢给我。我乖乖接好抱在怀里。他拿好另外一个工具箱后领着我开始走。 “已经很晚了哦。”我提醒他道。 他头也没回说：“我去踩过点，很快就能结束。” 我也没担心过夜里会发生什么，毕竟那可是杰森，未来罗宾，红头罩，法外者。 刚开始黏着杰森做他小尾巴的时候他还各种嫌弃我拖后腿。但我特别乖巧听话，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卖火柴小女孩的人设也给我加分不少。等他习惯有我在身后了之后，我就开始每天都跟他灌输“苟富贵勿相忘”的道理，句句肺腑，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把我话当成胡言乱语，拍着我的脑袋嘲讽道“就是因为你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才会被人欺负”。我只能装傻地笑。 加入一个小帮派就是为了抱团取暖，但还是避免不了常常被欺负。处于食物链底端，除了骗就是跑，一年下来我体能耐力都好得不得了，连高空跑酷都学会了。哥谭磨砺人才。但杰森相比较逃跑更偏爱直接动手，所以他常常在我要当逃兵的时候把我拦在身后，再把那些要抢我东西的小混混揍得口吐白沫。每每我的崇敬感激之情都溢于言表，嘴角疯狂他妈的上扬，抱大腿下本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到了。”最终他停在一个路灯前，我认出这里是犯罪巷。好地方，犯罪圣地，社会渣滓和无家可归的人聚集的老鼠洞，哥谭最阴暗最肮脏的角落。 但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上下左右察看了一下，确认无人后就拿过我怀里的工具径直走进小巷子里，轻车熟路地开始了犯罪工作。 ——目标是巷子深处停着的一辆蝙蝠车。 “怎么了？怕了？”他转过身，看见我的迟疑，嗤笑了下。 “没。”我觉得有水汽湿润了眼睛，努力掩饰自己的哽咽。那个瞬间我居然有种孩子长大了要放他离开家的老母亲的心酸感。想想再过个几十分钟，等这辆可怜的蝙蝠车的轮胎下来个两三个，蝙蝠侠就要从我身边夺走我可爱又可靠的小杰鸟了…… 然后他当了罗宾、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的养子，出于对混混时期遇到的最可爱的小妹妹的怜爱体恤给了她一大笔钱，“哥谭不适合天真可爱傻乎乎会被欺负的你”，让她买张车票离开哥谭，到大都会或者中心城去租间公寓过上每天阳光明媚的美好生活。 哈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你到底是要站在那儿一直傻笑还是来帮忙？” 我收敛了笑容，心虚地揉了下鼻子：“我就在这儿一直傻笑挺好的。” 杰森给了我一记眼刀：“过来。” “哦。” 我有点不情愿地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他熟练地进行拆卸操作，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顿。我就在旁边给他递递工具，心里想着等会儿找个借口离开。但他在把两个轮胎都拆了一半之后，把手里的螺丝刀塞在我手里。 “我教过你的，接下来只要旋掉这几个地方，然后就能整个儿拆下来。” “啊？”我赶紧把螺丝刀塞回去，“我是良民，我才不动蝙蝠车的。” “良你个头。”他再塞过来，“我去外面守着，要是蝙蝠侠来了我会叫一声，你就赶紧跑。我拖住他。” “那可是个十英尺高浑身是毛尖牙长耳朵的大怪物！你不怕我还怕呢，我还是个孩子我不想死掉。我溜了溜了。” 我刚站起来就被他拉拽地坐回地上，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要死也是我先死，但我保证，我们都会活着回去。等同行知道是你卸了蝙蝠车的轮胎，肯定都会尊敬你几分。哪天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会死得那么快。” 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亮晶晶的蓝眼睛，我当场差点眼泪都掉下来。这个小男孩怎么这么可爱，还这么会立g。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时，他安抚性地揉了揉我的头，站起来走到巷子外边，留我一个人拿着工具愣愣地坐在蝙蝠车旁边。 呃，卸就卸吧。反正杰森在望风，蝙蝠侠出现肯定还是第一个和他对上。这么想着于是我开始作业。 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要意识到我的出现在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 但我脑袋里每一条神经都在由于自己这么一个凡人居然能有机会对蝙蝠车动手叫嚣着激动兴奋。有那么几分钟我像是昏了头般的快乐，甚至想哼几句蝙蝠侠动画的主题曲。愚蠢让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没有一点预感。或者说我有预感，只是对原本剧本的强烈崇拜让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渺小存在。 直到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在我扳动撬棍时遮挡住光线。 我转身，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和宽大的黑色披风尾部，然后我缓缓抬起头，灰黑色紧身制服、金色万能腰带、蝙蝠标志——活的蝙蝠侠，如同一个梦魇般矗立在我面前。 “靠。”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他的蝙蝠耳朵真的很像猫耳。第二个想法在偶像面前发出的第一个词是脏话实在让我有点无地自容。“杰森他妈的去哪儿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排到了第三位。 “你很清楚那是辆蝙蝠车，对吧？”他低沉着声音，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不是我撬的！b、蝙蝠侠先生！”我站起来后退两步，但手里还拿着撬棍显得这非常没有说服力，我赶紧丢掉，把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真不是我，我就是……咳，路过，然后看见，哇，瞧呐，这儿有一辆落单的失去两个轮胎的蝙蝠车！我打赌一定是哪个天赋异禀的小天才撬的……真的不是我！你真的没在巷口看见什么别的小混混吗？” 可能蝙蝠侠已经遇到过杰森了。我很快就否认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杰森那个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一声不吭让我被捉。我心里对他的情况有一丝担心，但现在顾及不了太多，我看见蝙蝠侠没有动作，趁机跃上车顶盖借着高度再跳跃上旁边的消防梯，手脚并用飞速灵活地向上攀爬着。这是我在哥谭摸爬滚打了一年唯一引以为傲的技能了。如果能有个给我的外号什么的，可能是猴精之类的吧。 几秒后我就爬到了楼顶，而刚在我手肘撑到边缘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双黑靴子兀然出现。我抬起头尴尬地对蝙蝠侠笑了笑。他提着我的后领口把我像猫似的提起来。是什么样愚蠢的自信让我觉得自己能快过蝙蝠侠。 “你饿了吗？”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欲哭无泪。 我不饿我很好，求你放我走吧，我会把这句台词转述给你的未来罗宾的。 第2章 和老蝙蝠组队救小杰鸟 2. 我很庆幸这个蝙蝠侠比我想象得还要更有人情味，他没有直接把我绑架到蝙蝠洞或者送到问题少年学校，而是在认真听我说话。 ——当然也可能是我把一个刚卸下来的蝙蝠车轮胎死死抱在怀里耍赖皮的原因。 “我的同伴失踪了，他本来应该在犯罪巷巷口的，但是他不见了。你得帮我找到他。” “他可能抛下你了。” “不可能！” 他微眯眼睛。我的小心脏一颤，后退两步，把轮胎抱得更紧了。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抢夺走，我必须在他失去耐心之前说服他。 “他叫杰森·陶德，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善良的男孩。我和他都没有父母，哥谭最肮脏黑暗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是他一直在照顾我、爱我，没有他我绝对活不到现在。如果今天他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要是杰森因为我的缘故没能当上二代罗宾我立刻结束我这败事有余的一辈子。 我昂着头直视着对方，如果不是无形的威压在压迫我的话我还能假装眼睛红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我面对的是他妈的蝙蝠侠，我没被他瞪得腿一软跪下来还在这儿撑着和他卖惨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大概十秒钟后，他微微颔首：“告诉我你最后看见他他在哪儿。” 我如释重负般放下蝙蝠车轮胎，然后指着巷口说：“他在巷子外边帮忙望风，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你出现了。” 蝙蝠侠走过我身边，纯黑色披风扬起时飘过我的肩头。我转身快步跟过去。巷口离蝙蝠车也就十多米的距离，此时街道上都空无一人，没有人会在大晚上还在犯罪巷乱晃，即使有也肯定是些会被黑暗骑士吓跑的不法之徒。虽然我也是其中之一，但看着蝙蝠侠阔高大的背影，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的安全感。 他拿出手电筒，在巷口察看，一直到十几米开外，他在路当中捡拾到了一缕被撕裂的红色布条。 他看向我，我迟疑地凑过去看一下，辨认出了那布条的质地和颜色：“这是杰森的。” “他可能被绑架了。被人从身后蒙住口鼻，地上有拖拽的痕迹，他在挣扎的途中衣服被撕扯坏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我是杰森生活里多余出来的一个人，某种宿命要抹除我的存在，保证故事的合理走向，但却因为杰森一个决定而让他成了那个被绑走的人。 “地上没有血，他很大可能还活着。我知道几个仇视杰森的小混混，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 我说完就跑进巷子里去装蝙蝠车的轮胎，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手指冰凉，在旋转螺帽时还一直抖个不停，直到另一只手把我的手握住。 “让我来。”蝙蝠侠从我的手心里拿过工具，然后开始作业。 我给他让开位置，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居然带着哭音：“都是我的错。” 蝙蝠侠没有说话。 “要是他死掉了你能不能给他办个葬礼？”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你永远不知道这样的事该多早考虑才好。”我顿了顿，继续说，“我是说，我们这样的街头混混每天都有死在下水道被喂老鼠的危险。我们撬过你的车，这么样也算是熟人了。要是他死掉了，你帮我给他订个宽敞的大棺材好不好。但棺盖的质量差一点，最好一敲就能打开，再给他留把凿子什么的，埋也浅一点……” 我越说声音越哽咽，难过得不得了，脑子里还要想着要不要给杰森放点压缩饼干在里边，他凿棺材板的时候能一边吃一边凿……这时我的头被螺丝刀砸到了。 “闭嘴，上车。”蝙蝠侠帮我打开车门。 我坐上去后深吸口气，开始回想和杰森结过仇的几个混混的住地，在脑子里形成一个最危险到最弱鸡的排行。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肯定会被坐上蝙蝠车的快乐冲昏头脑，大喊“it’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但现在不是时候。 “可能在哥谭港附近。”蝙蝠侠边启动车边说道，“布条上留下的泥土和气味指向那儿。” 我眨着泪眼转头看向蝙蝠侠，不可思议，但也只有一瞬间，下个瞬间满脑子里就都是“beacuse he’s batman.”了。 “我可能知道在哪儿了。” 蝙蝠车甩过一道尾灯疾驰而出。 ------------------------------------------------------------- 我们来到了一间哥谭港附近的一间废旧仓库。 这里是杰森曾经呆过的一个小帮派的一个据点。他们几个少年犯一起去抢劫便利店，他原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因为同伴的面罩不慎掉落，所以他们的头枪杀了目击的店长。杰森暴怒地把那个人按在地上打得半死，直到警察过来拉开他，并逮捕了犯罪头领。但从此杰森就成了那个帮派的眼中钉。 “仓库里有灯光。”我说着就要开门出去，但门却锁着。 “待在这儿。” “你救错了怎么办？” “把他的特征描述给我。” “黑发，蓝眼睛，比我高些，比较强壮，很灵活，很可爱，但是第一眼看上去会有点凶凶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在描述一只小猎豹，“好了好了，你快去快回啊，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以为你会想要跟着去。鉴于你表现出的对他的关心。” 迪克和芭芭拉把你宠坏了是吧，没个小跟班缠着你还不习惯了是吧。 “我没有别的企图，我不会打架，跟去也是个拖油瓶。这样吧，我在这儿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你还没出来，我就帮你叫后援。好啦，快去吧！蝙蝠车就由我来保护！” 后援不存在的。蝙蝠侠无敌，蝙蝠侠不需要后援。但要是他真的十分钟内没能从这个小破帮派里把杰森带出来，我立刻就用蝙蝠车给超人发求救信号。 蝙蝠侠终于离开了。 我单独一人坐在漆黑的蝙蝠车里，观望着窗外哥谭的夜景，这让我心里不断膨胀的负面情绪都慢慢平静下来。这里就像第一次我来到哥谭时的场景，隔着港湾，远处是辉煌的灯火，高楼大厦林立，一片繁华。但我站在此岸，我的身边荒芜一片，黑暗，寒冷。我恍惚地看见破碎的镜子里陌生的女孩的脸，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真实感就像易碎的泡沫一样。是杰森让我浑浑噩噩的生活第一次感受到了光。此时的平静给了我勇气去直视那一直在藏在我心底的深渊，如果他离开，我也许会义无反顾地坠落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在第八分钟的时候，蝙蝠车门被兀然打开，毫无征兆把我给吓了一跳。蝙蝠侠把用黑色绳索绑了个结实的杰森扔到了后座上。 “杰！你没事吧？”我惊喜地尖叫起来。 杰森的脸上有一些瘀伤，衣服也被扯得破烂了好几个地方，但看起来他并没有受到重伤。当时我一直悬着的心都一下子落地了，要不是蝙蝠车里的空间太狭隘了，我真想抱抱他。 杰森满脸不高兴：“我没事——你他妈的怎么和蝙蝠侠是一伙了？” 我说：“我们一起来救你了啊。” “不是救他。”蝙蝠侠这时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我觉得他的脸色比去之前要黑了好几分，“是救那几个绑匪。” 杰森身上绑的绳索的尾端卡着的是一个蝙蝠镖。 少年挣扎着叫嚷道：“那都是些人渣！你不该阻止我！” 蝙蝠侠说：“他们罪不至死。” 杰森的眼睛都因为愤怒而红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在那儿，如果不是我正好和他们有点私人恩怨，他们本来是想绑架她的，他们会把她贩卖到一群变态的手里。他们死有余辜！” “等等，”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忍不住插嘴道，“杰森你是既自救成功，还以一敌多打赢了是吗？” 蝙蝠侠对于我阻止他的说教给了一个不赞成的目光。我心虚地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我袖子里衬里藏了小刀片，但有点钝了，我被带到仓库后磨了好一阵子才挣脱开。”随后杰森有些骄傲地昂起头，“至于打架，我什么时候输过？” 我叫起来：“妈呀！你也太帅了吧，早知道我就跟着蝙蝠侠去看你打架了！” “可是他居然突然出现把我给绑了。那些绑匪之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说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你。我气得不得了……” “没事啦。有你在谁能碰我呀。而且蝙蝠侠肯定报警了，我笃定他们肯定被逮捕了。他们不会再出来为非作歹啦。”在哥谭这种话听上去就像放屁，但那也只是几个小混混，而不是什么阿卡姆的精神病，出场一次这辈子都没戏份了，的确无须担心。 杰森看了看我，然后对蝙蝠侠背后“呸”了一声。 唉，我都不知道他对蝙蝠侠的逆反心理会这么强啊。按剧本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很崇拜蝙蝠侠和罗宾的呀。但现在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还没正式入住韦恩宅杰森就要离家出走了。 等等，“按剧本”……我在知道杰森活得好好的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觉得万事大吉了，这时才意识到接下来剧情发展走向不太对劲。 “蝙蝠侠，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们暂住到我的一个朋友家里一晚。” 杰森竖起身子看向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观，皱皱眉说道：“有趣。我以前来过这儿。来找过韦恩大宅，想来摸摸这家的底，但我迷路了。” 蝙蝠侠说：“你为什么觉得偷别人的东西没问题？” 杰森冷笑了一声：“你在逗我吗？看看这景观，那个操蛋的百万富翁花花公子觉得他坐拥全世界！呸！” 我保证我看到蝙蝠侠笑了，他就这么不经意地勾起嘴角，再抿紧，假装自己根本没笑。 有种预感，我觉得他们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但等等，这是要连着我一起入住韦恩宅吗？ 第3章 今天也别想骗我当罗宾 3. “你做的很好。”蝙蝠侠站在我的面前，面带微笑，“在营救你的朋友时，你能控制情绪，保持冷静，思路清晰。你信任我，并且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哈哈，我也没你夸得这么好啦。” “不，你很优秀。我为你感到骄傲。”他走近我，轻轻地抚摸了下我的头，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交到我的手里，“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个。” 我因为蝙蝠侠温柔的动作和语言而脸红心跳，没注意看就接下那物什，再低头时发觉自己拿着的是一套带有r的标志红色制服。 …… “我他妈的才不要穿绿鳞小短裤！” 我从床上惊起。 啊，是梦。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床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清晨温暖和煦的阳光倾泻进房间。我睡意全无，虽然这是我来哥谭以后第一次住进一个干净整洁，或者可以说是豪华过头的房子里，就在我们凌晨到达韦恩宅邸时，管家阿尔弗雷德还为我们准备了夜宵。终于尝到了传说中的阿福手工小甜饼，当时我眼泪差点掉下来了。太好吃了，阿福的小甜饼可以说是除杰森之外第一个让我觉得哥谭真好的存在了。 当然，不是我不爱蝙蝠侠。只是一回想到刚刚的梦我就有点不寒而栗。 梦里出现一个温柔又体贴的蝙蝠侠就已经够吓人了，他居然还让我当罗宾？我做梦的时候究竟都在想什么啊。但如果我和杰森真的直接绑定在一起入住了韦恩家，按照这个走向我不会真的有机会成为蝙蝠家族的一员吧。 我用力摇摇头，想甩开这个危险的想法。 “小姐，请问您醒了吗？” 房门被叩响了，我一边应和着一边过去开门，门口站着阿福，他站得笔直，手里端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的是一件叠得工整方正的白色连衣裙。 “谢谢您。”我小心接过那条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裙子。 “布鲁斯少爷在楼下餐厅等您。” “他居然起得这么早啊。”这种“我很熟悉他”的语气脱口我就后悔了，连忙解释，“韦恩先生昨晚回来得好像很晚吧，我和杰森也只是匆匆见了他一眼他就又出去了，我还以为今早他也不会在。” 阿福挑了下眉：“现在已经早上八点了，是早餐时间。在韦恩家我们都需要遵守规矩，小姐。”然后他就离开了。 好的，蝙蝠侠绝对不会赖床。 ……骗谁呢整个家族里就他会在下午三点才起床吧。 我洗漱干净，穿戴整齐。说真的即使是在穿越前，我也从来穿过质地这么轻柔样式这么好看的裙子。可恶的有钱人啊。我在为自己的贫穷哭出声之前离开房间下了楼。 杰森和布鲁斯已经在餐厅里了。布鲁斯看见我走进来时，刚蓝色的眼睛里立刻盈上温和的笑意，站起身十分绅士地替我拉开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早上好，小姐。”他说。没有了蝙蝠制服上的变声器，他的声音不那么低沉，而是十分有磁性且悦耳的。而也许是粉丝滤镜使然我千言万语也没办法描述出他的美貌。只能说，不愧是哥谭之花布鲁西宝贝。 唉，耳朵和眼睛同时怀孕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这么看起来真是个完美到糟糕的男人啊。 “你好，韦恩先生。”我说完后下意识要抬手拿桌上的刀叉，但想到会不会要遵守什么上流人的餐桌礼仪，就还是放下手端正地坐好——不然为什么杰森抱着两肘在一旁干坐着。 布鲁斯坐回座位后说：“刚刚我和杰森在聊一些事，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所以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转头看向杰森，男孩黑着脸说：“亿万富翁想收养我们。” “我们？”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我本来还以为布鲁斯会先送我们去古恩太太那个贼巢，这是我与杰森分开的最有可能的契机。但显然我的出现在冥冥中改变一些未来。 “我从蝙蝠侠那里了解到你们的情况，我觉得有自己有能力也有责任给你们一个家，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养子，现在他已经成人了……” 布鲁斯看着我们俩继续为收养计划做着说服，但我完全听不进去，脑子兀自走神到别的地方。 做布鲁斯·韦恩的养女？ 只要是个哥谭人，不，只要是个人就该高兴得原地起飞了吧！ 但当蝙蝠家成员？ 告辞了，我真的还想多活两年。 迪克是最棒的空中飞人，芭芭拉是体操和格斗的天才，杰森生来就是个战士，提姆和布鲁斯最为相像……而我？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体术不行，智力平凡，外貌普通，还满脑子都想着当逃兵离开哥谭。 要是真的当了韦恩的养女，我就假装自己是个小傻子，就算蝙蝠侠放着我的面把制服脱了我也要天真地问布鲁斯你为啥cos蝙蝠侠。 我真的是大智若愚。我忍不住在心里夸夸自己。 “她同意留我就留下。”杰森发言。 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到我的身上。 “啥？” “我说，你要是愿意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破宅子里待，我会和你一起。” 杰森你在说什么啊，这里装潢得这么好，阳光这么好，风景这么好，阿福的小甜饼这么好，温柔的布鲁斯这么好！ 虽然最后一个常常会变成凶凶的老蝙蝠。 “你不想在这儿？如果我们生活在这儿，我们可以有新的生活，可以去上学……”你还可以去当罗宾。 他像是听够了这样的话，不耐烦地打断道：“是你不想在这儿。” 我愣了下。 “我昨晚看见你翻窗出去，你在找离开的路对吗？”杰森说。 没错，那是n a，显然我失败了，谁能想到韦恩庄园占地面积他妈的会比迪士尼乐园还大啊，我差点在树林里迷路。 我扭头看见布鲁斯脸上有点惊讶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再转回去小声对杰森解释。 “我只是担心第二天会被送到什么问题少年学校。” “所以你就一个人逃跑？连问一下我的意见都没有？”杰森气得“蹭”地站起来，拔腿就走出餐厅。 我之前还以为他脸色不好看是因为大早晨的又和布鲁斯吵架了，原来是我的缘故啊。 “抱歉哈，我去叫他回来。” “等等。”布鲁斯在我刚要离开时拉住我的手腕，靠近我，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的手腕在他的手心里显得十分娇小细瘦，虽然他动作很轻，但我还是被吓到了一下，心脏砰砰地跳，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了麻。 “我没撒谎。” “如果你没有撒谎，你是个会为了一己私利抛弃他的孩子，在之前你就不会用抢我轮胎的方式逼迫我一定要去救他。” 布鲁斯那张好看得要命的脸凑得我很近，没有任何诱惑的意味，但我还是紧张地脸红起来，目光一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这，这个，情况不同……我真的希望他能和你一起，这对他会很好，但出于很多原因，住在这儿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布鲁斯的握力加重，我突然发觉不太对劲，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得寒冷而犀利。 “因为你知道蝙蝠侠是谁。” “我不知道。” “继续强词已经没有意义了。” “求求你就把我当成不知道吧。” ------------------------------------- 男人都是大□□子。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安慰自己应该没几个人能不为布鲁西宝贝的美貌神魂颠倒头脑发昏吧，更何况他有意为之。抓手腕是为了测谎，靠近是为了扰乱思绪，一切都是要证明他的一个直觉。 “我猜的。”当我问及他怎么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时，他这么回答，还好他没说“因为我是蝙蝠侠”，不过也差不多了。他是世界第一侦探，而我是世界第一傻子，会把内心戏都写在脸上。 “如果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蝙蝠侠呢？” 他坐在我的对面，严肃地问：“我来问你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紧张性头痛，磨牙，眼角抽动……只是一些很细微的细节。除此之外，可能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吧。” 感谢阿福，不愧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他先把杰森逮了回来，打断布鲁斯对我的逼问，要我们先把早餐吃完再聊天。 这十多分钟沉默的早餐时间让我能够思考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现在阿福被安排支开了杰森到宅子里别的地方观摩，只有我和布鲁斯在客厅中对峙。 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检验我话的真实性，随后称赞道：“很不错的观察能力。” 可不是嘛，直接套用了你家迪克当年揭穿你身份时的内心戏。但是我可绝不会说什么“我要与你并肩奋战”这种必走入罗宾线的话。 “而且我猜，你想让杰森当你的罗宾，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 “他有做战士的天赋，但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如果没有你的指导他可能会走入歧途。”我说，感觉就好像被老师抽背自己早就烂熟于心的标准答案一样，看见布鲁斯因为惊讶微微睁大的眼睛，心里有点小得意。 “令人印象深刻。”布鲁斯停顿了下，说，“我此前轻看你了。我误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孩子，意志薄弱，不够冷静，不善战斗，勇气不足。但现在看来这些都只是为了掩藏你的智慧。” 蝙蝠侠对我的评价，嗯，梦和现实还真的是反的啊……虽然说得没啥错了。好气哦，还要保持微笑。 我说：“你对我的看法没错啦。我就是个不会成器的小混混，现在我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怕我哪天阴差阳错被蝙蝠侠粉丝团给吊起来打，所以我想早点离开哥谭。最好的话您能资助我一笔钱，我好搬到中心城去。” 布鲁斯说：“为什么要搬去那儿？” 我说：“因为无赖帮不杀女人和孩子，我正好两样都是。” 他皱起眉。我瞬间害怕，赶紧说：“我不是觉得你的城市不好啊，哥谭超棒的，蝙蝠侠超棒的。” “我还是希望你留下。”布鲁斯停顿了下，认真地说道，“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杰森。你于他而言就像是枪在上膛之后的保险，他会保护你，会愿意为你停止暴力……你是在笑吗？” “没。”我使劲忍住疯狂想上扬的嘴角，咳了咳说，“抱歉，请你继续夸我对杰森有多重要，我就是听你这么描述突然感觉我像是什么玛丽苏爽文的女主，有点他妈的开心。” 第4章 致命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4. 我在穿越前是个怎样的人。 我出生在一个宜居的小城市，家境平凡，生活美满，我接受普通教育，交往的都是与我差不多的平凡人。 平淡、单调，日复一日就像复制粘贴来的，无关我是否热爱这样的生活，它客观存在，它属于我。 而这恰巧与现在相反。即使是在布鲁斯·韦恩和杰森·陶德就这样坐在我的面前，在韦恩大宅，在哥谭，我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我以为自己不属于这里，认为自己身处事外，所以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名字，曾经也没有人在乎过。 c-h-a-r-a。凯拉。 这是我的新名字，现在我把它工整地书写在收养协议书上。排在我之前的是杰森·陶德。我的心里升腾出一阵奇异的满足感。就好像自己的生活在变得真实，或者说踏入正轨。这和此前我要搬离哥谭的想法挺矛盾的。 布鲁斯没有多问这个名字的源起，他说：“为了更正式一点，你也许需要一个姓氏。你愿意姓韦恩吗？” 啊，真想把这句就好像是求婚的话录下来反复听。 “我拒绝。鉴于你要是以后有了个亲儿子他可能会为此而追杀我的。”内心炸成小烟花的我努力保持住表面镇定，一边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上了t-o-d-d，说，“我还是姓陶德好了，反正我们俩绑定的，养一送一，超划算的。” 杰森对我翻了个白眼：“别把收养说得像是买卖人口。” 我嘿嘿地傻笑。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布鲁斯拿走文件后，看向我们俩，我看出他的目光和杰森交汇，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我立马说：“我和芭芭拉约了逛街。” 我没想到一份收养协议的签名就耗费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前两周是布鲁斯和杰森最初的磨合时间。布鲁斯稳重，杰森多疑，相同的是他们都擅长等待，擅长从生活细节里去观察对方，了解对方，想知道对方是否准备好了，是否有资格。 而我就比较强了。我擅长在他们忙着观察对方的时候多偷吃几块阿福的小甜饼。 在第三周，报纸上出现了蝙蝠侠与罗宾协同出击的消息。我对着新闻社抓拍的罗宾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飞翔在哥谭夜色之中的红色身影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 他在燃烧。自那儿以后，这个模糊的映像就不知道为什么反复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在成为罗宾之后，杰森和布鲁斯的关系现在比我所想的要更加亲密一些，虽然杰森还是常常会和布鲁斯顶嘴，但大多时候他们会像真正的父子一样，交流、学习，以及隐瞒我的一些训练。我知道他们需要时间。 ---------------------------- “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冷落你了？” 红发少女提着购物袋走在我的身边，她高挑漂亮，有着一双迷人的总是带着亲切笑意的绿色眼睛。她是芭芭拉·戈登，戈登局长的女儿，蝙蝠女。 我仍旧记得一个月前，她知道我是个仅凭自己就猜出蝙蝠侠真实身份的小天才之后来突袭韦恩庄园，大晚上外面还电闪雷鸣的，一个巨大的人影矗立在我的窗前把我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然后穿着蝙蝠女制服的女孩突然揭下面罩，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说：“你好呀。” “不，这样很好。我本来就不想掺合和秘密身份有关的事啦。”我说，边陪她走进一家服装店。 芭芭拉笑道：“你真的挺特别的。” 我说：“为什么？” “我最开始以为你会成为第二个罗宾之类的，你懂的，满怀一腔热血要伸张正义什么的，但你却一直在试图让自己永远呆在安全区里。还要我和布鲁斯瞒着其他家族成员。”芭芭拉说着，拿起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划着，“至少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对我父亲还有蝙蝠侠崇拜得不得了，一心都是要去成为他们那样的英雄。” 我说：“我是典型的没天赋的人还不努力，既没有六岁开始学习格斗术，也没有传说中的影像式记忆，还越吃越胖，越胖越懒，最剧烈的运动就是帮阿福洗洗盘子咯。” 芭芭拉捏了捏我的脸颊上的软肉：“你不胖，你很可爱，体术什么的你要想练现在开始也完全可以。我可以负责训练你，但你不能偷懒。” “不行，我懒懒的就很开心了。”我说，“我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点哔数的。一般像我这样知道你们秘密身份的普通人的角色定位呢，再强不过就是露易丝·莱恩，还是天天要超人救。但是他们俩是绑定官配呀，我又没有对象，要是我被抓了谁来救我？所以还是瞒着大家吧。” “全是歪理。”她评价道，然后说，“你可以让杰森来救你呀。” 我摇头：“告辞了。” 芭芭拉揶揄地笑：“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我也喜欢他，但我其实是个二十多岁的老阿姨了，只是把他当小可爱，没想对他下手。 之前杰森知道我想抛下他一个人跑路后赌气了两天没和我说话，最后我胡扯出了“因为我的缘故你被绑架还差点死掉所以我决定离开你”这种宛若三流言情剧的鬼话。 说完因为太羞耻了我就打算直接走，但他突然拉住我，用清澈的蓝眼睛严肃地看着我：“你不是累赘，也不是厄运，你是我的朋友。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还是会愿意替代你承担危险。” 我的心脏立刻遭受到几百下暴击。无形撩人真是致命，抱歉，他太可爱了，我怎么能欺骗这么可爱的小男孩，真是犯罪。我配不上喜欢他。 “cp不能乱凑，二少的女友粉还是很多的，就算要凑……不瞒你说，在下喜欢迪克·格雷森很久了。下次我要是被抓了请通知他来救我。”我义正辞严。 “想得美。”一件衣服被情敌抓起来扔在我的脸上。 我把衣服用脸上拿下来挂回衣架，跟上芭芭拉，边胡扯道：“来韦恩宅一个月了，我居然都没见过他回庄园欸。真的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说飞走就飞走，留下空巢老蝙蝠每天对着一代罗宾制服唉声叹气以泪洗面。” “蝙蝠侠不可能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她说。 我说：“他当然不会，他只会在给罗宾的消息里输入一大堆掏心掏肺的话，最后因为傲娇全部删掉，发出去一句冷冰冰的‘罗宾，回家’。” “这听上去像是他会做的事。” 我说：“对，所以我还挺担心他和杰森的关系的，” 她逛出这家店，突然想到：“我听说他和杰森碰面过了。” 我猜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见证这场初遇，吃一口这对的粮。看见我羡慕的目光，芭芭拉挑了下眉，“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夜翼？” “活着就是为了夜翼的屁股。”我一本正经地说，“调查表明，每十个被他揍过的坏蛋里都会有一个加入夜翼屁股粉丝俱乐部，大家聚在一起策划今晚要怎么犯罪怎么才能够被夜翼大腿杀。” 她笑眯眯的：“要是真有这样的邪教那就由我来剿灭吧。” 我举起手：“剿灭前请帮我注册一个粉籍，分享一下夜翼高清屁股照片的网盘，谢谢。” “你这么说布鲁斯和杰森知道吗？”芭芭拉从背后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就传出我刚刚说的“分享一下夜翼高清屁股照片的网盘，谢谢。” “抱歉，对不起，我错了。” 芭姐还是你芭姐。向大佬低头三连。 “哥谭每日新闻，昨晚经查实，阿卡姆精神病院保全出现骚动，自称是小丑的疯狂罪犯再度脱逃……” 我僵住步伐，转头，看见路边商场橱窗内的卫星电视播放着一则实时新闻。 电视上放出了一张监狱照，诡异的白色皮肤，绿色头发，以及笑容。 我顿时手脚冰凉，前头的芭芭拉发觉我停下来，回过身有点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与小丑的阴森死寂全然不同，她青春，活力，漂亮，连瞳孔里都包含着阳光。 “没什么。”我追过去，抬起头看着她，“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高兴我能和你坦白心声，谢谢你。” 她因为我突如其来的感谢愣了一下，随后微笑说：“这是布鲁斯最开始告诉我的原因，他尊重你的选择，但仍旧觉得你需要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一个朋友。” 我回忆微笑的同时声带在微微颤抖。 我又想到了杰森，他的红色制服，我想到那张照片上他在夜里飞翔，而我脑子不断出现的一个印象。 他在燃烧。 ------------------------------- 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我确认了家庭成员们的位置，阿福在厨房准备晚餐，布鲁斯和杰森在三楼的训练室里进行格斗训练。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用枕头蒙住头，脑子里一片乱麻，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芭芭拉的笑容和小丑，还有小丑将枪口对准少女腰部的景象。 砰！ 我从房间的床上猛地弹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个普通人，知道的秘密多了一点的普通人，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是英雄该做的事，是罗宾和蝙蝠侠该做的事。与我无关。 ……我做好朋友该做的事就行了。 我叫了一辆计程车，然后偷偷溜进了蝙蝠洞一趟，顺走了几件必备物品。最后我在客厅的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背着满满当当的登山包离开庄园大门。 第5章 和小丑的浪漫初遇 5. “你最近是在追求芭芭拉·戈登吗？” “啊？” 我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在杰森重复了一遍他的提问后，我露出了“你怕不是傻”的无奈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教诲道：“小姐姐香香软软又漂亮，现在不努力追求以后就都被些大猪蹄子给骗走了呀。” 他震惊，然后脸上带着一丝愠色瞪了我一眼，快速往教学楼里走去把我甩在身后。 布鲁斯刚开始问我年龄的时候，我说不记得啊怎么了，他说要给我安排学校。虽然学习可能跟不上，但在学校生活对一个孩子到青年时期的培养至关重要。 在我征求在家自己学（玩）无果后，我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水平和想学成的程度，说，那我三岁，请帮我安排幼稚园。 然后我就和杰森上了同一所中学。我登记了十二岁，在初中部，杰森在高中部。据说他成绩不错，长得帅，运动很好，已经有三五个春心萌动的姑娘跑来问我和他什么关系合不合适介绍他们认识一下。我一般都劝她们别多想，杰森是个从青少年到成年以后爱情相关的事脑袋都不会开窍的傻子。你想要和他去隐蔽的地方做点什么他可能就把你带到蝙蝠洞去了。 “早呀，凯拉。”一个金发女孩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和我并肩走着。她是我在班上认识的好朋友，叫贝蒂，天生的路人角色，从身世到本人都和秘密身份超级英雄没有任何的关系，非常让人安心。 我微笑：“早。” 她好奇地张望着杰森快步远离的背影：“他是在生你气吗？” 我说：“对，因为我开玩笑说我在追求他哥哥的准女朋友。” 贝蒂无语，露出了“贵圈真乱告辞”的微笑。 可能是因为我这两周总缠着芭芭拉他才会这么误会吧。 两周前我看到了小丑成功逃狱的新闻，当晚脑袋一热就想去戈登家找他们父女。虽然我一直说自己不想要对抗罪犯，但如果我明知道会发生惨剧，却还开着上帝视角冷眼旁观，我会觉得自己是这场恐怖的暴行的帮凶而内疚到死的。 我骗芭芭拉说是和布鲁斯赌气了才出来找她的，我问她能不能今晚和她住一起，她想了想没有怀疑我，说，只要你得到了阿福的允许。 那一晚门被敲响了两次，一次是吉姆·戈登下班回家，还有一次是广告推销员。我在芭芭拉要去开门的时候都赶紧拉住她，自己踮着脚扒着门对猫眼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不是小丑后才开门。 “哥谭嘛，女孩子在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开门呢。”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有点神经质，干笑地和她这么解释。 直到最后小丑也没有来。第二天阿福开着车来接我回了庄园。我熬了一宿没睡，眼圈黑黑的，在车上头一点点地打着瞌睡。 回家后布鲁斯问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女孩之夜。 他挑了挑眉，你穿着防弹衣去女孩之夜。 我尴尬地把锅推给了哥谭的晚上太危险。最后他没收了我从蝙蝠洞顺出来的一堆小玩意儿，除了防弹衣以外还有□□、□□、袖珍刀具等等，和用来收藏的蝙蝠镖。心疼。还好的是他没多苛责我，也许当我是小孩子在调皮捣蛋。毕竟迪克当年还带着沃利偷玩过蝙蝠车呢。 之后我大概有一周都在用各种原因缠着芭芭拉，去她家过夜，睡在她床旁边的地铺上，然后偷偷打电玩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困得没办法的时候我就很想哭，明明不是罗宾却好像做着罗宾的活儿。 直到昨天，新闻上登出了蝙蝠侠和罗宾逮捕了小丑的消息。 看来致命玩笑并不是发生在小丑这次逃狱期间。 “我看最近之前因为欺负你而被处分的那个坏家伙现在好像有点怕你的样子。” 我的思绪被贝蒂的话拉了回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同班男生，我笑眯眯对他挥了挥手，他一副愠怒的模样撇开头。 之前他来问我爸妈是不是和布鲁斯·韦恩的一样被抢劫枪杀了死在我面前的我才成孤儿的。 当时我的心态还是很平和的，只想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奉劝他这种话别随口乱说，要是杰森可能就是一巴掌拍掉他的牙齿了。 结果他下一句就打我的脸：“我就是好奇。刚刚我也去问了陶德，他不肯理我，还摆了副丑脸。对了，还有传言说他亲爸其实进了监狱，他妈吸毒吸死了，他以前到处偷偷抢枪，难怪他也看上去是个令人讨厌的怪胎……” 然后他不仅因为校园霸凌被学校处分，还因为欺负新来的温柔善良柔弱的女同学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他到处告诉别人事实不是别人看到的那样的，这个女同学脸上的巴掌印是自己扇的，包是自己扯坏的，还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地装小白莲花，但被群众批评你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怎么还胡乱推卸责任真是个怂货。 我在同学的安慰和拥抱围绕时说，没关系你们不要怪他了我的确没爸妈虽然我很难过但是…… 唉，我心里是个成年人，你对我说点不成熟的傻话没事，但欺负我家小男孩那我只能让你了解一下恐怖如斯的哥谭街头戏精艺术学院了。 “可能是他真的反省了吧。”我对贝蒂说。 贝蒂笑了下：“我猜也是，在被你哥那么威胁过后，他当然不敢再来欺负你啦。” 我听得一愣：“我哪个哥？” “当然是杰森啦。你还有哪个哥？” 我说：“迪克·格雷森，他去上了大学，我还没见过他。但因为他很帅，所以我一直期待我们俩命运里相遇的时刻会能浪漫一些。” “你还想脚踏两只船啊。”她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杰森。” “啊？我不知道啊。” 贝蒂叫起来：“正主居然不知道。他后来把那个坏小子提着领子举起来摁在墙上放狠话呢。” 我这一阵子心思都在芭芭拉身上，白天补觉晚上熬夜，昼夜颠倒得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去管别的。回去得给杰森解释分享一下我的戏精故事。 “你真没考虑过？我是说，虽然你们是兄妹，但只是名义上的对吧？他很帅，还很可靠。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贝蒂的棕眼睛亮晶晶的，羡慕嫉妒还有小姑娘的八卦之心都快溢出来了。 “我热爱学习，心里只有学习。” 我尽量让自己的面上表现出不在意，虽然她一直追问后我脸上还是有点烧烧的。 这时一个穿着浮夸紫色西装戴着牛仔帽的瘦高男人走进我们的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他低着头，帽子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他的声音有些尖细沙哑，听着让人觉得并不大舒服。某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腾上来。 “我是你们的——小丑叔叔！” 我脑子顿时当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实名批评哥谭警力还是阿卡姆守备还是蝙蝠侠和罗宾怎么没多给他两拳头至少要打得他不能被捕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出来劫持学校啊。 男人把帽子高高扔掉空中，显出了惨白到渗人的皮肤，绿色的头发，令人堪忧的发际线以及哥谭第一美妆水平的精致微笑唇妆。他像是在舞台上展示自己一样，两手展开高高举起，随后深鞠一躬，我看见他其中一只手拿着一把□□。同学们顿然骚动起来，他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一下子整个教室都寂静无声。 他再微笑起来，对门外摆了摆手，他的两个手下把一具脑袋被爆掉的尸体拖了进来。 “你们之前的老师好像不太认同的我教育方式，短暂的交流之后，我们达成了共识。”他用头敲了敲那具尸体血肉模糊的脑袋，随后站直，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所以现在有哪个同学对我有异议吗？” 没有，没有。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的，那今天你们小丑叔叔就教一下你们，如何劫持一所学校得到一大笔赎金然后让这所学校充满了欢笑。” 小丑缺钱了，啊，小丑会缺钱。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但没有时间细致思考，这时我旁边传来贝蒂的声音。 “我们家人付了赎金你就会放我们走吗？”我冷汗都流下来了，连忙扯了扯贝蒂的衣服让她闭嘴，现在发言的无疑是一把大旗插好，炮灰预定了啊！ “这个同学提问提得很好。当然……”小丑停顿了下，大笑，“谁知道呢！谁在乎呢！这就是惊喜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和死神来个亲吻。” “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丑话音未落的时候，我完全出于下意识一把把贝蒂推倒在地。小丑的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她吓坏了，坐倒在地上和我对视，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跳几乎要快得爆炸。这时一片阴影投在我的上方，我缓缓转过头，看见小丑就站在我的面前。 “噢亲爱的，你怎么能把别的同学推倒呢。太粗鲁了。但相信我，小丑叔叔会把你□□得乖乖的哦。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咱们握个手怎么样？” 我怔怔地低头看着他伸过来的友谊之手。 好的没问题都听您的，但能等我先戴副塑胶手套吗？ 第6章 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6. x月o日，天气晴。 今天我威胁小丑说要是他再不放了我我韦恩爸爸就会叫一车面包人来打他，成功让他注意到了我这个不一般的女人，于是他哈哈大笑着把我单独了绑架进了一间小黑屋。不管能不能活着出去，这个仇我先记下来了…… 戴着小丑面具的守卫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写日记，他狐疑地走过来看了看我在纸上画的小熊猫表情包，愣了几秒，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被吓傻了，就没说啥走回去守好门。 我确实吓得快傻了。当狂笑之人站在我的面前，要用他最经典的“握手笑话”杀掉我，我都看见眼前有走马灯在跑了。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巨大的恐惧感和压迫感，但我有做过心理准备，早在我到来哥谭的第一天我就在想如果我直面小丑该怎么办。 我和他交涉说，我叫凯拉·韦恩，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我的命比这里所有人的加起来都来得更贵。他完全可以只拿我一个人当人质，离开这所学校。 不是我想逞英雄，而是概率学表明这种情况下作为路人，做个好人存活率会高一点，求饶和卖队友都是错误操作，这个时候体现大无畏牺牲精神很大概率能触发千钧一发之际被突然出场的超级英雄拯救的剧情。 小丑狂笑着拒绝了。没事，本来我也没指望他答应，他忘了你要和我握手这事儿就让我很高兴了。“你的提议很不错，但我留了一个礼物给小蝙蝠，你总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破坏惊喜吧。” 而这时罗宾从窗外踹碎玻璃飞了进来。三两下就放倒了守在讲台上的两个小丑爪牙。 和我想的一样！我眼睛霎时亮起来，还没尖叫啊啊啊啊啊杰鸟你真帅就被小丑一把勒紧脖子。我感觉太阳穴被抵上了一把冷冰冰的枪，登时半个音节不敢发出来了。啊，被哥谭犯罪王子搂在怀里劫持了这可能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心动得太他妈得快了快要吓死了啊。 小丑一手勒着我，一边往后面慢慢靠近，我一点都不敢挣扎，只能跟着过去。他们俩一边开始互怼狠话，怼了啥我没听清，越怼越凶小丑勒的劲越大，我觉得缺氧，头晕目眩耳鸣。我隐约看见杰森想要靠近，他就像只暴怒了的小老虎，咬牙切齿像是要扑过来撕了小丑。我赶紧叫起来：“等等，你他妈的别动，我挺好的，你冷静一点啊，单挑没优势的，不能葫芦娃救爷爷啊，你先去找人……” 然后我就真的被勒晕了。 醒过来之后我就被单独关在一个陌生的教室里，没被捆着，只有一个小丑的爪牙守着我。教室的窗帘都被拉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有挂钟，看时间我昏了没多久。 难受，怎么就不直接昏到这个事件结束呢。我已经开始思念韦恩宅的大床了。 “大哥，你为什么要给小丑卖命啊。”我开始和那个守卫搭话。 “闭嘴，不然我崩了你。”他背靠着教室门凶神恶煞地威胁我说。 我说：“别啊，韦恩还没来送钱，你崩了我你老板哪儿拿钱啊。咱们同为路人npc，何苦为难彼此。” 他不说话了。他的小丑面具让我想到了小丑回魂，但想到底下是个普通坏人，我就觉得我还能自救一下。 “我以前也是在街道上混的，知道在哥谭生活不易，但你跟双面人或者企鹅人都比跟着小丑好啊，他高兴要坑队友，不高兴也要坑队友。你说你跟着他你图啥啊。” 他还是没说话。我开始猜测。 “是钱吗？钱好办呀，你给我个电话，我现在就能让我家管家开直升飞机来这儿下钞票雨。我和警局局长的女儿还是朋友，要是你帮了我我保证不会逮你进局子。” 他依旧没说话。 “我看你也不像个不讲道理的精神病啊，是不是小丑绑架了你亲人爱人？他威胁你的是不是？我和你说我也很熟蝙蝠侠的，虽然我不晓得他真实身份，但我真的差那么一点儿就当罗宾了，你告诉我要去保护谁，我保证……等等等等，你冷静点啊，我还是肉票呢你把枪放下先我们好好说话。”我看见他把枪扛起来对准我，立马举起两手，他在面具下发出一声冷笑。 “肉票不差你一个，就你有嘴叭叭叭叭叭，老子已经是亡命之徒了，在乎这些个屁，最看不惯你这种有钱有势为了活命满口瞎扯淡的□□了。”他拿起面具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我他妈的，我说得这么真情实感字字血泪，哪句像在扯淡了？ 眼见着他就要扣扳机了。这时他背后的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直接就一门板整个儿压在他身上，他面朝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凯拉！” 我一抬头看见穿着罗宾制服的杰森，瞬间感动激动地快尖叫起来了。他肯定是知道下面有人，所以故意加重了脚步踩着门板冲进来，我感觉那坏人的脊梁都要被压断了。 杰森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胳膊，突然顿了下：“啊，初次见面，我从你同学那儿知道你的名字……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就别忙着保护你的秘密身份了，不能死于话多啊。 “没事没事。外面怎么样了？现在我们逃出去安全吗？我们能跳窗跑吗？” “我从走廊通风管道进来的，各个楼层楼梯口和楼底都有小丑的爪牙，走原路逃回去最安全。”他说，我点点头就跟着他踩着门板逃出去。 他拉着我到了走廊，猫着腰察看着前后左右，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样，明明还是那个孩子却比在街道上时更让人安心。近距离我可以看见他多米诺面具下的碧蓝色眼睛，心想着唉根本找不到第二双这么好看的眼睛了，发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盲人吧。 没一分钟，我们就来到了他来时的那个通风管道前，管道被设在贴近天花板的地方。他单膝跪下地上，让我踩着他的肩膀上去。我爬到上面，所幸还是小孩子的身材，要通过这里也不是难事。我转过身向下面的他伸出手，他却停着不动。 “你是要自己跳上来吗？”我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但他仍旧沉默，这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要去找小丑，你先走，顺着通风管道一直往……” 我尽力压低声音，但如果不需要我肯定要叫出来了：“你去找小丑？你一个人？蝙蝠侠呢？” “你他妈的别打断我。”杰森说，“蝙蝠侠很快就到了，我可以先去把小丑解决了。” “放屁，你一个人去打小丑？你是新的那个罗宾吧？你训练了多久了你就能打他了？” 他皱起眉：“你到底还要不要走了。” “你不走我就不走。”我威胁道，“你要是敢一个人去找他，我就跟着一起去送死。” “你不敢的。” “你怎么他妈的知道我不敢！” “我就是知道！胆小鬼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就可以了！” “我今天还就是不走了，你想怎么着吧！” 我们俩瞪着对方，就像小学生吵架一样，还谁也不肯让步。虽然这的确像是杰森会做的事，而我的确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但我几乎是气坏了，气得头脑发热觉得为这事赌上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情到此又出现了变故。 走廊的一头传来鼓掌的声音，我们同时扭头，看见了小丑面带微笑地拍着手，缓缓朝我们走来，身后是几个扛着枪的戴着小丑面具的同伙。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再次伸出手：“你不跟我上来我就下去。” 小丑步步逼近，他终于拉住我的手攀进了通风管道。 知道杰森不会再去单挑小丑了，我立刻将胆小鬼的求生欲展现得淋漓尽致了，在通风管道里爬起来快得跟仓鼠似的，杰森紧随其后指挥我方向。我听见小丑发出的狂笑声，在管道里反复撞击发出回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边爬边问杰森有没有防毒面罩。 杰森说：“没有。” 我说：“他可能会往里面输笑气。”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扯了下我的腿让我停下，再递过来一个掌心长度的微型氧气罐。“打开了咬住，用嘴呼吸。” “谢了……你带了几个？” “两个。”他说，“下面再向右拐两次，向下，再向左就可以到这幢楼外面。” 我咬住氧气罐，快速爬着。很快我发觉周身有绿色透明的诡异气体，我一惊，觉得自己这个预感真的是绝了，加快了爬动的速度，手肘和膝盖都磨得火烧似的疼，还是越爬越快。 右拐，右拐，向下斜坡，左拐——光！ 我爬出了通风管道，差点一头栽下去，好在身体下意识反应直接前翻两腿落到地上。杰森紧跟着我就跃了下来。他拽起我的胳膊就往一个方向狂奔，大概跑离了一百多米，我们躲进了校区内的一片小树林里，应该是暂时离开毒气散布的广度了。 我吐出氧气罐喘着粗气，边说：“接下来你也别想着要回去，你要去和蝙蝠侠会合，然后商量对策，你最好全权交给他……” 杰森背对着我，没理我的话，但就在我要继续说下去时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双膝跪地，整个人瘫倒下去。 “罗宾！”我惊恐地尖叫起来，扑过去把他的身体板到面朝上。他紧闭双眼，额头上出了很多虚汗，脸色惨白得恐怖，嘴唇也开始发紫发绿，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显然已经意识不清了。 只有一个氧气罐。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不断颤栗着，我把他拥抱在怀里，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几乎要哭出来，强撑着不断说：“没事，别担心，有我看着你呢，没事，杰……” 我要先把他放在这里，藏起来，然后去找蝙蝠侠，我要先把他藏起来，不能被小丑发现…… 我大脑一片混乱，直到几个人，他们像是早已埋伏在这片树林里了，拿着武器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 “终于他妈的来了——都别开枪，boss说要活的，特别是那只小鸟。”其中一个说。 “都别过来！” 我看着他们恶毒的嘴脸越靠越近，近乎绝望。 随后一道黑影霎时从天而降，□□“砰”地炸开，所有人都失去了视野。我听见了打斗声，武器碰撞和落地的声音，恶徒的惨叫。 烟雾散去，蝙蝠侠站在我的面前。 “我们回家。”他说。 第7章 过渡期 7. 我回想一下上次被学校老师叫家长，还是因为物理考试不及格，上上次是因为被怀疑早恋，再上上次是把幼儿园其他的小朋友打哭了。 这么一比较起来穿越后被叫家长的原因就气派多了，更别提叫来的还是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 教导主任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俩，神色凝重，我乖巧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身旁的布鲁斯的表情。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不太适合在学生背包里出现的物品。 电/击器，防狼喷雾，□□，烟/雾弹，催眠瓦斯，溶解剂，微型氧气罐，绳索，绷带，镇静剂…… 布鲁斯拿起一个小丑面具，问我这是什么。 我实话实说：“伪装道具，用来蒙混成敌人逃命用的。” 他又拎起一个黑色的袋子。 “现金，求饶时贿赂用的。”我咽了咽口水。 他拿起一个小遥控器。 我迟疑了一下，目光闪躲：“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的开关的。” 他瞪了我几秒，看我已经在装聋作哑，只能暂时作罢，转过头面向教导主任。 “我很抱歉，这是我家庭教育方面的失误。” 对方两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错：“原本她应该携带违禁品受到处罚，但鉴于两周前的遭遇，我们认为她比起批评苛责也许更需要的是心理辅导。凯拉·陶德同学此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到心灵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现在看来她是在用一种不健康的方式自己解决问题……” 由于小丑的袭击学校停了一周的课。我和贝蒂大吵一架，杰森告诉我那时是贝蒂告诉他我被绑架的教室位置的。而她告诉我，是小丑威胁她引罗宾落入陷阱的，否则他会直接杀了我然后炸掉整个学校。 我骂她你傻x吗，你不知道怎么告诉蝙蝠侠你可以告诉gcpd让戈登点了探照灯找蝙蝠侠啊，拿我做诱饵害死了罗宾你负责吗？她被我骂地愣了一下，然后委屈地开始大叫我害怕你死掉我有什么办法我眼睁睁看着你被绑走……最后我们都又委屈又难过又自责，对着对方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这架撕得真的是非常没有骨气了。 我开始每天偷偷携带一些违禁品和小玩意儿，装在背包手提包化妆包里，我把它们称作哥谭存必需装备，打算每天随身带好保命第一，如果不是有人想从首富养女的背包里顺手牵羊走点钱财，结果一开包掉出来俩手榴弹（其实是□□）吓得叫起来让这事儿人尽皆知。 一个小时后，布鲁斯·韦恩和他有心理问题的养女终于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我要是说我在为童子军夏令营做准备你会相信吗？” 想来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经历被老师叫来挨批吧，他离一个合格而又优秀的好父亲又近了一步呢。我欣慰地抬起头看向他，被他一个眼刀打了回来不敢再看。 “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布鲁斯开着宾利驶入韦恩庄园，一路无言，直接带着我往蝙蝠洞里走。我原本还是抗拒的，被他一句“你从里面偷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啊”给堵得没话，只好跟进去。 蝙蝠洞里空荡荡的，又冷又阴暗，更别提那深不可测的洞底到底有些什么鬼。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第一次来这儿的小孩子都惊呼这儿是他们见过最酷的地方。 布鲁斯面向我时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站在他的面前身高只堪堪及他的胸口，要抬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我很抱歉，布鲁斯，但你知道……” “把你外套脱了。” “啊？干嘛？”我下意识捂住我的衣襟。 他盯着我说：“脱掉，快到夏天了，你不需要每天穿着风衣。” 我说：“我不热，我挺好的，蝙蝠洞也很凉快。” “你走路时我听见你衣服里藏着东西。”他终于说明缘由。 我听罢，不情不愿把风衣脱下来放到他的手里。他接过去的瞬间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想到会这么重。 “防弹夹层。”他先是掐了一下衣服料子。 “我缝了挺久。” 布鲁斯给了我一记眼刀，让我立马收敛回得意的笑容。 他从内袋里摸出了一套撬锁工具。然后他发现内里还缝了好几个暗袋，直接撕开后往地上抖。 折叠刀，匕首，凝胶□□，□□，震/爆弹……各种危险品在地上堆成了一小堆。 我低头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东西，尴尬地解释：“有些比较危险的我会贴身放。” 布鲁斯紧紧蹙起眉，说：“比较危险？你把□□放在贴近自己心脏的部位！” 至少我没有像达米安那样直接黏在头皮上。 “杀伤力不高，一般用来炸开墙壁逃离密闭空间。”我停顿了下，说，“我道歉，我知道我不该从蝙蝠洞里偷这些东西的，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你现在舌头底下不也藏撬锁针吗？” 布鲁斯没有说话，我也不敢说下去了，虽然低着头但脑子里已经能模拟出他的怒气值在不断上涨。几秒的煎熬过后，他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最近还在和芭芭拉·戈登学习格斗技巧。” 我乖巧地点点头。 “上次发生的事促发了你对突发事件的恐惧与愤怒。” 点头承认。 “你迫切地想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你关心的人。” 点头。 “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我点……我刚要点头的瞬间脖子梗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他。 布鲁斯把手放在我的肩头，蓝色的眼睛认真地对向我，竟然隐约有一丝温柔在里面：“杰森受伤濒死对你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也许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两周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接受及时的心理调节可能会造成心理后遗症……” 我后退一步拍开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愤怒还是委屈。 “好啊，我会去约哈莉·奎泽尔医生。我保证哥谭找不到第二个和她一样优秀的心理医生了。” ---- 我先一步结束了谈话，脑子里乱乱的，争辩的话堵在喉咙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杰森房间的门口了。我想了想决定离开，但门这时被拉开，阿福正巧出来。 “凯拉小姐，如果你是来找杰森少爷的话，他就在这里。”他欠了欠身，我张望了下里面，正好和杰森四目相碰。 我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房间，门在我的背后被关上。 杰森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红与黑》，在我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时他轻飘飘地斜睨了我一眼，随后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厚厚的书上。小丑毒气让他差点死掉，在接受治疗之后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现在仍旧不能剧烈运动。 他刚被送回庄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真的要死掉了，一边哭一边反复说对不起，埋在他胸口的被子上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大把，直到他被我闹醒过来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滚远点别吵。 “你和老蝙蝠吵架了。” 我猜可能是我眼眶又很不争气地红起来了才暴露了。 “你师从世界第一侦探，你当然什么都看得出来。”我叹口气，“布鲁斯说我该找个心理医生。我还指望着他能说几句更有用的话来着，或者夸夸我在努力训练。” “他很少夸人，但并不代表他冷酷，他可能只是不善于表达。你得习惯这个。”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扑过去要摸他的额头：“天呐杰鸟你还好吗，你这句台词像是迪克或者提姆那样更善解人意的小甜心才会说的。” 他厌烦地拍开我的手：“我好得很。提姆是谁？” “谁知道，某个以后可能会被你揍一顿的人吧。”我笑笑，“所以什么时候打算继续你的罗宾生活？” 他说：“我想尽快，但布鲁斯说我还没准备好。现在我们是统一战线了，都在生他的气。” “我有点后悔那天让蝙蝠侠去救你了，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当罗宾，也不会受伤，你以后也不会……”也不会死掉。 杰森看向我，澄澈的蓝眼睛眨了眨，随后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你应该为一次次地欺骗我而后悔，这让我觉得你很魂淡。而成为罗宾是我迄今为止人生里最棒的一件事。我知道你很害怕哥谭的怪胎，谢谢你为我留下来。” 看着他认真而真诚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刚刚被蝙蝠伤了的心都完全治愈了。我用一只手擦着并不存在的感动的泪水。 “真的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知道吗哥谭有那么多疯子的原因就是他们身边都缺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可爱……但关于我这件事我也撒谎了。其实我留在韦恩宅的原因是我一直是迪克·格雷森的粉丝，我想等偷了一代罗宾制服、夜翼短棍、飞翔的格雷森的绝版签名海报之后就溜了的……疼，疼，松手……” 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攥紧开始用力，然后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现在支持布鲁斯说要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的话了，显然你的脑子里有点坑。” 第8章 情理之内的意外 8. 两天后有一场慈善舞会，布鲁斯·韦恩会参加，以及他的养子养女将第一次在公众媒体面前出现。 听到布鲁斯宣布这件事时我手里的银制勺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不用紧张，凯拉小姐，这只是一个舞会。”阿福递来一张餐巾。 杰森显然并不喜欢舞会，他头也不抬地吃着自己的早餐，边开玩笑说：“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能像个上流社会的衣冠禽兽那样耀武扬威呢。” 布鲁斯说：“这不是耀武扬威，杰森，这是向群众展示你们作为韦恩家族成员的风度与礼仪。” “比如一周换七个约炮对象的风度。”杰森说。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布鲁斯瞪了他一眼。 “你说我要不要也有个小花花公子的人设？” “你不擅长表演。” “好吧，我知道这是你的长处，布鲁西。” “不要那么叫我。”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闲吵着，我心里盘算着事所以之后没仔细听，闷头吃完碗里最后的蔬菜（阿福强制不能挑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打算离开。 “今天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凯拉小姐？” 我回过头说：“我打算去找芭芭拉挑一下舞会要穿的衣服。” 阿福顿了一下，转头和布鲁斯对了个眼神，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俩，最后还是布鲁斯开口了。 “其实我已经帮你挑选了一件晚礼服。” 阿福走出餐厅，没多久就提着一件晚礼服走了进来。 那是一条浅粉色的吊带丝质短裙，半露背，蝴蝶结束腰，裙尾是花瓣堆叠的样式，非常可爱也非常优雅。 我看向布鲁斯，他没有言笑，但眼神里却似乎有一丝父亲的期待和温柔。我想了想，芭芭拉、史蒂芬妮、卡珊、海伦娜虽然都是蝙蝠家族的女孩儿，但没有哪个真的能算是他的女儿的。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而温柔的。 “谢谢你，布鲁斯，这太贴心了。但我还是想再去挑一下，你知道的，女孩儿的眼光和男士们总有些分歧。” 我耸耸肩，甚至没去碰一下那件漂亮晚礼裙的衣料转身离开。 ----- “你那样会伤他的心的。”芭芭拉专注于手里衣服的裁剪和修改，边说。 我在一旁拉开图纸研究着，一边回答：“他是蝙蝠侠，他会理解我的。”说出口后我才发觉自己讨厌这么说，我听起来就像是当蝙蝠侠和儿子们吵架但又不擅长表达情感，就拿这样的话来搪塞好蒙混过关。 “他不会的，除非你告诉他。” 我无奈：“你知道我们前几天吵架的原因对吧。” 芭芭拉焊接完最后一条线，摘下护目镜，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我知道，但其实我也觉得你有些担心过度了，你真的觉得这件美丽绝伦的晚礼裙能派上作用吗？” 我从她手里接过那条晚礼裙，深蓝色，皮质，蕾丝装饰，玫瑰袖，高领，蓬松的齐膝裙摆，还有配套的手套。我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你，小芭。这早晚会有用的，要知道一般当蝙蝠侠的故事剧情里描述到一场舞会时，总会情理之中的发生一些意外的。” ---- 而我指的意外就像这样。 当你因为在慈善舞会正式开始前意外遇到某个戴着傻乎乎的黑框眼镜、蓝色眼睛、额前有一撮小卷毛的大都会记者而惊喜时，场内突然传来枪声，紧接着刚刚还被你吐槽太过浮夸的水晶灯不再运作，整个场子陷入黑暗，几秒后再亮起时你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都别动，你们这群上流社会的渣滓们，也别想着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人群里鸦雀无声。场内仿佛凭空出现了十几个西装革履但是头戴红色头罩的抢劫犯，他们手持□□威胁着其他人抱头下蹲，交出他们身上的贵重物品。他们分散在人群里，之前灯暗时没有听到明显的脚步声，应该是早就混在里面的……所以这么大一个桶之前是藏哪儿的啊，他们是从四次元菊花里掏出来戴上的吗？ 我感觉有点好笑，抢劫一个蝙蝠侠、罗宾和超人同时在的会场是一种什么感受。而且红头罩一号已经死了，这大概只是个二流的模仿犯罪团体，真的是中大奖了。 但当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有些紧张起来。 克拉克在我的面前，刚刚灯灭的时候他下意识护在我的身前，现在那把枪主要是对准了他的，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然钢铁之躯的新西装上和秘密身份可能会多几个弹孔。而布鲁斯站在舞台上，当时他正在为晚会致辞，现在他也很难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就直接躲到什么桌底下幕布后去换制服。我看不见杰森，他在进入会场没多久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很好，现在拯救这一会场上流社会渣滓的任务交在了一个血肉之躯、刚刚病愈还在恢复期的小孩子身上了。 看着冷冰冰的枪械和肆无忌惮的罪犯们，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在克拉克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极小的声音说：“超人，记得救我！” 克拉克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肯定听见我的话了。 红头罩xx号拿着已经装得半满的麻袋经过一路到了我的面前，凶凶地说：“把你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 我害怕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摘手指上的戒指，几次用力后都无济于事，摊开自己的手在他的面前，中指上是一枚非常漂亮的钻戒。 “这是我唯一戴的首饰了。太紧了我摘不下来。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说。钻戒在灯光下闪着罪恶的资本主义光辉，红头罩xx号怒道：“你骗鬼呢你连着手套一起脱下来不行嘛？”说着他就伸手来抢。 我在接触到他手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强电击贯穿他的身体，他疼痛得尖叫起来，整个人连头发都炸起来。我很快就松了手，他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人群骚乱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边，几管枪都瞬间指向我，三个红桶xx号把我围起来隔离出人群。 我继续卖力表演来吸引着注意——一个年轻看似无害的女孩儿高举双手，惊恐且无助地尖叫起来：“我什么也没做！他有什么毛病！我什么也没做！”她的面前倒着一个不明原因尖叫并失去意识的犯罪同伙。 几个罪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歪歪头示意他的同伙，然后放下枪走近我。 “张开你的手心。” 我瑟瑟发抖，缓缓放下半握成拳的双手，放在头两侧，然后突然展开，恐慌的表情转变成一个抿起嘴嘴唇的笑容：“surprise！” 他骂了句脏话，用力掐住我的手腕提高，扯掉我手心的电击器。 “毙了她。” 我被他扯得几乎脚尖离地，这让我很没安全感，我话多起来：“好吧好吧，我道歉我不该开玩笑的，我知道我这招很像小丑或者小丑女才会做的，但我说‘惊喜’其实不是为了给你展示我的小玩意儿，而是叫你看你身后的那个人。” 他听到武器落地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红蓝色的身影从空中缓缓落下。在一瞬间超人已经缴获了其他红头罩的枪和赃物，一怀抱东西啪嗒落地的声音宣告这个二流帮派的行动失败。 “你好。”超人做出双手抱胸的标准动作，露出他的标准笑容，然后他眼睛红了红，攥着我的红桶手里的枪被热视线破坏，他叫痛着放了手。 他气急败坏，转过身勒住我的脖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抵上我的脖子，我双手掰住他的比我要粗壮得多的手臂确保自己不窒息。他很高大，这个姿势让我双脚离地，但绝对比被小丑绑架那次要让我感觉好多了。一种打击罪犯的兴奋感刺激着我的脊梁骨。 “不许过来！” “我可以比子弹都快，你觉得你可以伤到她分毫吗？”超人眯了眯双眼。 “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我保证会她见血的速度也很快！” “放下你的武器，先生。” 我在旁边煽风点火：“你要理解，超人，哥谭罪犯都只怕蝙蝠侠。让我们猜猜蝙蝠侠和罗宾还有多久会来踢他的屁股？” “闭嘴！”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刃用力压下去了几分，我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他不断往安全通道的门缓缓走过去。 我开始张望，已经有记者媒体摄影在拍摄，躲在超人背后即安全区里的人们拿出手机拍照片。我想我应该等蝙蝠侠来解决问题，他和杰森现在肯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他们三个人无所不能，这个十八线罪犯连一点还手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纠结了几秒，还是改变了决定。 我对罪犯说：“你知道吗，你穿的礼服真的不错，是绝缘的吗？” 他怔了一下。 “我的是哦。” “什么……” 我按下藏在袖口里的开关，后背燃起一道亮蓝色的电光，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直直地向后仰倒了下去。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不再是被救的那一个了，我能够保护自己。布鲁斯会知道，杰森也会知道，我能保护自己。我还和一个罪犯对了夜翼和杀手塞科的台词，我太棒了。 我落到地面上，堪堪站住，我回过头看见那个遭到电击的罪犯倒在那儿。我兴奋喜悦得心跳加快。 超人走到我身边询问我的脖子怎么样，我扯下我的高领给他看自己完好的皮肤：“其实我也是钢铁之躯。” 他愣了下，然后笑起来：“你的礼服质量非同凡响。” 他肯定是透视了我的衣料了，防割刺的材料，以及后背上的电击线路，为了既实用又有礼服的美感，可让我和芭芭拉头疼了两天。我有点骄傲，但我还没继续开口时他突然皱起眉：“有点不对劲。” 他走近那个倒地的红头罩，转过头，不可置信地和我说：“我听不见他的心跳声了。” 我愣了一下，挤开超人跪坐在地上，摘掉男人的头罩去摸他的脖颈：“不可能！这个电压不可能杀掉他！只可能击晕，五到十分钟后就应该……” 我哑然。 我真的摸不到脉搏了。 第9章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9. 在那个瞬间我就想好了三条求生路线。 第一，威逼利诱超人让他不要告诉布鲁斯这个罪犯被我电死了，然后找机会毁尸灭迹。 第二，现在立刻马上带着我的哥谭生存小背包离开哥谭，不，直接离开美国。 第三，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斟酌了几秒，我选择了三。芭芭拉教过我cpr，我本来打算等哪天杰森溺水了用的。 我迅速扯开这个倒霉鬼的领带和西装扣子，双手交叠摁在他的胸口，伸直手臂利用整个上半身的重量用力按压着他的胸口，反复几十次。每一次我都觉得希望在湮灭一点。然而在我要凑下去给这个男人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他突然睁大双眼倒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上半身都痉挛得弹起来。 我愣了半刻，随后一拳头把他又揍倒回去，骂了句“□□的”。 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腿都软了，我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超人走到我身边，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抚在我的肩头：“你还好吗？” 我比了个ok的姿势，悄声说：“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蝙蝠侠？” 他先是疑惑，看到我恳求的目光后转变成为难：“就算你想瞒，刚刚你给他做心肺复苏这一幕可是被好多媒体和群众看到了。” 我绝望地回过头。记者们和摄影师们突然如潮水般涌到我的身边，我和超人很快就被摄像机、录音笔、话筒和成百个问题团团包围。 “刚刚是你放倒了其中两个罪犯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为什么要给那个人做cpr，他是死了吗？” “噢我认出她了，她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女——请问你和超人一起救了半个哥谭的上流社会人有什么感受？” “超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哥谭？” 我僵硬地微笑着，无助感和窒息感噎住我的喉咙。我无法去思考甚至无法听清这群人的提问，脑子里一团乱麻，近乎死机。 这时身旁的明日之子牵起我的手。 ---- 不是所有人都足够幸运能让超人抱着飞行的。虽然我不是一个超人的狂热粉丝，但不得不承认飞行的感觉很棒，这让我从我可能会被布鲁斯打这个想法上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不用谢，你显然不喜欢那个境况，而布鲁斯还暂时没来得及解围。我总得帮上点忙。”他微笑着回应我的道谢。 我们降落在不远处一栋高楼的天台上，某个瞬间我还在盘算着今晚不要回韦恩宅了，但超人又贴心地来了句他已经把我们的坐标位置发给蝙蝠侠了。 “我差点杀了个人，你不能让我就这么回去见布鲁斯。”我焦躁地在同一个地方来回转着。 “为什么？”他有些困惑。 “你不明白吗？”我站定，“这样，现在我来扮演蝙蝠侠，你来扮演我，我现在要就今天你差点杀了一个人这件事和你谈谈。” 超人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大概还觉得我在开玩笑，但在我严肃的不赞成的目光下他还是收敛回笑容点了点头。 我咳了咳，压低声线，说：“你还在专注于制作这些东西，为什么你不听从我的话？”我指了指自己的电击晚礼服。 克拉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我需要保护自己。” “你说的用于自保的东西差点杀掉一个人！” 他显然被我突然放大音量给吓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反驳：“那是个意外，这原本只会击晕人。” 我摇头：“没有意外可言，只有由于你不成熟的知识技术和膨胀的自信带来的过大威胁。” 他顿了一下，说：“我及时给他做了心肺复苏，他没死。你得承认这一点我做得没错。” 我眯了眯双眼：“所以你现在是要索要夸赞？在你不服从我的命令并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之后。” “我们是家人，我不需要服从你的命令。” “你需要。因为你是幼稚且愚蠢的，你甚至无法理解什么对你最好。” “当时那个人用刀抵着我的脖子，我不这样做就会被杀掉！” “不，你清楚你不会被杀，你清楚这里有超人，有蝙蝠侠和罗宾，你不可能被一个持刀的匪徒伤害分毫。但你还是打开了电击器，为什么？” “因为……”克拉克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几秒的安静之后，我看着他的双眼缓缓说：“因为你想要证明自己不再是个累赘了——而你失败了。” 我蹲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克拉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我身边陪我坐下。 “布鲁斯不会这么说的。”他说。 我闷闷地说：“他会。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他是蝙蝠侠，看透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克拉克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累赘？” “我一直是，但我以前觉得没什么，反正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我咬了咬嘴唇，继续说，“但几周前小丑在学校绑架了我。而罗宾为了救我差点死掉了。” “你觉得很愧疚，想要改变自己，这是一件好事，你不需要为此道歉。” 我害怕我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蝙蝠这一家子的未来本来就有够糟糕的了。我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咽下，换成另外一句：“我让他失望了。现在想想我要是接受布鲁斯送我的那条晚礼裙就好了，至少我还能当一个好女儿。” “晚礼裙？” “布鲁斯本来亲自给我挑了一条，但我想着要自己做，就拒绝了。”我懊恼地叹口气。 克拉克安静了半刻，随后说。 “我看得出，你很了解他。” “我了解所有人。”我实话实说。 克拉克微笑着说：“那你应该知道布鲁斯其实是个外表冷酷但内心温柔的人。他可能的确会对你说类似这样的话，但他本意是好的。” 我扭头看向他，从他清澈的蓝眼睛里模糊地倒映出我蜷缩成团的影子，我勉强绽开笑容：“当然，他是最棒的。” “等你回家后好好和他道歉，说出你的心里话，布鲁斯会理解你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但你不要告诉他我和你说的这些话，还有我们的角色扮演，这会让我们俩看起来像笨蛋。” “当然。”他阳光地呲开一个露出标准八颗牙的笑容。 然后我们俩发觉有一团黑影遮挡住了我们身后的霓虹灯光。 我们一齐回过头，看见蝙蝠侠站在那儿，他的身后跟着罗宾。蝙蝠侠的眼神严苛而冷酷地瞪着我们。 我们的笑容都变得尴尬而不失礼貌，最后是克拉克先开了口：“晚上好，你们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杰森说：“呃，我们刚来。” 而布鲁斯同时发声：“从一开始。” 杰森顿了顿，改口：“从一开始。” 我的脑袋因为羞耻而轰隆响一下。真是标准剧情，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哪儿，但你得知道batman is always watching you。 “回家。” 我听到命令乖乖地站起来就跟到他的身后，身旁的克拉克也站起来：“布鲁斯……” “离开我的城市。”但蝙蝠侠转身就离开。 ---- 阿福的车停在楼底，但属于蝙蝠侠和罗宾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他们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只是把我送到车边就让阿福载我回去庄园。 阿福很贴心地问我需不需要准备夜宵。我想到芭芭拉为了锻炼我的身体素质要我控制饮食。 “要。”我说。 但我今晚很难过，我需要小甜饼。 回家，孤零零地吃小甜饼，然后去洗漱，把漂亮的晚礼裙扔进垃圾桶，和阿福道晚安，回房间，关灯躺在床上。 这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面朝天花板躺了一会儿，毫无睡意，起来把灯打开，然后去打开了房间的衣柜。 布鲁斯挑的那条浅粉色的晚礼裙正挂在里面。 我把裙子捧在手里，脑子里回忆起自己和芭芭拉的训练，我击倒罪犯时所感到的兴奋，我差点杀人时的惊慌，我和克拉克的对话。 最后是布鲁斯要给我这条裙子时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善意。 这时有人扣了扣我的窗子。我被惊地打了个激灵，回头看见罗宾蹲在我的窗台上对我微笑。 “大半夜的你换晚礼裙是要去和谁幽会吗？”他开玩笑说。 我笑起来，把衣服挂回衣柜关上，调侃道：“当然是为了和你幽会咯，罗密欧，这次你好大的胆子，进来直接攀上了我的城堡。” 他作了个呕的表情，跃进房间。 “我听见你在天台和超人说的话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心里多忐忑了吧。”我坐到床沿抱着双膝。 杰森走到我的身边，耸耸肩说：“你没必要想这么多，反正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就算那个人真的死了，他把武器对准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他活该。” “谢谢你特地来安慰我。” 杰森坐到我身旁，摘下面具放在手里把玩：“还有，就算你觉得你是个拖后腿的累赘，你还是可以依靠我们。这就是家人。” 很好，家人。 我心里一阵悸动。 家人需要做什么，陪伴、牵挂、守护彼此。 我看见杰森漂亮的蓝色眼睛里仿佛存在星光。我想到曾经在我脑海里他燃烧的映像。 那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就这样死掉。 “杰，咳，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会上那些人的红色的桶特别搭配你蓝色的眼睛？” 杰森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地站起身走出房间。 我惆怅地想，直接建议让他跳过中间步骤去当红头罩应该不太可能了吧。 第10章 关于生病小孩子的特殊待遇 10. 我做了一晚上零零散散的噩梦，半梦半醒的时候又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很难过。期间睡得很不好，身体却十分沉重无法从梦魇里脱身。 “凯拉小姐，醒一醒。” 我勉强睁开眼睛，觉得酸涩得不行，在接触到阳光时眼眶瞬间红肿了一圈，眼皮沉沉地睁不太开。 “阿福？抱歉我是不是又起晚了……” 我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想起来，老管家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坐起来，随后端来一杯水放到我面前：“你发烧了，你现在需要喝点水，这是退烧药。” “啊？”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的确哑哑的好像噎着什么，我用手抚上额头，也摸不出什么温度。 可能是昨晚跟着超人在天上飞了吧。 或者是被突然出现在背后偷听我们聊天的蝙蝠侠给吓坏了。 对，都是他们正义联盟的人的错。正义联盟都是坏人。 我甩了甩混乱成一团糟的脑袋，接过阿福手里的水和药，得出结论：“我好像是发烧了，我脑子不太清醒。” 阿福看着我乖乖喝下一杯子的水，咽下药丸，拿回茶杯说：“我在为你煮汤。接下来你可以好好的休息。” “现在几点了？杰森和布鲁斯呢？” “现在是上午十点。杰森少爷去上学——学校那边已经为您请假了。布鲁斯老爷在工作。” “在蝙蝠洞工作吗？” “是的，小姐。” “我要去告诉他一件事……”我想要起来，但头昏昏的，四肢也没有力气，阿福匆忙把杯子搁到床头柜上，然后轻轻按着我的肩膀我让躺回到床上，为我掖了掖被子。 他站直身体，说：“现在你的状态不合适下床去蝙蝠洞。如果是想要和布鲁斯老爷为昨天的事道歉的话，我相信他肯定已经理解你了。你不用这么急着去找他。” “嗯道歉……还有一件事……还有……” 躺会床上后我又无法克制地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我阖上眼睛，耳边听见阿福为我拉上窗帘的声音。我神志逐渐不清，但还是小声嘟囔着我想说的话。 “我想要代替杰森做罗宾……” ---- 再醒过来时是自然醒的，我看了一眼桌上钟，是下午一点多。我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甚至在想之前阿福给我送水和药是不是一场梦，但走下床的一瞬间差点腿一软倒在地上让我确信自己的确是病了。 我回想到曾经我高中时为了逃第二天的数学考试，前一天淋了半晚上的冷水澡，结果还是活蹦乱跳地去学校了。这次倒是无心，但要挨批了突然生病发烧，布鲁斯不会以为我是畏罪装的吧。 我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向镜子里自己萎靡的模样，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用力揉了揉，但还是没办法让那双黯淡的眼睛打起精神。我无奈地叹口气，离开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阿福在门口说了一句：“凯拉小姐，我进来了。”随后他推门而入，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是一个精致的陶锅。 “感觉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他帮我在床边支起餐桌，放上餐具和餐巾。香气伴随着热气升腾，我真希望我没有发烧，这是唯一让阿福的厨艺减色的地方了，太糟糕了。但我仍旧是夸赞道：“这太棒了。” 他微笑：“我知道你现在可能食欲不佳。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阿福。”我拿起勺子开始喝汤，舌头除了烫尝不出味道，委屈想哭但不说。 他欣慰地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随后说：“你记不记得之前我来照顾你给你送药时你说过你要找布鲁斯老爷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抬起眼睛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道歉？” “我也原本以为是道歉，但事实上你还在念叨另外一件事。” 我用手扶着脑袋感觉脑海里空白一片：“我还说了什么？” 阿福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停顿了几秒，最后说：“没什么，我想我应该是听错了。请好好休息。芭芭拉小姐之前打电话来说过一会儿会来看望你，我想她应该快要到了。” 随后他就离开了房间。 我说了啥？ 我拿着勺子傻在那儿。 我说了什么梦话让阿福这么认真严肃地还来问我一遍？听错了？不存在的啊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了？ 所以我这句梦话是对布鲁斯还是迪克还是杰森还是芭芭拉表白了吗？ 等等我不会是和超人表白了吧？我哪个奇怪的潜意识层认为他在天台上和我说话很贴心所以梦呓说我要去和布鲁斯说我要和露易丝·莱恩超人？ 我一手揉了揉头发绞尽脑汁，脑袋疼了一阵。能回忆起的却只有阿福把药和水递给我的场景，说了什么也是模模糊糊耳鸣似的没有听清。 害怕。 我一边味同嚼蜡地喝汤一边害怕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从对某个我崇拜的超级英雄告白到我说出了未来杰森会头戴着个桶到处乱跑还暴揍老父亲。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芭芭拉终于来了。我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再把汤锅放到一边。 “有什么感想，我的小超级英雄？”她打完招呼后很自然地坐到我的床沿。 “你之前说得对，要电晕一个人的电压太大了，还是麻痹行动再武力放倒比较合适。我觉得下次最好还得带着肾上腺素针之类的以防万一。”我说话时鼻音有点重，听起来我就好像是委屈地闷闷地要哭起来似的。 她笑了笑安慰我道：“虽然我不是想问这个但也差不多了。很好，看起来你没有因为这次的挫折而放弃你的目标。 “当然不会，不然不是辜负你帮我训练的这几周了。之后我想要提高针对格斗技巧的……” “等等，我今天来可不是和你聊工作的哦。”少女用手指抵住我的嘴唇，另一只手在空中张开五指摇了摇，随后从身后变魔术般拿出了一张门票。 我接过那张门票，上面画着一个灯火通明的马戏团，有驯兽师、小丑、空中飞人……而它的中央写着“哈利马戏团欢迎您！”。 “哇！”我惊喜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迪克给了我消息，说哈利马戏团这周的周末会来哥谭表演。他拿到了好几张首秀的票。我想这应该是个家庭时间。” 我抬起头：“等等，你确定不是迪克想要和你约会吗？” 芭芭拉先是摇头否认，在我执着的眼神下她还是坦白了：“不——好吧，如果他把票先于布鲁斯寄给我的话，我当然会认为这是两个人的约会。” 我笑起来，低头抚了抚精致的票面：“我们都会去吗？布鲁斯，杰森，你，还有迪克·格雷森？我们会一起去看哈利马戏团的表演？”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当然会，这是件关乎家庭的大事，我还得做好充足准备，提前一天偷偷潜入马戏团检查那儿有没有什么易燃易爆的危险品，空中飞人的拉杆螺丝和绳索的安全性……” 一口气说很多话考虑很多事让我的头又晕了起来。芭芭拉大概是看出我精力不足，替我拆掉了小餐桌，整理好枕头让我躺回到床上。 她温柔地说道：“别担心，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我向你保证。” 我念叨起来：“别说保证，一般保证都是插旗——保证我不会受伤，保证没有人会死，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你该反着说。” “好吧，那我保证你周末好不起来。” “呜呜呜，你好恶毒。” 她惩罚似的掐了掐我的脸，笑道：“好啦不闹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乖乖地点点头。芭芭拉站起身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从被窝里摸出那张门票，把它小心地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躺好闭上眼睛。 我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烧应该退了大半，或者芭芭拉真的让我打起精神了。我阖着眼睛心里却还是慢慢的盘算起自己之后要为这场家庭出游做的准备工作。这次我还要和布鲁斯商量，我得得到他的认可…… 这时我听到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 芭芭拉离开大概过去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是她吗？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我听到走近我床边的脚步声，很轻，但比芭芭拉要稳重，而也不像是阿福。 是布鲁斯吗？ 这个判断让我心里砰砰跳了起来，但表面装睡稳得一批——睁开眼可能就要和他对峙了啊！虽然隔夜里已经准备好了万字检讨书但一到临头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怂。 睡了睡了，他应该就是来看看我的病情的吧，应该很快就会走的。 我感觉到布鲁斯走到了我的床边，他安静地站定在那儿了一会儿，随后弯下腰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我感受到他掌心温暖的热度。 “每个人都会犯错，包括我。” 他收回手。他的声音很低沉，很轻，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阿尔弗雷德每一次都会询问我，将你们带到这个家庭，了解这个家庭的秘密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从来不正面回答他，但事实上……我希望是的。我希望你们在这里，能得到家庭的守护，你们拥有家人，不会孤独，不会对生活失去信念。不会……和我一样，重蹈覆辙。” “但我会忧虑这是个错误。” 他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不会责备你了。” 随后我听见他离开房间，关门时很轻，他似乎不知道我是醒着的。 太好了。我咬着嘴唇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差一点儿我可就要哭出来了。 第11章 游乐园 11. 请了三天的病假，在我还想厚着脸皮躺过第四天的早晨时被阿福新烤的芝士蛋糕作诱惑骗去了学校。 一进教室刚坐下几个同学就兀地围了过来，他们眼里都闪着艳羡或近乎崇拜的光芒。他们争先恐后地提问道，热情不亚于那天舞会上的媒体记者们。 “凯拉，我们看新闻了！红头罩帮袭击慈善舞会！你也在那儿对吗？” 我其实还没看新闻上是怎么报道这事儿的，有点尴尬地回答：“是，我在那儿蹭吃蹭喝来着。” “新闻上说你协助超人打败了红头罩帮？你怎么做到的？” 我说：“其实我没做什么，都是超人打的。” “可是我听闻有小道消息说是你一个人放倒了一个红头罩帮！你好厉害啊！” 我扶起额头：“我也觉得这个小道消息里的我好厉害啊。” 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绕这个话题自顾自在那儿聊起来，倒也没人提起那个被我差点电死的人，但有人认定我礼服上闪出来的蓝色电光是魔法。 小孩子。我在内心叹气道。 最后是上课铃解救了我，他们都散开来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第一节课是数学，我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关于周末要做的提前准备。过了一会儿坐在我后桌的贝蒂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背，传过来一张纸条。 [超人真人和照片上的一样帅吗？] 我有点想笑，在纸条上写完一句话后塞了回去。 [没有蝙蝠侠帅。] [你又没有见过蝙蝠侠面具底下，说不定是个上半张脸都被烧毁了的丑八怪呢？所以他才会带着黑漆漆的吓人的面具。] [那他没有布鲁斯·韦恩帅。] [哼，你真肤浅，光凭颜值有几个人比得过哥谭王子啊。超人代表着真理与正义，他在我心里是最帅的！] 好好好是是是。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纸条揉成团，想了下又展开，写道：[放学后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 哈利马戏团在哥谭最大的游乐园租了一块场地安放他们的拖车行李和帐篷，游乐园区内张灯结彩，很多地方都贴了马戏团的宣传海报。 我一直都盘算着要在周末之前来看一次这儿的准备情况，但我不想让家人觉得我过于多虑而担心我的心理状况，就借口和贝蒂来游乐园玩。我和她提议要去看看马戏团时她有些不解，嘟囔着“我们被允许进去吗？那儿有什么好玩的？”但还是被我硬拉了过去。 “应该不被允许，所以我们得小心点。”我拉着她躲在进场入口旁边的一个集装箱后边，张望着里面，有很多马戏团的工作人员、搬运工、穿得花里胡哨的表演者，我看了看自己的校服，问贝蒂，“要不要我们化妆成小丑混进去？” 贝蒂翻了个白眼：“不会有像我们这个年纪的表演者的，我们绝对格格不入。” “当然有，迪克可是比我们小好几岁的时候就是最棒的空中飞人了。”我说。然后发觉刚刚守在门口的人被叫走去别的地方帮忙了，就给贝蒂比了个手势，然后猫着腰溜进里边。贝蒂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看我没有半点退意只好无奈地跟上来。 我们溜进去后躲到一个搭好的帐篷的背面，我看了下里面，是些马戏团要用的道具。帐篷外边还有几个开着盖的大木箱，里面堆着玻璃酒瓶，彩球，火把，等等小玩意儿。我从当中拿出一打被分段装的空心钢管，琢磨了一下也搞不清楚这是要用在什么节目里的。 贝蒂观察着四周有没有人注意我们，一边担忧地说：“我们不会被当成偷东西的被抓起来吧？” “不会的，要是发生那样的事你就把刊登了我是个打败一整个红头罩帮的大英雄的小道消息的报纸甩在他们的脸上。” “你真的打败了一整个红头罩帮？” “醒醒，”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露出一个心很累的微笑，“我要这么厉害我之前还会被小丑吊着打吗？” “哦……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那天……”我想着要怎么和贝蒂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骚动声音，而且越来越靠近。 贝蒂好奇地探出头往声源的方向看，大叫一声赶紧缩了回来。只见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迎面狂冲过来，她正好从帐篷的拐角探出去，撞着她的肩膀险些一个趔趄，但那人头也没回地就往进场口的地方逃去。 “吓死我了，他有什么毛病！”女孩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紧跟着他追过去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孩儿，一晃而过只能看见他穿着花哨的小丑服装，化着粗粗的口红和奇形怪状的眼妆，看身材感觉比我和贝蒂都要小，八九岁的感觉，但他的身姿动作出奇地轻盈矫健。一个标准的跳马动作接上空翻，飞跃过挡在面前的快比他身高还要高的集装箱。 “那个人偷了马戏团的东西！” 再后头有人这么喊着追过来。 我看着跑出快十多米远的蒙面小偷，从手边的杂货箱里拿出一个玻璃酒瓶，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 “你在干嘛？”贝蒂问我。 “检测一下训练成果。” 芭芭拉教过我投掷武器。 我瞄了一下，预判几秒后小偷的后脑勺会出现在哪儿，随后用整个臂膀的力气把酒瓶扔了出去。 酒瓶没有砸到人的后脑勺，而是肩膀，他没有料到会有东西砸过来，身体一歪失去平衡，随后那个男孩儿抓准时机，一个高跳跃上去救抱住他的脖颈，用膝盖用力顶住他的腰部把他整个人扭倒在地。 我担心他会控制不住一个大男人，和贝蒂一起跑过去，却看到他虽然人很小巧，却轻而易举地就擒拿住了那个人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丢得不错，谢了。”小丑装扮的小男孩儿眨着可爱的蓝色眼睛，对我和贝蒂笑了笑。 马戏团的几个人追了来。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红鼻子胖大叔呼哧呼哧着喘着气，双手撑住腰，指挥其他人把那个小偷绑了起来。随后他看向我们：“嘿，你们三个不是马戏团的成员？马戏团还没开放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愣了愣。 “原来马戏团还没开放吗？我们不知道，很抱歉，我们这就走！”贝蒂干笑着说，随后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而一转头那个男孩儿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 “看，真的有人扮成小丑混进来诶。”我小声对贝蒂说。 贝蒂敷衍地说着“是是”一边拽着我离开。“说不定那个小家伙也是迪克·格雷森的狂热粉丝，为了你的空中飞人哥哥假扮成小丑来这儿的。”她说。 “我不是为了迪克来的，我只是想要检查点东西，有没有可疑人物。” “我们就是可疑人物。” ---- 离开马戏团的营地后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进去一次。接下来一直到傍晚，我都陪着她在游乐园里其它地方玩闲逛聊天，坐过山车，吃棉花糖，打电玩，像个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小孩子那样。看着贝蒂傻乎乎的笑容，我会想原来哥谭的小孩子也是会能这样开开心心平平凡凡长大的啊。 “我曾经想过买下一座游乐园。”我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有种有钱人真的为所欲为的感觉。 我们坐在摩天轮上，向窗外看就能俯瞰到整个园区将近黄昏的场景。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为什么？” 我说：“之前小丑绑架了我们学校，要勒索钱财的时候我想到他虽然是个疯子，但购□□支弹药毒气雇佣打手都需要钱，要想破坏他的笑话我可以先一步买下他的犯罪王国，再把那儿改造成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愣了愣，显然没有跟上我的脑回路，最后来了句：“你是说小丑有一座游乐园？” “未来会有，然后他会开枪射击警察局长的女儿，再绑架局长到自己的小丑游乐园里，扒光他的衣服羞辱他，之后被追过来的蝙蝠侠暴打，他死到临头和蝙蝠侠讲了一个笑话，两个人就一齐开心地哈哈哈哈哈哈哈起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贝蒂凑上来用手掌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还没好？” 她当然不会相信我这样的胡话。我笑着说：“我开玩笑的啦。” “我知道和这些怪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有多糟糕，但你不能总是有这样的被害幻想，你得振作起来。”她担忧地说。 我抿了抿嘴唇，然后假作轻松地笑着问：“要是你真的知道呢？你会预知未来的魔法，所以你知道小丑会害死你亲爱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女孩微微蹙起眉，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随后给出了几个回答。 提前报警，逃跑，躲藏，雇佣保镖，想办法把小丑关起来。 我用不同的理由把她的办法全驳回，最后她鼓着嘴气呼呼地说：“你是在逼我说出不好的答案！” 我愣了愣：“什么答案？” “杀掉小丑！你想让我说这个对吗？” 我怔住。 “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只要他还活着就会造成威胁……”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我打断她道。 她说：“当然危险，如果杀人了我就是杀人犯了啊，这让我变得和他一样坏。但你不会这么想吗？他死了大家都安全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杀小丑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吗？不仅难度系数太高了，而且造成的后果……” 摩天轮这时降到了底端，我打开门和她一起出去，一边胡扯着小丑的命对于宇宙和平的重要性，这时我的眼前有两个身材绝赞的美女手挽着手迎面走过去。 看到她们时我不自觉地住了口并停顿在那儿。 其中一个扎着金色双马尾，化着浮夸的粉色和蓝色搭配的眼妆，涂得极白的皮肤，穿着嘻哈式的短袖衫和亮闪闪的皮夹克，正咧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撒娇似的挨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另个女人一头红发，穿着性感的深绿色露背中裙，身材凹凸有致，戴着一个遮阳帽和一副墨镜，比起另一个更加稳重而淑女。她宠溺地看着身旁的人。 “小红，我想去摩天轮嘛！” “好好，但玩完这个我们就该回家了。” 她们与我和贝蒂擦肩走过。贝蒂看我盯着她们，问是遇见熟人了吗。 “没，我在想你说的找个保镖这个办法，或许我真的能找到可以打败小丑的人。”我回头看向那对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闺蜜的背影。 第12章 偶遇 12. 我在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的第一眼就确信他是迪克·格雷森。 第一，他很帅气，非常吸引人的英俊帅气。他就像只漂亮的花孔雀，只要眨眨那副明媚的蓝眼睛他就能让所有女孩儿心动不已。 第二，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敢这么热情而直率地从椅子后面偷袭——啊，不是，拥抱蝙蝠侠了，而布鲁斯也只是别扭地哼了一声，没有推开。 第三，身材好，特别是背影——好吧我指的就是那直筒裤都遮掩不住的完美的屁股曲线。 “好久不见。”他松开这个拥抱，手搭在人的肩上笑着说。 “嗯。”蝙蝠侠依旧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电脑。 但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蹲在楼梯拐角的阴暗处躲着——我原本是想偷摸到蝙蝠洞查点资料的。早餐前阿福说布鲁斯在休息，我以为他在他房间里睡觉，没想到他是在蝙蝠洞过的夜。我刚下楼就看见蝙蝠侠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吓得躬下身要往回溜，没想到这时一个人驾驶着摩托车从蝙蝠洞的另一个入口疾驰而来。我为了不被发现下意识躲到现在这个位置——进退两难。 我偷偷往外探头，看见迪克低下头亲昵地凑到布鲁斯的耳边。 等等，你们是要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吗？我该回避吗？ 此情此景虽然大多不一般的画面都是我脑补出来的让我的心砰通砰通地跳了一会儿，忍不住继续看下去。但迪克只是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说罢后他似乎向我这边轻轻瞥了一眼。 我赶紧缩回去，但心里已经叫道完了。 果不其然，布鲁斯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说：“凯拉，出来吧。” 我乖乖站起来，走出去到他们俩的面前，抬起头扬起一个尽量不那么尴尬的笑容：“你们好呀。”我对迪克摆了摆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凯拉，凯拉·陶德。” “理查德·格雷森，你叫我迪克就好。”迪克扬起他那副标志般的阳光而迷人的笑容，“芭芭拉经常和我提到你。很抱歉我之前没有回宅子看过你，在布鲁德海文的学业和工作让我有些分身乏术。” “没事没事……” “你躲在那儿要做什么？”布鲁斯打断我们的对话，皱着眉看向我说道。 我顿了顿，撒谎说：“因为我们都吃早餐了，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上去。” “嗯。”他说，“实话呢？” 我咽了下口水，看到他那副“我还不了解你”的神情，只好说：“好吧，我想来蝙蝠洞找点资料，我以为你不在。” 布鲁斯问：“关于什么的？” 我说：“毒藤女和小丑女。之前我有在街上看到过打扮成她们样子的角色扮演者，我只是出于好奇。我知道我不该随随便便进来，我很抱歉。” “不被允许。现在回楼上去。”他面无表情地拒绝道，直接把椅子转回正对屏幕的方向，继续盯着那些城市规划图之类的玩意儿。 我囊了囊嘴，没再多说什么，有点委屈巴巴地望了迪克一眼。他像是接收到信号似的，看了看专注在工作上的布鲁斯，再对向我，蓝色眼睛里盈上了笑意，语气像是大哥用棒棒糖哄他要哭的小妹妹一样。 “我过一会儿要去趟哈利马戏团，你想一起来玩吗？” -- 哈利马戏团的哥谭首秀在明天傍晚，迪克提前一天回了韦恩宅，这让他有空闲去看看自己马戏团的老朋友们。 “所以你究竟是要去蝙蝠洞查什么？” 我们刚进游乐园园区男人这么问我道。之前我们聊了芭芭拉，杰森，他在布鲁德海文的生活如何，以及我非常普通的普通人日常，闲扯到现在，他突然话题一转。 “所以你和布鲁斯一个演好警察一个演坏警察，一定从我这儿逼问出点真话？”我撇了撇嘴巴，开玩笑说。 迪克边走边矢口否认：“我可不是要去给b打小报告。只是小芭提过，你总是有一些很……新奇的想法。我很好奇。而且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的话，”他笑笑，“说服夜翼总比说服蝙蝠侠要成功率高一些。” 我偏过头看向他。 他说得没错，迪克·格雷森会成为蝙蝠侠，但从来不是布鲁斯·韦恩。他的确更好说服，而我现在需要建议。我思忖了几秒，随后说。 “我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告诉布鲁斯。” 迪克笑了一下，随后郑重其事地举起三根手指并拢：“我保证。” 我说：“我知道毒藤女和小丑女现在住在哪儿，我想找她们帮个忙，在此之前我需要她们的一些具体资料。” 我看见迪克的表情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又阖上，最后磕磕绊绊地说：“等，等等等，你慢慢说，我觉得我可能漏了什么重点——第一个，你知道毒藤女和小丑女在哪儿？” 我点头：“之前我偶遇她们了，在游乐园，所以我跟踪她们到了她们的公寓，离这儿只有九条街区。” “你确定那是哈莉·奎因和帕梅拉·艾斯利吗？我之前以为她们离开哥谭了。”迪克讶异道，他眼里有些不可置信，“你还跟踪了她们？小芭有提到你对阿卡姆疯人院成员们……非常不喜欢。” 我说：“我是怂啊，但我比较怕小丑、猪面之类的。哥谭的女反派们大多都漂亮又可爱，而且她们都没有杀过普通小孩子吧。我觉得就算被发现我跟踪她们也不会被打，很稳。” 迪克皱起眉严肃地说：“但她们仍旧是很危险的人。” “对，会在你说着‘我不打女人’的时候揪着你的披风和你接吻让你神魂颠倒的那种危险。你肯定经历过不少次类似的险境了。”我揶揄地说。 “我认真的。”他无奈地叹口气，扶着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所以你想找她们帮什么忙？” “我……” 我刚在想自己怎么措辞好让迪克了解我的初步计划，这时我看到前面的一个男孩，不自觉地有些出神。 男孩站在马戏团入口的门口，看着手表，时不时张望马戏团里边。他比我还要矮上一些，黑发蓝眼，估摸不超过十岁，穿着红色带兜帽的卫衣，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迟疑了几秒，我突然认出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是前几天我和贝蒂一起来时见到的伪装成小丑混进马戏团的男孩。 “怎么了？”迪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个男孩，问，“熟人吗？” “啊。”我回过神，对他说，“对，我和他去打个招呼，你先进去好了。” 迪克点点头答应了，嘱咐了几句待会儿去哪儿能找到他，就先行一步进了马戏团。 -- 我跟在迪克的后边一段距离，所以注意到了男孩在看见迪克时的眼神——一瞬间的惊讶，随后目光紧紧追过去。在他迟疑着决定是不是要跟踪过去时，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没有预料，惊得瞬间跳开退了两步。 我招了招手，说：“你好呀。”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很快镇定下来。他应该没看见我和迪克是一道儿的，虽然看上去他也认出我了，但他的心思似乎还往马戏团里边飘，并不是想和我多聊，有些敷衍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说：“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平心而论你出现在这儿的频率可有点偏高哦。” 我的手伸到裤袋里，里面藏着小瓶的制暴喷雾。之前他抓住那个小偷时看得出他的身手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比不上杰森的狠厉或者是迪克的技巧。做最坏的打算，他也许是某个反派为了在马戏团里动手脚派来的小刺客。 但看起来挺可爱的，还会抓坏人，说不定可以攻略…… “你不也是吗？”他转过头正视我，眨了眨眼天真无邪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在调查理查德·格雷森是不是蝙蝠侠的第一个罗宾。” 啊？我登时愣在那儿。 可以了，我可以直接动手把他绑架到蝙蝠洞问他是哪儿来的小机灵鬼儿了。 刺客联盟？不对，他们早就知道了；伯劳鸟……不对，他应该早死透了；猫头鹰法庭会有年纪这么小的刺客吗？但他们的利爪不都是从马戏团里挑的吗这个不太对啊…… 一个个选项在我脑袋里画了叉，但在我要动手时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一个完全合情合理的猜测蹦到我的眼前，我不禁愣在那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 嗯，黑发蓝眼的可爱小男孩，答案很明显了。 “我开玩笑的啦，你居然真的信了吗？”他耸耸肩，笑起来，“学校布置了相关的社会实践作业，所以我想尽可能多了解一点马戏团的事。真是好巧，又见到你了。” 我说：“是呀是呀，好巧。你那时好厉害啊，一下子就擒住了那个小偷。” 他有些骄傲地笑起来，说：“那个小偷只有五英尺五英寸，体重在一百五十磅左右，我粗略计算了一下他的逃跑路线和体能消耗，要抓住他其实并不难。” “你是学过体操吗？我看见你能跳得好高啊，就像飞起来似的。” “我学过，但那不算什么。理查德·格雷森九岁的时候就可以空翻四周半了。”他歪了歪头，说。 我问：“你一直在提他，你是他的粉丝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飞翔的格雷森的表演，他是最棒的空中飞人。他超棒的！” 看着他一提到迪克就快闪出小星星的亮晶晶的蓝眼睛。 从小有体操和格斗基础，超越常人的聪明头脑，在调查蝙蝠侠和罗宾，黑发蓝眼，以及，是迪克·格雷森的忠实粉丝。 没跑了。 他是提摩西·德雷克。 第13章 欢迎来到哈利马戏团 13. 我并不意外会在哈利马戏团首秀当晚看到提姆·德雷克。他见到我时先是愣了一下，当他把我身旁的人一个个辨认出来后，不解和一丝愠怒被他尽力掩盖在了得体温和的笑容里。 “嗨，凯拉。” 但即使不意外，我回应他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昨天我们俩促膝长谈了二十多分钟迪克·格雷森有多帅气，笑起来有多阳光迷人，在做空中飞人时有多厉害，就差组建一个格雷森粉丝团他当团长我当副团长了。在他问我为什么这么了解迪克时，我敷衍他说和你一样啊。 然后此时此刻迪克就在我的身旁，边走边在和芭芭拉说笑着聊着天，他没有注意到我又和我的这位朋友巧遇了。 我们打完招呼后就擦肩而过，跟着各自的家长前往自己的看台座位，但男孩饱含着并非善意的笑意的蓝眼睛告诉我这事绝对没完。 “同学？”杰森侧过头轻轻瞥了一眼路过自己的提姆。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红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衣装笔挺，让他显得非常挺拔而帅气。他身高现在虽然还不及迪克，但比起提姆要高上不少，也不知道罗宾装是不是要经常换新，因为这些小孩子一到青春期就疯长的个子。 我说：“男朋友。” 杰森自从我对他开玩笑说要追求芭芭拉之后就慢慢习惯并理解了这类废话，非常贴心地翻了个白眼：“这不好笑。”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布鲁斯突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对上他充满善意的凝视时顿然觉得后背一凉。好吧，显然布鲁斯还没习惯。 我立马认怂地解释：“不是，没有情侣一层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前几天刚认识的。” “嗯。”他说。 他这么看似不在乎地答应声让我总觉得有点想笑。想到当年迪克早恋的时候他明面上是没管，心思全花在给罗宾加工加点了，硬是没给两个小孩子一点进展的机会。 我们找到了各自的位子坐下。座位在观众席正中央靠前，能够俯瞰到场上的每一个角落。迪克即使不在马戏团也绝对还是哈利团长的宠儿，他拿到了最好的观赏位置。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则短信。来自提姆。他让我在入场口边上的吸烟区门口见他。 我们之前交换过手机号码。说不想和第三代罗宾套近乎是假的。想想那可是最像蝙蝠侠的侦探，少年泰坦的核心，韦恩企业的年轻总裁，蝙蝠家的黑心小棉袄——要和他打好关系对以后在韦恩宅的日子百利而无一害。 我想过他会质问我，但没想到他要当面谈，只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他解释我是布鲁斯·韦恩养女的事，边和杰森他们借故离开一会儿。 “演出很快要开始了，到时候观众席的灯会灭掉，快点回来哦。”迪克在我身后提醒我道，我答应了声就离开了观众席。 穿过熙熙攘攘的进场人群，找到提姆指定的约见地方，我看见他正靠着一根柱子站在那儿摆弄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看见我后他向我招了招手，走近些拉住我的手腕左右看了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跟着他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隔间，看起来像是表演者的更衣室。 刚停下来我就开口：“我对我隐瞒我和迪克·格雷森的家人关系表示道歉，但我没有开你玩笑的意思，我在成为他妹妹以前就是他的粉丝。” 他笑了笑：“其实我之前见过你在报纸上的照片，你穿着蓝色晚礼服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的那张，你很漂亮。” “谢谢。”我说，“好吧，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是现实里我看起来没那么好，所以你没认出我。” “不，不是，”男孩略微局促地顿了顿，随后说，“但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现实的你让人感觉更亲切更平凡……并没有特别多的神秘感。” 他话里有话。我以为他要说出他那套迪克·格雷森是初代罗宾的推理，进而从我下手对蝙蝠家其他秘密身份刨根问底。也许他是在怀疑我是罗宾？因为我在舞会上电击了几个罪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了如何接话时，他接着说下去：“但我还抱有一些疑惑——你以前是谁？” 我被这突入起来的并不符合我的心里所想的问题问得愣了下。 提姆认真地看着我：“你能告诉我在成为韦恩的养女之前你是什么人吗？” “我以为这可以谷歌到？”在再次听到提问后我反应过来，这么反问道。 “媒体的报道消息把你和杰森·陶德的身世混淆在一起了，人们以为你们曾经就是兄妹。但我调查了一下，你在此之前的身份成谜。” 我耸耸肩无奈地笑笑：“我记事起没有父母，只和杰是比较亲近的朋友。但这好像无关紧要嘛，一个普通人又不需要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为什么问这个？” 我看到他眼底的流光闪了闪，他似乎在思考我的话的真实性。也许有侦探天赋的人都会这么观察别人？这让我有一种被布鲁斯提问的紧张感。几秒后他回答我说：“有人在跟踪你，从很早之前就在。鉴于这个人只是针对你，而非韦恩家其他人，我以为这和你之前的身世有关。” 我再次愣怔了下。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你知道些什么？” 他划开电脑的屏保，屏幕上是一张新闻的照片——我差点把人电死的那天的照片。我侧身站在照片的正中央，晚礼服让我看起来要比平时高挑而窈窕些，但神情显得有些惶恐而紧张。我的身边是围观的人和超人。 提姆用触屏笔圈出人群中的一个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特点的陌生男子。 “我们第一次相遇，还有昨天你离开我后，我都在附近见到了这个人。昨天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然后去查了你学校附近的监控。他这两个月，几乎每个你上学的日子都会出现在学校附近。”男孩得出结论，“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他是在跟踪你。他隐藏自己的踪迹的行为很熟练，不像是普通的跟踪狂罪犯，更像是一个监视者。” “哇，你简直就是小蝙蝠侠。”我小小地鼓起了掌。虽然心里怂得一批，但表面上还要镇定。要论年龄之后进了蝙蝠家他也是要认我当姐的，我不能现在输了气势。 他叹口气，无奈地说：“这不是重点。你好好听我说，凯拉，你可能在危险之中。你能够想到这个人是谁吗？” 我仔细看了下照片，并不能思量出个所以然，摇摇头：“应该就是想绑票吧。我全身上下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我成了布鲁斯他女儿。而且我还不太会打架。我要是坏人也肯定盯着软柿子捏啊。” “绑票不可能放这么长线的，没有必要。”提姆分析说，“而且不能排除他是不是在你被收养之前就要监视你。” 我说：“你怎么能轻视哥谭的坏人的毅力和决心呢。干完一票就能过上一辈子快乐肥宅的生活，当然要为此做好功课，打实基础，力争同行上游。” 他收回电脑，说：“即使有小概率他只是想绑架你索求赎金，那你现在也是在危险之中。你不担心吗？” “我感觉还好。”我眨眨眼，说，“我可以挣扎一下，挣扎不了布鲁斯也付得起赎金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已经感觉到有冷汗从后背滑下，手不自觉插进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自己今天临走前带了些什么防身的玩意儿。提姆似乎看出我的紧张了，他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的肩膀，轻声说：“我会想办法捉住他的。”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你的协助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你这样的人好好活着比我一个普通人的安危要重要多了。” 男孩放下手，皱起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呃，我的意思是，不要太操心啦。我会告诉布鲁斯他们的。” “因为他们是蝙蝠侠和罗宾们？” 好了，终于还是到这个话题了。其实我的话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他太聪明和敏锐了，思维缜密，行动力过人，答案在他的心里早就了然。 这时外面的灯光一暗，隔间里顿然只剩下一盏指路照明的小灯透进帷幕布料的光线。我意识到应该是表演快要开始了。 “也许我们应该先回去观众席……” 我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掀开隔间的幕布闪到提姆的身后，刹那间他就身体一软倒了下去。我惊诧地要叫起来，那个人站定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提起昏倒的提姆的领子，用利器指向他。 “和我走，不允许出声。”他沙哑着声音说。 男人蒙着面，戴着兜帽，几乎遮掩住整张脸，穿着一身如同刺客一般的灰绿色服装。我的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哥谭现在连绑匪的审美这么优秀的吗。 但另外一个想法更加激烈地叫嚣着。他击晕一个人的手法太快也太娴熟了。 提姆说得没错。有人盯上我了，而且不是普通绑匪。 我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好人，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拿错了什么勇者斗魔龙里头的小公主的剧本，日常被绑架，被挟持。真的刺激。我想回家。 第14章 都说了不要绑架蝙蝠家的人 14. 我觉得我应该跟劫匪机智周旋一下的，但看到意识全无的被他像幼猫一样提着领口的提宝，我决定还是闭嘴好了。要是他一激动撕票了，怕是明日泰坦一干超人类会直接开时空门过来把我这个害他们领队被蝴蝶的千古罪人给暴力处理干净。 我乖乖跟着他从一个隐蔽的无人看守的侧门绕出马戏团帐篷，随后找到一辆灰色的旧轿车。他先是把提姆用绳索捆好扔在后备行李箱里，随后把我的手反剪在后头捆好，让我上车。虽然紧张得不得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要怎么给布鲁斯他们留讯息，但看到一个穿刺客服装的绑匪系了安全带还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帮我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特想笑。 他抬头瞪视了我一眼，我立马收敛上翘的嘴角。 “抱歉。我就是还以为，你这样打扮的意思是你只会像个忍者一样在房梁上飞来飞去，没想到我们还会坐车。” 他没有说话，发动轿车驶出游乐园区。事实上，除了最开始时要挟我说了一句话，他接下来都好像把我当成什么神通一样和我眼神交流。这种情形之下，要么他社会人人狠话不多，要么他是个剧本上台词不超过五句就会领便当的喽啰。 我希望是后者。 轿车驶过哥谭大桥，接下来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提姆在后备箱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在心里估量着在这里求救或自救成功的可能性。 “你打算到什么时候把那个男孩放了？”我看了看窗外，第一次觉得没有交通拥堵真糟糕。 我对他继续说，一边小心把袖口内衬里刀片拨弄出来，开始极小幅度地摩擦绳索：“说实话，你绑架我还好，布鲁斯是个好人。但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大慈善家……莱克斯·卢瑟的儿子特别喜欢这个你现在绑架的小男孩，你这样子就是和大都会第一恶人过不去，对你以后的反派生涯道路影响不好——要不下个路口你先把他放了吧？”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我非常真诚的眼神，皱起眉，似乎在后悔没有把我的嘴封上。绳索摩断快一半了。很好，我还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我转头面向前头，就在这时前面距离几米的店面里伴随着橱窗玻璃全部破碎的声音飞跃出来一辆花花绿绿的敞篷跑车，我撕破音地尖叫起来：“停车！” 绑匪立刻狂打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车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辆跑车的侧门，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内脏都要震飞出去，下个瞬间我整个人都扑倒在喷出的进安全气囊里。 耳间蜂鸣骤响，窒息感和不知道从哪儿传递过来在嘶叫的疼痛让我近乎昏厥，但在昏倒前我听到了车外传来并不陌生的女声。 “啊天呐，我的新车！他们毁了我的新车！他们该付出代价！” 缘分到了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我咬紧牙关，开始呼救，紧接着我被一条藤蔓卷着腰部拉出了车，我觉得头上湿湿的，眼前的色块也一片红一片黑的分割开来，但不妨碍我辨认出这俩从店里横冲直撞飞出来的疯子是谁。我听到了连续的碰撞声，鸣笛声。可以猜测现在这个路口的交通完全瘫痪，警察会在十分钟内到达现场。她们为什么要……不，我没有心思去考虑她们的犯罪缘由了。 “我被绑架了，求你们帮帮我……”我虚弱地说。 艾薇单手叉在跨上，窈窕优雅地站在被撞得整个儿凹陷下去的车头上，操控藤蔓让我离她们更近些。哈莉冲到我面前，眨着蓝色的眼睛说。 “噢，真是个小可怜……小红我们能帮她吗？” 艾薇摆摆手冷漠地说：“交给警察吧。我们没有那个时间。” 我感觉到捆着我身体的藤蔓要松，连忙喊起来：“我口袋里有一张金卡，里头有五十万美金，是你们的了！不要警察，帮我控制住车里那个绑匪，我有话问他。” “成交啦！谁叫我们热心肠呢！恭喜你，你遇上好人啦！”哈莉听到钱后立马蹦跶起来，把我从藤蔓上拽下来给了我一个熊抱。我被埋在她温暖的胸口感觉窒息感更严重了，终于再也支撑不了昏厥过去。 -- “醒过来。” 我嗅到一股奇异的植物香气，随后整个人都仿佛被一股大力从混沌里拉扯出来。随后其他感官一一回归身体，我听到女人催眠般的声音，阵阵痛觉袭掠经过我的身体，最后聚焦在头部。 我疼得蹙起眉，睁开眼睛，一阵晕眩后，画面变化正常，房间的天花板，灯光，还有双马尾女人突然凑近前来的脸。 “小可怜醒啦！”她惊喜地叫起来，“我就说我是个好医生！”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只眼睛和头部都被纱布包扎起来。其他部位应该都没有什么伤，我支起身体，看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公寓，艾薇和哈莉都在我的身边，一个看起来不太高兴，一个笑得又甜又美。 “谢谢你们。”我哑着声音说。 艾薇抬起手，指尖夹着一张金卡，说：“收钱办事。” 想到那是我打算留到成年后去中心城买房子的钱，不禁有些心疼。算了，钱用来救命也算用在刀刃上了。 “现在几点了？” 艾薇说：“凌晨一点，我们还有活儿，没多少时间等你康复，所以我用花粉强制你清醒过来了。” 我可怜兮兮地呜咽一声：“我头好疼。” “噢，小可怜，”哈莉看来已经把这个认定成我的昵称了，“看看这个能不能让你觉得好些。” 她从地上跳起来，踩着茶几径直大跨步过去打开墙边的衣柜，那个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的绑匪滚了出来。他暴怒地跳起来似乎想要反击，但哈莉一个口哨，三条鬣狗就从隔壁房间冲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乖，坐。” 鬣狗围着他发出咕噜咕噜低沉的嘶吼的声音，他终于放弃了似的缓缓跪坐下来。他的制服已经破破烂烂，面罩不见，脸上都是血痕和伤口。看来是被揍过一顿了。 我在心底充满怜悯与无奈地摇摇头。所以果然还是个小喽啰啊。和我一样的炮灰型npc，作什么死啊哎哟，你要是不想着绑架红罗宾可能就不会碰上毒藤女和小丑女了，不然哪能…… 等等。 “那个和我一起被绑架的男孩在哪儿？他是我的朋友。” 艾薇挑了挑眉：“你可没说有什么男孩。” “他在后备箱……”我头皮一麻，后面的车也追尾了，他该不会…… 哈莉拿起球棒在绑匪的头上敲了敲：“哇哦，这还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坏蛋，让女孩儿坐在副驾驶，把男的扔在后面。” “你要去找他吗？”艾薇问。 我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摇头，说：“现在不用。” 我站起来走近那个绑匪，说：“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他垂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言不发。我想到提姆的遭遇，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我要问出我想要的，我还可以再给你们五十万美金。” “没问题长官！”哈莉立马站直对我敬了一个礼，随后就要一球棒瞄着对方的腹部砸下去。我有点不敢看，这一记下去怕是胃都要震碎了。艾薇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制止，说：“让我来吧亲爱的。” 绑匪终于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叫起来：“离我远点！妖女！” 艾薇弯下腰，指尖扭着他的下巴亲吻上去，对方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双眼的瞳孔失去神采，泛起绿色的荧光。 她露出一个魅惑的微笑：“告诉她她想知道的。” “好的。”他说。 百闻不如一见，这效率比蝙蝠侠把人吊在大楼上晃来晃去还高。艾薇作了一个随你处置的手势，我近前去问道：“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他呆滞地说：“你的体内流着恶魔之女的血，你是冥界送来现世为我们指引未来方向的预言者。” 我不由得愣了下，回过头问艾薇：“是你花粉的副作用还是他本来就不会说人话？” 艾薇耸耸肩。 我转回头看着男人跟傻子没两样的神情。是个中二病啊，好想笑哦，还要保持生气。这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等等，啊，一群中二病的刺客组成的反派组织…… “你是刺客联盟的人？” “是。” 我的妈。 完了完了，我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是被布鲁斯他前女友和岳父给盯上了啊。这绑架我的原因不会是和当年绑架迪克差不多吧妄想要布鲁斯乖乖向邪恶势力就范，这是觉着达米安一个还不够还想让布鲁斯给他养个妹妹出来？ “你问完了吗？”哈莉在旁边说道，我回过神，说了声抱歉，继续提问。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时机已到，主人下达命令要求带你回去。” “什么时机？”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但他的眼里还泛着光，应该不是毒粉药效过了。 艾薇看了一眼，印证我的想法：“他不知道。” “你们还有别的人在哥谭吗？你们有人在监视杰森·陶德吗？” “没有。” 那可还行，我可真是好了不起哦。你们刺客联盟都这么办事要何年何月才能统治世界啊，真正重要的不看好，在这儿想尽法子绑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我暂时只想到要问这些。”我一边说边忍着头疼思索着他给的信息。 “你问了什么。” “你刚没听见吗，我就问了些……” 我突然愣住。 转过身，蝙蝠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三个人的身后。 嗯，害怕。我背过身，决定重新回头一次，可能他就会用同样悄然无声的方式地消失了。 第15章 被夜翼救成就达成 15. “冷静一些。” 除了我的劝说声以外公寓里就剩下鬣狗发出不安而凶狠的低吼声，我拦在他们两边中间，感觉到气氛俞发剑拔弩张，不由得心脏乱跳起来。 “没必要打架……” 我缓缓说，再看了看布鲁斯，很好，他除了想用目光杀死我们以外好像没有别的动作了。然后我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还没看清就见到一道绿色残影擦着我的脸颊极速攻击向蝙蝠侠，我惊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上，哈莉挥舞起球棒也跟着毒藤女的藤蔓冲了过去。蝙蝠侠一个侧身闪避过藤条，下个动作徒手攥住哈莉挥来的球棒把人的重心往地上一带。艾薇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就召出更多的植物来帮助哈莉。 哭了哭了，你们哥谭真的都是社会人，能动手解决的事绝不动嘴是吧。 我站起来想要去阻止毒藤女，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就被一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影截住，他一手把我整个儿揽在怀里，另外一只手甩出一根短棍，短棍闪起电光，阻止了一部分发了疯般攻击过来的植物，借着短暂奄息的空档我们破窗而出。 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瑟缩了一下，下一眼就望见自己身处是四五楼层高的悬空，不由慌张地搂紧人的脖子把头埋在人的肩窝里。随后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声。 “别害怕，小鸟总是要学飞的。”他说。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抱着我出来的人是夜翼。他吊着绳索荡到对面大楼的消防梯上，把我放下后，单膝跪下找到与我恰好平视的高度，开始检查并询问我头部和眼睛的伤势。看我呆愣的样子他显露出有些担心的神情。 天呐，被夜翼救了，被抱着在天上飞了！我突然有种之前遇到的绑架勒索都不算事的莫名的快乐感，拿着这种走哪儿被谁救的小公主剧本以后还是攒钱搬家到布鲁德海文好了…… 耳边突然炸起一声爆响，我下意识转头看见哈莉她们的公寓窗户里涌出大团的黑烟。我慌忙抓住迪克抚上我头部纱布的手：“你要去阻止他们，我在马戏团里被一个人绑架了，是毒藤女她们救了我，这回她们不是坏人！” 他蹙起眉骨看向那里，边说：“但这不是我们单方面能和平解决的。” 我心如乱麻，还想说些什么，但头脑突然炸起欲裂的疼痛，我倒吸了一口气松开迪克的手，摸了下痛的后脑勺，然后看到指上沾染到的斑点血迹。 很好，哈莉和艾薇是真的济世良医。 迪克回过头的时候我立刻把沾血的手握紧放到身后。哥谭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黑云阴翳，只有昏暗的路灯和几家居民的窗里透着的光线，他不会发现我的纱布沁出血了。 “那就不管他们了，”我忍着疼痛说，“一个男孩和我一起被绑架了，你知道的，我的朋友，你们找到他了吗？” “提摩西·德雷克，”夜翼说，“我们找到他了，罗宾送他去医院了。也多亏他我们才能找得到你。虽然晚点我希望他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装追踪器。”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这小兔崽子应该是今天在马戏团里装我身上的，但他是提姆，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做，应该是为了以防那个监视我的人找上我。边想着我嘴上就帮人开脱道：“啊，我们闹着玩的，提姆在测试他的追踪器的效果。他没有恶意的。” “你应该去和罗宾解释，我昨天见到他时觉得他是个挺乖巧的孩子，但杰森知道他追踪你时，”夜翼停顿了下，似乎是无可奈何地翘了翘嘴角，“总之他们之间有些小矛盾了。” “没事，他们打一架矛盾就解决了。” 夜翼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耸了下肩膀，说：“男孩子嘛。” 这时公寓内又爆出一声巨响，一条粗壮的藤蔓捆着蝙蝠侠撞出窗户，但他很快就挣脱开。夜翼见状立刻站了起来，虽然不说但也看得出来他很迫切地想去帮蝙蝠侠的忙。 “你去帮他，我没事的。”我说，“你有没有钱啊，我可以打车回庄园。” 他揶揄地笑了下：“小翅膀还总说你胆子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就不怕遇上黑车司机？” 我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有着丰富的被绑架勒索敲诈的经验，不用担心我。” 夜翼俯下身捧住我的脸颊凑近仔细端详了几秒，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澄澈的蓝色眼睛里倒映出的我的模样，我理直气壮地胡说道：“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哦，我还是个孩子，蝙蝠侠和芭芭拉在看着你哦。” 他无奈地笑了下，放开手随后说：“我只是检查一下你的瞳孔。你现在很疲惫，有些不太清醒了。警察很快会到，我把你送上警车了再去帮蝙蝠侠。” “哦……” 我乖乖跟着他下了消防梯，听见他突然又说：“你知道我和芭芭拉，呃，无心八卦你们女孩儿的话题，只是有些好奇，她怎么说我的？” 噢，感情史丰富但对待初恋还像十三岁小男孩的迪克·格雷森。 “她说你鲁莽、爱逞强，还不解风情。” “好吧。”他的嘴角垮下去，看上去有些失望又沮丧的。 “但是她喜欢你。”我抬起头认真地说，“相信我，除了夜翼没有人配得上蝙蝠女了。你得试着多约她出去。” 他重新笑起来答应了。我们走到路口时恰好听到不远处且愈来愈近的警笛声，随后几辆警车驶来时他终于离开我的身旁，利用勾爪枪飞上了屋檐隐没在夜色里。 一辆警车正好停在我的面前，随后就见到芭芭拉从后座位上下了车，急切地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捧着我的脸颊关心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伤口在哪儿？你还好吗？” 她看上去着急而又担忧，还有一些自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自责，但想到他们关心我又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我假装丧着脸诉苦起来：“不好。我到最后还是错过了哈利马戏团的表演。告诉我他们的空中飞人怎么样？” “你什么也没错过，亲爱的，表演糟糕极了。”她眨了眨含着温柔笑意的绿色眼睛说。 随后我们上了车离开了这里。几乎在上车的瞬间温暖的倦意就袭上了我的大脑，战胜了裂开的伤口的疼痛，我还想问问提姆和杰森的事，但说着说着就也听不清芭芭拉的回应了。我枕上她的肩膀沉沉陷进梦里。 ---- 我是在韦恩庄园醒来的，我的房间里，软和温暖的大床上。 我眯着眼睛餍足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血腥味道，也没有危险人物，没有蝙蝠侠和罗宾。想到这个我突然清醒过来，两肘支起上半身就要赶紧起来，但缺血地眼前一黑，又趴倒回去。 我缓了一会儿，等到适应后慢慢下了床，赤着双脚走到试衣镜旁。镜子里的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睡裙，但看上去形容苍白枯槁，像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三流外科医生哈莉·奎泽尔帮我包扎的纱布都被摘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缝好了伤口，我一定是睡得太沉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揉了下自己的脸颊，现在这副小女孩的模样还真的是有些惹人心疼，我自己都忍不住可怜我自己。想想我苦心经营又怂又弱的路人角色设定半点没用，在韦恩家的生活还是这么激动人心丰富多彩，被小丑绑架，被红头罩帮绑架，被刺客联盟绑架，然后被蝙蝠侠救，被杰森救，被超人救，被夜翼救……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可以得罪个遍全哥谭的反派然后蝙蝠家每日任务就是“从xxx手里救下凯拉·陶德”。 我真棒。镜子里的自己作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挂钟显示现在是八点，看窗外天色应该是晚上八点吧。一看到时间我就觉着饿了起来，想到自己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常服换上，想去楼下找点东西吃。走廊上的灯全开着，但空荡荡的，走下楼也没有看到阿福或者其他人。宅子这么大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我没多在意就进了厨房间，从冰箱里找出了一盒奶油蛋糕。 是甜食，开心。我美滋滋地抱着盒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 我下意识调到了新闻台，以前我只会关心电影或者动画，但生活在哥谭每天新闻比猎奇故事还要精彩。 让我猜猜，头条应该是蝙蝠侠协助警方逮捕了毒藤女和小丑女，把她们遣送回了阿卡姆疯人院。 其实想想还是有点沮丧。如果蝙蝠侠那时没有那么快的就找上门来，我还可以试试再和她们做笔交易。即使哈莉不会同意出卖小丑，要是能找机会单独和艾薇谈谈，要她提供小丑如果逃狱后的动向概率应该不小。她本来就讨厌自己最爱的闺蜜喜欢上一个恶劣的疯子。 我和迪克说过这个，他不同意让我向罪犯寻求帮助，说除非万不得已不然风险太大。 但我又不是要组建自杀小队，只是花钱买即使是蝙蝠侠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掌握到的信息。要等再万不得已可就晚了。 我咽下一口蛋糕时看到了哥谭公报的今日头条，差点咳了出来。 ——昨日蝙蝠侠协助警方逮捕了双面人。 怎么就都打到双面人了？你们效率这么高的吗，一晚上打这么多人？ 我发觉不对劲，仔细看了下电视左下角的实时时间。 啊，距离马戏团我被绑架那天已经过去一周了？ 第16章 请收下这本冬兵剧本 16. what the f……？ 正当我呆愣地脑子里还没来得及转弯时，房门被打开，阿尔弗雷德推着一台边柜小推车走了进来，在看到我正盘腿坐在床上吃着蛋糕时他瞪大眼睛露出少见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下意识把蛋糕盒藏到身后并抹了抹嘴边的奶油，然后才觉着现在应该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凯拉小姐……” 我蹦跶下床过去两手抓住阿尔弗雷德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阿尔弗雷德，不得了了我失忆了！我刚醒来就发现我不记得上周的事了我最后记得的就是我在小丑女她家门口上了警车……等等你拿的这些都是啥？” 我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还没说完就硬是咽了回去。阿福的小推车第一层上摆着的是干净的毛巾，医用输液管，医用吊瓶等等。我抬起头，看到老管家已经渐渐湿润起来的双眼。 我突然意识到事实上发生了的是什么，不禁愣怔地喃喃自言道。 “哦，不会吧。” ---- 你昏迷了一周。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亲耳从别人嘴里听见这句话时我仍旧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蝙蝠洞的洞底深处有蝙蝠哗啦啦惊起的声音，我的身体猛地一颤，迪克安抚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让我坐在椅子上并把阿福泡好的热茶递过来。 现在不仅能确定我是拿了小公主的剧本，而且还是睡美人的。 “我们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迪克坐在我的对面，听到这句话我愣了愣，等等我是真的被魔法纺锤扎了还是怎么的，你们就要放弃我了？但迪克接下来的话真的惊到我了。 蝙蝠侠和夜翼在那天没能成功逮捕那个绑匪，他在意识清醒后就吞毒自尽了。而通过艾薇她们的证词，在我向他提问前，他突然说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外语词汇，然后我就像被催眠了似的僵愣在原地很久。是艾薇再次用花粉才将我唤醒。接着我就像没事人似的提出了要再出五十万美金撬他的嘴拿信息。 迪克说：“毒藤女的花粉是通过刺激脑神经的方式让你能够短暂的清醒。我们认为你昏迷这么久的原因是被那个人用某种方式催眠了。”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只好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我只问出了他来自一个叫刺客联盟的地方。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我们查出他来自刺客联盟，那是一个很危险的邪恶组织。”迪克顿了顿，我看到他迟疑的样子不由得胃里一沉，不好的预感升腾出来。 “他们不会找过去了吧？所以你回哥谭是因为今晚没有蝙蝠侠和罗宾夜巡？” “是杰森，他……”迪克垂下眼睑叹口气，说，“也许我不该告诉你的。你还需要静养，我会联系医生来再……” “我不需要，我觉得挺好的。”我下意识快速站起来，手里的茶不小心翻出来些，我赶紧把茶杯搁在桌子上用袖口擦了擦手，一边说，“杰森他怎么了？” 迪克只好坦言：“他今早一个人悄悄离开庄园了，带走了制服、装备和一些现金……” “杰森单枪匹马去刺客联盟了？”我瞪大眼睛忍不住叫起来。 凉了，我这是真的要害死一个罗宾了，塔利亚能不能看在他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的份上放他回家啊？等等塔利亚说不定真的会觉得他可爱又聪明又会打架然后就强制把他留在身边了…… “布鲁斯已经去找他了，而且杰森很聪明，不要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迪克安慰我说。 有事啊！有大事啊！ “有办法联系上他吗？只要和他说我醒了他就会回来了吧！” 迪克说：“阿福通知我你醒了的时候我就给蝙蝠侠发了消息，但我们现在都没办法立刻就联系上他。” 我脑子炸成一团，突然想到什么，立刻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翻找一个号码。迪克询问卧时我向他解释道。 “杰森以前给过我一个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的号码，他说如果我哪天要背着布鲁斯离开韦恩家一定要联系他，让他知道我的情况，他会帮我瞒着布鲁斯，但不然他就会为了揍我把中心城翻个遍。” “你为什么要离开韦恩家？”迪克眨了眨蓝色的眼睛，不能理解地看向我。 “因为不知道我还能活着被绑架几次。” “为什么他会因为你偷偷离开了揍你？” “因为爱情。打是亲骂是爱。” 我翻找到了这个号码。迪克拿过手机，然后在蝙蝠电脑上按下几个键，确认可以利用我们的通讯确认对方的坐标位置。然后我拨出这个号码。 通讯音响了几声，接通，我急忙说：“杰？你在哪儿？” 对面沉默了几秒，我害怕起来，他不会已经被逮住了吧。 “杰森，我是凯拉，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然后我听到几声摩擦一般的声音。我看到电脑上正在搜索位置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错误符号，迪克皱起眉，用手势告诉我继续通话，然后快速敲击键盘试着继续搜索。 “迪克你别以为你用变声器就能骗到我。我是不会让你查到我的坐标的。”杰森略带嘲讽的笑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气息不稳的喘息，听上去他刚刚剧烈运动过。 哦，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装大佬用变声器矫的是吧？那可真是抱歉了。 “除了我谁还知道你这个号码？我今晚刚醒过来的。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你都快点回来！刺客联盟好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坏人拐走了谁来当罗宾？我吗？” “你真的醒了？”他压低声音，但语气里还是听得出他按捺不住的惊讶，随后他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来了句，“啊，原来蝙蝠侠没有骗我。” “你遇到布鲁斯了？” “嗯对，几分钟前我正好碰上他了，他和我说你醒了我以为他哄我来着就揍了一顿。然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也和他打起来，我就先跑了。” 我愣了愣，看见迪克还在专注于屏幕，就背过身走开几步，用手笼在嘴旁边悄声说：“那是不是个很漂亮很厉害很性感的阿拉伯裔的女人？” “好像是吧，我没仔细看，但她和蝙蝠侠好像认识。你知道她？” “你杀过去前先看看资料啊，那是塔利亚奥古吧！布鲁斯他的反派前女友之一！你这是都摸到人刺客联盟的老家了啊？那里不是很隐蔽吗你怎么就这么进去了？你是不是被骗进去的啊？”我觉着我快哭了。 杰森似乎只听见我的前半段话，“是她？那蝙蝠侠不是有危险了吗，不行我得去帮他！” 哦你现在想起来你是蝙蝠侠的助手了啊？“能有什么危险，他是蝙蝠侠啊！他们俩打着打着说不定就打到少儿不宜的地方去了，你快回来行不行，你才是有危险的那个，我求你了你别……” 还没说完杰森那边就掐断了通话，我僵在那儿两手发抖，如果我有超人的力气的话现在肯定要捏碎手机了。迪克把椅子转向我的方向说：“他扰乱了搜索信号，我只能确定在大致的地域范围。”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力缓和一下情绪：“杰森和我说他要去和蝙蝠侠会和了。” “有个坏消息。”迪克敲击几下键盘，抿了抿嘴唇，“就在刚刚蝙蝠侠失去联系了。” 我觉着头疼，还不如不醒。 “杰森和我说布鲁斯遇上塔利亚了。”我接收到迪克惊讶的目光，哭丧着脸说，“你觉得他们都栽在刺客联盟手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迪克安慰道：“那是蝙蝠侠，你要相信他，他总是有后备方案。” “刺客联盟为什么要抓蝙蝠侠？” 迪克沉吟，然后说：“我认为他们想要的不是蝙蝠侠。” “啊，他们想要杰森？为什么，他们是看上了这个小男孩天赋异禀所以打算拐走吗？” 我在一瞬间已经脑补出一个蝙蝠家大事件了。 雷霄古拐走罗宾，并谎称他死了，背后把杰森洗脑让他仇恨蝙蝠侠，然后训练成专门暗杀蝙蝠侠的刺客。布鲁斯得知罗宾之死悲痛欲绝和塔利亚从此一刀两断干干净净，塔利亚因此不满父亲邪恶的计划，多年后她救出杰森，已经成长起来的杰森成为红头罩回到哥谭…… 啊，没错了，这样的话杰森既不会死掉也还会当红头罩！ “我觉得刺客联盟的目标是你，凯拉。”迪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什么？”我懵懵地看着他，有种你说这话是不是活在梦里的错觉。 “提姆告诉我了，刺客联盟的那个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你。而且他催眠你的方式一定是很久之前就在你的大脑里植入过信息。” “没，没道理啊。”我看见迪克的蓝色眼睛里的认真，突然想到那个绑架犯的中二病言论，说什么时机到了要带我回去，不禁有点喘不过气。 “你不会怀疑我是坏人吧？我真的不认识刺客联盟的人！” 迪克叹口气，嘴角挂上一个温和善意的微笑，走近前安慰性质地抚了抚我的肩膀：“当然不会。如果你是的话他们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想要绑架你了。” 我根本没有来到哥谭之前的记忆，也许这个女孩原先的确是刺客联盟的成员，现在却阴差阳错成了布鲁斯·韦恩的养女？刺客联盟是要绑架我回去“销毁”我这个不稳定因素吗？不，我要只是个普通刺客怎么会犯得着他们监视那么久？还能用催眠控制我？我不会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吧…… 等等，所以其实我拿的是冬兵的剧本吗！ 我两手捧住脸，发声时觉得自己都在呜咽：“那可不一定啊。说不定他们再念几个词一催眠我就变成一个好厉害的杀人机器了！”我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向迪克，“呜呜，你们一定要记得我还是个好人的时候啊。告诉布鲁斯杰森还有芭芭拉他们我爱他们。呜呜呜……” “好好。”迪克有些无奈地拍拍我的背答应我道。 第17章 是时候搬去大都会了 17. 大都会是个好地方。 这个繁华的大城市几乎每天的天气预报都是如出一撤的大晴天，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高楼林立，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一切都各司其职秩序井然。而距离它只有几个小时车程的哥谭就像被邪恶魔法结界笼罩了一样阴云密布。 计程车载我到一栋公寓楼底下后，我确认了墙上的标牌和自己手机里的资料，和司机说我很快就出来，然后从后备箱里搬了一个小行李箱出来。 司机走下车问我要不要帮忙提行李，我笑了笑婉拒了，然后拉着箱子走进公寓楼。花了十分钟安放好行李，重新上车后计程车司机问我去哪儿。 “星球日报。” 他发动汽车，边随口问：“你是刚来大都会吗？你来自哪儿？” “哥谭。”我说。 “那你是来旅游的还是定居的？” “我是来避难的。” 他咧开了嘴角：“为什么？是因为在哥谭汽车司机们从来不遵守交通规则吗？哦，我的确有所耳闻，那样真的太危险了。你在大都会就绝对不会遇到。” 我说：“我养父的前女友派了一群致命的刺客想要绑架我，现在她已经绑架了我的兄弟和父亲。他们失去联络生死未卜，所以我决定要离开哥谭先躲起来。” 然后我又听到了一下很响亮的“哈”的笑声，他似乎觉得我还在开玩笑，但不小心瞥见我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后他终于收敛了笑容，安静下来乖乖开车去了。 真不错，接下来他大概不是真的对哥谭市起了畏惧之心，就是会认定那儿来的人都是些疯言疯语的精神病。 我觉着有些头疼。昨晚迪克和我说完一些事后我几乎彻夜未眠，虽然他作下保证会保护韦恩庄园的安全，布鲁斯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事，但我担心的其实不止这些。 我抱着满腹的惶恐在接近黎明的时候才睡过去一会儿，随后仍旧噩梦缠身。被惊醒来时我瞪大双眼，冷汗涔涔，像是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着，恍惚一个瞬间还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这时一个温暖的拥抱把我从恐惧里带了出来。 我几乎是在清醒的那一刻就挣脱开抬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作势要砸向那个陌生人，边叫起来：“你是谁？” 面前是一位神情温和的头发灰白的老女士。她穿着一件红色长毛衣，外边是白色大褂，一只听诊器挂在她的脖颈上，但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慈善的母亲甚于医者。 “莱斯利·汤普金斯。我是负责你病情的医生，同时也是布鲁斯的朋友。很抱歉我吓到你了。”她把对我过度紧张和神经质的行为的惊讶都很好的隐藏起来，只是面带善意的微笑。 我在听到她名字的瞬间就彻底放下戒备，愣愣地说了句“啊，早上好”然后看了眼手里的台灯，又看了看看她，尴尬地咧了咧嘴角然后把它归回原位。 我很担心她也会去和布鲁斯说要给我找个心理医生。 汽车达到目的地停靠在路边，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付完钱后直接打开了门。这时正好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疾驰而过，被我突然大开的车门撞飞了出去。 我下意识倒吸了口气，赶忙下了车去察看自行车手的情况。那是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红发的年轻人，倒在人行道上轻声地叫唤着，他的一条腿还被压在自行车底下，里头的衬衫可能在摔倒时勾在把手上了，豁了一个大口子。但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重的外伤。 我赶紧帮他把自行车搬开，然后扶他起来：“你还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有注意后面。我会赔偿你的衣服和医药费。你叫……”我看见他胸口的名牌，“詹姆斯·奥尔森，星球日报的摄影师……” 他站立起来，揉着磕疼的手肘和膝盖，蹙紧眉头最后也只是爽朗大度的笑了下，匆忙从地上捡拾掉落的几个纸袋边说：“不用，没关系。我不应该在你停车的那会儿骑那么快，我在赶时间，所以……” 这时他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然后眼神里多了一分别的神采，惊呼起来：“我认得你！我追过你的新闻，你是……” 好巧，我也认出你了。我立马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过头关上汽车车门，摆摆手示意计程车司机离开。随后再回过头面向青年：“我以为大都会的人都不关心哥谭新闻。像是刚刚那个司机，他看见我时的眼神就好像他在脑子里已经编造好一个小镇女孩来大都会寻梦的感人故事了。” “哈哈，大多数时候是这样。但慈善舞会那则新闻和超人有关，星球日报负责一切超人的新闻。”他说，再次向我展示他的名牌，“叫我吉米就好。所以你来大都会是要参加什么活动还是单纯来旅游的？”我看见他手臂上的擦伤。大都会人真的是朴实啊，知道我是亿万富翁的养女也不会想着讹我。 这时他看了下自己的表，惊呼了声什么我没听清，说了声“抱歉要先走了”，扶过自行车就要离开。 我赶忙拉住他，在他疑惑地回头看我时我退缩了一下，但想到恰巧都碰上了，几秒后我下定决心。 “吉米，其实我来大都会是来找你的同事克拉克·肯特的。” ---- “你向吉米问了什么？” 这是省去繁缛的打招呼、问候身体健康家庭情况、交谈天气好不好环节之后克拉克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同样不在正题。 吉米替我传了话，也避免了我进到星球日报里头被一些超人狂热的记者、摄影师们认出（我真的应该像某些明星戴个墨镜之类的出来）。我约了克拉克在星球日报附近的一家日式餐厅吃午餐。 “我问你中午能不能出来吃饭。”我说。 “还有呢？”克拉克的眼神里有些许无奈。他戴着他的那副土气的黑框眼睛，让蓝眼睛的颜色黯淡了不少，一身颜色灰暗的商务西装让他看起来体格好像比穿紧身衣时窄了一圈。但我仍旧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不出他和超人之间的联系，特别是露易丝·莱恩。 “没什么了呀。” “我是说，虽然吉米时常会有些迷糊，搞错一些事。”他说话时脸颊似乎尴尬地浮出一层红色，“他上楼后和我说你时，言语间……呃……就好像你是来大都会是为了……追求我一样。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噗。” 我庆幸我没边听边吃寿司。 我努力抿着笑，说：“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是啊，布鲁斯会杀了我的。”他看我的样子知道这其中有误会，忍不住也笑起来。 “喜欢超人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布鲁斯会理解的。虽然我更希望我能有机会去追求闪电侠。”我说，“我问了你和露易丝·莱恩是不是恋人关系。” 克拉克的笑容僵在脸上，说话更加磕磕绊绊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似乎是要掩盖自己的尴尬和难为情。“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和露易丝……我们，我们只是同事，我们是搭档。我们从来没有……” 我边吃边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露易丝知不知道你的秘密身份啦。我今天刚搬来大都会，以后可能会和她有交集。” “搬来？为什么？” “我离家出走了。” “你和布鲁斯吵架了？” “不是，”我抬起眼睛眨了眨，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克拉克的眼角抽动了下：“为什么我会想听假话？” “不为什么，”我想了下，眨了眨眼睛，“因为我花工夫编了很久？” 对放无可奈何地掐了掐鼻骨，然后说：“我想听真话。” 我双肘撑在桌面上，手指交叠撑在下颌下面，坦言：“布鲁斯和杰森在外面有别的任务，现在迪克在哥谭。他为了治疗我的……脑子方面的问题要去找泰坦成员帮忙，我和他在这件事上起了分歧。所以我今早就离开韦恩庄园了。” “你的脑子有什么问题？”克拉克问完后快速地说了句“抱歉”，大概是发觉这句话好像在骂人。 “之前我被人绑架了，头部受了创伤，然后我昏迷了一周……他大概觉得还会有后遗症之类的吧，脑子上的，心理上的。” 我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去看桌上的日文字符。我没有撒谎，我只是省略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 “我很抱歉。”克拉克听闻我的遭遇后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怕是心里也在感叹我对绑架犯的吸引力，随后他说，“但凯拉，你应该和他说出你的想法。你应该相信他。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回家去，一个女孩在大都会不比在哥谭安全多少。” “所以我租下你的公寓的对门那间，确保了在我叫’superman help’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听见。你要承认，有超人的大都会的确比哥谭要安全很多。”我有些奉承意味地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他蹙起眉，与我对视着安静了几秒，大概是看出我笃定在留在大都会了，无奈地叹口气，随后岔开话题：“那你之前说的想了很久的假话是什么？” 我说：“阿福休假出去旅游了，家里只有布鲁斯在烧菜。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因为布鲁斯总是忘记烧菜还是烧得不好吃？” “他拿烧杯和试管做菜，然后把厨房给炸了。” “嗯。”克拉克点点头，评价说，“非常真实，你应该说这个的，我会相信你并且直接就同意你住在我的对门的。” 我们相视笑了起来。 第18章 钓鱼执法了解一下 18. 我以电影之夜为借口在克拉克公寓的沙发上睡了一宿，刺客的事依旧让我焦头烂额，即使之前睡足了整整七天凭我薄弱的意志也绝对没办法再硬熬过第二个忧心忡忡的夜晚。 清晨时是克拉克准备的早餐香气把我勾引起来的。他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我只要扶着沙发背跪起来就能看见他在里头煎蛋的背影。阳光从窄窄的百叶窗透进屋内，空气里是牛奶和鸡蛋的香甜气味，我倚在沙发背上迷迷糊糊地惬意地半阖着眼睛。 和平真好。 克拉克发觉我醒后就问我早餐想吃什么，他准备了煎蛋、香肠和热牛奶。 我道谢之后喃喃地说：“我们应该让布鲁斯也去小镇生活一段时间。” 他的嘴角扬了扬，一边用毛巾擦了擦手，说：“我过一会儿要先去上班。你今天有什么行程吗？”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电子邮箱，空荡荡的，莫名的有些失落。从昨天早上一直到今天，迪克甚至没有给我发一条消息，虽然我也不希望他过来盘问我。我临走前给他和阿福留了信，说我至多三天就会回去。也许他是真的相信我需要一个人静静这样的蠢话了？ 正想着这事时我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s·h，邮件上写着同意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心跳随之加快，但只是对克拉克笑了下：“没什么特别的。随处转转，见见朋友，看看有没有一两只困在树上下不来的猫咪。” -- 大都会最显眼的地方除了星球日报顶上那颗身经百战的球，大概就数这座莱克斯集团大厦了。我在路边要踮起脚尖努力仰起头才能勉强看得到最高层，心里下意识想啐一口罪恶的有钱人，然后想想自己好像现在也是了——不我的内心还是个朴实善良的底层劳动人民。 大楼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我在它的门口站定，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包里的档案，把录音笔藏在袖口里打开开关，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透明玻璃上的成影尽力抿起一个得体的微笑。 万事俱备，台词也背得很清楚，但这时我的心里仍旧有些发怵。一个声音叫我软下态度陈述实情，另一个暴躁而冷酷无情的小恶魔把那个声音的来源一通乱揍踢出了脑子。 这是我来大都会的真正原因。希拉·海伍德，杰森·陶德的生母，听从小丑出卖罗宾而导致他被杀的帮凶，昨天她到往美国的飞机降落在这座城市。 前天深夜我在杰森的房间里发现他的桌上多了一张他和父母的合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杰森和我除了一身衣服没有带来韦恩宅任何关于自己的东西。随即脑子里像是蜘蛛感应遇到危险将至时嗡嗡作响，我开始不停地翻箱倒柜，最后在床底找到了一个老旧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是杰森的父母的遗留物，相册、日记、账簿等等，还有杰森的出生证明——凯瑟琳·陶德不是他生母的证据。 这是家庭之死的开端。 也许杰森不知道，揍过双面人不代表他就知道那是他的杀亲凶手，拿回出生证明也不代表他查出他的生母之谜…… 然而理智很快就击败了我的侥幸心理。在他情绪最糟糕的时候我却还是个最让人焦心的植物人，这个想法让我窒息般的心头一紧。我不能坐以待毙。之后我趁夜翼夜巡时拿着行李箱里有他生母名字的地址簿跑进了蝙蝠洞进行调查。 我遗忘了杰森生母的具体名字，但我记得那是一个支援医生，我很快确认了她叫希拉·海伍德。我的计划让调查重心放在了她曾经在哥谭时与小丑的纠葛。 她出生在哥谭，是医药大学的学生。学生期间涉足过走私违禁药物的生意，曾经一度与小丑帮交好，帮助小丑制药。后来因为自己失误造成的重大医疗事故她彻底断送了自己在美国的医学生涯，她只好背井离乡，隐瞒自己的履历在别的国家从医……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咖啡厅的一个热心的服务生看到我一直站在门口，忍不住出来询问，我回过神，僵硬地咧了咧嘴角，然后走进去。 计划在我的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我无论如何不能退缩。 下午的顾客并不算特别多，所以我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希拉·海伍德。她坐在一张靠窗的双人桌前，齐耳的金色短发，淡妆，身着深棕色的正装，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些——特别是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和杰森的如出一辙。 “你好。”我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时，她心事重重，只是把目光从窗外的景观转移过来，轻轻扫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那个位置有人了。 我没有理会这句话，拿起菜单问：“你想吃提拉米苏吗，希拉·海伍德医生？我可以请客，当然，我们可以算在小丑的账上。” 然后在我抬起眼睛看她时，如愿看到那副令人熟悉的碧蓝色眼睛里显露出震惊和困惑。我不经意地撇撇嘴：“邮件是我代发的。谢谢你愿意来见我。” “你是谁？” “小丑的好朋友，和你一样。”我笑吟吟地说。 我点完两份甜品和冰淇淋，然后在她仍旧惊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先一步开了正题。 “我看过你的履历，很漂亮，就像您的眼睛一样干净透彻。”我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叠订好的文件摆正到她的面前，“但很抱歉我还是作了一些修改，没有恶意，只是想让它变得更加……真实。” 女人迟疑地翻开那本薄薄的履历册，但在看到后面时眼睛因为恐慌而猛地瞪大，那是她过去的黑暗历史，尘封已久现在却还是曝光在阳光下。她嘴唇颤抖了几下，强作镇静地说：“我知道小丑还被关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 “对，但他很快就会离开那儿，就像以前的成百次那样。你应该庆幸他让我来完成这次交易。他，精神失常的恐怖分子，而我，我是个无害而善良的小女孩——至少看上去是。” 我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我努力在压抑住了，仍旧害怕自己发红的耳尖会不会暴露自己。这是我第一次离改变杰森的厄运这件事这么近。这个女人此时就在我的面前，充满迷茫和畏惧的蓝色眼睛里倒映出我虚假的捉摸不透的笑。 提姆是唯一参与这件事的人。他利用小丑曾经发在网上的视频和音频剪辑改编出了一段恐吓视频，内容是穿着囚服的小丑坐在审讯室里，正对着镜头露出他渗人的微笑，说着，还记得我吗小甜心，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我的。之后模棱的恐吓言语。 我昨天把这个视频发给了行程上刚刚抵达大都会的海伍德医生，而她信以为真，以为噩梦如影随形，自己时隔多年再次踏上美国国土的这一刻就要面对多年前犯下的错误。哇，提姆是真的神仙剪刀手。即使他都不知道我是要用这个视频引杰森的妈妈出来见面。我答应他成功后我会告诉他这些事。 “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他我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如果你真的是小丑的人，帮我把这话转告给他。”她说。 “小丑不会喜欢你现在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的，太可惜了。”我板下脸，转过头看向街对面的莱克斯大楼，“莱克斯集团——哦，你离好生活有那么近，只隔了一条街道。真希望卢瑟看到那么档案时也会坚信你改过自信了。” 希拉的瞳孔颤了颤。 最近这几年她在埃塞俄比亚的饥荒救济营工作。而现今她所在的支援机构和莱克斯财团支援贫困区的慈善基金会合作，她有机会成为这场合作的负责人，只要到大都会本部进行面试和考核。这个机会可以让她回到美国，人生回到正轨。但如果她旧时的黑历史曝光，她甚至会丢掉在救济营的工作。 希拉紧蹙着眉头说：“你在威胁我。” “对。”我直截了当。她皱眉时的样子也会让我想到杰森，见鬼，那个家伙再不回来我可能脑袋一热就跑去刺客联盟去送人头了。 几秒的对视之后，她终于像是泄了气一般，低垂下睫毛：“你们想要什么？” 我在等这句话。 “我们知道你现在为埃塞俄比亚饥荒灾区的医疗用品的首席供应商工作，有一仓库即将运往中东的医疗用品，但小丑要它们下个月前抵达哥谭。我们会派人去接收。” 她放在桌面上的两手都握成了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个可怜的女人几乎在用最后一点尊严支撑她的愤慨。但她仍旧是放弃了。 “我知道了。” “所以交易成功了吗？” “是的，你这个该死的混球，是的！”她在我询问时瞪向我，几乎怒不可揭，但这听上去只是被困在深渊里垂死挣扎的绝望的呐喊。 “很好。” 我终于放松下来了大半，长呼了一口紧绷着的气，从袖口里抽出一直藏在当中录音笔，举到她的面前。 “刚刚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如果未来真的发生了小丑敲诈你而你委曲求全的情况，我会把这只录音笔交给哥谭警方，这会成为你协助一个精神病的恐怖分子的证据。不只是事业，你的下半生都会被彻底毁掉。” 希拉愣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意思。 “我不是小丑的朋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收回笔，微笑着说，“你好，我叫凯拉·陶德，是杰森·陶德的妹妹。” 第19章 初遇泰坦 19. 我们俩相视无言，直到我脸上礼貌的笑容快要崩不住了，希拉·海伍德仍旧处于惊讶之中。 “看来我的确有潜质去冲刺下奥斯卡小金人。”我说。 接下来的几句对话她都在反复确认我的欺诈行为是为了防止她未来为小丑工作。得到肯定后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你未来的确会因为这个而害死你的儿子？ “因为你的确会答应，刚刚的对话验证了这点不是吗？” 她皱起眉：“你是什么道德警察吗？” “不，我是为了杰森的安全考虑，他知道你是他的生母之后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你，即使你曾经是个罪犯，或者你未来会跟罪犯合作。我不能因此让他涉险……” 希拉兀地站起来，那副眼睛里刚才被抑制的愤怒彻底烧了起来，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我不会，永远不会，因为小丑的威胁去置我的儿子于险境！” 我抬头直视着她愤怒的模样，不知道哪来的焦虑与厌恶冲上心尖：“谁知道。你未曾谋面未曾照料的亲生儿子，和你十几年打拼出来的事业，小丑要你在其中择一你会怎么做？在十几年前你抛弃他时你就已经做过一次类似的选择了。” 话音刚落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我没资格站在某种道德制高点去评价她的人生。但我仍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没有表现出歉意或怯意，强硬地看着她。希拉在微愣之后几乎怒不可揭，她高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打下来，却停滞在空中。几秒后她放弃似的垂下手，把桌上我给的档案撕毁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拎起自己的包就匆匆往外走。 我在座位上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追上她，就算现在显然好感度已经到负了我还是应该向她道歉，然后带她回韦恩家和杰森相认。我舀了一大勺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球塞进嘴里后赶紧离开咖啡厅，看见希拉站在距我十几米外的人行道边等红灯。 “海伍德医生……”在我叫到一半边打算追上前去的时候突然止声，有人从我的背后捂住我的嘴抑制住我的喊话，他的另一只手用力环紧我的身体和胳膊就要把我拖走。我的脑袋炸了一下，呜呜地叫起来，下意识挣脱几下没能成功反而丢掉了挂在臂上没来得及背好的双肩包。 啊？绑架？又来？ 抓住我的人应该是个成年男性，抓着我的力量不重但我根本无从挣脱只能被拖着走——真是熟悉的场景啊。咖啡厅旁边紧靠着一个仅能通过行人的小巷子，他显然想把我带进里头。但周遭的行人并不稀少，而且咖啡厅附近肯定有监控，正想着我听到有人对这边吼了一声：“嘿那边那个人你在干什么呢！”我心下一松。 不愧是真·民风淳朴的大城市，市民这么热心善良的吗。大都会的绑匪也是耿直得让人焦心。看来治安好最重要的原因是只有莱克斯·卢瑟一个人知道犯罪是要点智商的。 在被带进巷子里的前一刻我看见不远处的希拉·海伍德听到人叫喊的声音，转过头看向我这边，然后震惊地看到我被人捂着嘴拖走的一幕。 ……别慌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熟练，晚点聊啊。 这时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有些慌张的低语声。 “这里没监控了吧？我能跑了吗？我好像引起路人的注意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很年轻，甚至有些青涩的感觉。显然他不是在和我说话，应该是他的同伙。 我的包里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是可惜了里头的□□。他暂时没有拿出枪过刀具，我小心去摸袖口里刀片他也没有发觉，看起来他是个没经验的低级罪犯。 但这个时候男人却突然像得到讯号似的，松开了捂着我的嘴的手，我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这个绑匪也太不熟练了吧，是要我一嗓子喊人来吗？我正愣的一瞬对方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抱紧我。” 我看见他陌生却清澈的绿色眼睛，脑子彻底转不过弯了。但人似乎觉得停留下来多解释一句都是浪费时间的煎熬。下个瞬间，他带着我消失在这条小巷仅仅留下一道残影。 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晕眩感和窒息感，眼前的景象都模糊成各种破碎的色块和线条，我想尖叫，高速下击破的稀薄的空气却不允许，只能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让整个人都尽量倚贴在他的怀里，因为他是我在被超速度撕碎边缘的唯一稻草。 我确定这个过程只有几秒，但我的肾上腺素从来没有飙升得这么快过。 他停下来的时候我涨红着脸，像脱水获救一般终于得以大口喘气，他贴心地等我缓了一会儿再把我放下来。 “你他妈的到底是……”我骂到一半，突然发现不是刚刚绑架我的那个人……不还是他，那副绿色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他只是快到抱着我还能把那身带兜帽的黑色便装换成金色带闪电标志的制服……闪电标志，“你是沃利·韦斯特？” 对方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边，大概是示意我不要说真名，边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非常抱歉我用这样的方式带你来这儿，我们本该有个更好的欢迎仪式的。” “这儿……哪儿？” 我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仿佛被几道视线灼到了脊梁骨。我回过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极宽敞的会客大厅里，而我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女人。 我可以通过他们的制服认出她们，渡鸦和神奇女孩。我的脸刷的变白又变红，但脑子里仍愣愣地有个指令要我离开这儿，手脚同步往门那儿走。 “天气不错啊，打扰了各位，我在大都会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这时大厅的门自动打开了，飞进来一个红发橙皮的极品美人直冲向我就把我抱在怀里恨不得拉起来转几个圈，边愉悦而兴奋地笑起来：“你就是新来的罗宾对吗？” 不我不是，求，求求你了，不要再把我的头按进你的胸里，我快要窒息了…… 真刺激，我被泰坦绑架了。 ---- 我没能走成，毕竟这儿都是一干子的超能力者外星人亚马逊人恶魔的女儿什么的，最后还是被他们面带着可爱可亲可怖的笑容按在沙发上安安分分坐好听解释前因后果。 沃利带我来泰坦为了让我摆脱刺客的追踪。迪克在我离家前往大都会时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他认为是刺客联盟为了趁蝙蝠侠和罗宾不在，我周围所有的保护最薄弱时要带我走。他无法确认对方的人数和具体战力，所以决定造成我被不明人士绑架的假象，让刺客联盟追踪不到我，带我到泰坦塔暂避。 “为什么要暂避？”我觉着不对劲，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哪里还是不对，“大都会很安全的，有克……超人在，我不会有事。” “你在这儿也会很安全，而且摆脱坏人的监视。”唐娜温和地说。 我看了看她：“夜翼在哪儿？” 他们都沉默了一下，柯莉低下了头，沃利在注意别处假装没听见，瑞雯……就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地坐在那儿看书，最后还是唐娜接话：“他有一些重要事务，他会回来的。” “哦，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想去刺客联盟支援蝙蝠侠他们，又怕不看着我我会乱跑，所以把我寄放在泰坦呢。” 看到他们脸上微妙的表情就知道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觉着心痛。 你们蝙蝠家一个个这么亢奋地往那儿跑怎么不直接把韦恩宅迁过去啊？还可以看着小达米安快乐成长呢多好的事啊是不是？ 我站起来，想到还有希拉的事，强忍着烦躁和难受说：“刺客联盟这事该有个完结了，我不能被当成一个需要看护的婴儿一样被照顾一辈子。” “她说得没错，我和她想得一样。”沃利突然说道。我愣了下，怎么就想得一样了，我在想给克拉克打电话请超人去拆雷霄古的家，你在想什么啊？ 沃利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即使夜翼说这是家庭事务，但他现在有麻烦了，我们作为泰坦得挺身而出，提供后援！” 我脸上僵僵地挂上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你们还是孩子，联盟未来的花朵，求求你们别想着送了。 “异议，我们不该插手他的事。”渡鸦一边翻着那本厚重的古老的书一边说道。 “但夜翼的确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不是吗？我们难道就都这样坐在这儿吗？”柯莉紧张地说。 唐娜把手放在柯莉的手背手背上安抚她说：“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这时有一个人走进大厅，我看见她时愣了下，她穿着暗黄色的制服，金色短发，看上去有一点乖巧而俏皮的气质。我一时之间没能像认出别的泰坦成员那样认出她的身份。 “你们在做什么呢？”她走近来，和我对视时盈起一个天真的笑容，“这又是哪儿捡来的新成员吗？” 唐娜说：“啊，介绍一下，这是土石女泰拉——泰拉，这是凯拉，夜翼的朋友，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暂住在泰坦塔。” 泰拉？ “你好，初次见面。” 我看着她亮盈盈的蓝色眼睛，她笑容里的虚伪感扑面而来，害怕地后背发毛，愣是在那儿没有回话。我知道她。 佣兵，骗子，背叛者，间谍，还是个情绪极端的小疯子。 记得没错的话，她的眼睛里有丧钟的监视器。 好的，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时期的少年泰坦了，而且我现在一点都不觉着安全。 第20章 信任 20. 哥谭公报的头条是[哥谭之女在大都会遭到绑架？！]，我看见了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个是某某新闻部的人写的标题吧，你说韦恩之女还行，听见是哥谭之女阿卡姆那群疯子不得为了报复哥谭来找我索命啊。 泰坦塔所在的跳跃城距离哥谭港只有一段海湾的距离，我从顶楼大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就能望见城市里林立的高楼大厦。现在大都会和哥谭的警方在合力调查我的案子，新闻文章上大肆渲染一番，甚至把这起绑架案和几年前的大都会一个人口贩卖的老案子联系在一块儿，殊不知正主正和闪电小子坐在泰坦塔大厅的沙发上，对着超大屏电视玩马里奥赛车。 日子真的惬意。我要是有超能力我也要加入少年泰坦，这座塔里不仅吃喝穿住一应俱全，还有有桌游室，游戏厅，台球室……钢骨和野兽小子珍藏的游戏卡带和光碟堆满了一个房间，而柯莉和唐娜用电视剧光碟和录影带堆满了另一个。 “哇，你又赢了！”沃利叫道。 “我知道我超厉害的，不用夸了。”我非常骄傲并没有自觉地说。比分牌上我的战绩是五胜三平四十六输。 他看了看自己手表，惊呼了一声，说：“啊，我和闪电侠约了半分钟后在中心城见，可能要迟到了，我先走咯。”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再见，眼前的人就消失在一道红金色的残影之中，留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唐娜、维克多（钢骨）和柯莉在泰坦塔下训练，瑞雯在房间看书，泰拉和加尔（野兽小子）去上课了。 很好。 我放下游戏手柄关掉电视，乘电梯下了两层层楼，悄声进了塔里的指挥室。昨天晚上我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的，虽然大部分原因是期间被塔里的娱乐设施给勾引住了。指挥室很宽敞，设计很有现代感，中间是一张会议圆桌。指挥台内嵌着中央电脑，和蝙蝠洞相似的设计，科技水平可能还更高。紧靠的那面墙壁由几块小屏幕拼接出的大屏幕。 我用电脑查了星球日报的公司电话——我的手机在包里之前丢了，也不记得克拉克的电话号码，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联系上他的方式了。 在我刚拨通成功后想问接待的女士能不能转接给肯特记者时，电话对面突然响起了忙音。对面挂错了？我又拨打了一遍，但这次电话直接没有信号了。电脑屏幕也成了一片漆黑。 我意识到不对劲，抬起头从电脑的反光里看到我身后站着几个人，“砰”地一下快速把电话听筒复位——虽然现在遮遮掩掩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 “不好意思啊，凯拉，我没告诉过你这个指挥室和我机械脑子的信号是连通的。”维克多两手交叉在胸口，挑了挑半边的眉毛。 我转过身，看见唐娜和柯莉也在。 “你们给我点面子，怎么说我也是成功偷溜进过蝙蝠洞的人了。”我有些垂头丧气。 维克多讶异地问：“你进过蝙蝠洞？” “哦，她是蝙蝠侠的助手，未来会当罗宾的，她当然进过蝙蝠洞。”柯莉告诉钢骨，钢骨还一副是这样啊的恍然大悟的模样。 不知道柯莉“她是罗宾”、“她要当罗宾”这个想法是从哪儿来的，根深蒂固还要给每个人传播，可能是迪克刚当了夜翼，他们都分外想念泰坦里的小短裤成员吧。 我赶紧摆摆手说：“没有的事，我只是一个友好淳朴的普通哥谭市民。排队当罗宾的人太多了，等我过了穿小短裤的年纪再十七八年也没机会的。” “那你进蝙蝠洞一般是做什么的啊？”维克多好奇地问。显然全世界的年轻人都对蝙蝠洞充满了好奇与热情。 “偷蝙蝠侠的装备，挨蝙蝠侠批，或者用蝙蝠电脑背着他搞事。”我如实说。 唐娜说：“嗯，听起来像是罗宾会做的。” 啊？迪克好说歹说也是泰坦的元老，你们的领导者，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皮的吗？ “还有凯拉，我们昨天聊过这个——你现在是失踪了，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给任何外边的人传递信息。”唐娜回归正题。 “呃，我就是想找超人聊聊人生理想和美国梦。” 维克多说：“夜翼已经和超人联系过了，并且他的原话说，如果你想让超人参与进来，这事考虑欠妥不予批准。” 好气啊，被猜透了而且还直接不予批准，感觉到这种时候自己简直是蝙蝠家生存链底层。 “好吧，说到安全。”我叹口气，“你们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土石女对吧？” “没有，只是说了你寄住在这儿。”柯莉奇怪地皱皱眉，“但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她在所以我不能多说。关于我被刺客联盟追杀，还有我知道很多超级英雄的秘密身份，希望你们对她只字别提……” 我迟疑了下。先不说我要怎么解释我知道泰拉是坏人这件事。我不想和丧钟或者犹大契约扯上半点干系，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是一个弱得不得了的普通人而且还知道一大群超级英雄的秘密身份，这必死g都能插满脑门了，铁定要被反派掳走然后炮灰的。而且犹大契约里除了泰拉以外的成员都安全存活，现在夜翼不在泰坦，泰坦没有一个合适的领头人来处理这件事，我说多了可能对事件的发展会起反效果。 “我不信任她。”我说。 他们相视了一下，然后唐娜说：“泰拉是我们的一员，泰坦视队友如家人。即使她加入的时间不像其他人那样长，但你也没必要特别提防她。” “她是一个正直可爱的好女孩，充满了同情心，也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柯莉说。 不，你才是个好女孩，那位是个心机碧池。 “多疑这点也很像罗宾。”维克多说。 我说：“我不是罗宾，如果是你们的罗宾的话他可能会对泰拉起疑，但绝对不会在泰坦执行一项保护任务时试图把她隔离在外。因为罗宾关心的是泰坦，是团队。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关心我的安危。泰拉让我感到不安，我需要时间来了解她。” “但我们也才认识，你信任我们吗？”柯莉忧心地问。 我说：“我信任你们。” 唐娜皱起眉：“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因为……迪克信任你们。” 维克多摸了摸下巴：“这听上去有些矛盾。我以为夜翼在放弃罗宾制服的那一晚就表示对泰拉也完全放下戒备了。” 我一时语塞。 “她的确信任我们，但她同时也在撒谎。” 我在听到人说话时才意识到她也进了指挥室，就在其他几个成员的身后，我惊得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渡鸦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暗蓝色的披风里，宽大兜帽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很难分辨那双眼睛是否在直视自己。 “嗨，瑞雯。”我抬起一只手对她打招呼道。 她缓缓走近，站定到我面前，启唇时声音略微沙哑而深沉：“你在害怕我。”的确，即使没有任何显形的魔法能量，但渡鸦只要站那儿我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成黑压压一片了。 我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放在前头示意她不要靠近：“好，先说清楚，读心那套别来，我的脑子也没问题，夜翼之前和我说过泰坦里有人也许能帮助我解决我被脑控的问题，我知道那是你——呃，或者是天兆之类的。但谢谢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天兆是谁？”柯莉问维克多道，对方耸着肩摇了摇头。 她幽幽地说：“你害怕我是因为……你知道很多事，你害怕我也会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紧张地看着她，解释说，“但我不是坏人，我试图隐瞒的事也不会危害到任何人，我只是想苟着做个平凡的普通人。” “无须担忧，我无法在不完全集中注意力以及你怀有抵触心理时读取你的记忆。我只能从你灵魂确信你不是一个恶人。而且你不平凡，你的血统生来就注定不平凡。” 我小小地舒了口气：“很好，虽然血统论不太靠谱，我只是个孤儿，但要是有机会在蝙蝠侠他们面前你也这么夸我几句那就太感谢了，他们老觉着我脑子有坑需要及时就医。” 她摘下了兜帽。这个举动应该是向我表示友善吧？近距离我观察到她的瞳色不是黑色而是一种奇异罕见的暗红色，非常深邃。 她缓缓说：“我理解你对于我的恐惧。同时你心里的确对我们几个交付信任。但昨天初见时你就对泰拉·马尔科夫也怀抱有极大的抵触与害怕心理。你的确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不好的事。事关泰坦，你打算连这个也对我们隐瞒吗？” 我现在发觉那副血色的眼睛里饱含的不是友善，而是威逼与压迫，更甚恶魔一般的冷酷与决然。不愧是三宫恶魔之女。 ——虽然这威压还是比不上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 “只有直觉。让你失望了，抱歉，关于泰拉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摊了摊手，笑道，“但你猜怎么着，上次我用我的直觉发现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有超能力的，等我真的发掘出来我会来试着应聘成为一个泰坦的。” 第21章 搞砸派对专业户了解一下 21. 空气陷入了凝重的气氛。显然我表现出的隔阂和不坦诚让他们感到不太愉快了。泰坦和正义联盟不同，不仅仅是他们有更多的娱乐设备，泰坦是一群虽不成熟却更加热血真诚的青少年，会争吵也会分崩离析，但至始至终他们接纳流离的朋友如同家人。迪克也不是布鲁斯，他对泰拉的身世起过疑心，却从来没有留下一个巴别塔一般的备用方案。 “那还有最后一件事。”柯莉打破了安静，她微笑着看向我，莹绿色的眼睛弯弯地眯起来，“今晚我们会去参加一个派对，在巴厘街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你想来吗？也许这样可以增进我们之间的了解。” 我愣了愣：“原来我可以出门玩的吗？” “嘿，我们这儿又不是什么监狱。”维克多说，“我觉得应该问的是你的年龄能不能进舞厅。” “你们刚刚还在阻止我给超人打电话诶！”另外我的年龄当然够，我已经二十岁了，是个成年人，被一群青少年保护的成年人。 唐娜说：“因为你故意躲着我们来了指挥室。” 柯莉添了一句：“夜翼说上一次你趁他不在使用了蝙蝠洞的电脑后第二天就一个人跑去大都会了。你擅长单独行动，这让他很担心。” “那不应该叫‘擅长’。”瑞雯声音哑哑的，一本正经地纠正起柯莉的词汇。 哈哈，尴尬。 “所以你要不要来？”唐娜向我伸出手，她漂亮而明媚的微笑仿佛有魔法一般，让人难以拒绝，“我同意星火的话，即使你只是暂住在泰坦塔，我们仍旧应该成为能真正相互信任的朋友。” ---- 我在答应邀请之前是不是应该告知泰坦们我特别容易招惹到反派的体质？ ---- 那是一个地下乐队派对。灯光阴暗得恰到好处，台上的乐队演奏着黑暗风的摇滚乐，舞池里是熙熙攘攘的随着音乐鼓点舞蹈的人们，大多数都是青少年，染发纹身金属风的装束让自己看得能更成熟些，但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岁。我看见野兽小子的闪亮登场正试图把音乐会改造成马戏团表演。柯莉和唐娜吸引到一大群愿意为她们买酒的年轻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高大强壮的钢骨显然吓退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 我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抱着一杯果汁，悬空的两腿随着音乐的节奏晃荡，歌很不错，但我不会跳舞。我以前来过几次这样的地下派对，嗯……比这个要更糟糕些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混混。一般门口的看管不严，绕后翻窗就能溜进去。我到舞池里挑准沉迷酒精和嗑嗨了的里头的那些人，一晚上运气好能摸走十来个钱包。 “我以为女巫不喜欢跳舞。” 泰拉没有加入其他泰坦，而是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舞池中的瑞雯，她专注在音乐里。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脱下那身阴郁的斗篷，虽然只是黑色连帽衫白色内衬和紧身牛仔裤，但一换了装扮的她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女，纤瘦，平凡，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红色眼睛。 “你听见这首歌的歌词了吗？”我说，“‘夜色如墨，残酷命运点燃她最后一幕，睥睨死亡，毫不畏缩，只因甚至自己并不孤独。’听上去就像在写她一样。” 泰拉轻声笑了笑。 这是除了昨天见面后我们第一次对话，她也许是来打探我的底细，但我希望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无聊消遣时的聊天对象。 她说：“她穿着斗篷时总让我觉着不舒服。这样倒还好些。” 我还没点头认同，她紧接了句：“——她让自己看起来脆弱不堪。” 我看见泰拉嘴角有些邪气的笑意和她莫名握紧的拳。 不，一定是我的反派滤镜太厚了，冷静。 “——你看见了吗，她的脖子真的很纤细。” 害怕，真的害怕，我想报警。 “哈哈，开玩笑的啦。”她突然笑出声，也许是发觉我神情僵硬还在冒冷汗，困惑地说，“你在害怕我？” 我干笑了两下：“你们都有超能力，而我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会害怕是很正常的吧。” 泰拉轻蹙着眉。就在这时废弃仓库的屋顶突然连续传出几下巨响，像是被重物砸中一样，灰屑和尘埃被震落下来。然后顶部的灯光暗了暗，之后就彻底没了光线。与此同时人群的尖叫声炸起。 恐慌的人群开始往门口的方向拥挤，黑暗里我差点被人撞倒在地，所幸身旁的泰拉及时拽住了我的手，只是果汁翻了我一身琳琳沥沥地落下来。 “跟我出去，胆小鬼。”她说。 我感受到自己脚下的那块地面震了震，然后裂开成一个弧圈。一块土石平台被抽了出来，晃动，悬空飞起，我惊吓地立刻靠紧泰拉。她有些嫌恶地推开我了一些：“你的身上黏黏的。” “抱歉唔哇啊啊啊——”石块悬空到半空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加速往巨大的玻璃窗上飞过去，我尖叫着直接拽住泰拉的肩，她一个趔趄，嘴里骂了句什么，然后抬手操控几块碎石击碎了玻璃，带我飞了出去。 离开废弃仓库后，她带着我直接飞到十几米的高处，到了能俯瞰到整个废弃仓库的视角。我觉着两腿发软，哆嗦了几下才敢往下看，然后愣愣地说了句“操”。 “泰坦，可以听到吗？这里是土石女，我带着凯拉在外边。”泰拉打开她的通讯器，她也同样惊讶地瞪大眼睛，“外面……有一朵巨大的正在抽动的藤蔓花试图从屋顶把废弃仓库给吃了。” “是毒青藤，那肯定是毒青藤！她越狱了？”月光很暗，我才发现屋顶上有一个正在跳跃空翻躲避藤蔓的灵活身影，认出后我立刻掰住泰拉的肩，“看见了吗？是芭，蝙蝠女！泰拉，毒藤女在攻击她！快去帮她！” “不要在我耳朵旁边大叫！”土石随着我的动作晃了晃，泰拉努力稳住，然后继续向其他人报告，“屋顶发现了蝙蝠女……好的，我知道了。”她挂掉通讯：“凯拉，站稳，我带你回泰坦塔。” “你不去帮她吗？” “我接到的任务是保护你。星火他们在负责疏散和解救人群。等你们这些拖油瓶都安全了泰坦会去帮忙的。” 这时又一声巨响，这次废弃仓库的半边屋顶的水泥板都被掀了开来，烟尘弥漫。泰拉操控着我们脚下的土石就要离开，我看不见芭芭拉的位置了，一时心急直接拽紧少女的胳膊就要往下拖。石块又不平衡地往下跌了几分。 泰拉瞪着眼睛叫起来：“你他妈！我不是什么飞行器！不要把我当成方向盘乱掰！” “抱歉，但你不能现在走！”我鼓起勇气，强硬地拽着她，“毒藤女现在在暗处操控植物，你对土石的感知能力肯定可以找到她。她不是针对我来的，你把我放在路边就很安全了。” “你要是发生了……” “一个泰坦绝对不会放下身陷危机的队友，包括其他盟友。”我毫不怀疑要不是得潜伏在泰坦她现在立刻就想把我高空抛物，但因为反派任务在身，她不该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让自己表现的更像“好人”的机会。 泰拉像是被我说服了，迟疑半刻后她露出一个微笑：“你说得对。” 她将土石块降低了些，然后面向藤蔓闭上双眼，似乎是在集中注意力。我躲到她的身后紧张地看着她。几秒后她伸出双手，像是在发力般的，手臂和额角都暴起了青筋。与此同时我仿佛听到了地底下有什么裂开来的声音。 下一刻天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更多的烟尘炸起，一块比废弃仓库都要高耸的土石柱突破烟雾冲了出来，粗壮的藤蔓花在冲撞下支离破碎奄奄一息，在石柱顶端是下半部□□体都被困在石块里无法动弹的艾薇。女人挣扎不得，但纤瘦的手臂根本无法和坚硬的石块对抗，她不可置信地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对准向我们这边。 “哇，你好厉害啊！”我又惊又喜地叫起来，“我们以后可以有个组合，我负责用神秘力量吸引坏蛋，你负责把坏蛋摁进墙里揍！” 泰拉喘息时带着得意的笑音，她操控土石平台降落到街对面，转回头：“少点废话，你先下去，很快就能解决了。” 我刚跳下平台，就看见一根细长的藤条极速略过我的余光，我还没来得及叫喊提醒，就见到泰拉连同她的石块都被绿藤抽飞到十几米开外的墙壁上，撞进去一个深坑。但绿藤没有攻击我，而是很快恹恹地缩回了街道边的植景里。 我抬起头看向艾薇，她在击倒泰拉后逃离了土石柱的束缚，但却像是虚脱一般的从高处向后一仰，往下坠落。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泰拉，决定下来还是跑向艾薇坠落的那个方向。 两边都是坏人，我选个漂亮一点的好了。 她出现在这儿，那很有可能小丑和小丑女也逃离了阿卡姆。这个想法让我心慌起来。我一口气狂奔到仓库的后边，那里有几条窄巷，我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一个个快速检查过去。最后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到了躲藏在消防梯最底下角落里的艾薇。 我走近她时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然后我先一步看见她腹部的伤口，颜色异样的血迹已经由深到浅蔓延到整个腹部。 “艾薇！你还好吗？”我赶紧过去跪坐到她身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伤口，“你，你是要晒太阳什么的吗？” “我认得你，你是……”她看了看我，眼神有些迷离，瞳孔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要昏睡过去似的，和普通人类失血过多时的情况差不多。 我没想到她会受这么重的伤，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她按住伤口，一边慌慌地问她有没有什么快速自愈的超能力。 “我认得你。”艾薇重复了一句，她半阖着那副魅惑众生的眼睛。这时她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上我的脸颊。 “是啊，好巧又碰见了，这次是要换我救你……” 我突然感到脖颈被一根有些粗糙的细枝缠住，收紧。 “你是那个欠我五十万美金的小可怜。”她笑着说。 第22章 谈崩专家在线交易 22. 泰坦每天的行程安排都很充实，学习训练娱乐谈恋爱还有拯救世界，是全体青少年的现充标杆榜样了。 每天在室内和电子虚拟敌人战斗的模拟训练结束后他们会有一项例常的室外对战练习，分组随机，就在泰坦塔外的一块空地上。我刚刚目睹了渡鸦是怎么用黑魔法拽着野兽小子的羊角把他扔进海里的，然后他变成一只巨大的章鱼扑上了岸。有超能力真的好玩，突然羡慕。 我放下望远镜，然后离开自己的房间。 关押艾薇的房间就在我那层的楼上，其实是说是□□，除了门上多了个保险锁和客房也没什么两样了，待遇真的好，还特地给她选了向阳的房间。 我打开锁进去房间里时，艾薇正坐在阳台上翻看着一本书，看见我时她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她的脖子上有一个金属的颈圈，是钢骨做的超能力抑制器，还附带追踪功能，要是她离开房间警报就会被拉响。但她现在被关在十几层的高楼上，没有能力要想逃跑是天方夜谭。 “泰坦们都在塔外训练，现在这儿只有我们俩，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我端着一壶清水，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然后走到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乖巧坐下。 “我不知道你原来也是那群魂淡小屁孩中的一员。”她把书放下，“如果你也是想来问我哈莉他们的行踪，我宁愿回去阿卡姆的病房。” “这儿阳光和环境都比阿卡姆好很多，有利于你的伤口复原。”我说，“另外，我不是泰坦成员，我只是恰好得到了一个见你的机会。” 昨晚她在认出我后就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绕上我脖子的细枝条软塌塌地滑下来。她的伤很重，腹部几乎被石锥捅穿，她能带着这样的伤挣脱泰拉的石柱控制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后来赶到的渡鸦救了她一命。 蝙蝠女告诉我们，小丑女和毒藤女用不明方法爆破阿卡姆一半的病房区，带着小丑逃离了那里。不出意料。一周多前她们一言未发就和蝙蝠侠动手，很可能是故意犯罪然后被逮捕进阿卡姆的。但如果这是有计划的劫狱，艾薇现在被抓可能是个意外。 “你想谈什么？” “我有办法拆掉你脖子上的超能力抑制器，等你伤好了，我可以放你逃走。”我说，“你走后我还会往你的账户上打五十万美金。” 艾薇愣住，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然后没绷住嗤笑了一声：“为什么是你来？你们觉得这样的路数让一个小孩子来会让我更容易放下戒心吗？” 我认真地看向她：“我没有骗你，泰坦现在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和你说这样的话。你和哈莉·奎因救过我，我把你当成朋友。我想帮你。” 艾薇轻蹙起眉：“你想要什么？” “我要小丑的情报，我要他回到阿卡姆。” “哈，我就知道这又是个交易。你以为你是什么？谈判专家吗？”她讥讽地笑说。 “我平白帮你也不正常吧。至少你也知道我的动机啦。” “你要我背叛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单纯为了你的钱答应你？” 我摇摇头，说：“不，我只是要你背叛小丑。我以为你和哈莉·奎因才是朋友。” 她皱起眉一副狐疑的模样，我继续说下去。 “一周多前哈莉和你是故意落网的吗？哈莉想带小丑离开阿卡姆。但现在你却在这儿，发生了什么？”我对向她眨了眨眼睛，“是小丑的缘故吗，他抛弃你了？让你做诱饵吸引蝙蝠女然后抛下你了？即使这样你仍旧把他当成你的朋友？” 她面向我，一条长腿从阳台上跨下来直接踩上我椅子的边缘，我下意识颤了下，噤声赔笑往旁边让了让。 “我是为了哈莉。”她不友善地瞪了我一眼，“但我还没有兴趣去当好人的走狗。” 啊，我猜对了。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进展。 我抿起微笑：“你知道这是一个交易，没有从属关系。我不是好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各取所需。除了钱以外，小丑落网之后我有能力洗干净你的案底，提供一份哥谭植物园的科研工作给你。我知道你比哥谭任何一个植物学家都要优秀，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听罢似乎被触动了，眼神里比起之前的不屑嘲讽疑虑，多了些其它复杂的情感：“你叫什么名字？” “凯拉·陶德，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女。哥谭植物园是由韦恩集团赞助的，相信我我可以做到这事的。”我把手掌心抵在胸口，信誓旦旦地承诺道。不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搞这个事，逼先装好就对了。 “你为什么针对小丑？” 我低垂下眼睑，露出忧虑的神情：“他之前差点杀了我。他是个无时无刻不制造恐慌和混乱的疯子，只要他没被关起来我寝食难安。既然警方和蝙蝠侠都没有办法把他抓起来，我想我应该尽我所能为这个城市做点贡献。” 艾薇收回踩在我椅子上的脚，两腿交叠，手臂交叉在胸口，这时她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布鲁斯·韦恩知道你在和一个罪犯做交易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即使领养了我和我的哥哥，他的本性仍旧是个热爱酒和女人的花花公子。但我得感谢他让我有现在能和你交朋友的资本。”我一本正经地帮布鲁西宝贝捏着人设。布鲁斯的确不知道，直到现在我也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为什么我都不意外了。 “你知道早熟的小孩子不太讨人喜欢吗？”她有些慵懒地背靠上玻璃窗，撩了下眼前的头发，“有一点你没有想错，我不喜欢小丑。如果不是为了哈莉我根本不会去管他是不是会被电疗死在阿卡姆里头。” “那意思是你同意了？”我眼前一亮。 “如果你得到情报后背叛我了呢？”她说。 我沉默了下。她说得没错，说到现在她仍旧处于被动的境况。要得到她的信任我只能加重筹码。 “之前你和哈莉从他手里救下我的那个绑匪来自一个非常危险的邪教组织，他们正在追杀我。现在除了几个想要保护我的英雄外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你只要公开我现在躲藏在泰坦塔的消息，坏人会立刻找上来……”我抿了抿嘴唇，决定说得严重些，“我会死。” “为什么他们会追杀你？”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盯上我了。报纸上我已经失踪了，是为了隐藏行踪，警察和刺客都在找我。”我眨着逐渐沾上水汽的眼睛，可怜地望了她一眼，“你可以信任我了吗？” 艾薇的指尖绕了绕发尾，目光往窗外的景色飘过去，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面向我开下额外的条件：“离开后我要一百万美金。” “成交。”我终于扬起一个笑容。 ---- 离开艾薇的房间后房门自动锁上，我舒缓了口气，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我可能是韦恩家的所有养子养女中最败家的一个了。打架不行全靠忽悠，开口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叫价。虽然除了钱可能还许下了自己完成不了的事，但至少没谈崩，暂时还算顺利。 我边走边思量着自己之前想的帮艾薇逃跑的方法是否可行，一时出神差点在拐角撞上来人。是野兽小子。 “嘿，凯拉。”加尔让了一步，“你有没有看见泰拉？” “没有。你们的训练结束了吗？”心不自觉地加速跳起来，我想到自己满脑子的操作都又是得背着泰坦们，要是碰上的是渡鸦刚刚那个瞬间又不知道她的心灵感应能发觉到什么端倪了。 加尔抓了抓自己的绿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说：“嗯，但泰拉比我们几个先回塔里了。我和她实战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隐形眼镜给弄坏了……我变成飞蝇糊上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要扰乱她的视野……我不知道她还戴隐形镜片，唉，她看起来又生我的气了……我想问问她要怎么赔偿才好。但哪里都找不到她。” 他脸红起来，说话迟疑不决，还有点磕绊。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可是特别跳特别活泼地变成一只小浣熊就往我身上扑，要是不被打断就能说个不停。 呵呵，单恋还真的是很辛苦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说：“别想着赔偿了，”赔不起的，那个镜片丧钟自制的，市面上买不到，“等见到时去道个歉好了，”虽然道歉她还是会一直讨厌你的，“但她肯定没在生你气了，泰拉不会是那么小气的女孩子。”哈哈，我可真擅长睁眼说瞎话。 “谢谢你。”加尔得到我的安慰鼓励后看上去振作不少，然后他注意到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昨天发生的事吓到你了吗？” 我笑起来：“我在哥谭生活，反派和好人一起拆楼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别担心我啦。” “嘿，我们会找到小丑的，他逃不了多久，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化着奇怪的妆爱耍杂技的普通人。这次事件在蝙蝠侠和夜翼回来前就能解决。”加尔扬起一个阳光而健气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为了让我安心，但我不打算认真追究，和他暂时道别后离开这条走廊。 也许我不应该和艾薇谈判，而是把这个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他们很年轻，同时也很优秀，接受着打击罪犯的专业训练。我究竟在多操心些什么啊，这样看起来我就和那种为了真理与正义而喜欢把麻烦惹一身的超级英雄没什么两样了。 这么想着我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拧开门把进入时我突然停顿在那儿，愣愣地保持着自己打开门的动作，看向坐在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的金发少女。 泰拉看见我后，将手里的一个像笔一样的金属装置在指尖转了转。那是我昨晚熬夜从罗宾的旧装备库找出来的信号阻隔器，我以前在蝙蝠洞顺装备时也见过类似的装置，理论上可以短暂屏蔽毒藤女的抑制器的警报信号。 “哇哦，凯拉，你把你的房间改造成了糖果屋，我误打误撞就发现了好多惊喜。”她的蓝眼睛里盈上笑意，我忍不住心下一颤，“能让我陪你和你那个操控植物的妖怪朋友一起玩吗？” 啊，麻烦来了。 第23章 黑心小棉袄 23. 深夜。 走廊的警报声炸响时我半梦半醒，下意识用枕头闷住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我觉着身上莫名的有点重。茫然地睁开眼时，看见微弱的夜灯下泰拉眨着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跨坐在我的身上。我瞬间清醒并用枕头砸了她一脸。 “你干嘛啊！夜袭啊！”我叫起来一边就要推她。 泰拉掐住我的手腕按住，无语地说：“我叫你了，你怎么都叫不醒，你是猪吗睡这么沉？” “我是小孩子，小孩子一天要睡满十个小时，不然我会长不高的。”手腕上传过来隐约的疼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快速抽回手揉了揉，坐起来靠着床头问她，“计划成功了吗？” 泰拉从我身上跨下来，坐在床沿：“塔里其他的泰坦已经跟着我们留下的假线索去追毒藤女了，他们留下我来保护你。”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和准备好的一样，艾薇应该已经成功逃脱了。 我想过我的计划会被芭芭拉发现，或者渡鸦——反正蝙蝠侠还不回来，我根本没在怕的——但是无论如何没想到第一个过来揭穿我而且居然还要和我搭伙搞事的人是泰拉。 昨天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我觉着她可能是真的想来帮忙的。泰拉说她帮我是因为觉得我的计划更可行，唐娜他们在预备地毯式搜索，泰拉觉得要她满哥谭乱跑去找个疯子会让她先疯掉。而如果我拒绝她的参与，她威胁说会直接告诉泰坦们。而我们都清楚其他泰坦们十有八九不会认同我放跑罪犯的做法。 撇开她是坏人这一点，我也没有别的证据能确认她在这件事上是想坑我。在我质问她是不是监视我的时候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啊，我干嘛没事来监听你啊。我去医务室的时候正好路过看见指挥室的监控摄像了。” “啊，毒藤女的房间里还有监控？”我愣了愣。 “她是个罪犯，关押罪犯的地方为什么没有？” “罪犯不要隐私的吗！” “我们塔里有一个能连通全世界监控图像的半机器人，你在和我谈罪犯的隐私？” 我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她甚至帮我篡改了我在艾薇房间的监控录像。我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熟练，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没事跑去看指挥室的监控。事实上有她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是从哪里得到的”科技手段，我帮毒藤女逃跑的事要轻松了不少。几个小时前她就已经逃走了，现场伪造成有人入侵并掳走了她。 “接下来只要等艾薇给我发送小丑的情报了，我想继续睡了。”我说着就想躺回被窝里，泰拉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小废物。 “你不会真的给那个妖女报酬对吧，一拿到情报我就可以去把他们全部逮捕。” 头一枕到枕头上我的脑袋就渐渐昏沉起来，也许是真的太累的。我闷闷地回答说：“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呢，可以省下一百万美金，还避免被布鲁斯质问我为什么要韦恩企业雇佣一个罪犯——当然前提是我不想在哥谭混了。你现在还在保护我避免刺客袭击记得吗？我处境超危险的啊。”对，还是被一个坏人保护着，我真的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泰拉直接坐上我的书桌，一脚踩在椅背上晃荡。我心里朦胧地升起一种不快的感觉。起床气的缘故吧。但她看过毒藤女房间的监控后，也知道了我在隐瞒她的关于我被刺客联盟追着绑架的事，我不怕毒藤女曝光这件事，我更怕我一惹泰拉她就把我给卖掉了。唉，生气，还不敢说。 “还有，等情报到了，我们得想办法让泰坦和蝙蝠女得到它。” “我就是一个泰坦。”她皱皱眉。 哦，我怎么就总不记得这事呢。 我解释说：“我是说你不能自己去，你得和别的泰坦一起行动。小丑太危险了。” 泰拉轻蔑地说：“他有什么超能力？” 我说：“这和超能力无关。蝙蝠侠也没有超能力，他还是可以揍超人呀。” “嘁，要是动真格蝙蝠侠怎么可能打得过超人。”泰拉说。 “看情况了。”我觉得越来越疲倦，不想和她争辩什么。 她问：“你害怕小丑，却敢和毒藤女作交易，为什么？” 我意识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杰森的身影，那个我梦见过很多次的映像，他穿着罗宾制服，如同一只燃烧的火鸟在夜空里转瞬消失。 “我说了，与超能力无关，重要的是人。艾薇和我一样不喜欢小丑……” 她打断我道：“是因为杰吗？” “什么？”我愣了下。 泰拉时候：“我进来后听见你在说梦话，你在念这个名字，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你误会了，我梦里的男朋友一般叫迪基，小概率是蝙蝠侠。”我说。杰森·陶德是谁根本不认识的，这么久都没见得回个消息什么的。我突然眼圈发红，肯定是太困了的缘故。 “骗人。”泰拉说。 “那你呢？”我侧着头看她，“你喜欢罗根吗？他很喜欢你的样子。” 灯光很暗，我看不太清泰拉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语气里的敷衍。“他？我也挺喜欢他的。” 骗人。 “他昨天在紧张他弄坏你隐形眼镜的事。” “他很擅长坏人心情。还有无止境地变成小动物来取悦别人，够烦人的。” “他只是在试着让人人都爱他。” 我噤了声。这可能是泰拉最讨厌加尔的一点了。泰拉也沉默了一下，最后说：“是啊。” 我岔开话题：“你的隐形眼镜换好了吗？” “嗯，换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也不是个好话题，换了的意思是现在的场景丧钟也能看到，我立马觉着有点不舒服了。 “哦，我要睡了，那晚安吧。”我对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背过身，把人缩进被子里，那个笑容立刻消失，“还有谢谢你的帮忙，泰拉。” “不用。” ---- 第二天我被敲门声给吵醒。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这有点少见，可能是经常熬夜还好久没回庄园被阿福管着了，作息都乱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长不高了。 我赤着脚赶紧走过去开门，看见柯莉站在面前。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毒藤女的事情出现了纰漏。 “早上好，凯拉。”她微笑地说，“你有一个访客。” “啊？” 我换好衣服洗漱完下了楼，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大厅里摆弄着他的平板，看见我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严肃但却好像隐约忍着自己的惊喜。 “哇，提宝？” “他居然真的不是入侵者？”加尔看见我显然认识对方的反应后，双手抱着头不可思议地对身旁的维克多说道。 维克多一脸无奈：“我说了，入侵者怎么会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虽然他的确私自乘游艇来岛上还试图黑掉塔里的安保锁。让我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差点成功了。” “你怎么来啦！”我走过去特别想揉揉他可爱的脸蛋，被男孩轻易地躲过了。 他鼓着嘴生气地叫道：“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你在这儿！” “我忘了。”我尴尬地放下手，看了看身旁的几个泰坦。 提姆说：“你忘了？我以为你死了！” “我们还要去查毒藤女和小丑的案子，你们先聊。”柯莉看见这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非常识趣地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大厅。 “好啦，我道歉。”我拉着他坐下在沙发上，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在这儿的原因。和一个蝙蝠家的人吐露真相真的要比和反派聊天时让人觉得轻松愉快多了，虽然他听完后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蝙蝠女知道你在这儿。”他突然说。 “所以你是问了蝙蝠女才知道我的行踪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是重点。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是不信任我吗？你之前请求我帮忙的时候以为我们是……”他梗了下，半垂下眼睑，说，“可以交付信任的朋友。” 我迟疑了一下，眨着眼开玩笑说：“你是在吃蝙蝠女的醋吗？因为她知道而你不知道？” 他瞪了我一眼，我笑起来。 “谢谢你之前的帮忙，我当然觉得你是那种可以交付信任的好朋友啦。但还记得上次在马戏团发生的事吗？我不能让令你陷入危险这种事再一次发生了。” 他固执地说：“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我叹口气，劝说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你是主角团的嘛，就算知道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必死g插在头上。但我也真的超危险的，迄今为止我已经误打误撞碰上一大群经典反派了，其中还不乏要我的命的。你看蝙蝠侠他们一家子现在因为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打坏人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看见提姆显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哦，我的意思就是，我可能是那种天命克主角的配角，为了救我主角会踏上冒险征程的那种。所以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我觉得少拖一个好人下水是一个。” 他好像还是没有理解的样子，但这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你把你智能手机给我一下。” 我拿出来递给他，边问他做什么。 他拿出一根数据线，把我的手机和他的平板连接在一块儿，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我根本看不懂的代码，他熟练的操作着键盘。 “骇掉你的手机，定位，还有里面的账号信息，以后你在哪里只要联网我都能知道。” “喂！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吧！”我赶紧抢过手机。 他嘴角挂上一抹自得的笑容，向我展示他的平板屏幕：“已经完成了。” 我叫起来：“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我不会偷看你的信息的。”他眨眨眼，说，“除非是你打算为了保护我而隐瞒的那些。” “等等你真的能做到看我的邮件信息吗？” “理论上可以。” “你不许看哦！” 提姆像是发觉到了什么，皱着眉说：“你果然还有事在瞒着我吧！” 正当我打算胡乱掩饰时，我的手机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我瞟了一眼，提姆发觉我愣怔了一下也凑过来，我立刻把手机背到身后。 来件人是未知。那可能是艾薇。 “哦？你知道你现在已经什么都隐瞒不了我了吧。” 提姆笑起来温暖得像是黑心小棉袄。 第24章 实力教你如何当罗宾 24. 我脸上挂着哄骗的笑容，在提姆不备时跳起来打算劈手躲过他手里的平板，但在我快要得手的时候提姆迅疾灵敏地一个侧身闪避，让我捞了个空失去重心。随后他将平板背在身后，另只手颇有余力地拉住我将我扶稳。在我再次打算进攻时他直接拉着我的手臂借力一带，我就头朝下趴倒进柔软的沙发垫里。 我两手撑起上半身，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神有些幽怨。 “你越来越不可爱了。”我叹口气坐起来，抬起两手示意放弃。 “我很快就是个青少年了，你不应该用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我。”他歪了歪头，因为完全就是摆出一副可爱的模样想蒙混过关，所以非常没有说服力就是了。 我抱起双肘，不快地说：“好吧，如果你要做个控制狂我得考虑我们还能不能当‘可以交付信任的朋友’了。”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蝙蝠侠也会这么做。” “但这是错的，对朋友缺乏尊重的，而你也不是蝙蝠侠，提姆。” 他鼓了鼓腮帮，不服气道：“你撒谎和隐瞒实情也是不对的，也是对朋友不尊重的！” 我理直气壮地反驳：“你不能学我啊，我哥谭犯罪巷出身的路人级别小混混，坑蒙拐骗偷什么没做过。但你以后是要当罗宾的人，怎么能把道德水准降得和我一样。” “谁说我要当罗宾了？” 我噎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提姆是什么时候笃定要当罗宾的，用他未来会说的话来看，他穿上制服是因为“蝙蝠侠需要一个罗宾”，而刚起初时他也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胜任。想到这里我只好不太确认地胡乱塞了句：“你不想当罗宾为什么要调查蝙蝠侠和罗宾的真实身份？” 提姆欲言又止，正当我猜想自己是不是蒙不过去时，他突然抬起头，单纯的眼睛眨巴着，有些紧张而迫切地看向我，问：“你觉得我真的会有机会当罗宾吗？” 他想当罗宾！——我就知道。我心里洋溢起一阵愉快，甚至有些马后炮地沾沾自喜。 哇，原来你这么小就有这么远大的理想了吗？想想罗宾战争里就知道迪克·格雷森简直是全哥谭的孩子的偶像，孩童时期就能当超级英雄。他会拉着绳索荡过天际一边唱着《the daring young man on the flying t□□ze》一边救人于水火。这比蝙蝠侠本身还要振奋人心。 “当然，你有这个天赋，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以后能当罗宾。”我认真地对他说。 “你没有骗我吗？” “我保证这点我没骗你，我发誓。”我说。我当然没有骗他，他的确会成为罗宾。 他狐疑地说：“既然我听你的话就可以，那为什么你没有当罗宾？” 我说：“啊，因为我不想穿着绿鳞小短裤在天上飞来飞去。” “是啊，我也不想，小短裤糟透了。”提姆认同地点点头，“现在还有人笃定第一个罗宾是个女孩，因为他们说没有男孩会穿成那样到处跑。” “其实我觉得小短裤还是好文化，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这个要传承下来太难了。”我有些痛心地说，“杰森刚开始的时候也穿过小短裤，但后来他就发觉迪克那套‘穿长裤会降低战斗力’的理论都是鬼话。” “迪克这么认为？但他现在的夜翼制服也没采用短裤呀。”提姆像个好奇宝宝追问起来。 “嗯……除非你以后也会有引以为傲的翘屁股，不要去尝试夜翼制服。只有迪克才能在打架的时候魅惑敌人。”我说，“所以，我教你成为罗宾的第一件事，不要让布鲁斯、迪克或者杰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帮你设计制服，你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做得比他们更糟了。”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抬起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然后，第二点——把你要伸向我的隐私的魔爪放下，这种行为会让你有走上歧路的可能性。” 他迟疑起来。我哄骗语气地添了一句：“迪克·格雷森肯定不会这么做哦。” 最后他叹口气，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保证我不会随意察看你的个人隐私的，但我仍旧得确保以后如果你遇到危险了我可以知道你在哪儿。” “谢谢你，你真贴心。”我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提姆站起身，说：“我来泰坦塔只是为了确认你在这人而且很安全。目的达到了，既然你现在不需要我的帮忙我应该走了。” 我站起来跟着他往门外走打算送他离开塔，一边打开手机邮箱。 那条邮件应该是艾薇发的，她现在急需钱，要求当面见一手交钱一手给情报，并附了约见时间和哥谭市区里某个甜品店的地址。 我皱皱眉。如果要现在给钱的话我就必须得…… “嘿，提姆，”我叫住身前的提姆，“你是不是可以不惊动泰坦就离开小岛？” ---- “你为什么要回韦恩庄园？” “我想阿福的小甜饼了。”我想到提姆还不认识阿福，就解释说，“该小本本拿出来记重点了——等当了罗宾，学会讨好阿福比讨好蝙蝠侠更重要哦。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是韦恩庄园的管家，但他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管家，他是掌握韦恩家命脉的人，我说的命脉就是指他做的小甜饼。你一定要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初次见面的印象，不然以后留给你的可能就只有青瓜三明治。” 提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觉得他现在真是乖巧听话得可爱透了。紧接着他问：“你确定现在回韦恩庄园不会有危险吗？” “我戴的是克拉克同款的眼镜，没有人会认出我的。”我指了指自己的黑框眼镜。 “克拉克是谁？” “超人。”我说。 提姆愣了愣：“你刚刚告诉了我超人的秘密身份？” 我用手指抵在嘴唇上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你对别人保密就好，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因为你以后会是罗宾嘛。” 出租车拐进庄园门前的大道，在大门前停下，我们一齐下了车。我按响门禁铃后很快得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回应，在得知是我后老管家的语气显出少见的惊讶。然后大门很快被打开，他从庄园内走出来，步履依旧稳健却急切，甚至还没来得及脱掉在料理植物园时才会穿戴的白围裙。 “好久不见，阿尔弗雷德。”我跑过去到他的身前，扬起一个亲昵的笑容，边向他介绍身旁的提姆，“这是提姆·德雷克，我的朋友。” 阿福一如既往站得身板笔直而优雅，他微微颔首：“凯拉小姐。德雷克先生。” 提姆礼貌地回应：“你好，潘尼沃斯先生。叫我提姆就好。” “请进来吧，我去为你们准备一些茶点。” ---- 我们在庄园呆的时间并不长。我换了一身衣服，一字肩的白色中裙，披肩外套，里衬布满了藏东西的地方——之前柯莉送给我的两身衣裙都没有夹层和暗袋。然后我带走了足够的钱和卡，久违地去蝙蝠洞转了一圈，在临走前舍不得新烤出来的小甜饼，于是阿福帮我用糕点盒子包装好给带走。 虽然老管家坚持要开车送我们走，我用“你还得在庄园等布鲁斯他们回来”的话婉拒了，然后和提姆登上离开的出租车。提姆全程都坐在会客厅里享受红茶和甜饼和无聊空虚的富豪气氛，他只看见我最后换了身衣服出来。 “接下来你要回泰坦吗？”提姆问。他没有追问我到底做了什么，我隐约觉得他能猜到，聪明的孩子总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提防。他也许只是确认就算追问我我也会搪塞回去。 “还要等等，等到了地方就告诉你接下来做什么。”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路边，我让提姆先下车。在他下车的瞬间我把门关上锁好。 他站在路边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我将小甜饼的盒子从窗户递给他让他接好。 “这里是格雷斯顿学院。”他愣愣地说，“我的学校。” “对，我用蝙蝠洞的电脑查了下你在哪儿上学，而且我知道今天不是休息日，你是逃课出来的。”我作出一个和黑心小棉袄一样恬美温暖的笑容，“今天教你最后一个罗宾得遵守的规则，你必须上完学写完作业才可以开始夜巡。” 汽车疾驰离去。我从后视镜里看见提姆一脸懵懵地注目着我离开。 嗯，我可真是个专业正直而又严格的好老师。 我到达了艾薇邮件上给我的地址，时间恰好。我环视了下四周，看见一个穿着绿色露肩长裙的红发的女人，她戴着墨镜和遮阳帽，悠闲地坐在甜品店门口的大遮阳伞底下的木藤条制的座位上，手里是一本时尚杂志。玻璃桌面上有两份蛋糕和果汁。 不愧是哥谭，被全城通缉的阿卡姆的罪犯就堂而皇之的坐在市中心的甜品店也没有人在意得到。 我坐到艾薇的对面。 她发觉到有人后放下杂志，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看见是我时她似乎笑了一下。 “先告诉我小丑在哪儿，然后我会给你钱。”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没有多想，回应说：“是啊。” “哇哦，”她故意似的惊呼了一声，“你敢一个人来这儿？这让我差点怀疑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做交易了。” 我仿佛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从背后有双手把我重重按回了座位。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亲密地蹭上了我的脸颊，紧接着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可怜，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哈莉？”我挣脱了下，但她力气大得出奇，看似温柔的动作实则把我肩膀掐得生疼。 我困惑地看向艾薇，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你的好朋友，那个会让石头乱飞的妖女。”艾薇撩开自己颈间大波浪似的红发，从下颌到脖颈赫然一道凶狠的伤疤，她的笑容危险而不善，“她试着杀掉我第二次，真可惜，还是失败了。” “泰拉？”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不，不不，我和她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她来找你了！我不知道她要杀你！” “别装啦，小可怜，你就是那个在幕后策划的坏人对不对。你比我们都要坏，你背着其他好人放小红走也只是想叫人杀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明明救过你呀。”哈莉凑到我的耳朵旁边吹着气，然后咬了我一口，我打了个激灵几乎整个人要跳起来。 “你听我解释，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我就不会一个人来了！我还带着许诺你的报酬！” “骗子！” 她们完全不愿意听我解释。哈莉冰凉的手按住了我的脖子。我想尖叫呼喊向周围人求助，但已经来不及了。艾薇的花粉的奇异的香味冲进我的鼻腔。 “等等等，不要……” 我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到的是提姆。 要当罗宾还有一点很重要哦提宝。 ——绝对不要靠近凯拉·陶德，她太危险了。 第25章 电车难题在超英故事里行不通 25. “亲爱的，你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位全哥谭宠爱的小公主。来，对着镜头笑一笑——” 我坐在被金色和粉色装饰得花里胡哨的“王座”上，从头到脚都高度紧绷，因为恐惧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努力了几下才对着前方的摄影机稍稍咧了下嘴角。事实上，在小丑在用不知道是口红还是某种混合颜料往我的脸上乱抹一气后，无论我的表情怎么改变都会是这副骇人的小丑笑脸。 “噢，你该自然点，小可怜，这不是直播，我们会有超棒的后期剪辑。记得吗，你可是绝无仅有的‘哥谭之女’哦！” 哈莉俯下身在我的额角亲了一口，但她抵在我背上的枪一直没有松开半分。 我想知道韦恩能不能动用私人手段开除哥谭公报写那个标题的魂淡。 ---- 这是一个巨型的马戏团帐篷，大小规模和哈莉马戏团相当，具体在哥谭哪里我无从得知。我醒来后甚至没能再见到艾薇。我试图解释这是个误会，但小丑似乎根本不关心我与艾薇的交易。 “噢亲爱的，不用道歉，我和哈莉一直梦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马戏团。谢谢你为我们提供资金，这钱可比我们原本的计划来得要轻松多了……哦，我该给你介绍一下她的。” 疯子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自己绿色领结，站得笔直，拍了两下手。然后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被几个爪牙抬了进来。 是希拉·海伍德。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希拉显然也认出我了，但她的嘴被粗布胶带唠牢牢黏着，只能呜呜叫着。 “这位是希拉·海伍德医生。我很奇怪，她变得比我想得更……强硬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是即使在她那个年纪也很少见的坏女孩。说实话，她的正直嘴脸虚伪得让我觉得有些恶心，呕。” 小丑走过去扯着希拉的金发拽起来，我没办法从自己的角度看到她的脸，只能听见痛苦的呜咽。 我鼓起勇气，开口时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颤抖：“很好……你从我这儿可以拿到足够的钱，你可以放了她对吧？” 小丑回过头看向我，虽然嘴角上扬着，但眼神里却莫名透出一股凶狠与恶意。 “你可真是个小甜心，你总是想着舍己为人对吗？你想当个英雄？告诉我之前那次你挺身而出后你的好同学们感谢你了吗？哦对了，来救你的那只小知更鸟怎么样了？” 不这次我是真的想救人，我不能这样让杰森的妈妈死掉。 我被他的眼睛盯得不敢回话。他松开拽着希拉头发的手，然后走近我，语气较刚刚缓和了些。 “但你说得对，我可不会像哥谭的官员那样贪得无厌。我是个正经的好人。所有我所要的只是快乐而已。” 他一声令下，另外一个被绑架的受害人被抬上舞台，出现在我的视野。那是泰拉。哇哦，毒藤女没杀了她，真让人惊喜。几分钟前我还在努力和她撇清关系。她的脖子上是之前被毒藤女逃跑时一起带走的超能力抑制器，我关掉了警报装置，但它仍旧是有实际功效。现在她就是个除了满脑子反社会破事以外一无所有的普通女孩。 我困惑而畏惧地看向小丑，猜测着他是要我做什么。不好的预感随着他脸上越来越深的笑容愈发浓烈，让我后背发凉。 “我只和你玩一个小游戏，像你这样爱逞英雄的小家伙会爱上这样的游戏的。” ---- “一个是极受大家欢迎的少年泰坦的成员之一，会操控土石的美丽的少女英雄，年轻的正义的象征；而另一个是曾经为黑帮走私交易的罪犯，在手术台上失误谋杀了一个可怜的男孩的无良医者，虽然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不影响她道德败坏的单纯本质。” 聚光灯打在她们的身上。她们的手脚都被绳子固定在椅子上，膝盖上都放着一个机械礼物箱。只要控制一个遥控扳手让礼物盒打开，其中跳出来的小丑玩偶就会射出腐蚀性极强的酸液——小丑之前用他的爪牙之一的命演示了这个礼物箱的功效。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当小丑的手下啊？我看着横尸在舞台上脸连同半个脑子都被腐蚀掉的陌生男人害怕地想。 “介绍结束，我们让画面回到我们的漂亮宠儿，凯拉·韦恩——让我们猜猜她究竟会怎么抉择呢？” 好几盏聚光灯对准椅子上的我。而我的手里就攥着那个像玩具似的红色遥控板手。 太经典了。你是救五个人还是一个胖子，是救一船普通人还是一船罪犯，是救哈维·登特还是瑞秋。 “时间紧迫，如果五分钟之内她没有从两人之中作出选择的话，她旁边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会残忍地扣下扳机，打花她的脑袋。” 小丑浮夸地作着解说旁白。我觉得攥着遥控器的手心都出了冷汗。 有五分钟。可能应该大概足够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分别看了看两边被捆着的可怜人质，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提问道：“往左边掰是不是泰拉会死掉？”泰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我，但我假装没在意她直接看向小丑。 小丑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但还是很快答应说：“没错甜心。” “你不会骗我吧？我往左边掰，死的却是另一个人这种的戏码之类的？” 他说：“噢我不会这样使坏的。看来你已经作出了选择？你要杀了一个泰坦？你甚至没纠结一下……这个节目效果可不够劲爆。” “小孩子不喜欢思考复杂的事啦。你没骗我就好。”怯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剧烈，我觉得可以适应和疯子开口对话了。我眯起眼睛，手指按在扳手上欲要掰下。 泰拉使劲挣扎起来，连椅子都快震起来，不断发出呜咽声。 小丑摸了摸下巴，随后说：“看来我们的泰坦有话要说，哈莉，帮个忙，也许她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哈莉走过去揭开泰拉嘴上的胶带。几乎同时她就哑着声音大声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 “噫，这个是脏话，小孩子不能说的。”我扬起手里的遥控器晃了晃，“或者我按下这个你就再也没办法骂人了。” 泰拉几乎怒不可揭：“你要为了这个罪犯杀掉我？” “她是一个平民，泰拉，有点牺牲精神。”我说。 “你不该这么做……你在记恨我吗？” 我蹙起眉，有些生气地说：“对，是你让我在这儿的，我们计划好了，你为什么要去追艾薇？” 泰拉叫道：“毒藤女也是个应该关回阿卡姆的精神病人！” “哇哦，我讨厌她那么说小红。”哈莉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冷笑：“那你关心过我吗？就算你真的成功了，她他妈的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出来杀了我。” 她憎恨地骂说：“会有人保护你的，反正你一直都是这样，蝙蝠侠，罗宾，夜翼，然后是泰坦，你永远是个累赘！是你在害死我！” 我哽了一下，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着实有点戳到痛处了。随后我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我还是劝你说点好听的漂亮话哄哄我，毕竟我的确能很轻松地就害死你，还是面目全非的那种，连洛跟都认不出你的那种。” 泰拉沉默，她眼神里逐渐杀意翻涌，最后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绝对，要杀了你！” “好好，我听到了。”我敷衍地扫了她最后一眼，转向另外一边看向希拉，转换了一个和缓认真的语气，“海伍德医生，如果我没能逃得出去，希望你能帮我去找gcpd的戈登局长。他是个好人，一定会竭尽能力帮你。” 希拉用力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敢相信我会为了她而杀掉一个泰坦。 “我希望你能为你以前犯过的错误自首，虽然这很难，但你总不能被小丑威胁一辈子。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我得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可能以后也没机会道歉了……”我说，“小丑，还有多少时间？” “离你的感人演说结束？好吧，还剩一分钟，天呐，我快要听吐了。”小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虽然那儿并没有表。哈莉抬起枪对准我。 我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从帐篷之外的远处而来，愈来愈近。 “泰拉，我很抱歉。”我拿起遥控器，但迟迟不按下。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 小丑突然发觉：“那是什么声音？” 有东西砸在帐篷的外壁，像是石块，然后不断的，愈来愈多的“石块”袭来，如同雨点般砸在帐篷上。悬在棚顶的吊灯晃了晃，摆动过大坠落了下来摔得粉碎，只剩下几盏固定的聚光灯还直射着舞台。小丑的一个手下想要出去检查，但刚打开帐篷门就惊呼惨叫了一声。 “是蝙蝠侠！哇啊啊啊！” 下一秒成千上万只蝙蝠从帐篷的门窗，以及各处缝隙蜂拥而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俯冲进来，笼罩住灯光，帐篷陷入黑暗之中。每个人的视野完全被扑棱着黑翅膀的蝙蝠群占领，我几乎没办法看清离我只有几米远的泰拉她们。枪声，尖叫，火光，硝烟和一丝血腥的味道。 我扔掉遥控器，挥舞着手驱赶蝙蝠群，一边朝泰拉的方向跑过去。在到达她面前后我把她膝盖上的礼物盒小心放到一边，然后用裙摆里藏着的刀片替她解绑。我一边快速而小声地解释道。 “别在意，我刚刚只是不想让小丑起疑才那么和你说的。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的对吧？” 泰拉愣了下：“你在和蝙蝠侠合作？” “不，只有我，我在小裙子里藏了个声波发射的遥控装置，可以用来吸引蝙蝠。”我今天从蝙蝠洞顺走的，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而且效果拔群。冷冷的蝙蝠翅膀狠狠拍打着我的脸。 我把她捆住手脚的绳子都割开，然后就要跑走，泰拉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出口在另外一边。 “等等，我去救海伍德医生。” 她不让我走：“把我的抑制器拆了，我们都能获救！” “没有工具我拆不掉，我又不是真的蝙蝠侠！”我挣开把她推走，“你先走，逃命的事我超快的，帐篷里蝙蝠群不会这么容易散掉，我马上就来。” 泰拉也没有多留，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丝迟疑不决，但几秒后她就消失在了蝙蝠群里。我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放下了心一些。事实上我的确指责她，不喜欢她，因为她的反派身份而满脑子要和她划清界限。但…… 我没再多想，快速跑到希拉那边，跪坐在她身旁用言语安抚她不要出声，她用力点点头。但当我正要拿出小刀时她突然瞪大眼睛，恐慌地发出呜咽声。 我意识到不对，快速转过头，还没看清什么，迎面而来的是一记重击，来自于棍棒之类的武器，狠狠打在我的胸口。冲击力过大我几乎是要腾空飞出去一段距离，与之而来剧烈的钝痛感让我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块儿，几乎要窒息。 我瘫倒在地上，刀片不知道掉到那儿去了，我用手肘努力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 视野里小丑的尖头皮鞋和紫色西裤从蝙蝠群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我吃力地抬起头。他面带着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惊悚笑容，而他的手里是一根粘着锈斑的撬棍。 第26章 糟糕的一天 26.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思考着逃生路线的大脑在看到撬棍时瞬间当机，但我的身体更快地作出反应。□□砸在地上，视野陷入漆黑一片，我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小丑所在的反方向夺路而逃。但还没跑出去几步我的头发就被一只手拽住向后一扯一摁，我失去重心一下子跪在地上。 “表演还没结束呢，小可怜。” 我听出身后逮住我的是哈莉，一手掐着她的手腕试图挣扎了几下，一只手开始胡乱捣鼓找自己裙子底下还藏了什么。她抬起高跟鞋踩在我的手背上碾了几下。 “呜哇疼疼疼疼！我投降！”我大叫着求饶。哈莉松开脚，原本拽住我头发的手换成从后面掐住脖颈，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把我的两手反剪在身后。她的手劲很大，尖指甲掐进皮肉里，出于求生欲我一动也不敢动。 烟雾逐渐散去，小丑面带着他骇人的笑容，一边抚摸着手里的撬棍，一边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我错了，我道歉！”求饶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虽然我也知道道歉什么的在小丑面前没任何屁用，但愈发逼近的恐惧感让我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不不，别说这些没有意思的话。你总能让人刮目相看，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一个大惊喜。”小丑用撬棍的弯头挑起我的下巴抬高，然后靠近我，“告诉小丑叔叔，你这个可爱的魔法小精灵和蝙蝠侠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记得那家伙的小鸟之中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 我哆嗦了下：“没，没什么关系……” “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蝙蝠侠根本不在这儿，是你弄来的这群会飞的老鼠。你毁了我和布丁的马戏团！”哈莉的声音尖细而愤怒，掐着我脖子的手收紧了些。 “不不，我发誓我没撒谎！我跟蝙蝠侠一点关系都没……唔呕……” 撬棍的一端狠狠捅在我的胃部，剧烈的疼痛直冲上来，我眼前一黑，痛苦地弓起身子干呕起来，眼泪立刻溢了上来。 “嘿，我再问一遍……” “求你别打，我说，我什么都能告诉你……”我虚脱地抬起眼睛，低声喘息着说，“我只是见过蝙蝠侠几面，吸引蝙蝠的声波发射器是我从他身上偷的。” 哈莉说：“你能从蝙蝠身上偷东西？” 我忍着还在往上涌的恶心感，毫无犹豫地点头：“我以前住哥谭街头的时候经常偷东西，蝙蝠侠对我这样的的小孩子也不设防。” “真有趣，我还不知道整个哥谭最富有的小公主曾经是只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小丑嗤笑了一声，“看来你和小蝙蝠关系不错，那你见过他面罩底下吗？” 我愣了下，然后果断地否认道：“没，没！” “听着，我很难信任你，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好好教育的话就会撒谎成性。亲爱的，你需要一点动力。” 他直起身，边说边将撬棍放在掌心摩挲。我心底发凉，觉得一顿毒打逼供是免不了的了。我现在无处可逃，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逃出去的泰拉身上，但被撬棍打真的太疼了，我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活着等来援救…… 这时撬棍“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我脑子里的思绪断了，怔怔地抬起头，正好迎上小丑的笑容。然后就见他从自己的紫色西装中抽出一把枪，对准了坐在一旁不远处的希拉·海伍德。希拉呜呜叫着，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枪口。 “做个选择吧，小蝙蝠的秘密身份和一个无辜的女人的性命。你可不能再毁了一次这样好玩的游戏。不过也许这次会好选得多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慌乱地叫起来。 “哦，可惜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那只能让我们可怜的希拉受点委屈了。”小丑将□□保险拉开。 一瞬间我真的有在衡量海伍德的命和蝙蝠侠的秘密身份的重要性，但我很快意识到这几乎无解，选择哪边都是致命而恐怖的。我除了试图拖延时间别无他路。 “等等不要开枪，就算你杀了她我也不知道蝙蝠侠的身份！但我可以帮你抓到蝙蝠侠，蝙蝠侠信任我！我可以做诱饵，帮你引他进你的陷阱……” 哈莉在我身后发出一声轻笑：“在你用你的花言巧语骗了小红之后，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这样的鬼话吗？” 在我争辩之前小丑先一步开了口，他收回了枪：“不，哈莉，我觉得她刚刚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我不敢置信他就这样相信了我，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起一个略显僵硬的角度，刚想附和语言又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僵在了喉间。 “蝙蝠侠信任她，而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办法让她听我们的话。哦亲爱的，我们一直都想要个更美满的家庭的。” 哈莉惊喜地叫起来：“你是说——” “没错我的爱，我觉得是时候让我们家族增添一个新的小丑！”小丑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噢噢噢我太高兴了，布丁，我真想亲你一口！我要去准备迎接孩子的玩具！电疗仪器、化工硫酸还有笑气……” 我害怕地用力挣扎起来，哈莉在欢笑间低下头亲了我一口，就好像我真的要成为她的挚爱的孩子似的，我拼命摇头：“不啊别啊！求你们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了我会乖乖听话的！我真的会乖乖的！” 我知道这个故事——小丑夫妇想要“领养”一个孩子，然后挑选了一只喜欢多管闲事伸张正义的红色小罗宾鸟。 杰森的厄运，现在是提姆的，接下来呢？未知是恐惧来源，而在我知道未来会有多恐怖时只觉得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炮灰角色，不会有机会去泡池子，也不会有和提姆或杰森同样坚强的意志力，我没办法从这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谋杀事件中存活。 我看着小丑夫妇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不管是谁，来救救我！ 突然间马戏团帐篷顶上传来轰然巨响。 所有人都抬起头。然后眼见着巨大的顶棚被一股大力整个儿掀了开来，还未散去的蝙蝠群飞向上空惊散消失。接近黄昏时分的光线斜照进来，让黑暗无处遁藏。 我第一个看见的是星火，她从高空缓缓降落，美丽的橙红色的长发在空中燃烧，仿若太阳般明媚炽热。她抬起一只手臂对准我们这边，手掌握拳燃起绿色的光。 “离开人质。”她一字一顿地说。 小丑仍旧残剩在帐篷内的几个爪牙没有任何迟疑，抬起枪扫射向她。但子弹被一副凭空出现的巨大的黑色羽翼拦截，消失不见。黑鸟展开羽翼仿若要遮天蔽地，一瞬间将所有的喽啰都放倒在地失去意识。 柯莉看了看我和被捆着的希拉，眼睛里的绿光因为愤怒几乎也要烧起来：“我再说一遍，离开凯拉。” 绿光将哈莉脚边的一块地面烧出了一个深坑，哈莉立刻松开了攥住我脖子和手腕的手，站直两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举起双手。”她说。 小丑环顾了下四周，最后放弃似的哭丧下脸，缓缓抬起手，一边喃喃自言般的。 “我还期待着来的是蝙蝠侠呢。这个笑话对他来说是最有趣的。” 他的手抬到一半时突然从胸口抽出之前上膛好的枪，对准刚想跑去给希拉松绑的我。 枪声响起的瞬间他被一道绿光击飞了出去，狂笑之人瘫倒在地上一边捂着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边疯了一般地大笑起来。 我僵硬地低下头，看到自己漂亮的白色裙子逐渐被不断涌出的红色污染浸湿。无法言喻的疼痛开始从腹部灼烧起来，但身子却一阵阵地发冷。我坠落下去，身体还有意识，像是鸟儿被拔掉翅膀坠落进泥沼里，连羽毛都腐烂在黑暗冰冷的深渊里。 ---- 我无法分辨自己在哪儿，整片一望无际的野地就像是没有染色的背景板似的，灰色和白色，随风斜倚的枯草梗快没过我的半身。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到远处的一个人。我光从背影就能认出他。真少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正装。就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的舞会。他总是讨厌这个，但在阿福的注视下还是乖乖学习了交际舞。 我开始呼喊他的名字，拖着累赘似的身体向他奔跑过去。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走动。终于在我离他只有几米远时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杰，你在哭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哭，他总是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倔强而可靠。我不知所措地走近前，试图咧起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就像所有他需要倾诉的时候，我总是会在他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吗？” 然后我愣怔住，在我的手还没有触及到他的背影时，我看见他身前的伫立着的一块墓碑。 ——上面写着凯拉·陶德。 “杰，这是什么玩笑吗？我在这里啊，杰森？你回一下头啦！” 但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两耳不闻。 我冲上前掰过他的肩膀，当强迫他转过身时我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成年人。男人愣愣地看向我。 “杰森？” 他瞳孔澄澈的蓝色绝无仅有，但同时我看见了另一个异样于这黑白色的世界的颜色。 杰森手里是一个染着血的红色头罩。 ---- 我仰面躺在床上，如同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着。在我确认自己身处在泰坦塔的房间后，我忍不住两手捂住脸自嘲地笑起来。 呜哇真亏我能作出这样的梦呀，我这是把自己放在什么女主位了吗？小杰鸟根本不可能因为我去当红头罩吧。他有布鲁斯，迪克，他有一整个家庭。就算我真的遇难了，也只是一个罗宾时期的挫折罢了，他会走出去的，而不是真的去杀人什么的，那太吓人了。 我想完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呸呸，怎么老想死不死杀不杀的事。我明明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被小丑夫妇按着打还能活下来，真的差一点就走罗宾的be线了。唉，我真棒。 我想起身，却觉得有点不着力，也许是昏迷的时间太长的缘故。我用手肘支着上半身好不容易坐起来。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我看见柯莉端着一些食物和水走进来，在看见我醒后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但却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些复杂的情绪。 “凯拉，你觉得还好吗？”她快步走过来把餐盘放下，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随后坐在我的床沿，贴心地替我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 “我很好。我睡了多久？可别告诉我又是一周了。”我开玩笑说。 她眯起漂亮的绿色眼睛笑了笑：“几个小时。瑞雯为你治疗过了，你的外伤基本都修复了，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泰拉和海伍德医生呢？” “她们都很安全。小丑和小丑女被关押回阿卡姆了。” 我背靠上枕头，舒了一口气：“唔，谢谢你们来救我。” 她僵了僵，欲言又止，接着她开口说：“是提姆·德雷克告诉我们你在哪儿的，你应该谢的是他。他在发现你被小丑抓走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和警方，他很聪明。” 我突然想起来提姆可以时刻定位我的位置。 “呜哇，早知道我不就叫他去上学了，不然他就可以早点来救我们了。”我懊恼地说，看到柯莉蹙起的眉我赶紧道歉说，“啊，我不该私自逃出塔的，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虽然我的保证有够廉价而无用了。 柯莉摇摇头，我看见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她将两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似乎意图要安抚我。我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不适地抽回自己的手：“发生什么了？没关系你慢慢说，我心态好得很，能扛得住。” 等等，可别告诉我杰森在刺客联盟那儿一直没回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啊。 “是关于小丑的那一枪……我没有能阻止他，都是我的错。”她难过地说，“即使是渡鸦也没有办法治愈你身上所有的伤。” 第27章 欢迎回家 27. 我向吉姆·戈登陈述了我被毒藤女和小丑夫妇绑架的前因后果，也没有隐瞒关于我和艾薇的交易内容。了解了我的境况后警方封锁了关于我被绑架的新闻消息，公报上只提及小丑夫妇被成功逮捕押送回阿尔卡姆。 吉姆作完笔录后表情似乎比开始时更加严肃。 “我道歉，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领教到教训了。”我眨眨眼，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下被掩盖在毯子下面的腿。 正直善良的老警长似乎有些恼怒起来，但苛责教育的话还是没有脱口，最后他摇摇头叹口气，抚了下我的肩膀：“好好养伤，凯拉。你会好起来的。” “是，谢谢您。”我扬起一个笑容。 他收起记录的纸笔，一边说：“芭芭拉晚点会来看你。” 我突然叫住打算离开房间的他：“戈登局长，希拉·海伍德医生有作过笔录吗？” “她伤势不重，昨晚作过后就回家了。” “她自首了吗？” 吉姆愣了下：“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她被小丑勒索的原因，是关于十多年前她亲手造成的一场医疗事故。” 我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并谎称是小丑在绑架期间告诉我了这些希拉的秘密。 吉姆又做了一份新的笔录，结束后他皱起眉看着那份文件，然后说：“你知道如果这些属实，可能会让她接下来的大半人生经受牢狱之灾。” 我梗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相信她已经改过自新了，面对小丑的威胁她也没有委曲求全。但她不是无辜的，她不可能靠逃避让这些黑历史消失，只要小丑还活着他就会自以为攥紧了这些把柄一次次找上她，勒索她，这次是为了钱，下次可能是为了杀掉别的什么人。” “是我有所误会吗，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保护她？”吉姆迟疑地问，“但小丑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即使没有什么把柄在手……” “他那时让我抉择是杀掉一个泰坦还是一个罪犯，而如果我不作出选择他就会杀了我。”回忆起那段时光让人近乎痛苦，但我仍旧强迫让自己抿起一个微笑，我不想让吉姆怀疑小丑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创伤。 “这就是他，他不是一个杀手，对他来说单纯的性命相逼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他所做的事是为了他病态的快乐。他热衷于看人因为心里的恐惧、私欲、黑暗而变得邪恶、堕落，他想要让好人承认自己都和他一样是个精神混乱的疯子，或者比他更糟。” --- 目送吉姆离开房间后我背靠在椅背上长吁了一口气，将轮椅转回到书桌的方向，有些疲惫地伏在桌上。 我不能再冒一次险了，从一开始我就该这样做。所以我一直在期待什么她和杰森母子相认幸福生活的大团圆结局啊。 可还是好难过。 我的额头枕着手臂，咬住嘴唇忍住不要让自己情绪决堤。从昨天晚上柯莉告诉我我的情况后，我一直努力在这么做。 小丑的子弹从近距离穿过腹部，击碎了脊椎，造成不可修复的创伤。 我不能再走路了。 在一瞬间的僵愣后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当看到泰坦们悲伤自责的神情，我咧开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不合时宜般的说起了玩笑话。他们看上去似乎更加担忧我了，但我脑子嗡嗡的响，我听不太清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唐娜在和我单独相处时温和地告诉我如果想哭的话不用忍着。她总是泰坦成员里最知心的女性，所有人都会在迷茫落失时向她求助。但当她在我面前扮演这个角色时我却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我有些胡言乱语地和她聊着有的没的。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回忆，不要去多想，乐观一点，或者说麻木一点。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炮灰角色会有的特殊待遇啊，我好像一不小心抢了某些很厉害的人的剧情杀……还好我之前训练时还没有开始和蝙蝠女学怎么飞翔，不然就像是罗宾鸟被折断翅膀了似的。那样我肯定会超难过的。现在？现在我还好啦。真的不用担心我，谢谢你。” 假装不难过的话，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会真的不难过了。 我听到敲门声后很快从桌上直起身子，敲门声很轻，就好像在试探我是否是睡着了，或者在迟疑自己该不该进来。我转过头，看见黑发的男孩站在我的房间门前。 “嗨，提米！”我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迎接他，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才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愣了下，然后对对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我有听你的话，今天上完了课才来的。”提姆这才走近我，他的目光扫了下我盖在毯子下的双腿，然后很快地收回目光，他回以一个干巴巴的微笑，语气放轻，但也没能把自己的担忧掩盖多好，“你怎么样？” 我将轮椅转到面向他的方向，一边抬起一根手指说：“记得以后你的罗宾制服得做好防弹措施，我以前给我一件风衣缝过防弹夹层，啊，但布鲁斯发现我还在里头凝胶□□后就把那它给扔了。不过风衣也的确不适合夏天穿，你得注重制服的实用透气清凉……” “我没有问这些。”他打断我。 我突然发觉他仿佛在发抖，虽然他的表情绷得很紧。再聪明再成熟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的事可能吓到他了。 我安抚似的伸出一只手牵住他垂在身侧的冰凉的手，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 “我很好。”我平静而简短地叙述道，接着说，“谢谢你让泰坦来救我和海伍德医生。看吧，我就说你是当罗宾的料。” 他抿了抿嘴唇，之前强装出的微笑也垮了下来，开口时声线有些颤抖起来：“我不知道。我是第一个知道你被小丑绑架的人，但我除了向人求助什么也做不到……” 我温和地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子，你应该了解就算当了罗宾，或者是当了蝙蝠侠也不可能阻止所有惨剧的。这不该是你自我怀疑的理由。” 小男孩沉默着摇摇头，不知道是陷入迷茫还是否认。 提姆在成为第三个罗宾前一直期待的是让迪克重新穿上制服。他也许从现在开始就和每个怀揣梦想的小孩子一样想成为蝙蝠侠的年轻助手，但他同时也恐惧去继承一个死去的罗宾。我不想让自己的遭遇也会变成他害怕的理由，他得提前面对这些了，真糟糕。 “开枪的是小丑，而不远万里逃出泰坦塔赶着去迎上他枪口的是我。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好吧除了土石女，可惜我还怕她在马戏团里威胁要杀了我的话是真心的所以不敢惹她。”我开玩笑似的耸耸肩，“相信我，这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或者说，如果只是发生在我的身上的话也许是一件好事。” 他甩开我的手，不敢置信地叫说：“这怎么可能是好事！你不能再走路了！” 我假装受伤地捂住心口：“我知道，但你这么大声地说出来我还是会有些难过啊。” 提姆脸上的苛责立刻收敛下去，他偏过头眼神有几秒无处安放般的惶恐：“我很抱歉……” “哈哈，好啦，别难过了。我说好事是因为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女，我有足够的钱去医治我的腿，韦恩企业也具有全世界最尖端的科技和医疗设备。我不能走路只是暂时的。” “你说得是真的吗？”提姆的蓝眼睛似乎亮了亮，但他仍旧蹙着眉，“但你总是骗我，总是在瞒着我。你这也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吗？” 小孩子真的是越来越难糊弄了。 “嗯哼，其实我是骗你的啦，根本没有能医治我的腿的办法。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喜马拉雅山和一个叫古一的大师学习魔法，然后我就会成为和命运博士一样厉害的魔法师了。” “这句绝对是在骗我。”他不快地撇撇嘴，“我还是宁愿相信韦恩科技能治好你。” 我笑起来：“当然，卢修斯是个天才。” “那是谁？” “造蝙蝠车的男人。笔记本记好啦，有朝一日他也会帮你做罗宾的新装备。” ---- 芭芭拉在傍晚时才来拜访，我想她是最后一个。少女在闯进门时几乎怒不可揭，径直快步走近，提着我的衬衫领口把我按在椅背上，大声质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那该死的交易的。 她的脸和我只有几寸的距离，我被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吓了下，愣着一动没动。几秒后我看见她蓝色的眼睛里快溢出泪水。 “芭芭拉，我很抱歉……” 她咬着牙，松开攥着我领口的手，然后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的下颌枕着她的肩，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背，好像是我在安慰她似的。 她在夜里还有别的工作，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 我想鼓起勇气告诉提姆和芭芭拉我预备离开哥谭的事，但最终还是作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条理清楚地把自己的理由叙述出来，或者是我一直以来擅长地去蒙骗他们。 加拿大，欧洲，也许去中国。上海就像是美国的大都会，他们有一个尚且十七八岁的超人和一个年轻的联盟。 我在逃避，就和我最初所想的那样，离开哥谭，离得远远的。但这次根本的缘由却不在于哥谭本身是个充满疯子的城市。 这仅仅在于我。 小丑用撬棍将我打倒在地时的某个瞬间，我绝望到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情，却认为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包括发觉自己失去走路的能力，我就仿佛在庆幸一般。 庆幸死掉的不是杰森，瘫痪的不是芭芭拉。 我一向来胆小，懦弱，自我中心又缺乏自信，总是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走在安全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抱有这样愿意为了他们牺牲自我的高尚精神的，这不是我。 我原本就不该成为他们的家人。我所作出的努力，所表现出来的无畏是在害死我自己。 我不是一个罗宾。 夜幕降临时，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旅游手册。指尖划着划着，眼前就愈发模糊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再见到杰森了。 这个想法冲撞进我的脑子，刺激着神经。天呐，我甚至没有因为无法走路而哭一下，现在却额头温热起来，鼻腔一阵酸楚。 我抬起一条手臂想要掩盖眼睛，却听到某种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我愣怔了下放下手，看见书桌前原本紧闭的窗户已经大开，微凉的夜风吹拂进来，让人金色的披风在黑暗中飘扬起来。 罗宾面朝我坐在窗框上，对我微笑着挥了挥手。 努力戴着的麻木的面具一下子碎得七零八落，和不经意滑落的眼泪一起落在膝上。然后越来越多的泪水不间断得掉下来，克制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悲伤，恐惧，痛苦，忧虑，思念。 杰森有些慌张地从窗户上跳下来，走近前问我为什么哭，然后他才发觉我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僵硬住。 我抽噎着，两手并用擦着眼泪，但还是努力让嘴角咧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欢迎回家，杰。” 第28章 海伍德医生的结局 28. “好久不见，海伍德医生。” 女人站在敞开的车门门前，当看到了轿车后座位的我，脸色从困惑变成了惶恐，甚至有一点退却的意味。但一旁黑衣的女侍者拦住了她的去路。我再次作了个邀请的动作，希拉终于勉为其难似的坐上车。 女侍者坐到驾驶位置上，车子启动从警局门口离开。 “上次见面应该是一周多前了。真遗憾，那时你被蒙着嘴巴，我没多久就倒在血泊里。那个扮成小丑的疯子把我们逼得太紧，都没有给我们什么叙旧的机会——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开车的是我的新朋友，诺丝。因为我的腿不能走路了，诺丝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我无奈地笑了下，“毕竟即使对是万能的韦恩庄园的老管家来说，要照顾一个真正的残疾的小孩和一个某种意义上是生活残障的大人负担也太大了。” 我语气轻快，而相对的她却依旧眉头紧锁，听完我的一些闲谈后没有一丝松懈的意味。 “你为什么要保释我？”她问。 “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之后再说。我们应该先好好聊聊天。”我说，“你见过杰森了吗？” 我知道他们见过面了。在离开泰坦塔的第二天我就和杰森说了他妈妈的事，那时希拉已经被逮捕到警局接受监查审问。那天只有杰森一个人进去看望了希拉。我一来担心她会指责我向吉姆举报了她，二来不想打扰他们时隔多年了母子相认，就坐在警局的大厅等待。 十多分钟后杰森就从探监室出来了。我向他问起时他没有明确回应，只是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问我想不想吃甜点。 我乖巧地摇摇头。 自从清楚我的遭遇后，他对我表现出的态度变得温柔到几乎算是宠溺起来。也许是我一开始表现出来太依赖他了。在泰坦塔的那晚我扑在他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往下掉，几乎哭湿透了他的制服。然后我听见他嘴里喃喃着什么，抬起头时看到他眼底流光闪过的猩红色。 那是他惟独一次直接在我面前表现出的愤怒了。 “我见过他了。”希拉简短地回应道，而且似乎也没有多聊这个的意思。看来我再也没办法知道那天牢狱里的团聚是否温暖感人了。 我歉意地笑了笑：“也许我的事破坏了你们的团聚，我很抱歉，海伍德医生。杰森最近也在忙于很多事，他无心去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深交也是有他自己的缘由的，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成长了一个不懂事的人。” “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她欲言又止，然后再次开口，她压低声音，“杰森告诉我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我惊讶地看向她：“什么身份？”希拉瞪起了眼睛。 “你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你不能装傻！”她的肩膀在发抖，突如其来的愤怒驱使她向我叫道，她的声线微微颤抖着，“小丑向你开枪是因为他知道你和蝙蝠侠有关系！他只是想报复蝙蝠侠！如果小丑知道了我是杰森的亲身母亲……他永远不会放过我的！” “我希望这样的话不要再和别人讲第二遍，海伍德医生，你会让杰伤心的。”我一边说，一边拉开车内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枪，装弹，上膛，然后对准她。我学习了好阵子才能熟练操作不让子弹从指间滑出来，虽然还做不到游刃有余，但芭芭拉夸奖过我学得很快。 她惊恐地说不出话，整个人都退缩到车座的边缘。 “我的确知道杰森的秘密身份，但他很快就不是了。蝙蝠侠会因为他的失控开除他。前几天他仅凭一个人逮捕了毒藤女。他徒手将那个可怜的女人打到几乎失去意识。最后他扯着对方的头发，就像是对待枯死的野草，把她丢进了蝙蝠洞。”我歪了歪头，“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这般的愤怒。知道杰变成这样我觉得很糟糕。即使我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脱离老蝙蝠的那套行事准则。” “放过我……”希拉突然开始求饶，她颤抖着看着我的枪口。 我稍稍放下枪，假作好奇地眨了下眼：“为什么要求饶？仅仅是因为我拿着一把枪吗？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射击你？——在我为了救你甚至让自己残疾之后。” 希拉惊恐的神情僵住在脸上。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毒藤女根本不是因为泰拉才背叛我的，有人向她买我的命，用远高于我的出价的价格。哈莉·奎因的证言也证明了这一点。而这场交易的受益者之一是你，海伍德医生。她们告诉我你是她们的帮凶，扮演小丑的人质的绑匪。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她用力摇头，嘴唇哆哆嗦嗦地颤道：“我没有，我没有！” “你在小丑手里的把柄时隔十多年，更别提你即将回到中东那里行踪难定，小丑为了钱专程找你而不是随地抢个银行的几率微乎其微。给我一个解释，那天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马戏团？” 枪口再次抵上了她的前额，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她害怕得不敢再动，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相信我，我没有想过你是他们的目标，我从来没想到过……” 我皱起眉：“蝙蝠侠说，对罪犯而言，恐惧比我给予他们信任更加重要，恐惧才能让人口吐真言。他说得没错，我试着去信任你，去信任艾薇，但你们都背叛我了。” “凯拉小姐，我们到了。”诺丝提醒道。 轿车停在一处废弃的港口。 诺丝下车打开车后门，将希拉从车里拽出来。女侍者的身形娇小，力量却异于常人，希拉拼尽全力但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她。金发女人被扯到车外掐着脖子强行跪下，她突然尖叫起来。 “我承认！求你了饶了我！我是在演戏，我是小丑他们的帮凶……但我只是受雇于人，我不知道会让你有这样的遭遇！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我点点头咧开一个温和的微笑：“谢谢你告诉我。”然后我抬起枪瞄准她的腹部，“对啦，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保释你？因为蝙蝠侠他们也掌握了你是帮凶的线索，今晚他就会找上你。如果我不让你出来，我就没有机会让你付出代价了——这不仅仅因为我的腿，还为了杰森，他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满怀复仇与鲜血。” 枪声响起。希拉瞪大着双眼，但里面的光芒却逐渐污浊。诺丝松开手时她斜斜地歪倒进血泊里，从喉咙里咽出一声绵长的抽泣。我的笑容收敛起来，一股寒意从后背袭上，我觉得从骨头和血液里浸出的冰冷要让我窒息。 “把她扔进海里。” 诺丝面无表情地按吩咐照做。希拉被拽着后领口，身体下拉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最后消失在岸边。女侍者抛尸后走了回来，询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我抬起头直视向她的眼睛：“告诉我我合格了吗，塔利亚·艾尔·古尔？” 对方稍稍惊愣了下，随后嘴角上扬。一直以来宛若面瘫的脸孔突然挂上一个气质与前完全不同的微笑。 “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说：“今早你替换了诺丝。她是你的手下，你信任她甚至愿意让她伪装成侍者进入韦恩庄园。但事实上你还不及一个被她贴心照顾了一周的人来得更了解她。” 塔利亚冷笑着用一只手掐住我的脸颊：“收敛你的狂妄自大，那些只会成为你的缺陷。” 我没有挣开，强硬地直视向她：“你承诺如果我复仇成功了，你会治愈我的腿，还有远离哥谭。” “你还没有完全成功。” “我会杀了阿卡姆那几个疯子，但现在还不行。我需要时机。”我说，“我要你提前兑现承诺，作为交换我会成为你想要我成为的任何人。” 塔利亚松开手，问：“蝙蝠侠告诉你了些什么？” 我说：“他认为我曾经是刺客联盟的成员，而你们迫切地想要我回去继续为你们效命。他虽然在试图保护我，但我能感受到回哥谭后他对我产生的不信任。” 女人邪魅地笑了笑：“那个男人不会信任任何人不是吗？真是讽刺，而你却愿意为了他的哥谭和他所谓的家族手染鲜血。” 我有些不甘地低垂下目光，辩驳道：“我不是为了他们，我只是为了离开哥谭，远离阿卡姆的那群疯子。我想好好地活下去。而看起来我的归宿只有你们那儿了。” “失去记忆让你变得软弱了。”塔利亚迟疑了一会儿，随后一条腿跪上车座，缓缓靠近我，直到她的呼吸能够拂过我的耳畔，双手仿佛在拥抱我一般。 “但别担心。拉撒路之池会治愈你，我亲爱的女儿。” 一股奇异的香料气味袭进我的鼻腔。我开始昏昏欲睡。眼前是哥谭苍白的海港景致，远处浓厚的云雾裹挟着昏黄的阳光，逐渐模糊。 ---- 两个小时后，希拉·海伍德会从冰冷的海水里猛地探出头。她会吐掉嘴里的小型氧气罐，把衣服里的假血袋和防弹夹层都扔掉以减轻负担，然后开始向岸上游去。 等在那儿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杰森·陶德。她会得到了一个包，里面是足够她一辈子花费的钱，伪造的证件和机票，确保她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美国。几天后她就会以失踪的状态被登记在案。 我很难想象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说服杰森配合我这个计划。但我如果我告知全部的话杰森绝对不会同意帮我。他会和布鲁斯一样试图把我锁在庄园里，闭口不谈任何有关秘密身份的事，假装这些都不曾存在。然后让一大群医生护工围着我，即使他们的治疗总是没有多少进展。 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他们仍旧是我来这里以后见过的最好的家人。只是最后的这些话我只能让海伍德医生带给他了。 “凯拉·陶德不会再回来了，她决定真的加入刺客联盟。” 第29章 拉撒路温泉之旅 29. 无法呼吸，冰冷的水不断呛入体内，肺部灼烧，无法名状的疼痛深进骨髓，仿佛要把痛苦镌刻在灵魂上。比起窒息感一种更为恐怖的压迫掐着我的脖颈将我送进黑暗。 我在醒过来的瞬间意识就陷入无端的疯狂，出于求生的破坏欲望无法克制。我开始挣扎，踢踹，双手握拳拼命敲打着压迫在自己上方的阻隔。随着我的动作那道屏障传来隐隐的闷响，直到黑暗终于碎裂出一丝痕迹。隐约有光线投射进来，脆弱得仿若并不真实。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朝着裂缝一下下锤击着，不知道这样尝试了多久，那道屏障终于彻底崩溃。 “啊啊啊啊——” 头离开水面的瞬间我开始尖叫，声嘶力竭，精神接近混乱崩溃得边缘，无法思考和自控。 最后我终于丧失力气，虚脱般的要倒回池水之中，被一双手扯上了岸。我双目无神地垂着头，池水粼粼反射着诡谲的翡翠色光芒，倒映出来的自己却让我十分陌生。 塔利亚从身后环抱着我，抚摸着我颜色异样的头发，面带魅惑且危险的微笑。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的女儿。” 我没有思考，跟着她的声音并找到了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第一个名字：“……凯拉·陶德。” 女人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看到她讶异地瞪起眼睛，我意识到我的回答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我的大脑的空白的麻木边缘隐约感到一丝恶劣的愉快。我咳了咳，然后咧起嘴角。 “……另外我不喜欢你叫我女儿，没有哪个妈妈会把自己的小孩子封在棺材里然后扔进会让人发疯的池子里。要是我就这么疯了我要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起源故事啊。” ---- 我觉得我的运气值到了史无前例的低谷。虽然历经过被小丑绑架，被红头罩帮绑架，被刺客联盟绑架，被毒藤女和小丑夫妇绑架等一系列即使在哥谭生活五十年也很难全碰上的灾难，但成为塔利亚·奥古的亲生女儿绝对是这当中最糟糕的之一。 先不论就是她为了逼我离开哥谭买通毒藤女背叛我，让小丑有机会用撬棍揍我并害我残疾。什么样的妈妈会念咒语或者下迷香之类的就为了方便把女儿装在旅行箱里托运八小时啊？更惨的是我中途还醒了，又冷又饿，在里头挣扎着叫要上厕所，被她用尖跟鞋从箱子外踹了一脚威胁说再折腾就用长剑捅穿我的肺。她也的确和承诺的一样治好了我的脊椎，但为什么不能让我当泡温泉那样好好下水？还好那棺材盖的质量不行脆得一批，我要是砸不碎怕不是要淹死在里头了。 我算知道达米安为什么宁愿在韦恩家挨哥哥们的揍也不肯回刺客联盟继承家族事业了。 离开洞窟后我精神上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被塔利亚送进至一间房间，昏睡了将近十个小时才“重返人世”。 这座建筑围绕着拉撒路之池所在的洞窟建造，从外观来看近乎是一座复古式亚欧风格的宫殿。在荒野沙漠里仿若海市蜃楼。方圆几公里都是联盟的领地，由刺客们驻守保卫。我醒后进食和活动都在房间里，这个房间是我在韦恩庄园里的两倍大。鉴于达米安还小可能还没接触到网络，我觉得我可以成为第一个回答“拥有一个财产正无穷的爸爸和一个财产正无穷的妈妈是种什么感受”的人。 我没有和塔利亚以外的人有过交流，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蒙面的仆人进来照顾我。他们也从来一言不发，虽然我试着搭话了但没人理睬我，甚至有些惶恐地躲避我的眼神，快速离开，好像我是什么瘟神一样。 我承认自己现在看上去不太平凡。拉撒路池水让我的外貌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原本黑色的瞳色变成灰绿色，而发色呈少见的银白色。看来我之前猜错自己的血统，我以为这个女孩是亚裔。更换完新的衣服后我好一阵离不开房里那面全身镜，我感觉自己像在看另外一个陌生人。为了适应自己的新外貌，我像个在给自己洗脑般的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凯拉·陶德。 我还能记得塔利亚在我从池水中出来后问我名字的事。她必然笃定池水会让我“失去的记忆”回来，但事实上我没失忆，我有二十年的普通人的记忆，清清楚楚地装在脑子里，还有我作为“凯拉·陶德”时候的记忆。 啊，这幅模样杰森可能要认不出我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我愣了下，然后精神疲累地把额头抵在镜面上。 我在想杰森他之前闯的刺客联盟的老巢是不是这儿，我知道刺客联盟有很多驻点，遍布全球。但或许蝙蝠侠会能找到我。他们没办法接受我突然一走了之之类的。 然后我又会在心里否定自己，咒骂自己不该抱有这样的侥幸心理。我是下定决心要离开哥谭的。即使这和最开始理想的中心城不一样，但我不知道除了离开我还有什么办法让塔利亚停止让厄运发生在我甚至那些想要救我的人身上。 信息阻隔，留给我的只有几扇窗可以眺望外边。时间在我无止境般的胡思乱想一点点煎熬度过。我甚至开始幻想面前这堵锁死的门会突然炸开，硝烟和灰尘弥漫，然后我看见蝙蝠侠和罗宾站在那儿，仿若光明自黑暗中走来……我几乎可以就这样把漫画的独白念出来了。 这时门锁被外面的人拧开，我惊得从床上蹦跶下来差点跌倒。塔利亚走进来。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刺绣花纹的高叉旗袍，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十分美艳。 “打理好自己，准备离开。”她将一套衣服扔在床上。 “去哪儿？”我问。然而看见她非常“塔利亚”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打算多作解释。 我捡起那套衣服，黑白色搭配，材质很特殊，内部柔软外部坚韧，还有搭配的护膝护腕等。我到镜子前穿戴整齐，不免感叹刺客联盟的制服设计比起蝙蝠那边真的要简约漂亮很多。最后我开始比划是把头发扎起来好看还是披在肩上，但怎样都有点不尽人意。 我看着镜面里的自己有些唉声叹气：“现在我看出来了，这副绿眼睛肯定是遗传你，不过白发……我是丧钟和你的女儿吗？我之前更相信我是刺客联盟造出来的人形兵器，冬兵那种只要你们念咒语我就会言听计从杀人如麻什么的。” “你会是的，如果你是我的女儿，你必将成为兵器。”塔利亚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波澜，即使是当她轻声称呼我“女儿”时我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情。 我小小地耸耸肩：“只是随便说说。有染发剂吗？我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反派了，虽然跟你来刺客联盟了，但我其实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这时我突然觉得脑子一嗡，从没有出现的预感刺痛了一下神经，然后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抬起手攥住了身后突然横劈向我脖子的剑刃。 “你要杀了我吗！”我惊慌地侧过身，下意识大叫起来的时候手一抖，剑刃在我手心碎得七零八落，我登时说不出话，张了张嘴最后道，“你要用塑料剑杀我？” “这不是塑料。”她冷漠地看向我，指尖轻轻抚过没碎裂部分的刃，鲜红色的血一下子溢了出来。 我瞠目结舌地看向她。 “拉撒路之池修复了你的身体，但没有让你恢复记忆，这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必须从头教你一切了。”她眯了眯眼睛，继续说，“你的确是我的血亲，但你除了体内留着我的血以外都只是单纯的魔法造物。你不是人类□□的产物，你诞生于恶魔祭祀仪式和克隆体实验室。” 我听罢后，愣愣地摊开没有任何的刀痕的手心，哑着嗓子“哇”了一声。几秒后我终于认真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我郑重其事地“哇哦”出声。 “你是说我有超能力了吗？” 天呐，我这是时来运转了吗？运气值触底反弹了吗？ “你与生俱来的恶魔之血让你的身体素质和感官全部超越人类极限。” “我是会用魔法吗？” “可是一年多前你的记忆连同魔法之源都被恶徒破坏了。” “我会飞吗？还是隐身？我会心灵感应吗？” “联盟原本打算在查明那个恶徒的真实身份并抹杀她再将你从哥谭带回。但期间你被韦恩收养，并和蝙蝠侠为伍。这在我们的计划之外。” “啊，我觉得我刚刚危险袭来时脑子里预先响起来的警铃像是蜘蛛感应！” 塔利亚停顿下解说，看着我愈发兴奋新奇的表情，她略显嫌恶地眯了眯眼睛，说：“而现在你被池水治愈了，但显然不是全部。” 我猜她在指我曾经的记忆或者是性格之类的。我嘿嘿地傻笑了下打算蒙混过关。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疯掉，我强大的意志力把我从崩溃边缘拉回来让我现在还能和你聊天。哦我觉得我应该去应聘一下绿灯军团——啊，原来你是骗我来泡池子的啊，你根本不是想医治我的腿……但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觉得我现在体会到比利·巴特森第一次大喊‘沙赞’时的心情了。” “不，我没有丝毫庆幸。你不会疯掉在我的计划之内。而现在的你无视尊卑，我怀念你的忠诚，女儿。”塔利亚将断刃的剑随手扔在地上，从胸口抽出丝绸帕子擦了擦指尖的血，语气不善。 “好吧，确切的说，如果我是你的魔法克隆，我们应该表姐妹相称。就像超人和康纳那样。你看神奇女侠也不会叫唐娜·特洛伊女儿啊。” 她狠厉地瞪了我一眼，我收敛回脸上的笑意，有些害怕地吐了吐舌头。 “再做一次那样的动作，我会割掉你的舌头。” 我立刻乖巧地抿嘴噤声。 “跟上我，你需要重新开始接受训练。” 塔利亚转身离开，我再次看向镜子，最后决定还是把头发扎起来。简单地整理后我也离开房间，追上塔利亚的步伐。我跟在她的身后，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几秒后我还是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我几岁了？”紧接着我解释说，“我就想知道我还能长高吗？我不想一直当小孩子。” “你不会的，三年前你被创造出来后，生长规律就和普通人无异。” “哇哦，谢谢。”我说，“我就和布鲁斯说我应该上幼儿园的。” 第30章 小恶魔历险记 30. 我觉得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哪天像现在这么亢奋过。我努力试图让自己成熟些，毕竟我不是真的三岁小孩，但还是忍不住每十几分钟就要当一次好奇宝宝。塔利亚虽然言语苛刻冷漠，眼神也凶得像要杀人，但大多她都会认真回答我。她的眼神让我联想到布鲁斯不赞成的目光，我甚至有些怀念而且喜欢她起来。 ——直到塔利亚提着我的后领口把我扔出了直升机。 伴随着一声惊叫，我脸朝地整个人砸进雪地里。 “本营在山下，自己走回来。” 塔利亚留下这么一句喊话就离开了。 我两手撑着冰冷坚硬的冻地支起上半身，甩了甩头把满脸满头的雪块就哗啦啦地落下来。我一时间有些没办法接受刚刚自己从十几米高的地方就这么坠落下来还毫发无伤——啊但有点疼。等我回过神时直升机已经朝一个方向飞走了好远。 我有些慌张地快速爬起来。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悬崖，我踩着硬实的雪地一脚深一脚浅地奔跑过去，站在峭壁边缘外望过去，登时惊愣到说不出半个字。 这是一座巍峨纯白的巨大雪山，阳光直射过云层，一望无际的漫山雪色几乎晃眼得让人眩晕。一种雪山独有的肃穆与威严扑面而来，人心会如同朝圣般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脆弱。 我搓了搓手，对手心哈了口雾气。这儿有些冷，但不是不能忍受。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新有的超能力还是这件刺客制服的功劳。比起寒冷，面对陌生的恶劣环境的无助和迷茫更让我害怕。 好吧。我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可是个完美继承了各种各样可怕厄运的三岁小孩。区区爬雪山而已，我不能这么没骨气，应该好好让刺客联盟的人看看我们哥谭人是怎样炼成的。 我小心翼翼地伏下身，两手攀着边缘向壁崖外张望这段的高度——目测也就刚刚我从直升机上坠落下来的高度。 脑子里有个小魔鬼举着叉子开始奸笑：嘿，我们都有超能力了，说不定我们能飞呢，我们应该试试！ “不，你每次教唆我做的事都没有好后果。比如杰森夜巡后睡得死沉时在他脸上画画，试图和塔利亚聊布鲁斯的八卦，还有偷吃阿福的小甜饼到撑得吃不下晚餐。”我自言自语，然后叹了口气，小声呜咽道，“我为什么要说小甜饼，我又开始想回家了。” 我的心思一下子飘到好远，边念叨边站起身时不慎间脚底一滑坠下陡崖。我慌张地拽住边缘，却因为雪块实在太滑太软，一抓都碎得七零八落地砸在我的身上脸上。虽然扒拉着峭壁但我几乎是垂直掉下去的。 我听见我脑子里的小魔鬼在愉快地尖叫大笑，直到我“安全落地”，它还吐了吐舌头：我告诉过你啦，不会有事的。 “去你妈的。” 我吐了一口的雪水，以比此前更为狼狈的姿态爬起身。 这时我注意到崖底有一个洞穴，离我坠落的地方只有几米远。我怔怔地愣了几秒，然后我快步冲向那边。 说是洞穴并不确切，很浅很小，至多像是为了躲避风雪人为临时挖出来的一个雪窟窿。而其中蜷缩成团的一个小孩子。如果我不是掉下来根本不会在意到。 一层薄薄的雪花铺在他黑色的头发和风雪服上，他看上去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在我跑近到他旁边并试着呼喊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发现他的一条小腿上绑着简易的夹板，应该也是临时自制的。 男孩的御寒装备很齐全，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但他出现在这儿也绝对不正常。没有人会带这么小的孩子上雪山，他看起来比提姆还要小。我敢保证他现在背靠着的那个大登山包可以把他整个人装进去。 “嘿，你还好吗？快醒醒！” 我跪下在他的身边摇他的肩膀，开始揉弄他的脸颊，他毫无反应，我心下一慌没多想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男孩的头歪向一边，然后我听到一丝□□，男孩紧闭的双眼似乎睁开了些，但只是茫然地望向我。 “哇哦，我还以为你死了。说真的这儿会出现一个小孩子让我觉有点恐怖，在我确认你是灵异事件里会出现的恶魔小孩前……好吧，你看起来又要昏过去了，我们最好换个地方再聊天。” 我把他背起来，这个姿势确保不会碰到他的腿伤。然后我开始往山下走。 男孩年纪比我开始猜的可能更小些，也很轻。我有些着急，但下山的步伐又不敢过快，背上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子让我真的没有胆量再滑倒一次了。男孩的头枕在我的肩窝，吐息平缓。我开始试着和他聊天说话，自言自语了几分钟后他的唇齿间突然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莉西亚？” “谁是莉西亚？”我问道。 男孩显然还没有脱离奶声奶气的那个年龄，声音软软的，很虚弱，在我耳朵旁边比雪花飘落的感觉还要轻，听上去他的意识仍旧不太清醒。 “不，你不会是莉西亚，她已经死了……” 我说：“哇哦，没有在快死的时候叫妈妈，难怪你有胆量爬雪山啊大家伙。” 他虚弱地说：“我命令你放我下来，我需要完成我的任务。” “‘命令’？”我笑了下，边继续走着边打趣道，“是是，我的殿下。” “你是新来的奴隶吗？”他开始提问。哦这是件好事，即使我猜他是意识不清到陷入了某种自己是异国王子的幻想，也许我该问问他的任务是救下迪士尼的哪个公主……啊，显而易见是冰雪皇后。 “对，殿下，所以不用谢，在下随时为你效劳。” “愚昧之人，如果你这样强制带我下山你会被处死。” “那真是太糟糕了，到时候只能希望你替我说说情了。” 男孩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你胆敢中断我的任务，你死有余辜。” “嘿，我不管你有什么任务，中断那个的绝对是因为你那条摔断了的腿而不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我无情地戳穿道。 “……住嘴。”他有些恼怒地说。 “恕难从命，殿下，我这么喋喋不休是因为怕你在这冰天雪地里睡过去。你要是撑不下去了记得提醒我一下，我会像你一样帮你挖个雪窟窿然后任夜里的大雪掩埋你。我宁愿让可怜的老国王以为你是失踪也不希望他看到你冻死的漂亮脸蛋。” 他轻轻地摇摇头：“我不会死，这只是我经历过的无数险境里最渺小的挫折。” 哇哦，他一定是笃定自己能救到艾丽莎公主了。 我说：“我不敢想了，你才多大？五岁还是六岁？我可以找你的家长谈一谈你的成长环境问题吗？啊，虽然我一个出身哥谭也没有什么资格谈论儿童的成长环境，但现在我还是觉得你爸妈绝对比我的还要糟糕。” ---- 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雪山下的一座中式建筑附近。建筑依附着陡峭的山崖而建，墙壁和柱子分红白两色，屋顶是青瓦。围墙极高，几座塔楼上站着驻守巡查的人。 我把男孩从背后放下他依靠着一块岩石坐下。他在我们这段艰辛旅程的半途中就完全清醒过来，但他除了冷冰冰地让我不要和他说话以外也没有再要求我放他继续去雪山上送死了。说实话有一个人陪我让我保护的感觉很棒，即使这个小男孩表现出来的傲慢、冷漠让他看起来是个讨厌鬼，但我还是喜欢他的。 “好吧，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了吗？” “那是你的家吗？”他的眼神似有似无地望了一眼不远处刺客联盟的大本营。 我迟疑了下：“呃，应该是。” 他皱皱眉：“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进去，把伤口处理之后再走？” “也许也行？”我不确定地摇摇头，蹲下来手拢在嘴边，用小孩子的语气小声说，“我和你说这个大房子的女主人超可怕的，虽然长得漂亮又性感，但其实又凶又坏，对小孩子也一点都不温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男孩没有回话，目光越过我的肩看过去。我脑子里骤然警铃大作，缓缓转过头，看到塔利亚没有任何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她一手叉着腰胯，眉头轻皱，嘴角抿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你们在聊什么呢，亲爱的？” “没，没什么。”我欲哭无泪。哇啊你和蝙蝠侠是真的搭配。 “她在教我如何对付刺客联盟又凶又坏又可怕的女主人，母亲。” “是又漂亮又……”我愣住，转向男孩，“什么母亲？” 塔利亚没再和我说话，或者其实她最开始一句提问的对象就不是我。她看向男孩：“看来你已经认识她了。” “我不理解。这是另外一个失败的克隆吗？她看起来比任何一个都要更加不可控而且愚蠢。”他厌恶般的瞥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冷漠与外表的年龄完全不符，“她强行中断了我的任务，我应该杀了她吗？” “不，达米安，她就是莉西亚·奥古。” 我恰好碰上达米安颇为震惊的眼神，好像他才是受到刺激的那一个。天呐我可是背着一个小恶魔在雪山上走了足足三个小时。我一年的运动量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大。我瞪大双眼，无声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打破三人间的安静。 “很好，达米安殿下，我现在相信你不是要去雪山上救公主了。” 第31章 未来 31. 几个月前我还在哥谭中学的数学课上边打瞌睡边乱涂乱画着一堆函数分析图，那个时候我说着“我恨数学”还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二十岁了却还要重新学一遍这些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到的蠢知识。 而来到联盟参与训练的第一天我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是对学习的恐惧。我的理论课程从早上五点半排满一上午，我要学习工程学，生物学，心理学，物理学等等，甚至还有一位语言老师要教授我六种语言。 我被十多位学术学位叠起来快有半人高的教授围着，头昏脑涨了一上午，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下午被安排是格斗训练，塔利亚将我领到训练场地时我向她提出我可能学不了那么多理论知识。 “你是一个奥古，你可以做到的。” “呃，我不知道，我想失忆肯定造成我的脑子没有那么‘奥古’了。特别是我觉得这辈子也不可能记住那么多门语言。” 塔利亚轻轻地睨了我一眼，似乎在思忖着，随后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作调整的。”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我开心地说。 “收敛起你毫无防备的傻笑，准备训练，挑选一样你觉得趁手的武器。” 我看到面前足有十多米长的武器架，从冷兵器到枪械，琳琅满目，尖锐的利器反射着日光让我觉得后脑有些发麻。 我看向塔利亚，不确定地说：“我以为我应该用魔法的？” “你的确擅长，但作为一个刺客你所要精通的远远不止单纯的巫术。”塔利亚顾自从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把长剑，一边说道。 我皱皱眉：“我从来没有学过打架。” “>tt<”我听到一声不屑的啧音，转头看见坐在场地一旁的达米安，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复原，此时他正一种嘲讽的目光看向我，“你这一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莉西亚。” “靠逃跑和抱大腿。”我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我在武器架前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拿了一根长棍。这看起来是最安全的武器的。然后我和塔利亚面对面站在场地中央。 “这是你来到这里的第一课，我会针对你的一些特殊情况进行教授。以后会有一些武术大师来训练你，他们同样也是达米安的老师。”塔利亚笔直地站立着，一手执剑一手背在身后。 我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攥紧手里的棍子。 “你能握碎刀刃或是从高空下坠而无伤是因为你周身有一层魔法力场在保护你，这让你近乎无坚不摧。但有时取胜并不需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她一步突进，剑尖在我眼前划了道花，我躲避时目光跟着刃光看过去，但下一刻她攥着剑柄的手却松开。我错愕间她跃起一个顶膝击中我的下巴，重心向后倾倒时两条腿交叉勒住我的脖子将我压制在地。我觉得头脑泛花，下意识想用长棍还击，却被人整个儿翻过来摁在地上双手被死死扼住在身后。塔利亚用膝盖顶住我的背，一手摁着我的脑袋，我的侧脸被一股大力揿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无法挣脱。 “看清敌人的意图，如果被制服住了就是输了。”塔利亚说。 我试图点头，但实在动不了，只能口齿不清地答应。 她松开我站起来，我拿好长棍从地上爬起来后看见她已经摆好了新一轮的架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把刀刃为鸦黑色的匕首。 “不要轻敌，不要高估自己，永远保持戒备。” 她说罢后冲过来，我这次目光紧跟着她的手和腿的动作而非武器。既然武器只是虚晃那我真正应该担心的只是她的擒拿术，只要拉远距离……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就像之前遭到偷袭时一样。与此同时塔利亚丢出匕首直飞而来，我意识到这也是障眼法，正欲不理会直接用长棍进攻时，突然步伐一滞。 匕首笔直地刺入了我的腹部，鲜血顺着白色道服的纹路一路往下流，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莉西亚！” 我听到达米安的呼声，下意识转向他，看见他惊慌的神情。疼痛蔓延开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这比被枪击还要痛苦，几乎要焚烧我的全身。 “塔利亚……我，感觉……不太好……”我痛苦地垂下头跪了下来，断断续续说道。 当塔利亚将匕首从我身体里□□后我呜咽了一声，那种焚烧的疼痛竟然在短时间内消失了大半，但伤口仍旧传来阵阵撕裂的疼，血流不止。生理盐水一下子溢满我的眼眶。 “这把匕首锻造时被加上火焰的魔咒。你并非无坚不摧，这类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撕开你的防护。”她单膝跪下，轻轻扶着我的肩膀，语气里没有多少波动。 我疼得发抖，抽噎着说：“你是骗人的吧……呜呜，你说我是魔法造物，我居然和超人一样零魔抗……” “你不会有事的。” “骗子……呜呜我疼死了……我还在流血……” 塔利亚扶着我肩膀的手开始试图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伤口撕开的疼痛让我近乎窒息。 “母亲，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她转过头看向说话的达米安，似乎不满地眯了眯眼睛：“你了解她的身体极限，她可以坚持下去。” 达米安反驳道：“我怀疑这点，她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她承受不了。” 血越流越多，有一种错觉我的血会流至干涸，我感到头脑骤然发晕。他们还在说话时我突然眼前一白，脱力地软倒进塔利亚的怀里。 ---- 我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清醒过来，我茫然地睁开双眼，当看向床边发现达米安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翻着一本厚重的外文书，模样非常认真入迷，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觉得那很像杰森。 我生病发烧的那次，杰森从夜巡后就拿着一本《红与黑》，坐在我床边守了我大半夜。清晨时他还是没撑得下去睡着了，我悄悄去找了布鲁斯，让他把杰森抱回了男孩自己的房间里。 达米安发觉我醒了，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我来通知你之后的训练时间。”他面无表情地说。 “达米安……”我从床上直起身，发觉自己并没有被绑着纱布什么的，也没有哪怕一丝疼痛，愣了下，手摸了下腹部的伤口发现并不存在，“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小时零五分钟，没有造成致命伤，凭借你的话应该已经自愈了。”达米安的眼神里冷冰冰的，“母亲说得没错，你能坚持得下来。你是被吓晕的。” 哇哦，我还有快速自愈能力。 我笑着对他眨了眨眼：“但你还是叫停了啊，谢谢你。” 男孩皱起眉：“因为我看出来你的意志薄弱得令人难以置信，莉西亚。” “而我看出来你很喜欢莉西亚——你真的把她当妹妹看待吗？还是说姐姐？”我好奇地问。 “我把你当成我的武器。”他说，“另外，不要再把你和莉西亚分开来说了，你就是莉西亚。” “抱歉，我失忆后用别的身份活了一段时间。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我坐在床沿，“所以为了避免之前的情况，我想向你询问一些关于我能力的事。” 达米安迟疑了下，随后点点头。看来他和莉西亚真的很熟悉。 “首先我的头发是本来就白色的吗？”我摸了摸自己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这个颜色还挺少见的。” “是的，而且你曾经长发及膝。” 我突然想起来：“啊对，我刚到哥谭的时候靠卖头发赚了第一桶金。” 男孩听见后不经意地又皱起眉。 我继续问道：“我的能力除了身体素质提升，魔法防护，自愈，蜘蛛感应还有别的吗？” 达米安说：“你会一些咒语，但你不常使用，因为你体术技巧和对冷兵器的使用更为精湛。” “我知道了，我还是个近战法师。” “你能够预知未来。” 我讶异地睁大眼睛：“莉西亚可以预知未来？那她预知到自己会被扔到哥谭港流落街头了吗？” “停下称呼你自己为‘她’。”他再次警告道，然后说，“你的预知范围很有限。你能够看到一些碎片式的印象。” “举个例子？” 达米安抿了抿嘴唇，说：“你预知到过我的未来。” 我觉得有趣：“我说什么了？” “你曾经告诉我，我最终会成为联盟的大首领，并完成连外公都无法企及的伟业。” “……哇哦。”我的微笑僵在脸上，干巴巴地感叹了声，然后直截了当说，“莉西亚是个骗子。” “你说什么？”达米安愣怔道。 继承刺客联盟还行，她预知的这是哪个时间线？未来蝙蝠侠吗？不行，要是这么句话把达米安给带跑偏了怎么办。 我说：“她只是在哄你，因为你是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嘿冷静点，如果你没有被大人骗过那你的童年就不完整。比如你妈妈是怎么告诉你小孩子是从哪儿创造出来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男性与女性的□□过程中男性的生殖……” 我赶紧打断：“停停，好吧我猜你的童年的确不太完整。当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你是达米安嘛。” 男孩有些恼怒起来：“你说自己曾经在撒谎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其实我的确可以预知未来。而且现在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不会像曾经那样骗你。”我蹦跶下床走近他，两手捧起他的脸颊，充满感情地缓缓说。 “我知道，你未来会成为一个英雄。你会接替披风，拯救哥谭。” 达米安与我对视，我可以看见他沉静的绿色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场景一下子有些深情而庄重起来。然后我听见一个柔软但冰冷冰冷的童音。 “……放下你的手，莉西亚，否则我会砍了它们。” -- 我们一起回到了训练场地。之后塔利亚继续教授在实战之中要如何针对我的个人能力扬优补弊，不知道是她手下留情了还是就只有刚刚那一种方法会取我的命，接下来的训练并不苛刻。除却她捅了我一刀以外，她的确是一个耐心而且智慧的好老师。 傍晚时格斗训练告一段落，我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将武器放回。 “莉西亚。”塔利亚呼唤我名字时我稍稍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问她怎么了。 “你之前和我提出的关于语言课程过多的事，我作了一些调整。”美丽的女人面带着那副深不可测的微笑，我莫名有一些不好的预感，随后就听见她说道，“我处死了你的语言老师，明天会有另外一位负责教授你。” 我身体僵住，惊愣在那儿，隔了好一会儿才窒碍地说道：“你处死了他？” “是的。” 她的笑容让我开始恐惧得发抖，窒息感扼住我的喉咙，但最后我仍旧是尖锐而愤怒地叫起来。 “但那不是他的错！你不该杀了他，是我的问题，我不是什么天才，我没办法学进那么多！” “你当然可以，你只是缺少一些动力。”她半俯下身，手掌抚上我的一侧脸颊，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达米安会君临这个世界，而你将以你的生命辅佐他，保护他，爱他。为此你必须博采众长，你必须将你的全身心投入进你的功课，训练。不再有借口，不再有退路。总有一天你将会明白，这世上没有你的身体和意志无法达成的事，我亲爱的女儿。” 第32章 达米安·奥古的许诺 32. “boss，就是她了。” 我听到仓库的卷帘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两个人走了进来，门被关闭，他们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我嗅见新鲜的贵重烟草的气味。 “仍旧什么都没说吗？” “已经一个晚上了，一个字都没吐。” 男人对向我，发出一声嫌恶的啧音，然后一只大手扯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摘掉绑在我眼前的黑布。我的全身都被麻绳捆绑在椅子上，严刑拷打后的青紫色的伤痕向外渗着血，我双目半阖，有些麻木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衣着光鲜，高大，体型肥胖臃肿，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上衣袋子里有一把折叠小刀，内袋里有枪，可能不止一把。 “这看起来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这个胖子端详了我一眼。 他身后那个较为瘦削的部下神色难堪，低声说：“她冲进来放倒了我们十几个人。” “呸，这年头真是到哪儿都是疯人疯事，我以为我在哥谭已经见得够多了——那个挨千刀的蝙蝠侠也喜欢带着小孩儿到处乱跑，妈的。”他愤怒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抓着我头发的手松开，“可能是个哑巴，把她杀了完事，管她是从哪儿来的混账。” “是是……boss！” 喊音未落，我在人转身之际挣脱束缚，跃起顶膝狠狠击中男人的下颚，那个胖子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向后倒去。我攥住他肥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摁在地上，用一条膝盖跪住他挣扎的那条胳膊，另一只手从他的西装袋里抽出折叠刀。 胖子惊慌失措了一瞬，随后表情僵住，喉间破出了一声冷笑，他没被控住的那只手从内袋里抽出枪对准我的胸口。 我面无表情，哑着声音说：“我找点东西。别动，你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周围几个他的手下也拿起枪大喊着不许动。我目无旁骛，掐着他的下颚加重攥的力度，好让他的头没办法乱动，然后将折叠刀捅进他的嘴里。 “你这疯子！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嚎声后无数枪声响彻整个仓库。 ---- 仓库里阴暗，湿冷，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唯一一盏还坚强工作的吊灯因为刚刚的打斗在半空中晃荡，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光线忽明忽暗，因此地面上的血迹也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在黑暗里。我盘腿坐在集装箱上，用那个胖子漂亮西装里的手帕擦拭着刚刚从他嘴里取出来的沾满了血和唾沫的牙齿。把密钥雕刻在牙齿里，真恶心，不愧是来自哥谭的黑帮。 胖子躺倒在地，只有他还是意识清醒的，他的不经用的手下们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但他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发红的眼睛斜瞪向我，呼吸粗重，每说一句话都喷吐着血星子。 “你惹了你不该惹的人……你会后悔的……我为企鹅人工作，他会找出你的身份，扒了你的皮……把你的家人碎尸万段，再扔进他的水池里喂企鹅……” 我的家人？ 我停顿住动作看向他，也许是出于恐惧他登时咽下了别的狠话。我将牙齿用手帕包好放进制服暗袋里，随后单手支撑着平面从集装箱上跃下来走到他的身前蹲下。他惊恐地瞪向我，但我只是把他的折叠刀放回了他的西装口袋里。 “刺客联盟会欢迎你们的。” 我说完后起身离开仓库。 ---- 天色将近黎明，我遥遥地望了一眼远处，感到疲累得大脑有些放空。 “你不该在任何时候放下戒备的，莉西亚。” 我循声看过去，穿着黑色刺客装的男孩正坐在仓库二楼的窗口处。 “抱歉。”我停顿下，然后走过去到他的下方，张开双臂，“来，我会接住你的，殿下。” 达米安皱着眉啧了一声，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小小的身躯一跃而下，灵敏轻巧地单膝落地。他站起来直接往一个方向走去，我收回手默默跟上他。 “你花了太多时间，你本可以直接从一个喽啰那里拷问出出他们领头人的所在。联盟教会了你四百种拷问手段，你可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让任何人屈服于痛苦之下。”他边走边说。 我微微低下头：“是我愚钝了。” 身前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我也跟着他停下。他回过身抬起头直视向我，神情不悦。 我困惑地说：“怎么了，达米安？” 他说：“你只是不想这么做。” 我愣了下。 “母亲不在这里，这里也没有刺客联盟的耳目。” “我不明白。” 达米安咬咬牙，抬高声音：“你不需要对我也设防。” “我没有对任何人设防。”我低垂下目光，避开人眼神里的恼怒，就像联盟中其他崇敬他们未来首领的刺客一样摆出卑微的姿态，“非常抱歉我的行为让你怀疑我对联盟的忠诚。” “这无关忠诚！” 达米安愤恨地挥拳揍在我的脸上。那样的力度没办法让我感受到疼痛，但我仍旧是偏过头。我觉得他只是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我低着头，只能看见他再次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失望地转身离开。 他本来不应该来这儿的，即使他已经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塔利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允许过她年幼的儿子真正的远离联盟参与过一项任务。与我不同，即使其他刺客们同样尊我为大首领的血亲，但我生而仅是联盟的武器。 我在半年内熟习了潜行，侦查，暗杀，十七种格斗术，精通三门语言。那位本来要教授我六门语言的可怜的老教授因为我的一句废话被处死了，听上去挺匪夷所思的，但这的确是一个激励人心的好方法，我被培养成了一个尚且还看得过去的刺客，为联盟效力。 搭乘直升飞机的路途中达米安没再和我说过任何话，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口闭目休息着，不知道他这一晚上等我等了多久。他重视莉西亚，但我不值得如此。 回到联盟后我第一时间将得到的信息交给塔利亚复命。 “你做得很好，莉西亚。”塔利亚一边检查一边说，“我听说达米安去找你了。” “是的。” 塔利亚说：“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我如实告知：“他认为我在对你和联盟设防，我否认了。” 女人发出一声轻笑：“他只是觉得你和失忆之前不一样了，你愈来愈注重尊卑，爱戴他却与他疏远。而他仍旧在期待你能像曾经一样与他毫无隔阂。” 我回想起达米安在我面前欲言又止，他的厌恶，愤恨，失落。我迟疑了下，最后询问：“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你这样很好。过于复杂的情感会让人变得软弱，你应当成为他的武器而非软肋。”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塔利亚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之后我要你去一趟哥谭。” 听到这个地名我不禁心跳略微快了半拍，但我很快将多余的情感掩饰过去。 “什么任务？” “之前几次任务收集到的线索齐全了，是时候从科波特那里取回他从联盟偷取的东西了。但在那之前——”她走近我，就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抚摸我的侧脸，仿若对待珍宝，“而你在哥谭还有未了的事。”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未了的事，而当我想起时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迷茫。半年前我遭遇小丑枪击，而我承诺过塔利亚我会向参与那场暴行的罪犯完成复仇。我靠骗局放走了杰森的妈妈，但另外几个人——毒藤女，小丑女，小丑——我那时想的总是走一步算一步，或者说我时常怀揣着侥幸心理。我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要回去面对他们。 “我明白了。”我机械地重复道。 “即使在联盟训练了这么久，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抗拒杀人。也许是那只蝙蝠对你有太大的影响。我暂且没有强迫你，但记住你的身份，你不可能永远逃避。”塔利亚放下手转而扶到我的肩上，眼神里的笑意捉摸不透，“不要让我失望。” ---- 我在临行前和我道别的唯一一个人是达米安，预料之中但也在情理之外，我以为他不再想理会我了。男孩穿着白色道服，像是刚从训练里出来，笔直地伫立在门口，姿态依旧高傲而冷漠，看向我的眼神里却仿佛有一丝他极力隐藏的更为温柔的情感。 “我知道你在哥谭还有一个家。” “曾经。”我强调道，随后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他皱皱眉，鼻里嗤出一声冷笑：“为什么？既然你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还要回来？刺客联盟用你那边的家人威胁才让你来这儿的不是吗？” 我想否认，一如既往的。但也许是离别，也许是看到男孩眼神里未被完全玷污的光彩，我用以封闭心声的匣子不经意地破开了一丝裂缝。某种欲望迫切地哀求我和他倾诉。 “因为我没有选择，达米安。”我缓缓说，半俯下身，双手撑在膝上，和他得以平视，然后我强迫自己久违地显露出微笑，“还记得我几个月前试图逃跑吗？当时我觉得我经受过足够的学习，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甚至我可以保护我的家人。但最后我还是被追杀而来的刺客逼入死地。 “你的母亲将附着咒语的刀嵌进我的四肢时，她告诉我，她还有很多很多没来得及教我。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仅凭我的话是无论如何没办法离开这儿的。 “绝望与痛苦激起我内心的一部分负面情绪，我开始怨恨，因为无论我怎么哭喊求救，没有人来救我。那些我过去的朋友、家人，他们只是这样任我一走了之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但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是怎样一群正义而善良的人。有很多种原因会导致我现在的处境，但绝非是他们遗忘并抛弃了我。我猜想或许这只是命运使然，我从来都只是一个没有光环的路人角色，故事不会围绕着我转，奇迹也不会发生。 “但是你不一样，达米安。在未来你可以在你的母亲和父亲之间选择你行走的道路，是继承联盟的首领之位还是追随你父亲的信条。无论在哪里，你都不会被遗忘、抛弃。而我，从一切起始直到遥远的未来，我会像你母亲所希冀的，成为你的剑，你的盾，你可以牺牲的棋子。” 我试着用更柔软亲昵的语气，但我很久没有那样说话了，吐出的每个字都略显冰冷与僵硬。男孩沉默地看向我，表情有些肃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像是笃定决心。 “我还没有悲哀到要强迫你追随我，收起你那愚蠢的宿命论。”他说，“母亲之所以能制服你是因为她了解你的弱点，而现在也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能控制住你了。她在创造你时为了避免你失控而设下一道诅咒，可以随时让你陷入长眠。” 我愣了下，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哥谭第一次被刺客绑架后昏睡了一周。 达米安认真地看向我，以他一如既往对待莉西亚的真诚：“我知道如何解开这个诅咒。等你从哥谭回来，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你自己道路的机会，如你所愿。”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怔了好一会儿。心底的某处被触动，像是厚重的冰层从地下彻底破裂开，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情绪哽咽住我想要发声喉咙。最后我不自禁地拥抱住他，说话时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们这个家族的人还真是擅长给人希望啊。” 第33章 再无凯拉·陶德 33. 天色即将入夜，轮船拉长的鸣笛声，带着一丝凄苍的悠扬。 再次踏上哥谭的土地时我有一瞬间的恍若隔世，不禁驻足在港口。我隔着港湾观望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我清楚它依旧阴暗，朽坏，沉淀了上百年的苦难让它难以从腐败中重生，并将长久地黑暗下去。我怔于自己此时的心境，再无恐惧，再无敬畏，而是无端的迷惘与落失，仿若无止境般在我的心里铺陈开来。 一阵略带寒意的晚风吹凌乱我白色的发丝，跟随在我身后的女人很快地走上前，从她的提包里拿出一件披肩。 “小姐。” 她恭敬地低下头，而我推开她的手拒绝了这番好意，将略长的刘海撩在耳后和长发一起用发圈束住，随后继续往前走。 诺丝，刺客联盟的杀手，塔利亚最信任的爪牙之一。她是一个褐发蓝瞳的年轻的英国女人。我可以理解之前她为什么能通过阿尔弗雷德的面试，被聘用成为我的专属侍者。她能胜任各种居家工作，几乎和阿福一样全能，同时她寡言，认真，不美艳但成熟端庄。我在进入刺客联盟前后都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以为她不是擅长伪装，而是除却杀手的身份以外她确实具备一个优秀管家的所有素质。这也是塔利亚让她在这期间负责照顾我生活的原因。 但我猜更重要的目的是监视。 “在外面不要那么称呼我了，小姐或者是主人。你让我觉得不舒服。”我话语停顿了一下，随后说，“叫我莉西亚。” 她没有多少迟疑或抗拒，只是服从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莉西亚。” 我们居住的公寓在哥谭的城市中心，一栋顶级公寓建筑的高层。进门后诺丝就忙碌于、整理打扫和准备晚餐，那双擅用枪械的手娴熟地将一切变得井井有条。我拉开窗帘，宽大的落地窗前，仿若在云端将整个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中心的窗户可以整面打开，我向前走到边缘，没有保护和防备，单薄的身体在风里仿佛摇摇欲坠，但我心里却没有哪怕一丝惧怕。突然回想到曾经夜翼说的一句话，鸟儿总是要学习飞行的。 “诺丝，准备好我的制服和装备。” “小——”她止住话音，改口道，“今晚就要开始行动吗，莉西亚？” “不……”我眺望远处，从大厦霓虹灯的流光溢彩到某个不知名的灰暗街角，一切都熟悉却又陌生。 “我只是想重新认识一下这座城市。” ---- 芭芭拉曾经问我要不要学习像他们一样利用钩爪和绳索在建筑间飞来飞去。 当时我很直接地拒绝了，振振有词地回应：“那是你们超级英雄的特技，我可没有翅膀，学会在地面上好好生存对我来说就已经够困难了。” 回想起芭芭拉那时略带失落的神情，我们应该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真的能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夜空之中。可惜我并非能从高空坠落的特技中得到愉快。联盟训练我徒手攀爬上了全世界最为险峻的悬崖峭壁，我不是迪克那样天生的空中飞人，起初时这就像割掉哺乳动物的四肢并强行插上双翼要它飞行。我比曾经任何人都更明白坠落至深渊的恐慌。 我站在一栋低矮民房的房顶，坐在边缘看着脚下这条狭窄且冗长的街巷。我思考时仍凭心情地在楼房建筑之间攀登跳跃，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儿了，犯罪巷。许多悲剧的开端。 我曾经也攀爬到这栋楼房的房顶，在第一次见到蝙蝠侠时。我帮杰森偷窃他的轮胎，被发现后我像只受惊的猴子从消防梯直接蹿到了屋顶上，结果还是被黑夜骑士逮个正着。 我不由得嘴角上扬，发觉后又习惯性地收敛起笑容。 一个问题在我的脑子里反复碰撞。我真的要杀了小丑他们吗？蝙蝠侠绝对不会容忍的，如果被发觉了他会视我为罪犯，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但更重要的是……我在心底仍旧将布鲁斯当作家人。我不该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放任我们的牵绊彻底崩溃。 如果这真的发生了，也许我就会代替杰森成为这个家庭里走上歧途的法外制裁者，成为他们永久的伤痛与悔恨。 又或者现在是一个背叛联盟的机会。 也许我可以直接向布鲁斯坦白并求助，我们共同策划那些反派的假死，让我从达米安那里顺利得到解开诅咒的办法。如果没有塔利亚的桎梏，现在的我已经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了，我甚至可以保护我的家人。我可以像达米安所许诺的，选择自己想要的道路——回到我在哥谭的家…… “救救我！” 一声呼救将我从美好的愿景幻想之中拉拽出来，我探出头循向声源，望见一个女孩尖叫着从另一条街道跑来，她的身后有两个男人追逐着她。女孩惊慌失措地一头扎进了犯罪小巷，跑进几步后才发觉是死路。她快速转身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混混堵截进来，其中一个从裤腰带上拿出一把小刀。女孩绝望地后退着。 真是经典。我皱了皱眉。 灯光较暗，看不清女孩的模样，但从她快撕破嗓音的尖叫可以看出她有多害怕绝望了。她的穿着光鲜漂亮，肘间还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包，应该是个富家女。那两个混混是抢劫犯，还是绑架？ 无所谓了。 我环顾了下四周，要是没有哪个披风斗士要来英雄救美，我不介意偶尔担此重任。我的刺客制服是纯鸦黑色的，没有特殊标志，特殊金属制的黑色面罩用于掩饰身份。救下她然后直接消失，不会有人关心或者追查哥谭新来了个蒙面的好心人。 此时女孩后退到一处路灯之下，灯光照射出她的外貌。 看清之后我登时震惊，思考当机，条件反射般的作出反应，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到他们身后。 两个人混混回头见到我。大概是觉得我身形较小，他们相视后只有一个人转过身来走近我并让我少管闲事。我在他挥手向我时掐着他的手腕过肩摔到墙上，用他左手拿着的刀刺穿右手的手掌心并钉死在墙缝里。另一个人见状愣怔在原地，当我转向他的时候，他哆嗦地退了两步，然后在同伙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 女孩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小声喘息着。我走向她时她扯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但“谢”字还没脱口，我上前一大步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用力摁在墙上。女孩因疼痛呜咽了一声，随后惊慌失措地瞪大黑褐色的眼睛。 “你是谁？” 面罩内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仿若少年，雌雄莫辩，但语气里明显地溢出杀意。 “我……我……”她在我手心里颤抖着，言语磕磕绊绊。 “告诉我。”我毫无怜惜地加重手里的力道，直到她发出窒息的声音，“你也是塔利亚的玩物之一吗？她派你来哥谭做什么？那个女人许诺我会带着她的走狗离开哥谭远远的。” 一辆轿车疾驰来停止在犯罪巷口。我们的目光一同转向那边，只见一如既往身着正装的老管家从驾驶位下车，一边心急火燎地呼喊一边走进小巷。当看到我们时他面露惊讶。 “凯拉小姐……” “……阿尔弗雷……”我愣怔地看向那副无比稔熟亲切的面庞，想要叫他的名字，喉间却像哽住了一样。我太久没见到他了，无法言喻我对他和他的小甜饼的思念。 “阿福！”女孩骤然跳出的惊喜的尖叫掩盖住我的声音，并不安分地挣扎起来，“阿福！快救我！” 阿尔弗雷德蹙起眉，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敌意。 “无论你是谁，我警告你，立刻离开凯拉小姐。” 我感到一瞬的失神，看向我手里攥着的女孩。阿尔弗雷德在警告我，与我为敌，为了她—— 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凯拉·陶德？ ---- “这是个玩笑吗？” “快救我！呜这个人突然就发疯了！” “闭嘴，不然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她有着和我同样的声音，我刚刚怎么没有发觉，如此刺耳、扰人、令人厌恶的求救声。怒火侵袭上我的脑子，我甚至想就这么直接让她咽气。 “停手！离开她！” 我听到老管家愤怒的吼声，最终还是松开手，女孩失去力气地跪倒在地上，捂着喉咙拼命干呕着。 “当然，都听你的。我总会如此。”我看向阿尔弗雷德，而对方的眼里却只有倒在地上的“凯拉小姐”，他赶紧冲过来将女孩抱在怀里远离开我。 我看了一眼依偎在人怀里咳嗽着的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发和黑褐色眼睛。无助，懦弱，总是被人拯救。我看着她，就像在看着我的过去。 电光闪过，我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什么，这个联想甚至有些不着边际，但足以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我因此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在刚见到达米安的时候，他认为我是“又一个失败的克隆”。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是你们把我遗忘在那儿的原因吗？” “你在说什么？”阿尔弗雷德戒备地盯向我，指责道，“你刚刚到底想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做什么？” 我迫切地想要摘下面罩，想要向他证明，但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做。我利用钩爪枪飞跃到屋顶，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 回到公寓中时将近午夜，我从打开落地窗走进客厅，诺丝站在那儿像是早就在等候我一样。 “你知道哥谭市有另外一个凯拉·陶德的事吗？”我摘下自己的面罩，然后坐在沙发上。 她欲言又止，当我看向她时她终于如实应答：“塔利亚主人让我不要提前告知您，她说那是她为您准备的惊喜，是一份礼物。” 我咬紧牙，问：“那是个什么样的礼物？” 诺丝说：“塔利亚主人在您流落哥谭后，曾经试图重新克隆一个莉西亚，但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无法再次创造一个如同您一般伟大的存在，一个人类与恶魔血脉交融的魔法造物。实验中一些克隆甚至发生了可怕的异变。而这一个克隆，从创造之初她就没有任何恶魔血脉。她是一个拥有您外貌的普通人。在半年之前您重归刺客联盟后，塔利亚主人留下线索让蝙蝠侠在联盟的某个据点寻找到了没任何有记忆的她。随后她……” “她替代了我在哥谭的位置。”我垂下头，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面罩，从金属反光里看到自己嘴角的一丝有些崩溃的笑意和湿起来的眼眶，“替代了我成为布鲁斯的女儿，杰森和迪克的妹妹，还有阿尔弗雷德，芭芭拉……” 如我所想的那样，塔利亚是为了切断我的退路，她知道我不会真心忠诚联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被抢夺殆尽，或者说……是我曾经选择了离开哥谭，是我将我所珍视的一切拱手相让。而她也知道我有多珍视我家人的幸福，让我尽然不会歇斯底里地去抢夺回来。 她从来都操控好了一切。 “您还好吗？”诺丝担忧地皱起眉。 “……我没事。我得感谢塔利亚。毕竟我会杀人，我已经不再是布鲁斯他们所期待的亲人和朋友了。那个无用的凯拉·陶德会是一个很完美的替代品。” 我用手臂擦干净还没流出来的眼泪，然后起身，走近落地窗望向天空。不知何时那个蝙蝠灯的标志赫然印刻在云层之下。我试图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几乎咬破自己的嘴唇，直到语句流过齿间时变得仿若轻描淡写。 “从今往后，我只是莉西亚·奥古。再无凯拉·陶德。” 塔利亚让我想起来自己真正想选择去走的道路了。 达米安帮忙解开诅咒之后我就会离开——离开刺客联盟，离开哥谭，远离这一切危险与恐怖，寻找一个没有超级英雄和超级罪犯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会找到我。 正如一切开始时我所希冀的那样。 第34章 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 34. 门被敲响了两声，我知道是诺丝，应答了一声后继续对着全身镜整理自己的黑色假发。从镜面反射里我见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银质餐盘，上面是一壶红茶连同茶具，以及一盘新烘焙的小饼干，散发了久违且熟悉的甜美香味。 “我来替您整理吧。” 诺丝将餐盘呢放在一旁的梳妆桌上，走到我的身后替我将头发整理完美。我伸出手拿了一块饼干咬了一口，随后发出一声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讨厌的啧音。 “不合您口味吗？” “不好吃。” “抱歉。” 诺丝的语调平淡一如既往，但从镜面里可以看见她的神色显露出一丝黯然。 “做你擅长的吧，不要总试着迎合我。” 她动作的手稍稍停顿了下，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诺丝检查了一下我的晚礼裙，束腰，颈饰，以及所有藏有武器和护甲的地方是否贴身合适。一晃神间我竟错神到很久之前芭芭拉和我一起试穿晚礼服的场景，这条裙子是我让诺丝随意挑选再改制的，款式和芭芭拉同我做的那件并不相像，镶钻领，无袖，稍蓬松的长裙，深蓝色但更花哨亮丽些，裙摆上有亮片，在稍昏暗的灯光下会有一种仿若星空的视觉观感。 “舞会前半个小时我会来叫您，您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最近您为了任务也许过于奔忙了，请务必注意身体。” “谢谢，诺丝。” 她对着镜子里的我抿起一个得体的微笑，随后离开房间。 我的目光落在她留在房间里的那盘饼干，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尝了口，然后使劲咽下莫名涌上来委屈的感觉。只是同事了一周诺丝就能完美模仿出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的味道了，好厉害。要不是她是塔利亚的心腹，真想攻略这样又温柔又可靠的小姐姐啊。 ---- 诺丝像对待名门千金那样将我从轿车上接下来，随后将邀请函递给站在奢华酒店门口的男侍者。她对那人耳语几句之后驱车离开，那名侍者旋即对我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接待我进入会场。 我来哥谭后调查了一周，才从一个在酒吧喝得烂醉边吹嘘自己为小丑工作的俄罗斯人那里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晚我把他吊在二十楼的高空时他才彻底酒醒，尖叫着自己只是一个接头人，他不知道小丑的下落，他负责利用关系给小丑搞到这场舞会的入场函。 舞会还未正式开始。被装潢得富丽堂皇的厅堂的之中，上流社会的人们三两个围在一块儿，不论是否稔熟嘴角都带着或愉快或虚伪的微笑，相谈甚欢，觥筹交错。我站在角落里的一张餐饮桌前，从路过的侍者递来的银盘中挑选了一杯浅橙色的饮品，目光扫视着场内的人们，小丑以及他的同伙也许就藏匿于他们之中。 我将高脚杯抬起，嗅到一丝甜腻的酒味，不忍皱皱眉。我以为这是果汁的。那个侍者不知道小孩子不能饮酒吗。正想着时我发觉身后有人靠近自己，随后一只手抚上我裸露的肩膀。 “凯拉，我一直在找你……” 我转过身和对方相视时彼此都愣怔住。 杰森？ 我的心跳随着安静在我们之间不断拉长而愈发剧烈，就在我怀疑自己伪装的假面是否出现纰漏时，西装革履的少年像是终于恍然一般，迟钝地赶紧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澄澈明亮的蓝眼睛里满是局促与尴尬。 “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 我竭力压制下心底不断翻涌而上的复杂的纠结的情感，抿起微笑说，并且没有忘记换一种声线。 杰森见到我的笑容时神色似乎一滞，我立刻收敛起自己上扬的嘴角，转身走开。 我小心地调整呼吸放缓心跳，在心里默念着冷静冷静，他不可能认出我，我学习过如何伪装自己的身份。直到我走到会场另一边的一扇窗口边时我才站定，肩侧倚靠着窗框，手指摸了下脸颊竟然发觉有些发烫。 该死。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还有他怎么长高得这么快，体格也不再像街头少年那时那样单薄，曾经我们之间的身高差还没多少，半年不见而已，现在我似乎只勉强及到他的肩膀，而且我还踩着高跟鞋。 塔利亚不会是骗人的吧，说我的生长周期和普通人一样，为什么我没怎么长高？ “你没有告诉我韦恩家也参加了这场舞会。” 我压低声音说，然后隐藏在耳朵里的通讯器传出诺丝的声音。 “抱歉，是我事先疏忽了。他们会识破您的伪装吗？” 我望向杰森那一边，然后意料之内的看到了他和布鲁斯·韦恩站在一起。看到布鲁斯标准的花花公子式的微笑，我不禁皱皱眉。 “他们不会的。但蝙蝠侠在这儿，如果小丑出现了他也会出现。他会妨碍我。” “任务需要中断吗？” 诺丝询问道。我看见一个举止活泼的黑发女孩走近他们，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吊带丝质短裙——我认出来了，那是布鲁斯曾经特意替我挑选第一件的晚礼裙。那个“凯拉”亲昵地靠近杰森边对人甜甜地笑起来。难以忽视的嫉妒情绪在撕扯我的肺腑，掐紧我的喉咙。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保持下指令时的语气仍旧平稳镇静。 “不用了，寻找视野好的位置架狙位，瞄准会场内，然后待命。” 这时杰森似乎发觉到有人在看他，将视线从他的妹妹身上转向我这边，恰好和我四目相碰。我快速掩饰过目光，将手里没碰一口的酒饮放在窗口。 场内灯光一暗，聚光灯聚焦在会场前方正中央的高台上，一个拿着话筒的人走上台开始主持。几句闲谈，然后有一两位我并不认识的名人致辞。掌声之后舞池部分的灯光重新亮起，伴随着悠扬经典的圆舞曲，舞会正式开始。人们开始邀请彼此，进入舞池。 我无法松懈半分戒备，脑子里出神地思考是否应该去后台寻找一下线索，这导致当有人走向我，并邀请我跳一支舞时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我看清他俊美的容貌，是迪克·格雷森。 ……试图在一个有蝙蝠侠、夜翼和罗宾同时在的会场挟持小丑离开是种什么体验。 我刚刚没注意到他也在。看到他漂亮迷人的眼睛冲我眨了眨，觉得又头疼又委屈。 我当反派之后吸引反派的神秘体质变成吸引你们韦恩家的人了是吗？ “请问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小姐？”他再次邀请。 好吧，不过没人能拒绝得了格雷森。 我甚至感受到好几道艳羡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小小地叹口气，将手覆在他的掌心，跟着他走进舞池。 “你跳得很不错。” “谢谢。” 因为塔利亚为我请了一个很不错的舞蹈老师。 “我是理查德·格雷森。” 我说：“我知道你，韦恩家的长子。你是年轻女孩儿们谈到理想恋爱对象时提及最多的名字。” 他笑起来：“非常荣幸。请问你的名字是？” “莉娜·帕克。”这是个假名，但未来谁知道呢。我不再是凯拉·陶德，等以后离开了联盟我也不再会自称是莉西亚·奥古。这个名字普通平凡，是一个真的路人角色才会有的好名字。 迪克没有多追究我会是哪个帕克家的贵小姐：“事实上我是为我弟弟问的，他很想邀请你跳一支舞，但这个时候他就该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听我们管家的话去学习交际舞了。” 所以他看到我时愣怔那么久是因为和这副假面容一见钟情？哇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虽然不太相信杰森会在恋爱方面这么早开窍，但我差点以为他会认出我然后上演一出感人的重新相逢的好戏了。 “凯拉是谁？” “我们的妹妹，那边那个穿粉色裙子的漂亮女孩。”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笑了一下：“他刚刚错把我当成他的妹妹也只是搭讪吗？毕竟我们的晚礼裙颜色都不一样。” “也许。我发觉到你也在时有时无地注意他，无意冒犯。你对他也感兴趣吗？——求你说是吧，即使是骗骗一个青春期的男孩也好。” 我俏皮地歪了歪头：“是的，格雷森，他很英俊，而且看上去很正直又勇敢。但请对他保密，因为在见到他的瞬间我的第六感就预言到我们不会有任何故事了。告诉他我已经迷恋上你了，我想要看到你们为了我反目成仇的样子。” 我扮演着一个骄纵、任性，又有些轻佻恶劣的上流社会的富家千金。随后如愿看到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在他要继续提问时音乐声突然戛然而止。 音响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尖鸣，随后是拉长音调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舞池内外的人都慌乱起来，我松开迪克的手环顾四周要去寻找小丑的位置，却被人一把拉扯住手臂护在身后。我挣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 有人在大叫出口的门都被封死了。然后一声枪响响起，场内即刻寂静无声。聚光灯打在前方的舞台正中央，小丑摆出一个浮夸的亮相姿势，紫色西装，绿色的头发梳得油亮光滑，以及经典的笑容。那个梦魇般的笑容我永远无法忘记或感到陌生。他的身后还有几个扛着枪的戴小丑假面的爪牙。 “先生们女士们！”他一手拿着□□，一手是话筒，“欢迎大家来参加这场无比美妙的舞会！” 耳内传来诺丝的声音，她在问我是否实行狙击。我正想要握住迪克的手腕强迫他松手，但这时他转过头，压低声音，露出一个温柔的安抚的微笑：“别害怕。”我不禁愣了下。 “事实上我今天只是路过，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大家来一场死亡之舞。”小丑在台上来回踱步，“我只是来找一个朋友，噢，长话短说，先请在场的所有十岁到二十岁的女孩儿们走上台。” 全场寂静，没人回应，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对空又开了两枪，大叫道：“上来！”我听见有惊呼和哭声。那个疯子用枪指着一个年轻女孩，那个女孩颤颤巍巍地走近，然后被她一把拽上台摔在地上，女孩因为恐惧或是疼痛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然后小丑勒住女孩的脖子用枪抵着她的脑袋。 “上台来，亲爱的们，不然我就只好一个个去找你们了，那样的舞台效果可不好。” 小丑的爪牙们下台开始撵其他的年轻女孩儿们上去，我预备自己走上去时被迪克拦住，他用眼神示意让我躲到不远处舞池外一张餐饮桌的桌布底下。 “前些日子小丑叔叔在休假，不小心听闻有个我的狂热粉丝在到处打听我的下落。不过可能有些过于狂热了，那个蒙着脸的小女孩砸毁了好几个漂亮酒吧和正经店铺，让我的一些生意伙伴都难很做啊。我还不知道除了蝙蝠以外还有人会这么爱我。为此我特地让人把她邀请到这个舞会上，我只是想和她聊聊，面对面的，友好的，和善的……” 那个魂淡的俄罗斯人骗了我。 我眯了眯眼睛，终于挣开迪克的阻拦，留下一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格雷森。”他惊讶地看着我毫无惧意地走上前。 远离开他几米后我轻声回应诺丝。 “不要开枪，人质太靠近了。” “恕我直言，为了任务即使牺牲几个普通人……” “不要开枪。”我说着登上舞台。 全场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有十多个，听从小丑的安排一字排开。他像是知道有人在用□□瞄着他似的，手也不松人质，但枪口倒是没有一直抵着。他挨个儿审视着，边说着恐吓的语言。裙摆内藏有蛇形匕首，我手放在身后，脑内模拟了一遍场景，预备等他走到我前面时近身先缴械他的枪，然后捅穿他的手。 但他却在我前面几个人的一处停下了脚步。 “哇哦，我可没想到我们在这儿能重聚，‘哥谭之女’！” 我愣了下，看见小丑与“凯拉·陶德”对峙，他像是发现惊喜一样眼前一亮，而女孩则害怕地用力摇着头。 “嘿，我们可是老交情了。哈莉和我一直都很想念你，亲爱的。我可没想到你还能走路，你可真是不可思议呀亲爱的。不过伤痛好得这么快可是容易让人遗忘的，你甚至还没体验到痛苦的美妙不是吗？那只蝙蝠也没有对吗？这可真让人扫兴。” 疯子将枪指向女孩，女孩后退一步要逃，却被小丑的爪牙扯着头发狠狠按住，她尖叫起她家人的名字，布鲁斯，杰森，迪克……没错，叫吧，他们当然会来救你，小公主。我冷眼看着。 回荡在会场内的尖叫嘶喊声让回忆无法自制地冲进我的脑子，当我试图逃离刺客联盟失败后遭受塔利亚的“教育”直到意识模糊时也会这么哭喊。 但谁也没有来。 “凯拉·陶德”的声音开始沙哑，抽噎，她绝望地看着枪口，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我扫了一眼台下，看不见布鲁斯他们。他们必然在暗处伺机而动。他们会赶来的，他们会的…… 即使他们赶不来…… 顶上的聚光灯晃得我眼睛发红发涩。 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她也有理由去承担我会承担的厄运。 那是她自找的。 即使没有人来救她，那也是她自找的。 “求你，不要……”女孩哆哆嗦嗦地呛着哭音。 …… “停手。” 有个瞬间我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带在发声。 “我是你要找的人。” 枪声响起之前我走出队列，直面小丑。 第35章 复仇心理 35. 后背被至少两个人用枪管指着，在他们的威吓声中我缓缓举起手示意没有武器。小丑看到我走出来时露出一个明显的惊讶的表情，随后他将手里勒紧的女孩扔到一边，也不再管吓得腿软快要跪倒在地上的凯拉，把玩着手里的枪快活地蹦跳着向我走近。 “哈，我就知道！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个冷酷无情手段狠厉的小刺客……”他捧腹笑起来，猩红的眼睛瞪大，“但我知道，在哥谭哪会有什么蒙面刺客——你和那只蝙蝠是一伙的对吗？他还真是喜欢小孩儿啊哈哈——瞧瞧你，真是经典的戏码，要我说这个城市最有魅力的地方之一就在于此，总有自以为高尚的人热衷于多管闲事。你们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看见无辜的人承受痛苦——”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怒火在试图撕裂我的理智。原本计划着绑架他然后引诱尚且不知行踪的哈莉·奎因和毒藤女出现，但——该死，我之前都在迟疑什么，这种疯子多活一秒都会是祸害。 “开枪。” 小丑以为我在和他说话，咧开嘴角：“不，不不，我不会开枪，我还想和你多玩一会……唔啊啊——” □□炸开几乎和狙击的枪响同时发生，浓重的黑色烟雾从舞台中央瞬间弥漫开来到大半个会场，台下几个□□相继炸开。有人从烟雾里突袭，制服小丑的爪牙。我猜测台下的是罗宾和夜翼，而蝙蝠侠—— “无法确认是否击中目标。”诺丝说。 我在近距离可以看清，那个瞬间男人携着黑色披风从天而降扑倒了小丑，将能让他脑门开花的漂亮枪口挪到了肩膀部位。小丑倒在地上，血从肩膀汩汩地往外流，染黑了他的西装，他仍旧仰面大笑着。蝙蝠侠狠狠一拳揍在小丑的门面上。 救小丑的时候还真是及时啊。 这时雨点般的枪声响起，蝙蝠侠敏捷地一个翻滚躲避横扫过来的子弹，稳住身形时从后背拿出钩爪枪瞄准向其中一个小丑的爪牙，勾爪刺入人的肩膀将人整个人拖拽过去挨了他一拳。 “准备撤退。” 我向诺丝下达完指令，转身将那两个迟疑是继续控制我还是向蝙蝠侠开枪的爪牙快速放倒，缴械他们手中的一把枪，然后走近小丑。 疯子仰面躺在地上，蝙蝠侠那一拳或者失血过去，他已经意识不清了，但嘴角仍旧夸张地上扬着，当看见我举起枪对准他时，他半阖上眼，梗起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看不清醒似的，随后他咳出一声愉快的笑。 “嘿甜心，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吗？是什么让你面目全非到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绝不是我现在两眼冒星，但，哈哈哈哈——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妙得让人困惑不是吗？” “闭上你胡言乱语的嘴。”我恶狠狠地说，手却开始微微颤抖，我两手用力握紧枪柄，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却让发抖的幅度更大了些。 “为什么还不开枪？你在等什么亲爱的？等小蝙蝠来阻止你吗？噢天呐，即使你表现得这么无畏，但你还没有杀过人对吗？真有趣哈哈哈哈哈——” 小丑试图激怒我。 想到他曾经带着这副笑容这副口吻对我所做出的种种，我的呼吸逐渐紊乱，手指缓缓落在扳机上。 而他成功了。 “你不会想那么做的。” 通过变声器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脑子里紧绷的某根线被扯断般的，我快速转过身持枪对准对方。蝙蝠侠站在距离我几米距离的地方俯视向我，嘴唇严肃地抿紧。 “把枪放下。” “他妈的给我滚远点。” 许久再见后第一句话是脏话，真是刺激。我记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脏话，不过那时是因为激动、害怕或者敬畏。现在我只感到满心无名的愤怒，比刚刚面对狂笑之人时更甚。 我知道自己犹豫错过了刚刚那个时机，直面蝙蝠侠让我不会有任何机会带走或是杀掉小丑，我应该放下枪而后伺机逃走。但心下另外一个声音愤怒地叫嚣着强迫我与人对峙。 他目光紧紧盯着我，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正当我想要开一枪威慑时我被从烟雾中突然跃出的人扑倒在地。我预备就倒地的角度从侧面直接向小丑开枪，但他擒拿的动作比我瞄准更快，手按住我的手腕，受干扰的一枪未中，旋即他快速缴械了我的枪扔到一边。 来人把我的两手按紧在头的两边：“你是什么人？” 我愤恨地看向整个人压制在我身上的罗宾，由于气息不稳胸口小幅度起伏着。那双赤红色的多米诺面具下的蓝色眼睛同样望着我，他眉头微蹙，一时难以辨认他是什么情绪。 我也不在乎。 “这与你无关。” 我说罢突然抬起两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勒上他的脖颈，交叉剪紧狠狠砸在地面上。他仰躺在地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吼。挣脱束缚后我立刻颠倒位置，扯开裙摆的夹层反手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抵上杰森的脖颈，强迫他微微抬起头。他咬紧牙，恼怒地望向我。 “别挡我的道，我只要小丑。” 我的余光瞥见蝙蝠侠走近一步，手又用力了些，一线血丝从刀刃上沁出，只再需要微毫的颤抖。蝙蝠侠十分清楚，停顿住脚步还有手上要碰钩爪枪的动作。我转过头看向他。 “我了解你，你的优势和弱点，甚至比你自己更甚。你不会想要与我为敌的。” 蝙蝠侠冷冰冰地开口，语气里透露着危险：“无论你是谁，你不会因此而得到任何胜利。” “你甚至这时都不关心一下你的神奇男孩吗？”我嘲讽地笑了一下，“看来我的确是知道得太多了，我多余的干预让你们的故事没那么黑暗而戏剧化了对吗？美好的事物在碎得七零八落之前都不那么引人注目——” 话音未落时我感觉神经被刺痛了一下，几乎同时身后响起一声枪响，但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让我整个人向前一冲，疼痛从后背蔓延到肺腑，手腕短暂地失去稳定，锋利的刀刃在杰森的脖颈上划过去，殷红的血瞬间溢了出来。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整个人痉挛起来，双目瞪大，用手捂住伤口，冷汗涔涔。 “杰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骤然惊慌失措，我扔掉匕首，大声尖叫起他的名字，快速撕下自己裙摆的布料替他按住伤口，随后呼吸一滞没能忍住，呛了一口血染红了他制服上金色的r。 一层魔法屏障能够免受我受外伤。我接受过控制自己能力的训练，在我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可以将防护加厚到足以近距离防止子弹靠近。但如果是没有防备时遭遇偷袭，巨大的冲击可能会造成内脏受损。 蝙蝠侠怒吼了一声什么我没有听清，脑子里嗡嗡得巨响。我被他推开到跌坐在一旁，视线从杰森惨白的脸色转移到蝙蝠侠紧急治疗的动作，然后我怔怔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 我在做什么啊。我被训练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刺客，擅长格斗，熟习枪械，我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不再会成为杰森的累赘……而我却在试图伤害他和布鲁斯？ “不是我的错……我很抱歉，蝙蝠侠，我以为她要杀了罗宾，我以为这样可以阻止她……” 我僵硬着脖颈转向声源，看见“凯拉”正举着枪，是我和杰森刚刚打斗时丢掉的那一把。她神色惶恐，握住枪柄的两手剧烈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道歉着，几秒后像终于承受不住似的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枪也啪嗒一声落在她的面前。 我从未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杀意从心底里燃起。我几乎无法自控，全凭情绪地开始动作，拿起刚刚掉落在地的染着杰森的血的匕首，匕首反光的部分倒映出我眼底流光闪过的一丝猩红色。我将它攥紧在手心，缓缓站起身对向女孩。 ---- “莉西亚。” 我仰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抬着一只手臂遮掩住眼睛，哑着声音哼了一下算是回应，听起来就像是我刚刚哭过。但事实上没有，我疲累得像是连伤感的力气都没有了。 诺丝将客厅的灯打开，我听见她的脚步走近我，随后站定茶几旁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台上，边说：“今夜警方将小丑遣送去了阿卡姆，至少他不再是行踪不定了。” “我知道了。”我有些敷衍地说道。 脑子里还在回放杰森被我划伤的那一幕，我失声喊出他名字的声音甚至都历历在耳。 差点杀了罗宾，还知道蝙蝠家的秘密身份，近阶段我兴许能在哥谭最具威胁性的反派之中排行名列第一。 我是真的优秀，这么快就能达到反派的人生巅峰，在蝙蝠电脑的数据库里占据一席之地了。 “很抱歉今天我的那一枪没能击毙小丑。” “没关系，他肯定有阻止我们杀掉他的魔法。明明我们都瞄准他了。”我放下挡着眼睛的手臂坐起身，看见桌上摆的一盘外观漂亮的茶杯蛋糕。我拿起一个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柔软与甜味化在唇齿间，咽下去忍不住称赞说好吃。 诺丝似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她很少微笑：“您说过让我做自己擅长的甜点。” 这可以和阿福的小甜饼媲美了吧。真是不明白一个杀手为什么会那么擅长做甜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杀人的？” 她简洁地回答说：“十二岁。” “好早，”我边吃边说，“你的父母呢？” “被刺客联盟杀了。塔利亚主人认为我有成为优秀刺客的天赋，所以她收留了我。” 我不禁问道：“你没有想过复仇吗？” 诺丝安静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似的迟疑在那儿，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终于缓缓开口：“没有。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同样不擅长养育子女。我从未感受过所谓普通家庭的温暖。我不会为此去向培养我至今的联盟复仇。” 我点点头，又咬了一口蛋糕鼓在嘴里，然后听见她再次开口：“您那时是想要复仇吗？” 我愣了下。 “在清楚无法带走或杀掉小丑的情况下，您没有直接离开会场等待撤离，避免与蝙蝠侠发生冲突，而是选择了与他对峙。”诺丝浅蓝色的眼睛看向我，“您在因为他们没有分辨出克隆和您而怨恨他们吗？” 这次换我迟疑不决了。我想否认，但即使是她的妄自猜测，她却没有说错。那时我满心愤怒，借小丑之故叫嚣着驱使着要我去和蝙蝠侠大打一架，而到了最后，我甚至失控地想要将满心的恨意全部发泄在那个克隆的身上。 我在最后一刻松开了匕首，放弃了要在女孩脖颈上挥舞出一道血口子的想法。 我假装在细嚼慢咽，过了一会儿我思索完毕，回答道：“是的，诺丝。而这正是塔利亚所期待的对吗？我冷静下来时才明白，她要我来哥谭完成未了之事不仅仅是杀了小丑那些疯子复仇，而是我与他们反目成仇。她想伤布鲁斯的心，也想让我认清所谓家人是怎样脆弱不堪的纽带。” 诺丝蹙眉，神色里似乎有一些忧心。我舔干净嘴边的奶油，抿起一个微笑，深夜的甜品让我愉快不少，即使心口的某处隐隐作痛。 “但她可能要失望了，我不会再像今晚这样莽撞了。因为那是蝙蝠侠嘛，就算我是红头罩也不可能因为他不认我做女儿了这点小事就和他反目成仇的。” “什么红头罩？” “没什么。”我抿了抿嘴，半开玩笑地说，“要是你以后离开刺客联盟了，我来当你的家人好了。我们可以在中心城开一家蛋糕店，生意一定会很好的。” 第36章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36. 我撬开居民楼的窗户，这是我在还是街头混混时就熟习的技巧，随后解开系在腰上的绳索，翻窗而入。 房间打扫装饰得整洁干净，相比较韦恩大宅的自然要窄小许多，但家具医疗用品都一应俱全。黎明破晓之前，天际的光亮朦胧从窗口透进来，我看清床上的是杰森，庆幸地呼了口气，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茶杯蛋糕放在床头柜上。突然有种自己像蜘蛛侠那样穿着制服送外卖的错觉。 这是莱斯利·汤普斯金医生的公寓，我猜测杰森会在这。事实上我同样希望他在，否则我就得铤而走险去韦恩宅送道歉礼了，我已经不记得庄园里有多少隐藏的监控摄像头了。 少年睡着时的神色安详，眉目英俊，果然已经到了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年纪了。我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缠绕的绷带，心中的歉意加剧了几倍，手不自觉地轻轻覆上人的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也许是手套的表面粗糙冰凉，触到时他突然皱皱眉，我慌了一下赶紧收回手。 “……唔，凯拉？” 我转身打算原路离开时突然听到他呢喃道。我怔怔地站住，回过头看见杰森半睁开眼睛，但神色里却又一丝迷茫，他没有特意望向我，像是半梦半醒一般地仰躺在床上。 “凯拉，是你吗？” 他之前可能被注射过镇痛剂之类的药物，导致意识暂且不能清醒，但他却固执地再次询问。理智告诉我杰森找的并不是我，但他的唤出这个名字的声音却像石子坠进心底，情感难以防备地漾起波澜。 我慢慢摘下面罩，轻声回应：“是我，杰。” 杰森像是松了口气，重新阖上双眼，声音沙哑：“你不用整夜在这儿。” “抱歉。”我笑了下，坐下在他的床沿边，停顿几秒后我再次道歉说，“毕竟让你受伤是我的错。” “你真烦人啊，我说了我不怪你——是布鲁斯又苛责你了吗？” “你不怪我……”我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因为这其实是那个刺客的错，对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我以为他默认了，或是重新睡了过去。在我愈发感到自责时，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是很认真的很温和的。 “我不知道，凯拉。我觉得她……让我很熟悉。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听罢我愣怔住。多余的情感潮水一般袭上心尖，最终却像是被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阻绝在理性界限之外。我看向杰森，想去抚摸人脸颊的手却像是害怕般的悬停在半空。随后我收回手，抿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说道：“也许吧。好好休息，杰，我还会来看望你的。” 我站起身，将金属面罩戴上，然后从窗口离开房间。 ---- 回到公寓后天色已经亮了大半。我拉起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处理了一些最近收集的情报资料，接近中午时终于支撑不住倦意，合上电脑放到一边，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时我听见诺丝轻柔的唤声，随后她将我抱起来送回房间，又说了些什么，但我没多在意就随意答应了几声。 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我支起有些酸软的身体，晃了晃尚还不太清醒的脑袋，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真的长不高了。 诺丝在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把制服给换了。我坐在床上，懵懵地看了看自己这身满是浅粉色蝴蝶结的、胸口有白色蝙蝠标志的新睡裙，不由得啧了一声，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什么，仙女蝙的周边产品吗？ 我要和诺丝谈谈审美的问题——商场里就没有夜翼周边小裙子吗？过分。 我把睡裙脱掉扔在地上，去浴室洗漱完后从衣柜里挑了件干净的刺客装换上。对着镜子装备完毕后我走出房间，到客厅里找自己的面罩，边叫着一声诺丝，但没有回应。 平时她这个时候都会在家里的。我奇怪地皱皱眉，随后发现面罩耳旁的通讯装置处闪着蓝光。 我戴上面罩打开通讯，随后听见一阵磨砂般的声音，像是信号不好。我将手放在耳边的装置处调试了一下，终于听清了那边人说话的声音。随后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因为我认出那个声音了。 茶几上的电脑被人打开在那儿，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我没见过的个人简历，应该是诺丝刚得到的情报，上面被圈点出几处伪造的内容。 哈莉·奎泽尔，心理治疗师。 ---- 我赶到她所在的福利医疗机构时，正在打扫她的办公室的清洁工告诉我奎泽尔医生已经下班了。我皱皱眉，资料上哈莉的家庭住址是伪造的。 诺丝的通讯没多久就断了。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而哈莉在不断逼问着她是哪里派来刺杀自己的喽啰。我睡得昏昏沉沉时诺丝也许和我说的就是哈莉的事，但我却没有认真听。好吧，等找回她了可就不止审美一件事得好好谈谈了。 这时清洁工惊恐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拖把都扔在地上就夺门而出。明明刚才他看见我翻窗进来都没多大的反应，我还想着哥谭人的心理素质就是好。而能把他们吓到的除了一线的罪犯的话—— 我转过身，意料之内地看见蝙蝠侠漆黑的身影站在窗前。他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让我觉得后脊骨有些发凉。 “真巧，你也来看心理医生啊，蝙蝠侠。” 话音刚落时我扔下□□，房间内一下子被浓雾笼盖，蝙蝠侠掀起披风遮挡住口鼻时我冲上前，抽出匕首对他的胸口虚晃了一刀，他向一旁退让了两步。我伺机快速从窗口跃出，在半空中利用钩爪枪飞到屋顶。 但没等我寻找到合适的跑路方向，蝙蝠侠就如影随形一般重又出现在我的背后。我转过身直面向他。 “我是来找你的。”他走近前，在我摆出备战的姿态时停顿住脚步。 我快速说：“我很抱歉我伤害了罗宾。” “不止因为这个。”蝙蝠侠的声音低沉沙哑，“你知道我们的秘密身份。” “我说过我了解你们。” 他皱皱眉，但意外地没有再继续追究，而是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试图杀掉小丑。” “与你无关。但你如果找我只是为了当个好奇宝宝的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什么敌意，随口扯出一句像是红头罩会说的台词，“因为他是小丑，杀了他能够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 蝙蝠侠不为所动：“我会阻止你。” “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来提醒我，我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杀了他的。” “你并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举证反驳说，“当时你的同伴在屋顶架了狙击，但你为了人质安全阻止她射击；凯拉·陶德快受伤害时你站出来救了她；而小丑，你有机会杀了他，但你没有。” “然后我在罗宾的脖子上划了一刀。”我蹙紧眉，“我和你们不是同一路人。不要试着剖析我的人格，假设我是个好人。这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 蝙蝠侠安静了几秒，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眼睛。我无法猜透他在想些什么，但看起来他确实没有试图要绑我关去阿卡姆的那种敌意——话说我的年龄可以去阿卡姆吗？我才三岁诶。 对峙了一会儿后他重又开口：“凯拉·陶德失踪了。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些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在怀疑是我绑架了她？” 留给我的是蝙蝠侠的沉默。 妈的，心痛。 “我原谅你了，你是蝙蝠侠，要是你真的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好人才吓人呢。”我小声地叹口气，“但我还是更希望是夜翼来和我谈是不是我绑架了凯拉·陶德。” “罗宾说最后见到她是在今天凌晨时，他们聊了几句。”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但事实上，和他聊天还有留下蛋糕的人应该是你。” 他是世界第一侦探，他当然知道。 “对，是我，他睡傻了才认错了。”我承认说，“但我确实没绑架你们的凯拉·陶德。” 他微微颔首，然后就像是真的轻易地放下疑心似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罢后他半张开嘴，似乎是踌躇了几秒，最终说道，“其实我没有怀疑……” “要是真的绑架了那个小公主你会付多少赎金？”我打断他道。 我认真思量着绑架这事的可行性，没有仔细听他刚刚想说的话，随后抬头看见蝙蝠侠困惑地皱皱眉。 “哦，我最近在考虑杀了小丑那些人以后开一家蛋糕店，到时候可能需要一笔创业基金。” 他十分友善地脸色一黑，回答：“一分钱也拿不到。” “哦。”我撇撇嘴，“小气鬼。” ---- “小姑娘，你到饮酒年龄了吗？” “我到了。”我把几张用于贿赂的钞票扔在吧台上，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白色连衣裙下的两腿，眨着一副天真的黑褐色的眼睛说道。那个调酒师收起钱后仔细看了我一眼，神色里似乎多了一些异样，但没多什么就走开到后台。 他不是要给我拿酒，而是要去给人打电话，告诉别人凯拉·陶德在这儿。 我和蝙蝠侠作了一个交易。他会帮我从哈莉那儿救出诺丝，而我会帮他找找小公主的下落。虽然我实在想不通布鲁斯向一个坏人求助究竟出自什么目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哥谭的疯子见多了之后看个凶凶的老蝙蝠都眉清目秀，我隐隐觉得他的态度比我们初见时要善意一些。 啧，我是个小孩子，我还很厉害，我放狠话了这么久还不敢动手杀人，他是不是像看上卡珊那样看上我了。这么想想还有些担心，但我的确没有比向世界第一侦探求助以外更快找到哈莉·奎因的办法。 我查到哥谭的地下暗网上有凯拉·陶德的悬赏令，发布人不明，但价值不菲，足够我开好几家蛋糕店了。虽然蝙蝠侠说凯拉失踪了，悬赏令却还没有撤下，也许是某个雇佣兵得手了却还没有交给雇主拿下赏金。这给了我一个破这起失踪案的切入点。与其去找她，不如让别人来找自己——伪装成凯拉的模样只要换掉发色和瞳色，这比之前在舞会上伪装成“莉娜·帕克”要轻松多了。我救我自己，我可真是个破案鬼才。 这家酒吧在白道上并不出名，但在我还是个在街道上游荡的小混混时就知道这儿与一个地下赌场相连通，毒枭，走私犯，雇佣兵，坏人们总是喜欢聚集在危险的老鼠洞里享乐或是谈生意。如果今晚我没能如愿被绑架，我就要像过去的一周那样直接暴力砸了这酒吧问人下落了。 十分钟后调酒师依旧没有出来，后脑微微颤响，我意识身后有人，而且不止一个。然后一个麻袋就套在我的头上在脖颈处扎紧，我被人左右控制住扛起来就要带走。我发出尖叫声，稍稍挣扎了一下，腹部就挨了一拳头。我假装痛苦的呜咽后不再发出声音。随后我被人扛到酒吧外面用绳子捆住手脚，扔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很好，接下来只要顺藤摸瓜追查到…… 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车顶被重物砸到。然后我听见外面有车窗玻璃被打碎，有人在呼喊大叫，还有打斗的声音。一分钟后所有声响安静下来，后备箱被人打开。我觉得难受，怕是哪个满大街跑的哥谭义警又来多管闲事，我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在为蝙蝠侠做潜入工作然后让他把那些被打趴下的绑匪都扶进车里吗？ 头上的麻袋被人揭开，我不禁目瞪口呆，愣在那儿硬是把关于蝙蝠的字眼都咽了回去。 “莉西亚，你在做什么？” 身着刺客装的五岁的小男孩一脚踩在后备箱的边缘，一脚踩在三个不知死活的绑匪叠起来的身体上，居高临下眼神傲慢地望着被捆着一动不能动的我。 我呆愣了好久之后才回过一半神，干巴巴地回应道：“我在扮演人质，我们哥谭人都是这样玩过家家的，王子殿下。” 第37章 哈莉·奎因的死亡证明 37. 我一边扯开手腕上的绳索一边问：“你怎么来哥谭了？是塔利亚告诉你——” 听到我话尾停顿住，男孩语气里有些不耐烦的：“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告诉你布鲁斯·韦恩是你亲爸——我要是提前说漏嘴了让你五岁就在韦恩宅快乐成长，塔利亚会抽了我筋吧。 “我听说这么久了你的任务都毫无进展，莉西亚。”达米安皱起眉，小小的身躯从绑匪的身体上蹦跶下来，“你到底都在磨蹭些什么？” “哥谭的情形比较复杂。”我跨出后备箱也从那几个人身上踩过去，我听见脚底下传出一声呜咽，嗯还好，应该没有死透吧，“就因为这个你来了吗？塔利亚跟你一起吗？” 他似乎是撇了撇嘴，踌躇了一会儿后说：“我和母亲起了一些分歧。” 我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一个人跑来的？” “……嗯。” 我上前抓住达米安的手腕，他眼神一横，边挣边叫起来：“你做什么！” “带你回家，殿下。你不乖一些等会儿就是好多刺客还有你妈赶来哥谭带你走了。” “母亲不知道我在这儿！”他强硬地梗在原地不肯动，“而且有什么关系，有我在的话你那愚蠢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我听罢突然心下一动，他见机甩开了我拽着他的手，气鼓鼓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我眨眨眼：“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 “过去半年里的确还没有哪个任务让我们分开过一周以上。你希望我早点回去对吗？” “我没有！”男孩尚还尖细柔软的声音愤愤地叫起来，突然又低了下去，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向别处乱飘，“只是……外公说这个城市受到了诅咒。上一次你流落到这儿时完全丧失记忆还差点丧命……你笑什么！” 我立刻收敛起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太可爱了。” “不允许用这种词汇形容我，莉西亚！” “抱歉。” 话落我突然发觉到危险来袭，猛地一把将面前的达米安拉进怀里转身，随后我的后背遭到了一记枪击。因为有所警觉所以痛感并不像上次那么严重，但我还是嘶得倒吸了一口气，将男孩稍稍松开。我扭过头看见开枪的是刚刚酒吧里的那个调酒师，他见到我没有受伤时脸色一白，惊慌地后退两步。 达米安难以置信般的瞪大眼睛，随后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从腰间抽出长剑就要冲向那个人。在他剑尖快要捅进那人的喉咙里时，我眼疾手快将他从背后抱起来。他像只不安分的奶猫一样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边大叫问我在干什么。 “算了算了，别和普通坏人一般见识。”我安抚他说，然后抬起眼睛狠狠瞪了那个调酒师一眼，他害怕地落荒而逃。 “你为什么阻止我！他胆敢偷袭我！”我刚把男孩放下他就气冲冲地转过身怒斥道，“而且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能应对他！” “我明白了，我很抱歉。”我习惯性地顺从回应道。 他咬咬牙，随后别扭又气愤地偏过头。 我环顾了下四周，失去意识的绑匪，被砸烂的车——这还好说，我可以另找一个酒吧故技重施。但达米安，虽然他很厉害，但这是哥谭，我根本不可能放心五岁的他一个人大晚上乱跑。 “先和我回家吧，达米安。”我温和下语气，向他伸出手说，“回我在哥谭现在的家。” ---- 达米安不清楚塔利亚在哥谭安排了一个克隆取代我，我在打的回公寓的路上和他聊了这事，说着说着我都被自己虐到，差一点就声泪俱下。结果小男孩愣是全程面无表情，听到最后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高傲的微笑。 “既然回不去你以后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了。” 啊，说好的让我选择自己的道路呢？ 我无奈地笑笑，然后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公寓里漆黑一片，刚想摸灯的开关，我突然发觉黑暗里好像藏着人影，快速把达米安拦在身后。 “砰！” 所有灯光一齐打开将整间公寓照得敞亮，与此同时耳边一声炸响，七彩的丝条从天而降飘了我满头。 “惊喜！”一个尖细欢快的女声叫了起来，然后我被拥进人的怀抱里抱起来，几乎要窒息，“小可怜，好久不见啦！” “哈莉？”我震惊地喊道，越过她的肩膀看到我的公寓像是被重新装潢成马戏团派对一样，到处都是粉色红色还有蓝色的装饰，还有绿色——我的目光转到正蹲在落地窗前种出了一片草坪的毒藤女。 “我和艾薇好想你，我们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没有见面了——” 女人话音未落，我提膝狠狠踹中她的腹部，然后把她整个人面朝下摁倒在地控制住她的双手，用膝盖顶住她的脊骨。 “你们想做什么？” 我的余光看见毒藤女站起身，一手掐上哈莉的后脖颈，声线冰冷：“别轻举妄动。” “嘿，嘿，冷静些。”哈莉呜咽了一声，“我们没有恶意啦亲爱的，我只是想为你办一个回归派对。毕竟你时隔了半年才回来，一个人都不认识你的话那也太可怜了吧——” 我惊怔住，掐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你都知道了什么？” “这两个小丑是谁？”达米安在我身后问道。 “哈莉·奎因，毒藤女，哥谭的疯子们。”我说。 哈莉听罢突然夸张地抽泣了起来：“呜呜呜呜，看来你的确变了，你变得这么凶，上来就打人，还会说我们是疯子，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我们的。” 我听到她的假哭声觉得一阵头疼，但她和艾薇确实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这时一条细藤蔓缓缓生长，伸到我的近前，枝头上挂着一张纸。 “本来我不想理会这种麻烦事的，但哈莉执意说要帮你。”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所属是哈莉·奎泽尔。我手上动作一僵，被人见机挣脱开来，但她也没做什么，就是仰面躺在地上，亮晶晶的蓝眼睛望向身上的我，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嘿，你是被什么什么邪教胁迫要杀了我们对吗？正好艾薇和我想离开哥谭去世界环游旅行，这个就当成饯别礼物好了。” 达米安叫起来：“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艾薇的目光落在达米安身上：“那个叫叫嚷嚷的小矮子是谁？” “你们说的什么什么邪教的未来继承人。”我介绍说。 “哇哦，那是穿帮了吗？”哈莉缩了缩脖子，嘴巴一撇，两手握住我的手腕让我掐上她纤细的脖颈上，“那看来要帮你只有一种办法了。” 我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下意识地快速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听见人发出一声响亮而尖锐的笑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单纯的愉快。 “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想杀人的，你还想着回到你家人的身边对吗？” “不……” “那个来刺杀哈莉的女刺客被俘虏后，我让她开口说了关于你的事。哈莉听见你回来后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克隆顶替了身份都差点哭了。”毒藤女打断我的话，走到沙发边面向我们坐下，“现在我们算是坦诚相见了。” “小可怜，我真的想帮你，之前是我们的错。”哈莉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去把布鲁斯·韦恩揍一顿，他可真过分，都分不清真假——真不敢相信我曾经想过和他约会！” 我不由得咬紧牙：“你觉得我会这么放过你们吗？在你们对我那么做之后。” 艾薇冷笑说：“你要杀了我们就趁现在。要么多两个敌人，要么多几个保守秘密的人。” “诺丝在哪里？” “小蝙蝠突然出现把她带走啦。”哈莉嘟着嘴巴，“真的好可惜，差那么一点我们就能问出小蝙蝠的秘密身份了。” “他带走了诺丝？” “对，我们还和他说了你被克隆替代的事，但他一副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冷漠得不得了。看来说他和韦恩是好朋友的谣言是真的了，哼，男人都是没心没肺。” 布鲁斯在花粉催眠的中途带走了诺丝——他知道我的事——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头脑发懵。 这时我听见身后有剑刃出鞘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阻止，达米安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挥剑砍向躺在地上的哈莉。哈莉推开身前的我，敏捷地翻滚躲开，随后起身一个后空翻的花哨动作跳到毒藤女的身后。 “看来他们拒绝了，亲爱的，我就说你的好心不会得到好报的。”艾薇亲昵地用手指点了点哈莉的嘴唇，随后两手一挥，两根粗壮的藤蔓从落地窗前那块绿草坪上拔地而起俯冲过来。 达米安挥剑斩断其中一条，不慎被另一条缠住身体悬在半空中，藤蔓收紧，男孩死咬着牙不让痛呼声脱口。我从裙里抽出匕首砍断藤条让他脱身，再转身时发现两个女人已经消失在公寓内，落地窗大开着，冷风灌进房内。我跑过去往外看，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关上窗，地上飘落下几张纸，是她们伪造的死亡证明。我拾起来看着，耳边响起达米安暴躁的叫喊声。 “你放跑了她们！你有机会杀了她们的！” 我不由得沉默，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些声音叫嚣着要我去找布鲁斯，问他知道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而突然莫名出现的怯意在叫我退缩，我之前都笃定过未来的规划里不再有蝙蝠家或者别的什么超级英雄了。即使重聚又能有多少意义，像是要把碎成一片一片的漂亮花瓶黏补回来，但无论怎么装饰还是会有裂痕。 达米安发觉我不说话，声音突然慢慢减低，最后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是故意放跑她们的？你想要像她们建议的那样用假死欺瞒母亲？” “达米安……”我看向他，刚转过头却见到男孩快步走过来用剑尖指向我。他脸上写满了愤怒。 “你这是背叛。你玷污了血腥岁月。” “什么？”我愣了一下。 “杀掉你过去的仇敌，这是血腥岁月的第一个任务。” “塔利亚要让我经历血腥岁月？”我微微瞪大眼睛，随后了然，“哦，她总是叫我女儿，那的确像是她会让我做的事。” 达米安的剑尖离我更近了些，他用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背叛了母亲，我会……”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但你说过会让我选择自己的路，达米安。”我打断道，“一定要我杀了那些人你才会愿意告诉我解除我身上诅咒的方法吗？” 他咬紧牙，愤怒地叫起来：“因为你变得软弱、卑微，莉西亚，你不敢杀人或过分伤害一个人，即使是你最大的愤怒都无法驱使你对仇敌下死手。如果你就这样离开了联盟，总有一天你还是会任人宰割，你会因为多余的善意害死你自己。” 我怔了怔，随后对男孩温和又无奈地笑了下。 “虽然听起来没多少道理，但谢谢你担心我未来会不会被人欺负。——对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哥谭名胜啊，gcpd楼顶有个好厉害的探照灯可以用来召唤神奇宝贝来着。” 第38章 关于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反派 38.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当幕布揭开舞台上的主演揭晓时，我仍旧是从心底里止不住的惊讶与茫然不解。 我双手背在身后被捆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银白色长发，绿色瞳孔，面罩与鸦黑色的刺客制服，与我的并不完全相同，但就只和正主打过一次照面的人来说，她伪造得很不错。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四十岁上下，从外表装束和站姿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混子，手里的枪以外，腰间，腿部都藏有利器，应该是个雇佣兵。 自己高价悬赏绑架自己，讲究。 “凯拉·陶德”直视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我之前从那副眼睛里所见到的惶恐，畏惧，或是紧张。她只是冷漠地望向我，随后抬了抬手，身边的雇佣兵得令从仓库的一个木制酒箱里抱出一个穿着红色衬衫的小男孩。她提着男孩的后领口把他随手扔在我跟前的地上，动作毫无怜惜的，然后她从身后拿出一把枪指向他。 我看清楚男孩的面容，不由得咬紧牙关，恼怒地瞪向对方。 那是提姆。 “这个男孩很聪明，他比杰森更难蒙骗。他一直都在怀疑我的真伪。”女孩开口，变声器传出的声音沙哑冰冷，还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随后她转向我，“把你身上的所有小玩具都乖乖交出来。否则我就得在你的面前销毁这个不稳定因素了。” 身后绑我过来的绑匪松开束缚我的绳索，我在她的瞩目之下把身上的匕首、□□、窃听器等等都扔在了地上。 “很好。”她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我突然回忆起达米安曾经和我讲述过“我”失忆前的事迹，所形容的人与我大相径庭。 意志坚强，无所畏惧，残忍，自负，为达目的不吝惜任何手段，而且天赋异禀。 我意识到了此前自己忽略的一个事实。 塔利亚克隆的应当是真正的莉西亚，而不是我。 “我留下了求救线索，蝙蝠侠会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这儿，到那时希望你能了解我们的正确定位。”克隆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一边慢条斯理地吐字，“——绑架凯拉·陶德的犯人与无辜的受害者。” 我看着她没有动摇的枪口，压抑住心底的怒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应当我来反问你。”她眉头不悦地一皱，“塔利亚让你回到哥谭是委派了更伟大的任务，是为了刺客联盟的荣光与未来。而你却故意接近韦恩，作为暗影却妄图重新生活在光明之下。” 确认过了，是刺客联盟的人没错，只有刺客联盟的人才能有这么严重的中二病。 我说：“我没有故意接近他们，舞会只是个意外。” 克隆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你故意留下了血迹。” 我说：“你开的枪。” 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那一枪没能杀死你真是可惜，但至少确认了传闻没错，真正的你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你诬陷我是个坏人，就是为了和塔利亚一样逼我离开韦恩家？还是为了让布鲁斯对我失望？”我突然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比达米安还要不通情理的小恶魔说话，“你不应当多此一举。我来哥谭是为了杀掉小丑，蝙蝠侠肯定会为此与我反目。你这么做蝙蝠侠会发现出端倪的。” 克隆自傲地一笑：“他不会的。我从被创造之初的唯一任务就是了解你，我被送来哥谭，用不同的身份潜藏在你身边长达半年，只是为了学会如何成为凯拉·陶德。而蝙蝠侠，他的确是个侦探，解开了无数谜团，但越是靠近身边的事却越看不清，人们总是这样。” “只是半年你就能骗过一整个蝙蝠家族了，塔利亚何必执着于我，她应该直接克隆一支莉西亚军队的。” “……她不会的。”女孩高傲自负的神色里似乎有一丝迟疑一闪而过，“我失却了她最需要的特质。” 我困惑地皱皱眉：“是说你没有魔法吗？” “不，是忠诚。”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又强硬起来，“不过这些都与你无关。我必须得夺取这场胜利。你了解你的一切。你过去所做的不过是懦弱退缩，自怨自艾，每当你想要向前迈步时却终成所有人的累赘。” “忠诚是什么意思？”我懵了一下。 “我在沿袭你的性格之上，能够成为一个更好的女儿，更好的妹妹，我会是完美的凯拉·陶德。”她没有执枪的那只手拍在自己的胸口。 啊，当个更完美的拖油瓶很值得骄傲吗？ 我咽下一口气，尽量软下口吻说服道：“你不用这么执着于取代我。这只是一个任务，如果失败了你会被塔利亚处死，或许我能帮你。就算我帮不成，你坦白了蝙蝠侠那群烂好人也一定能帮到你的，毕竟你们一起生活了半年了。” “我不在乎！收起你多余的善意，莉西亚。”她冷笑，“看来塔利亚没能把你变成一个和她一样的恶魔之女。真是可惜。” “你打定主意要走反派路线了吗？” 克隆的女孩看上去没有任何悔过或退缩的意思，和达米安说的莉西亚一样，她天生无畏——但也过于自负。 “我觉得我问不出什么了。”我叹口气，大声喊道。话音在空荡的废弃仓库里回荡了两声，女孩表情僵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言语里的意思，她手里的枪就被一根飞来的黑色短棍击飞。 我身后的蒙面“绑匪”扔出短棍之后一个极其漂亮的前空翻跃上一旁的集装箱，躲过射来的子弹，然后从高处跳下用膝盖踩住开枪的雇佣兵的肩膀，把人整个儿摁倒在地。我仿佛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女孩大惊，刚转身就被早已潜藏在阴暗之中的蝙蝠侠堵截得无路可逃。她猛地回过头，向我投来嫉恨愤怒的目光，但我没多在意，匆忙过去把提姆从地上扶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和脖颈。男孩心跳稳定，体温正常，只是昏迷过去了。 “提姆，提宝，提米？”我呼唤了他两声，几秒后他皱了皱眉，然后半睁开双眼，我惊喜地笑起来，“你还好吗？” 男孩的眼神有些迷茫，他望了望四周，再看向我，困惑地轻声问道：“凯拉？” “是我。” 他怔怔地看向我几秒，蓝色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随后突然咧开一个傻傻的微笑，两条小手臂吊上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拥抱，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像羽毛似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认出我了，可真了不起，我就说你能当罗宾的。” 我把他温暖的小身躯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觉得心里好像也热热的。他听完我的话时仿佛小小地呜咽了一声。 “凯拉，现在站在你背后的这个小孩子是谁？”他突然说，“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杀了我。” 我顿了顿：“呃，那是我失散已久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感觉自己的后领口被人扯住，我失去重心向后跌坐在地上，随后达米安的双臂用控制擒拿一般的力气用力从身后搂住我的脖子让提姆彻底离开我的怀抱，语气不善。 “离莉西亚远点，愚蠢之徒。” 提姆被人强硬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后皱起眉：“什么莉西亚？她是凯拉·陶德。” “她不是！” 我仿佛看见他们之间视线交错时摩擦出的电光，无奈地叹口气。看来这两个不管因为什么事都能争执起来的特性没变。 “好啦，别不开心了。谢谢你同意让我来帮蝙蝠侠的忙。” “该回去了。”他闷闷地说。 “好的，殿下。” ---- 昨天深夜我带着达米安去警局大楼的楼顶点探照灯。 “那是只蝙蝠吗？”达米安看着印在天空的乌云上的光。 我满脑子哈莉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对，大蝙蝠，又凶又笨。”然后我顿了顿，“一般我这么说的时候那个人都会出现在我背后——他在吗？” 达米安像看傻子似的对我翻了个白眼：“没有——他到底是谁？” 我想了想说：“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会认识他的，然后你会尊敬他。” 达米安脸上显露出不屑，还没反驳时天台的门被人打开，头发花白的老警长走进来气呼呼地叫道：“又是哪个家伙在乱碰探照灯？” 他看到我们俩时愣了愣，神色又严肃起来：“你们俩孩子在这儿做什么呢！” “就是这个老头子吗？”达米安看向我。 我小声说：“不是，但这个你也得尊敬一些，不然可能会挨打。” 他鼓了鼓嘴，傲气地说：“哼，我才不可能挨一个老头子的打。” “这旗子算插好了。”我说。 “他们是来找我的，戈登。” 三人的目光聚焦到那个从黑夜里出现的人。吉姆愣了下，随后一副习惯了的无可奈何的模样叹口气，摆摆手转身离开：“记得关灯。” “诺丝在哪儿？”看到老警长离开，我上前一步走近蝙蝠侠问道。 “蝙蝠洞，她受了伤，必须得到及时治疗。”他看向我们，目光落在我身边的达米安身上，“他是谁？” “重点在于我是谁！”我转移话题，压抑着怒火说，“哈莉来找过我了。你究竟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不允许再装傻。”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我不容余地的质问下终于开口。 “昨天我从你在罗宾制服上留下的血迹确认了你的身份。”他缓缓说，“凯拉。” 真正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时我还是感到一记重击打在头上，懵懵地摇摇头，随后将手伸到脑后打开扣锁，摘下面罩直视向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抱有目的回到哥谭，我需要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有些不甘心地咬咬牙，说：“我明白了，你在给我做危险评级，把我当成罪犯，甚至在知道我才是凯拉的情况下。” 他看起来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反驳。 “那那个克隆呢？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假的凯拉。” “我曾经怀疑过，她被发现得过于简单，而且塔利亚没有再来追究她的事。但她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反常，性情与你的确有一些差异，我认为那是拉撒路池的影响，没有继续怀疑下去。直到你出现，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判断错了。” 达米安在我身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看来他一点也没把我说的关于尊重的事放在心上。 “你等等。”我看向蝙蝠侠，“你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了吗？” 布鲁斯皱起眉，安静了下后轻轻摇摇头。 我愣愣地捂住心口：“哦，没什么，那是你在我心里的偶像形象。” 他抿了抿唇：“我辜负了你，我很抱歉。” “别道歉，是我自己跑去刺客联盟的。现在快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才想着跑回来找你帮忙的。但连你都认不出来，我就不问另外几个人了。我现在难过得紧，你别安慰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揍你一顿，但我还打不过，好气啊。”我靠随口瞎念叨压抑住堵在心口的难受，缓和一些后我抬起头，宣布道，“听好了，我会报复你的，像哥谭那群憎恨蝙蝠侠的反派那样，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凯拉了——别担心，不是杀小丑什么的，但绝对会让你头疼心疼好多年，布鲁斯。” 蝙蝠侠不由得沉默，我们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个瞬间仿佛剑拔弩张，直到他重新开口打破了僵局。 “在谈论那个之前，关于那个克隆的你，我得到了一些情报。”他说，“你说的暗网上的悬赏令，蝙蝠女去追查了它的源头，破开多道加密之后，我们得知那最早的源头来自于韦恩庄园。” ---- “我说了回去！不是到这个鬼地方！” 达米安尖尖软软的叫音几乎要穿透蝙蝠洞的房顶。 “这个男孩到底是谁？”迪克悄声问站在身边布鲁斯，而对方脸色黑得不行，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达米安。 “不管他是谁，他闹腾起来就像个小恶魔。”提姆刚治疗完，但仍旧是一副头疼的模样。 “莉西亚，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看着我在面前吵闹的达米安，心里有一丝迟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三个人身后的阿尔弗雷德，而对方在接收到我的目光时温和地对我点了点头。我下定决心，抿了抿嘴唇，努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布鲁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报复的事吗？” 他颔首默认。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面朝我的达米安转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强制他对向布鲁斯，然后一鼓作气。 “这个小男孩就是你失散五年的亲生儿子！”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一般寂静，迪克和提姆都非常默契地露出几乎相同的讶异神情，几秒后，仿佛是确认我没有开玩笑，布鲁斯那张从来都处变不惊的脸才像慢了半拍似的，终于僵出一个难以言喻的无比震惊的表情。 想到他为了教育恶魔崽子未来会有多头疼，一股复仇的快感与成功的骄傲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真是一个优秀的反派。 第39章 在追逐途中坠落至深渊 39. 我在夜幕之下追逐着那烈焰燃烧一般的赤红色。我没有刻意掩藏跟随的踪迹，但我仍旧怀疑他没有发觉我在身后。直到当我们的距离只剩一栋楼房的过道，他稍稍停顿了下跳跃的脚步，但没有哪怕多余一秒，抬手发射钩爪枪瞄准十几米外的钟楼上的滴水兽，我才意识他的确是在躲我。 看到红色的罗宾鸟在哥谭夜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跃上滴水兽的顶端，我在面罩里轻轻喘着气，不自觉地摇摇头。他们这些人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翅膀吧。 我跑到边缘，利用钩爪枪以同样的路线追了上去。在半空中时我突然想起联盟训练我从来不是教我成为一只小鸟。 钩爪枪的绳索快速收紧上拽，我跃到高处，看见杰森又没有停歇地向前跑了好几米，大概是预备直接穿过钟楼。我下落踩在滴水兽的头顶，假作脚底打滑，惊呼了一声，随后整个人向后方的几十米悬空倾倒过去，手里的钩爪枪也随手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罗宾！” 我尖叫起来。仰面所见的是哥谭至黑的夜，坠落的失重感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鼓鼓的风声席卷在我耳边，随后我听见其中夹杂了一个呼喊我名字的声音。那抹我无论如何都追逐不上的红色从黑夜中跃出俯冲向我。 他死咬着牙关，奋力向我伸出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攥着钩爪枪。我瞪大着眼睛，瞳孔缩小，表现得恐惧与惊慌失措，但我自知思路比罗宾要清晰得多——在这个距离和速度要救下我，他会扯断自己的手臂。 我向他伸出手，杰森在触到我指尖的时候向高处射出绳索，这个时机把握得很完美——如果我不故意没有抓住他的话。 “凯拉！” 我直直地坠落到地面上，甚至听到后背加厚的护盾因为巨大冲力将水泥地面压碎的声音。痛感并不严重，但我还是乖巧地仰躺在地上阖着双眼。 杰森落到地上，跑到我的身边半跪下来，在他靠近我试图察看我伤情时我甚至能听见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他轻声呢喃着我的名字，茫然的，慌张的，难以相信的，还有一丝不像他所会表现出的恐惧。 我觉得差不多了，抬手捉住他在我脖颈上检查心跳的手，他动作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快速坐起身的我拽近前拥抱住。 “抓住你了。”我枕在他的肩上，语气里带着自得的笑音。 杰森愣了两秒，随后快速推开我，用几乎愤怒的声音大吼道：“这不好玩！”随后他对视上我深绿色的眼睛，盛起的怒火像是平白消退，颓唐无力似的地垂下头。 我坐在那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弄得怔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歉说：“我很抱歉，杰，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想着要不要随口说几句玩笑话，比如“果然不作弊要追上知更鸟太困难了”、“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场景特别像蜘蛛侠和格温·斯泰西”……像是我们曾经那样，但喉间却像是哽住一般，只有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不近人情的字眼才能吐出唇齿。这时杰森站起身。 “在刚到韦恩家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不会再想着逃跑，离开我，或是欺骗我。你答应我是因为你视我为家人，而我信任你也是因为如此……你不用道歉，”少年低垂下目光不再看向我，转身离开时语气冷淡地说道，“我只是不该信任你的。” 我怔住，从地上站起来想唤出他的名字，想追上他，其实我有很多事想告诉他，想倾诉。 但最终我却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火焰般炙热的红色消失在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 我独自回到韦恩宅。时间很早，显然离这个家族的正常睡眠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今晚阿卡姆没有出什么乱子，gcpd也没有点亮探照灯，布鲁斯在蝙蝠洞的实验室里解析几种生物样本，用以追查一起也许与企鹅人相关的谜案。杰森是自己穿着制服跑去夜巡的。我本想借这个机会和他单独聊聊，不希冀会有多少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搞得这么糟。 我习惯性地想翻围墙进去，但想了想还是在大门口按了门禁。阿福很快来为我开了门，看见我是一个人回来时老管家的神色里也隐约闪过一丝讶异。 “他还在夜巡。”我解释道。 “好的。” 我跟上人的脚步，边问：“达米安呢？” “在客厅里，和迪克少爷在一起。” “他喜欢迪克吗？” 阿福顿了顿没有说话，随后开口：“也许未来会的。” 未来会的。我叹口气。昨晚我宣布小恶魔是布鲁斯的儿子这个大事件之后，迪克是第一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的。他两手从人腋下抱起达米安像对待一只小猫咪似的举起来，一副新奇又开心的模样说着：“嘿，布鲁斯，这么说我才发现，他和你小时候照片上的模样真的好像啊！”狠狠给身旁满脸写着“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一个邪恶的阴谋”的布鲁斯补了一刀。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迪克，达米安不是猫咪而是小老虎时，迪克就被男孩挥舞起的爪子吓得把人扔了出去，那张漂亮脸蛋差点就被长剑划花了。 我对身旁的阿福说：“我会不会做错了？也许我不该这么突然地告诉他们这件事。” “你在宣布之前唯一提前告知并寻求建议的人是我，如果这是一件坏事，那绝非你一个人的错，凯拉小姐。”阿福说，“这个孩子需要一个更好的家庭环境，这是毋庸置疑的。接下来只是需要时间来解决后续的问题。” 我点头认同。我们走到大门前时阿福的手放在门把上，却停顿住，他转过头看向我说道：“您还在考虑自己去留的事吗？” 我稍稍停愣了下，随后目光下撇：“是的，阿尔弗雷德。” “我希望你能知道，韦恩家的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无需担忧……” “布鲁斯不信任我。”我打断他道，安静了下，随后抬手摘下自己的面罩，继续说，“我受训于刺客联盟，或者说我生于联盟，这么看来我与那个克隆其实并无多少不同。” 阿福皱起眉，语气坚定地说道：“布鲁斯老爷绝对没有怀疑你是一个坏人。” “也许。但我是一个隐患。”我抬起头看向对方，目光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正如塔利亚所训练我的那样。 “但是达米安少爷……是您试着将他带进这个家庭。” “因为这对他来说更好。我是自联盟追随而来的影子，他不需要暗影也能成长为优秀的人。” “我见到您许诺他会一直陪同他。” “我许诺杰森的事一样也没有完成。达米安才五岁，他会忘了这些的。”我想到杰森说的那些话，努力咽下喉间涌上的一丝酸涩，“阿福，我在还自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试着为这个家庭做了一些事，我没有后悔过，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决心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现在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认为布鲁斯会帮助我摆平塔利亚那边，等到一切平息之后——” 我想了想，收起之后那些听起来有些伤一个家人的心的话，抬手覆在他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按下门把手，显出一个官方式的微笑：“无论如何，谢谢你。你是最好的家长。” 我没有多看他的表情，径直走进了宅邸。 ---- “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女孩被我揪着后领口从窗户外边拽进来，扔在房间的地上，她咬着牙轻呼了一声疼，然后那副黑褐色的眼睛愤恨地瞪着我。我背靠窗框，一脚踩在房间的地毯上，一脚踩着窗坎，彻底挡住去路。看见她跌坐在地时背包里用于逃跑的东西不小心散落了一地，总忍不住联想起我曾经被小丑吓到然后天天贴身带的那个哥谭生存小背包。 “或者代号？总不能让人一直叫你克隆女孩吧。”我没有苛问她刚刚妄图逃离韦恩宅的举动，布鲁斯他们把她软禁在一间卧室而非冷冰冰的蝙蝠洞，她倒的确像我以前一样不安分，才第二晚就预备好逃跑了，“你说你曾经用不同的身份潜藏在我身边，哪个用得最长？” “……夏洛特。”她从地上起来，一边收拾散落在地的东西一边说。 “嗯……我认识吗？” “我是夏洛特·科勒尔。” 看见我毫无变化的表情，她大概是知道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记忆了，似乎是翻了个白眼：“你的同班同学。” “啧，我都忘了我还在哥谭上过学。”我想了想，说，“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但我从现在开始就这么称呼你好了，夏洛特。” 夏洛特嘲讽地说道：“你当然不会记得，你是高高在上的韦恩之女。你那时总是目中无人。” 我挑了下眉：“我记得我在班上有个朋友叫贝蒂。” “哦，那个金发的傻妞。我替你和她绝交了。” 我安静了一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泰然自若地继续说着成为“高高在上的韦恩之女”时的快乐生活：“我找了两任男朋友，第一任是以前欺负过你的不良少年，第二任是一个迪克·格雷森类型的花花公子哥。充分展现了你对男人眼光的差劲程度。” 我听罢觉得后脑一抽一抽的发紧，有点想打人。 她把包整理好放在桌上，随后面向我傲气地笑起来：“你呢，在刺客联盟的生活怎么样？作为塔利亚之女一定风光得很吧。” “……挺好的。”我咬紧牙硬是逼出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答复。 “瞧瞧你，我真意外布鲁斯会那么快的就把你认出来。还有杰森，明明你身边的杀气这么重，他却还执意认为你是他的朋友。”夏洛特坐在床沿，指尖绕着肩上微卷的发丝，语气嘲讽，“你要怎么才能做回凯拉·陶德？还是说你就这样习惯当莉西亚·奥古了。” 她在试图激怒我。我突然意识到。我看向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莫名出现的异样的情感共鸣一般地触动心尖。 “那你呢？”我轻声问道。 她的动作僵了僵。 “你准备成为谁？”我眼神淡漠地看向她，“你从被创造起就是为了模仿我，你从来没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名字。当谎言被戳穿之后，你是谁？” 女孩眼神一横，竟然恼怒起来：“与你无关。” “你不肯对布鲁斯他们吐露任何事，告诉他们你的真情实感，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他们身边亲昵撒娇的人了。昔日的家人视你为坏人，为隐患。” “闭嘴！他们对我来说只是任务的一部分……” 我打断她继续说道：“而你同样不能回到塔利亚那里，你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工具，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现在你的利用价值殆尽，你对她不再忠诚，只要得到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处决你。” 夏洛特的身体颤抖起来，因为愤怒或者疼痛，她跳起来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子向我冲过来，手起落下狠狠刺向我的胸口。她知道那无法伤害到我，她只是迫切地想要让我闭上嘴。剪子在触到护盾后碎成了两段，随后我将她拥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我们是一样的，夏洛特。” 她拼命挣扎的动作停愣下来。 我们都已经无家可归。 第40章 魔法的副作用效果 40. 女孩在我怀里安分下来，身体僵直了两秒，随后竟有些温顺地靠上我的肩。我刚想着要不要安慰她两句，突然觉得侧腹一凉，我整个人战栗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夏洛特推出去抬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床垫上。她仰躺着两手摊平，没有挣扎，只是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 “哈，假惺惺的玩什么把戏呢，你这卑劣的恶魔之女——” 她没能把讥讽的语句吐完，就被我一手刀击晕过去。我咬着牙坐到她旁边，低头看着伤口，一只手攥住捅在左半边腹部的握柄，一寸一寸把尖锥连通着鲜血拽出来，疼痛令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左手捂着伤口，将那把尖锥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下，纯白色的螺旋形状的锥身可以收缩进握柄里，应该是附了魔咒，可以视我的护盾为无物。夏洛特刚刚一直把这个藏在掌心，她试过枪没办法杀了我，显然她还打算试点别的。是我大意了。 汩汩往外流的鲜血透过指缝滑过制服的皮甲一直落到床上，我皱皱眉站起身。这样的伤口只要两个小时，不，一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如初。我最好就在这个房间等自愈完成，但突然间某种陌生的炙热的感觉从我的胸口向外喷张，我把尖锥收进口袋里时感受到一股燥热，房间内的空气像是要灼烧起来。我难以自制地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好让外面清凉一点的空气进来，一边解开自己制服领口的搭扣，一手扶着墙面一手捂着伤口，踉跄地走在走廊里。 是魔咒的副作用，也许是火焰灼烧的效果，但痛感显然没有塔利亚曾经对我所做的那么严重。我觉得头脑昏沉混沌起来，走廊上敞亮的灯光也在眼前重了影，不可能是因为失血，那是……无所谓了。我放弃多余的思考，继续走着，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臂。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我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仍旧穿着制服，但面具摘下来了，紧蹙着眉看着我手捂着的侧腹，血还在往外渗。 胸口的闷热突然转换成了成倍的愤恨与厌恶，我用力挣开他的手，骂了句：“他妈的管你屁事。”随后继续往前走，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没走几步我就又被人抓住，这次他表现得更强硬了一些：“我去找阿福帮你包扎伤口，你先别动。” 我斜睨了一眼他板住我肩膀的手，转过身抬起左手一拳招呼在他脸上，随后全靠蛮力双手摁住人的肩膀将他推在墙壁上。我抬头看向他惊诧的面孔，半边脸上还擦着几道血痕。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展开左手五指，鲜血淋漓，随后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嗤笑了下，“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我只要十分钟就能自愈！我经历过太多比这痛苦千百倍的伤害，那些时候你在哪里？” 杰森愣住，回过神时神色里多了一丝疑虑，他缓缓说：“凯拉，你现在不太对劲，让我帮你……” “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我大声叫起来打断道，“告诉我，杰森，那时你在哪里？我被钉进棺材里丢进拉撒路池子的时候，周围的人会因为我的愚钝而惨遭处死的时候，我接受惩罚四肢被废的时候，我背弃好人的道路手染鲜血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没有说话，他居然就呆愣在我面前一言不发！这个魂淡！ “无所谓了，我无所谓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但明明我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呢？我不会向你诉苦的，我不会怪你，我会把最难过最无助的记忆都小心地藏起来，我谁也没有告诉……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别的，不那么沉重的事，迪克和芭芭拉怎么样了，提姆的结业考试又跳了几级，布鲁斯还会叫超人滚出他的城市吗——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呢？是因为我变成坏人了吗？”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低下头抵在他的胸口，委屈地抽噎起来，胸闷得气都喘不上来。 “我没有变坏，我真的不是个反派，我还没有杀过人……但你就是笃定主意不再把我当家人了是吗？” 杰森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两手把我圈在怀里，力度缓慢而温和地收紧，他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温柔却悲伤的，带着轻微的颤音。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我哭得停不下来，使劲抽了抽鼻子，把眼泪蹭了在他制服上，突然觉得难过得不得了，怎么都止不住的难过涌上喉咙：“我保证我不是一个坏人，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答应你。”他认真地说。 我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向他：“真的吗？” 杰森澄蓝色的瞳孔里甚至能够看到我的模样，他一手抚上我的脑袋温和地安慰道：“真的。” “我们还能一起上学吗？” “嗯。” “我还能让你帮我做数学作业吗？” “嗯。” “我们可以一起夜巡吗？” “嗯。” “要是布鲁斯不答应怎么办？”我担忧地说。 “老蝙蝠管不了我们。”杰森说。 “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俩一起转过头，看见迪克和布鲁斯从不远的走廊拐角处走过来。迪克问完后嘴角带上笑意：“你们和好了吗？”而布鲁斯看到我们俩的姿势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我发觉到了。我觉得他是要抢回他的罗宾，一把搂住杰森的脖颈把他紧紧抱住，杰森被我突然扯的身体一坠，然后我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气势比宣布达米安是布鲁斯的儿子时还要更盛几倍。 “阿卡姆骑士刚刚答应要和本小公主私奔了！他说就算是恶毒的魔王老蝙蝠也阻止不了我们！” -- 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先是感到一阵欲裂的头痛。早晨的太阳光半透过窗帘，我坐起身，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算彻底清醒。随后我才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我还穿着自己昨天的制服，只是少有的这么衣冠不整；达米安睡在我身边的被窝里，身上是一套特别可爱的棉质小恶魔连体睡衣，有恶魔角和小尾巴小翅膀的那种；杰森横在离床不远的一张沙发上，罗宾制服也没脱，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桶——是一只真的塑料桶，不是头罩。 发生了什么？ 我茫然地环顾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这时有人没有敲门就推门而进，是迪克，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看到我醒来时稍稍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尽力咧开一个微笑，用口型说道：“早上好呀，小公主。” -- 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夏洛特捅了一刀然后把她打晕。然而迪克告诉我，那之后我十分亢奋地折腾了一晚上，强迫杰森戴上红桶扮演什么阿卡姆骑士，让达米安穿上小恶魔的睡衣，之后还扑在布鲁斯的怀里又哭又骂了将近一个小时，从这几天他对我表现出的不信任到几百年前他偷吃阿福小甜饼的破事翻了个遍。因为体质特殊没人能让我安分下来，杰森和达米安都是到快天亮才差不多睡下的。 “迪克，那把尖锥在哪儿？” “布鲁斯那里，他检查过了，上面有魔法能量。我们审问了你的克……夏洛特，她说魔法造成的副作用应当是麻痹身体的麻醉效果，我怀疑替她定制这把尖锥的三流魔法师误会成了酒醉效果了。”迪克语调还算轻松，虽然看起来他也很疲累，“你要那个做什么？” 哦，意思是我发了一晚上酒疯。我还从来没有醉酒过，不管是穿越前后。 “自尽。” 我尴尬地几乎要尖叫起来，低下头不敢对上对方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热得能烧起来。 迪克笑叹了口气：“其实还挺有趣的。你没事就好。” “我很抱歉。” 家里最温柔善解人意的大哥温和地安慰道：“凯拉，我们是你的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一点不会改变。关于克隆的事，我们都很自责，特别是布鲁斯和杰森。我们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欲言又止，随后也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男人笑了笑，打了声呵欠说自己好困去休息了就离开走廊。 我回到房间里，杰森似乎是被我开关门的声音弄醒了，动了一下怀里的桶就掉落在地摊上。他动作迟缓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迷蒙地半阖着眼睛。 我压制住心里的难堪，走到他身边站定，语调尽力平稳地说了一句：“迪克告诉我发生什么了。我很抱歉。” 少年抬起头看向我，蓝色的瞳孔逐渐清亮起来，他有些讶异的：“迪克告诉你？你不记得你做了什么？” 我平叙地回答：“我没有离开那个克隆的房间后一整晚的记忆。” 杰森垂下头，一手抓了抓乱糟糟的黑发，不知道出于什么情感嗤笑了一声：“没关系。” 我微微颔首，随后转身打算去看一下达米安。这时却被人抓住手腕。我转回头，他赶忙松手并故意撇下目光。 “我很抱歉让你遭遇那些痛苦的经历。” 他在自责。 我心里不由得一动，面向朝他回应说：“我没有怪过你，那是我的错。” 杰森安静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我，认真说道：“我答应你的那些事我记得很清楚，我不会食言的。” “你答应我了什么？”我似乎是看到少年的脸颊飘了红，他再次不迟疑不决地停顿住。我单纯地眨了眨眼，最后杰森终于像是笃定了决心般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要和你一直……” 我突然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在人还没说完就快速侧身让开，那个飞来的枕头就结结实实砸在了杰森的脑袋上。 “莉西亚！过来！” 达米安站在床上，双手叉腰，身后的恶魔小翅膀和尾巴还因为刚才扔枕头的动作在半空中一颤一颤。我撇下杰森走到床边，这个高度恰好能和男孩平视，他一副超凶的模样，不过要克制自己去捏他帽子上的恶魔角的冲动真的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呃，难道酒劲还没过？ “你昨晚怎么回事？”他气呼呼地叫起来。 “我被魔法尖锥扎伤了，是魔法的副作用。”我如实道。 “借口！”达米安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居然敢那样冒犯我！” 我立刻低头认错道：“是我缺乏自制力的表现，殿下。我很抱歉。” “真是没用。”他哼了一声，“是那个克隆弄伤你的？” “是的。我疏忽了。”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我就说该杀了她。” 这时杰森走到我身旁，把那个枕头砸在床上，语气不善：“不要再叫什么莉西亚了，她有自己的名字。” 达米安将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到杰森，他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而你们称呼一个克隆人凯拉长达半年。为什么莉西亚要用回那个二手货的名字？” 杰森皱起眉：“我不管你是老蝙蝠的亲生儿子或者是一个小孩子，不要试图惹恼我。” “惹恼了会怎么样？你要用你那副可笑的鸟翅膀跳一支愤怒之舞吗？” “我会让你哭着回去找塔利亚，恶魔崽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起来，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我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当看到达米安的手握紧成拳时我连忙拉着杰森的手肘退后了一步，停顿了下说：“杰叫我凯拉，达米安叫我莉西亚，我都会答应，两者不冲突，好吗？” “不好！！” 两个人对我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男孩们。 第41章 破灭的蛋糕店梦想 41. 诺丝离开哥谭了。 一周里我有闲余的时间就会去医院看望她。我们最后一次的谈话是我坦白了自己决定背叛联盟，回到韦恩家，我建议她也留在哥谭，等伤愈我可以替她寻找与联盟切断联系的出路。 那一回是布鲁斯陪同我去的，他始终不信任一个塔利亚的心腹，而我求他给我一个说服的机会。 女人原本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她也毫无忌讳布鲁斯就在我身边，口吻平淡而卑微地说道：“我没有背叛刺客联盟的理由，莉西亚。” “你的任务是协助我完成任务，如果你就这样回去毫无疑问会受到塔利亚的惩罚。”我顿了顿，不忍地说道，“你可能会被处死。” 诺丝碧蓝色的眼睛看向我，沉默几秒后她微微抿起一个笑容：“我明白了。请给我一天考虑的时间。谢谢您对我的关心。” 第二天我带着一盒小甜饼走进病房时却人去楼空。 刺客联盟的人找上她了。她受到袭击了。她被带走了。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却不得不面对最有可能的一个事实。我从来没有在诺丝的眼神里见到过反抗或是求生的愿望。 高级病房内干净齐整仿佛从来没有人休息过。某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心底冲上来，堵住喉咙，刺痛脊骨。我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诺丝的看护人员问我是不是她的朋友。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答非所问。 “昨晚。”女看护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我，“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来找她的女孩。” 我没有接下篮子，只是抬头看向对方：“她的伤很重。你不应该让她离开。” 女看护被我的眼神弄得一愣，随后赔笑说：“诺丝小姐说她准备好回家了。”说完她就把篮子塞在我的手里，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病房。 啊，回家了。 我掀开篮子上的布盖，里面是一盒茶杯蛋糕和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写短短的一行字： 谢谢您曾说愿意做我的家人，莉西亚。 诺丝。 她回家了。 真糟糕，还没来得及把阿福的小甜饼送给她呢。 ---- “你为什么这么沮丧？”达米安从训练室的双杠上一跃而下，一边说，“布鲁斯·韦恩说得没错，她不值得你这么信任。她自小被训练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刺客，对联盟的信仰与忠诚是她所拥有的一切。而你仍旧太容易交出信任。” 我坐在旁边楼梯的一层台阶上，闷闷地往嘴里塞着诺丝的蛋糕——唔，这个是柠檬味的。 “你不叫布鲁斯‘父亲’吗？” 他直截地说：“我还没确认他是否有资格做我的父亲。” “可是上周末你们一起去游乐园玩了。迪克说你还玩了旋转木马。”我抬起头看见男孩又一个完美的飞跃抓住吊环，在听到我这句话时他差点手一滑摔下来。这间接导致他没办法连续下一个跳跃动作，只好提前一个空翻落在软垫上。 达米安站稳后转头瞪了我一眼：“是讨人厌的格雷森太烦人我才勉为其难陪他们去的！” “我还没坐过哥谭游乐园的旋转木马。” “闭嘴，莉西亚。”达米安用冷冷的目光瞪回我眼神里溢出来的艳羡。 “好。”我乖巧地继续吧砸吧砸嚼起蛋糕，暗地里把迪克发给我的达米安双手交叉在胸口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照片设为了手机屏保。 真可爱。 男孩看见我没停下来过的吃蛋糕的动作，不快地皱皱眉：“进食太多的甜品对你没有好处。” 我鼓着嘴不为所动：“但这能让我回忆起我还是个小废物的时候。” “你情愿当个废物？” “那个时候还挺开心的。” 这时训练室的门打开，杰森走进来，他和达米安对视了一眼，两不理睬，直接朝我这边走过来。走近前时我仍旧认真地在吃，直到少年弯下腰微微皱起眉，我咬着蛋糕有些疑惑，刚想着要不要也给他一个，他突然抬手用指尖擦过我的鼻尖。 “怎么回事，这么大了还会吃在脸上。” 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然后拿起盒子：“要不要？诺丝做的蛋糕很棒。” “我听说她回去刺客联盟了。”杰森自然地拿起一个坐在我身边。 “嗯。她有很多事要向塔利亚汇报。”我说，“布鲁斯之前让我对她隐瞒我回韦恩家这件事。我应该听他的话的。” 他笑了笑：“塔利亚早晚会知道的，我们这儿可不止你一个‘祸患’呢。” “>tt<，我可没有允许你一直呆在这儿。”达米安突然说道，“这个家里的蠢货太多了。如果我忍受不了而回去联盟，你也得跟我回去，莉西亚。” 他说完后意有所指地瞟了杰森一眼。我在杰森要反驳的时候抓着他的手把蛋糕塞进他半张开的嘴里。 “好的，达米安。” 杰森难以理解地看向我，而达米安则露出了像是取得胜利一般的得意神情，看了一眼时间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训练室。他前脚刚走杰森就不满地责备道。 “那是什么？服从主人的命令还是骄纵一个恶魔崽子？” “杰，他才五岁，而且他是你的弟弟，别总是试图和他争个对错。”我说出来后觉得自己像是某种护犊子的任性家长。 “我可不是迪基鸟那样的傻缺好大哥，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他的。”他嫌恶地皱起眉，“他完美继承了塔利亚的邪恶和布鲁斯的控制欲，你到底是怎么忍受他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后郑重其事地说：“因为他很可爱。” “我都快忘了你脑子有坑了。” “迪克也这么认为。”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展示了下自己的屏保。杰森翻出一个死鱼眼鄙夷道：“真不错，我很快就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了。” 我笑了笑。 “达米安正在面临一个阶段，但他又和一般的双亲离异的小孩不一样。他要在他父亲的正义和他母亲的信仰之间作出选择，这决定了他的人生道路。我相信他会选择布鲁斯的。他很关心我，甚至敢就这样独自一人从联盟跑来哥谭，他能有多邪恶？” 杰森说：“假如他选择了刺客联盟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摆弄着手里的蛋糕纸一边说：“是我让他提前面对这些的，塔利亚原本要他击败自己才能见到他的父亲。那天蝙蝠侠会被刺客联盟绑架，跪在达米安的面前，而他穿着黑白二色的刺客制服，用剑指着布鲁斯的脖子非常高傲又帅气地说‘你比我想象得要矮，父亲’类似这样的话——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只小猫崽子被迪克抱来抱去——杰，我该对他负起责任。” “你真的会跟他再去刺客联盟？”杰森骤然直起身不敢相信地看向我。 “所以你要试着当个好哥哥，不要让他觉得这个家里的人不喜欢他。而且他还掌握着解开我身上诅咒的秘密，他对我来说从各个方面都很重要。”我眨眨眼，“试试吧，多相处你就会发现达米安真的很可爱的。” 少年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我也叹了一口气——盒子里的蛋糕只剩最后一个了。杰森看见我深情地注目着盒子里的蛋糕，问我在做什么。 “和我梦想里的蛋糕店告别。”我小小地呜咽了一声，但悼念不过两秒还是忍不住馋把蛋糕拿起来咬住，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啊对，”他突然想起来，“订做的你的新制服到了。” “什么制服？”我一愣，随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先说好蝙蝠logo可以，但我不要紧身衣和披风。” 杰森嗤笑了一声：“是学校制服。” ---- 杰森说我酒醉的时候说想要和他一起上学，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这么爱学习。而且我才三岁，我就应该上幼儿园。但是这次布鲁斯还是拒绝了，并且露出一个“我因为达米安的事头很疼很累宝贝你能不能乖一点把脑子里的坑填一填”的僵硬的微笑。而想到布鲁西宝贝这几天名模都不能约，俏皮话不能说，上流人腐糜的酒会不能参加，就为了给时时刻刻监视他的小儿子作出一个好父亲的榜样，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拎着棕色的皮质书包站在哥谭中学的校园内，一切场景都熟悉又恍如隔世，不由得心神飘到好远的地方。杰森见我站定在那儿，有些担忧地问会不会让我有不好的回忆。我知道他在指小丑曾经袭击过这儿的事。那是我第一次离自己或是杰森的死亡那么近。 “杰，我在马戏团遭受小丑枪击，但我还是会永远喜欢飞翔的格雷森。”我顿了顿，转过头抿起笑容说，“也许我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说想要来学校了。” “为什么？” 季节处于冬末春初，哥谭的天气一直都偏向寒冷，特别是在这样的时间里。杰森问我时望见我裸露在外的脖颈，皱皱眉，兀自解开他的红色围巾给我戴上。我的体质不太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但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抱有一丝任性的，娇作的，我喜欢他仍旧把我当成不懂事的总是需要他照顾的妹妹来看待。 “这是罗宾第一次救我的地方。”我的声音轻轻的，吐息间会有白色的薄薄的雾气。他系围巾时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我抬起眼睛对视向他如当初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 “我在愿望还能发生一次那样的事，那样的话就能换我来保护那只红色的罗宾鸟了。” 第42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42. 放在一年前，要是碰见街上有霸凌、抢劫、打群架我肯定第一个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良心谴责不敌我求生欲，我还是想在哥谭多活一会儿。 但现在也许不太一样了。 我驻足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一处窄道路口，天色接近黄昏，大多数学生都放课回家了，学校里大多地方都空荡荡的。 只见四个男生把一个男生围在中间，看身高体型应该都是高中生。他们拉拽他的衣服、书包，当他顽固地要反抗时被其中一人一巴掌打在头上，他的眼镜掉落在地，踉跄几步差点就这么翻倒在地。他们发出嘲讽的笑声，被霸凌的男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们不该这么做。” 他们几个人回过头看向走近前的我。 “停手吧。”斜阳将我的影子映在地面，相比他们来说要娇小瘦削许多。 “不然呢？”其中一个人弯下腰对我嗤笑了一声，他的体型最高大，也许是这当中的领头羊，“你要去向老师打小报告吗，小不点？” “那倒不会。” “算你识相，快滚吧。别多管闲事。”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按上我的头顶，一边威胁道。 “我是说，很多事私下解决就好。”我在他触碰到我之前抓住他的手腕弄劲攥住，将他的手缓缓拿开。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发觉自己难以挣脱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要难以继续维持自己的硬汉形象而痛叫出声时我松开手。他后退一步捂住青紫的手腕。 我扫视了他们一眼。我可以在一分钟内就让这几个小混球失去行动能力。我在思考着自己做到什么地步比较合适。 “我认出她了！”领头人身后的一个男生突然叫道，随后压低声音咬耳朵，虽然在这个距离下我还是能听得见，“她是杰森·陶德的妹妹。” 他们都重新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或惊讶或惶恐的神色，随后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凑成一团交流起来。 “是她？真的是她？” “谁他妈的是杰森·陶德？” “这你都不知道，那家伙宠他妹妹是出了名的！以前有人光是对她出言不逊了两句就被按在墙上揍了一顿！” “而且我还没听说这个学校有谁打得过他。有人说他打起架来简直不像是个普通人类！” “我的天，这小不点的手劲也大得像个怪物。” “更气人的是他们的养父，布鲁斯·韦恩，那个有权有势的魂淡亿万富翁，是他让这对兄妹在学校骄横跋扈有恃无恐！学校也对他们下不了处分！” “可恶，有钱有爹有哥了不起吗？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小□□。” “别了别了，我们真的惹不起……” 我的眼角抽了抽。原来杰森和我在学校这么享有盛誉的吗？ “诶，凯拉，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转过头看见杰森正在身后。他越我的肩看向我身后，即使藏青色的学校制服穿戴端正，皱起的眉间仍旧显出他还是街道混混时的一线狠厉。我旋即听见几个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再回头时他们已经遛得不见踪影了。 我轻轻叹口气，转身走向杰森：“真巧，我正要回教室。” “那，那个，谢谢你。” 那个被霸凌的陌生男生突然叫住我，他重新戴上的圆框眼睛上有一丝花开的裂缝，脸上带着腼腆又感激的笑意，看起来是个傻傻的书呆子。但那个笑容让我心底升起一阵满足感。 “我只是路过。”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感谢，嘴角弯起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对他摆摆手后就同杰森一起离开，“回见。” “你刚刚是在见义勇为？”杰森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后问我。 “很惊讶吗？”我冲他眨眨眼。 “嗯，你以前的确不会这么做，你更擅长躲着藏着和跑路。” “那是因为我以前打不过。”我边走边胡扯，“有一个伟人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笑了笑。 “听起来不错。这是你最近晚上总窝在蝙蝠洞的原因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愣了愣，随后了然，“阿福告诉你了？” 他点点头：“你没必要藏着掩着，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可以和布鲁斯说。” 我低下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石板路上的纹路：“他会拒绝的，百分百的。” 杰森没有否认：“也许吧。但我们都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我在等他说需要我帮忙，就像之前逮住夏洛特那样。”我说，“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我不是真的特别想当超级英雄，特别是哥谭义警，太黑暗了。但现在情形和半年前不太一样，我从刺客联盟回来，计划杀人，还在你脖子上划了一刀。如果我什么也不做那样证明不了……” 杰森抬头揉了下我的头发让快要脱口的句子停顿住，随后他指指自己伤痕已经修复的脖颈说：“我欠你的，不用总是在意这个了。而且谁都知道你才没有杀人的胆量，你究竟在操心什么呢。” 我笑着想要反驳，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耳畔边凭空出现的振动和感应到危险来临时很像，但又不完全是。我的眼前的画面在一瞬间内扭曲成一团模糊，紧接着一些碎片般的画面强行冲进脑子。 “怎么了？”杰森发觉到我不太对劲。 视野很快就恢复正常。我一手扶着额，困惑地摇摇头：“就是突然……想到了达米安。” 一闪而过的画面上是一个男孩模糊的背影，我思考了两秒才确认那是达米安，除此之外的背景都是颜色层次不同的红色。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杰森轻皱起眉：“你会不会太劳累了？我听你班里同学说她们邀请你今晚去参加派对，但你回绝了。和普通朋友出去玩有助于你忘了一些烦心事。” “达米安不是什么烦心事。” “你可以把制服和装备放在背包里。一旦蝙蝠侠和罗宾需要一个‘蝙蝠女孩’了我会立刻找你。”他耸耸肩再次说服道。 我不禁抿起一个微笑：“你让芭芭拉可怎么办。” “她可巴不得自己也有个乖巧的披风继承人呢。” 他正说着我眼前又有杂乱的画面一闪而过。我有一瞬间的失重感，不禁抓住杰森的胳膊站定住。 “哪里不太对劲。”我紧蹙起眉，一手扶着额头，“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像是凭空出现的幻觉。这很怪，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正要说话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发现是阿福打来的后他先接了电话。他听完电话时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还带着某种不耐烦的情绪。 “说来就来，那个不省心的恶魔崽子失踪了。阿福问我们他有没有来学校。”他挂完电话后说，“你刚说看到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呼吸一滞，有些难以置信地对视向对方，嘴张合了几下才得以发声。 “我看到达米安从一栋着火的楼房顶端坠落。” ---- 达米安遗留下的线索都是死胡同，他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行踪，至少可以确认他不是遭遇绑架。即使我反复强调过这是布鲁斯和塔利亚的儿子，蝙蝠家和刺客联盟的未来，但他仍旧被这个家庭的其他人低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音讯全无直到现在的缘故。 天色已经全黑了。我愈发急躁起来，当碰到在屋顶上侦查的夜翼的瞬间我感觉怒气与怨气冲上脑子，我在责备是他把达米安给看丢了。杰森抢先把我的冲动举动拦了下来。他转向迪克。 “凯拉说她看到了达米安遇到危险。” 夜翼看向我：“具体解释一下。” 我冷静下来，将我所看到的画面描述了一遍，这之后间断的我又看到过几次，但场景没有多少变化，黑夜，火光冲天的楼房，达米安坠落的背影，我看到一些招牌上的字迹，但很模糊无法看清。 “达米安曾经说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我只能看到一些碎片式的画面。我不确认这是否能作为可信情报。”说到这里我停愣了下，继续说，“我的能力来源于魔法，我需要不断训练才能熟练掌握。我能做得更好，现在我只是缺乏控制它的能力。” 迪克发觉我有些想法，问道：“你想怎么做？” “渡鸦现在在泰坦吗？” ---- 我置身于仿佛无尽的黑暗之中，下意识想要去打开面罩上的夜视镜片，却发现没有作用。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直到眼前的视野内突然闪过一道微小的火苗。那簇火苗湮灭了一次，随后再次被人点燃，在黑暗中跃动。 我嗅到汽油的味道，几乎预兆到下一刻的画面。 微弱的火光落地，随后熊熊燃烧起来，比我想象得还要凶猛。视野突然被拉远，我见到一栋深陷火场的十几米高的楼房，几扇窗内发生剧烈的爆炸。我听到很多尖叫与呼救声，愣了两秒，随后快速奔跑过去，但手脚都沉重得像是陷在泥沼里面，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都难以靠近那栋大楼。 然后我注意到顶楼出现的一个小小的身影，他背对着我，一手捂着一条手臂，似乎负了伤。他面前还站着别的什么人，不止一个。 “达米安！”我不由得叫着他的名字，随后更奋力地奔跑过去。 但是来不及了。 我眼见着男孩被逼到天台边缘，随后他似乎是脚底没有站稳向后倒去。在他下落时一个黑色紧身皮衣的蒙面女人冲到边缘试图甩出手里的长鞭，却没能及时拉住他。 男孩直直地坠落在我的面前，血泊一直从远处蔓延到我的脚下。 我愣愣地低下头，近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血泊在火光的映衬下颜色刺眼恐怖。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这不是真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循着声源转过身，是渡鸦。她两手掀开自己宽大的兜帽，随后捧着我的脸颊，阖上暗红色的双眼催眠一般的轻轻念着咒语。 我在她的安抚下也缓缓闭上眼睛，所有的感官都陷入静默。 “凯拉？” 我瞪大眼睛，发出一声类似窒息的呜咽声，整个身体痉挛地弹了起来，但所有不适感随着现实逐渐取代回幻觉很快消失。迪克呼喊我的声音一下子又朦胧遥远变得明晰起来。 我大口喘着气，从沙发上坐起来时眼前缺血般的一阵黑一阵花。我咽下晕眩，脑内快速整理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能称之为线索的画面，一边说：“唐人街的一家古玩公司，楼层大概有七层，边邻着一家宠物店。达米安被不知名的敌人逼上了天台。还有，我看见猫女也在那儿。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幻觉里。” 迪克愣了下，第一时间把这些信息通过通讯器转述给了在哥谭搜寻的蝙蝠侠和罗宾。 “你还好吗？”渡鸦走到我身边，即使面无表情，但她的确是在关心我。 “我很好，谢谢你。”我勉强咧开一个笑容，随后就将放在桌上的面罩戴上。 她发现我立刻就想离开的意图后皱了皱眉，显出欲言又止的模样。隐隐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没说。也许是她在这期间读到了我的记忆，知道我并不来自这个世界。但不管如何都暂且无所谓了，达米安的安危是在第一位的。 我让渡鸦使用魔法帮我加强感应未来的能力，这奏效了。就像是把零散了一地的碎片完美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那太过真实了，在最后如果没有渡鸦拉我出来，我可能就会像是追逐幻象里兔子而跳进洞里的爱丽丝那样一去不复返。那些画面，声音，火光的热度，血的腥味……我仿佛亲眼目睹了达米安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绝不能让这发生。 第43章 夏洛特与塔利亚 43. 女孩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她看起来精疲力竭，额角还有从火场里带出来的污痕和血迹没有擦净。面前睡着的男孩是她血缘上的兄弟，她最亲爱的人之一。他放在被子外边的手臂用石膏和绷带固定住，呼吸机上浅缓的出现雾气再消失。 猫女试图救他，但甩出的鞭子不够快，千钧一发之际是蝙蝠侠接住了他。 当目睹达米安安全之后白发少女在一刹那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却见到无数蒙面的刺客却紧跟其后。 她不知道自己在火场之中放倒了多少刺客才将失去意识的达米安从危机中带了出来送往医院。 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男孩，就像这是他们仅剩的最后一面。她从不后悔自己把他提前五年带到韦恩家，他不必经历血腥岁月，不必承担更多的黑暗面，他的名字将被赋予希望。但当看到烈焰熊熊的火场里那些刺客蜂拥而出时，她知道真正身陷危机的并不是达米安，而是自己。 她所要选择的道路不在于达米安的诺言，布鲁斯的信任，而在于此，在于自己，抗争抑或是服从。 病房的灯光突然暗了暗，女孩警觉地站起来，抽出匕首反手攥紧，绿色的眼睛如同凶狠的捕猎者一样注视向门窗。 “你仍旧没有什么长进，莉西亚。” 声音凭空般的出现在背后，她快速转过身时迎上人狠狠的一巴掌，猝不及防地后跌踉跄了两步，她抬起眼睛，目光愤恨却畏惧的。 “塔利亚。” “你猜到是我了。”女人眯了眯眼睛，“放下那无用的武器。”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孩不再用战斗姿态，而是站得笔挺。她昂起头试图让自己不去恐惧面前之人，声调却还是微微颤抖起来：“如果你想隐瞒就应该做得更低调些。我被当成联盟最优秀的刺客接受训练，我熟悉你们的做事风格。” 塔利亚冷笑着说：“但你却敢一个人在这儿，你应该知道你的后援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吧。难道你还妄想可以用你那可怜的信用与忠诚和我再谈一次条件吗？” “我有自知之明，在确认是你后我就明白自己无法逃脱。” “你背叛了联盟，你知道你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我背叛是因为我原本以为蝙蝠侠可以保护我。但事实上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她神情忧伤地看向达米安，随后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压抑着愤怒说，“在带我走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试图杀了达米安？” 女人望了一眼昏迷的达米安，手指指尖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眼神里是多余的近乎病态的温情：“我只是教他上一节课而已，久违的，母子之间的小游戏。” 少女无法理解地看着这一幕，双手握拳攥紧：“你故意给他留下刺客的线索，派人袭击他，在唐人街纵火……如果不是蝙蝠侠及时赶到他会死在那儿！你把我的家人作为要挟，但疯了才会让达米安也……” “他没有死，也不会死。”塔利亚突然抬高音量厉声打断道，看向对方的眼神就像是要望穿她的内心，“你看到他死去的场景了是吗？” 少女不由得愣怔住，嘴唇开合了两下，难以置信地发出声音。 “你从一开始预料到……我能去救他？” 塔利亚说：“你的所有天赋就潜藏在这具身体的血脉里，如果你遵守我的命令，经历血腥岁月，你会被训练成比任何人都更强大的武器。” “你在用你亲生儿子的死来激发我的能力？”她尖叫起来，“你疯了！如果我没有做到呢？” “你辜负了联盟，辜负了我，但至少这点你没让我失望。”塔利亚掐住女孩的下颌抬高，“承认吧，你不忠诚我或联盟，但你却爱着恶魔之子。你为他能做成功任何事。” 她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身体哆嗦起来，一边试图摇头否认：“你错了！你必须终止这种想法，我原本会失败，我只能预知到很局限的内容，如果不是渡鸦……” 塔利亚没有给人任何挣脱的余地，手指力道不断加重，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已经受够了你的无礼与不忠了，莉西亚。你至今仍旧能够自由说话只是因为达米安。但这之后即使达米安怨恨我，我也只能将你改造成联盟所希冀的机器。” “不……不要……求你……” 美艳而危险的女人暗绿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女孩惊恐的面庞，冰冷得像是没有一丝情感，半俯下身对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深色的嘴唇勾起一个微笑。女孩抓着她纹丝不动的手努力挣扎着，突然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停住动作，一秒过后手无力地垂下来。塔利亚松开手将她搂在怀里，温和地抚摸着少女白色的发丝，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仿佛在对待一只她给予溺爱的宠物。 “是你让我别无选择。” 她话音刚落突然发出一声忍痛的呜咽，随后下意识的一巴掌将人掀飞出去，女孩倒在地上捂着脸，却夸张地大笑起来。塔利亚抬手拔下对方刚刚捅进自己后脖子的针尖，但已经来不及了，针筒内的液体已经注射了大半。 “她真的挺擅长这个的，第一次我也没能防备住。” 我打开窗户从外边翻进来，坐在窗框上，眼神淡漠地望着塔利亚踉跄了两步，极其狼狈地锤弄脑袋、将一旁桌上的东西一把全部扫到地上。 “你怎么敢！” 女人看向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无比愤怒地发出一声低吼，从腰间抽出剑，但还没冲向我就跪倒在地上。她用剑撑着地面，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瞪向我，最后仍是不敌药剂的作用昏死过去。 少女擦了擦脸上被人尖锐指甲刮破的血痕，从地上站起来，走过来踹了她的头一脚确认她彻底昏死了，皱了皱眉：“这个剂量普通人说不定会直接休克死掉，她居然还坚持了这么一会儿。” “她不是普通人，她受过药抗的训练。” 我从窗框上跳下来，蹲下身去确认女人的脉搏和呼吸，这个举动让我突然回想到自己曾经差点用电击器杀了一个红头罩的事。但这次我没有估算错误。 我缴掉她身上所有的武器，然后用随身带的绳子把女人捆了个结实，“我欠你一个人情，夏洛特。” 夏洛特挑了挑眉：“没什么，我本来也讨厌她。” “你之前告诉我你不忠诚于联盟，看来的确如此。” “她认为我是一个残次品，要用另一个克隆取代我前往韦恩家。”夏洛特坐在椅子上，看着塔利亚的眼神里是轻蔑与怨恨，但语调却很平叙，“我不明白。迄今为止没有比我更优秀的克隆体。她却要像对待别的失败品一样要求我自我销毁。” 我问：“然后呢？” 她目色一寒：“我伪造了自己的死，然后杀了那个她认为更好的克隆替代她来了哥谭。” “啧。”不愧是真的莉西亚的克隆体。 “你为什么会找我帮忙？”她问。 我一边捆人一边如实说：“因为你是个戏精。你能骗过蝙蝠侠，也肯定能搞定塔利亚·奥古。”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真的会像给我的剧本里那样服从她回去联盟吗？” 我说：“我已经做过一次那样的选择了。我不会走错第二次。” 她皱皱眉：“我以为你讨厌我，你恨我。至少，我不认为你会信任我，把于你而言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我的确不信任你，但不给个机会谁也不知道你真正的立场。布鲁斯会因为这件事不再怀疑你是刺客联盟派来的奸细。你很快就不会再被软禁和审问了。”我说，“我愿意赌一赌，而事实证明我赢了。”就算没有赢，我还有三个合适今晚情况的备用计划，为了迎接塔利亚和刺客联盟大驾光临我花费了不少心思。 “你希望我会因此谢谢你？” “我希望你因此以后不会再捅我一刀。”我笑了笑，“这下我们和解了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说：“这其实是你所期待的故事不是吗？” 我困惑地望向她。 “我比你所想像的更了解你。”夏洛特眉头紧蹙，“你把亲情或是友情这类纽带看得过于重要，你自卑而懦弱地渴望着家庭的接纳与保护，同时又鲁莽自大，会愿意为保护家庭做出不理智的牺牲。得到布鲁斯的信任或是真正回到那个家都是你自己的愿景，我对韦恩这个姓氏没有任何依恋，你却仍旧自作多情地试图让我产生共感。”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咳出一声有些尴尬无奈的轻笑：“抱歉，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说得对，那些是我个人的愿景。” “你一厢情愿想要让完美结局在我身上实现。”她突然走近我，单手抚上我的脸颊，手心微凉，看到那副捉摸不透的绿色眼睛我突然有一种与塔利亚对峙的错觉，她唇齿开合吐出的字重重落在我的心上。 “可你却不再抱有去实现它的希望，为什么，凯拉·陶德？” 第44章 决裂 44. ——你对莉西亚一无所知，侦探。 “我不意外你能找到我。” 我站在楼顶俯视着哥谭夜景，随后转过身，刚刚还空荡荡的天台如我所想的，时刻守护这座城市的黑暗骑士出现在那儿。 “你在蝙蝠洞留下了你自己的死亡证明。”他说。 “我以为那样的告别已经足够明显。”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的语调平淡：“我试图拉拢夏洛特，但她明确表示不愿意继续以凯拉的身份生活下去。所以你会需要一个解释你的养女凭空消失的证明。” “你不愿意回去。”透过变声器的声音更加阴沉且威严，即使无意口吻里也携带着一种审问的意味，“为什么？” 我原本不想多说下去，但在真正面对布鲁斯时却比想象得更难忍耐与保持冷静，逐渐汹涌的负面情绪一下一下冲撞着理智。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看向对方。 “我在塔利亚身上装了监听器，我知道前天晚上你们的谈判内容。” ——莉西亚在失去记忆前是刺客联盟最强大的杀手。她最大的武器不是她的魔法，她的格斗技巧或是别的天赋，而是她的血脉，她狂热屠杀的天性。 ——你也许认为她变得不同了，她成为了一个好人，受你的影响。但莉西亚不是什么会对人言听计从的小知更鸟，她的恶魔之血不会因为你们所谓的亲情所改变分毫。她是一个怪物，一件毁灭性武器。 ——她曾经失控过，那时没有人能够控制她，她让一个岛屿在顷刻间成为魍魉之地。最后联盟为了不让她危及更多的普通人而将她围堵在一个山洞，她屠杀了几百个刺客才精疲力竭倒下。 ——刻进她血脉之中的并不是诅咒，而是剑鞘，保护使用她的主人不会被她的锋刃所伤。 ——让她自由？哥谭是一座腐朽肮脏无可救药的城市，如果她再一次尝到屠杀的甜头而无人能挡，让这里陨落会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守在达米安的病床前，向尚且昏迷的他开着玩笑说你妈妈又在说我坏话了。我无所谓塔利亚怎么评价我，她是个疯子，对我的病态的执念让她会毫无保留胡言乱语来诋毁我。 直到我听到蝙蝠侠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所回答的语言，脸上的笑意僵住，无法自制地捏碎了手里的窃听机器。 我之前没有告诉夏洛特她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我不明白该怎么回答。 而那时我却明白了。 再次维系起来的情感太过脆弱了，所有的积攒的压抑的爱意与恨意，只是需要一个轻微的爆发点，我就会失去理智恨不得让一切摔回它七零八碎的模样。 “你隐瞒着我让塔利亚教你如何控制我。”我咬紧牙关，攥紧的拳微微颤抖着，“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所有我所想要的不过是摆脱塔利亚与刺客联盟的噩梦，而你却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蛊惑相信我是一件需要控制的毁灭性武器？” “我并没有信任她。” “骗子！”我怒声斥道，“你相信她是因为你认为塔利亚不会作出无端的恐吓，这对她毫无好处。但你错了。塔利亚想要的就是让我们分崩离析，她要你不再信任我，要我对你失望——而她做到了。” “我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你的能力来自于你血脉里的魔法能量，所以我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你只需要接受一些测试和检查，确保万无一失。”蝙蝠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着，但他没有直接否认的态度在我此刻看来冷漠到令人心寒。 我咳出一声冷笑：“你联系了谁？扎塔娜还是康斯坦丁？但如果他们也说我是嗜血而危险的呢？扎塔娜曾经肯定渡鸦是邪恶的三宫之女，让她信誉尽失。你要把他们的话当成判断我好坏的权威吗？我迄今为止为你们做得所有事都敌不上我身体里来自恶魔的一半的血液吗？” 他停顿了一下，冷静地说：“你也许并不完全了解你自己。” “我很了解我自己，我不是莉西亚·奥古。”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驳道，“问题在于你，布鲁斯，刺客联盟以我的家人为要挟操纵我控制我，违背我的意愿让我成为他们的走狗。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应该知道你不应当用他们的武器指向我。” 我不是莉西亚。 但我有过很高兴我是她的想法。我是蝙蝠家惟独的拥有超能力的人，我不再是拖油瓶，不再是血肉之躯，当我想保护我关心的人时也不会再是自不量力。 现在这样的想法听上去过于讽刺了。 “而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是凯拉。”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止不住愈发膨胀的酸涩感，眼底发红。 “我不会同意接受任何一项测试和检查，我没有病。那个诅咒是我的氪石，我的弱点，那么你就完完整整地保留好。等到哪一天我要毁灭世界了就用它阻止我。我给你这个权力，布鲁斯，这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了。” 他意识到我想要结束对话的意图，抬高声音语气坚定地说服道：“我不认为你是一件武器，你是我们的家人，你说得对，血统并不能决定了你的好坏。跟我回去，凯拉，我可以帮你……” 布鲁斯边说边缓缓走近我，试图伸出手抚上我的肩膀，却被我后退避开。我站到楼顶的边缘面向他。 “我是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 “你不该来找我的，我警告过你了。”我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杰森留在蝙蝠车上呢？” 男人愣了愣：“什么？”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只能在墓碑前见他了。”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现在我后悔了，这条命是时候收回来了。” 我从身后拿出一个遥控器当着他的面按下，身后楼底的某处传来爆炸的巨响。从声音和火光他立刻分辨出爆炸的位置在哪里，沉着到冰冷的神情终于被撕裂成碎片。他无比震惊地对着那个方向呼吼道：“罗宾！” 我趁他不注意时张开双臂向后仰倒坠落下去，向上仰望见了他携着披风飞掠过夜晚的身影。他不得不去确认他的罗宾是否被炸得四分五裂，导致没有时间继续用漂亮话来诱骗一个恶魔回去他的笼子里。 看呐，你居然相信我真的会因为对你的怨恨与愤怒而杀了杰森。 我阖上眼睛，对着漆黑的夜晚轻声呢喃，任自己坠落至深渊。 -- “我见到蝙蝠侠了，他没有提到你。也许他没有以前那么爱你了吧。” 炸毁蝙蝠车让我彻底摆脱了布鲁斯的追踪。我回到那个破烂似的临时安全屋，踢开脚边的碎木板，并下定决心解决掉这个麻烦明天我会去找更好的地方。 客厅的沙发连弹簧都破出来了，上面坐着一个穿着拘束服的男人。临走前我用撬棍打碎了他四肢的关节，避免他逃跑。他在病房转移时杀掉了整车的人并逃离了阿卡姆，真是司空见惯的戏码。可是运气不太好在逃出五个街区时碰上了我。 “他听信一个漂亮女人的谣言，认为我可能会变成一个热爱屠杀的怪物。”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嘴被胶布封得死死的，因为挨打的时候他会狂笑，我受不了那个笑声，每一撬棍下去都累积上呕吐感，我几乎是强迫自己去热爱暴力。最后我真的吐了，而他见状笑得几乎要昏过去。 小丑瞪大着猩红色的眼睛，光凭这个我看不住他是快乐还是恐惧。 “他想错了，我永远不会爱上这个的。” 我抬起枪对准他。 第45章 第一次在哥谭找工作 45. 小巷的垃圾桶旁边有一只黑色的小奶猫，嘤嘤叫唤时声音尖尖细细的，几乎淹没在雨点落地的声音里，但我还是发现它了。它看上去最多两个半月大，特别瘦，毛因为雨水结成一绺一绺的，脏脏的，丑丑的，扒在牛奶盒子的边缘的两只爪子上还有伤痕，只有那副望着我的浅蓝色的圆眼睛还算漂亮。 我蹲在它旁边和它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不回家呢？” “嘤。” “你在这里会死掉的，饿死，病死，或者被别的猫吃掉。” “嘤。” “好好，你不会。” “嘤。” “我可不会带你回家，你太丑了，看起来还笨，我喜欢好看的会撒娇的小猫咪。” “呜咿——”它像是生气了，后爪子扑腾了一下，结果重心不稳连猫带牛奶盒往前整个儿翻倒在泥坑里头，溅出一道水花。 我拎着它的后脖子把它从水坑里提出来，它变得更脏更丑了，扑腾着打了个喷嚏，把脸上的泥喷到我衣服上。不过反正我的制服是黑色的，无论是泥渍还是血渍都无所谓了。 “嘤。” “我可不是无家可归。再乱说就把你扔到垃圾桶里。”我把它抱进怀里一边威胁它道，然后它咬起了我的手指，大概是觉得磕得牙疼舔了舔就没再下口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转过身，看见人从我身后的消防梯上身姿轻巧地跃下来，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从阴影里走近我，把沾着雨滴的护目镜抬起来。 “我该举报蝙蝠侠不仅雇佣童工还让你们在这种天气……”在对视向我的眼睛时，女人唇角的笑容凝固住，她俯下身，带着和猫一样尖爪子的手抚上的我脸颊，“你是在哭吗？” ---- 我全身□□着只裹着浴巾和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小奶猫喝完热牛奶后就蜷缩在我的膝盖上睡着了。它洗干净之后还是很好看的，毛色纯黑没有瑕疵，就是太瘦，抱起来都是骨头，还有不少伤痕，处理好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下来。 瑟琳娜洗完澡从浴室走进客厅，穿着一件半透明的黑色吊带蕾丝的睡裙，水珠从短发上滑落到裸露的雪白的肩上，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成熟女性的性感。直到她走到我的面前，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一把扯开我的披在肩上的毯子，端详了一会儿来了句：“蝙蝠侠是不是不给你们好好吃饭，怎么这么小？” 她说完就到旁边的衣柜里翻找衣服。我意识到她在指什么，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是塔利亚·奥古的克隆。” “我不认识那是谁。不过所以呢？”她并不在意地扔过来一件睡衣，我接住在身上比对了一下还是有些显宽松。 我说：“她的胸比你大，所以我以后胸也会比你大的。”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单层公寓，除了处在红灯区。我不知道猫女为什么会带我来她的地方。问及原因时她只说我看上去比这只被遗弃在垃圾堆旁的流浪猫还要脏，我怀里的奶猫还表示赞同的咪了一声。 电视里在播报着关于小丑昨晚被警方逮捕的新闻，只花了三言两语谈及他受了重伤在某医院接受治疗，之后会遣送回阿卡姆。 “传闻他是在警局楼顶被发现的。”瑟琳娜一边热牛奶一边说，“他被人绑在蝙蝠探照灯上，四肢都被打断了，还有一枪打碎了脊椎。他差点死了。” 我面无表情地把奶猫放在沙发上，换上那件白色睡衣，整理了几下还是会让一边肩膀露在外边，于是放弃地窝进沙发里看着电视。 “他不会死的。探照灯是故意打开的，十分钟内就会有人发现他然后把他送去急救。”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的话音一滞。我的余光注意到她停愣地望向我，我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开枪后我给他做了紧急处理，他能撑至少半个小时。如果当时值班的警员都在瞌睡的话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瑟琳娜端着牛奶盘腿坐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见她皱起眉：“你说你和他闹翻了，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你知道蝙蝠侠会对你差点杀了小丑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你很在乎他的看法吗？” “不。”她挑了挑眉毛。 我固执地说：“我也不在乎。这和b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把小丑以前对我做的事还给他而已。” 她说：“真的与他无关？如果你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要把小丑绑在蝙蝠灯上？……你在为你以前的遭遇责备他吗？” “我没有，我说了我不在乎！”我想起布鲁斯在我引爆蝙蝠车时的表情，不由得抬高音量。 “呼，放轻松，你还没这两个月大的小家伙稳重。”她伸手把沙发上的小奶猫捧到手心，动作娴熟而温和地抚摸着它，猫咪餍足地凑近她的手心。 “抱歉。”我咳了一下，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我们彼此间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她重新开口。她没有问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这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把这些事都忘了，离开哥谭，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我闷闷地说，然后抬起眼睛望向她，“但我现在资金短缺。你会帮我吗？” 我的秘密账户在离开韦恩庄园没多久就被追踪了，而现金被花在在哥谭布置安全屋和军火藏匿点。在炸掉蝙蝠车之后我就有预感自己早晚会需要这些的。现在我真的是久违地尝到了贫穷的滋味。 这不是请求，只是单纯的一个询问。我并不完全信任猫女，但她也不会有多坏。也许出于可怜，某种同理心，她像对待流浪猫一样把我捡回家，我想知道她会关心我到什么样的程度。 她慵懒地眯了眯眼睛：“我可没有多少钱给你，韦恩之女。” 我想了想，说：“你可以把我的行踪线索卖给布鲁斯。” “他是个侦探。” “等他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远走高飞了。” “但我还在哥谭。他可是罪犯的天敌。” 我假作好奇地皱起眉：“可你是猫女。你会担心这让他不那么爱你吗？” 她意外地眨眨眼，随后唇角上扬：“你在激将我吗？我开始喜欢你了。” 我坚持道：“事毕五五分。” 瑟琳娜显出无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我的绿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她抚上我的头发，温柔地就像她在抚摸一只猫咪，微笑道：“在唐人街那天我见过你的本事，小姑娘。你能做得更好。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 “雇佣兵。我猜到了。”我说，“但我不会杀人。” 我没有告诉她我做了一晚上她把我出卖给蝙蝠侠的梦，还有就是她把我卖到红灯区，她背着一麻袋的钱笑眯眯地对我挥手，愈来愈远。 最后小奶猫一爪子踩在我脸上把我给拍醒了。 “你的雇主没有这个硬性要求。”瑟琳娜高跟鞋油门一踩，摩托在道路上疾驰而过一眨眼就甩开了交警。她要大声说话我才能听得清楚，“现在被雇佣的打手最多见的要求是二十岁到四十岁的男性，体重和身高也有甄选。但我恰巧碰见一个要求十五岁左右的青少年，擅长格斗，潜行，伪装，枪械……你的确会用枪没错吧？” 我皱皱眉，没有回答她：“这人想要一个间谍。” “除了哥谭也没有哪儿能找到符合标准的短期雇佣人选了。你可能还会有竞争对手。” “他们给了你多少中介费？” 她愉快地笑了一声：“不低，不然我也不会特地开车送你。” 摩托停在港口的一间船厂仓库门口，瑟琳娜领着我走进去。仓库有两层，空间很开阔，周围一圈是铁皮的集装箱。正中间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东亚人，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保镖模样的人。他应该就是瑟琳娜说的雇主。我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信息。他也在观察我，但没有多评价，抬了抬手，身后的三个保镖就走上前，他们从腰间取出短棍。 “我们需要进行一些考核。” “她是最好的。”瑟琳娜面带微笑地摊摊手，随后退后到一边倚靠在集装箱旁。 三个打手冲向我。看得出他们经受过训练，从三面围攻，攻击的节奏和方式都很有章法，但只是普通水平。我徒手放倒了他们。接下来是十个人，有人持枪，但难度并没有提升多少，低水平的打手积攒起来惟独的作用就是人海战术消耗体力。 我的周围一圈都是哀嚎着倒在地上的人。那个东亚人赞赏地鼓起了掌，看起来这项委托我势在必得了。 “不愧是哥谭，人才济济……” “砰！” 他的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枪响覆盖，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太阳穴，男人歪斜着倒在血泊里。 “所有人趴下！” 我向着声源转过头去时仓库的电闸被拉，陷入一片黑暗，打斗、开枪和惨叫的声音屡屡响起，混乱不堪。只是半分多钟的时间又重新归回寂静。 “瑟琳娜！” 我呼喊了一声，快速从身后抽出匕首，一边打开面罩上的夜视镜片，刚获得视野就感觉后脑一震，我向后下腰闪躲过横劈向我的一刀。 “你很优秀。” 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好像环绕音似的响起，我竟然一时间分不清他在什么方位，只能确认他在离我很近伺机而动。他是冲我来的。 至少不会是刺客联盟。 我又借着能力的帮助避开掠过眼角的刀光，这次我没有给他重新躲进黑暗里的机会，冲上前挥砍起匕首。他的速度比我更快，甚至没有任何后退，仅仅是几个快速敏捷的侧身就躲过了我的所有攻击。 “但也仅仅如此。”他悠闲地还有工夫聊天，“我可以训练你，让你变得更好。” 那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强壮男人，穿着类似盔甲的制服，头上戴面罩，武器除了手持的□□以外，我瞥见他的腰间腿侧和背上还装备有枪械和刀具，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行走的武器库。 “你在分心。” 他挥来一拳，我的脑内警铃大作身体却没能及时反应，被这一拳打得腾空飞出去几米。在我落地的瞬间他手持□□刺向我。我没有翻滚躲避，而是任刀刺中我的胸口并如同砸上石头的玻璃一样断裂成了碎片，他惊愕了一下，我借机拽住他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踹上他的头。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普通人没有防护的话脖子都会断掉。但他却只是出于疼痛或是愤怒地低吼了一声，抓住我的脚腕把我整个人砸在地上随后扔了出去。我的后背撞在集装箱上将铁皮砸进去一个凹坑。 “这是你的天赋吗？”他的话音里甚至还有一丝愉快的笑意。 “你是谁？”我站起来摆出备战姿态，冷静地问道。到现在为止我不觉得我会输，但这个人显然没有使出全力。 这时仓库的灯突然亮起。分辨出男人制服的配色后我刚刚觉得自己还能赢的心态立马崩了。那人没有意料到灯会打开，抬头望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翻出了窗。他了然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低下头向我自我介绍道。 “我是你真正的雇主……” “雇你妈，滚！” 我破口大骂了一句就往仓库外头跑，刚跑到门口看见瑟琳娜坐在摩托上对我挥手笑得风情万种，摩托后座还绑着一个保险箱，应该是之前那个东亚人答应好给她的中介费，我心想着不愧是她刚刚里头那么乱还能把钱拿到手跑出来真是白担心她了。 然后她挥完手一脚油门踩着疾驰而去。 啊？ 啊？？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薪酬。” 丧钟在我身后如是说道。 第46章 诱捕 46. 塔利亚总教导我不能向任何敌人示弱，我面朝向丧钟，匕首握紧在手心里，可不得不承认心里早就放下了打败对方的念头。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凭借我的实力遭遇战要硬碰硬丧钟这类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丧钟似乎看透我无意战斗下去，按在□□上的手放下来。他的身影在逆光之下显得尤为高大，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我有些脚底发麻。 我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惧意，语气冷静地开口：“如果你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不会是你想要的人选。我不会听命于你。” “凯拉·陶德。”他说。 我怔住。 “你认为我会随意挑选某个擅长打架的孩子来作自己的帮手？”面罩之下的声音里带着深沉的难以琢磨的笑音，“你并没有比过去聪明多少。” “你都知道些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丧钟微微俯下身靠近我：“你需要我，你需要一个导师，教会你如何摆脱过去，寻找新的目标。” “你的意思是不出钱想让我打白工吗？”我皱皱眉，“我出来是当雇佣兵的不是义工，如果你要雇佣我的话就省省导师那些废话，要找门徒找罗宾去，前两天坐蝙蝠车里被我给炸了，你去哥谭几家大医院找找哪个被捆成木乃伊的就是了。” “你并不在意钱不是吗？”他缓缓说，“钱，权力，力量，好人与坏人之间永无止息的争斗，这些于你而言并不在你预想的人生规划里。” 我眼神坚毅地直视向他，却愈发觉得背后发凉。他不是在虚张声势，他了解我，并至于我难以想象的境地。 “我能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人生。”他站直起身，向我伸出一只手作出邀请的姿势，“我能让你离开哥谭，离开这一切。” 丧钟的声音如同具有蛊惑的魅力一般，诱捕一只雀鸟进入笼子却告诉它这是自由。 “你不会为此后悔的。” 但谁知道未来—— 正当我低下头迟疑犹豫时，他突然警觉地收回手，侧身跳跃开，几个飞镖扎在刚刚所在的地方的地面里，圆形镖上闪着红色的光，一眨眼之间释放出大量的烟雾。只见一个穿披风的人从高处跃进烟雾之中和丧钟缠斗起来。 我没有多想逃离出烟雾笼盖的范围，视野太差难以辨认出来人是谁，但丧钟很快就给了我答案。他攥着那个人的脖子高高提起将他扔了出来，少年敏捷得如同一只年轻的猎豹，在半空中调整好重心一个空翻稳稳落地。 “罗宾？” 杰森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就站起身面朝丧钟摆出战斗的姿势。我看见那挡在我身前的身影，有一瞬的恍惚他并不是身着金色披风的罗宾，记忆里那个穿着灰旧的红色卫衣的街头男孩与现实重了影。 “真有趣，那只蝙蝠并没有跟来。” 丧钟从烟雾中缓缓走了出来，他望了一眼罗宾，高傲且轻蔑地微微扬起下颌，目光转而对向我。 “丧钟，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选择，属于你的选择。”他没有理会杰森，而是在问我。 我愣了愣，很快就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到底在说什……唔！” 杰森对我毫无防备，这让放倒他变得几乎就和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一样简单。我从背后摁着他的肩膀，一条膝盖抵住他的背让他不得不脸贴着地趴倒在地。 “凯拉你在做什么？”他努力扭过头并震惊地叫道，我望见他面具下的蓝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他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合适打架。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即使没死的话你也应该在医院不是吗，罗宾？”我语气冷漠地说。 “蝙蝠车底的□□上安了一个多余的热感应，你是在确认我不在车上时才引爆的。你骗得了老蝙蝠也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他咬紧牙关，“现在放开我，我要宰了这个魂淡。” 我意外地停顿了下语气，随后压抑住所有情绪，陈述道：“斯莱德是我的雇主。” 杰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紧皱起眉，神情里对丧钟的厌恶情绪没有任何收敛：“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那都是谎言，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罪犯，你和他不是一路的人！” “我比你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抬高音量，手里的动作也更紧了些，杰森露出一丝吃痛的神情，但死咬紧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哥谭街头时我总是做你的小尾巴，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总会站在我身前保护我，知道你总会打赢。但这次不同，你打不赢丧钟的——所以我会在你们之中选择他。” 他气得大骂道：“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墙头草？你他妈的有多蠢才会觉得我会相信这些狗屁？” “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你他妈的多会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吗！快跟我回去，恶魔崽子快把所有人折腾疯了！” 我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叹口气：“放弃吧。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不要告诉他们你见过我。” 我抬起一只手想要击昏他，杰森却看准时机胳膊一扭脱开我的钳制。他的身体没有迪克那么柔软，这一下可能是硬生生卸坏了关节，他完好的那只手狠狠一拳呼上了我的脸，紧跟着一个翻滚将我揿在地上。 “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他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态度里多余出一丝恳求。我望向他时的眼神不由得柔软下来。 “他最开始时让我留在那个家里是因为他认为你需要我，你需要一个‘扳机’，不会让你走上歧途。” “你说什么？”杰森微愣了下，也许是没反应过来话题跳跃到了别的地方。 “我多希望我真的有那么重要。但他错了。”我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杰森·陶德，当他是街头王子，当他是罗宾，当他是红头罩，当他是蝙蝠侠——无论他成就了什么，驱使他的都是他天生的正义与良知。 “而我只会是你人生里一个无法挽回的遗憾。” “那不是真的！你对我来说……” “晚安，杰。” 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来不及反应了，丧钟用枪托力度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脖颈，因为我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没有能够察觉人的动作。果然要一个人照看后背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年失去意识软倒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神重新冷下来，推开他后拉着丧钟伸来的手站起身。 “你没有让我失望。” 男人掀开自己的面罩，露出一丝危险而满意的微笑。 ---- 斯莱德·威尔森，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雇佣兵。 “你为什么会了解我那么多？” “你所要关心的只是你的任务。” 我很难想象我们真的会合作，这本来是一种应该放在考虑内的可能性，但瑟琳娜逃走时我满脑子只想着下一次再发生这种事我要炸掉她的摩托。现在我和丧钟在一所他的安全屋内，自然没有蝙蝠洞来得酷炫，但满屋子的枪械，冷兵器，爆破工具也足够惊人了。 他委托给我一个任务，而当我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贪得无厌时，我知道他想要从我这儿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他期待着一个门徒，或者说一个走狗，如同泰拉那般受他蛊惑对他言听计从。而一只翅膀还没硬就会为了自由而抛舍掉温暖巢穴的愚蠢的小鸟再合适不过。 斯莱德·威尔森，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雇佣兵。罗宾的爱好者。 几乎每个罗宾都避不了和丧钟打一架，我除了没正名以外此前差不多就是在走罗宾线了，不得不享受一下这份殊荣。 “泰拉·马克洛夫。” 我读着手里的资料，有些意外。她的故事出现了重大的偏差。马戏团我们一起被抓住的那次之后不久她生了一场重病，生命垂危。她不得不退出少年泰坦，被送往洛杉矶的一家医院进行治疗。但这只是官方的解释。 小丑给她注射了病毒潜伏在她体内，两周后她变得疯狂而无法控制，泰坦们竭尽全力才让袭击控制在了哥谭港以外。之后她被送往一家特殊的医疗机构。 “看来你没能完成犹大契约？”我突然说。 斯莱德看向我，他紧皱起眉，一直以来的筹谋好一切的自负模样显出一丝裂缝：“你都了解些什么？” 泰拉在他的计划之前就得了小丑病毒发了疯，所有人眼里她还是那个青春而正义的泰坦女孩。 “很多事。”我翻着资料，模样仿佛只是在喝咖啡的闲余谈论天气，“比如泰拉是你上一个雇佣来的小跟班，比如她是个憎恨一切的反社会的疯子，计划着杀掉所有泰坦，还比如你的目的是给你的儿子报仇，即使他的死是你的错而不是泰坦……” 最后一个字眼落地时丧钟像是勃然发怒般的掐住我的脖子，但这无济于事，我的脖子比他手套上的钢甲更硬。 “是蝙蝠侠……” “不是他，蝙蝠侠没有当过我的导师。”我眨眨眼打断他道，“只是我而已。” 斯莱德·威尔森，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雇佣兵。罗宾的爱好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并不是一只罗宾鸟。 “我了解你。”我说，“你的妻子，儿子们，你的女儿，你的挚友。所有可以作为威胁的武器指向你的人或者事。” “你从何了解到这些的。”斯莱德眯着眼睛，“是你的特殊能力吗？” “你认为我会随意跟随某个冒出来要当我导师的反派，只为了逃离蝙蝠侠？”我毫无惧意地迎上他的目光，“你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聪明，斯莱德。” “你想要和我谈判？” “我需要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是平等的，让你收起多余的心思。”我说，“我会帮助你得到泰拉，任务完成之后你要给我足够的钱，并帮我彻底摆脱蝙蝠侠——我知道除你以外也鲜少有人能做到这个了，这也是我愿意为你打工的原因。” 他狠狠地说：“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那你昨天就不应该放罗宾一马。现在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在一块儿。如果我消失了，或者死了，你认为蝙蝠侠还会放任你的雇佣生意吗？” 斯莱德愣了愣：“你在利用蝙蝠侠控制我，利用我逃离蝙蝠侠。” “你以为你了解我。”我的绿色眼睛里盈上狡黠的笑意，“你知道我师从何处吗？” 斯莱德·威尔森，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雇佣兵。罗宾的爱好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并不是一只罗宾鸟。从血统上来定义，她应当是一个奥古。 斯莱德皱起眉，由于愤怒手指不断收紧，青筋暴起。最后却奈何不了徒然松开了手，他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合作愉快。”我伸出手，正如他之前向我伸出的那样。 “合作愉快。”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47章 任务(1) 47. 我矮身闪躲过袭来的短棍，后跃上一块树桩跳起抬腿斜劈向人的头部，被挡住后紧接着后踹腹部，但他就像是预判到了我的每一步动作，躲避，阻截，反击，每过一个来回都更占上风。最后他抓准了我侧方位暴露出的一个漏洞一拳将我掼倒在地。他让我想起了塔利亚，即使他的格斗风格要更为刚猛，更为狠厉，他和我一样身体素质超越人类，而他深深了解要怎么让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他说他要训练我变得足够应付任务，但在我看来他只是因为讨厌我想让我挨打。 “你心不在焉。” “所以呢，你还要我打个折吗？”我没好气地嘁了一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斯莱德没有继续的意思，他走到旁边的桌前将头罩掀开摘下，一边解松自己的制服，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有待考虑。” “没门，我很贵的！”我叫了一句，刚想说几句塔利亚总在我耳朵边念叨的血统论的话来体现身价，一抬头见到人已经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都脱下来了，成年男人如同雕塑一般坚实完美的躯体裸露在外，制服是连体的，我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蓝色眼睛下移到脖颈，到大胸，八块腹肌，再往下…… 然后我的双手非常知廉耻地遮住了眼睛。 斯莱德转过头看见我的反应，发出一声嗤笑。 “妈的笑屁。”我愤愤地骂了一句，余光看见温特格林从别墅里走出来，手里还有一件暗红色的丝绒浴袍。斯莱德换好浴袍后就走回了别墅，我对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这栋度假别墅在哥谭某个偏远的不为人知的山林中，我暂住在这里了几天。装潢风格优雅古典的大房子，可以滚来滚去的豪华大床，还有一个阿尔弗雷德般的老管家和性格糟糕的男主人。我总有种错觉自己正生活在一个低配的韦恩庄园。 “陶德小姐，晚餐准备好了。”温特格林整了整墨绿色西装的袖口，边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别墅。温特格林是斯莱德的战友，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朋友，我想说物以类聚，但事实上他比一个蒙面的雇佣兵看起来要正派得多。更何况他的气质真的很像阿尔弗雷德，比起斯莱德我对他的态度要亲近很多。这几天和斯莱德的对话都是没有营养的互相挖苦，互相找不痛快，两个人都不着急多谈任务的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很默契了。 “你知道斯莱德为什么要得到泰拉吗？” 温特格林说：“据我所知，泰拉正在一个秘密的人体实验机构受到非人的对待。” 我皱皱眉，语气狐疑：“所以斯莱德是出于好心？” “你可以这么想，陶德小姐。” 我毫不留情地指出：“我也可以认为这是斯莱德让我不干涉他的邪恶计划而编出来的说辞。” 温特格林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复杂的情感，接着他沧桑的声线缓缓说道：“你了解他，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恶之人。但事实上威尔森先生并不像常人所想象的容易看透。他不仅是一个佣兵。即使他自己也不承认，但他心底确实将小泰拉的遭遇当作是他的责任。他也许不爱她，但仍旧想要治好她，拯救她，而不是将她当做一样毁灭性武器关在实验室里成为研究品。” 我愣住，良久之后才干巴巴地问了句：“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需要一个答案，不是吗？”温特格林对我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我们最终站定在餐厅门口，也许斯莱德在里头，也许不在，但都无所谓了，有某个一个瞬间我在内心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我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神，面部表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温特格林没有撒谎。 ——你对莉西亚一无所知，侦探。 我回忆起布鲁斯对塔利亚说的话，他信任一个折磨我控制我的女人，相信她对莉西亚的预言并企图要将我关进另一个牢笼里。而相比之下斯莱德这种人却会想着解救泰拉？ 去他妈的蝙蝠侠。 我阖上两眼颤抖着呼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餐厅门把上拧动。 “谢谢你。”我对温特格林说道。 走进餐厅后我见到斯莱德正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书。 “你在和温特格林聊些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任务？”我心情不悦，看见斯莱德就更加烦扰了，没有回答就直接问道。 他抬起目光看向我，蓝眼睛里依旧透露着一股子捉摸不透的意味，我以为他要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几句，但几秒后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吐出了一个字：“今晚。” ---- “她是个青少年。” “谁知道呢？” 坐在案前的女人将桌上的台灯灯光转向我的脸，我肩膀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松开绞紧的手指去遮掩眼睛。 褐发女人端详了我几秒钟，把灯光重新照向自己案台上杂乱的纸张，一边低头处理文件一边说：“你越来越疯了，她还是个孩子，吉尔兹。早晚我得亲自为你叫gcpd。” 膀大腰圆的男人双手啪的一声撑在桌上，红色的络腮胡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手舞足蹈地争取道：“嘿，莱拉，相信我，这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是个战士。我在街上见过她和人打架了，她一个人扳倒了一个机车帮。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她有天赋！戴上个面具，换身衣服，没人会看得出她多大。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没数。” “什么叫她自己也没数？”女人抬起眼睛问道。 “她失忆了。” 吉尔兹转过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胆怯地小声解释说：“我……不记得我是谁了，我不知道我来自哪儿……我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还有一点钱，他说你们这儿可以提供……” “她来自西边。”男人俯下身压低声音对人的耳朵旁说，“你知道的，就那个前几天发生意外爆炸的实验室。” 莱拉皱起眉：“我听说了，但我以为他们把该跑出来的东西都回收了。” 吉尔兹耸耸肩，眉头夸张地一挑：“显然不是，你看见她穿着的拘束服了吗？我们都见过那个地方关着的人能有什么能耐，这个女孩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指尖的钢笔转了转，思忖几秒后抬头转向我，乌黑的眼睛打量我时就像在审视一样商品的价位，我低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她。最后她抿了抿嘴唇，说：“我们不是慈善基金会，不会提供给你钱和住所。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挣得它们的机会。出门左转，吉尔兹会带你去等候室。” “太棒了！回见莱拉，我就知道我可以指望你的。”男人欢快地拍下了手，大手按住我紧绷的肩膀将我领出了门。 办公室的门在我们背后重重关上。我甩了下肩膀试图让男人离开些自己，但无济于事，他就像真的缠紧一棵摇钱树那样紧搂着我。 “你可真擅长扮演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渣，斯莱德。” 他从那滑稽的假胡子底下低低地哼出一声不客气的冷笑：“彼此彼此，你这又蠢又怯懦的小白痴。” 我边走边说：“我还期待过我们能扮演一对温馨的父女，你瞧，我刚有这一头银发时就想过自己会不会也是你哪个忘在世界角落里的女儿。” “安分点闭上你的嘴，你在放松警惕。” 斯莱德用刚刚还对女人谄媚的那张脸摆出他自己的凶狠的模样，警告完我后就将我送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等候室。打开门时我们望见里头还有另外几个人，男人的眼神瞬间换了一个风格，笑容油腻地拍拍我的背，脸上的假赘肉显出逼真的皱纹，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晚点会有人要你上场。你赢了比赛，就像你干倒街道上那群小混混那样，那可简单了，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我木木地点点头，然后被他推进了门。 这里是地下一层，房间内很阴暗，两条灯管的其中一条时不时闪一下。说是等候室但是除了散落在角落里的一些狼牙棒之类的武器外空无一物，几个身材高大肥壮的男人目光注视向我时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但他们知道这里的规矩，选手在上台前不得互相攻击，他们只是那么瞧着，用轻蔑又贪婪的目光，可能还在脑子里演习过几十遍要怎么把我的细胳膊扯断下来。 我作出害怕的神色，眼神闪躲地溜到房间的角落抱膝坐下在地上。 泰拉·马克夫没有离开哥谭，她曾经被送往洛杉矶，但最终还是被秘密遣返到哥谭的一家秘密的研究机构。洛杉矶那里被买通了，如果有人提出探望，医生只会以她的状况过于危险不适宜近距离接触为由，让来访者在一间空病房外远远观望泰拉昏迷的虚拟成像。 那家研究机构背后有秘密的庞大势力在支撑，他们聚集各种具有特殊能力的青少年，进行各种试验和研究。他们的爪牙涉及到哥谭乃至整个美国的地下世界，这个赏金擂台的主办者莱拉·卡德尔吉也是其中一员。斯莱德要求我取得她的注意，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别紧张，他们懂规矩的。” 一片阴影遮挡在我身前，视野里出现一支装着气泡饮料的绿色玻璃瓶，我愣愣地接过瓶子，来人走近一步和我并肩坐在一起。我转过头，他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破烂的无袖牛仔马甲和背心，体格精壮，看得出经受过训练，但过长的杂草似的的红发和满脸的胡茬，以及那副空洞的蓝眼睛让他显出些久经世事的沧桑。 “什么规矩？”我问。 “上擂台前不能斗殴，否则就会被提前退赛。”青年拧开另一瓶饮料，眼睛也没看我就是漫无目的地瞧着前面的几个壮汉，“你是新来的吧？为什么来这儿？” 我扮演着一个懵懂的被拐骗来的少女，直白地说：“我想要钱。” “好理由。”他咧开嘴笑了一声，随后仰头将瓶子里的气泡水咕咚咕咚灌进喉咙半瓶，发出一声响亮的嗝音，然后他和傻愣在一旁的我碰了碰瓶，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该尝尝，小家伙，这能让你上台的时候如有神助。” 我半信半疑地打开瓶子，凑近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我不经意地皱皱眉。 “你不喜欢？” “对醉酒有不好的回忆。” 他像个浑球似的嗤了一声：“待会儿上台挨打疼得喊妈妈的时候可别求我要。这东西在这儿可稀缺着呢。” 我在他哄诱般的目光下，两手捧起瓶子小心地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水还没滑进喉咙就听见他幽幽地来了句。 “我在里头掺了□□——规矩说不能斗殴，可没说不能毒死竞争对手。” “噗。” “噗哈哈哈哈哈我骗你的啦。” 青年看着我咳出来的酒水不禁迸出快乐的大笑，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笑说：“就算要毒我也不会找一个小姑娘下手。” 我擦了擦嘴，因为自己被耍了而难以置信到有点想笑，突然觉得斯莱德刚刚说我白痴是个很中肯的评价。除了对他那样有反派光环的浑球，我都太容易放下戒备心了。 “不过说真的，在哥谭能赚钱的地方可多了，这儿不是个好选择。” “那你怎么在这儿？”我没好气地说。 他说：“我？我在这儿干活，哪儿要托运尸体了就会找我。我希望待会儿不会见到你，小家伙。” 第48章 罗伊·哈珀 48. 我想过这次任务会碰上一些变故，因为我的运气从来不算好，斯莱德找上我之前肯定没考虑到这个因素，他自己运气就不太好。 我坐在车厢里，双手被铁链禁锢，布头套蒙住脑袋，还有脖颈上的能力抑制器。身旁的看守笃定我没办法挣脱，已经无聊地打起了呼噜。我在心里默算着时间，离我被带上车过了大约四十分钟，车辆应该已经驶入郊区鲜有人烟的地方了。 我在擂台上收敛了自己经受过刺客技巧训练的事实，尽量展现自己特殊能力的优势，无坚不摧，超越常人的力量与速度。当我将最后一个自不量力的硬汉的下巴踩碎时，台下的欢呼声如同浪潮一般从四面八方冲向我，而作为裁判兼主管的莱拉看我的眼神从开始的并不在意到后来的目光灼热，比起那些像要撕碎我的挑战者们更加危险与狡诈。 十分钟之后，这辆运货车会驶至交易地点，即使我并非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我符合他们的需求，莱拉的手下会以高价将我出售交易给对方。 这时正在正常行驶的运货车突然狠狠转了两个急弯，随后戛然二厅，昏昏欲睡的看守被甩得踉跄跌撞在地上，他惊醒骂了声娘从地上爬起来，一拳头砸在墙上问驾驶室的人在干什么。 无人回应。 我皱皱眉，即使隔着头套我的听觉也要比常人优越一些，有人跳上了货车顶端并袭击了驾驶室，他的动作很轻，敏捷而且高效，导致这个看守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大声嚷嚷着。但几秒的寂静后他也警觉起来，将手里的枪上膛，慢慢靠近车厢门。 “嗨。” 车厢门被打开时外头的人对看守打了声招呼，然后在门轴吱呀一声未毕时将他放倒。 那个声音很耳熟，或者说语调，轻佻里带着些玩笑意味。放倒所有敌人后来人显然不再注重自己潜行的动作，快步走近向我替我摘下头套。我重获视野就看见红发青年蹲在我的身前，正试图用一根红色箭矢的尖端砸开我手上链条。他戴着红色护目镜遮住上半张脸，但杂乱的红发，胡渣，还有那身没换的旧背心马甲让他这点伪装没有半点作用。 我皱皱眉：“你是擂台那个捡尸体的？” 他显然没有掩饰的意思，嘴角扬起一个痞兮兮的笑：“我也很高兴遇见你，小家伙。” 我不由得有点懵：“你在做什么？” 他说：“救你。他们不会送你回家，也不会给你钱，而是把你卖给一个秘密的人体实验机构。我可以帮你，不要担心虽然我不擅长照顾一个小女孩，但我认识一些很不错的朋友……” 啊，哥谭，美好的哥谭，充斥着罪犯，疯子，还有无时无刻不在温暖人心的善良义警。 “看守身上有钥匙。”我说。 青年恍然点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去看半个身子还挂在车厢里头的看守。他刚转过身走了两步，我就极快地扯开自己手上的铁链，他察觉到叮当的声音回头看我时挨了我用力一拳头砸在脸上，护目镜碎了一半飞了出去。下一秒我将他脸朝地按死在地上。 “喂！你在做什么！”他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挣了几下发现力量完全不对等时惊讶道，“那项圈对你没用？” “你还没到能出来单干的年纪，你的家长是谁？打晕你之后我会帮你叫辆出租车……”他训练有素，而且很优秀。我看了一眼他背上箭筒，里头清一色的红色箭矢，某个答案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你是军火库？” “我可是在救你！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他不安分地叫起来，“还有谁他妈的是军火库？” “罗伊·哈珀？”我又试了一次。 他愣了下：“你知道我？你是我的哪个仇家吗？” “不是。”我觉得头疼，他突然又瞎折腾起来，我按紧他的肩膀一边愤愤的责备道，“而且你没在救我，你在打扰我的任务，就像你们这群超级英雄最擅长的，中途干预别人策划好的事搅得一团乱到最后也不会收拾残局。” 罗伊·哈珀毫无自觉地嚷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计划什么！我追了这个案子一个多月，几个孩子都失踪了，谁知道我终于有机会救下的会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干嘛啊？快放开我——” 迪克，泰坦，或者还与他尚未谋面的杰森，不管在哪儿他都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我会把你送去gcpd的。”我冷漠地说。 见我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还一副下一秒就要打昏他的样子，罗伊突然慌张地不再动弹，换上讨好谈判的语气：“等等，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的计划是要被当作实验体混进实验室，我可以伪装成交易人员。我一直在查这个超能力青少年人口买卖的案子，我们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我可以叫醒被你放倒的那几个人。我知道你这样的少年义警不会杀人的。”我说，“而我讨厌和你们这样的义警合作。” 罗伊说：“你没有选择。我用了麻醉箭，他们至少五个小时才会醒。还有什么叫‘你们这样的义警’，我也没有冒犯过你吧——如果是我哄骗你喝酒那事，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会为了自己的义警工作争取和我进行一次‘各取所需的合作’，但肯定还是会处处提防我戒备我，然后发现我有一丝丝犯罪勾当的苗头后就想着过河拆桥。” 我说着边抬头看了一眼被放倒的看守，身上的确插着一支细细的吹箭，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才不会这样。”罗伊嘟囔了句，见我有一丝动容，连忙继续诱导道，“我保证，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反抗的，而且我也打不过你，你比我想的还有能耐多了，可不愧是冠军。” “别那么叫我。”我威胁说，想了想还是把他松开。一时间我很难辨别到底什么时候摆脱他才更合适，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种情况下不让年轻义警帮忙，他早晚会来挡道，也许是去莱拉那儿举报让斯莱德和我没办法故技重施，也许是处处跟踪我寻根究底，然后跑去老蝙蝠那儿打小报告。啧，我都能想象出杰森和罗伊第一次组成法外者之类的小队是为了把叛逆的妹妹逮回家关着了。日。 罗伊立刻翻了过来坐在地上，一边呲着牙活动着弄痛的筋骨一边忍不住喋喋不休地抱怨说：“那我叫你什么？你骗所有人说你失忆了。嘿，上一秒我还以为你是个需要帮助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孩，下一秒你就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按在地上。还责备是我打搅了你的什么任务，你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发号施令时的夜翼。” 我越脑补越觉着脑壳疼：“这里是哥谭，不要相信表象。我这样的女孩可能会用□□把你开肠破肚，你最好注意点，别乱闯乱撞的害死自己了。”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红头发：“但你没那么做。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我有敏锐的第六感。” 你被柴郡猫追杀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我眯了眯眼睛，然后走到后头将看守的身体一脚踹下车：“有人雇佣我去那个机构里救一个女孩出来，我的进出路线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你如果需要这些情报我可以提供给你。不过我们合作必须点到为止，不要试着多掺手我的事。” “你是个雇佣兵？哇哦，这真是哥谭。”他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声，“你为什么知道我是罗伊·哈珀？我的名字是被挂在雇佣兵们津津乐道的悬赏名单上吗？” “是是，杀了你可不得了，不仅没钱，绿箭侠还会把雇佣兵们的老窝给端了。”我敷衍地回答道。 这时身后安静了，我疑惑地回过头，见到罗伊杵在那儿沉默了两秒，目光不知道瞥向某个角落，抬起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擦了擦脸侧刚刚被我一拳头打得红肿的地方。他想有什么认真的话要说，但最终也只是耸耸肩语调轻佻地笑起来：“那老家伙可没工夫管我。” 我不擅长揣摩人的心声，但看起来罗伊·哈珀更不擅长掩藏。他离开星城，多半是和他的导师闹矛盾了，而且还不是可以靠“we need to talk”来解决的。他作为一个弓箭手，却陷入长久的沉迷酒精与毒品的生活。杰森和他结识多半是因为两个人都叛逆的很，都背弃过导师给予的信条，他们的相遇相知就像是两只遍体凌伤的野兽互相舔舐伤口。现在看起来倒是我从小丑的撬棍底下救了杰森的行为让他少了一个在患难中互相扶持的挚友了。 “凯拉，凯拉·陶德。”我突然不自觉地脱口了一句话打破沉默，一边有些别扭地偏过头看向外头，“这是我的名字，我没有代号，你可以叫我这个。” 第49章 任务(2) 49. 房间内的红色警示灯光异常明暗了几下，最后黯然下去，陷入一片黑暗。 我试着用□□，但手指拗不到合适的位置，索性直接用蛮力把手腕上的金属固圈给扯了开来。 在深夜里这所机构里除了安保员工以外应该没有别的工作人员，专业的实验员们要到清晨才会来正式审核我的情况。电源切断会维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备用电源会让监控摄像头和安保设备更快上线，但理论上也足以让我找到泰拉·马科夫并带走她了。 罗伊并不真的信任我佣兵的身份，也许徒手把他放倒还不够，我得告诉他我受训于刺客联盟而计划这次行动的雇主是丧钟他就不会一直以貌取人地把我看作是需要救助的柔弱小女孩吧。当交易对方将不明药剂打入我的脖颈时他脸上的各种表情几乎扭曲在一起——担忧，困惑，还有努力抑制的愤怒。如果不是我在假装虚弱地瘫倒在他怀里时偷偷掐了下他的后脊肉，他十有八九会由着自己的性子直接一个爆炸箭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趴下。 我很快离开关押我的房间，奔跑过漆黑的走廊，一边将藏在拘束服里的一些小物件装备好。交易人员给我注射了一些药物就将我安排在了这间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他们会给每个送到这儿来的人评级，我所在的这个楼层是c级。我理性地分析了一下，级别越高也许代表的是危险性越高，那样泰拉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分了，她疯起来别说队友连自己也不放过。我这么乖巧可爱当然不会评到很高的级别了并不是证明我不强！ 复兴实验所。由珂兰特医药工业赞助建立，表面上研究新药和医疗器械，实际它是一家专注于超人类人体实验企划的秘密机构。这其中牵涉到的并不只有一家医药公司，或者说这家公司更像是一个表面光鲜的替罪羔羊，能够完成这样大规模的秘密研究事业，它背后真正的支持者深不可测。其实最能体现这一点就是世界第一致命的雇佣兵没有选择突袭硬闯，而是忍受一个讨厌的小鬼头好让她把人偷窃出来。 啊对，关于这个机构他绝对瞒着我什么事了。我这么想着，一边掰开面前的电梯门，用钩锁和绳索从电梯通道下降到更加深入地下的楼层。 斯莱德其实作为一个雇主人挺好的，除了没事就拿训练当借口来揍我——我也因为他不像布鲁斯那么凶就天天跳，嘴上不饶人，没让他舒心多少就是了。他包吃住，薪酬高，而且还没像猫女那样卖我。温特格林人也很好，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小甜饼。 我突然觉得当丧钟的门徒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之前没多想直接就拒绝了，毕竟他这么觊觎过迪克迪克也立马就拒绝了，但这么看来比给蝙蝠侠当助手性价比差不多存活率还高很多啊，要是被好人逮住了我就立马把斯莱德卖了弃暗投明。 这个楼层的实验体被标记成a级，是最高等级。我进入之后才发现这层楼是独立电源，所以没有断电。以及它和别的楼层的整体构造不同，电梯打开迎面就是一条十分宽敞的走廊，墙壁地板全部同样的银白色金属材质，一尘不染，灯光通明。 隐约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容迟疑不决，我贴近一边的墙壁，预备用被动的脑内警报来以防不测。 这时我听到一些异样的声响，在这样静寂无声的情况下这个声音非常明显，像是什么东西跌在地上磕碰发出的闷响。随后我听到一个人脚步声，踉踉跄跄，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距离很近，正缓缓接近走廊拐角的地方。我刚想跑回去躲藏进电梯通道里，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呼唤。 “救救我……” 我愣了下，几秒后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金发少女从拐角那儿过来。她的头发和全身都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溺水一样，虚弱地两手撑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当她抬起头，潮湿的金色长发还遮着半张脸。 “泰拉？”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空洞的蓝色眼睛望向我，我甚至不敢确信她是否看见我了。我想到断电后拘禁自己房间的电子门锁就自动打开了，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层楼并不是独立电源，而是它被当成最优先级第一时间利用备用电源重新上线。断电后泰拉·马科夫也脱离了拘禁，只是看起来她的拘禁方式要严酷得多。 “救救我……” 她嘴唇嗫嚅，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步履蹒跚地向我的方向走过来。 “等等！不要动！” 我大声叫道。将这层楼视为优先级那么它的安保设备肯定非同小可。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在踏进走廊不到一米时地面感应到有人通过，骤然亮起红光，随后我听到墙壁里有齿轮转动的声音。但泰拉像是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似的径直走近。我的动作先大脑反应一步冲了上去，紧接着脑内警铃大作，我没有退缩直接冲向她将她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左右两方的金属墙壁各有一处翻转过来，出现四把轻机枪向泰拉的方向扫射过去。我及时将她扑倒她才没变成筛子。 我支开保护罩，后背承受着枪林弹雨，咬紧牙关才得以勉强撑起上半身，尽量让自己能阻挡出四个角度射来的子弹。泰拉因为突然被扑倒头磕在地上，发出吃痛的呜声，听到枪声时她突然惊呼起来，害怕地试图把身子蜷缩成团。 “泰拉，你有办法用能力拆了那几架炮台吗？或者建一个石壁挡住子弹？” 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不可以，我不可以，我不可以……” 啊……这究竟是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和我记忆里那个无所畏惧的小疯子根本不一样啊。 我没办法多去思考，两手因为冲击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因为她看起来太害怕了，我虽然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脱困办法，但还是忍不住安抚她道：“没关系的，我很快就会救你出去的。” 泰拉愣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但就在她刚刚冷静下来一些的时候突然痛苦地嚎叫起来，整个人都剧烈地痉挛起来。随后听见大地摇动的轰隆声，下一刻几乎整条走廊都被巨石碾碎，烟尘铺盖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我们两个都掀翻到墙壁上。 我被烟尘呛得咳了几下，看见面前的景象时不由得目瞪口呆，一堵巨大的土石墙完完全全将来路堵死，这条走廊就像不曾存在一样。而与此同时左右两条走道也被塌陷下来的土石堵死，只有我们所在的这小小的几平方米幸免于难。 果然当丧钟门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管是英雄还是反派什么的都太恐怖了。 “泰拉，你需要把这些土石挪开来，那个电梯口是唯一通往地面的道路……”我转过头时不由得怔住，眼前的泰拉仍旧靠着墙倒在地上，她用力抽噎着，小腿上血流不止。 她痛苦地哭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语气又难过又委屈，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说你会……救我出去的……” 她仍旧没有认出我，而且性格很不对劲，对能力的使用也像是一个新人，刚刚完全是因为疼痛而被动操控土石埋了走廊。我蹲下身，眉头紧蹙，一边将自己的拘束服外层尚还没有完全成为破烂的布料撕扯下来一条：“算了，你中弹了，先止血。” “是不是出不去了？”她瑟缩着问，语气像个胆小怕事的小女孩一样，“是不是？” 我帮她包扎时突然才发觉不对劲，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只是直视着前方没有反应。 “你看不见了？” “我从小就是盲……” 我愣愣地打断道：“你是泰拉·马科夫对吧？” “不……我，我不记得……你认识我吗？”她胆怯地问着。 我不由得呼吸一滞。从她发动的超能力和外貌来看她绝对是泰拉没错，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失忆加失明？我突然想到斯莱德所告诉我的情报，这家机构聚集具有超能力的青少年是为了制造成武器，而相比较具有成熟观念的成年人，孩子的心智要更加脆弱，更加好操控。我抓着布条尾端的手不禁攥紧。 “我……我是你的朋友，我来帮你离开这儿。相信我。”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不能慌，我如果慌的话她会更害怕的。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还能再操控一次土石吗？”我让语气尽量温和下来，就像哄学走路时摔了一跟头的小孩子一样。 她缩着肩膀摇头：“我不会，我不会用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皱紧眉，这时环顾了一下四周。附近没有通风口，应该也一道儿被堵死在土石里了，氧气是一个问题。而泰拉的状态非常不好，强迫现在的她来清理走廊可能会让这儿塌陷得更严重。 我可以向斯莱德呼救，但这里太深了，不知道信号能不能传到地面上。 “我们出不去了，呜呜呜呜……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就像以前一样……”泰拉抱着膝盖继续哭着。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看着无助哭泣的她，一时无言。我也这么想过，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而那个时候我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应呢？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缓缓地尽力地咧起嘴角，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含着笑意：“不要担心，他们马上就来了。” 就算是撒谎也好。 泰拉空洞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们是谁？” “你的其他朋友，你的家人，你最尊敬的人。”我温和地说。 就算是撒谎也好，要是那个时候能有人这么说的话。 “真的吗？” “真的。” 希望也不会那么容易碎掉吧。 “轰——” 身后的土石墙发出爆裂的巨响。爆炸是从外向内的，不是泰拉做的，她显然也吓了一跳，两手抓拽住我的一条胳膊。我将她护在身后，将袖里的短匕首抓在手里。这么小的范围里没有躲藏的余地，敌人出现的话只能先发制人。 爆炸不止一次，范围不大但很精准，正凭借着爆炸一点点向我们的方向靠近。 “只有一个人。”泰拉小声告诉我。这应该是出于她对于土石的感知能力……等等，一个人？ 最后一层土石也炸了开来。 “晚上好呀，小家伙。” 棕灰色的烟尘散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红衣的弓箭手将手里的爆破箭收回箭筒，微笑如同阳光一般明耀。 第50章 任务(3) 50. 箭矢刺入墙壁的声音吸引到几人的注意，随后瞬间爆炸散开来充斥几乎整条走廊。我从通风管口一跃而下将为首的安保人员摁倒在地，几束枪火朝着我的方向，但因为视野不清又被其他人勒令停火不要误伤。而只是一瞬的空隙他们就又被放倒两个，而另外一个试图用枪托偷袭我的人被烟雾外突然射来的捕猎网钉死在墙上不得动弹，我旋即在他要呼叫援助的时候抬手用匕首柄把他砸昏过去。 烟雾逐渐散去，四个人都失去意识横在走廊里。我环顾了下四周，蹲下身把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扒下来。 罗伊放下手里的弓箭，将泰拉从拐角的暗处扶出来：“配合得不错，你以前受过什么人的训练吗？” “蝙蝠侠。” 空气里陷入几秒的安静，我把衣服拿去给□□着的泰拉穿上，余光里可以看见罗伊突然僵愣的动作。 我转过头迎上他投来的震惊的目光：“不像吗？” 他耿直地摇摇头：“你受蝙蝠侠训练，然后你现在在当雇佣兵？” “我开玩笑的。”我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我过去的导师是蝙蝠侠的前女友。” “哈，哈。”罗伊干巴巴地笑了两下，这次连动摇都没有就完全是摆出不相信的模样了，在我帮泰拉扣好衣服的扣子后把女孩背起来，无奈地叹笑了一声，“走吧。” 刚刚放倒的几个都不是一般的研究机构会有的安保人员，而是具有一定武装实力的人，应该是针对重要实验体逃离时的专业收容人员。泰拉造成的地震必然启动了他们针对事故而做的后备方案，沿途所见的窗户全部被铁板封死了，正门肯定有人把守。只是即使如此，有了罗伊·哈珀的帮助带离泰拉看上去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我凭借记忆里建筑的地图挑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几分钟后他用最后一支爆炸箭在外侧墙壁 炸开了出路。我们没有停顿一口气跑出去几个街区确认没有人跟踪才停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谢谢……”我话音未落，就预感到身后的偷袭，一个侧身，红色的箭矢瞬间钉在我脑袋旁边的水泥墙壁里，“你也应该知道我没这么容易……咳咳……” 箭尖喷出不明的白色烟雾，毫无防备之下水汽冲进眼眶，我眯起双眼后退时被人用弓砸中脑袋，虽然看见影子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但还是不免失去重心，被人擒拿住双手掐在腰后撞向墙面，袖里的匕首也被缴械扔在地上。 脸侧被摁在粗糙的墙面上难以活动，我咬着牙嗤了一声。 “后悔来帮忙了？” “这个女孩是泰拉·马科夫。”罗伊的声音很冷静，“她是少年泰坦的成员。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还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询问这么女孩的身份。原来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为了不引起我的戒备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他之前居然还说我擅长演戏。 我冷笑：“所以如果我的目标是别的什么人的话你就不会干涉？英雄都是这么双标的吗？” “不要岔开话题，凯拉。我不想伤害你，但你显然不是会轻易开口的那种人。” 我肩膀的关节都被锁住，这样的确很有效的限制了我在力量上的优势。但他还是没有意识到关于这项优势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一只手腕外翻，手掌抓住他箍住我手臂的手，集中全身的力量于一点，不断施力。我感受到掌心的人的手腕暴起青筋但还是不由得颤抖起来。几秒后他终于意识到不敌松懈了几分，我趁机扭开肩上的束缚，一个肘击击中他的腹部。 罗伊敏捷地后跃一步拉开距离躲开我甩过来的一拳，随后快速拉满弓箭对准我，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而在这个距离下我也不能保证能躲过他那不知道有什么奇怪技能的箭。 我想了想丧钟给我的支票上会有几个零。要是现在被放倒了就尴尬了。 我看了一眼被他挡在身后的泰拉，由于一路上的奔波她腿上的简易绷带已经毫无作用，血从小腿上的伤口不断地滑下，不知道是不是失血的原因，她斜倚在墙角双手抱肘，看起来有些意识不清，对我们的争斗也没有多少反应。 “不，我会开口的。不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是因为她需要治疗，傻逼。”我从地上把匕首拾起来，“其实她不是泰坦成员，她是一个雇佣兵，被我的雇主雇佣去泰坦当卧底，梦想是杀光泰坦，但还没开始他们的计划她就瞎几把作死被小丑抓走了，中了小丑病毒，然后治疗期间又被复兴实验室拐去当实验体。” 罗伊愣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听见我的导师是蝙蝠侠时那样的表情，手上拉弓的动作倒是纹丝不动：“你又在开玩笑吗？” 我皱着眉笑了一下：“没有。事实就是你现在想要保护的这个女孩是个反社会的小疯子。我可以带走她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我会放过一个危险的犯罪团伙吗？” “哈，所以说你这样多管闲事的超级英雄最让人讨厌了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斯莱德发过来的讯息。耳内的通讯器传来男人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短暂的一句话却让我愣怔住，久久回不过神。 “怎么了？”罗伊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看向泰拉，莫名其妙让焦虑与怨恨冲撞进大脑，最后竟然就这样捏碎了手里的匕首。我松开手任碎片掉落在地上。 “计划有变，哈珀。” ---- 罗伊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我看见他很明显的皱了下眉，目光聚焦在我桌上的空酒瓶。 “干什么？”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非常不爽地问道。 “你在喝酒。” “你这儿除了酒没有别的饮料了，连水都没。说真的，你的安全屋看起来就像垃圾站，你是怎么活的。” 我蛮不讲理地预备撬开第三瓶，被他阻拦下把酒瓶子抢过去。他像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一面，叹口气：“怎么突然这么孩子气？” 我赌气地撇撇嘴，问：“泰拉呢？” 我本来想让罗伊一个人带她回他的安全屋处理伤口的，但她却在发觉我要走时对罗伊产生了极大的抵触心理。可能是雏鸟情节吧，我是她失忆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伤口处理好了，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我把她卖给你了，你出多少钱？” 罗伊嗤笑了一声，想要摸我额头的手被我拍开：“喝醉了吗？” “傻逼，我的新陈代谢比你们普通人要快，我喝不醉的。”虽然这是在我两瓶酒下肚后才忽然意识到的，“所以你别想着动那瓶酒，我可不想一个人清醒着作你的垃圾桶等你和绿箭侠的恩恩怨怨那些废话灌进我的耳朵里。” 对我吃了枪□□般的言语罗伊倒居然没生气，大概是觉得我真的醉了在说胡话吧。他收拾起桌上的酒瓶子后就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那我们都清醒着，你要聊聊吗？你为什么放弃带走泰拉了？”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罗伊挑了挑眉毛：“还有自由选择的吗？那我先选真话吧。” “我的雇主要我杀了她，我不会杀人，所以我放弃了任务和写有很多个零的支票。”我厌恶地咬牙切齿，“不想付钱就下这种命令。果然不管是英雄还是反派都没一个好人。” 罗伊吐槽道：“呃，反派本来就不是好人吧。不过居然会有不杀人的雇佣兵，到底谁会雇佣你啊？” 我严肃地说：“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作为超级英雄有没有自觉啊。” 他嗤了一声：“所以你觉得他为什么突然要杀了泰拉？应该不会只是因为不想给钱这种小事吧？” 我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但也没办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通讯器只能他单方面打开的时候我才可以和他对话，而他根本没有和我多废话的想法说完任务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挂了。好气啊这个魂淡。 “我也觉得很奇怪，毕竟泰拉是他猎杀泰坦重要的棋子。也有可能他就是想找借口摆脱我这个麻烦。”我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不管怎样我忙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是糊了，啊真让人不爽啊。” “你是什么麻烦？”他抓住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重点。 “他不打算给钱，现在我想去炸了他的房子，就像我炸了蝙蝠车那样。” 我说完两秒的安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嘴快溜出了什么话。 “你炸过蝙蝠车？” 啊，我不会真的醉了吧。 我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胡扯说：“我们在哥谭，别大惊小怪的。” 罗伊瞪大了眼睛：“明明这不是什么小事吧！” “只是炸蝙蝠车而已，你要想炸我也可以带你去炸呀。” “会被蝙蝠侠追杀的吧！等等，你不会正在他的追捕名单上吧？” “可能在榜首吧。”我话语脱口时莫名觉得有点在炫耀的感觉。可惜了，要是对象是阿卡姆粉丝团的话一定会超级羡慕我的吧。 罗伊捂着脸，语气里的感情一言难尽：“哇，果然是个不得了的麻烦啊。” “怎么，你连这个也要多管闲事吗？” “管不起管不起，上次来哥谭还是和罗——夜翼玩了一圈，看起来这么两年变了不少啊小孩子都能炸蝙蝠车了……”他碎碎念道。 我看着他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想笑：“本来我想说‘我关心泰拉，我和她是朋友。既然她失忆了，我不想她继续过上坏人的生活。’的，不过果然还是不想装好人啊。所以你快点和泰拉培养好感度啊我好早点走……” 突然客厅的玻璃被人从外头击碎了，一个人影飞进来霎时间直冲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我居然鲜有的没有预感到危机，毫无防备地被来人摁倒在沙发上，再睁开眼睛时就见到锋利的刀尖对准我的瞳孔，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不是‘早点走’……” 刀身倒映出男孩嘴角狂气自傲的笑意。 “是现在就跟我回家，莉西亚。” 第51章 就算小男孩再可爱我也不会回去的 51. 在和罗伊吼了一句“别出手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之后被达米安按在沙发上叮铃哐啷一阵猛锤，完了还要被他用刀指着责令道：“反抗啊莉西亚，你不是很有胆子吗？还敢在外头和陌生男人鬼混？还喝酒？” 我哪敢反抗，捂着脑袋叫道：“注意用词啊殿下你这么说会被人误会的啊！” “‘殿下’？”罗伊在一旁一脸懵逼。 达米安跪坐在我的身上，他穿着他之前来哥谭时的那身黑色的刺客装：“陶德那个白痴说你被丧钟拐跑了。虽然这次没逮着不过我发誓要手刃那个家伙。” “没拐啊我像是会被人随便拐……啊痛轻点……” 达米安用刀柄重重砸了一下我的脑袋，我抬起胳膊遮住脑袋防着，但他却突然安静下来。我愣愣地睁开眼，看见他把刀收回挂在腰间的刀鞘，然后掀开兜帽，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着望向我。 “所以你为什么要走？”他咬了咬嘴唇，“真的是因为讨厌我吗？” “……谁和你说的啊。”我立刻心下一软。突然想到杰森之前说达米安快把家里房顶给掀了的事，不会是他们吵架的时候这么互怼了吧，不忍地安慰道，“根本没有的事啦。” “真的不想和我回去吗？” 他咬着嘴巴摆出要哭的样子。我抬起头想去摸摸他的头。还以为自己离开一阵子他就会慢慢忘掉我，果然达米安不可能像普通小孩子那样健忘的吧，不过居然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手僵在半空中，然后小心试探了句：“达米安，就算装可怜我也不会回去的哦……” 然后我就眼见他一秒从小可怜变回了小恶魔。 “果然魂淡格雷森说示软你就会乖乖回来都是骗人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嘴角又带上我熟悉的张狂的笑容，脸色也黑了三分，“那只能把你强行带回去打断腿让你再也跑不了了呢，莉西亚。” “您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啊！绝对不会想要回去的啊！” 迪克你每天都在教达米安些什么鬼啊！我让他早五年来韦恩家是和你们学习如何做个善良正义的超级英雄而不是和你一样利用美色蛊惑无知少女啊，居然利用我对可爱的小男孩没有抵抗力这一点，你是魔鬼吗？差点就上当了可恶！ 罗伊看不下去了，插嘴问道：“他到底谁啊？而且为什么叫你莉西亚？凯拉·陶德是假名吗？” 达米安听见后皱了皱眉，不悦地嘟囔道：“都说了不要再叫那个二手货的名字了。” 我迟疑着介绍道：“某种意义上是我的哥哥……” “我乃恶魔之子，蝙蝠侠之子，达米安·韦恩。”男孩直起身，强硬地宣誓主权道，“我是莉西亚的主人。” “哈哈哈哈，蝙蝠侠的儿子还行……” 罗伊大笑起来，然后大概是看见我眼睛里的真诚和达米安快要溢出来的杀意，愣愣地来了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份？”达米安斜了我一眼，“你告诉了一个义警你的名字，我以为你就没想要隐瞒你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女的身份。” “他可能不会谷歌。”我说。 罗伊彻底呆愣住，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所以你在说的格雷森是迪克？” “好了，该走了。”达米安像看白痴一样白了罗伊一眼，然后揪起我的领口就要把我拽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抗拒道：“不要自说自话啊，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在晚上出门？等等你是一个人吗？” 男孩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为什么我不能一个人来找你？格雷森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保姆，他可看不住我。” “你确定身上没有发信器吗？” 他眯了眯眼睛：“你在质疑我吗，莉西亚。我可比陶德先找到你，是我赢了。” “你们在拿这个当比赛吗？” 这时罗伊终于回过神，走上前提着达米安的兜帽把他拎起来，语气里盛着半满的怒气：“喂，虽然搞不懂你们怎么回事，但是你这样私闯民宅还要强迫别人和你走可不太对，至少应该有人教教你什么是礼貌……唔啊……” 刀光闪过，同时他将男孩像会挠人的猫咪一样扔了出去。达米安一个后翻轻盈地落在旁边的桌上。 “这是宣战吗？要打败你我才能带走她？虽然莉西亚原本就是我的所有物，但我接受你的挑战。”达米安站起来，举着刀指向对方，高傲地冷笑，“勇气可嘉，凡人。” 虽然扔出去的动作够快，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削到几缕红发飘落下来，罗伊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被划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嘴角一勾，把拳头揉得咔咔响：“好啊，可别说我欺负小孩……” 这是什么戏码？我愣了愣，连忙起身拦在他们中间：“别想打架，想都别想！哈珀，你去看一下泰拉吧，刚刚动静已经够大了可能她也要被吵醒了。这里我能解决。” 罗伊看了看我，又瞪了一眼达米安，但大概也不想和小孩子计较，没再多说什么就听从我的话离开了。客厅里只留下我们两个。我稍稍松了口气，刚转过头要和达米安说话时就被他跃过来撞倒在地，两膝踩着我的臂膀将我制住。然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玄色的短刀指向我向上摊开的手掌，丝毫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意思。 “我说了跟我回家，莉西亚，听从命令。” 我没有反抗，仰头冷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如果不服从的话你要像你妈妈那样用魔法匕首刺穿我的手脚吗？” 他握着刀柄的手没有动摇，但也没有再一步的行动。 “我以为回到韦恩家是你的愿望。” “我想离开哥谭。” “那你至少应该先来找我！”他吼道，愤怒将其他的感情尽力遮掩起来，揪起我领口的手指愈发用力，指节泛白，“我许诺过你会解开你身上的诅咒，我许诺过你自由，任你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 我离开时达米安还在病房中休养，我担心刺客联盟的袭击，在他昏迷时守了很久，但却在他醒来后没有勇气去说一声再见。 我愣了一下，感激的，又有些自嘲地微笑了一下：“但布鲁斯并不是这么想的。” “父亲？” “即使我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而努力过，试着去用自己的这份能力做些好事，但似乎对他而言……”对他而言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并没有多么重要。 我咽下那有些幽怨的半句话，笑了笑：“谢谢你，不过这诅咒就还是留着好了，虽然我很不服气，但说不定哪天我被脑控了就会变成很让人头疼的反派啦。” 达米安咬紧牙质问道，幼软的声音努力压低，像是将喉咙里的呜咽都强硬地咽了回去：“既然你讨厌他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到那个家里？潘尼沃斯说你希望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我没有觉得作一个韦恩比作一个奥古好在哪里，更何况是在你把我丢在那里毫无迟疑的离开后。至少在刺客联盟……你还会谎骗我说你会回来。” “我没有讨厌布鲁斯……是有点吧。但我能理解他，他是蝙蝠侠，他会对任何威胁都留有预备方案。”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到杰森，他许多次质问我为什么想要背着他离开韦恩家，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紧难过。 其实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只是大家都不懂我在说什么，只觉得是我脑子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主角的人继续走罗宾线的话，早晚会死得很惨的吧。 “因为我不是一个英雄。而只有牺牲的觉悟的人才能生活在那个家里。”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说：“我看了你被小丑劫持在马戏团的录像。” 我愣了下，然后瞬间回忆起来。小丑当时录的那个带子居然保存着？ 达米安认真地说：“你在试着去救人。不是为了得到父亲的信任，不是为了利益，不是因为命令，你只是在试着救人。不管你是否承认，你的确在行英雄之举。” 我愣怔住。就好像是第一次被人承认了什么，压抑住的情感崩开了一条口子。我咬了咬嘴唇，随后尽力扯开一个难看的微笑。 “但我很害怕，殿下。” “很多英雄都会有这样的挫折吧，磨砺之后他们会更勇敢。但我……在那次事件之后，我只是发觉自己陷进了一个泥潭，越来越深。 “塔利亚试着用让你陷入危机的方式激发我预知未来的能力。其实她看得很清楚，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正义与真理，而是对于刺客来说最显多余的情感。 “一旦你们谁陷入死境我又会变得自不量力，会忘了这是哥谭，这是一个好人更很容易死掉的城市，不顾后果地去试着救你们。我会为了你们而死——而在理智的时候我才会突然回过神，一想到这个就会害怕地不得了，不断不断地回忆起被小丑劫持的时候他的狂笑。这么矛盾可能真的是因为我脑子哪里不对劲吧……” 被揪着的领口缓缓松开，我眨眨眼让自己眼前不再模糊，达米安压着我臂膀的动作松开了些，然后他给了我重重一拳砸在脸上。 “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弱啊。你不会因为区区救人而死的吧。” 他攥着拳头骂道，随后声音却突然沉了下来，明明是稚幼的，却郑重，认真，像是立下誓言一般的。 “而且如果家人就是你这么定义的话，我也可以为你而死。” ---- “真意外他居然会自己离开。之前他那阵仗真的像是要把你打断腿带走。” 罗伊应该是听认出达米安离开时的声响，从泰拉的房间里走出来。我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地对他笑了笑。 “他其实很乖的。” “你受伤了？”他皱起眉，看着我掌心的刺伤。 “他有点生气而已。只是小伤，很快就能好了。”我摆了摆另一只手示意无碍，随后低下头看了眼手心的伤口，傻乎乎地笑起来。 “明明被打了看起来倒是心情好了不少，怪人。” 即使感动得不得了，但达米安到最后也没能说服我。他早就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我带走，并确信我不会就范才带来了针对我武器，但却用附魔的短刀扎入我的手掌几分时终于还是放弃了。我始终没有反抗，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自信，即使他拥有的是两个控制狂的血脉，我却还是认为他不会把我关进牢笼，特别是他第一次说出我是他的家人这样的话之后。 他可真是我的小可爱。 他要求我至少给他可以随时联系的方式，并且答应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我的所在。这是他许诺给我的自由，但杰森他们都不会理解。 “你为什么觉得我也会帮你瞒着蝙蝠侠和夜翼？”罗伊去柜子里翻出来一卷绷带和酒精。 “因为我就不会去向绿箭侠告状。”我说，“我们俩的处境挺般配的。” 他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走过来要我把手掌摊开，然后开始帮我处理伤口。其实只要没一会儿这伤口就能痊愈，但我没有阻止他。 “那个小恶魔一直在说的在找你的‘陶德’不会也把我客厅玻璃砸碎吧？要是这样我真的要打架了，你拦着也没用，我铁定要揍人了。” “杰森·陶德，现任罗宾。”我想了想，“还真有可能。不过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罗伊替我包扎伤口的动作停了停：“为什么？” 我开玩笑说：“因为我可是能够预知未来的恶魔之女啊。” 第52章 重遇丧钟 52. 骄纵，自负，不可一世，认为自己无人能敌，厌恶人性的正义与善良。 还有我讨厌她。 罗伊看着两条胳膊都搂紧我的臂弯和我紧紧靠在一起的泰拉，大概是想起我之前是怎么和他形容泰拉的，不禁显露出怪异的神色。 我面无表情：“我检查过伤口了，最好换一次绷带。” “哦，好。”罗伊收回目光，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带上门前说了句，“早餐在客厅桌上，还有我买了一些衣服，你们可以试下。” 他离开后我转头看向床上瑟缩成一团的泰拉，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边安抚说：“别害怕，那是罗伊·哈珀，是个烂好人，他昨天也救了你，还把你背回来了，记得吗？” 罗伊委屈啊，明明他才是在重要时刻出现的人，这小姑娘醒来后就只缠着我是怎么回事。 泰拉顿了下，似乎是在回忆，然后才轻轻地点点头松开我的手。这时她碰到了我的左手手掌，发觉上面包扎着绷带，眼睛睁大了些：“你受伤了？是我的原因吗？” 我说：“不是，之前不小心被猫爪子划伤了，早就好了，忘记拆了而已。” “原来你是会受伤的啊……但你，完全不害怕枪什么的，我却差一点就让我们都没能逃出来……” 她咬着嘴唇，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那张曾经总是嘲笑我是胆小鬼的嘴巴吐出来的字眼满含着自责与崇拜，即使知道是失忆的缘故，仍旧让我一时间很难适应。 我不喜欢她，从来都不喜欢，直到她狂妄自大，背着我试图去把毒藤女他们一网打尽而导致我们都被绑架，对她的厌恶情绪几乎达到了顶峰。我没有想过会有再见她的一天，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形象。自卑，胆怯，恐惧缠身，还对我这个过去她嗤之以鼻的“胆小鬼”抱有无条件的依赖。 我叹口气。至少现在，我没办法把她当成泰拉·马科夫来对待。 “你是比我厉害很多的人，至少失忆前是这样的，现在只要等你慢慢想起怎么控制你的能力。”我缠着绷带的手抚上她的肩，“没事，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你落进之前那些坏人的手里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忆。” ---- 离开房间时我把门轻轻带上，午后斜射进客厅的阳光耀的我眼睛发酸。我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打了声哈欠，熬了一晚上又像个小陀螺似的忙前忙后了一早上，喂食，洗漱，更换衣服，好不容易才让泰拉又睡下了。罗伊穿着一件红色的工字背心，正站在工作台前修理着弓弩之类的武器，听见我出来时的声响抬了抬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挺意外的，你很会照顾人。你说的那个蝙蝠侠的前女友也训练过你怎么做护理工吗？” “刺客联盟只会教我怎么把人揍到需要终身护理。”我去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罗伊是个比他表面看起来要细心温柔很多的人，酒瓶子被各种各样的食品保鲜盒和果汁牛奶给挤到了边缘。虽然他给我买的这件带波点花纹的卫衣搭配牛仔裤让我非常想念芭芭拉和星火的审美了。 罗伊问：“那你哪儿学来的，蝙蝠侠教你的吗？” 我捧着牛奶盒走到他身边浏览着工作台上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蝙蝠侠有个万能管家，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对吧？他本人就是个生活残障。” “唔哇，第一次听人敢这么评价他。” 罗伊的语气里带着笑音，我也不禁翘了翘嘴角。 “晚点我要出去一趟，借我点钱，还有装备。” “去哪儿？” 我直言：“丧钟家，我要去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杀了泰拉。” 他噎了一下，随后放下手里的□□，两手撑在桌面上看向身边的我：“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瞒着啊。” “反正你在这件卫衣的内衬里缝了追踪器吧。”我不假思索地扬了扬手臂，“虽然针线活儿不错，但你没试试穿一下，布料太薄感觉得到。” “哈哈，被发现了。”罗伊干笑了两声，但完全没有开心的意思，他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绳结了。 我说：“我没什么好瞒的，要是丧钟要杀我灭口还指望着你来救我呢。” 罗伊脸色一黑：“你知道危险你还要去？我不同意。”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又没征求你的意见。”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接着了然又有些怨怒地说：“你觉得不管怎样我都会来帮你，因为你总是挂在嘴上的我是那种‘最喜欢所管闲事的义警’。” 我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旋即看见人烦躁又有些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发。 “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 “斯莱德·威尔森，世界上最致命的雇佣兵。” “他几个月前差点联合血兄弟杀了整个少年泰坦！” “啊，那果然犹大契约事件还是发生过了啊。”我若有所思，但仍旧没有多少所谓，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匕首端详起来，“但他没成功，当然，即使有泰拉的帮忙他也会失败的。” “又是你那套你能预知未来的屁话？说到底你凭什么觉得你是在和丧钟合作而不是单方面被他利用？现在他肯定认清了你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傀儡，你还把泰拉交给好人，你一出现他就会杀了你。” 听出罗伊语气愈加不善起来，我叹了口气，认真地劝说：“哈珀，丧钟不敢在蝙蝠侠的眼皮底下动我的。” 他冷笑着挖苦道：“现在把蝙蝠侠搬出来了？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利用别人对你的关心啊。” “……谢谢夸奖。”我把捏得稍稍有些变形的牛奶盒随手放在桌上，然后自顾自从工作台和武器架上挑选合适的武器，却被罗伊一把拽住胳膊强行面向他。 “你也看到了，泰拉现在还离不开你，她只信任你。” 我冷静而执着地抬起眼睛直视他：“就是为了泰拉我才要去。如果丧钟笃定要杀泰拉的话，你觉得光凭你或者是少年泰坦能保护她多久？而且斯莱德不是什么没有原则、缺乏理智的阿卡姆病号，他肯定是掌握了至关重要的情报才会下这个指令，我不能冒险。” 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僵持了一会儿，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坚定，也许是真的被说服了，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如果你得到了泰拉应该被杀死的合理理由呢？”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犹疑，但也不抱多少在意，只是无奈地笑了下就转过身继续挑选装备：“我会尽快解决的，别担心，我的命可比任何一个罗宾都要硬。泰拉要是提早醒了告诉她我出门去买小甜饼了，很快就会回来。” ---- 达米安离开安全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下，感觉像是忘记了重要的某环而惴惴不安，干脆在泰拉床边的椅子上守了整晚。虽然在刺客联盟也经常没有好觉睡，但这样的情景却少有的让我回忆起因为担心芭芭拉而住在戈登家打电游打一整晚熬得快哭的日子了。很久没见过芭芭拉了。她现在在国外留学，哥谭的义警事业也无限期的暂且搁置。迪克说起这件事时少见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他们一波三折的情感之路，不过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大学生活，这对芭芭拉来说是好事。 我仔细思考了斯莱德给我下的指令，其实回忆起来短暂得有人令人生疑，虽然的确是完整的指向明晰的句子，但却有种说到一半因为什么事而终止了的感觉。或者推理来说，他清楚我和蝙蝠侠的关系，别说轻易，我根本不会杀人，如果真的要这么做至少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这么想想我不该因为怕被追踪而那么着急把通讯器什么的全都扔掉的。 当然，只是一个无端的甚至有些自以为是的感觉，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让丧钟半途闭嘴的呢？ 我站在斯莱德那栋隐蔽在山林里的豪宅前，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敲响了门。虽然在罗伊面前表现出一幅很有把握的模样，但我现在的行为其实和背叛他之后找上门领罪没什么区别吧。 要是被揍了还打不过就把他的房子炸了好了…… 我这么想着，突然思绪被逐渐靠近门的脚步声吸引过去。 不是温特格林，也不会是斯莱德。 ——他们中的哪个会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开门啊？ 门被人拉开一半，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陌生的银发女孩从门后探出一半的身体，她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蓝眼睛眨巴了两下，弄得我一愣下意识就想看看门牌号是不是找错了。 “你找谁？” 见我不回应，她狐疑地皱起眉。我猛然发觉这么一看她居然和斯莱德那个老家伙有几分相像，更别提这头白发。 “你找谁？” 她又问了一遍，我脑子还没转过来，但嘴快了一下：“我找你爸，呃，我是说，斯莱德，斯莱德·威尔森——他是你爸对吧？” “他在，请进吧。” 女孩眼神里闪过一丝的杀意，但很快就咧开一个单纯的微笑，让我怀疑是不是察觉错了。但就在门被打开更大些时我的感应震了下，条件反射般的重重推了一记门撞在女孩的肩上，她吃痛地哼了一声，失去重心向侧边退了两步但仍旧快速地抬起掩藏在门后的枪对准我，我冲上前一步掐住她的手腕抬高，她咬着牙对空开了一枪，然后被我缴械了武器扔在地上。 “你打我干什么？”我莫名其妙地叫道。 “你也是派来杀我的吧！”因为她还不安分就抓着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她毫无迟疑地抬腿要踹我，打斗的动作虽然迅速但也只是门外汉而已，看起来就像是小兔子被惹红眼了瞎扑腾。 “谁要杀你了！你他妈的怎么和你爸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喂你别折腾了，给你爸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他宝贝女儿把我一刀砍了怎么办？” 我刚说完耳旁就传来了一声浑厚低沉的冷笑。 “你还知道我看到你就会把你一刀砍了？” 第53章 萝丝·威尔森 53. 萝丝·威尔森，斯莱德失散多年的女儿——更准确的说，在不久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血亲身在遥远的柬埔寨被一群好心的□□抚养成人。 所以安全知识教育课一定要好好上，这一个个的都是反面案例。 “你还知道我看到你就会把你一刀砍了？” 斯莱德站在走廊几米开外的地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我愣了两秒，连忙松开制住女孩的动作，女孩却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直接揪着我的领口把我狠狠推到另一边的墙壁上。 “等等，我没有恶意，你冷静点你爸是个成熟稳重理智的成年人也不是真的想砍我……”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后脑一阵震颤，立马抬手勾住萝丝的脖子把她扑倒在地。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一声轰然巨响，突袭而来的爆炸产生的风和热浪几乎要将我掀飞出去。被炸毁的碎屑零零碎碎地落在我背上，浓重的硝烟几乎蔓延到整条走廊。我撑起双臂咳了两声，抹了下脸上的污秽，甚至还嗅到了自己衣服被烧焦的气味。而身下萝丝完好无伤，正震惊地瞪大那副漂亮的蓝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过来！”斯莱德呼吼了一声。爆炸巨响造成的短暂耳鸣结束后，我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机枪的预热声，抓住萝丝的胳膊把她拽起来然后向着斯莱德的方向狂奔。两人一直冲进客厅大门时被已经在那儿的斯莱德一把摁倒躲在沙发背后。枪林弹雨从窗户扫射进来，转眼间客厅内一片狼藉。 我抱着头叫道：“他妈的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斯莱德语气倒冷静得很，他按下墙角的一块暗砖，然后墙边的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暗门，一条台阶通进黑暗深处，从外边看不出里头空间有多大。 “进去。”斯莱德看了眼他的女儿，“然后闭嘴等着，你会添乱。” 女孩不甘地咬了咬嘴唇，但还是动作很快地钻进暗门里。我刚想跟上去，就被斯莱德抓住后领口扯得跌坐在地上。 “没说你。” “啊？” 我一脸懵逼地看见他抬手把暗门的开关关上。这时一颗子弹打穿沙发背从我耳朵旁边飞过去，我冷汗都下来了。 “我也会添乱，让我也下去吧。”我心有余悸地说。 斯莱德猫着身体蹲跪在沙发背的一边，歪侧着头观望着外头：“不，你不会。” “实不相瞒我其实才三岁，我还是个小孩子。” “刀枪不入的小孩子。” “你他妈不会想把我当肉盾吧！子弹打身上还是会痛的啊！” “记得演得像点。” “什么演？我没演啊我真的三岁，你去问塔利亚……” 这时枪声停止，斯莱德背过手捂住我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只手从风衣内抽出一把□□。我听见有很多人靠近别墅的脚步声，他们从早已破碎的客厅的落地窗突袭而入，我还不知所措时斯莱德突然从沙发背后一个箭步飞跃出去对着来人的方向连开数枪。 子弹精准地嵌入了人的头骨，几乎没有发出了什么痛呼声就倒下了几个人。但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将斯莱德团团围住。 不要命了不要命了，敢来刺杀丧钟，不是傻就是真的狠人。我还是下次再来拜访吧，各位告辞。 这么想着，我手脚并用往虚掩着的客厅大门爬过去，想趁着注意力都在斯莱德那边先溜了。正在这个时候客厅门也被突然撞开，冲进来三个拿着刀用相同暗紫色的布头罩蒙着脸的人，看着一个个跟邪教教徒似的，见着爬在地上的我时他们都一愣停在门口。 我和他们面面相觑了两秒，其中一个人终于回过神大叫道：“这儿有个白头发的女孩！” “那就是丧钟之女，抓住她！”身后有人喊道。 我愣了下，突然意识到斯莱德说的“演”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我就地翻滚躲过，抬手抓住他的肩膀，但斯莱德刚给我下达的命令却让我终止了要把他摔出去的想法。那个人旋即挥起刀在我的大腿上划了一倒血口子。 我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跌坐在地，咬紧牙关没让自己痛呼出声。三个人正要围捕我，斯莱德突然开枪击毙了为首的人，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衣服和脸上。我见机拿起他掉落的刀甩出去刊中另一个人的肩膀。斯莱德从沙发上方腾空飞跃过来踹倒了最后一个人，然后他看了我被划伤的腿一眼后大手一捞把我抱起在怀里向门外跑去。 “喂你……” 我下意识抗拒地推了推他宽阔的肩，但想到自己现在在扮演萝丝·威尔森，是他亲爱的女儿，也就无奈地暂且安定下来。 “你会流血。”他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我把魔法防护撤了！话说工伤有补贴吗？”我搂着他的肩使颠簸不会让自己跌下去。 斯莱德笑了笑：“想多了。” “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我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继哥谭之女、恶魔之女之后我又有了个新名号，丧钟之女，真不错，‘父亲’。” “萝丝不会那么叫我。” 我开始提条件：“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泰拉死。” 斯莱德直截了当：“她死了吗？” 我理直气壮地回嘴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句‘泰拉必须死’就杀人的吧，我他妈又不是你的枪，扣个扳机就能把人爆头。” “呵，意料之内。” 这时我发觉斯莱德跑的方向，不由得一愣：“等等，你知道如果他们包围了整栋别墅的话你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走后门逃走吧？” “我没想逃。”他语气沉着，明明是被追杀的一方他眼底的寒光却仿佛猎手，“我要知道这群疯子的目的。” 斯莱德抱着我一路快跑到达后门，刚打开门的瞬间浓重的浅绿色烟雾扑面喷来，将我们俩裹挟其中。男人沉重地咳了两声，一手撑着墙，一手抱着我，但几秒后也支撑不住将我放下，如同巨人般高大的身躯跪倒下来。 我本以为迎接我们的会是枪林弹雨，没想到是毒气攻击，猝不及防嗅入烟雾，随后就感到身体一阵无力，两腿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这种取胜办法并不光明正大。” 我听到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烟雾逐渐散去。我偏过头，眼前的场景重影几次，看见一个穿得像是修女的仪态端庄的中年女人走向我们。 “但对手是你，斯莱德·威尔森，你让我们别无选择。你能击败了血兄弟最好的战士。” 血兄弟？我以为这群邪教成员在试着献祭少年泰坦之后就全部落狱了。 女人走到我的身边，继续说道：“吾乃灭度教母，毕生侍奉吾主。吾主摈弃了生而为人的不幸罪孽，拥抱鲜血的洗礼，他是世间无可企及的伟大之人，窥见光明之人呢，知晓绝望深渊之人，高大天国高地之人……” 我多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刺客联盟和血兄弟互相传教。 “而你却胆敢背叛吾主，背叛血色兄弟，致使神圣仪式的陨落。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为此，血兄弟宣判你必须承受百倍于吾主的痛苦。”她身后的教徒之一走上前高抬两手献上了一柄无鞘的剑，“首先，我们将血祭你的血亲。” 她双手握着剑柄对准我的心口。 诶？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萝丝长什么样儿啊连领头人都没认出我是假的吗？你们当反派行不行啊。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真是令人失望。将你们自己无用导致的失败归咎在我的身上。”斯莱德冷笑了一声，支撑起身体缓缓站起，“我想你们一定做好和你们的主人一起下地狱的准备了。” 我试着张了张嘴，声带还被麻痹着，四肢也没有什么力气。果然斯莱德刚刚没有吸入毒气。女人见他还能说话也露出惊诧的表情，但这却没有影响她要血祭威尔森的决心，她身后的教徒们都拿出武器作出备战的姿势，她毫无迟疑地高高抬起剑。 “这是你必须偿还的罪孽！为了吾主！” “唔啊……” 我自如地支开魔法护罩，这只要求我的头脑清晰，我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但剑尖用力下落时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屏障，直接捅进了我的心口。剧烈的疼痛感仿佛将我的灵魂撕裂成一分一分碾碎成末。我瞪大眼睛猛地呕出一大口血。 银白色的剑浸入我的血后剑身缓缓变成异样的红色，像是有生命的在吸血一般，仿佛液体流动透亮着光芒。 女人脸上露出了满意而病态的笑容。我的身体剧烈痉挛起来，眼前开始忽明忽暗，脑子里嗡嗡地鸣响。 等等，我还不想死，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不想死…… 我不会死。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么几个字，然后所有疼痛，恐慌，惧怕都瞬间消失殆尽。我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赤红色的剑身又缓缓变成了粘稠浓重的黑色，然后就失去视野，耳畔是人炸响的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愈来愈远直至一切沉入深渊。 ------ 我醒过来时觉得只是过了转瞬，但天空昏暗的暮色显示俨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这很怪异。因为我意识清醒时不是躺倒在地，而是站着的。在恢复所有感官的瞬间我完全脱力一般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不适感。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被剑捅穿的衣服，伤口居然完全愈合了。第一次被魔法造物命中要害，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唔哦，我好强。 我怔怔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十多具血色兄弟教徒惨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扭断脖子，被利器捅穿心脏，割喉…… 斯莱德下手还真狠。 不过他这个魂淡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会问题解决就带着女儿跑路了吧。 正这么想着时，我突然注意到脚边掉落着一把沾着血的□□。枪头已经被强行拧弯导致爆膛了。 我认出型号，那是斯莱德随身带着的枪。 愣怔间我听到一旁有拉开保险的声音，木然地扭过头，看见萝丝正站在后门的门口举着枪，眼里噙着眼泪，双手颤抖但坚定地瞄准向我。 “我爸爸在哪儿？” 她问。 第54章 记哥谭守法好公民的第一次落网 54. 我在对上萝丝时愣怔了一会儿，特别是她还举着枪质问我她爸在哪儿。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哑着嗓子地回了一句：“等等，我检查下这堆尸体里有没有啊。” 萝丝眼睛瞪大了些，眼泪像是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了。 我终于回过神，匆忙地从地上爬起来：“不不，我开玩笑的，你爸不可能死的，他是那种人气高到有个人刊的大反派，谁死他也不会死。” 她扫了一圈四周，眉头紧蹙：“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我断然否认：“我是哥谭文明守法好公民，我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这肯定都是你爸动的手。” 女孩执着地拿枪对着我，眼里满是狐疑：“那他去哪儿了？你是怎么回事？别假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呃，我的确不知道，我被人捅了个透心凉，然后昏过去了。”我看向那把爆膛的属于斯莱德的□□，又看了看自己沾染着血和泥秽的异色的指尖，无论如何回忆也不能记起之前事情的一星半点，“你刚从暗室里出来？” 萝丝倔强地梗着脖子，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从纽约追杀我一直到哥谭，他们都是谁？” “血色兄弟，一个喜欢和未成年过不去的三流邪教。他们雇佣你爸的一项计划失败了，所以想杀了你作为复仇。”我思忖间又仔细环顾了一圈，“他们的头领不在这儿，可能逃跑你爸去追了。你有联系上他的办法吗？” 萝丝摇摇头：“我刚刚试过了，但他不回应我。” “温特格林呢？他今天不在宅邸吗？” “他今早去纽约处理一些事务了。”她有些惊讶，执枪的动作也放下了些，“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认识温特格林？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我刚想否认，但话到嘴边还是停顿下来。这个女孩一个人躲在地下室里几个小时，鼓起勇气跑出来时见到的却是遍地横尸，可以依靠的亲人消失不在，唯一还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陌生人。我可以理解她茫然害怕的心情，即使她很努力甚至是倔强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下一软。 “对，我和你爸交情可好了，所以放心吧在他追杀坏人的期间我会照顾好你的。” ---- 我觉得自己有时就是他妈的母性过甚操心过头。 银灰色的敞篷保时捷在一个华丽的高难度甩尾之后疾驰而去，我还没系好安全带差点整个人被甩过去，在车身上了正轨后又因为一脚油门而重重的摔回副驾驶的座位，转速表飙得飞快，马达的轰鸣声渐渐被鼓鼓的风声取代。 “我和姆妈学的开车。”萝丝腾出一只手打开照明灯，得意而又雀跃地欢呼了一声，“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不让我开。” “因为你甚至还未满十六岁！”我忍不住尖叫道，“他妈的把安全带系上！” 丧钟一直没能回来，我们用电话联系上了温特格林，对方听完解释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提出让我负责照顾萝丝一天，他明天会赶回哥谭把她接走。 “非常好，谁让我们交情好呢。”我听到自己莫名其妙要多一个包袱时嘴巴里吐出的字眼都阴阳怪气的，然后我在萝丝去整理行李时压低嗓音对男人说，“拿泰拉的情报换，不然我就让你们再也见不到你的小可爱萝丝了——什么杀了她，我他妈是会杀人的人吗？我会把她直接送去夜翼那儿，然后她就会加入少年泰坦和丧钟反目成仇。” 听筒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温特格林成熟认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有些欣慰的声音：“那样恰好可以帮助萝丝小姐树立一个更为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你到底是不是反派那一边的啊！”我恨铁不成钢地掐断了电话。 但人还是要带走的，不然怎么办，我作为一个接受过刺客联盟优质教育的有责任有担当的哥谭公民，能放着一个还在被邪教追杀的可怜小女孩不管吗？ 而正当我要叫辆出租车过来的时候女孩却极力阻止。 “你想让我爸爸的秘密基地被暴露吗！” 我颇为无语。你爸的秘密基地都被炸穿了。 “那怎么办，我让我朋友来接我们？”不知道罗伊有没有车什么的。 萝丝两手一叉腰：“我知道我爸车钥匙放在哪儿。” 她领着我进了别墅的车库，在我想着挑一辆不起眼的小面包车时她已经气势满满地将两大行李箱的行李丢进了车库最中央的那辆最显眼的银色敞篷保时捷的后座上了。 我学过开车，但非常尴尬的是，不是在刺客联盟，而是好几年前我中学刚毕业的时候。那之后我碰车的机会很少。当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茫然。 “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我当然会。”我说，咽了口口水，接着问道，“离合器在左边还是右边？” 然后我就被揪着领口按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而萝丝·威尔森，这个我眼里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就这么极为霸气地一脚油门把我对她的初次印象统统轰了出去。 保时捷驶出森林，在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即将到达市区时我和她说：“我们就停在前边的休息站，再走一段距离就可以乘公交回市区。” “那车怎么办？”萝丝听见自己要下车颇为不满，“这样的好车放在外头不到一晚就会被偷的。” “哥谭治安挺好的。”我骗鬼呢，“再说你爸不缺这一辆。” “但我喜欢这辆！” 她犟着脾气直接提速驶过了休息站，我无可奈何地单手捂住眼睛，又气又想笑：“我知道你刚从柬埔寨来美国，但你知不知道你未成年无证行驶是违法的？被抓到你让你爸去警局捞你吗？” “那不要被抓到就好了。” 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警笛声，回头就看见一辆闪着红蓝灯的警车追了上来，我赶忙看了一眼码速表，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大叫道：“你超速了？” “所以，只要不被抓到就好了吧。”萝丝眼神瞟了眼后视镜，然后颇为自信地抬手撩了下额头前的白发，嘴角一勾，“抓紧了。” 马达爆响起的轰鸣声让我十分确信这辆车被改装过了，下一秒我的后背被紧紧吸在车座位上，失重感让我的腹部紧绞。警笛声一下子被拉远了好多。 我在像是瞬间响了一倍的风声里大叫道：“等等，下面就是市区了，你不可能甩得了所有警车！” “我可以。”她也大声地回应道。 “那你他妈的也甩不了蝙蝠车！现在是晚上了，要是碰上他了……唔！” 敞篷车一个飘逸大转弯拐进三角街，我没进食什么的胃里都顿时翻江倒海。 “要是碰上他了……嗯，我记得这辆车好像装载武器系统了。”萝丝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让我后背一凉的话，一边开始用余光瞥驾驶台的一排按钮，她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享受其中。这时远处的警笛声突然多了几重，转眼跟着我们的警车从一辆变成了三辆。 “想都别想！” 我咬着牙低吼道，一边解开安全带转身，正打算到后座的行李里把能帮助逃跑的随身装备带上，突然眼前闪过一个蓝红色的残影。然后就感到车身猛地一震，吱呀一声整辆车都向前倾斜起来，我差点被颠翻出去，萝丝也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重重扑倒在方向盘上。高速行驶的保时捷在短短一个瞬间就停了下来，惯性运转着的轮胎还在发出吱呀的摩擦声，但却没有办法再前进哪怕一分一毫。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静止弄得脑袋一懵，刚抬起头就和一手抓住车后杠把整个车尾抬起来的超人四目相对，许久不见的两个人都愣怔住。 萝丝头上被磕了一个大包，用我没听过的语言骂了句什么，愤恨地砸了一记方向盘，然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枪扭身，但看到超人的瞬间脸上的怒火一下子扭曲僵住，结结巴巴地吐了几个字：“你，你是超人？真的超人？” “如假包换。”超人回过神，露出了他标准的微笑，“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已经违反多项交通法了吧，女士们。” 我双手捂面痛苦地□□了一声：“我没想到第一次违法犯罪落网居然是因为驾驶超速。” “你怎么不去抓蝙蝠车！他也总在哥谭市区飙车！我就猜你和蝙蝠侠有一腿！”萝丝理不直气也壮地回怼道，接着就扭过头和正在痛悔的我小声窃语，“怎么办？我听说他防弹。” “都和你说了能在哥谭混的没几个怕枪。”我眼睛一瞥看见那几辆警车已经追上来了，叹口气，把她抬着枪的手扯下来，“算了，搞定超人类这种事还是放着让专业的来。” 超人的目光再次对向我，眉头皱起，叫我名字时有些迟疑不确定：“凯拉？我听说b在找你，你在这儿做什……” “我在做社会实践活动，现在我正好需要你帮忙把车抬起来离开这儿。”我一本正经地胡扯道，他被我打断得愣了下，嘴角刚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就眨眨眼继续说道，“不然我就要把你的秘密身份公之于众了。” 超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萝丝惊讶地睁大眼睛，在我们俩之前来回转，最后停在我身上：“你还认得超人？” “哦，你最好快点，那群恪尽职守的警察们下车了呢。” “哈哈，你在说什么啊……” “天呐，我认出超人的秘密身份了！他戴上眼镜看起来就和星球日……” 我拉着嗓子口吻夸张地大声对着他身后喊起来，还没喊完就感觉车身又震得一晃，然后周围的景观缓缓下降。超人高举着车飞到半空，一边正义凛然地对围拢上来的警员们解释道：“抱歉各位，请不要靠近！车里有危险品！现在我要把它送到安全的地方处理掉！” “哇，真的是超人！他怎么来哥谭了？” “没问题，超人！” “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一个蝙蝠侠还不够，又来了个影响正常执法的？” “嘿但那可是超人。” 我听着愈来愈远的地面上的人们的交谈，把脑袋伸出窗外，对着下头扛着车一脸不悦的象征正义与真理的男人咧开一个坏心的笑容。 “乖。” 第55章 今天我是幼儿园园长 55. “喂，你……” “安静些，我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保时捷开始缓缓降落，我往外头看了一眼，地点在圣彼得公园的喷泉草坪，这是哥谭市民野餐郊游的圣地之一，但天已经入夜，连路人车辆都很少会经过这里。我没办法故技重施，或许直接摊牌他也不会强迫我走，毕竟迪克离家出走找超人谈心时候他也理解了对方，但问题在于他眼里我还是个需要监护人没有独立能力的未成年…… “你到底在想什么！” 萝丝的声音又抬高了些，甚至像是要尖叫，尽管她努力克制住语气里的惊恐但我还是察觉到了。我困惑地转头看了看她。这时敞篷车被超人放在地面上稳稳落定，随后他带着些愠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凯拉，我们需要谈谈。” “你的手……怎么回事？”萝丝瞪大双眼，目光下落到我的右臂。我皱皱眉，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弯曲成爪对向超人，然后缠绕着整条手臂的黑雾突然像是熊熊燃烧起来一般。 “我在想怎么让我们摆脱超麻烦呀。”“我”笑眯眯地对女孩解释道，然后突然握拳，黑雾就变化形状形成一支荆棘缠绕的尖枪，直接刺穿了超人胸口的红色的s型徽章，从他的后背如同一朵黑色的花一般绽放开来。超人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模样，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鼻和伤口喷涌而出。 “唔！凯拉？”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厌恶地眯了眯眼睛，手臂一收穿透人身体的黑雾就尽数消失，氪星之子两眼一翻，脱力地双膝跪下，“吾乃恶魔之女，吾乃……” “砰！” …… 我猛地瞪大双眼，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早晨的阳光和柔软的床，我花了整整五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操，我梦见我把超人杀了？还能更荒唐点吗？ 就在脑子还像生锈了似的转不动时，我又听到了一声巨响，和把我从梦中吵醒的一样。是枪响。 我掀开被子一边把散乱的睡衣扣子扣好一边飞冲出房门，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罗伊裸着上半身因为躲避飞砸过来的沐浴露瓶子而摔在沙发上，而萝丝满面盛怒，裹着浴巾一手举着枪一手还在搜索着别的能丢的东西。 “你们他妈的在干嘛？”我愣了一秒，然后大吼着上前制止。 萝丝被我夺过枪，气急败坏地脸红着：“他偷看我洗澡！” 罗伊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声申辩道：“谁偷看你了！我怎么知道你在浴室！” “你不会敲门吗？” “好好我还没习惯我一个单身汉公寓里突然住进来三个女孩，但你也没必要拿枪出来啊！还有为什么你洗澡的时候会带着枪？” 我觉得一阵头疼，正要让他们都闭嘴安静些，门被敲响了，与此同时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嘿，是我，珊达，我听到动静有些大，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是女房东。”罗伊低声说了句，然后从沙发上随便抓起一件背心套上，一边过去把门开出一道小缝，脸上的怒气也立刻换成得体的微笑，“啊，嗨，早上好，抱歉，我和我朋友们在看电影呢……呃，枪战片，你懂的。” “在早上八点，嗯，比咖啡更有用的提神方法对吗？”对方停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多怀疑，随性地开着玩笑话。罗伊笑着和人寒暄几句，边在门后对我们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萝丝撅着嘴巴偏过头，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晚在克拉克将我们放下在公园草坪之后，“我们需要谈谈”还没说完，我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出现了体感明显的强烈震动。超人的五感显然比我要敏锐很多倍，他立刻分辨出震源的方向在哥谭西区附近，而且比我们所在的位置要严重很多。衡量了一下重要性，他选择飞向了地震的中心去察看情况。 “在这儿等我五分钟。”他说完，留下一个音爆就消失不见，满地草根都掀飞出来糊了我一脸。 我愣愣地抹了把脸。此时震动还是持续，我身旁的萝丝不由得担忧地靠近我了一些：“发生什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哪个阿卡姆的人才又出来瞎闹腾了吧，在哥谭是日常了。不管他我们先走吧。” 敞篷车启动开走，说实话萝丝的车技了得，完全能够应对这样的地震。地震方向在西区，罗伊的公寓在东岸附近，但我还是即刻联系他询问了下泰拉怎么样，得到对方正在房间睡觉的回应后才安心下来，不禁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居然能这么轻松摆脱超人。 “你们谁先道歉？” 我坐在茶几上双手抱肘，仿佛一幅一家之主的模样。面前两个人一人头上一个肿起来的大包——我揍的，因为房东走后他们小学生斗嘴越吵越凶差点又打起来。泰拉窝在我脚边的懒人沙发里头捧着牛奶盒子兴致勃勃地看戏，喝完后她支着拐杖去厨房门口的冰箱里探索。虽然双目失明，但她适应能力很好，像是已经习惯很多年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实验加强了她除去视觉的感官，在简单的帮助下她几乎能够正常生活。 “我又没错。”罗伊不服气地撇撇嘴。 “哼！”萝丝翻了个白眼固执地扭过头。 我抚了抚额头：“罗伊你都是个成年人了……” “这不代表我得心甘情愿挨打吧，况且她还拿着枪！枪！” “凯拉？厨房里……”泰拉在不远处呼喊我道，我猜想应该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我马上来，等一下。”我转向另一边，劝教道，“你的确不该用枪的，萝丝，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来着？” “但我爸爸说遇到任何危险的苗头都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能手软。” 罗伊又忍不住暴起青筋：“你爸是个坏人！听懂吗？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世界通缉犯！” “那你明知这样还要包庇坏人的女儿？你有什么居心？”女孩毫不示弱，两个人的目光交接处几乎像要闪出电火花。 啊……我是在带什么幼儿园小朋友吗？ “都安静点！你们能不能学学泰拉，乖巧听话一点，不吵架不打架不惹是生非……”我训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停了停，“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三个人都察觉到了气味，瞬间寂静一片，然后泰拉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凯拉，厨房，好像烧起来了。” 罗伊愣怔住，然后从沙发上跳起来长腿跨过沙发背直冲向厨房，一边大喊着：“我的煎牛排！” 就在他跑出去两步时，整栋公寓突然震动起来，只是短暂的一秒，一声轰响让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泰拉收回抬起的手，然后捧着牛奶罐非常潇洒地转回身，对我们扬起一个像是在邀功的自得笑容。 “火灭了。”她说。 她身后的厨房的半个天花板都重重砸了下来，将刚烧起来的灶台彻底埋没，火焰只剩一缕黑烟残留，随着狼藉一片的烟尘升腾起来。阳光从天花板的空洞中投射进来。 “日。” 良久的寂静之后，我和罗伊异口同声地骂了出来。 ---- “泰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自如使用能力的？” “就在今早。我昨晚睡得很早，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然后就记起怎么操控石头了。”泰拉坐在购物车里头，拿大包装的卫生纸作靠垫，两条修长的腿翘在边缘晃荡着，她抬起头对向正在推车的我眉头一皱，“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挑选着厨房刀具套装，一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虽然之前就有察觉了，泰拉现在的人格心智可能还停留在五六岁的阶段，所以才会那么依赖别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控制能力是件好事。 “那这样我们必须得约法三章，你不能随随便便就使用能力，特别是在家里。” “可是我感觉到火烧起来了，我怕再不扑灭就会爆炸……” 我看她一副委屈起来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要用太严苛的语气教训了：“这个谢谢你啦，但下回要先问我们一下，因为可能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不用让房东现在去请人修天花板的办法。” “抱歉。”泰拉乖乖回答，无神的双目眨了眨，“那遇到坏人呢？” 我说：“我和罗伊会保护你的。虽然现在可能你的超能力更厉害，但我们更有经验，交给我们就好了。” “哼，尽说漂亮话。昨天还不是被什么什么邪教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跟在我身旁的萝丝嘲讽道，一边往购物车里扔膨化食品。 我看着在泰拉身上越堆越高的零食袋，眼角抽了抽：“你爸爸还说你多吃炸薯球和巧克力能有助于健康成长？” “我就想吃，你是我姆妈吗管这儿管那儿的。”萝丝瞪了眼我正想要把巧克力饼放回架子的手，然后快速抢了回来，“话说我们就这么出来不用伪装真的可以吗？先不提还有邪教在追我，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吧——韦恩之女。” 我推着满是零食和厨房用具的购物车向前走着，目光扫视着还要买些什么：“哦，你谷歌了‘凯拉·陶德’，你比罗伊聪明点。” 女孩紧跟上我，蓝色的眼睛闪着凌厉的光：“在知道你和超人认识之后谁都会想查查你到底是谁吧。” “我在离家出走啦，关于我的事等你爸回来了你问问你爸就清楚了。”我说，“还有，哪有那么多人会认得出我啊，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大明星啊。看看我们在哪儿，沃尔玛——这辈子和韦恩沾不上一点边的地方。庶民和上流社会之间可是有不可突破的魔法结界的，不可能会有人发现我的。” 我推着购物车走到服装销售区，看着那一排赏心悦目的价位表，布鲁斯随随便便一件衬衣的设计费都能买下这整个场子的衣服。真实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 萝丝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这时不远处的出入口大门突然嘈杂起来，几个扛着摄影机拿着话筒的人鱼贯而入，我的目光越过几排衣架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人时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还没思考整个人就跟缩头乌龟似的猫下身来躲在挂满男士衬衫的衣架后头。 “你干嘛呢？”萝丝在我旁边甚至还踮着脚尖往那儿张望，看我样子不对，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立刻挂上了拼命隐忍的嘲笑，“有认识的人？” 我掩耳盗铃般的拿手遮着脸，一手扒拉开一件衬衣偷窥般的看向那头。那边的人群已经开始了工作。 “准备好了吗？”女主持人确认了一遍，最后点点头，对着摄影机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欢迎大家回到‘安妮电视真人秀’的现场，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哥谭市中心的沃尔玛购物商场，和我们本期节目的重磅嘉宾——哥谭最受欢迎的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先生！” “大家好。”布鲁斯走上前，西装革履，笑容英俊充满魅力，举手投足都显出与平民商场格格不入的贵族气质。 他在干嘛？近亲哥谭底层人民生活吗？ “噗——”萝丝刚笑喷出来就被我捂着嘴拉扯下来。 “笑屁！我们快走！” 她鼓着嘴，使劲憋着笑音，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噗，咳，哇哦，‘庶民和上流社会之间不可突破的魔法结界’。” 我们转过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摄影师也绕到了后头隔着一排衣架的地方。坐在购物车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泰拉大概已经入镜了，如果直起身一定会被拍到。而布鲁斯那头还在不断靠近，看起来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服装区。 “韦恩先生，你有过来沃尔玛购物的经历吗？” 布鲁斯耸耸肩，显出一个颇为无奈的微笑：“很遗憾，我的管家总是帮我准备好一切而不给我任何来这儿的理由。” 我压低声音骂道：“靠，你女儿在外头受伤受苦受累，你在这儿录什么破节目呢？” “还不是你自作自受。”萝丝蹲着问道，她的表情已经因为忍笑扭曲成一团了，“怎么办，要不要上演一场感人肺腑的父女相认？” “要我卸个天花板吸引人注意力吗？”泰拉也差不多反应过来，贴心地问我说。 他们的步伐不断逼近过来，我心跳砰通砰通越来越快——该死，我不担心被蝙蝠侠抓到，但被布鲁斯·韦恩，还是这样的情况下，也太尴尬了吧，我还不如被达米安揍断手脚拖回去！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再观察了一圈四周，瞥见旁边有一间试衣间。 “泰拉你的思考方向很好，但得低调点。”我指挥道，“我先躲到试衣间里，萝丝你待会儿假装成布鲁斯·韦恩的粉丝和他们搭话，尽量让所有摄影机都对着你那边，我趁机带着泰拉离开。” 萝丝估计发现自己身负重任，突然收起笑容郑重地点点头：“交给我吧。虽然你是个讨厌鬼，但你也帮了我挺多，现在是我帮你了。” “韦恩先生的身材真不错啊，这里的码数都不太合适呢。”导购员一边放彩虹屁一边带着布鲁斯往我这边的方向走过来。我赶快猫着腰蹿进了试衣间，然后拉开一点帘子的缝隙往外看。 很好，他们停在这个位置挑选衬衫，后头的摄影机也跟过去了，现在只要萝丝上前搭讪…… 诶？ 我眼睁睁看着白发女孩推着购物车大跨步直接朝结账柜台的方向扬长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小兔崽子！二五仔！你们姓威尔森的全是王八蛋！回去把你零食全没收了！ 我几乎要尖叫着骂出来，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半分钟后布鲁斯他们又靠近了些，我赶紧拉好门帘。 “韦恩先生觉得这件衣服衬衫怎么样呢？” “人们总说人靠衣装，”布鲁斯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在门口几米的地方，“但或许‘衣装靠人’也说得通呢。”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无非是亿万富翁和平民的生活差距，说真的这么样真的不会激化社会矛盾吗？或者说富人来体验庶民生活是个吸引流量的好噱头？ “请问这里边有人吗？” 主持人的声音在试衣间门口响起，我顿然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她正要掀开帘子时我才慌忙开口：“有人！” “真奇怪呢，明明是男装区。”糟糕，想到要换声线，但忘了换个男声了。 “没有硬性规定女性不能穿男装吧，我们可以等待一会儿。” 布鲁斯你还真是绅士啊。我双手捂脸欲哭无泪。别等了求求你走啊。 “叮咚——” 这时沃尔玛的广播铃声响起，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购物中心。 “亲爱的各位顾客们，欢迎来到沃尔玛购物中心，下面播报一则走失广播。请布鲁斯小朋友听到广播后速到主柜台处，你的……呃，你的女儿凯拉·陶德正在找你……再播报一遍，请布鲁斯·韦恩先生听到广播后速到主柜台处，您的女儿正在找你。” 第56章 敌袭 56. “布鲁斯·韦恩怎么会有粉丝！你自己也知道他是个亿万富翁而不是明星！” “你居然和柜台说了我的名字！而我们甚至没有任何机会去销毁监控录像！” “不说你的名字肯定会被你爸当成恶作剧而无视的吧。再说成效不是很好嘛，布鲁斯·韦恩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他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你的。” 我摇摇头，快被她气笑了，只好大跨步加快了推车的速度，萝丝紧跟在我的身侧一边毫无悔改心情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吵嚷着。为了掩人耳目我选择在购物中心的地下室和她们先汇合，这兔崽子居然在广播结束后定定心心地去柜台结了帐才下来，看起来她的零食比我要重要得多——我不敢问，我觉得她保准会理直气壮地给我肯定的回答。 “当然。但我觉得布鲁斯的朋友今晚就要敲碎我的窗玻璃了。” 我话音没落眼底突然闪起一道亮灯，没多想拉着萝丝的手肘往自己内侧边一带，旋即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拐出来的黑色宾利停在我们的身边，车头歪斜着卡死阻住购物车能通过的道路宽度。 车窗下移，刚挂在嘴边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上车。” 我见到人先是微愣住，接着不由得就咬紧牙关，牙缝里嗤出一声阴冷的笑：“什么让你觉得你能对我发号施令？” “我说，上车。”他刚蓝色的眼睛微眯了眯，声线低沉，短短几个词添染了施压的意味。萝丝有些愕然，往我背后缩了缩，似乎没想到之前面对摄像机风趣开朗的男人会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 “凯拉……有人来了。”泰拉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口。 看见少女担忧得紧皱起眉，我瞬间从对布鲁斯的抗拒心理里脱出，这时才察觉到四下的阴暗里有一些人在慢慢逼近。布鲁斯看起来显然是发现这一点，现在上车走还可以不发生冲突就离开…… 开玩笑呢。 我快速拉开车门，把购物车里头的泰拉抱进后座，然后把萝丝也推了进去，一边嘱咐：“这车应该防弹，但最好还是注意把头低下。”然后就把门关上。 “你在做什么？”布鲁斯皱起眉，对我的不服从语气里显出一丝愠怒。 “关窗，我有分寸的，不要干扰我。”我背对向他，从购物车里拿出一个平底锅，放在手心掂量把弄了一下还是换了把比较称手的水果刀。 阴暗处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武器各异，只有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扛着把□□，其他的十余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街头帮派混混。 “虽然抢劫亿万富翁也很吸引人，但……”领头的男人看见我手里攥着的刀发出一声狂妄的嘲笑，“把金发女孩交出来，我们各自脸上都能好看点。” 我把刀在手心翻了个花影，眼底寒冷：“真好，我还想你要是找白发的话该是我们中的哪一个呢。” 五分钟后。 我掐着领头人的下巴把他摁在水泥墙柱上，他比我高，尽管我试着抬高手臂了但还是没办法让他双腿腾空，真糟糕，这一定让他舒坦不少。他的其他伙伴全部横七竖八倒在宾利车周围失去意识，但没有人受重伤，锐器只是为了制造痛觉分散注意，基本都是寻找到时机就快速击昏过去。 “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冷着声音问。 男人满嘴是血，每次吐息都会有血沫子喷在我的手臂上：“我不会说的！” “说错了，我想要的是一个明确的名字。”我加重了手指的力度，他疼得倒呛了口气。 “我不会背叛雇主的！在哥谭这么做我会被杀的！”他狼狈不堪地喊道，双腿乱蹬挣扎着。 “你可能搞错你的立场了。”我感觉到一片阴影遮住灯光投射下来，扭头对向人寒意逼人的蓝色眼睛。 我另一只手把使钝了的刀丢在地上，然后向上摊开掌心对向他。布鲁斯挑了挑眉。 “看屁啊，把你钱包给我。”我对上他的目光就不由得喉头发紧，但还是态度蛮横地说道。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嘴唇，随手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闪着金属光泽的黑卡，一边报出了卡里的金额数字。我感觉到手里掐着的人不可思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重新转向男人，他的目光已经紧紧盯着我指尖夹着的卡无法移开了。 “这里头的钱够你安安全全地离开哥谭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五指并拢将卡握进手心，说，“或者我可以把礼物换回那把捅穿你同伴手掌的厨刀，地上好多把呢，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这番招待之下他很快交代了——莱拉·卡德尔吉。 我松手并快速地把他敲晕，接着非常合情合理地打算把黑卡塞进自己口袋，但却被布鲁斯捉住手腕。 “小气鬼。”我撇了撇嘴骂道。 布鲁斯纹丝不动：“你跟我回去这就归你。” “我才不稀罕呢。”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把卡拍在他的胸口。 他没有接住卡，只是严肃地看着我：“莱拉·卡德尔吉是哥谭东区一家地下赏金赌场的老板，你最近都被纠缠进什么事情里了？” “和你没有关系！” “凯拉，不要继续耍小孩子脾气了。无论如何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就是，你在我们面前装什么鸟妈妈呢，还不是叛逆离家少女一个。” 听到萝丝把车窗玻璃降下来对我冷嘲热讽，我不由得头上爆青筋，转过头大骂道：“你安静点！等等，你个兔崽子他妈的坐驾驶座上干什么？” “拜拜咯，富家女。” 萝丝趴在窗框上对我笑眯眯地挥挥手，然后腾出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布鲁斯比我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却也追不上宾利车一个油门轰响绝尘而去。他回过头，我们俩面面相觑地僵在原地。 ---- “你自己不看好车的，怪我吗？” “不是你指使她的？” “都说了几百遍了和我没关系，我也被那小混球坑过。”我气呼呼地叫起来，“还有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布鲁斯紧紧跟在我的屁股后头下了自动扶梯。男人一身笔挺的高档黑色西装，衬衫、领带、袖口、手表……能够认出其中任何一个的品牌的都知道他不该是来搭乘地铁的人，即使认不出，他那张成熟英俊的脸也足够吸引周遭不少来来往往路人的瞩目了。我倒有些庆幸他只是亿万富翁而不是真的大明星了。 “我跟你去取车。”他云淡风轻地回道。 “骗鬼呢，你车上没定位吗？”我毫不留情地戳穿。 他似乎是心虚地抿了抿嘴，在人流穿梭的地铁站里又跟紧了我一步，边问：“要不要我帮忙？” 我两手一边一个拎着两大购物袋的杂物，头也不回：“才不要。”这时我突然想到什么，停顿在刷票站门口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搭地铁要刷卡的？” “我知道。” “你有地铁卡？我还以为你只会有什么万能黑卡之类的……” 布鲁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顿时心下了然，当着他的面刷卡过站，然后站在栏杆对面鼓着腮帮子拼命忍笑看着富家公子吃瘪的模样，最后嘚瑟地说：“回头见，我会及时把你的车停在荒郊野外的地方的。” 男人略带愠怒的眼睛眯了眯，随即走到一旁拦下一个刚要过站的人，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推到他的手里然后在人瞠目结舌时直接取走了他的地铁卡，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而那个人因为过于惊讶而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任布鲁斯通过了刷卡点。 布鲁斯径直走到愣怔着的我面前，笑意平淡，我却平白觉得有些渗人：“我说我知道需要刷卡。” “那可真不愧是你。”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有一天会和布鲁斯·韦恩一起坐地铁。 我想过和亿万富翁坐私人飞机游轮热气球宇宙飞船都没想过会是坐地铁。 太恐怖了，我一定是在做噩梦。我坐在座位上，而布鲁斯因为没有座位了正拉着把手站在我的跟前跟保镖似的寸步不离。地铁到站后他还非常自然的帮我拎起购物袋走出来自动门。我们走在一起俨然一副父女刚逛完街的和睦场景。 父女。我因为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词愣了一下，突然又觉得有些可笑。这是兜兜转转这么久我们最配不上的词汇了。 我偷偷窥看了一眼身旁布鲁斯的表情，他目无旁骛，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气又有些不近人情得刻板。我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他刚刚收养我和杰森时，开学第一天他被阿福逼着送我们俩去上学，到校门口看见杰森的校服领结散了，结果他那双能够瞬间开世界上任何锁的灵巧双手试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解决这几根布绸带，还是我帮忙系好的。 我那时笑了好久。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总觉得就这样下去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一定会有转机。 然后呢。 他把我遗忘在刺客联盟，怀疑我的善恶，将我视作危险的武器。 我效忠刺客联盟，炸毁蝙蝠车，几乎杀了小丑，和丧钟为盟。 我们俩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父亲和女儿了。 “布鲁斯。” 我们站在地铁站口，我叫住他，男人停住脚步看向我，眉头一如既往浅浅地皱着。我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们应该谈谈。” 他听罢后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我们突然感到地面一阵强大的震动，我就和昨天遇到超人那时一样，但更剧烈，道路上的汽车都急停下来，路旁的树和灯杆摇摇欲坠，连楼房都逐渐出现明显的摇晃。 “凯拉！” 我感应到头脑震颤危险来临，几乎在同时布鲁斯呼吼我的名字，抬手一把将愕然的我狠狠推了出去。我扑倒在地时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轰响，烟尘炸起从我身后袭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刚刚站的位置——整个地铁站口就完全地被塌陷坠落的土石崩塌埋没消失。 我愣怔地站起来，懵了似的地看着这个场景。 布鲁斯？ 第57章 预言 57. “布鲁斯，我们应该谈谈……” 我惊怔住，几乎呼吸停窒，一时间难以理解眼前景象的转变。 布鲁斯正站在我的面前，毫发无损，一身高定西装却有些可笑地提着两个满满当当的沃尔玛的购物袋。周遭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他发觉到我的不对劲，眉头皱了皱。 在地面轻微摇动的瞬间我猛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拽住布鲁斯的手臂向地铁站外狂奔过去。几乎只是转瞬地动天摇，倾塌陷落的水泥板与石块如同我所预见的那样将站台口埋没。 我大口喘息着，并不陌生的晕眩感随汹涌而上，伏下身几乎要把午饭连着早饭呕吐出来。我记得这种感觉，上一次我预知到达米安死亡的场景时也伴随着这样的不适，只要我再忍一下……我的喉间突然溢上一股甜腥味，立刻捂住嘴使劲往下咽。 “凯拉！” 我缓和了一会儿后愤怒地甩开他扶上我肩膀的手，双手揪出他的衣领冲他吼道：“看见了吗？这才是正确的救人方式！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去关心别人！退一万步讲，我他妈也是个超人类，轮不到你个血肉之躯的来救我！你以为你是蝙蝠侠就无所不能了？脑子放清醒点好不好？” 布鲁斯被我骂得懵住，但他很快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反应，眉头轻皱：“你预见了地震会发生。” 我咬着牙停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对这人骂什么，只好先松开手：“你欠我一次，该死。现在去安全点的地方……” 我还没说完，隔着只有一个街区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型建筑轰然倒塌的巨响，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向那个方向，而与此同时地震也戛然停止，仿佛它的目的就是造成那次坍塌一样。 “那里是……”布鲁斯皱眉思考着，一边拿出通讯终端似乎是要联系别人。 我愣在那儿。我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为了几天前的任务我熟记过这周遭，所以当那里发生坍塌时立刻就反应过来，顿然感到难以置信，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那是复兴实验室的基地。 几分钟后布鲁斯呼叫来的正义联盟的成员就展开了城市的救援修复行动，地震造成了市中心几处坍塌，其中最为严重的地方正如我所想，而地铁站倒塌的主要原因是年久失修。 “关于这场地震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刚刚联系完罗伊，得知萝丝她们没有回去，不由得愈发焦虑，“你连这个都要怀疑我。”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沉着语气说：“那个和你在一块儿的金发女孩是泰拉·马科夫，曾经的土石女。” 我避开他审视的目光，他只要开始义警工作了就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每一个人。 “能造成那样规模的地震的实力，以及毁灭某些建筑的动机。”布鲁斯解释，“在昨天那场地震发生之后我做了一次交叉对比，土石女在列表之中，但她那时应该在洛杉矶的一家医院进行治疗。” 我转向他：“毁灭什么建筑的动机？” “昨天被摧毁的是哥谭东区的废弃马戏团。”他的嘴唇抿了抿，似乎并不想在我面前谈论这个，但在我惊愣的目光下还是继续道，“泰拉曾经在那儿遭到小丑的绑架与虐待，并注射潜伏性病毒导致能力失控。那可能是一次报复性的袭击。” ---- “你说谁接手这事了？” “蝙蝠侠与罗宾，黑暗骑士和黄金男孩，哥谭的活力双雄，黑夜的守护者。” 我一连串加了好几个形容词，听上去就像我在嘲讽什么似的。罗伊倒是不在意，他和我并肩坐在高楼的边缘，一只手拿着附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一只手拿着酒瓶。而我抱着大瓶的可乐和大罐的爆米花。两个人根本没有正在哨戒的自觉。 “哦。”罗伊放下望远镜，“那我们还在这儿干嘛？” 我严肃地说道：“因为是我们把泰拉搞丢了，我们得负起责任，做他们坚实的后盾。” 罗伊知道我在泰拉身上装了定位追踪还把它卖给了蝙蝠侠后惊怔了好久，在我正得意时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爸给零花钱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你，”他指出，“是你把泰拉搞丢了。” 我撇了撇嘴：“你是小孩子吗？要在这样的事上和我斤斤计较。” 罗伊笑了一声，说：“还有萝丝·威尔森，你不关心一下丧钟之女吗？” 我打了个气嗝：“优先级别不一样，附带可以关心一下。当然这个也很重要，温特格林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我觉得很快丧钟就又要来砍我了。” 他笑完又叹了口气，对于我碰上这么多麻烦感到无可奈何。但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蝙蝠侠接手了这件事，那么就不用我们多操心什么了，这是他的城市。关于其他青少年失踪，因为有足够证据证明与复兴实验室相关，很快gcpd就会开始干预调查，接下来复兴实验室以及其背后的势力要迎接的就是法律的制裁。 “你真的觉得泰拉会是一个在睡觉的时候就能把整个哥谭沉进海里的人形兵器？” 紧连着的两次地震，一次是小丑马戏团，一次是复兴实验室，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即使不是她本意，我也认为这与她相关。 我说：“蝙蝠侠会查清楚的。” 罗伊摇摇头：“她不是会做那样事情的人，至少我认识的她不是。” “我和蝙蝠侠描述过她的近况，也说了她可能是被脑控了，可能是有别的坏人想栽赃她。”我嚼着爆米花，“嗯，他们好像要出来了。” 地下赌场早已被破开的大门，漆黑的影子怀抱着一个少女，这个距离我看不太清他们的状况，而罗宾生拉硬拽着另一个白发女孩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来。 “挺好，我可以告诉温特格林现在他的宝贝萝丝要去蝙蝠洞学习正确三观了。” “那个罗宾看起来有点凶。”罗伊抬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和迪克一点儿也不像。” 我笑笑，两腿悬在半空晃了晃：“对，他可不一代罗宾那样的美国甜心。但他和迪克一样厉害。” 他耸了下肩：“你要下去吗？” “不，晚点你去迪克那儿问一下，等泰拉的事件结束了我就离开哥谭。” “哦，所以这还是分别派对了？”罗伊有些惊讶，拿起酒瓶子晃了晃，“我以为你不会走了，鉴于你和他见了面，还交换了情报，还让他接手了泰拉的事。我以为你们和好了。” 我从天台边缘站起来，向后跃下地面：“开玩笑了，我总不能因为家务事而置无辜的人于险境吧。” 布鲁斯原本会因我而死。 我和罗伊说笑着，但这样的念头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只要独处片刻预言所见到的场景就又会重现在我眼前。 灰尘隆隆掀起，大量的鲜血从钢筋水泥倾塌埋没的废墟缝隙内蔓延开来，我僵直住身体，双目盯着血污一点点渗进泥灰里，几乎能听见血液离开血管汩汩流动的声响。耳畔响起的不再是大地的震动，人们的叫喊惊呼，以及远处建筑轰然倒塌的巨响，一切都归为寂静。 我很难说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跟在他们后头，只是与预言同时出现的无助感、恐惧、自责都毫无保留地侵袭上心头。罗伊抬头看向我，欲言又止，随后扯开一个如他平常那样轻佻不羁的笑容。 “那今晚还想找点别的乐子吗？” ---- “你们违反了企鹅人的规矩！在这里企鹅人就是法律！” 被罗伊踩着脖颈摁在地上的帮派混混嘶哑嗓子怒吼道。弓箭手表情浮夸地惊讶道：“我以为在哥谭蝙蝠侠才是法律。” 我踹飞一个试图背后偷袭我的人：“哥谭没有法律，更别提某个破黑帮建立的规矩了。” “听见没，大个子。”罗伊一脚将人踢晕过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向我时脸上还带着一副傻笑，“嘿，我想到了，我们俩组合的话就叫法外者如何？” 我正从高处的集装箱往下跳，听见后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但紧跟着一箭刺中要借机攻击我的一个人。酒精于他而言似乎只是兴奋剂，他的准头一点没下。我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你说我们是来找乐子的，你可没提组队。” 他也跳下来，和我背靠背面对一圈还站着的十几个黑帮份子：“那才好玩呀，行侠仗义的法外之徒。反正案子结束了我也没别的事可以做。” 我反手攥紧匕首，叹了口气：“噢，谁和你说我离开哥谭还要行侠仗义了？” 十分钟后我们将这个三流黑帮的据点整个儿端了个干净。我喘着气，在罗伊笑嘻嘻地凑过来时给了他一拳，并不是很用力，但他还是夸张地歪过脑袋，然后捂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问我做什么。 “我早该猜到你们超级英雄最喜欢的娱乐方式是打击犯罪了。” 他说：“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打击罪犯开心不开心我不知道，揍你我挺开心的。”我又气又想笑地嗤了一声，然后往废弃工厂外走。 罗伊跟上来：“所以这之后我们分道扬镳？” 我转过头翘起嘴角：“你看起来挺舍不得我的？” 他收拾好箭篓，两手摊了摊：“少自作多情了，我就是怕哪天迪克把我按着揍一顿问我为什么把他妹妹给看丢了。” “怎么可能……” 我笑着，突然觉得耳边嗖得一凉。弓箭手敏锐的感官与矫健过人的身手让他抬手抓住了袭来的短棍。随后他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摁倒。我下意识地摆出应战的姿势，但看到那黑金色的披风时不由得愣住。 罗宾笑了一声：“你就是那个绑架拐卖超能力青少年的人贩子？” 罗伊双手被人的膝盖压着，短棍抵上他的脖子，他放弃抵抗地吼道：“我他妈是报案的！” “杰？” 身后落下另一个人，巨大的黑色阴影遮盖住月光，我转过头看见蝙蝠侠高大的身躯屹立在我面前，极近距离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寸步难移。 “你说过，我们需要谈谈。”他说，“你认为解决土石女的事件会让我忘了吗？” “你跟踪我？” “是你们跟踪我们才对吧。”罗宾说，“然后留下一尾巴线索。” 罗伊也显然被吓了一下，但回过神就气愤地大叫道：“谈就谈你压着我做什么，我是无辜的！” “你几分钟前还诓她和你组队。” 他晃着红发用力摇头：“邀请她，是邀请！这么几天都是你妹妹诓我，哪里轮得到我骗她。” 杰森看了傻愣着的我一眼，居然感同身受地来了句：“嗯，这点我也能体会。” 罗伊循循善诱：“所以兄弟，所以你先放开我，然后把她带回家好好教育。” 杰森似乎是想了想，然后真的松开了罗伊。 嗯？你们怎么就达成共识了？ “听着布鲁斯，不管谈不谈，我离开这件事……” 我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胸腔发疼，随后是毫无防备汹涌上喉头的腥味，呛得我捂着嘴用力咳了几下，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最后呕出的大口鲜血从指缝里淋淋沥沥地涌了出来落在地上。眼前顿时一阵花白。 ——他们都是很好的祭品。 我听见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这么说道。 第58章 苍白回忆 58. 我第一次醒来时是在第二天早晨。从久违的柔软大床上醒过来，在无意识地抬动手臂时一声轻盈的叮铃声响起来，随后房间的沙发上就传来“咚”地一声。 我茫然地坐起看向那头，就见到杰森呲着牙揉了揉磕碰在木质扶手上的后脑勺，边翻过沙发背步伐急促地向我走来，两眼通红地问我怎么样，血丝几乎要渗进他亮蓝色的瞳孔里。他甚至还穿着罗宾制服，臂甲上的深色血迹斑斑点点。 我很好。我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停顿几秒后忍不住笑了一声，用被绑上金色铃铛绳结的那只手捂住脸，笑着笑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红起来了。 “噢，真的吗。”我说，“杰，铃铛，你用这个防止我逃跑？你看太多童话故事了吗？” 他脸红起来，也许是气恼，也许是难堪。 “去休息吧，我不会现在逃跑的。至少也得等我吃饱喝足了，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我说。事实上我没有力气离开，我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虚弱，甚至不完全是生理上的。我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强撑着不让脑袋再度昏沉。 “还有，我想洗个澡。” 我撩开发鬓，白发上沾染着几处凝固的血痕，已经结成绺状。杰森脸上的迟疑终于消褪了大半，他像赶向我床边时一样有些匆忙地向门外离去，一边说着会去找阿尔弗雷德准备热水。 “半个小时后我昏倒在了刚放满热水的浴池里。”我在第二次醒过来之后和来拜访我的罗伊这么描述道，“韦恩宅的浴池很大，更像游泳池。噗通一声，就好像掉进海沟国里，然后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他吓坏了，偷偷问我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绝症瞒着不说。我让他滚，呸呸我活得好得很。 但第二次我就学乖了。我起床之后先吃饭，不管怎么说，吃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布鲁斯把我带到蝙蝠洞谈话的和时候我还在啃罗伊外带来的汉堡和炸鸡块，比阿福做的健康三明治好吃多了——他居然在三明治里放青瓜和西红柿切片，啧，英国人。 布鲁斯告诉我，初步判定我是过度使用特殊能力而造成了魔法反噬。 我懵懵的，一时间想不到他说的过度是什么意思。 “预言。你的灵魂难以承受预知未来所带来的重压，渡鸦也认证了这一点，达米安那次如果不是她在辅助，你的灵魂会被时间漩涡撕裂。” “哇哦。”我嚼着面包片的腮帮子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喃了一句，“我现在希望我的家人是死侍。” 布鲁斯说：“什么？” “他不会死，我也就不会预言到什么狗屁——我是说，这是个被动技能，无论是你还是达米安，你们要是快死了，我就会看见，我不得不，我无法控制自己。就算这次我活下来了，以后你们，你们每一次身陷险境，我……”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语速逐渐加快，急促，我感到呼吸不顺。这时我的手被布鲁斯握住，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温暖传递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我发颤的肩膀。 “我会帮助你，不要害怕。我说到做到。”他与我平视，那副深邃沉静的蓝眼睛像有魔力一般，我加快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随后尽力抿起一个惨白的笑容。 “当然，因为你是蝙蝠侠。” 我在离开蝙蝠洞后发现罗伊还在韦恩宅的一楼客厅里，他正勒着杰森的脖子把人压在沙发上，我还没来得及叫停，对方就涨红着脸将他背摔出去，正好砸在我身旁的墙壁上。杰森发现我站在门口，脸上的愤怒僵了僵，很快转换成局促不安。 罗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撞得七荤八素，我帮忙把他扶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我说过你会喜欢他的，瞧你们关系多好。” “喜欢死了。”红发青年给了我一个白眼。 “凯拉。” “为什么打架？”我问道，就好像我是他们的家长之类的。 他走近我：“那不重要。” “哦，那又变得不重要了。所以我是白挨揍了？”弓箭手不满地嘟囔道。 杰森没理他，他只是看向我，眉头轻皱：“布鲁斯和你说了吗？” 我轻描淡写地回复道：“我拒绝了。” 少年的瞳孔因为惊讶缩小了些，显然这个回答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 “你不能拒绝！” 罗伊听着我们猜词游戏似的对话，摸不着头脑：“拒绝？你拒绝什么事了？” 我毫不避讳和对方针锋相对：“让我住到泰坦去，让渡鸦治疗我。” “反噬没有结束，你的生命力还在衰竭，她们的治疗魔法只能做到缓解你的……死亡。”杰森几乎暴怒了，但说到最后的字眼他还是停顿住，接下来的话语他几乎在低声下气地请求，“我们都在努力，而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木然地摇摇头，转身离开前落下一句：“他是蝙蝠侠，而你是罗宾，找个更好的办法。” 几分钟后罗伊追进了我的房间。我抱膝坐在窗台上惆怅地望着外头，日暮的阳光倾洒在庄园修建整齐的园林景观上，如同金子一般熠熠生辉。我在他走到我的身后时开始说话，头也没回就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照顾过杰森的妈妈一段时间，是在我们被韦恩收养之前的事了，你说我很擅长照顾泰拉对吧，其实经验都是那时候累积的。”我说得很慢，语气没有多少波澜，即使这是一件很长时间都没能让我释怀的事，“我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就确信她活不了多久。她那个时候已经连下床都很困难了，染指毒品不仅让她瘦成了皮包骨头，还摧垮了她的精神。” 那是我在街道上刚认识杰森的时候，天天当他的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后，被他恶狠狠地威胁过好多次还是不罢休。直到有一次跟他到家门口的街道时天突然下了大雨，我可怜巴巴地缩在一个角落的屋檐下躲着，他在楼上看见我，最后心软了一边骂我一边让我进了家门。 然后我见到了他的妈妈。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她会病故。但当她用那双枯槁的灰蓝色眼睛望向杰森，就像望见她仅存的希望时，我的心脏的某处像是遭到了重击。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未来是真的会像既定的故事里那样死去。现在想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于这个宇宙的“宿命”产生了情绪化的冲突。 “杰森比任何同龄人都更擅长打架，但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去得罪更高阶的段位，每天他回家时基本都会带着面包，牛奶，有时会能拿到一些药品，却无可避免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我也不会问他，我总是夸他好厉害，他很受用，或者说他更厌恶旁人对他表现出同情。”我笑了笑，然后笑容慢慢收敛下来，“他会问我他妈妈怎么样，然后我会骗他说，她很好。” 阳台很宽敞，罗伊坐在我面前，他没有直接追问刚刚的冲突，而是试图做个好听众：“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死得无声无息，她很痛苦，但是因为太痛苦了，又太累了，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我抱紧膝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杰森流泪，而我什么也做不到，即使我深知她会死。” 我放任她死了。在那天我这么想着。我在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优势，我可以去求助布鲁斯，即使接触不到上流社会，我也可以试着去找身为记者的克拉克。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我知道这些，但我什么也没做。 因为如果我这么做了，我不知道杰森是否还能成为罗宾。但当她死去，我才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虚拟的没有价值的剧情设置，她是一个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想，这是一个启示，一个错误的启示。” 让我以为我可以靠自己改变坏结局。 扎塔娜找到了一本古书，上面描述了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术，但她研读之后认为可以结合自己的咒印魔法封住我身体内的魔法之源，成功率很大，可以解决被魔法反噬的危险，但代价是我失去所有超能力。 我说：“扎塔娜检查过了，我的脊椎并没有被拉萨路池水治愈。如果我失去了魔法，我并不是变回普通人，而是回到的是被小丑枪击的那一天。” 我不想回到那天，那让我回忆自己的无力，孱弱，一败涂地，证明了即使我选择了不再旁观，选择了逆改命运，我仍旧只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痛苦。 他沉默了，我没有看他的表情，也许是怜悯，为我伤心，纠结，或者像杰森那样，认为我不该任性，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当我面对布鲁斯说我不想回到那时，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开口说话时语气里还是难以自制的流露出情感。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以及坚持下去。 他在内疚，为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本应当发生在芭芭拉或者杰森身上的那些事。 “我相信他们。”我说。 弓箭手仍旧安静着，最后他还是放弃了那些劝说的话，抬手拍了拍大理石的台面，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极为无可奈何的：“可不是，那是蝙蝠侠，他无所不能。只是杰鸟好像不太能接受，你昏迷这几天他跟魔怔了似的，拉我组队没日没夜地查刺客联盟和丧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线索一断就气得要揍人。快点好起来，我已经开始怀念你了，至少你只会诓我。” “嗯。”我笑起来。 ---- 我一向不喜欢春天，倒也许不是因为潮湿阴冷的天气，哥谭总是阴霾蔽日。而是它绝望的氛围比任何一个季度都要难熬。街边的流浪汉们颓唐地聚拢在火盆周遭，一场难以预料的雨会浇灭最后的星点，陪伴他们的就只剩穿梭在阴暗泥泞的下水道到处传播流行性病毒的老鼠们。他们会因此生病，饱受煎熬，拖欠直到无药可医的程度，最后倒下。 曾经路过看到那些用纸箱当作雨棚或被子的垂死的病人们，没有人关心他们，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他们只是双目无神地倒在垃圾桶旁边，绝望地企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自从那天后我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高烧不止，幻听。我不知道自己咳了多少次血，每一次都伴随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我以为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五感都失却感知能力，疼痛却一遍遍告诫着，这还远远没有结局，我无法逃离这噩梦般的桎梏。 ——这并非惩罚，这是怜悯。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 我在梦魇之中听见有人说道。 第59章 完美结局 59. 通讯器在我的枕头底下震个不停，我半梦半醒，手伸进去摸了两下又昏沉地要睡过去，然后突然就听见女声几乎贴着耳畔响起来。 “我知道你在家，凯拉。” 我听见陡然出现的声音顷刻就清醒过来了，从床上弹起来快速拿起通讯器把免提关掉，但身旁的女人还是被闹醒了，她半眯起棕色的眼睛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凑过来在我的颈间蹭了蹭然后给了我一个不着□□的亲吻。 “是谁？”她问。 “家人。”我叹口气，坐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通讯器说，“罗伊刚给我更新了系统，你又给黑了。真不愧是你，‘神谕’。” 对面轻快地嗤笑了一声：“你只能乞求着这辈子都不要与我为敌了。” “找我什么事？” “你忘了？今天要回庄园，阿福已经为我们准备好甜饼和青瓜三明治了。”芭芭拉说，“我在你公寓门口，还有约翰。” 我挂了电话，裹好一件长款睡衣就往外走，我真担心再慢两分钟她就会直接拆了我的门，这对她而言当然轻而易举。 门打开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张开双臂扑了上来，甜腻的童音大声喊道：“凯拉婶婶！” “早上好呀，我的小超级英雄。”我热情地把因为太着急而差点摔倒的男孩抱起来，笑意止不住地爬上眼角，“你的爸爸呢？” “爸爸不乖，爸爸不起床。”他嘟着嘴，奶声奶气地说道，边眨巴着那双蓝色的大眼睛。 他才三岁，但已经是个任凭谁见到都会惊呼漂亮的小天使，他完美继承了迪克蓝色的眼睛和芭芭拉的红发，而性格方面，只能说没人会不爱一个格雷森。 红发的年轻妈妈跟在我身后走进客厅，无奈地解释道：“迪克昨晚回来得太晚了，他需要休息。等下午他就会回去。” “布鲁斯会理解他的，他可是一直都是布鲁斯最喜欢的那个。”我把沙发上散乱的衣服捞到肘间给两人腾出空位，小天使体贴地跑来问我要不要帮我泡咖啡。 芭芭拉摇摇头：“你总这么说，要我看来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最多。” “如果不是今天，我真的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布鲁斯。” “为什么？” 我把衣服扔到盥洗室，一边大声说：“你知道原因的。” 很快客厅里传来回应：“好吧，如果你是指你的外貌的话，没那么糟糕，你不像她。” “我当然像，我体内有一半她的血，而另一半大恶魔的外貌基因显然隐性为主。”我不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银白色短发，说，“自己抚养长大的女儿成了昔日情人的模样，这得有多怪。” 和以往一样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我的小约翰认真地说道：“但我觉得你很漂亮，你是最漂亮的，凯拉婶婶。” “谢谢你，亲爱的，不过这么坦诚你妈妈可是会吃醋的。”我笑着蹲下身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 这时主卧室的门被打开，身材高挑的拉丁裔女人走出来，她已经更换好公务员的裙装制服，大波浪卷的褐发披在肩上，精神面貌一扫刚刚在床上的慵懒。她走到我面前时给了我一个亲吻，然后先一步向有些惊讶的芭芭拉自我介绍。 “嗨，我是安德琳娜，朋友们都叫我安妮。” “芭芭拉，”她回过神后冲我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嘴唇，“我是凯拉的姐姐。那是我的儿子约翰。” 安妮亲切地微笑道：“她向我提起过，她总说你是家族里最聪明的那个。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凯拉婶婶的女朋友吗？”约翰好奇地问道。 “是的，小可爱。我很爱她。”安妮转向他，微微俯下身用故意有些甜腻的和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说道。 “我也喜欢凯拉婶婶，我们都喜欢她，所以我们有共同爱好啦！”他喜滋滋地咧开一个笑，“那样我们是朋友了。” 我们都一齐笑起来，安妮边笑边连声应和，最后她因为赶着上班从我这里拿过一杯速溶咖啡就先行告别。我送她到了门口。 “你迫不及待见我的家人了？” “你总挂在嘴边却从来不主动去找的家人们？”安妮歪了歪头，“没错，我迫不及待了。” 我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靠着墙柱笑了笑：“芭芭拉会在一瞬间把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你不知道神谕的信息网有多厉害。我猜不到两分钟罗伊就会来质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他我每天提前回家的原因是有个漂亮女友在等我。” “哦，你昨晚是凌晨两点回来了，为了不触发门上的警铃你还翻了窗户，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这点上罗伊可没什么好抱怨的。”她机敏地反驳道，随后叹口气，一只手伸过来抚上我的脸颊，“我听见你在客厅和芭芭拉说的话。她说得没错，你不像塔利亚·奥古。” 听见这个名字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苦笑：“我们没道理不像，我一天天看着自己变成她的容貌，每一次照镜子都会错觉自己回到了十年前，成为了十年前那个将一个无辜女孩囚禁与摧残的恶魔之女。” “你是凯拉·陶德，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坚强地挺过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家人，朋友，还有我。”她温柔地轻声说道，热度从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仿佛力量也渐渐充盈，“我会一直爱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 “这里是星云日报，我是记者艾迪·布洛克。下面播报一则晨间新闻，今天凌晨红头罩与军火库破获了一起军备型机器人的非法过境交易……” 芭芭拉将广播电台切换到音乐台，边问：“所以那是一个惊喜？不打算再多介绍一点？” 她检查了一眼后座安全座椅上安静玩魔方的约翰，然后启动汽车驶离这条街区。今天布鲁德海文的天气很不错。已经快要入夏了，这一周都是的天气预报都是晴天。 我无奈地笑笑：“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查到不少了，你可是神谕。”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她说，“还有我早就做回蝙蝠女了，虽然迪克总希望我能够在生下约翰后也继续后勤工作，但果然那不是我的型。” “她是个普通人，但知道我的身份，她很聪明，善解人意。也懂得保护自己。”我试着回答芭芭拉的问题，就好像小时候去用半生不熟的公式解一道数学题，“还有，嗯，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有打算结婚。” “你认为她值得信任？” “是的。” 十分意外的，也许是因为我回答得很笃定，她没有再追问，而是满意地勾起唇角：“祝贺你。不过最好在讨论结婚之前先和家里说一下，好多人之前都以为你在和军火库拍拖。” “饶了我吧，我们都认识了十年了，要真有些什么早该发生了。”我抚了抚额。我当然知道有这样的误会，但并没打算解释，罗伊也就将错就错。他在拿我做他和柴郡猫恋情的挡箭牌。我劝不住他和一个超级恶棍纠缠不清，也没打算多费徒劳，爱情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然后我问道：“布鲁斯最近怎么样？” “连续蝉联了十多年的哥谭最有价值的单身汉的榜首。”她说，“另个方面，没了小丑的哥谭当然少了不少乐趣，但也没能让他歇着。前阵子他在和贝恩一战时受了重伤，迪克还去顶替了一段时间蝙蝠侠，导致小的那个愈加急躁地要求换位。” “达米安还小着呢。”我不经意地笑了，想起那个逐渐英气起来的少年。 “要是达米安叔叔当了蝙蝠侠，我能做他的罗宾吗？”约翰这时插入话题。 芭芭拉皱了皱她挺翘的鼻子：“你现在考虑这种事还太小呢。” “但提姆叔叔说了，每个蝙蝠侠都要有一个罗宾，爸爸当过，凯拉婶婶当过，提姆还有达米安叔叔也当过——所以我以后也要当罗宾。”他手舞足蹈地要向我展示手里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拼好的各面色块的魔方，笑容灿烂——如果再过十年，他也许真的会成为罗宾，还会是最好的一个。 我从后视镜里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说：“所以要好好吃蔬菜喝牛奶，你达米安叔叔很严格的，他不会喜欢太瘦弱的罗宾。” 汽车沿着城郊公路一路向前，驶入哥谭后并没有朝着市区的方向，而是背离港湾到达了西边的郊区。 我们停在一辆黑色的慕尚之后下了车，不远处是一片树林遍布在低矮的山丘之上。我牵着小约翰的手，他一边叫着“格雷森俯冲”一边从座位边上蹦跶下来，有些趔趄但还是努力站稳了，对我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我笑着牵着他的手沿着一条土石小径走过去，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依靠在一棵树旁等候着的少年。 “达米安叔叔！”男孩热情地冲过去，但对方不会像我那样回应，他只是皱眉放下正在打字的手机，用那副和他母亲一样凌厉的绿色眼睛扫了我们一圈。 “你们差点迟到了。” 少年正是身高体格疯长的年纪，上次我见到他还比我矮些，而这次我却得稍稍抬头才能与他平视了。他穿着一身素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高挑而英俊，袖口随意而整齐的挽上臂弯，露出小臂锻炼紧实的肌肉。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殿下。”我在几年前告诉过达米安自己为什么这么称呼他，说起我们初遇时候我以为他上雪山是要去拯救公主，而后他就拒绝让我叫他殿下了。但我喜欢这么叫他，就像罗伊曾经常挂在嘴边的“杰鸟”，都不是想想就能改掉的习惯。 达米安皱眉看着我，转身时却似乎嘴角上扬，他嗤了口气：“懒得等格雷森和德雷克那两个家伙了。走吧，父亲在等待你们。” 这是家庭聚会，每个家庭成员都必须参加。 我跟在他和芭芭拉的身后，一步步向山丘上方走着，明明很矮，却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步都感受到寒意盈上后脑。 哪里不对劲。 布鲁斯是蝙蝠侠，依旧守护着哥谭，而达米安走上正道，成为了他的罗宾。 迪克和芭芭拉结婚五年，并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他们在布鲁德海文安家立业。 提姆正如我最初向他保证的成为了罗宾，而后是红罗宾，领导着少年泰坦。 而我…… 等等。 我止住脚步。前面两人发觉到这一点，都疑惑地转头看我，问我怎么了。 “杰森在哪儿？” 一切都完美无缺，一切都充满希望。 他们的眼神更加困惑，甚至对我所提的问题感到难以置信，因而一时惊愕都没有回应。 我不能理解他们的反应，这时自己的手被人扯了扯，我低头看向牵着的小约翰，他眨巴着天真无邪的蓝眼睛，说：“杰森叔叔在等我们啊。我们不就是一起来看他的吗？” 他的另一只手指向山丘顶端。 我呆呆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座墓碑，周遭荒草萋萋，几乎很难辨认上面的字迹。或者说别的什么模糊了我的眼睛。 ——杰森·陶德。 ——亲爱的儿子。 ——挚爱的兄弟。 第60章 箱庭世界(1) （这篇的描述是梦境和现实穿插，时间线是现实先于梦境。） 60. “迪克希望我告诉你那是一个噩梦。” “那不是噩梦，布鲁斯，恰恰相反，它太完美了，一切都……太过美好了。除了……”我垂下眼睑。蝙蝠侠走近我，宽大的身躯遮挡住电脑屏幕上冰冷的蓝光，投下一片阴影，我的声音低如蚊呐，几乎像是乞求他，“我能见见杰森吗？” ---- “凯拉！你还好吗？凯拉！” 耳畔嘈杂到震耳欲聋的蜂鸣声缓缓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呼喊愈发清晰。我抵抗住一波一波汹涌上来的晕眩感，扶着他的肩堪堪站定，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搂抱在怀里。 “达米，”我有些亲昵地枕着达米安的肩窝，哼出一声笑，“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但为什么固执地不常来布鲁德海文找我玩呢？”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两手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开来，气得脸色有些涨红。 “不公平！我也想要达米安叔叔抱，我也想要！” 小约翰挥舞着藕节般白花花的双臂扑到他的身上，被他呵斥叫走开，但男孩还是嘟着嘴巴锲而不舍地紧跟上去。 “你真的没事吗？”芭芭拉抚上我的肩，眉眼里写满的担忧。 我摆摆手示意无碍：“只是最近熬夜太多了。” “你……”她欲言又止，无奈地说，“照顾好自己，不然军火库会遭殃的。达米安已经因为法外者的任务太危险好几次差点提刀去拜访他了。” 我笑了笑。我们肩并肩走完最后十几米的路程，来到那尊墓碑前站定。 杰森·陶德，我名义上的兄长，曾经的罗宾，死于九年前的一场地震，在救助平民时一栋大楼倾塌在他的身上。 那场灾难在顷刻间摧毁了所有连通城市交通的桥梁，幕后黑手解放了阿卡姆疯人院的所有罪犯，他们在化为废墟的城市内拉帮结派瓜分地盘。治安混乱，重建工作没有任何起色，外来的援助小队都遭遇人为迫害，而与此同时关于瘟疫的流言传遍全国。 哥谭沦陷为无主之地。 我们甚至没有时间为杰森的死哀悼，就全员投入到拯救城市的行列之中。那是我第一次穿上罗宾制服。而杰森的那套深红色的，如同跃动火焰般的制服，由于血迹和泥土而斑驳不堪，被陈列在了蝙蝠洞冰冷的玻璃柜之中。 几个月后，蝙蝠家族协助gcpd收复所有失地，罪犯们被押解回牢狱，哥谭重归正轨。我缺席了杰森的追悼会，将罗宾制服归还到蝙蝠洞然后离开了这座城市，如同一切最开始时我所愿望的…… ---- 我拥抱了杰森很久，虽然他罗宾制服的胸甲冰凉凉的还磕得我有些脸疼但我还是不肯松开，直到蝙蝠洞内的另外几个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迪克叹口气：“凯拉还总说我是她最喜欢的超级英雄。她醒来后都没给我一个拥抱。” 罗伊哼笑道：“得了吧，她只是看上了你的翘臀。” 迪克继续说：“布鲁斯也没有。” “那很正常，你忘了她当初为什么离家出走了？” “小d也没有。” “恶魔崽子那就更……等等他怎么把刀抽出来了？” “达米安！” “陶德！放开我的所有物！” 我昏迷了二十九天。布鲁斯他们在两周的时候寻找到了阻止魔法反噬的方法，接受治疗之后反噬的症状缓解减轻直到完全消失，生命体征也不断趋于好转。但我却一直没有醒来。 脑波活跃度的检测显示我处于梦境之中。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渡鸦决定利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将我唤醒，却在那之后一齐陷入了长达一周沉眠。 “有人在你的精神世界创造了一个意识箱庭，把你的灵魂囚困在其中，这就是你在结束反噬之后仍旧处于昏迷的原因。”瑞雯的影像出现在大屏幕上，她沙哑着声音对我解释说。 “我可以用我的心灵感应和催眠编织一个虚拟世界，但那个箱庭的精神力量却要远远强于我。在我试图与你建立心灵链接时无法抵抗地坠入意识虚空并迷失。 “直到你产生了一次强烈的负面情感波动，你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与否认，才使我发现了这个箱庭世界的一个漏洞。我强行撕裂开意识空间才将你的灵魂本我带离。但我没能破坏它，因此你下一次进入正常睡眠时，有大概率会被再次关进那里。 “我在这个过程中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与魔法，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常态。能提供的线索也非常局限——我能感受到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人的灵魂也在那个箱庭中，‘他’应该就是那个创造者。‘他’伪装成了一个你亲近的人监视你并引导你沉溺于那个世界，如果你可以对‘他’的灵魂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伤害，那个世界也会随之崩溃。” “我不认同这个方案。”杰森站在我身边，双手抱肘，指尖夹着他刚摘下来的多米诺面具，他眉头紧蹙，“全世界有那么多心灵感应者，我们还有个随叫随到的火星人，为什么要让她来独自迎敌。如果她能伤害到对方，那对方也可以伤害到她。” 瑞雯冷静地说：“我承认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心灵感应者，但我认为没有任何人会能够无伤回到现实，你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而从内部击垮会是最有效的办法。凯拉的情绪波动所造成的意识裂缝也证明了这点。”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伤害我，‘他’早可以做到了，‘他’不会将我囚困在幻境里。”我沉吟道，“我不明白，他想得到什么？” “我们总会知道的。”蝙蝠侠开口道，“但我同样不赞同。我计算了要能够达到击溃一个那样密度的意识箱庭所对灵魂本体造成的伤害——”他看向我，眯起双眼，“你必须在那个世界杀了那个人。” 渡鸦点点头：“但灵魂会比现实的肉体坚韧很多，不会造成真的死亡。” “可你说过那个世界非常真实，即使是你也长达一周没有寻找到它与现实的区别而迷失其中。”迪克说，“如果凯拉无法找到正确的人呢？你想过她需要承担的是什么吗？” ---- 夜幕之下。 炮火轰鸣伴随着巨大的气浪将我整个人如同残叶般掀飞到半空中，我的后背直接将那面宽大的落地玻璃窗砸得七零八碎，骤然裹挟而来冷风从裂碎的头罩钻进去刺戳着我的面颊。身后是近百米的高空，抽出钩爪枪却一发没有击中窗框边缘，绳索随着我一起向下坠落。 “我需要搭把手。” “支援来了！” 一支尾端是绳索的赤红色箭矢从高处直冲向我，我却一晃神没能抓住而是让箭尖深深嵌入我恰巧没有包裹护甲的上臂，忍不住疼得咽了口气。 “嘶——说真的，罗伊，这就是你对‘支援’的理解？”我咬牙切齿地把箭□□然后被人拽着一点一点拉回大楼。 “抱歉，红头罩！”他说，明明有通讯器却还隔着老远大声地喊，震得我耳朵发疼，“但这起作用了不是吗？” “艹你的。” 十几秒钟后他抓到了我的手将我拽回地面，然后那群想致我们于死地的机甲士兵们也恰好追进房间，眼里上的红光不断对我们俩进行扫描锁定。 “我负责左边三个，你负责右边一个。” “当然，你状态不好，心不在焉，还受了伤，却总想着逞能拿大头。”他不冷不热地嗤了一声，然后不顾我的指挥冲向了左边。 我愣了下随后快速迎击，一边喊道：“我到现在都还庆幸我们只是二人搭伙，人人都觉得蝙蝠家族盛产领导者，但如果有天真的要让我真的像夜翼一样领导有你这样成员的一个团队，我早晚会气得吐血三升。” 军火库的爆炸箭很快放倒了一具要从后背偷袭我的机甲，他在那两米所高的金属怪物重重倒下时踩着它的肩一跃而起，连发四五箭精准地刺入另一具机甲的眼睛，电击的蓝光噼噼啪啪地炸起来。 “别这么说，你知道你离不开我。”男人颇为得意地扔来一句。 我眯了眯眼睛，从腰胯的绑带上抽出一把通体银白色的□□，瞄准机甲。□□的扳机上有一根细针，当我扣下之后银针捅破指腹沾上鲜血，颜色顷刻间由红转黑，随后整把枪的枪身都被侵染一般成为鸦黑色。 下一秒由黑雾缠绕的巨大光束自枪口喷射而出，伴随着恶魔的尖鸣和震得我手臂生疼发麻的巨大后座力，直接将还没有倒下的两具机甲轰杀成破铜烂铁，细末成渣的零件随着光束的消失零零碎碎地落在地上。罗伊因为正在和其中的一只用弓近战差点惨遭波及，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低头看见地上的碎末冷汗都滑下额角。 战场一下子清净下来。我收起枪，然后走到他打倒的那两具尚且还能拆卸出零件的机甲怪物面前蹲跪下身，抽出数据线将它们的记忆面板连通到我的终端上。这是我们今天的任务目标。 “你射偏了。”他回过神，看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边说：“感谢我吧，今天可以早点收工。” “你好回去见你的漂亮女朋友？” 我哼笑了一声：“你也好早点去见柴郡猫。” “得了，我好久没见过她了。我算是明白你以前说蝙蝠侠和猫女不可能会有美满结局是什么意思了。”男人胡子拉碴，无可奈何地抓了抓红发。我好一阵子没去他的地方了，也许又是堆积着酒瓶和黏糊糊的披萨盒。 “也许她下次回来就会带着你们的孩子了，你们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天使，你们会给她取名叫莉……” “啊！啊！别！你别说了！”罗伊挥舞着手大叫道，好让自己听不见我后面的话，“你又要施展你那怪异的预言术了？你这女巫！” 我嗤嗤地笑了一声。 “你从哥谭回来那天之后状态就不太好。”他找了个离我近些的地方就盘腿坐下，“今天你还用了那把枪，你平常都不太喜欢用它的。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上扬的嘴角僵住。 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扳起手指：“我算算，快十年了吧……正好十年？哦，我们应该办个派对庆祝下的。” 这个世界的记忆里，三四年他在最颓废的时候沾了毒，被我揍得六亲不认从南非一个边角落的小镇上拽回来，答应和他组了法外者好培养积极向上的生活观念，并且两人没想到这支小队的寿命会维持这么久。 “你是个浑球，但你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然，只要你需要我总会在这儿。”他咧开嘴大力拍了下我的肩，“要不今天提前收工了我们去喝一杯？不管是什么烦心事都能忘了。” 你亲近他，永远不会怀疑他。 “其实没多大事。我只是……我想杰森了，我想念那个有他的世界了。”我摘下头罩，金属面倒映出我的模样，修剪得干净利落的银色短发，绿瞳，还有和塔利亚极其相似的年轻女人的外貌。 军火库一时语噎，然后叹口气：“我明白。我们都很想念他，不管过去多久。” 他总是在这里，给予陪伴与支持。 我继续说：“但更可怕的是我快习惯这里的生活了，习惯一个除了没有他以外一切都完美的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没办法知道两个世界的时差，他们那儿也是一个月吗？或者说只是一个小时，所以他们才没有来带我离开？” “你在说什么？” 罗伊困惑地皱了下眉。我叹口气，最终阖上双眼。 “也许渡鸦是对的。” 他会引导你变得更好，不会再次沉溺于过去的痛苦。 银白色的冰冷枪口抵上男人的额角，随着鲜血浸染枪身如同有生命般逐渐转变成墨色。 “这下我不会射偏了。” 第61章 圣诞节贺文 1. “布鲁斯！凯拉出事了！” “她怎么了？” 布鲁斯听到“凯拉”的名字就立刻将椅子转过来，边下意识揉了揉眉心。连夜的追捕罪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努力才没有加上一个“又”字。 凯拉·韦恩，今年22岁，他的第一任养女，十多年前和他的亲生儿子达米安·韦恩一起离开刺客联盟投奔来了韦恩家族，同时也建立起最早的“蝙蝠家族”。 蝙蝠侠应该是独行侠，是复仇与黑暗，他不需要一个跟班。 ［嘿，达米安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者，而你也需要一个照看后背的人。］安定在韦恩家后那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女孩这么说道。 就这样蝙蝠侠有了罗宾。 虽然唐突，但有时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享受和自己的儿子共同打击罪犯的时光，那时从来没有过的来自家庭的充实感，而非蝙蝠洞中永无止境的冰冷和黑暗。 这是布鲁斯从未想到过的，即使她却总说，这是他命运里本就该拥有的幸运。 凯拉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儿，贴心的姐姐，也是少数的有能力帮阿尔弗雷德料理家务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擅长惹事儿，非常擅长，有时她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 比如她十二岁开始被刺客联盟追杀，在十五岁那年和阿卡姆成员街头斗殴，十八岁在犯罪巷附近捡了个偷轮胎的小男孩就像捡了条奶猫似的兴致勃勃的眨巴着绿眼睛问他“布鲁斯我们可以养他吗？” ——然后没两年这个男孩就成了布鲁斯最头疼的一任罗宾——也许比达米安小时候好些，但在和第二任罗宾，现任红罗宾提姆·温暖小棉袄·德雷克合作过几年后，他是真的快忘了男孩的青春期有多让人头疼了。 现在这个让人头疼的男孩……应当说是少年，他已经13岁了。他冲到蝙蝠洞里，还气喘吁吁，脸急得有些涨红。布鲁斯知道只有涉及到凯拉的事他才会这么着急，要是换成达米安或者提姆他估计已经在旁边吃爆米花或者炸薯片了。 “她刚刚被警察带走了，”他说，“罪名是诱拐儿童！” 那四个字在蝙蝠洞里回荡许久，布鲁斯沉默了，正在端茶的阿福也停顿下动作，最后是刚好从泰坦回来拿文件的提姆拼命忍着笑接了句话。 “别担心，也许她只是在物色一个新罗宾。” 2. 达米安当了四年罗宾，而提姆才当了两年，就被新来的一个混小子替代。 他脾气好不代表不生气，就算是凯拉他也不肯轻易原谅。当年那个天天黏着他跟他说“你注定会成为罗宾”的人突然带回来另外一个男孩，而他就好像是失宠了似的被人遗忘到了一边。 提姆自认为比初代罗宾做得更好。达米安虽然是蝙蝠侠的血脉，刺客联盟训练出的强者，但他秉性里藏匿着他母亲的恶性。而他，并无自夸的说，他是个天才，人体计算机，最像蝙蝠侠的侦探，同时他正派，善良，勇敢，还是个比达米安好上几倍的领导者。 ［杰森有天赋，他会成为一个好罗宾的！］ 所以当他在监听器里听到凯拉这么向蝙蝠侠举荐新来的那个，不慎掰断了手里正在擦拭的红鸟镖。 杰森·陶德，父亲是个亡命徒，母亲是个瘾君子，自小就是街头混混，抽烟打架偷东西，还胆大包天想撬蝙蝠车，但凯拉却信誓旦旦说他是个好男孩？ 虽然提姆这时已经成为红罗宾，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和达米安或者凯拉一样单飞了，不再是蝙蝠侠一个人的跟班。但这不代表他不在意是什么样的人接任罗宾这个具有意义的名号。 只不过谁来当罗宾这事儿基本归蝙蝠侠管，而布鲁斯的耳根子一听他大女儿的话就软，所以提姆也就只能在杰森正式穿上罗宾制服后磕碜两句。 “如果你能当罗宾，那所罗门·格兰迪也可以。” 然后他们就打了一架，在蝙蝠洞。杰森比他小三岁，打架也没他有章法，但少年的确在战斗方面很有天赋，野路子也打得又狠又准。提姆本想着让让他，迎头挨了两拳头后也火上心头，当场给了人一记横扫加背摔，再把披风掀起来蒙人头上按着揍。 当时布鲁斯在地下二层检查样本，动静再大不是犯罪警报他就充耳不闻。而身为兄长的达米安就站旁边一边撸狗一边看戏，顺便喂喂牛。老管家面无表情，拨通了凯拉小姐的电话。 最后两人一人挨了大姐一记脑瓜弹，还禁了一周的小甜饼加罚扫蝙蝠洞，提姆身为哥哥还有先挑事的人，加罚一个月不许碰咖啡。 这次打架之后的教训虽然很惨痛，但也让凯拉知道了他对于杰森替代他当罗宾的心情。她一边立下惩罚一边偷偷给提姆破例，这之后的每周都会有一天那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泰坦大楼附近，留下一张画着爱心的字条和温热的甜品和咖啡饮料。 而提姆调查了，这是杰森没有的待遇。 我赢了。 他想到这几个字后立刻开始反省自己的幼稚。明明只有达米安才会在这样的蠢事上有独占欲。 “我可以承认他，”红罗宾在有一次叫住了留下东西就想离开的夜翼，“如果你认为他会是更好的罗宾的话。” “更好的？”她从窗外跨进来，顺势坐在窗台上整理了下被夜风吹乱的白色长发，一边笑着说，“所以你是在为这个赌气？提米，你们每个人都很棒。” “我们都是罗宾，或者说，都曾是。”他皱起眉说，“我们一定会被比较。不要用这样的话诓骗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对方为难地努了下嘴，像是在思考似的，然后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我评出一个最好的罗宾——我认为迪克·格雷森是最棒的。” “谁？” “迪克。理由是他会飞，而且屁股是最翘的。” 凯拉说完冲他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翻出了窗户。 提姆不知道谁是迪克·格雷森，他网罗了整个哥谭的信息库都没找到这个人，除非他不是哥谭人，或者他还没出生。 直到半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见到了凯拉预言里的这个最好的罗宾。 他还看见了凯拉给他吃糖，棉花糖、棒棒糖、彩虹糖，挨个儿塞，哄乖了之后牵着他的手离开马戏团逛了整个游乐园，再骑着摩的满哥谭好玩的地方到处溜达。 红罗宾能黑进全哥谭任何一处监控，他还有自己的监视系统，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还有凯拉被警车追捕并带走了的场景。 提姆查了下报警记录。 来自哈利马戏团的格雷森夫妇报警称有个二十岁左右的骑摩托的年轻女性诱拐了他们五岁的儿子。 …… 噗。 3. 达米安在戈登局长门口等待的十分钟时间里，警局里的年轻女警员们已经互相怂恿了快几百来回了，但还是没有人真的敢上前搭讪。 他才刚刚成年没多久，但却已经是英姿风发的模样。高大，英挺，俊美，布鲁斯和塔利亚无比优秀的外貌基因在他身上结合得近乎完美。他眼神淡漠，手指随意地整理了下风衣的领口，举手投足却都显出上流贵族的气质。 我的天。不愧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女人们在内心尖叫。但她们都没有胆量，倒也不是觉着身份差距太大，这个时代不时兴门当户对了，而是达米安和他身为哥谭最受欢迎的花花公子的父亲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压实在太重了。就连警局里最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能看出他不好相处更不好惹。 传闻有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想和他深入交流，结果还没跳完一支舞就被气得哭着跑断了高跟鞋。 人们正窃窃讨论着，这时韦恩家的另一个成员被从□□室里带出来。 “你来接我啦！”年轻女人完全无视了那黑压压的气场，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他相像却气质完全不同的绿眼睛笑眯眯成了一条缝，“好久不见，殿下。” 达米安嫌弃地哼了一声：“你从布鲁德海文回来就是为了警局一日游？” 他是笑了吗？偷偷围观的人们顿时惊讶万分。天，他绝对笑了。 凯拉眨眨眼：“我也想你。”这时她看见从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一对夫妻，注意力立刻全部转移过去，“格雷森先生格雷森女士，那是个误会！我真的不是要拐卖你儿子！” 达米安见状觉着一阵头疼，拽着自己的蠢姐姐的胳膊直接大跨步离开警局，而她还在竭力和愈来愈远的格雷森夫妇大喊着解释，但对方只是报以愤恨与厌恶的白眼。 “我好委屈，他们还在误会我。”凯拉坐进阿福开来的劳斯莱斯，垂头丧气。 明明是弟弟却看起来更成熟稳重的他此时觉着又气又想笑：“谁让你一声不吭把他们的孩子带出去玩的？” “是迪克！”她捂着脸发出一声冗长而无意义的呜咽，“他说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城市，他好兴奋但爸妈不让他乱跑。我查了下飞翔的格雷森的表演时间表，我们原本会有四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然后你们在哥谭跑了一整天。” 凯拉叫道：“他太可爱了，你见过他了吧？他简直是个天使！一旦我说该回去了他就摆出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我怎么能拒绝他？我本来想带他去吃完杉德卡家的冰淇淋三色球就回去的……” “您该庆幸至少没有人会相信韦恩家需要靠拐卖儿童来赚金，凯拉小姐。”老管家语调平静地调侃道。 “我会去正式赔礼道歉一次……” 达米安说：“我已经支付了一笔赔偿金，你没必要多此一举。” “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来解决的。” 没错，这是礼节。阿福心里宽慰地想。 “如果不去道歉我还有什么理由再见那个小可爱呢？”凯拉紧接着这么说道。 哦。阿福心想。 4. 杰森执意要陪凯拉一起去哈利马戏团道歉，虽然他执拗着不说理由，但凯拉总有办法知道男孩的心思。 ——比如听其他弟弟向她打小报告。 “我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关于你觉得那孩子会是下个罗宾之类的。”提姆有些幸灾乐祸，“他也到了该有危机意识的年纪了。” 红罗宾和“不小心”这几个字就是完全的平行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搭上边。凯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杰森一路没有怎么说话，他穿着一件暗红色卫衣，用兜帽把自己的黑发和蓝眼睛都遮起来。凯拉在和格雷森夫妇对话时他就只是安静地站在外头，一边用目光搜索到躲在帐篷后头的角落里的小男孩。 他们四目相碰，几秒过后是杰森先一步移开目光。他压低兜帽，有些慌张的，又强作镇定，而再转头时那个男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面前。 “嗨，我是理查德·格雷森，朋友们叫我迪克。”男孩使劲仰着头，奶气未脱地自我介绍道，边大方的一笑，“你是凯拉姐姐的朋友吗？” 杰森看起来很凶，至少大多数初识他的人会这么觉得。他的眉头总是无意识地轻皱，嘴角也板着——在街道上混的时候舔着笑脸可只有求饶和挨揍的份，他可不是那样的傻子。 但男孩却毫无畏惧，他很可爱，要说真拐走了绝对能卖个上好的价钱。但他甚至一点戒备都没有地开始手舞足蹈，喋喋不休：“我看见你和她一块儿来的。我可想向她道谢了，谢谢她答应我带我在哥谭旅行。但爸爸妈妈都不让我见她，说她是个坏人。我解释过了他们也不听，真的很对不起给她添麻烦了……” 出生在马戏团的小鬼都这么吵闹的吗？ “我不是她朋友，我是她弟，名义上的。”杰森抓了抓头发，自嘲地嗤了一声，“真不知道我和你一个小崽子较什么劲呢。” “凯拉的弟弟……那你是杰森吧？” “你知道我？她和你聊起过？” 迪克点点头。 杰森的好奇心上来了，他蹲下身好让男孩不必仰头仰得那么辛苦：“她怎么说我的。” “她说你很凶，打架很厉害，第一次见面就用撬棍抡她脑袋。什么阴招都会使，不管和谁打架都不会留手。脾气不好，总会得理不饶人，特别难哄。” “哦。”少年表情僵住，干巴巴地吐出一个音。 “但她还说你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你一直都是。”迪克从连衣裤的口袋里掏出来两颗橙红色糖纸包裹着的糖递给他，天真地说，“所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也想学会怎么做个性格又糟糕但又讨人喜欢的小孩子，这样妈妈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十分钟后凯拉走出帐篷找到了杰森，她叹口气：“他们姑且原谅我了，但还是不太高兴，这件事的确是我太胡闹了。” 杰森把手背在身后，对人说道：“弯腰，张嘴。” 凯拉疑惑地看了看他，但还是照做，他伸出手，快快地塞了那颗橘子味的硬糖进人的嘴里。 “某个小崽子给你的谢礼，‘凯、拉、姐、姐’。” 她含住糖，惊讶地睁大眼睛：“是迪克？你见过他了？” 杰森耸了下肩，他的腮帮子里鼓着另一颗糖：“是啊，一只天真的小羊羔，连骂脏都不会的乖鸟宝。如果他是罗宾，那么全哥谭的罪犯都要挥旗庆祝了。” “关于这个，”凯拉说，“我有些别的想法，我需要你的帮忙。” 5. 三年后。 哈利马戏团的巡回表演在圣诞佳节时期再次来到哥谭。即使经历过太多小丑所带来的恐慌，市民们依旧对这群拥有天生自由的吉普赛血统的表演者们充满热情，特别是每晚的压轴表演，飞翔的格雷森。 “凯拉和杰森还没有回来？”观众席中央的布鲁斯轻声问道。 “没有，他们会错过最好的。”提姆回答，他看得聚精会神。周遭又响起一阵浪潮般的掌声，欢送了那个会喷吐火焰的大力士，“马上就是格雷森一家了。”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就是我们最最期待的，最危险也最让人惊叹的空中飞人表演！让我们欢迎——飞翔的格雷森！” 老团长澎湃地介绍道，聚光灯打到高台上穿着彩色紧身衣的一家三口，他们向观众们挥手致意。 “是凯拉几年前诱拐的那个孩子？”达米安从头到尾都兴致缺缺，这时才从电子书里分散出了一点注意力，他看向台上那个纤瘦的黑发男孩。 “你不敢想象，迪克在八岁就能做到空翻四周半，他是个天才！”因为凯拉的一句预言，提姆自三年前就开始观察他——然后他成了男孩的粉丝，“而且他善良、正直，如果他当罗宾……哦我肯定他绝对会是最好的。” “tt。”达米安不肖地抬了抬眼皮，“你最好别让现在的那个听见了。” 这时表演已经开始了，那对夫妇先后从高空秋千上荡到对岸，他们在空中旋转，空翻，接住彼此。 “他们很不错。”布鲁斯由衷评价道。 现在丈夫两手抓着妻子的双腿，他们要一齐荡到高台上接住他们的儿子加入表演。迪克已经伸出双手准备就位。但一记清脆的几乎埋没在掌声里的绳索崩断的声音，彻底打断了表演。 秋千顶端的绳索断了。 迪克眼见着他挚爱的父母与自己失之交臂，蓝宝石般的眼睛几乎瞪裂，但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坠落了下去。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但仅仅一瞬又重新欢呼鼓掌起来。 不知从何出现的两个人影加入了表演，他们荡着绳索，一人抓住一个坠落的人，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先后送上高台。 “你根本不需要我来做这活儿，随便让哪个人来都可以。”杰森大声抱怨道，在这么吵的掌声里他的声音也被淹没得差不多了。 凯拉将玛丽放下，边说：“这可是我的梦想，上一次马戏团的舞台，我当然希望你陪我。” “夜翼和罗宾？”约翰惊魂未定，但还是认出了两人，他们是哥谭的超级英雄，“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是你们的粉丝！特别是你的，小知更鸟。”凯拉笑着揉了下一旁迪克的头发，然后拿出钩爪枪瞄准远处，“这里太窄了，我们该走啦，罗宾。” 说完她就拉着绳索离开了高台，杰森翻了个白眼，回头对男孩挥了挥手然后跃了出去。 “再见了，迪基鸟。” 迪克全程愣怔住，当听到最后这个称谓时，他突然被唤起了什么时候的朦胧记忆。但他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三年前有个大哥哥吃了他的糖果还凶他，但一看到自己委屈地抽了抽鼻子，他就立马软下态度，无可奈何地请了冰淇淋和棉花糖。 只有他叫过迪克“迪基鸟”。 6. 这是一场事故，但大多数观众都以为是节目效果，他们称赞这场表演无与伦比。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蝙蝠家族。 他们立刻展开了对案件的搜索调查，最后是红罗宾在哥谭港抓捕到了逃窜的托尼·祖科一行人。这次他罕见地成了下手最狠的那个，为了他的小偶像。 “是不是吓了一跳？” 夜翼轻盈地落在钟楼顶上，坐下在边缘，和站在滴水兽上俯瞰城市的蝙蝠侠一高一低。这是哥谭最冷的时节之一，凯拉不知道布鲁斯是怎么忍受的，她恨不得在制服内侧贴满暖宝宝，直到后来福克斯帮她改造了一套能自行调温的制服她才肯出门夜巡。 “是的，过于浮夸，而且不够高效，你可以在此之前就阻止它发生。”蝙蝠侠没有回头，他们彼此都足够熟悉，“但结果并不糟，哥谭人需要知道有人在保护他们，无时无刻。这是一种信念。” 凯拉在空中晃着两腿：“哇哦，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帅，而且说不定还能让小蓝鸟喜欢上我。虽说我不想迪克当罗宾，但我可还期待他长大后能继承夜翼制服呢。” 蝙蝠侠没有回应。他了解凯拉的天赋，她能预言未来，但并不是这点使她能凝聚起这个家族。片刻分钟后她重新开口，语调平静。 “他原本的遭遇和你最为相似，但那太沉重了对吧，杰森也这么认为——他也许不爱哥谭，但他爱你，他不愿意有孩子会遭遇和你一样的痛苦。” “嗯。” 凯拉呼了口气，白烟缭绕着渐渐消失，她缓缓继续道：“有很多故事里，当你不再是蝙蝠侠后，哥谭就会陷入灾难之中。就好像你的幸福不得不被剥夺一样。” 布鲁斯顿了顿：“你这么认为吗？”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没人会知道对吧？”她说，“但如果我在那儿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择。” 冰冷面具下的男人阖上双眼，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是的，我知道。” 凯拉伸了个懒腰，从台上跃下站在人的身后：“实话说，如果迪克不是下个罗宾，我就不知道该谁来接任杰森了。等他成年后发现小鸟制服再也穿不下的时候，你可能就要没有专属跟班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蝙蝠侠转回过身，微微低下头，与人对视。霓彩的灯光下，他能在那副透亮的绿瞳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我已经拥有了一个家庭，因为你们。” 凯拉愣了下，然后笑嘻嘻地给了人一个拥抱。她总是拥抱她的弟弟们，达米安曾嫌她像是个肌肤饥渴症患者。但成年后她就很少对布鲁斯表现出这样的亲昵，这让男人突如的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谢。”她贴着人胸口有些温暖的蝙蝠标志，伴随着零点的钟声轻声说。 “圣诞快乐，布鲁斯。” end. 第62章 箱庭世界(2):生日快乐 61. 镜头画面上下晃动了一下，然后调整到恰好的位置。白发女孩坐在桌前，背景是她的卧室，窗户半开着，黄昏的阳光倾洒在整洁干净的床铺上。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边检查了一下开始录制，然后对镜头抿起一个短暂的微笑。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距离我再次陷入沉睡应该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 她开始说话，语调平静而温和，透露出与外表十几岁年龄不符的成熟。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很难想象，我睡了一个多月却只能强迫自己活动不到二十四小时。布鲁斯拒绝让我服用药物来维持我的清醒——我知道你是为我的身体考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女孩停顿了下，视线下垂，几秒后再重新对向镜头。 “关于那个箱庭。也许渡鸦是对的。 “也许我是。 “如果那个人的目的是让我永远迷失在那个世界，他也完全有实力能够困住渡鸦，那为什么他要创造一个漏洞。 “他了解我，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他知道我理想的生活，我有家人，朋友，爱人，而超级英雄事业只是业余爱好，我同时享受平常人的生活。 “所以……为什么杰森死了？” 她阖上绿色的眼睛，揉了揉眉心。 “这是我跨越十几年虚假记忆里唯一的心病。我治愈了我的枪伤，魔法反噬，彻底摆脱刺客联盟和其他反派。 “而只有杰森。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漏洞。 “渡鸦得到的唯一线索将矛头指向我亲近的人，如何证明她不是受到有意的引导？” 她睁开双目，认真地看向镜头，看向屏幕外会看着这段录像的她的家人们。 “不能排除一个可能性，是‘他’谋划好了这一切。‘他’希望我杀死所有人。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如他所愿。” —— 我是接近中午才醒过来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肌肉有些酸痛，这是前夜里催动魔法能量带来的后遗症。我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揉揉有些肿起来的眼皮。 床头的通讯器的来讯灯光缓缓闪烁着，我打开后点开罗伊的对话框。 -嘿，早上好，小红帽。 -早——上——好！ -嘿，已经十点了，别告诉我你还在睡？ -好吧，昨晚的工作的确有些累人。我原谅你不回我消息了，不过尽快理我！ -实话说，昨晚你有些吓到我了，有那么一秒我以为你真的会开枪轰掉我的脑袋。那不好玩，小红帽。 -我想你也许需要时间聊聊最近的生活……或者只是一夜的狂欢，最近的咱们的确太紧绷了。今晚十点派克街的沃特森酒吧有个音乐派对，我会在那儿等你伙计。 我的手指停顿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之后再快速删掉，然后发送过去两条。 -我刚醒。 -我能带女朋友去吗？ 没几秒我就等来了回答。 -在你失恋边缘挣扎的挚友面前？当然不行！ 我笑起来，边发过去一个哭脸。然后赤足下了床走出卧室。 厨房的咖啡机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亲爱的，我会提前下班，去蛋糕店接你。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惊喜的:)——a” 我把已经冷掉的咖啡倒掉，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打算热了之后带在路上。 我没有杀掉罗伊，即使我已经策划了这件事一个多月，抹除掉他，抹除掉其他人。布鲁斯他们在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提案，我知道他们在保护我。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大，但未知是现在最大的威胁。 我们不知道对手是谁，甚至连渡鸦在并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摸清那个人的力量上限。布鲁斯是最好的侦探，但如果线索只能在这个箱庭中寻找，他也很难帮助到我。我等待了一个月，了无音讯。 所以我想选择渡鸦的方案，为了能够推进这个局面，有时候要掌握信息就不得不冒险。 但在最后我还是迟疑了。我自以为做好了觉悟，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境，但当真正要扣下扳机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 我穿越到这个女孩身上最初的半年里，我也试图寻找各种方法离开过。甚至为此跳进哥谭河。最后我自己游上来了，呛了一肚子废水，一边哭一边发誓他妈再也不寻死了。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离死亡太近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把哥谭当成一个漫画书影视剧里的虚构城市。 我用半年接纳了那是一个现实世界，但现在……又和当初有什么区别呢？现在这个箱庭就像一个真实存在的未来世界。 我愣了下，然后晃了晃脑袋像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我不能接受这里，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杰森。这就是错误，尽管是唯一的，但它是致命而关键的。 正想着，我已经到达了德克尔街道，我摘下头盔，将摩托停在停车道上锁好然后背着背包走向甜品店，走到一半抬头看见坐在靠窗位置上两个人，有些惊喜地笑起来。金发女孩也看见了我，非常热情地挥起了手。 我走进门径直走向他们，坐在桌旁的空座位上：“嗨，是什么让你们这对爱情鸟来布鲁德海文的？” “是恶魔崽子他……” “是蛋糕！”少女眨着快闪出星星的蓝眼睛说，“提姆一说要来你的店我就跟来啦。” 她对面穿着暗红色衬衫的英俊青年停顿下语句，随后宠溺地哼笑了一声：“没错，是因为蛋糕。” “当然，你也不想想本店长是花了多大功夫才把那位糕点师从刺客联盟挖过来的。”我开玩笑道。 提姆和斯蒂芬妮，现任红罗宾和乱局者。前些日子提姆已经从布鲁斯手里正式接手了韦恩企业的大量业务，或者说蝙蝠侠终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了。他一跃成为了全美最年轻也最有分量的总裁，加上是出名的温柔与英俊，成为了多少女孩心驰神往的对象，但鲜有人知道这个热情活泼的金发少女早就捷足先登。 斯蒂芬说：“不过我记得你原先的店不在这里的。” 我摆摆手：“之前那个地段太贵了，没几个月就付不起租金了。” “如果需要资金的话，韦恩当然不介意为平民创业提供一些帮助。” “不必，只要她能把精力多分一些在这家店身上，就不至于入不敷出。”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沉稳的女声。穿着带白色围裙的店员制服的女人走过来，将两份切片水果千层蛋糕放在提姆和斯蒂芬妮的面前，然后继续说，“早上好，店长。”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那个称呼，我不由得有些胆寒，但还是迎上去一个尴尬的笑脸：“早啊诺丝。” 她皱起眼角的细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三十一分零四秒了，希望您下次能够记得在真正的早晨来开店。——今天想要点什么？” 我习惯地说：“茶杯蛋糕。” 她点头，然后就离开去了厨房。 “看见了吗？我有一个完美的店员，负责开店，清扫，做蛋糕，卖蛋糕，还有督促店长好好工作。”我对两人说。 斯蒂芬妮边拿起叉子抿住蛋糕边好奇道：“那你做什么呢？” 我想了想：“偶尔送外卖……还有吃蛋糕。刚开店那个月我胖了两磅。” 十年前诺丝离开的时候，我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她。刺客联盟的狠厉我亲身体验过，而她像是情感缺失，对任何人甚至自己的情境都很难共情，她平淡而冷静地面对任何事。但也许也因此塔利亚认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而没有杀死她。 而她一定没意料到诺丝现在会认真将做蛋糕作为主业，而且比我更看重这家店百倍。 我突然注意到提姆放在脚边的黑□□包，眼睛睁大了些：“那是涅科吗？” “没错。”提姆将猫包拿起来放在膝上打开，黑□□咪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踩着他的膝跃进我的臂弯里，有些亲昵地蹭了蹭。他解释道，“达米安让我带她来这带的一家宠物医院看一下，她最近有些饮食不振。” “他自己呢？” “你知道的，恶魔崽子现在课业缠身。他快被社会实践作业烦疯了，而他的结业论文又都太高深以至于那些中学教师都读不懂，他只能花费时间让自己变得像个普通小孩才能通过期末。”提姆的表情显然有些幸灾乐祸。 斯蒂芬看着在我怀里的涅科，目光有些艳羡：“我抱她的时候她可会挠人了，明明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阿尔弗雷德比她要温顺好多。” “毕竟涅科不是家猫出身呀。”我笑了笑，猫在我的抚摸下轻声呼噜着。 “她只亲近恶魔崽子和凯拉，但她动作没以前那么快了，爪子也老了挠起来不会特别疼。” “嘿！”我捂住猫耳朵边假作生气地对提姆说，“别这么说，她才十岁！她还是个小可爱呢，你这么说她会生气的！” “但猫的年龄……” 提姆还没将话说完就被斯蒂芬妮用勺子敲了下手背：“没错，你不能这么说一位妙龄女士。我会向达米安告状的。” 他无奈地嗤笑了一声，然后转向我：“对了，能把她寄存在你这儿几个小时吗？我们下午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我立马猜测到：“哈利马戏团巡演？” 他微笑：“斯蒂芬一直想见见传说中的培养出夜翼的马戏团。” --- 提姆他们离开没两个小时，安妮就驱车到了店门口。我通知了诺丝一声要早退后在她无奈的目光下带着猫包上了女友的轿车。 “多了一位小朋友？” “是涅科，”我介绍道，猫咪眨巴着星辰般的蓝眼睛从透明罩内看向驾驶座上的女人，“涅科，来见见安妮。” “嗨你这漂亮的家伙。”安妮特意和猫挥了挥手，然后才启动车，“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很多年前你送给你弟弟的生日礼物。” “没错，我在街角的垃圾桶旁边认识她的。其实我当时以为达米安会给她取名叫阿尔弗雷德，但她是个女孩，我早该猜到阿尔弗雷德会是另外一只。”我将猫包放在膝上，“我们今天去哪儿？” “你会知道的。” 我从后视镜看见后座位上堆满了两大塑料袋的玩偶和洋娃娃，内心隐隐升腾起了一个朦胧的预料。而十几分钟后这个预料被印证了。 我们来到了一所城区孤儿院。 她解开安全带，而我有些发愣，跟着下了车之后却迟迟没有走动。 “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 安妮点点头：“你说过你想我们能在这儿领养一个孩子，而我见到你多喜欢格雷森家的那个男孩。” 我说：“我以为你不愿意。” 她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那是因为我认为你还太年轻，你没有准备好。但也许之前我错了，没有人是能够准备到十全十美才担负起家长的责任的。而我相信你能做好。” 那是一个多月之前。 那是虚假的记忆中的愿望。 我说过我想要亲自抚养一个失去家庭的孩子，我想让他或者她不要孤独的成长，我想要他好好地活下去。 “我们这回只是来看看这里的孩子们，你看我可准备了这么多礼物。如果你不希望的话，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她看出我的迟疑，但没有苛责什么，温暖的手牵著我引领我穿过喷泉广场进了那栋装潢温馨的大楼。 几分钟后，院长应允我们进入一间教室给孤儿们赠送礼物。 “还有十分钟孩子们就会从活动室回来，你们可以先等待一下。”中年男人微笑着拉开教室门，“啊，这位是威尔·德里斯先生，他是我们孤儿院的员工，负责孩子们的阅读课和绘画课。” 我突然怔住。 教室内的男人黑发蓝眼，穿着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但戴着一条深红色的围裙，和他高大和英俊却带着些凶气的眉眼说不出的违和。 他将袖子整齐地挽上臂弯，倚靠在窗台前手捧着一本厚实的外文读本翻阅。当他抬起那副熟悉的蓝眼睛看向我，我脑内的理智线彻底崩断，即使他的目光没有什么波澜变化。 杰森？ ---- “之所以我通过录像来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布鲁斯不会同意的。自责让你对我的审视出了偏差，你不信任我有甄别的能力并且在过度保护我。” 镜头前的女孩继续着叙说，她的目光认真而坚定，甚至夹杂一丝残忍。 “但需要保护的那个人在半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我会用我的方式帮助我们赢，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说完后安静了几秒，然后重重叹口气，尽力抿起嘴角。 “好吧，关于我保存这段录像的第二个原因。 “一周后是亲爱的达米安·韦恩先生的六岁生日！” 她鼓起掌，有些滑稽地欢呼了一声，笑容也逐渐活泼起来。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我想瑟琳娜应该已经送来韦恩庄园了。她要敢鸽我的话请以我的名义炸掉她的公寓，地址在……哦算了，蝙蝠侠肯定知道。” 她停顿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祝贺道。 “祝你生日快乐，殿下。 “我会回来的。” 第63章 箱庭世界(3):逃离 62. 他是杰森。 他无疑是。 即使时间线已经推移了十年，他的身高体型外貌都随着成长有所变化，但我不会认错。 所以为什么？杰森其实并没有死，我们甚至相遇了。渡鸦得到的线索不是一个陷阱？敌人真的创造了一个完全的世界，并伪装成了我身边的人试图将我困在这里？那么我应该怎么…… 我的大脑乱作一团，当手肘被身旁的人抓住摇了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泪正不间断地划过脸颊。我赶紧抬手擦拭一边什么也不管顾地逃离教室。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我在哭，我无法继续思考，脑子里只留下几个字疯狂膨胀占据一切。 ——他没死，太好了，他还活着。 我不该这么想，我绝不应该。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一个囚禁我的箱庭，而我却在无法自制地…… “凯拉！” 耳鸣让远处的呼喊像是被闷在鼓里，我扶着门柱俯下身大口呼吸了，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胸口剧烈的酸胀感几乎要将我扼死。我继续向前走着，却因为视野模糊而踩空台阶跌倒在地。 安妮追了过来，她见到跌跪在大门口的我，着急地冲上前扶住我的肩膀问我怎么回事。 我死死压住喉间的哽咽，摇摇头：“没什么，抱歉，什么也没有。” 她将我扶起来，刚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猫叫，随之还有一人的脚步声。 “你们的猫。”我回过头，看见男人怀抱着涅科，刚刚我失神时没在意给落下了。黑猫依偎在他的臂弯里温顺地眯起眼睛，他看起来并不喜欢猫，抱着的动作有些僵硬，走到我和安妮的面前，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轻微地皱皱眉，“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真糟糕，他的声音，我听见后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我咬着嘴唇骂了句脏，低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直接从他手里把涅科抱过来然后往停车位走，然后听见身后安妮在和人解释：“抱歉，她有些身体不适，我们下次再来拜访。” 涅科两只爪子攀在我的肩上，舔了舔我的耳朵欢快地叫了好几声，她的目光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杰森那边。 “我听见了，别说了……”我继续走着，不敢回头，边轻声地一遍遍回答她，“我知道是他，我知道。” 提姆说涅科只亲近我和达米安，是因为还有一个人他没有来得及了解就离开韦恩家了。 “喵。” 我阖上眼，几乎是哀求着自言自语：“别说了，涅科。” 她似乎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或者是理解了，但她不满意于我的表现。她一直是只聪明而有主见的猫。于是她扭着腰挣脱出我的怀抱，熟练地蹬着我的肩膀跃向后方，一溜烟地跑向他。 “涅科！” 我叫了一声，转过身的瞬间突然发觉周遭都安静下来。 安静得太过异常。原本操场上传来的小孩子的呼喊欢笑声，或者是道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还有安妮他们的谈话和涅科的叫声，在一个瞬间全部消失。 我瞪大双眼，惊异地看着周遭的整个世界被定格在一个瞬间。被风吹动的树叶横滞在半空，涅科维持着前脚跃到地面的动作，而不远处的安妮正背对着我站定不动，杰森的目光则朝向我这边。 “这个爱哭鬼就是我们营救对象？” 一个有些沙哑的成年男声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常年培养出的应激反应让我快速转身并伸手摸向外套内袋的拳扣，但来人却更快的拉住我的胳膊。 “凯拉·陶德，我们是来帮你的，跟我们离开这儿。” 女人黑发碧眼，一身魔术师的服装，黑色高跟长筒靴和黑丝的装束非常惹眼。 “你是扎塔娜。”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带着些鼻音的声音愣道。我没有见过她，至少真人没有，但布鲁斯的确告诉过我她来帮忙治疗我的魔法反噬。 “是我。”她说。而她身旁的刚刚说过话的男人正在很不正经地东张西望，他胡子拉碴，一头金发也像许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一样杂乱，与扎塔娜的认真严肃不同，他眼睛随意地蔑了我两眼，随后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摸了摸拿了根烟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没想到这里头是这样的……蝙蝠还真是捡到‘宝’了。”他咬着烟有些含混地说。 扎塔娜皱眉苛责道：“没时间让你评价了，别总是表现得这么魂淡。” 说完她念了一句咒语，我们的身旁出现了一扇闪着幽蓝色光晕的门。 ——你真的愿意离开吗？ 我跟在扎塔娜的身后，原本安下心的想法刚刚出现，脑子里却凭空出现另一个的声音，我并不陌生，这个声音出现过很多次，在我的梦境中，被魔法反噬时的幻听里。只是从未有一次如此真切，在我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出现。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这是属于你的箱庭，你愿望里最美好的世界不是吗？ ——如果你离开的话它会迅速崩塌，它会消失，你将不得不面对你真正的未来。 “怎么了？”扎塔娜见我站住在门前，奇怪道。 一旁的康斯坦丁突然像是发觉了什么，眼神凌厉起来，他抬手划出一个金色的圆形符文，悬停在半空中扩大，然后我们身旁的定格世界的一部分像是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透明镜墙。 镜墙上原本的画面随着符文金光迅速剥离，随后一个白色的四方空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蝙蝠侠站在其中，而他所对峙的是一个背对我们的白色长发的女孩。 “你在做什么！你在暴露我们！”扎塔娜怒声大叫道，试图去阻止他。 约翰反驳：“这是一扇单面镜，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女孩转过身，面向我们—— 那是我的模样，我还在原本世界应有年龄的模样。 “这本是怜悯。”她似乎是看见我们了，眼神冷漠地，直勾勾地盯向我，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让人毛骨悚然，“你让我很失望，赝品。” 在脑子里回响的声音的来源终于出现在面前，我震惊地直视向她，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我难以呼吸。 “该死，她真的发现我们了！”约翰面前的金色符文消失，“她不可能这么早发现我们！” “我希望你们能给她第二次机会，她还是个没有理解现况的孩子。”那个“我”这么说道，声音清冽而冰冷，她向着蝙蝠侠的方向抬起手，“请别带她离开。” 与纯白色空间截然不同的黑色雾气从她的袖内缓缓溢出，而下个瞬间就如同离弦的箭矢般突刺向蝙蝠侠。男人戒备极强，仅靠预判地躲闪开第一次袭击，但她身后又燃起几团浓雾，最终如同蟒蛇捕猎般将布鲁斯死死缠住，他挣扎了几下，黑雾却越缠越紧，他最终呜咽了一声松开了手里的钩锁枪。 她没有一秒看向他，那些黑雾似乎就能完美替代她的眼睛和左膀右臂。她只是冷冰冰地面向我们。她在威胁我们。 “布鲁斯！”我大叫着要往那个方向跑，却被身旁人拽住。 “快走！” 约翰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拽住冲进门里。 ——我感到抱歉，为你即将迎接的未来。 那个寒彻入股的声音在我脑海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一声异常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随着门被扎塔娜关闭戛然消失。 我的脑袋里嗡嗡乱响，在离开门槛后突然双膝一软，被扎塔娜扶着坐在了火炉前的沙发上，当她握上我的手时我才意识在自己在发抖。 门的这边是一栋古典装潢风格的大宅，窗外颜色晦暗甚至有些诡异，看不出是什么天气，房间内都是烛火和火炉供应光线。 这时我突然发觉自己仍旧穿着来时的衣服，身体也没有变小：“我们还在箱庭里？” “不，我们已经离开了。我可不认为你的箱庭里也有一个神秘之屋。但我们只能将你的灵魂体带出来，而一般灵魂体是可以根据自己意愿改变的。”约翰皱着眉，将之前点燃的烟扔到桌上的烟灰缸里捻灭，他的眼睛眯了眯，“换句话说，你并不想离开那个箱庭，所以你才会保持现在这个形象。” “不是……”我试图争辩，但眼睛尚还存在的酸涩感却使我难以否认。我咬着牙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攥紧的双拳，“这不重要。你们应该立刻去支援布鲁斯。” “不愧是那家伙家里的崽子，发号施令倒挺利索。”他有些阴阳怪气地嘲弄了一句。 扎塔娜贴心从桌上的陶瓷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随后对约翰说：“她说得对，我们都没意料那个人的魔法能够强大到这么快就感知出我们的存在。你去支援布鲁斯，我会负责照顾凯拉。把项链给我。” “不，恰恰相反。”男人站起身，两手随意地叉在风衣口袋里，“你去支援他，在那儿你能比我更派上用场。而我会做好我一向擅长的——审讯恶魔。” 我捧着杯子愣住，而站在我身前的扎塔娜对这个决定表露出不理解与一丝愤怒。 “你明白布鲁斯找我们是来帮忙的，他信任我们。” “帮助他的女儿，”约翰与人针锋相对，他虽然语气有些懒意，却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而非一个满身谜团的，可能会威胁到多个次元平衡的异端。你看到她在精神宫殿所做的‘成就’了，如果她图谋不轨，她的魔法可以干扰到整个宇宙的命运。” “她是布鲁斯的亲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我们应该引导她而非质询她！” “告诉我蝙蝠惟独没有对这一个超能力者做后备方案。” “你认为现在的她还能构成多大的威胁？” “现在？的确没有。但如果我们这么容易就信任她……” 他们争吵起来，我听不太懂，虽然觉着事情应该挺严重的，正想说话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团起身体呜咽起来。水杯坠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扎塔娜见状，眼神怒横逼近对方，用手指指向他的胸口：“把项链交出来！别逼我，我试过好好沟通了。” “不，小扎，还没到时候，现在只是疼痛而已，我有分寸……” “没错，只是疼痛而已……我经历够多了，只是小事。”我打断他，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地抬起眼睛看向两人，“扎塔娜，你去帮布鲁斯吧，这点我上完全认同他。” 疼痛还在继续，我阖上眼，有些虚脱地冷笑了一声：“毕竟他是康斯坦丁，我可不信任他能保证布鲁斯的安全。” 第64章 酒吧 63. 我跟着康斯坦丁走进那家位于红灯区的酒吧。一进门就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围上他，一个用纤手抚上他的肩，而另一个更为大胆将裸露的细腰送进人的怀里，香水味道几乎要让我难以呼吸，我不由得和他拉开几步距离。 “好了姑娘们，今天我不是来找你们的。”他倒是纹丝不动，眼睛都没乱飘一下，直直地盯向一个吧台上正在擦杯子的女酒保。 那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是察觉到了男人的来意，颇为可惜地耸耸肩离开了。 “我以为她们会更努力些。”我见状跟上约翰走近吧台的脚步，“毕竟你看起来是这儿的常客。” 他不冷不热地嗤了一声：“她们讨好我只是因为我之前答应看在她们老板的面子上不会送她们下地狱。” “你的意思是……”我有些讶异地转过头，那两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酒吧处在极为偏僻的小巷，店面也并没有多大，但意外的客人坐了半满，大多人都沉迷喝酒寻欢，时不时会有人递来一两个试探的眼神。我不适地收回环顾的目光。 “这是哥谭，就算是那只蝙蝠也会有不知道的勾当。”约翰说，他坐在在吧台前，指节轻扣了两下桌面，对女酒保说，“我找特蕾斯。” 那是一个年轻的东方女人，相貌平凡，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扎成一个略显土气的发鬏。她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杯子，连头都没抬一下：“您有预约函吗？” “告诉她，是约翰·康斯坦丁。” “我不认为一个骗子的大名能够替代预约函。”她说。 约翰尴尬地咳了咳，我抿住嘴边幸灾乐祸的笑意。这时她注意到我，乌黑的眼睛注视过来，我有些不自在地弯了下嘴角。 “是为了她？” 约翰说：“没错，你瞧见了，一个大麻烦。但我只是需要一点帮助，绝不会牵扯上你们太多。” 女酒保似乎真的犹疑了，随后转过身将擦干净的酒杯摆放在酒柜上：“你上一次也是这么承诺的。” “那你应该了解我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不管用什么手段。” 对方沉默了，正在我担心气氛是不是要到达剑拔弩张的地步时，女人先一步松口。她揉了揉鼻梁，随后离开吧台走向一扇门，留下一句无可奈何的轻叹：“是的，我了解。” 她消失在门后，厚重的木门闭合上后发出锁扣上的声响。 我歪过头瞧了瞧他：“挺顺利的？” “挺顺利的。”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丝卡烟，点燃，“要明白，这件事唯一不顺利的原因只会是你对我有所隐瞒。” 他仍旧不信任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告诉他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我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得不向别人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会是素未谋面的地狱神探。但其实也没多大不了的，我在另一个世界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显摆炫耀的大人物。 ---- “平行宇宙？”扎塔娜疑惑道。 “可以这么说，只是在我的那个宇宙没有超人类，也没有魔法。”我说。 约翰不知道从哪儿拿了面镜子出来，端详起着自己有些肿起来的右眼。我那句“我可不信任他能保证布鲁斯的安全”还没说完，他就被扎塔娜一拳差点撂倒在地——可能每个法师都有近战的梦想吧，那一拳快狠准看得我都有些吓到了，然后她夺过对方口袋里的一条项链，转身给我戴上。 项链上有一颗碧绿色的猫眼石，在系好在我脖颈上时萤亮起浅浅的绿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和的暖流，我胸口的阵痛感迅速消失。她解释说这条项链拥有能够穿越阴阳两界的魔法能量，可以保护我的灵魂体不会被现世排斥。 “所以那确实不是你的身体。”约翰说，“她在醒来后就自称莉西亚，暗影的利刃与盾，恶魔之女什么的一大推乱七八糟的头衔，蝙蝠急急忙忙叫我们去驱魔，说你肯定被她绑架了。但你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莉西亚？”我愣道，随后恍然又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当然是，不然还会是谁——但谁魂穿会想到原主人还在啊，这也太诡异了。” 约翰皱皱眉：“你在刺客联盟的那群‘旧友’也没认出你？你和那个莉西亚性格差异还挺大的，她……看起来像是个能搞大事的家伙。” 我说：“认怂有演技加成的，我要是叫人认出来，塔利亚会把我切成一段段喂狼的。” 扎塔娜摸了摸下巴：“这说得通，我在试图治疗你身上的魔法反噬时就发现了，那具躯体的血脉里所蕴藏的魔法能量过于强大，在短暂的暴涨期间会给你并不足够坚韧的灵魂造成巨大自噬型的伤害。封住源头或者引流是两种治疗你的方案，当时我选择封住源头是因为那些魔法力量来自……我说不清，也许是恶魔，它容易□□，难控制，并会污染人心，所以我那时很难找到合适的引流方式。” 我刚想问她最后是怎么治疗我的，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自己知道答案。 是渡鸦，她强大到足以控制三宫恶魔，引流我暴走的魔法能量对真正的恶魔之女而言并没有那般困难。 我知道是因为我在箱庭里的生活，在那里的记忆。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脊梁。那应当是假的，但我却仿佛预言得知了整整十年的未来。 “最后是来自泰坦的渡鸦……” “我知道。”我不由得陷入深思，“但并没有莉西亚的出现。我的魔法在得到引流后就一直处于一个低谷值，身体机能几乎与普通人无异。我催动魔法能量必须依靠特殊的枪械，而为了不再次被反噬我很少使用。” 两人都愣了一下。我抬起头时对上他们奇怪疑惑甚至带着些审视意味的目光。 “这是你在箱庭里得知的，对吧？”约翰先开口道。 我点点头。他们又都沉默几秒，我愈发不解，问他们怎么了。 扎塔娜抿了抿唇，微笑说：“没什么，有些事我们之后可以慢慢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你能够回到你的身体里，这个项链的能量并不是无限的，我们还得远离躲避一些沉迷收割灵魂的麻烦精——这点你可以放心交给约翰，他连死神都可以骗过。 “莉西亚现在的身体状况正如你所说的，她的魔法很弱，才在蝙蝠侠引开注意时让我们有可乘之机带你离开。我们之后的计划也会从这个点切入。” ---- “我很抱歉让你和你女朋友之间起矛盾了。” 约翰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我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他知道我是在说他被扎塔娜打的那一拳。 “好听的话就别说了，我听得出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他斜着嘴吐了口烟，“还有，我和小扎才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们绝对不可能——我猜你那破盒子里没提到这点。” 我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绝对不可能。罗伊前两天还说他和柴郡绝对不可能有再多的进展呢，他都不知道柴郡已经怀上他的女儿了。如果你们再晚个□□个月……我是说□□天，也许我就能见到莉安了。” 我在幻境里生活了一个月，而这次现实却只是度过一天。嗯，其实我应该庆幸不是一千年，还要我和罗伊孤男寡女地在一个异世界打怪兽什么的。 约翰眯了眯眼睛，又吸了一口烟，我几乎没见他断过多久：“小扎并不是因为你——并不仅仅是，我们之间一直有矛盾，她讨厌我。所以我还挺意外她会来要我帮忙……不，也不意外，为了那只蝙蝠什么都不让人意外了。” 我听出他语气里显出一丝沮丧和酸意，想着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们现在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我们不应该回去韦恩宅吗？” 莉西亚在苏醒之后告知他人我身处箱庭的事实，而布鲁斯要求亲眼确认我的安全。她并无异议，将布鲁斯的灵魂带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她没有察觉到同时链接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个人。扎塔娜和康斯坦丁确认到我的位置将我救出，而在莉西亚控制布鲁斯并威胁我们后，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渡鸦出现，将他们的精神链接强行切断，成功救下布鲁斯。 现实中的莉西亚被暂时控制起来，她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反抗几个大魔法师。 “小扎她们还在研究莉西亚的身体和你的灵魂的契合问题，等那边一有消息我们就动身过去。”约翰说，“而你，我仍旧觉得你不仅是一个宇宙穿越者来得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表现得这么非凡吗？要知道很少有人这么夸奖我的，谢谢你。”我并无谢意地送去一个斜睨。 他说：“小扎没有告诉你一些事，她想要保护你。但我觉着你不该被当作没有责任感的小孩子，躲在大人的庇护所里一无所知。” “不，我觉得被当成小孩子挺好的，躲着也挺好的。你没必要告诉我，你也保护好我就行了。” 他愣了愣，随后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将快燃完的烟揿在木质桌角上，烧起一个小小的黑圈：“要是我们之前的假想得到证实，说不定是你保护我还差不多。” 我笃定地摇摇头：“别多想了，我一直只是普通人，就算有什么超能力也是来自莉西亚的。” “也许吧，既然我们已经让你脱离那具拥有恶魔血脉的躯体了，我们就有机会确认这点了。”约翰的眸色沉了沉，“你发现这个酒吧里很多人都在关注你吗？” “啊？” “这里有一半以上都不是普通人，或者不是人，就像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她是个会东方异术的通灵者，少说也有一百岁了。她一眼就知道你的灵魂并不‘普通’，你认为你有多少分量才会让她愿意帮一个坑蒙过她的‘骗子’。” 我听着不由得有些背脊发凉。 “如果我这么容易成为焦点，让我呆在神秘之屋不会更好些吗？” 他撑着头看向我：“你很害怕成为焦点？” “你不知道我有多容易成为焦点。而这一般都不会是好事。”我加重语气强调这个我们在反复的词。 这时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女人从后台的门内走出来。她涂抹着浓妆，一件金丝红料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眉眼妖冶而魅惑。直到她开口前我几乎没认出来，她是刚刚进门的女酒保。但从气质来看绝非同一个人，我突然想到康斯坦丁说她是一个通灵者。 “约翰，哦天，真高兴遇见你。”她扭着腰走过来，笑靥如花，“我花了点时间打扮了一下，凌总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上世纪的老古板。” 约翰虚情假意地回以微笑：“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特蕾丝。长话短说，我想让你见见凯拉。” 被称呼为特蕾丝的女人看向我，我立刻收起自己怪异的目光，但显然还是和她对视上了，她倒不太在意，视线落在我的胸口。 “卡戎的猫眼石项链——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分量也不轻。”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她凑近我，那双乌黑的眼睛与我平视，深邃得诡异，像能看透我一般。我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的记忆被篡改过……或者说被割裂成一部分一部分了。真奇怪，我没见过有人能做到这样。”她直起身，单手撑起脸侧困惑地皱皱眉，“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没错，她来自一个平行宇宙。” 特蕾丝像是无意的习惯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说：“我可以借你一样宝贝，但你得记得还我。” 约翰承诺道：“当然。” 她摊开手掌，随着掌心泛出浅浅的暗紫色光纹，一个类似硬币的金色圆形器物落在她的手心：“墨菲斯的眼睛，可以帮助你们修复她的精神宫殿。她现在这副支离破碎的样子我可……” 一声爆炸的轰响淹没了她余下的话音，我几乎耳鸣，爆炸所带来的冲击将我掀飞出去撞在酒柜上。巨大的烟尘将整片视野都遮住。 “康斯坦丁！” 我下意识大声呼喊，但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见有一个影子从烟雾中突袭而出。我快速翻滚开，一把□□的刀刃钉进我刚刚所在的位置，力道大得几乎捅穿了半面墙壁。 我看清来人，心脏立刻狂跳起来。 ——莉西亚。 她穿着黑色的刺客装，面带金属面罩，和我之前来哥谭的那一身装备如出一辙，除了这把□□。我一直不擅长用这样的武器，它太容易夺人性命。 女孩瞥向我的目光冷若冰霜，她轻而易举地将刀拔出，指向我，带着些机械感的声音从面罩中传出。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凯拉·陶德。你原本可以在那个虚假的世界度过一生。但你选择了离开。那是一个错误。” 我背在身后的手摸上刚刚坠地摔碎的酒瓶，眼睛死死盯住她的动作。 “我劝你别耍小聪明，小鸟。” 烟雾逐渐散去，我惊恐地看见约翰被人摁在吧台上满头是血，双目紧闭不知道是否还意识清醒。而用枪抵住他脑袋的人是我许久没有见过的丧钟。 “斯莱德？你受她的雇佣？”我咬紧牙叫道，“她给了你多少报酬，我回去可以给你双倍。” 丧钟哼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的：“的确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凯拉，原本我还不敢相信他们呢。蝙蝠一定也会大吃一惊吧……当然如果他还能有机会见到活着的你的话。” 见到挑拨这边无果，我迅速开始思考如何嘴炮莉西亚。她要杀我的动机，理由，我能有什么筹码，我能谈条件吗…… 她高高举起□□，而我余光里另一边康斯坦丁仍旧毫无反应地被羁押着，冷汗从我的额角下滑到下颚。 “停手，莉西亚。” 那稚幼但清冷沉着的声音令我有一瞬的恍如隔世。 而这次他并不是在叫我。 莉西亚没有动，她蹙起的眉头皱了皱，直到对方再次下令时她才将刀尖对地。 达米安从她身后角落的阴影中走近我们。 “达米……”我轻声唤他，尾音发抖，但他没有给我回应。 “她欺骗了刺客联盟，欺骗了母亲，欺骗了我。她理当罪不可赦。” 男孩看向我，绿瞳中冰冷得可怖，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看过我，猛然觉得自己血管都冰冷下来。 “但父亲爱她，将她视作一个韦恩，视作家族成员。所以你没有资格杀她。”他从腰间拔出利刃。我从来不认为他的年龄适合拿起那些武器，即使他是蝙蝠侠之子，他是联盟的未来，我仍旧一直将他视作幼弟，视作需要保护的孩子。 “她只可死在我的刀下。” 但他用刀指向我的手却纹丝未颤。 第65章 约翰·康斯坦丁 64. 我需要一个相机。 这是在看到达米安的首个瞬间我脑子里蹦跶出的念头。因为想得太过专注导致他之后说的几句话都左耳进右耳出没过脑子。 我一直很后悔——这几乎是我在“十年前”离开韦恩家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了，没能像个好姐姐那样拥有一部记录达米安从小到大的影集。 布鲁斯在这方面从来不算心思缜密，甚至会缺席他儿子的生日宴会，而迪克也有自己的生活，更别提提姆有多讨厌他而让暴力成为他们之间最多的情感交流。达米安童年过渡到少年时期的照片几乎只有每年一次的全家福。等过了几年我和家里关系缓和一些后，他已经到了我刚拿起手机就会被他精准地一劈两半的青春期了。 他说那不是好姐姐该做的事，还让我别表现得像个跟踪狂。 真让人痛心。 “……她只可死在我的刀下。” 等等，他在说什么？ “你们砸了我的店！” 红绒的高跟鞋在地上狠狠一跺，特蕾丝怒吼道，旋即一条小臂粗细的蟒蛇从她手心前的金色光环内，如同闪电般蹿出来，将达米安死死缠住。我见状抓起身后的碎酒瓶呼上丧钟的脑袋，他闪躲之际扣下扳机开枪但枪口却变成一条小蛇缠上了他的手臂。在他扯开蛇而分心时我起身飞踢上他的脑袋，但他极为敏捷地矮身躲过，拽着我的腿把我扔了出去砸塌了一张酒桌。 我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达米安小小的身躯几乎全被蟒蛇缠紧，连嘴巴都被捂住，他脸色开始发青。我连忙大叫：“特蕾丝，店我会赔你！别伤害那个男孩！” 蛇头冲着达米安吐了吐信子，下一秒被莉西亚挥刀斩断，蛇身化作磷火消失。她没有停留直接冲向了还在控蛇的特蕾丝。我正想去达米安的方向，丧钟高大的身躯却阻挡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我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几个来回我有些招架不住不禁气急骂了起来。 “我又不欠你的，还帮你带孩子！你知道你女儿多皮吗？” “我为谁工作与她无关。”他格挡住我的进攻，一手从身后抽抢，还没开枪被我踹飞到一边。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你没以前那么废物了。” “所以你现在为塔利亚工作，还是雷霄古？先是血色兄弟然后是刺客联盟，你没看出来他们这些人脑子都有些问题？……唔！” 他的速度很快，并且招招狠厉毫不留情，即使我做了几年的红头罩也没办法真的和他抗衡。我被抓住一个空挡，腹部挨了两拳，斯莱德单手掐紧我的脖颈高高抬起，然后用力砸在吧台上。我死咬住牙忍住呜咽，靠腰力抬腿缠住他的脖子交叉绞死。他戴着面具，全副武装，我不确定这样能不能让他窒息。我们僵持两秒后男人低吼了一声将我摔了出去。 我在飞出去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但一时间说不确切。这让我轻微地晃神，没有缓冲动作直接撞上了早就七零八落的酒柜。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使劲咳嗽，抚着喉咙的手不自觉地发颤。斯莱德在掌心藏了刀片，他划伤了我的声带，但不至于直接取我性命。 这不对劲，他还把我的项链…… “唔呃……” 我无法发声，堪堪站起身时，一把刀突然的毫无征兆地从后背贯穿了我的胸口。 我愣愣地看着胸前的刀尖，视野重影再清晰，血从刃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刀在下一秒被抽出，我瘫软地跪坐下来，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周遭的一切都陷入死寂，所有人停手都看向这边。 “结束了，这就是你的结局了。” 达米安将刀收回刀鞘，从我身边走过，冷冰冰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我抬起头时只能看见他叫上莉西亚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 我开始感受到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疼痛，眼前忽明忽暗。然后我倒了下去。 ----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莉西亚这三岁未满的小姑娘不好好上幼儿园，一回来就是让我要么死要么住箱庭里了。我在那儿过得挺好的，爸爸宠弟弟爱，有个漂亮女朋友，天天和罗伊吹牛皮，可能再过两天就能去孤儿院领个杰森回家了。结果回了现实就只能和康斯坦丁这个魂淡作队友。 我是在神秘之屋醒来的，和他说了两句话我就想打人了。但想想他怎么说也是蝙蝠侠的朋友，黑暗正义联盟的重要成员，这次帮我的主力人物…… 我的脑子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把他一拳撂倒在地。 “你是不是觉着我脾气特好？” “很好，你终于不再假装‘喜欢’所有人了。”他呲着牙倒吸气，揉了揉眼眶旁边的淤青——我和扎塔娜揍得是同一边。 我怒声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提防你。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所以你才会不阻止达米安回刺客联盟！” 约翰不耐烦地皱皱眉：“我说了，蝙蝠崽子只是问了我项链的运作机理，没有告诉我任何事。”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那是谁告诉他们我们的位置的？”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怀疑这个对谁都没好处。” 猫眼石项链的魔法能量可以使灵魂体暂时的拥有现实的实体，不会被现实世界排斥。失去项链后我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灵魂体，我会感受到剧烈疼痛，在五分钟内失去意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完全“消失”。但在这段时间内我不会受到现实的物理伤害。 斯莱德在和我干架时夺走了项链，然后达米安趁这个机会伪造了我的死亡。而康斯坦丁“及时”醒来做好善后——鬼才信他没参与这件事！ “达米安现在在和丧钟合作！我根本想不到任何斯莱德帮他的理由，我都不能理解他们怎么碰上的。他能骗得过莉西亚，会骗得过他妈吗？他一回刺客联盟肯定就要被逼着去血腥岁月了，他才五岁！布鲁斯去找他了吗？找了吗？” 我在客厅里团团转急得快要抓狂，絮絮叨叨到最后，突然想到他最后和我说的话，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把我留在血泊里的，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 约翰倒是毫不着急，慢悠悠地拿出烟点上，根本没在意我说的任何问题：“现在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你还活着，至少这是好事，恭喜你摆脱了一堆麻烦，刺客联盟，血色兄弟，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组织……哈，难怪你害怕成为焦点。” “你说你为什么还没被蝙蝠侠打死？我要是蝙蝠侠我已经打死你了。”我抽了抽鼻子，烦躁地说，“有谁知道我活着？” “蝙蝠崽子，丧钟，还有我。” 他没再继续，空气因此安静下来。几秒后我不可思议地开了口。 “等等，你是说布鲁斯……” 他点头：“我向他也隐瞒了，包括小扎。” 如果是为了我的安全，或者是扎塔娜的安全，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向布鲁斯隐瞒。我困惑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也在考虑你的生死。”约翰将一枚硬币摆在我面前的桌上，是他从特蕾丝那儿要来的那个，他语气平淡，但内容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要‘审判’你，没有人会来阻止。” “所以你至今在做的事都还是查我的底而不是帮我。”我难以想象地冷笑道，“真他妈找所罗门·格兰迪帮忙都比找你靠谱。” 他眯了眯眼睛：“你说你来自另一个宇宙，你了解我们是来自于那个宇宙的知识。但如果事实是，那个宇宙的一切都来源于你呢？” “你说什么？” 男人略显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蓝色眼睛略带冷意的，在吞吐的烟雾中模糊再澄亮。 “小扎认为预言能力来自莉西亚的恶魔血脉，你的灵魂来自其他宇宙，不足以去承受驱动魔法带来的负担而遭到反噬。这说得通，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大魔法师的。”约翰嘲讽意味地哼笑了声，“但据我的调查，莉西亚在被创造之后从来没有表现出如同你那样非凡的预言能力。” 我不解他的“非凡”的含义：“莉西亚曾经就能够预言到一些碎片化的未来。” “是的，碎片。”他倚坐在沙发扶手上将烟灰挑落，缓缓道，“但你所能得到的是一个箱庭。” 我愣怔住。 “那并不是魔法反噬，而是原本的莉西亚因为不明原因再次苏醒，她在反抗你，她在试图杀死你的灵魂体。你还没办法和她那样熟练操控这具身体的魔法，接触精神世界。但你的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而创造了一个意识箱庭，那不是囚笼，那是自卫。” 他侃侃而谈。 “它坚不可摧是是因为它并非凭空捏造的幻觉，它是依靠你的预言所编织的真实的未来。我只是粗略地观察了一下箱庭内部，但我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预言能力。我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仅靠一扇门就穿越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线了。” “……无稽之谈。” “你改变过未来对吗？” 我没有。我张开嘴想回答，却没能发声。我想到杰森，芭芭拉，还有其他家庭成员。 “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破坏这个世界原本的因果规律，破坏平衡。” “我只是在试着救人。” “你要怎么证明自己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现在看来你仅仅是全知，并非全能，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而当你认识到这点后，你准备如何衡量生命的轻重？” 我明白他说的意思，我无法争辩，只好咬着牙关忍下意气用事的话：“这一切只建立在我真的有那样能力的基础上。” 他碾灭丢弃燃烧了一半的烟：“是的，我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大部分都是根据非常局限的情报所作出的假设。因为就像特蕾丝说的那样，你的记忆被割裂得乱七八糟，难以窥探。但等修复完你的记忆宫殿，我们就能知道你到底只是一个来自其他宇宙的普通人——” 约翰顿了顿，将五指覆在硬币上，一个暗蓝色的六角星魔法阵从掌心出现并扩大到将我们都笼罩其间。神秘之屋的炉火和烛火都随之熄灭，只剩下幽蓝色的法阵光芒。男人站在法阵左侧，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自信而无畏地对我微笑。 “——还是流落人间的幼神。” 第66章 安德琳娜 65. 我没觉得找回记忆会是件一帆风顺的事，因为从我几年前刚到哥谭开始“一帆风顺”这个词就与我的人生彻底无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最开始还不过是经常会被街上混混围追堵截抢面包，现在是一不留神就会把命玩完。 这也是为什么在我看见女人出现时一副镇定到连康斯坦丁都以为我有对策的样子。 “不，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我严肃地否认道，“三天前我还确信她就是我未来女朋友并且怀疑了好久自己的性取向。” 我说完就被康斯坦丁一把扑倒翻滚了几圈，躲过了飞速袭来的无数光箭。我听见他倒吸了口凉气，一手使劲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捂上侧腹，不知什么时候被击中那里，鲜血很快晕染湿了白色衬衫。 “快走！” 你突然这么大无畏有用吗你都这样了说得好像我跑得了一样！ 我迅速推开他阻拦在他身前，刹那间所有蓝色箭矢在我面前停止住，我呼吸一滞，随后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我猜得没错，如果她真的想要攻击我早就能够把我变成刺猬了。 安德琳娜·瑟利斯，二十八岁，职业银行职员，我在箱庭里认识一年多并有打算结婚□□的女朋友。 很好，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我就知道自己找不着这么完美的女朋友。 她站在这偌大白色空间的正中央，身着一件她常穿的白色裙装，长发披肩妆容漂亮，惟独令人不安的是她身后的无数魔法箭矢。这应当是我的精神宫殿，意识空间，连康斯坦丁的能力都会有所限制，而她操纵魔法却如臂使指。 “安妮？”我缓缓站起身，双手举在头两侧示意没有武器，“也许我们可以谈谈，没必要打架。” 康斯坦丁对我说：“她不会回应你，她不是活着的人，那只是一具人皮。她应该是你的潜意识在阻挡外来者的具象化……” 安德琳娜突然打断说：“他想修复你的记忆，我不会让这发生。” 康斯坦丁：“……” “所以我的确失忆了？”我没心思去管他的脸疼不疼，试图和人交涉道，“我们应该以前就认识，应该关系还不错？不然你不应该对我收手，你是想保护我对吗？” 女人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单手一挥，所有蓄势待发的箭矢都消失在半空中。她似乎是无奈地叹笑了一声：“你总是会从好的一面去度量别人，凯拉。” “不，我觉得这因人而异，对我……唔！” 我踩住康斯坦丁放在地面上的手指让他闭了嘴。 “为什么要这么阻止我们？” “为了保护你，无论是制造箱庭，还是割裂记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最好的。”她走近我，褐色眼睛晕起如同蜜糖般的温和流光，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时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就像箱庭里那样，柔暖到令人安心的温度传递过来。那样的喜爱不会是假装出来的，但因为现在状况我还是不由得心生惧意。 “渡鸦说过我的箱庭里有另外一个灵魂。”我说，“那是你？” 她没有否认。 “真让人惊喜，你就排名在罗伊和布鲁斯的后头，在……我的怀疑名单上。”在我的击杀名单上。我有些怨念地皱了皱眉，“如果你无意与我为敌，为什么要把我困在那儿。” “那是你的规划，你的愿望。我们曾称它为箱庭计划。”安德琳娜看了一眼地上的康斯坦丁，继续道，“他说得不算错，我并不是活着的人，只是安德琳娜死前最后的意志的具象化。支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的愿望。” “恐怕这愿望得搁置一段时间了。”康斯坦丁刚刚抬起手，但魔法阵还未显形他的手掌就被一支箭捅穿钉在墙壁上。他大声痛呼，眼底发红，死咬住喉咙里的低吼，“莉西亚已经完全夺取了身体的掌控权，凯拉没办法再回去了，如果不找回她原来的躯体她的灵魂体很快会彻底消失。” 安德琳娜神态漠然地回应道：“这就是你们超级英雄应该想办法解决的事了。你们已经错过够多了，试着去弥补吧。” “他现在就是在帮我想办法解决问题。”我连忙阻止安德琳娜进一步的虐待，她也许憎恶超级英雄，但原因我完全没有头绪。我试图劝说，“我不能光凭借你的话信任你。我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计划让自己活在幻境里。” “因为现实不值得你去为它牺牲。”她咬了咬嘴唇，纠结忧虑地蹙起眉低垂下双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在我要以为她拒绝透露更多时她终于开口退让，那副温和的笑容就如同精美的复制品一般，“但如果你要求的话，我会再次和你达成共识。就像曾经我们每一次决定那样——跟我来吧。” -------------- 那是一条漫长到无法看见尽头的走廊，地砖颜色白得过于纯粹。没有墙壁，无数副画风各异规格不同的画被木质相框裱好悬挂或说是漂浮在两侧。往走廊以外的地方窥探时却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安德琳娜耐心且温和地和我解说着。她说这里是记忆长廊，无论是箱庭还是现实，记忆都是真实存在无可争议的。我跟随在她身后起初我还紧张地怕说错什么话，但除了最开始对康斯坦丁表现出的敌意她实在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差别对待非常明显了。 我们最终驻足在道路终点的一副画前，只停留一秒就再也脱不开视线。 那是一只雀鸟，赤红色的，羽翼上沾染着斑斑点点如同血迹的暗红。它展翅在夜空中飞翔，它很自由，无畏，充满朝气。 我的指尖不自觉触碰上画上的鸟儿，痴迷而入神地描摹着它羽毛边缘的形状。它很美，令人向往与感动。但几秒后画上的颜色却晕染开来。景象开始变化，如同幻灯片般一帧一帧，逐渐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雀鸟的翅膀被一种更为炙热的红色取代。它在燃烧，展开的翅膀化为灰烬和黑烟，愈演愈烈的火焰让它遍体鳞伤，而它仍旧在飞翔着没有停留。它开始哭泣，尖叫，周遭的一切都漆黑如墨，没有谁能解救它。 它最终呜咽着坠落了。地面上是血和泥泞，我看不清那只雀鸟在哪里，因为它连哪怕一片红色羽毛都没有留下。 安德琳娜捉住我的手脱离的画面。我恍若隔世，这才发觉红了眼眶，揪住胸口的衣服想要克制，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溢。 我摇着头说：“我不明白，我在害怕，难过……我感到孤立无援。” “这些记忆碎片会强行让你形成情感共鸣。”她看了一眼画作，上面已经是一团焚烧过一般的黑色，“而这是你与别人都不同的地方。你看到它在飞翔，但却也能预见到它的死亡。” 但那不仅仅是一只红鸟。 “我想那不仅是一只红鸟。” 我惊异地看向她。她牵住我的手，语气里满含的歉意：“我知道他对现在的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希望你理解我，希望你回心转意。我很抱歉。” 她的另一只手触碰画作，被焚烧成灰的画面逐渐变化出别的颜色。在我还没辨别出画上的内容时我们周身的走廊与虚空都缓缓消失，变化成了一片画里的景致。 这是一片墓园。天气很阴沉，仿若即将下雨。远处除了断壁残垣只有一片凄惶的草地。低矮的山坡上立着一块孤零零的墓碑。 “我来过这里。”我愣愣地说，一时间有些发蒙，当如梦惊醒时我已经挣开她的手冲上山坡。每跑一步熟悉感都愈加强烈，直到最后我看见墓碑上的名字，整个人都僵愣住，冰凉的寒意爬上脊背。 杰森·陶德。 “你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强大的预言能力，只是因为记忆残缺被抑制住了大部分。如果你得到了记忆，你就会知道这是穷尽任何方法也无法改变的未来，也会知道我绝不会欺骗你。”安德琳娜看向墓碑的方向，神情悲哀地说，“但我不想那么做，那样做就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杰森不会死，他即使死了也会复活，次元屏障会破碎，拉撒路池……”我有些断断续续地念道，而她的一句话就像击碎冰面的石块。 “原本会如此，但那些平行宇宙没有你的存在。 “我所制造的箱庭都是以你的预言为蓝本。我会尽全力为你寻找一个最完美的时间线，而事实就是没有任何一个未来里，杰森·陶德能够活下来。”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在山坡底。我看见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走下车，他们都穿着正装，佩戴白色胸花，神情肃穆，悲悯，几乎无言。 “上一个箱庭因为你难以接受陶德之死而使内部出现裂缝。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我不得不从别的平行宇宙里复刻了一个作为普通人长大成人的杰森·陶德。”她走近我，无比真诚地牵住我的手，“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我可以给你最完美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着在你的记忆长廊里寻找所有的可能性，他无法逃过这宿命。” “是因为我杰森才死的？” 我怔怔地望着看着布鲁斯走到杰森的墓碑前，他将手里的花束放下，沉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一点光彩，比哥谭的天空还要更加晦暗。我想到雀鸟焚烧而亡后的灰烬，强烈的震摄感让我一动不敢动，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你要怎么证明自己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康斯坦丁之前说的话唐突出现在耳旁。 “这不是你的错，凯拉。”安德琳娜感受到我在颤抖，她再次展现出那种包怀一切的爱意，温和的善意的，几近纵容的拥抱住我，“我们经历过更糟的，更疼痛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选择生活在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寒意的风掠过萋萋荒草，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堕入凄苍的黑白色。墓碑上的字迹镌刻得清晰可见，即使眼前被水雾模糊也无法让人忽视。几分钟的沉寂过后我木然开口。 “谢谢。”我说。 -----------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康斯坦丁，或者说是他找到我。这该死的记忆长廊就像个迷宫。他见到我时吓了一跳，我半张脸都被血污染红，左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一路摇摇晃晃地走一路流血。 康斯坦丁急忙跑上前将我扶住，我松了一口气身体就提不上劲，靠在他的胸口勉强站住，血印花了他的风衣和领带。他一边使用治疗魔法一边问发生了什么。 “我要安妮把记忆还给我，她不同意。”我闷闷地说着，鼻音很重，“她没想到我带了枪。咳，我说过会有用的，你还说小孩子不要玩危险品。” 他愣了下，随后有些赞扬地哼笑道：“谁让蝙蝠说你才三岁。我本来以为你会被她三言两语就骗走了。” 安德琳娜说有九成的预言里我会不顾她的劝阻，去试图救杰森然后失败。她想要通过删除记忆洗脑的方式重新对我劝说。 但我举起枪对准自己的脑袋，问她有几成的概率我会命丧于此。 她试图救我，所以她赌输了。 “我想我们以前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她只是意志体的具象化，如果她的目的阻止我们修复记忆，她会用任何方式不计代价，就像电脑程序一样。你做得没错。” 我听见康斯坦丁的话，但脑海里却仍旧是安妮消失前震惊并悲哀的神情。她没有感到背叛或是痛心，她只是在怜悯我。但她在支离破碎前最后的话仍旧是满怀包容的，就像她在箱庭里说会永远陪伴我那样。 --你否认了我们过去的愿望。无可厚非，因为你有了新的朋友与家人，不得不去拯救的人。但我仍旧为我没能阻止你而感到抱歉，莉西亚。 第67章 回归哥谭的第一周 66. 我不知道这段我冒着被轰掉脑袋的危险找回来的记忆被多少人看过，也许只有康斯坦丁，也许布鲁斯他们也知道。我没有去问。他们通过这里头的线索找到了与我灵魂契合的躯体，它被保存在一座孤岛的实验室的培养仓里，实验室已经废弃了，所有实验体被告知死亡，但是这具身体却如同被冰封保存一般生理机能没有受损。 我像是一台进入检修流水线的机器。结束了所有检查后他们让我回去哥谭，说我需要一个庇护所进行复健和调养。 我也许应该拒绝，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选择拒绝。因为刺客联盟尚且对我的生死没有定论，丧钟也许会反水，达米安音讯了无。我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但事实上我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我在哥谭市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时常梦魇缠身。在一次深夜我袭击了来帮我更换吊瓶的护士。我不是有意的，我听见声响就以为她是刺客，而在某个时刻我确信自己看到了利刃和鲜血。直到突入窗户的蝙蝠侠将我掼倒时我才如梦初醒，惊恐地看着瘫倒在地上拼命咳嗽的可怜女人。 这具身体有着和莉西亚相似到几乎完全一样的年龄，外貌体格，以及力量。用这双手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我深知这一点，而难以想象的是我会真的去要挟到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回家并没有使我的情况好上多少。我依旧情绪化，容易落泪、焦虑、失魂落魄，但更多的时候我像只离群的孤狼，呲着獠牙发出咆哮，赶走每一个试图来关心我的人。 我把阿福那套印有红玫瑰纹路的茶具摔得粉碎，见到这一切发生的杰森几乎是暴怒了，所有累积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他冲上来揪住我的领口和肩膀。阿福无暇去为他的宝贝哀悼，他不得不挤在我们中间将我们分开以免我们用碎片划伤彼此的脖子。 阿福替我辩解，说我只是失手打碎。杰森想说什么但没再开口，他沉郁的表情让我喉咙发涩。他在失望，他对我感到失望。这个念头让我不由得攥紧手心里的瓷器碎片，如愿让疼痛感发泄出来。 ------------ “凯拉。” “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抱膝蜷缩在炉火前，轻描淡写与来人的热情鲜明对比，“而不是你。” “布鲁斯告诉过我，你讨厌心理医生。” 迪克随性地坐下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他没有像阿福常做的那样直接拉开窗帘告诉我现在是上午九点或者下午四点，明里暗里提醒我不要试图在房间里种蘑菇。 “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对吧。” “得了，我们都知道那个大家伙最不擅长的就是平等沟通。”他撇撇嘴角，“而杰伊……我听说你们最近有一些冲突，你要相信他不是讨厌你，他只是……” 我接上他的停顿：“他在焦虑，尽管我不太理解他在焦虑什么。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 他颔首道：“既然你了解他，你们应该停止那些互相伤害的行为。” “这不是你回来的目的，迪克，蝙蝠侠的工作不那么轻松，你没必要在我这边浪费时间。” 我望向他，语气冷淡到不近人情。火光在他明亮蓝色的眼睛中跃动着，那片湛蓝稍稍沉下一些。 布鲁斯没有停止追查塔利亚和达米安的下落，在看见迪克的那一刻我就断定他是来接班照顾哥谭的，而不是当一个心灵导师。 “我没有要当蝙蝠侠。”他严肃地说，得到的回应是我的沉默。几秒后他叹口气，我以为他要语重心长地说什么“我想帮你”、“我们是你的家人”之类的话，但他却让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像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半遮面面罩。 我愣了下。 “但我的确得到了蝙蝠车的使用权——这绝对我少年时期最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迪克扬了扬嘴角，向我发出邀请，“想出去兜风吗？” ----------- 他在下坠时向我微笑致意。他修长而笔直的长腿并拢，俯冲向地面，随后勾爪精准地抓紧屋檐，他弓起身体让自己再次飞翔。胸口的蓝鸟如同展开鲜艳羽翼一般。 我如影随形地跟随在他的身旁。通讯里听见迪克在教导我调整握绳的姿势和如何把控勾爪的时机，他比我的所有的任何一个老师都要喋喋不休甚至有些烦人，但不得不承认尽管在接受过刺客联盟的训练或是当过几年红头罩我在这方面依旧远不及他。 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赶到了码头。 “比我想的快了五分钟。”迪克称赞说。 “我没想到蝙蝠洞会保存有这身制服。” “当然在蝙蝠洞，他总不能放在你的衣柜里吧。” 我的目光注视在码头边停泊的那艘红色游轮。出入口仅有的一盏路灯，蚊蝇绕着昏黄灯光旋转着，周边空无一人。在情报中几分钟以后会有一批俄罗斯人来这儿收取他们远渡重洋的“货物”，但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一路荡过来连巡查的人都没看见。迪克盘腿坐在屋檐下方的阴影里，看见我有些紧崩的模样不由得拍拍我的肩。 “他们持枪的概率不会大。最近gcpd查这一带查得比较紧，经常有巡逻车路过。我想他们会比较希望低调行事。” “罗宾。” “什么？” “你需要一个跟班，而罗宾选择和蝙蝠侠一起离开哥谭。”我调试着红色眼罩上的热成像扫描系统，再次确认了周遭无人，“所以你会想要我和你一起夜巡。” 迪克皱皱眉：“很好，你也许的确对夜翼和蝙蝠侠的异同点有什么误解。我是他最早的学徒，但我不会照搬他的行事准则。如果我只是需要一个帮手——你知道我曾经领导一支超级英雄队伍对吧。” 我不解地看向他：“那为什么……” “安静。”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注意到的，毕竟看起来我才是更警戒的那个。机动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十几秒后两辆小货车拐进了码头的停靠点，下来几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的白种男人，穿着工字背心和工装裤，没有携带武器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只是被派来的搬运工。 他们接连从红色游轮上搬运下一些封紧的木箱。 “只有五人。” 迪克眉头一蹙，敏锐地察觉到：“不止。” 他单手撑着消防梯栏杆跃了出去，落地时如同猫科动物一般没有半点声响。随后蓝黑色的影子快速移动着，趁搬运工们都在船上时躲到车旁靠着门半蹲。我看见他对我比出倒数的手势。 三、二、一！ 我在出场前往码头前的空地上丢出震慑弹，而迪克用短棍击碎了车窗玻璃并将副驾驶座位上的人电昏。因为声音掩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偷袭，而是全都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位置，并且丢下货物围拢过来。几个小球滚落到他们的面前，刹那间烟雾笼罩战局，怒吼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哥谭恶棍都有各自熟练的业务，比如他们就是身先士卒的沙包，而暗处一定还会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迪克游刃有余地击倒了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蓝色电光像在他的手心跃动一般流畅地指向另一个，“别让他们都失去意识了，我们需要线索。” 相比较而言我的打斗却更加暴戾，迪克借口说蝙蝠洞没有匕首，他估计没想到光凭赤手空拳我就能让一个人见足够多的血。烟雾散去时地上几个壮汉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我留了最后一个人喘气的机会，正当想用蝙蝠镖刺穿他的手心好让他彻底安分下来，迪克阻止了我。 “没必要这样，他的老大可不一定报销医药费。”他开着玩笑，短棍在指尖打了个旋收进腰后。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从地上站起身。但在刚转身的瞬间就听见他惊呼一声随后冲上前要扑开我。我们一同跌倒在地上，迪克的脑袋在我颈侧，我听见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迪克的小臂上赫然一道弹痕，鲜红色快速溢了出来。而刚刚被我放倒的恶棍手里拿着一把硝烟未散的□□，正得意而餍足地对我们冷笑。 我从喉咙里迸出一声低吼，夺过夜翼掉落在地的短棍冲上去砸碎他的牙齿塞进喉咙，启动发电后他就像是要脑袋爆炸一般开始剧烈抽搐。我攥紧短棍没有松手，直到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烧焦的气息随着蓝色电光一起出现。迪克拽开我时这个人已经面目全非。 “你会杀了他！”他跪下身检查了人的气息和心跳，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恼怒地对我叫道，“这只是擦伤，你不应该这样报复他。” 他是凡人之躯，从事这样的事业受伤是家常便饭。但真正激怒我的是那人恶心的笑容。 “如果我想杀他就会直接用蝙蝠镖割了他的喉咙！”我攥紧拳头，短棍在手心断裂成两段,“他清楚即使开枪也不可能杀了我们，他只是想满足他病态的乐趣。而显然你不打算对此有任何惩罚。” “让他被电成一个脑瘫就是你的绝妙计划？”迪克难以理解地斥责道。在我想要兀自离去时他阻拦住路，“听我说，凯拉，不是每个恶棍都像小丑那样疯狂无可救药。而即使是小丑我们也没有判决他们罪行的权力，我们不是法律。” 我明白，无法越界，哥谭义警的行为准则。 “这里没有什么‘我们’。”我抬起头直视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放过小丑。你最好提防我，不要让我毁掉你们的城市。” 第68章 告别过去 67. 迪克没有触发警报，但打开窗户时却被掀起的烟尘激得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直接从窗户钻进来，双手撑腰环顾了圈四周，夸张地“哇哦”了一声：“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有个秘密基地了。” 这里是一间弃用的阁楼，没有多少家具，长久的无人问津让木地板上蒙了一层灰尘。我站在工作台前拆卸重装着手里的枪械，他走近时看见台灯下排列整齐的零件不由得眉头一皱：“都是你的？” “之前离家出走时从丧钟的安全屋里顺过来的一些玩意儿。”我说。他顺着我拇指指向的方向，看到墙角还摆着一箱子军火，脸上僵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神情。 警笛声让我们在码头的争吵不了了之，他抢着最后的时机试图从那些人身上找到货物来源的线索，我则直接离开了。 “别担心，我不是要现在就去突袭阿卡姆杀掉那些疯子。我只是想要冷静一下。”在当红头罩的时候这种拆装的时间总能让我感到平静。我瞥见他手臂上的血痕已经用胶布临时处理了，心里五味杂陈，“我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迪克靠在工作台旁边：“你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我明白，我们每个人都遇到这样的情况。相信我……” “我不只是因为愤怒。”我打断他道，犹豫了一下后缓缓道，“你没有让我挡那一枪。我猜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那个莉西亚并不完全一样，我是一个……残次品。” 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活下来的实验体，但并不是塔利亚最期待的。我的体质与力量优于普通人类，但我没有超前敏锐的感官，足够抵御枪林弹雨的护盾，或是能操控魔法能量形成实体的利刃。而最重要的，我过于软弱而难以接受她的理念，将统治强权建立在鲜血之上。我不是一个战士。 她也许不知道我能够预知未来和观测多元宇宙，也许知道也并不在乎。我被囚禁起来，和其他失败品或牺牲品一起。 造神工程造成大量的受害者。刺客联盟从世界各地网罗而来的天赋异禀的人们，他们大多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部族，由于天赋异禀被当地人视作神明或恶鬼，而只要被关在这儿他们就无缘生还。 “安妮……安德琳娜·索莉斯是其中之一，她也是反抗军的集结者与领导者。她相信我会成为救下所有人的关键。”我将组装好的枪放在一旁，然后开始拆另一把。迪克在我身边专注地倾听着。我必须承认，心理上夜翼是我现在最愿意交流的人。 “那时我没有名字，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但安德琳娜在第一次见面就叫我“莉西亚”，她告诉我关于这个名字的传说。” 莉西亚是半人半恶魔的混血，却被赋予了神的权力。神憎恶人类的狂妄与罪孽，要她降下神罚。 她当以黑色的烈焰为剑，遮天蔽日，将灭世之灾带来这个早已扭曲神谕的世界。恶魔的那一半血脉让她残忍嗜血，她会抹杀掉一切阻挡在她面前的战士。 但在仪式的最终时刻，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却拖累了她。她私自判断这个世界仍旧存有希望——而只有人类才会相信希望。 她无法将剑指向这个世界，烈焰从剑刃燃烧到了剑柄，灼痛了她的手腕，手臂，然后是身躯。最终她牺牲了自己。神罚也因为她的抗争没能如期降临。 安德琳娜讲故事时神采飞扬，手舞足蹈，像个百老汇的舞台剧演员，到最后莉西亚牺牲自己时甚至激情澎湃地双目含泪。我也忍不住哭了，一边害怕地问她那我是不是也要被烧死了。她愣了愣，赶紧哄我说这只是个故事，是假的全是唬人的。 我边回忆边笑了笑：“我在刺客联盟时听过塔利亚告诉我的版本，和她说得完全不一样。” “她看起来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迪克说，“你说起她时的眼神会不一样。” 我迟疑了一下，承认地点点头：“我依赖她，而在其他人认为我是一个累赘时她也没有哪怕一秒想过放弃我。” 安德琳娜的理想主义与善良让反抗组织内部产生了分歧。很多人都更偏向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她却没有作出牺牲与手染鲜血的觉悟。我相信她，我只相信她。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我几乎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未来”。 “我能够看见几乎所有未来的可能性，只是每预言一条可能的时间线都必须去切身经历一个‘梦境’。在梦境里我竭尽所能去改变未来，但以她的方式得到的所有结局都避免不了失败。”我说，“那些记忆里我经历了无数次的屠杀、死亡，直到有一天我发觉自己无法再承担过度魔法的副作用。” 我开始呕血，在高烧与昏迷之间反复交替精疲力尽。这时一个传言不知道怎么突然在反抗者之中流行起来——安德琳娜的计划得到预言将会带领他们走向死亡。她遭到了同伴的背弃，几乎所有人。那不是他们的错，在这场近乎如同战争一般残酷的反抗里他们最需要的是胜利的希望，而非理想化的正义感。 我没办法保护任何人，但安德琳娜却想到了保护我的办法。她的心灵魔法能够操纵灵魂体。她告诉我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她会创造一个幻境箱庭保护所有人的灵魂。 “‘如果没有完美结局，我会创造一个。在那个世界不会有神要你惩戒凡人，你也不会燃烧。那里没有背叛，没有杀戮，没有想要造神的疯子或者是把我们遗忘的超级英雄。我们的关系可以是朋友，姐妹，甚至恋人。’”我抬高语调，如同雀鸟欢唱般念出这个句子，然后被自己的模样逗笑了，眼眶却红起来，“她说这话时的神采就像我们第一次见到那样，而我也像那时一样信以为真。但那依旧只是哄骗罢了。” 她只能救我一个人，因为灵魂体与躯体必须契合才能转移，而她知道塔利亚的新实验体就快要成功了。 故事对我而言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我不知道反抗是否取得了胜利，那些人有没有躲过预言里的屠杀。但我不得不接受几天前我在箱庭里亲手毁掉了安德琳娜最后的意志。 “这些都过去了，凯拉。”迪克抚上我的肩，“你可以重新开始，活在当下，这一定也是她希望的。她不会想看到你活在过去的伤痛和恐惧中难以前进。” 我有些痛苦地摇摇头，眼泪无法克制地往外溢：“我不能容忍那些罪犯，那些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因为我想到她就是死于对敌人仁慈……我知道这是蝙蝠侠的城市。我想我只是需要一点自我治疗的时间，迪克。这里是我唯一的庇护所了，你能不要告诉蝙蝠侠我说不会放过小丑吗？他会为此对我失望的，就像杰森那样……求你，我可以做得更好的，求你……” 我的最后一个词因为发颤和鼻音而不太清楚，就在我还想说话时被人拥进怀抱，温暖将我包裹起来。 “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对你失望。”他郑重地说，“我向你承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承诺，凯拉。” ------------------ 我告诉迪克我想独自待一会儿，他表示理解并把自己查到的线索的目标坐标上传到我的终端，然后就离开了。我在确认他离开的一刻收起眼泪和软弱的表情，将面罩上的通讯频道关闭。 “令人惊叹的演技。” 男人很快出现在我的身后，毫无声息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鼓起了掌，声音低沉而戏谑的：“塔利亚抛弃你是个错误。” 以最大的善意度人，聆听自己的直觉，寻找黑暗中的光明。这便是迪克·格雷森式作风。* ——他是我最好的倾诉对象。 “夜翼毫无疑问会信任我，并且说服家族里的其他人放下戒心与怀疑。我的一切异常行为都有了ptsd作为挡箭牌。蝙蝠们会因为同情和责任感比任何时候都更信任我。”我缓缓道，在脚步接近自己时转身，用刚刚组装好的枪对向他，“但这里仍旧有一个问题，斯莱德。” 丧钟停下站在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你认真的？我以为刚刚我们就达成合作协议了，所以你才会为了我玩弄你的好大哥的感情。” “告诉我达米安在哪儿。” 斯莱德说：“这很重要吗？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个熊崽子，他是塔利亚和蝙蝠——两个你背叛过的人的孩子。” 我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顿了顿，终于放弃了那些无意义的废话：“在保护他们回到刺客联盟的一个据点后我就拿到佣金了，我会把地点坐标给你。但我听说他和莉西亚要被送到什么什么岛上去进行试炼。现在去那儿可能已经晚了。” 血腥岁月。我皱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将枪放在工作台上。 斯莱德是在迪克来之前找上我的，尽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他对“让罗宾与邪恶为伍”的执念比我想象得要更深一些。而在他提出邀请时我却没有将手里的蝙蝠镖甩向他的脖子。 “高兴了吗？”斯莱德伸出手。我走近前去与他握手。 “是的。”我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犹疑，“我会帮你杀掉泰拉·马科夫。” 第69章 我会很乖的 68. 花房里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和暖地照射在玫瑰花上。周遭是泥土和花的气味，剪刀在耳侧发出清脆的嚓嚓的声响。我觉得身上被阳光晒得热乎乎的，有些昏昏欲睡。黑猫绕着我的脚踝蹭了一圈，然后跃上膝盖蜷缩在靠近肚子的地方。阿尔弗雷德保有他一贯的沉静与稳重，那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件贵重的明朝瓷器，我也安静着怕打扰他的专注。 “好了，凯拉小姐。” 一面镜子被递到我的面前，镜面里可以看见老管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我被修剪得整齐恰好的黑褐色短发，心里感叹不愧是韦恩的万能管家——虽然看起来有点过于人畜无害的可爱了，和我描述的“最好是戴面具后看不出是男是女的短发”有点不太一样。 “谢谢你，我很喜欢。”我抱起涅科站起转身，晃晃脑袋，短发清爽地擦着耳尖。 阿福收起剪刀和镜子，将折叠在肘部的衬衫袖口放下来，然后背起双手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有些晃神的。我微微皱起眉，问他哪里不齐吗，他摇摇头。 “你看上去很不错，凯拉小姐。”他顿了顿，半垂下双眼，细纹在他的眼角溢开，“您最近看起来开心了许多。” 我开玩笑道：“哥谭首富的女儿可没什么资格谈论快乐以外的事。” 阿福说：“我看着布鲁斯少爷成长成人，我知道某些伤痛多么难以愈合，也知道想向他人掩藏伤疤是多么轻而易举。布鲁斯少爷精于此道，他让几乎全哥谭相信他只是个肤浅败家的公子哥。” 我渐渐收起笑容。他时常会显出这样的真诚与忧虑，他关心他的孩子永远胜过关心他自己，这也许是他总能精准发现端倪的原因。 “不用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被心病拖累。我最近有在看心理医生，也有乖乖服药。一切都在好起来，真的。”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看了眼手表就显出匆忙的神色，“快到五点了，迪克该在等我了。回见。” 我抱着猫一路小跑离开了花房。 康斯坦丁昨天来拜访过，真让人意外地狱神探还提供后续服务。他还是那样胡子拉碴像个不修边幅的无业游民，说是扎塔娜腾不开身，要他来看看我的情况。 但我认为是他自己的意愿，倒不是说康斯坦丁是什么负责任的大好人，但他的确有关心的事。比如我被他和安德琳娜吹得天花乱坠的预言能力。而在确认我现今乃至将来都没有办法使用那样的魔法后他很快就打道回府。 在多年前我过度透支能力后，魔法反噬对灵魂体造成了不可逆的重创，现今就算是预言哪怕一个碎片的能力都不复存在。 “这是好事。你不用承担那么多本应与你无关的事。”康斯坦丁离开前这么说。 我相信他这句话没有骗我。 迪克靠在车旁看着手机，见到我出来时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嗨，玛蒂尔达*。” 我有些羞赧地抿起嘴角，跟他坐进车里。涅科乖巧地转了一圈在我的膝上团成个小团子，但迪克想伸手撸毛的时候被她一爪子挠了回去。他的眉毛形成一个可怜兮兮的八字，一边发动车一边嘟囔：“好凶。” “她还认生，所以我也不想麻烦阿福时刻来照顾。”我揉了揉猫咪的脑袋，“等达米安回来她就不会黏着我了。” 迪克说：“你怎么觉得她会喜欢达米安？” “所有动物都喜欢达米安，所有。”我说，“当然除了阿卡姆动物园的那些企鹅、猪啊、猫啊什么的。” 涅科是两天前被猫女送来的，比一个多月前长大了一圈，要不是腿上的伤疤我都没认出来是她，看起来在人家家里头蹭吃蹭喝得挺快乐。但可惜达米安不在，不然他得高兴好一阵子了。 昨天布鲁斯终于确认了达米安的所在并决定孤军前往，虽然迪克强烈要求他至少带上一个帮手，但他勒令这次不允许有任何人擅自离开哥谭。当然还着重点名了高危人物——凯拉·陶德少跟着她两个哥哥晚上出去乱跑。 迪克驾驶着车在市区里绕了一圈，我们一起去买了哥谭最好的甜甜圈和冰淇淋，然后再拐到了哥谭中学。因为没有意料到市区的拥堵，来的时候已经比杰森的放学时间晚了十几分钟了。尽管如此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或是在校区外看见他在等。 “记错时间了吗？” “我去问问吧，我记得他是几班的。” 我一手环抱着涅科，一手拿着没吃完的香草冰淇淋下了车。虽然又是很久不来，这次他们以我体弱多病为由申请了在家自学，对于一个富家千金来讲这当然不算奇怪，再者我的人际关系早被夏洛特搞得乱七八糟的了。她对于如何做一个讨人厌又高高在上的女中学生非常有一套。 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惊讶在道路上有人会叫住我，还带着一股子期待与惊喜的语气。 “请问是凯拉·陶德吗？” 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天然卷的褐发齐齐地梳在额前，胸口挂着一台相机。他推着自行车，校服外还披着一件夹克，背着书包，看起来正要离校。在得到我的答应后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我们见过面的，”他有些匆忙地翻出脖子上挂着的胸牌翻到正面，“我叫彼特，彼特·威尔森，我是新闻社的成员。” “啊，”我点点头，“完全想不出来你是谁。我们同班吗？” 他嗤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尴尬耳朵根有些红起来：“不记得很正常，一面之缘而已，而且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听说你退学了。” “嗯，我今天来接我哥回家，他好像迷路了。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他应该在诗社吧，也许社团活动还没结束。”彼特看了下表说，“之前新闻社还报道过，原本接近倒闭的社团因为他吸引了不少女生去参加呢。” 哇，不愧是杰。 “谢谢你，彼特。”我刚要转身，突然动作一顿，回去问道，“诗社在哪个教室呀？” 三分钟后。 我以一个非常不优雅的姿势扒拉着窗户框朝里头张望，也许是在不满我的偷窥行为涅科对着我的皮靴又抓又咬。 教室内的杰森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撑头，一手捧着一本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讲台上的女学生在对某首诗进行着讲解，讲完后她鞠了一躬。我发觉她一直在似有似无地去瞟杰森，但少年的目光却没离开过书本。等女生结束后他才放下书本，眉头皱起来严格地指出刚刚演讲的几点纰漏，并让她不要抄袭网络上的诗词讲解来滥竽充数。女生一下子表情难堪起来，撩弄头发的动作都僵在半空。 可恶，你这么钢铁直男会找不到对象的啊！ 涅科见我一直不理会她，跳起来一爪子挠在我光裸的小腿上。我压着嗓子轻呼了一声，没来得及看自己有没有被发现迅速蹲下来，两手分别抓起她的两只爪子，气鼓鼓地对视着。 “认清你的身份！你是只猫，不是狗！” “喵！” “嘘——不能不乖，等会儿说不定小杰鸟也会念诗呢，他从来不在家里念的。” “喵喵喵！喵喵喵！” “你吃冰淇淋会拉肚子的，对，我扔掉也不给你吃，我就是小气鬼。” “你会和猫说话吗？”身旁彼特也蹲下来，非常好奇地问道。虽然我让他把教室门牌告诉我就行，但他说教学楼重新装修了，所以非常热心地送我过来这儿。 “当然不会。”我抓着她的软垫子捏了捏，被她偏着脑袋想咬我但咬不到的样子逗得傻乐，“但我们俩都在认真地假装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这是我们维持友谊的方法。” “喵。” “她也说‘是’。” 涅科挣脱开我的魔爪，跃上我的膝盖再跳到彼特的头上然后跳到窗台上，坐下来咧了咧尖牙。那耀武扬威的模样让我想到了达米安。 “好吧，我猜她在否认我的话。”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彼特抓了抓被踩乱的头发，忍不住笑起来：“你真让人不可思议。”得到我疑惑的目光时他突然局促起来，像是刚刚的话是不小心脱口的，脸又红起来，“抱歉，我的意思是……你和学校里的一些传闻里说的不太一样，在我见过的两次里是这样，你……让人觉得……” “喵嗷——” 涅科抬起声音叫了一声，然后从窗台上跃出去，紧接着我听见身后来人对我们说道：“在做什么呢？” 彼得表情一僵，迅速站起来。我也起身面向他，见教室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杰森怀抱着黑猫，又是那副审核诗歌鉴赏的模样看了看我身后的男生，又看了看我。 我欢快地说：“怕你迷路，来接你了。” 彼特紧跟了一句：“怕她迷路，给你送来了。” “谢谢。” “不用谢。” 杰森瞪了我一下：“我对人家说的，你能不能别乱跑。又没带手机，迪克都给我发消息了。” 彼特听见是谢的他仿佛更紧张了，干笑了两声说了句那回见就离开了。看着他快速消失在走廊的身影，杰森边和我往外走边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他喜欢我。” 他愣了下：“什么？” “他对我一见钟情，显而易见的。”我有些骄傲又心痛地说，“既然你有我这么有魅力的妹妹和迪克那么有魅力的哥哥，你更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爱情留条活路。你看见那个红发姑娘了吗？她离开时都快哭了。” “我对只想当花瓶的人没兴趣。”杰森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还有，你和彼特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说我们有见过一次，我还以为那是夏洛特？” “他以前被别的学生霸凌，你帮了他，记起来了吗？” 我愣了下，然后恍然想起。 他继续道：“后来他加入了新闻社，写了几篇关于校园霸凌的报道引起了校内外的关注，学校里的一些不良风气因此减了不少。他来采访过我，还旁敲侧击问你的身体状况。也许的确喜欢你也说不定。” “那我岂不是有些过分了，他一下子就认出我了，而我真没想起来他是谁。这么看来我也可能是注孤生的那一类。”我万分懊恼，“杰这点你也要注意，千万不能随便就忘了一个人，路人也不行，一不留神就少了一段剧情发展。” 杰森哼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剪短的发梢：“头发剪短是为了方便打架吗？” “没错。之前长头发太容易染上血了，还会遮视线。” 我见到他的眉头又有些不自觉地皱起，刚想说自己知道布鲁斯不让我出门，但他却先一步给了应允的答复，语气不算温和但非常认真的，几乎要让我想象到他给我写信时的模样了。我愣了愣，随后舒展开一丝微笑。 “没关系，我会再等一段时间，医生说我需要良好的睡眠。这次我会很乖的，不会再冒险了。” --------------- 我盘膝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象牙白的信纸。今晚蝙蝠灯没有亮，夜云笼罩着整个哥谭城。借着绰约出现的月光我很难辨认出纸上的文字，但因为看了太多遍早就记在了心里。 “你还在看那张纸，那到底是什么？” 是解释、道歉、情感的宣泄，是无法兑现的承诺。而它被寄给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背离信条的伪君子。 “与你无关。”我把信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腰带的隔层里。然后背起地上的枪盒。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你知道你不用来的。” 我说：“我笼络了我的一个克隆，让她夜间呆在韦恩宅了。她是个很不错的演员，你不用担心她会出马脚。” 男人冷嗤了一声：“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利用我的优势调查了一切关于泰拉的情报，并策划了这起刺杀。尽管计划里没有硬性条件我必须参与……但我知道我必须对她的死负责任。 “我在担心你是否专注于这件事。”斯莱德双手交叉在胸口，审视着我检查装备的动作，“你们从不杀人，不是吗？” 白天一切的表演让我心神具疲，我没有任何心情向人解释或倾诉哪怕多一句话，而他语气里的不信任让我暴戾的情绪不断膨胀。我几乎是咬着牙深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下来。 “我们要摧毁掉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会在半个月后让哥谭覆灭成地狱的毁灭性武器。”我 头也没抬，整装好一切就径直往外走去，声音冷漠，“别让你成为我的拖累，丧钟。” 第70章 狂妄的人 69. 我站在教学楼的屋檐底下，百无聊赖地用长柄伞点着台阶上的水塘，涅科蹦蹦跳跳地去抓伞尖，在水坑里踩得满身泥巴。 学生们随着放课铃声结束陆续离开，我碰巧又见到磕彼特·威尔森，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目无旁骛地匆匆离开。我抬起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 我转头看见是杰森，很快扬起一个乖巧的微笑边把伞递给他。 “看来阿福的家教很轻松，你天天能往这儿跑。” “你在对一个接受过奥古式教育的天才说话吗？”我扬了扬眉毛边将涅科抱起来，她扬着脏爪子在我的披肩上踩出好几个梅花形的印子，想要从我的肩上扑到杰森的怀里，却被人有些凶恶的目光逼了回来，悻悻地叫了两声缩回我的臂弯。 彼特还在目所可见的地方，他没打伞，小雨很快打湿了他的肩和发梢。我想了想，远远地叫住他边跑过去。彼特转过身，身体僵了僵，像是坏了发条的木偶动作僵硬地摘下沾满雨珠的圆片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我把自己的雨具递给他时突然注意到他眼睛发红。 “谢谢你，凯拉。真高兴遇见你。”他踌躇地接过伞，脸色发白，有些失魂落魄，木讷地翘了翘一边的嘴角，但并看不到哪怕一点笑意。在我刚想询问时他立刻转回身用手臂擦了擦眼睛然后离开。 杰森追过来将伞撑在我的头顶。 “他在哭。” “昨晚北区那家发生火灾的医院，威尔森的姐姐，珍妮弗·威尔森是那儿的实习护士。她在……失踪名单上。”杰森说。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气氛随着沉默而压抑起来。 彼特略显单薄的背影愈行愈远。一恍然间我眼前闪过一片火海。我想冲进去，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呼喊，爆炸不断地摧毁着建筑，焦灼的热度像是要扼杀我周遭的空气让我难以呼吸。但斯莱德紧紧拽住我的手肘，到达一股几乎要捏碎我骨头的力度我才从情绪失控的边缘回过神思。耳麦里的警告声提醒我警察和蝙蝠车正在靠近这边，我必须离开。 “凯拉。”杰森将伞面向我的方向倾斜了一些，他因为我的失神皱了皱眉。 “抱歉，”我匆忙跟上他的脚步，并行离开学校，“那只是一场意外的火灾吗？” 杰森迟疑了半刻，他似乎有些担心是否真的要和我聊这件事：“不，显然是人为的恐怖袭击。我们把目标锁定到几个纵火犯的身上，今晚他们会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 “你们是为了这起案件彻夜没睡？”我说。阿福今早把早餐端到了蝙蝠洞，并且和我批评了老爷少爷们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习惯。 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疲累，尽管遮掩不了眼底的血丝：“这不仅仅是一件一次性的恐怖事件，背后牵扯到了黑社会的纠纷。有人在借机引发战争，但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的，他们还不知道。即使这对于哥谭几个最大的黑帮团体来说已然不是秘密。他们受训于最好的侦探，他们都天赋异禀，但这也不能改变他们已经比坏人们慢了一步的事实。就像蝙蝠侠一次次拯救哥谭，却每每都如同亡羊补牢，勉强维系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城市之基，拖缓着他的腐朽。 我们站定在路口等路灯。安静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杰森被我盯着看得有些发了毛，问我做什么。 “你真好看。”我认真地答道。 “什么？” “要是这么帅气的脸被烧毁了我会哭的。”我抬起手摸上他的脸侧，指尖似有似无地触上他的左眼下方的皮肤，“别太勉强，布鲁斯不在哥谭，保护好自己。” 他抓着我的手指放下来，有些不悦地板起脸：“你知道我不会有事。我可不是迪克那种会一边打架一边炫技然后暴露一大堆弱点的傻瓜。” “要是你变成丑八怪我下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只带涅科不带你了。” “喵？”涅科听见自己的名字叫了一声，边慢悠悠地抬起爪子在我下巴上按了个泥印子，我惊呼了一声差点要把她扔出去。 杰森听着我小孩子气的威胁嗤了一声，用拇指抹去我脸上的脏污，笑着说：“随你，麻烦精。” ------ “他们在现场发现了泰拉·马科夫的尸体，被毁得面目全非，连个人样都看不出。”斯莱德将窃取到的法医鉴定文件上传到我的终端上，“但从dna鉴定来看她就是泰拉，所以他们确认她的死亡。” 我站在桌前拆卸着枪：“那是个克隆。” 夏洛特在一旁呛出一声冷笑：“你是不是觉得克隆是个很简单的活儿，‘砰’一声就会有支克隆军队出来？就算是塔利亚，你知道她的科研团队经历了多少失败后才造出我这样的残次品？” 我没有理会她的讥嘲，将枪上膛后收进枪袋里：“不管他们用了什么障眼法，我不能自欺欺人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完结了。这背后牵扯到的黑帮斗争才是主战场，我们得赶在夜翼他们之前找到泰拉。我们的时间不多。” “你有计划了？”斯莱德作出一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他同样不相信泰拉会死得如此轻而易举。他比我更早知道她的危险性与重要性。泰拉在被小丑病毒感染后能活下来已然是个奇迹，即使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复兴实验室借助背后势力将她作为一件战略性武器进行研究，代号灾厄计划。这个计划虽然不人道，但并非为了恐怖袭击，而是反战与反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能在顷刻间摧毁一座城市。 它的最高指挥官与授权者是阿曼达·沃勒。 但计划进展后期却出了意外。实验数据遭到泄露，上级人员在讨论是否要销毁所有数据存在和实验体本身，以防止不可控的灾难发生。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将耗资上亿的军事武器直接销毁，他们认为从泄漏信息的研究员那儿顺藤摸瓜找到所有具有威胁的对象就可以规避风险。 但是丧钟知道这不可能发生。这是哥谭，反社会的疯子与利欲熏心的商人充斥的城市，泰拉就是一枚核弹，而爆炸的按钮却不知道被握在谁的手里。 我将我的计划和两人陈述了一遍，主要是丧钟，夏洛特只是充当我分身乏术时的替身。她的确咄咄逼人又虚情假意，但确实在不遗余力地做着角色扮演，尽管也只是需要随意应付一下偶尔夜间查房的阿福。 我没有料想到能用钱收买她，而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自己明白什么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生活。她不愿意留在韦恩宅，布鲁斯给她提供了一所外地的女子寄宿学校的入学机会和新的身份，包括固定的生活费等等。也许的确是这些钱难以满足她的需求，但在我看来她更像是觉得有趣好玩才答应下来。她时不时摆出来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 交流完毕后斯莱德先一步离开了阁楼，我刚想跟过去却被少女拉住手臂。 “怎么了？”我转过身皱皱眉。 夏洛特坐在我放枪的桌上，眼神戏谑，像是在看待一件展览会上的仿真花瓶：“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才能杀了她？因为你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因为我经历过未来。没有任何一个未来能够逃离哥谭被毁的灾厄。”我面无表情地说，“而它们的前提是我能有一个好结局。” 她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困惑。 我无意隐瞒：“安德琳娜创造的‘完美结局’是于我而言的。我会得到一切我从被创造起就希冀的，朋友，亲人，爱我的人。我不会被任何人抛弃，不会走进黑暗深处无法回头。” “你在拯救这个城市，这并不是那么坏不是吗？” 我直言说：“用感情权衡人命并不是一个好人会做的事。更何况泰拉不是曾经的那个反社会的罪犯，她原本可以有新的生活。我为了私心去牺牲她，就算是反英雄也不会……” “但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做。”她打断我道，语气轻巧却肯定得像在陈述事实道理。 我停顿了下，见到她眼神里的自负，冷下声音道：“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所有人，你以为自己能够拯救所有人，但你失败了，在你预见的未来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她低垂下眼帘，目光扫了下我那些硝烟气十足的装备和武器，语气突然失了笑意，微凉的指尖触碰上我的脸颊，“然后你放弃了希望，放弃做个好人，认为只有鲜血和牺牲才是正轨？” 这次我没有回应，权当默认。 “但想听听我的观察实验报告吗？”夏洛特放下手，“你和他是同路人。” “和谁？” 她冷笑了下：“和蝙蝠侠，我说的当然是他。你们都想着如何毁掉自己才能达到一个好结局。” 我微愣，张了张嘴有一秒没能发出声音，紧接着有些仓促地摇头道：“我不会毁掉自己，而且蝙蝠侠也不……” “但他是一个奇迹，他穿上披风就不再是凡人。他是哥谭仅存正义的象征，不会倒下，不可摧毁。”夏洛特在我的耳边说道，“你呢？你凭什么如此狂妄认为自己也可以成为救世主？” “我……”我僵直住身体，有些不知所措的，突然意识到她并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叙说我的想法。 少女沉下语调，和我相同的声线加上了相同的语气，就像是我没有开口却在自言自语：“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谁也不是，你不应该在任何一个故事里拥有姓名。” 她在试着解读我，将我看穿得一清二楚，而她依旧引以为乐。见我愣怔着，她轻蔑意味地哼笑了一声，然后与我擦肩离开阁楼。 “我想你喜欢那个莉西亚的传说。” ——她无法将剑指向这个世界，烈焰从剑刃燃烧到了剑柄，灼痛了她的手腕，手臂，然后是身躯。 ——最终她牺牲了自己。神罚也因为她的抗争没能如期降临。 “但你真的自以为仅凭自己就能阻止神罚吗？” 第71章 彼特·威尔森 70. 斯莱德会杀了我。 当然在此之前他会先杀了其他人。 熊熊袭来的热浪将他逼退到集装箱的后方。而那之外还有五六把枪管让他除非飞天遁地否则无路可逃。 “抱歉，伙计，我也不想这么野蛮。这都是老板的命令。” 烈焰休止，男人随手将喷□□搭在肩上并开始大声喊话，一副得意忘形的口吻，但那身黑色防护服和背后的螺旋翼翅膀证明他并非那类普通的街头混混。 斯莱德喘着粗气说：“我以为我们为同一个老板工作。”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套话，一边缓步靠近一边道：“世事难料，别家的薪酬要更吸引我一些。这不是你的错，辛苦你为法科尼先生跑这一趟……” 加菲尔德·林恩，两天前还在阿卡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疯狂的纵火犯，自己号称萤火虫。我得到了他获释和受人雇佣绑架泰拉并伪造她死亡的情报，他和雇主方将在这里完成人和钱的交易。斯莱德在半路劫了雇主方并伪装成他们的人，按照计划我们将不费一枪一弹完成任务。 “开枪。” 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档口，斯莱德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他知道我把□□架在天窗，但我在确认了人数之后就放弃了支援。 “我得去找泰拉的位置，你拖住他们。” 男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听语气那一定是句脏话。我知道他是在恼怒我的错误情报让他差点被一个纵火为乐的疯子点着胡子，但五个普通打手和一个三流反派，他应当游刃有余。 我把降绳从天窗放下，悄无声息地落到仓库的二层长廊。我猫着腰小跑过走廊。这座仓库已经遭到废弃好几个月了，只有两盏昏暗的白炽灯还维持着工作。他有可能把泰拉藏在任何一个集装箱或者…… 警报的尖鸣声突然在耳边炸响。 我迅速躲藏起来，观察四围确认不是自己触发了感应器。而萤火虫他们在听到警报后迅速调转枪口对准与我所在相反的方向。 “你做了什么？”斯莱德低声问道。 我皱起眉：“不是我，这里还有别人。” 萤火虫招了招手，让他的两个手下前往那边。他们还没动脚步，就见到黑暗里一个人从掩体后蹿了出来冲向唯一的出口大门，但他还没跑远就被一道火墙逼停了脚步，跌跌撞撞地坐倒在地。 “一个平民？” 我分辨不出，没办法回答斯莱德。那人穿着一身运动装，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半张脸，看身形还不像成年人。他被吓得不轻，萤火虫停止喷火后仍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男人走近他并扯着他的领口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帽子被摘下来的瞬间我抬起枪口两枪将灯管打爆。 ——那是彼特·威尔森。 整个仓库陷入黑暗。我从二楼跃下，冲上前快速放倒了两个持枪的打手，正打算突袭时突然亮起的耀眼火光让打开夜视模式的我几近暴盲，我感受到热度条件反射地向一边扑倒勉强躲过火焰枪的袭击。 “哈，我正在等着你呢！虽然博士说你不会得到任何线索，但我知道你总能查到蛛丝马迹！你也想念我们的旧时光对吗？别担心，我会让你像他们一样……”萤火虫一手将少年的脖子勒住，一边用火焰枪点燃了那两个刚刚被我放倒的男人，灼烧的剧痛让他们刚刚要陷入昏迷的意识换作成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焚烧的人和一旁的木箱让仓库重新明亮起来。那个疯子发出畅快的大笑，但很快就戛然而止，借着火光他看见跪倒在地的我。 “不！你是谁？”他抬起头左顾右盼，神经质地将喷□□口对准四周，对着空气大叫道，“我知道你在这儿！所以你只打算让你的小跟班来打头阵，而自己像个懦夫那样躲藏起来？蝙蝠……” 几声枪响，周围的另外几个打手连呜咽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救倒了下来。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脑袋。斯莱德从集装箱后走出来，将枪口对准萤火虫。 “对付一个用火的人你还打算套用蝙蝠的方式？你是有多蠢。”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萤火虫愤慨地大叫起来，勒紧手里的人质：“不，不不，你不是蝙蝠侠！你们是谁？” 我和斯莱德正呈两面夹击的状态，在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斯莱德的枪口时我从他的身后开枪击中他的小腿。他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一边倒去，彼特借机快速挣脱束缚连滚带爬地逃开到一边。 “在我开枪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的。”我迅速飞扑上前将他摁倒在地，单膝跪顶在他的胃部，一脚踩住他握着喷□□的手腕强迫他松手，然后用枪对准他的下巴，他光滑的金属眼罩里倒映出我那副毫无感情的翡翠绿的眼睛，“蝙蝠侠和他的小跟班从不用枪。” ----------- 斯莱德将人的苍蝇翅膀踩在脚底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半边的面罩碎得一瓣一瓣，金属嵌进了烧焦糜烂满是伤疤的皮肉。小半个仓库都被点燃了，但火势并不大，火光缓缓地跃动着，废土和焦烂的气味充斥进鼻腔，夹杂着一丝血腥。 他试图反抗，但收效甚微，或者说是适得其反。我原本想要靠骗术从他口中套出信息，像他这样管不住嘴巴的反派总是喜欢在大战在即之前透露重要情报，好让好人们有机会去拯救世界。但很可惜丧钟并不想当救世的大好人。 严刑拷打之后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他只是一个小卒，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弃子。他原本受雇于法科尼家族，但中途反水成了黑面具的走狗。黑面具要他把前来的法科尼的安保人员赶尽杀绝。 “我不认为他还有撒谎的力气，但这不合理。”斯莱德鄙夷而厌恶地看了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纵火犯，转向我，“为什么黑面具要和法科尼家族对着干？” 我坦言自己的想法：“有人想要挑起两个哥谭最大黑帮之间的战争。” “你有头绪是谁吗？谁能从中获利？”男人摸了摸下巴白色的胡茬，边收起枪。 “有几个怀疑对象。”我思量道，“我们得留着他的命，监视他也许能让我们找到线索。” “等等，你们就打算把他这样放在这里？” 我和斯莱德一齐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彼特正站在一旁。刚刚审问的时候我就不见他的踪影，以为他已经逃走了。少年瞪大发红的双眼，浑身颤抖，似乎在恐惧害怕，但开口后我才意识到更多的是愤怒，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的愤怒：“这个疯子杀了上百个人！他杀了我的姐姐！” 我一时无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但现在绝不是促膝长谈的好时机。这时我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身旁的斯莱德已经举起了枪。 我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男人眯了眯蓝色的眼睛，纹丝不动：“一个目击者，他会告诉警察我们来过这儿。他会暴露我们的存在。”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放任你在我面前杀一个平民？”我沉下声音警告道。 “就凭刚刚的行动证明了你并不可靠，包括你的情报来源。我们必须得谈谈这个，你在隐瞒我一些事。” “如果你敢开枪我就敢让你进监狱，你不会放心我一个人来拯救哥谭的不是吗？”我蹙起眉，收紧五指的力道，尽管这并不足以让他松手，“想想萝丝。” “你想说什么？”斯莱德刚蓝色的眼睛瞥向我，带着不被遮掩的一丝杀意，眉头微沉。而我的回答几乎是做好了被他一拳揍倒的准备来说出来的。 “我只是不希望她变成下一个格兰特。” 他安静下来，气氛却愈发焦灼，我几乎可以想象愤怒是如何在他的胸腔凝聚升腾接近爆发的临界，但他深知这不是我们产生内讧的最佳地点。僵持几秒后他终于放下手，转身离开仓库，边冷笑着威胁道，尽管这句话比起他之前的任何一句威胁都要苍白无力：“那就用你的方式，金童，如果你没能做好，这颗子弹会被发现在你的脑子里。” 男人的背影愈行愈远。我松了口气，揉揉突突发痛的太阳穴，转向彼特正要说话，却见他从之前倒地的打手身上捡到了一把枪，已经对准了倒地的萤火虫。眼泪从他猩红的眼眶里不断地下落，但他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停下，冷静些，你不会想要这样的。”我抬起手。 少年哑着嗓子，如同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言，双眼里已经失去了高光，攥着枪的双手不断颤抖，但尽管如此这个距离下他只要扣下扳机必定能命中：“没有人会让他付出代价……警察、法院，或者蝙蝠侠……没有人……为什么……我不能，我不能让他这样逃走……他必须付出代价……” “我理解你，我理解失去最亲爱的人是什么心情，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种心情。但萤火虫现在不能死，靠他我们可以阻止一场灾难。”我深知语言的苍白单薄，他接近崩溃的节点。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能够让人迅速冷静下来，一边缓缓抬手解开耳后面罩的搭扣，“听着，彼特……” 枪声响起。 太晚了。 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爆炸声。子弹意外的击中了萤火虫的备用燃油背包，巨大的爆炸将我们两人直接掀飞出去。我努力扑向前将少年保护在身下避免被火焰烧到。我的制服大部分是防火材质，但烈焰还是将我的半条手臂的皮甲点着，很快灼烧到皮肤，我咬紧牙关仍旧痛苦地呜咽出声，就地翻滚将火压灭。本就解绑的金属面罩被爆炸风吹到远处撞击在集装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年坐起身，怔怔地看着因为爆炸而燃起的巨大火光。几秒后他才逐渐找回神智，扶住我的肩膀惊慌地问：“你怎么样？你……你是……” 我挥起拳头将他打趴在地，然后缓缓站起来，半截手臂的疼痛感随着每一下行动而撕扯着烧伤。他捂着脸，仍旧是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更多的是震惊。 我站在熊熊烈焰前，看向萤火虫那具已经被爆破得看不出形状的碎尸，也许是灼烧所致的疼痛感，或是耳鸣，一切知觉都麻木起来，能感受到的只有鼻腔和舌尖微甜的血腥，我觉得意识有些恍惚，心口的什么像是被锐器剜成碎末。 他死了。 他得到了复仇者的制裁。 彼特·威尔森做到了。 我突然明白自己是什么感情，抬起手臂捂住眼睛，有些想笑，却只觉得鼻尖发酸。 “凯拉？”彼特木讷地喃喃问道。 “满意了吗？”我转过头，对他勉强出一个不沾情感的微笑，但鲜血却从额头中央缓缓流下沿着鼻骨分成两汩，那一定让我看起来有些骇人，因为他的目光里除了不可置信以外还有难以掩饰的畏惧。 “我希望你满意了，威尔森。我可从来没被允许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第72章 阿猹好惨一女的 翻了翻两边评论（还没看那边的文但要早起现在不得不睡了），我就感觉我像是在被公开处刑……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新读者了，老读者也被我又懒又虐给气走了……（真实对不起了我好菜我这周应该会更新的…… 可恶啊！现在我多希望凯拉能像布加拉提那么完美，太丢人了这小妮子，既不可爱也不懂事！ 总之大家先不要吵架，不开心了可以在评论区讨论一下怎样让女主胸口的刀能少点。 第73章 两个灵魂 71.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睫毛有些湿腻，分不清那是血水还是困倦所致的眼泪。车窗外的街道有些陌生，但对面楼顶那缺了一个字母的意大利语的霓虹灯唤起了她的印象。这是哥谭最繁华的红灯区之一，上次她来这儿还是康斯坦丁带的路。 “你终于要把我卖了吗？” “卖你我不还得倒贴钱。” 斯莱德嗤了一声，语气和平常一样冷淡，还掺着些嫌恶的意味。他讨厌麻烦，讨厌事情超出自己的计划，讨厌一切不稳定因素——而协助这个女孩的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自己无可避免会面临这一切。 汽车停在路边，男人下了车绕到后边把车门打开。凯拉有些精神恍惚，在踏出车的瞬间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卷上后脑，脚没沾地就失去重心险些跌倒在雨后的泥泞里。斯莱德像是预料好的迅速地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绕到腰后将人横抱了起来。 他原本想把人像行一样扛在肩上，但瞥了眼人腰上和手臂还在溢血的伤口，短暂的迟疑之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并不是什么温柔之举，而是他担心扛着会弄脏自己的大衣。 女孩没有抗拒斯莱德的动作，或者说她没有办法，眼前的画面一度天旋地转，力气和意识都像是在渐渐流失出体外。她这时才意识到对方在刚上车时给自己注射的药液大概并不是普通镇痛剂那么简单，有气无力地瞪了对方一眼：“你之前给我注射了什么？” “不是毒品，只是一种有助于你伤口修复的新药。” 凯拉没有精力去思考斯莱德是不是在撒谎哄骗自己。她失神地望着移动的街道，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些幻觉，又或许她是睡着了，她并不觉得这些幻觉奇怪，尽管从心底深知它们并不真实。 她看见街角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撑着红伞的少年，没有下雨，但他的伞面却是湿的，他的肩膀和灰色兜帽也潮湿成了深色。她记得这把伞是自己的，红色的，伞骨是乳白色的，仔细看会在握把上看见蝴蝶样式的纹理。 阿尔弗雷德总是能照顾到家里每一个人的喜好，他会把布鲁斯的茶包做成蝙蝠形状的，迪克喜欢的麦片口味总是厨房常备，也永远记得清杰森的《基督山伯爵》读到第几个章节。而凯拉，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和蓝色，最喜欢的服装款式是一字肩的连衣裙装，喜欢巧克力和蔓越莓口味的甜品，喜欢看动画电影还很容易看哭……这些老管家都是记着的。只是每一次女孩离家后重新回来，再见到诸如这些他的精心准备时，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是他所期待的——她在感谢，在怀念，还有陌生，就像是人到三十岁时发现有人还记得自己五岁时喜欢吃布丁那样。老管家在见到那样的表情后就明白他不得不重新去认识对方，他没有办法陪她经历她所经历的，他只能用单薄的语句告诉对方自己仍是家人。 伞面被人抬高了一些，凯拉认出了那个少年。在几十分钟前他还差点死于一场因自己造成的爆炸。 他在这儿。凯拉觉得原因显而易见。哦，他是来给我还伞的。 — 彼特的眼睛曾让她想到过蜜糖，那是很柔软的浅褐色，和着阳光，召示着它们的主人温和而不善争斗。 但血污和火光玷污了那令人心安的颜色。恐惧，迷惘，狰狞的愤怒，以及最后的几近绝望。他瘫坐在地上，眼里的光被一团死灰碾碎得四分五裂。最后堪堪再聚焦到了火光前的人的身上。 ——他看着身着刺客装的凯拉，没有逃离，没有求救，只是如同等待审判的死刑犯等待着她的一句箴言，一个命令。 他并不无辜。 凯拉在早些时间就作了调查，彼特的姐姐珍妮弗·威尔森是专门负责泰拉房间的护理员，而现场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很大可能是法科尼家族的一个卒子，她知道萤火虫袭击的时间，设计了泰拉的假死并将真正的她转移出医院。现在看来这个猜想没有多少偏差，只消等到警察闻声赶来，珍妮弗的尸体被发现，迪克那边也会对泰拉死亡的真假起疑心。 但如果彼特在这里被警察带走，在被送上证人席或被告席之前他就会被两个黑帮势力追杀，或者更多，他们想要从他口里知道泰拉在哪儿，也想知道是谁在暗处追查泰拉的下落。 他并不无辜，但他不应该为此而付出生命之重的代价。 她在最后一刻让自己的感性占了上风，她怜悯他，为了卷入这场灾难而感到不幸。等她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向对方伸出手，努力收敛起负面情绪，语气像是在哄骗害怕打针的孩子。 「没关系的。」 她告诉对方。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彼特恐惧地避开她的手，双目圆睁。凯拉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把自己也认作这场黑帮战争中的一份子。这场导致他姐姐死亡的黑帮战争。她感到有些无可奈何，旋即收回手从腰间抽出□□，对准对方的脑袋旁边的空地开了一枪。 人总是这样，感性会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反之亦然。 少年被枪声惊吓到头皮发麻，瞥向弹孔的瞳孔几乎要碎裂一般，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 下一枪抵上了他的额头，有些灼热的触感让他终于确信面前这个人绝非他所认识。 她要挟他永远不要说出今晚的事，要挟他带着自己和他的秘密离开哥谭，否则被毁掉的就不仅仅是他可怜的姐姐。 彼特木讷地答应下来。 — 执伞的人最终没有走近自己，直到斯莱德将凯拉抱进小巷，他仍旧一动不动。凯拉所见到的最后一幕他正收起伞转身离开。她合上眼睛，莫名的从心底里感到快慰。 那把伞就当作是我的饯别礼好了。 — 斯莱德坐在吧台前，他带着双色的头罩，对方却给自己推过来一杯龙舌兰。 “我本以为我们的合作只是一次性的。真是个惊喜。” 特蕾丝翘起腿坐下在他的对面，笑意带着一丝妩媚和戒备。她对面前的这个人了解甚少，对方也许是知道她的天赋所以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过双眼。上一次合作指的是康斯坦丁所准备的骗局，为了制造凯拉的假死，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她见识过丧钟的实力，知道对方是个危险而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但这次他带来的不是枪或剑而是一袋子金币。特蕾丝是个商人，不会拒绝任何一项好买卖的那种。 “她怎么样了。”斯莱德没有理会人的寒暄，也没有接过那杯酒。 特蕾丝的指尖在吧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腰部的碎片取出来了，手臂上的伤在明晚前就能结痂，但这么严重肯定会留疤了。不过按照你说的，我已经用符文覆上一层障眼法，可以维持一周左右的时间。” “足够了。”斯莱德说罢从腰带的夹层里拿出一个纯金的怀表。怀表表面上没有指针和数字，只有十二颗颜色不同的半透明宝石，特蕾丝用指腹抚摩表面时就意识到这物件的价值，当然并不是之于普通人而言。 “看来你不只是为了找个医生。” 斯莱德见人将怀表收进手心，再端起酒杯时已经如变戏法般消失不见：“关于那个女孩的事你知道多少？” “介意我问一下原因吗？好让我回答得更有针对性一些。”女人顿了顿，微笑，“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向约翰·康斯坦丁告状，我和他不是朋友，只是生意往来罢了。” 他说：“她原本有个名字是莉西亚·奥古，传说里恶魔与人的血脉融合而成的造物。只是经历了之前那一团糟的破事，我不能确信她是不是这个人。” 斯莱德比其他人更早认识到凯拉·陶德的身体里并非只有一个灵魂。在两个月前血色兄弟派人来追杀他和萝丝时，灭度教母用一把剑捅穿了凯拉本该刀枪不入的身躯，他亲眼见到在大片血污和蔓延开的黑色荆棘丛中诞生了一个恶魔。 女人被轰杀的瞬间斯莱德甚至没有看清，黑雾消失后她只剩下了一只断手还握着剑柄。“凯拉”边站起身边把剑□□，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胸口的空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完成。 她看上去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她刚刚受了重伤……她居然敢伤害最忠诚的信徒……那些自大的，侥幸的，愤怒的人们义无反顾地冲向死亡。绞杀，割喉，捅穿心脏，她受过最好的刺客教育，熟悉所有兵刃的优缺点，每一个动作都能做到一击毙命。 斯莱德研究过凯拉的战斗方式，她很有天赋，但却缺乏碾碎敌人的觉悟，所以偏向于用短刀这样的武器制造鲜血和疼痛以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而非性命要挟。这大大局限或者说是浪费了她的能力。 但这个人完全不同，她的精神力和攻击欲望令人可怖，而且她完全了解如何让这具身体变成最好的盾与刃。 斯莱德不想与她为敌，但那场恶战却无可避免。对于血色兄弟的教徒她只是在反击，那些落荒而逃的人她都没有追击的想法，当结束之后荆棘形成的尖枪却指向了丧钟。 「你是那个赝品的朋友吧。」她说。 他有自信这世界上没多少人能让自己在一对一单挑的情况下落败，但那团黑雾却在挡下子弹的瞬间险些毁掉了他的另一只眼睛。 这场抵命厮杀结束得很快。斯莱德虽然在力量和速度上都有所不及，而实战经验要更胜一筹，血色兄弟的人留下了那把能穿透魔法护盾的剑，被他用来捅穿“凯拉”的心脏。他在伤口愈合前塞进了爆破物。这仅仅给他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因为那团黑雾再次聚集将人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包裹成茧，像是心脏跳动一般律动着。 斯莱德的腹部被捅穿了一个口子，整条右手的骨头全都扭碎了。自己没办法再支撑下这种高强度的消耗哪怕五分钟，而现在这种情形由他带走萝丝只会让她也身陷危机…… “如果你是想说血脉，毫无疑问，凯拉·陶德的确是魔法造物。”特蕾丝拿起酒杯晃了晃，“但如果你想了解的是她的灵魂……” 透过琥珀色的酒水，她的瞳孔散发出一种诡谲的色光。这双眼睛继承自一个死去的半神，它们可以看见灵魂的颜色并以此推断一个人生平经历。 “锻造灵魂最重要的工序并非血脉，而是记忆。就算是基因相同的双胞胎，或者是所谓平行宇宙的同位体，哪怕有一点经历不同都可能会形成日后天差壤别的区别。 “如果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失去了至亲，过度悲伤而得了抑郁，为了治好他医生用催眠让他遗忘了这段记忆再用一个谎言隐瞒真相，那么他也许就能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 “这也许就是发生在小凯拉身上的事。上一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被人篡改了记忆，伪造成一个来自平行宇宙的灵魂。她的灵魂平凡而单纯，尽管受到过磨难与压迫，仍旧有着很漂亮的浅金色。” “那现在呢？”斯莱德问道。 特蕾丝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又或者是在故弄玄虚。随后她用指尖蘸了些酒水，捻了捻，飘出一缕仿若铁锈般的暗红色的烟气。 “看见了吗？她在绝望，她的所有观念都因为那些新的记忆而崩塌了，而她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男人看了看对方饶有兴趣的神情，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的雇主想要恶魔之女，只要知道血脉没错就足够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认为你知道她的方向对吗？” 是的。凯拉·陶德在绝望中重生，她会走出蝙蝠的阴影，背弃曾经的信条。而他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让她丧失防备以便之后的计划进行。 “这都与你无关。”斯莱德冷淡地回答道，随后转身走出酒吧。他没有看到最后。烟气袅袅地升到半空，血红淡去后残留下来的却是金色，萦绕在指尖仿佛有柔暖温度一般。 “只是一个警告，”特蕾丝单手支起脑袋笑了笑，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她像是在和自己的影子对话，“可别把狼错看成是待宰的羔羊。” 第74章 小丑之女 72. “蝙蝠侠，你听过隔壁乔尼的故事吗？” 病态的白色与鲜活的红色，那是一张脸皮，有些皱巴巴的，边角泛着脓黄色，被人用订书机或者是别的什么铁钉牢牢地缝在少女的面孔上。 “我爸爸有没有和你讲过这个故事？哦他可喜欢它了，每次他用剪刀绞烂妈妈的脸时都会说起！”少女有双碧绿色的让人感到不详的眼睛，除此之外她的五官都被遮掩在脸皮之下。两个警员控制住她的双手，她从喉咙里颤出一声疯狂的尖笑，一边努力挣扎着仿佛想要将那张脸皮上的血蹭到面前人的黑色披风上。 “我们控制住她了，蝙蝠侠，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随行的医生拿出针管将镇静剂注射进疯子的脖颈，她很快瘫软下来，但还是不停地喃喃地念叨着：“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你必须回来……求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b……” 警笛声扬长而去，夜晚归于平静，或者只是他们希望如此。夜翼从天台上轻巧地跃下来蹲在蝙蝠侠身后的消防梯上：“她真是小丑的女儿也说不准，他们的生命力都顽强得恐怖。上次你可是亲眼看见她跌进熔炉核心了吧。” 关于这个脸上钉着小丑脸皮女人的身份他们知之甚少，这是她第二次出来犯案，没有对城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她着实对蝙蝠侠抱着十足的杀心。 “她是一个小丑病毒的受害者。”蝙蝠侠边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边打开蝙蝠头罩上的通讯器，“电脑，帮我联系福克斯，告诉他我得到了一份感染新型病毒的血液样本……” 话音未落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爆炸声，两人同时看向那个方向，爆炸产生的浓烟和在几幢楼之间滚滚升腾起来。 “看来今晚的重头戏还没上呢。”迪克塌下肩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钩爪枪瞄准向高处的房檐。 “夜翼，你回车里待命，等待指示。” 年轻的蓝鸟僵住动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拜托，b，我是来帮忙的，你不能……” “等待我的指示。” 蝙蝠侠向高处射出钩爪枪，黑色披风很快消失在夜雾之中，只留下一句冷硬的命令。 — 康斯坦丁确定火焰击穿了人的身体。 他不会放弃任何赢的机会，就算被人鄙夷赢得卑鄙不光彩，他不会为了虚无的荣耀送命。所以在看见少女的背影时他没有任何犹疑就将手里的魔法火焰瞄准对方的胸腔。 那个自称“真正”的莉西亚的少女由于冲力向前趔趄了一下，她有些惊异地瞪大眼睛，然后缓缓转过身。康斯坦丁愕然。她站在绿色池水的中央，水面没过腰际，胸口的空洞没有流血，而是迅速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然后雾气化作实体，像是有生命的植物一般缠绕编织着，几秒后完全愈合，只有刺客装胸前的那个破洞能证明她刚刚这里受伤。 “我以为我们是盟友的。”岩洞的墙壁倒映着池水的绿光，让她没有表情的脸更加诡谲而可怖，尽管康斯坦丁觉得在另外一个人那里这张脸看起来还蛮蠢的。 渡鸦之前为了疏导凯拉身体里溢出的魔法能量，将一部分灵魂本我分裂出来放在凯拉身体里建立了桥梁。他们是利用这个定位了莉西亚的位置，想要找到和她一起消失的达米安，同行的除了蝙蝠侠还有扎塔娜。但是当到达这座无人岛时康斯坦丁就失去了意识，他甚至没有感应到任何袭击的前兆，等到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洞穴的门口周身空无一人。 “盟友？在你袭击了我的朋友之后？”康斯坦丁张开双手，更多的火焰缠上他的手掌。扎塔娜和布鲁斯的身体被一层浅浅的光包裹住，浮在女孩两旁的水面上。 “我没想伤害她，你们昏迷是因为它的精神能量暴走而产生的冲击辐射。”她摊开手心，黑雾缠绕一块宝石红的碎片自她的手心出现，泛着莹莹的紫光。康斯坦丁觉察出那是渡鸦的灵魂碎片。 她继续说：“不用惊讶，我是来了这儿之后才发现这个在我身体里的。我已经几天没有睡了，一不留神它就会失控，岛上的生物已经被它毁了一半了。所以我在等你们，你和这个女人是比我更好的魔法师，尤其是她。碎片需要一个安全的容器，好让它不会再受池水的影响，这不会伤害她的。” 康斯坦丁皱起眉：“那池子里是什么？” “拉撒路之池，可以使人返老还童，治愈不治之症，甚至起死回生。”莉西亚的手指在水面划过，“还有预言说这个池水里会诞生一个血统不纯的恶魔之女，给人世间带来灭世之灾。” “我听过那个故事了，而我从来不信什么预言，特别是和世界末日有关的。” “的确，我没能毁灭世界。现在我才理解那是因为我并不是那个预言里的恶魔之女。”她将手心的灵魂碎片向前送了一些，一个由幻术编织而成的少女形象出现在两人之间，那是渡鸦，但与她平常的形象不大相似，她的皮肤是暗红色，三双猩红眼睛和尖锐的獠牙都昭示着她非人的危险，“她才是。” 恶魔渡鸦突然像要失控一般双手抱住头，尖锐如同猛兽利爪的指甲几乎刺进皮肉，异色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黑洞，康斯坦丁隐约仿佛在那个传送门一般的黑洞里看见了一个庞大的影子。但转瞬幻术就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池子里的恶魔和她的灵魂产生共鸣了。真让人难过，让我白白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她倒是和一群好人们混得开心。”莉西亚眼里似乎掠过一丝嫉恨，但这点情感很快就消失，她将碎片悬空放在扎塔娜的胸口。 康斯坦丁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但现在不是思考渡鸦与恶魔的关联的时候，他看向同样昏迷在池水水面上的另外一人。 “蝙蝠侠呢？他可不是什么有利用价值的巫师。” “谈论他之前我想先了解你的立场，约翰·康斯坦丁。”她说，“我听说凯拉还活着。” 他瞬间警觉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更多的魔法符文逐渐绕上手臂，冷汗从他的额角冒出。 “我以为我们的意见达成过一致，她不能活着。” 碎片逐渐融合进女人的身体，直到完全消失。扎塔娜缓缓睁开眼睛，就在同时一团黑雾钻进她的喉咙夺去她声带振动的能力。她被控制无法动弹，愤怒地看向莉西亚，目眦欲裂，而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用黑雾将她身躯吊起挡在自己和康斯坦丁之间，防止他再一次用火攻击自己。 “这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原本想要离开去抹杀下一个赝品。你们差点就骗过我了。” “你说得对，任凭是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经历过凯拉所经历的都有可能变成疯子。但我没有修复她的全部记忆，我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 “你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的命不是吗？因为你是一个英雄，你会拯救所有人，就算到最后一刻只要有一线希望你也会抓住他的手……”她显出一个微笑，似乎是讥嘲，又似乎是悲哀。 但如果那个人并不想被拯救呢。 “这个宇宙的莉西亚该说是幸运还是悲哀，站在她身前的人有这么多。如果不用卑劣的手段我不可能赢过你们。”她后退两步，黑雾缠绕着池水在她的身后迅速卷起一扇闪烁着翡翠般通透颜色的门，“但我不会放弃，告诉那个赝品我在等她。” 她向后倒去，整个人与门在一道亮光后都消失不见。扎塔娜脱离束缚后迅速施展咒语，但锁链依旧没来得及抓住从通道逃离的莉西亚。她转过身愤怒地抓起康斯坦丁的领口。 “你到底瞒着我们些什么？”扎塔娜气得浑身发抖，蓝色的眼睛也开始若影若现地泛红，“她带走了达米安！而我没办法感应到他们在这个宇宙存在的一点痕迹！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活物会能消失得这么彻底！她到底是什么人？” “冷静下来，z，渡鸦的灵魂碎片在影响你的情绪！蝙蝠侠的情况不太好，他需要你。” 就像是一剂清醒针，扎塔娜愣了愣，逐渐稳住急促的呼吸，松开人的领口。康斯坦丁从池水里把蝙蝠侠捞上岸。 “是拉萨路池的作用，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那个莉西亚说……”扎塔娜有些举足无措。莉西亚在他们面前将达米安先传送走了，蝙蝠侠试图去追，但门迅速变回池水将他淹没。 “她说什么？” “她诞生于此，池子赋予了她的天赋也会在此赋予蝙蝠侠。”扎塔娜抬起眼睛，“他会看到未来。” — “你好，噢，我喜欢你的这张脸，它很漂亮。” 女孩捋了一把像刺猬似的红色短发，然后摘下护目镜，用她那张像被硫酸泼过的脸冲人咧开一个开朗的微笑。她刚制造了一场爆炸，把这个被束缚装捆得严严实实的可怜女人拽上屋顶，这可是个力气活儿，她还有可能为此背上谋杀警察的罪名，但那都无所谓，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女人的脸上钉着一张苍白的脸皮，因而难以分辨出年龄，被注射了镇静剂让她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对方，然后目光落在红披风上，她眨了眨眼：“你也是一只小鸟吗？你喜欢飞吗？一定要小心羽毛被烧掉，哥谭的夜晚有许多会喷火的怪物。” “呃……谢谢？你可以叫我萨沙，或者血痕，那是我想的新名字。你觉得怎样？”萨沙边自我介绍边蹲下身帮人解开束缚。她听人说了这女的有点疯，再好不过了，在这种城市不疯的人才不正常。 “停手，或者我逼你停手。” 萨沙停下动作，她转身看见传说中的蝙蝠侠站在自己身后，恐惧与兴奋一齐冲上她的脑神经，她笑起来，张开双臂像是要跳一支舞：“你真的来了？哇哦，你真的来了！” 蝙蝠侠向前走去，但这时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却传来了又一次爆炸。他冷冽的神色终于迸开一丝裂缝。 “你以为这是一个圈套对吗？”女孩笑得更加快活，脸上的疤痕都挤在了一起，“他了解你，蝙蝠侠，他了解你的作风，你的思想，你的一切，甚至比你自己都更了解。他知道你不会让夜翼一起踏进这个陷阱，而是当你最可靠的后援。有他在的时候你总是无所畏惧，他一直是你最喜欢的罗宾不是吗？” 他们袭击了夜翼。 蝙蝠侠瞬间反应过来，他冲上前将萨沙一把抓住，缴械了她全身武器后将她扭跪在地上，一边打开通讯连接，蝙蝠车彻底失联，迪克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几秒后杂音消失。 “晚上好。”男人口吻愉悦而危险的，“我从没说过迪克也是我最喜欢的罗宾对吗？别逼我杀了我的童年偶像，布鲁斯。” 第75章 噩梦 73. 飞机迫降在沙滩上，两个发动机损毁了大半，康斯坦丁叼着烟蹲在那儿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召唤两个会飞的小恶魔来替代涡轮，于是找了根树枝，刚把召唤阵画好就见扎塔娜从飞机里走出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划拉在沙滩上的图案。 “我找到了维修工具和备用的发动机，晚点让我试试。” “再好不过。”男人僵着的嘴角翘了翘，“他怎么样？” 两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天色入夜，距离蝙蝠侠昏睡过去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所幸飞机里一应俱全的求生工具和食物让两个魔法师不用扮演鲁滨逊的角色。 扎塔娜面露疲色：“我的魔法被一层奇怪的壁垒挡着，没办法触及他的梦境，只能隐约感觉到他……很痛苦。” 她两小时前又大发雷霆过一次——康斯坦丁背着他们所有人与那个莉西亚有过合作。他答应会协助莉西亚杀掉凯拉，而兑现承诺后她会不造成任何破坏离开这个宇宙——男人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她身后看见了一个六眼的红色恶魔，但那个幻象转瞬即逝。扎塔娜意识到自己的任何一点负面情绪都有可能让体内的灵魂碎片操纵利用，于是开始使用驱除杂念的静心魔法，像是渡鸦每时每刻将情绪封闭那样。 “她是莉西亚，但并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她是为了抹杀自己在这个宇宙的同位体才来的，凯拉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扎塔娜皱起眉，她想起少女称凯拉为“赝品”：“她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多元宇宙里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疯子。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康斯坦丁将烟头的星火碾灭在岩石上，“但你记得她在我们把凯拉带离箱庭时说的话吗？” ——我希望你们能给她第二次机会，她还是个没有理解现况的孩子。 “她告诉我她怜悯凯拉，说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幸存者。我在修复凯拉记忆时才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很快又点上一根烟，这是他烟盒里的最后一根，一到琐事繁多他的烟瘾就会翻上一倍。烟雾卷进肺腔后他继续道。 “她的记忆里有无数宇宙存在的痕迹。她在不同的宇宙以不同的身份生活过，经历着不同的人生。那并不是说她真的在那些宇宙生活过，而是池水赋予她的天赋。凯拉的预言能力超越了我以往的认知，所有预言魔法都是有局限性的，时间，概率，代价等等。但她不同，她的能力在几年内飞速成长，从起初的一些碎片直到完整的世界线，或者与我们这个宇宙没有多少关联的平行宇宙的情况她也能触碰到。她几乎是全知的。 “但在她的能力成熟之后事态变得不可收拾。她的预言里有大部分都是极端黑暗与恐怖的，我想那也许是拉萨路池的影响，在她的记忆里她不断经历着天灾人祸，如同被诅咒一般，她不断失去她的家人，爱人，朋友，一次又一次陷入绝望。 “她开始陷进自己的虚假的梦境里，无法分清现实与预言。最严重的一次她对自己的盟友发起了一场残忍的屠杀，因为在另一个世界线刺客联盟屠戮了她生活的城市。” “b说过刺客联盟有一整套控制她的后备方案。”扎塔娜说。 康斯坦丁点头：“没错，但他们弄错了一件事，他们以为凯拉失控是因为恶魔血统作祟，但恰恰相反，那是因为她作为一个人造人来说太过像人了。她拥有近乎神明的能力，却无法从神明的角度看待‘人’的灾难。那之后她恐惧自己有一天会再次失控无法挽回——” “割裂摧毁记忆的人是她自己。” 这个猜测没被否认，但也没有得到全盘肯定。男人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思量该如何叙说。 “比那更多，她要确保自己的能力不会成长，所以她撕碎了自己的灵魂，独立出了一个人格，那就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凯拉。她‘生活’在一个没有超级英雄和超级罪犯的宇宙，拥有平凡而幸福的家庭。”烟在他的指尖被捏的有些发皱，“莉西亚说这是她见过这么多‘赝品’里唯一一个做出这样疯狂的事的人。” 扎塔娜愕然地瞪大眼睛，她张了张嘴终于才发出一个梗塞般的音节：“不，那不可能，就算她真的做到了，没有人能够用不完整的灵魂活下来。” 约翰耸肩哼笑了一声：“她是半个恶魔，谁知道呢。” 扎塔娜依旧感到不可思议，纵然是她也没有见过哪个神明或怪物会能拥有撕裂自己灵魂的觉悟，这种行为与自毁无异，如果有谁做了那一定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她那时的确有些疯了。另外那个莉西亚与她交手时有着更丰富的战斗经验，却不敌她几近病态的执念，最终被关进了精神囚笼长达两年。”像是猜到对方所想，约翰叹口气，“可是当她自以为创造出了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撕裂灵魂的做法却让无数不被期待的人格被分裂出来，那些承载了不幸与灾难的人格。如果我真的修复了凯拉所有的记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可能会压垮她，或者更遭，她可能会因为太软弱而被别的人格杀死。” 他揉了揉太阳穴，每每回忆起自己在凯拉的记忆宫殿里的情景他还会感到胆寒与恐惧。废墟里不断传出哭泣与尖叫，还有愤怒的嘶吼，如同地狱的幽魂恶魔一般，而他的理智告诉自己那只是无数悲剧堆砌出来的虚假梦境。 “所以我撒了谎，我告诉她她并不是刺客联盟想要的莉西亚，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我想……” “你没有做错，约翰。你想保护她。” 康斯坦丁在被人握住手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发颤，他抬起眼睛与人对视，蓝色像是与月光的颜色融在了一块儿，温柔得让人动心，股股暖流自人的掌心流进他的手臂再到心脏。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愣了下：“这是渡鸦的魔法吗？” “嗯哼，我意外地发现恶魔之女的魔法还是可以用在温柔的地方的。难怪泰坦那群小孩儿那么喜欢她。”扎塔娜笑了笑。 男人也笑起来，但很快他的笑容僵在嘴角：“等等，莉西亚说拉萨路池和渡鸦的灵魂碎片之间会有共鸣，而蝙蝠是因为池水才昏迷的，既然你的魔法没有用……” 话音未落魔术师已经扔下他冲进了飞机。 — 男人的声音和语气他并不熟悉，也许是经过机器修改过了，但正如这个被毁容的女孩说的，那个人非常了解他们，甚至他们的秘密身份。蝙蝠侠为人称道的侦探大脑在这个瞬间当了机，并不是他无法推理，而是更复杂的情绪在阻止他得出答案。他在愣神的瞬间突然被一个黑影踢飞。自称是小丑之女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束缚，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是他刚刚从血痕身上缴械扔到一边的。 她拿刀的姿势有些怪异，双腿分立成内八，佝偻着背双肩下榻，双目瞪圆，碧色的瞳孔缩小成一个核，让那张脸皮上的笑容更加恐怖。布鲁斯感到不可思议，注射的镇定剂的量应该让她四肢无力至少一整晚。但很快她就证明她能做得比那更多。 出刀的速度很快，角度刁钻，每一刀都十分精准地针对向蝙蝠装防护最薄弱的地方，她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拼尽十足的狠劲要杀掉布鲁斯。但到底单挑不占上风，她攻击欲望太强，周身满是纰漏。布鲁斯抓住时机挡开她的刀刃一记冲拳呼在人脸上。她摔了出去，脸侧开始流血，是脸皮上的钉子被打脱落了。她扔掉刀，试图把脸皮重新黏回脸上，但不管怎么做都只是无用功。最后她放弃了，捂着脸发出一声闷笑，又似乎是哭了。 “是杰森对吗？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布鲁斯惊愕住。 “为什么他就不能乖乖去死呢？”她说，“这样噩梦就可以醒来了啊……只要杀掉伪装成家人的幽灵，噩梦就可以醒来了不是吗？为什么……要让我经历……为什么……谁来救救我……” 血痕冲过来要将她拽起来：“别说胡话了，杰森和我就是来救你的！我们会保护你的！快走吧，再不走会赶不上的！” “别再动一步！我在看着你，我不介意卸下你的男孩的一条胳膊好让你安分一些。”通讯器里传来警告。 布鲁斯咬紧牙关：“杰森，让我帮你。” 对面怒吼起来：“你他妈放任我死了，她疯了，我们都是小丑的受害者，而那家伙还在满世界传播他的狗屁笑话！你认为你有资格帮我们？” “她失踪后我一直在找她，无时无刻不在。” “好笑的就在这里。”杰森迸出一声大笑，“你又一次没认出她，对吗？就算她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求救，你却还是只把她归类在一个新生的小疯子里头对吗？” 布鲁斯两眼死死盯着愈行愈远的两人，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天台之上，他的拳头攥紧到发痛。 “但我不会的，我绝不会再犯那个错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认得出来。我不会让她再受你们的欺骗，我不会让她再次失望。我还会创造一个更好的哥谭，等着吧，老家伙，你会惊喜的……” 女人在跟随血痕登上直升机的最后回过了头，小丑病毒腐蚀了她的声带，漂白了她的皮肤，让她面目全非。她看向布鲁斯，神情麻木，似乎在说什么。直升机的声音太大，他只能通过口型来依稀分辨。 ——我让你失望了，对吗？ 一个无端的声音在他背后呼唤他，但他置之不理，耳道内只剩下由于恐惧而产生的蜂鸣嗡响，于是他不顾通讯器里的警告与怒吼，不顾血痕投向他的飞刀，不顾枪声与惊起的警笛。他冲向直升机，拼劲全力，开口用震怒般的声音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但那名字的主人却仿佛再也没有力气一般，她松开血痕的手，从直升机的边缘一跃而下，如同雀鸟终于挣脱囚笼。 第76章 面带微笑的说谎者 74. “真不错，你已经快十二个小时没有回复过我的消息了！每六小时保持一次联络，这规矩是你定的，你知道我每天晚上凌晨两点睡觉还要定一个四点的闹钟就为了回你一句‘一切正常’有多痛苦吗？” “呵，自从我那个混蛋老爸被送进监狱后我就没听过这么啰嗦的对话了。” 杰森从身旁人手里端着的银盘上换了一杯气泡水，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名义上的长兄接到一个电话后带着不悦口吻与暗自松了口气的模样走到一处避开人群的天台。 “同感。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迪克永远是最好的跟班而我只能被赶出来单干。”伪装成侍者的男人用同样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单飞？” “等凯拉准备好的时候。”杰森抿了口饮料。他们挑了一个不起眼但能纵观到整个主会场的角落站着，这时拥挤在台前的人群发出一阵唏嘘与吵闹，媒体挤在最前面，闪光灯和提问声不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警察都是无能的废物”，随之夹杂着脏字的言语暴雨般的打了下来，原本充满哀悼的氛围像被烈火点燃，而站在台上的戈登局长用冗长的沉默面对这些抗议与指控的声潮。 这是一场为两天前发生在医院的恐怖袭击而举行的哀悼会，在袭击中失去亲友的人们聚集于此，除此之外还有媒体和许多前来募捐的名流，会场门口也堆满了全城人献上的花束和蜡烛。杰森和迪克姑且算是代表韦恩家族来的，因为布鲁斯本人正在“偏远地区赈济灾民”。 杰森皱看着义愤填膺的人群，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今天不谈这个。你觉得你的目标还有几成概率会出现？” 遇见罗伊·哈珀全然是一个碰巧，杰森听说他没回泰坦，以为他已经离开哥谭了。对方听见之后表现出颇为伤心的模样，委屈巴巴地嘟囔了好一阵子小杰鸟根本不关心他，直到杰森露出一副要用高脚杯敲碎他的下巴的凶相他才闭嘴。 “三成，好吧，可能更少些。我不懂，几乎全城的受害者家属都来了，威尔森一家却连脸都没露一下。”罗伊无可奈何。 “也许在家是个更好的选择，这里充斥着虚伪的政客和投机者，还有就是笨蛋。” 罗伊笑了笑：“别那么愤世嫉俗，你得习惯这个，作为一个韦恩。” “呵呵，永远别想。” 典型的杰森。罗伊习惯了少年随时带在周身的叛逆锋芒。他放下银盘，看了看腕表：“再过一刻钟，如果彼特·威尔森还不出现我就去把这身衣服还给那个还被关在衣柜里的家伙了。” 杰森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想和迪克聊聊这个案子。” 年轻的独行侠摇摇头：“不，这样就好。我是说，这件案子可能比看上去更加危险。而迪克……不是说他不是一个好搭档，只是他在单飞之后就越来越‘蝙蝠’了，他很有可能会把我提供的线索占为己有然后把我踢出游戏。” “你以前做了什么会让人不值得信任的事吗？” “当然没有，我可是现在这个城市最靠谱的弓箭手。”罗伊对对方的质疑表示抗议。 “因为现在哥谭只有一个用箭的？” 他被人嘴不饶人气得发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好吧，就当是我多心了。等时机成熟我会和他分享我的新线人的。” 杰森沉默下来。罗伊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回答让他心满意足了。 “怎么了？” “你相信泰拉·马科夫没有死对吗？” 两个月前复兴实验室超人类人体实验计划的真相被曝光，尽管官方用竭尽能力进行信息封闭，关于泰拉的“价值”的消息还是无法避免的流进哥谭的地下世界。在此之前曾发生过不止一次有人企图绑架泰拉的情况，那些人大多只是最低阶的弃卒，也有几个是走投无路听闻见这个女孩能够卖个大价钱才来碰碰运气的蠢货，没办法从他们嘴里挖出线索。但种种迹象都证明了确实有人知道如果控制泰拉的能力，大人物们才不会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在身边放一颗核弹却无法掌握按钮，他们确信争夺到手的会是哥谭的王座而非灾厄。 但泰拉却死于一场疯子造成的火灾，如此轻易，轻易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像原本正预备掀起滔天巨浪的暴风雨顷刻消失。 “拜托，一具被烧到面目全非连四肢都融在一块儿的尸体，只是检测出来了泰拉的dna，我以为这样的把戏只能骗骗警察的。”弓箭手表现得理所当然，他并不是最好的侦探，但他经验丰富，见过够多的奇闻怪事。 今早警察在码头附近找到了萤火虫和另外几个有过犯罪记录的人的尸体，初步判定是黑帮火并，但双方势力不明，监控被关闭，没有找到直接目击者。此前在医院的恐怖袭击中失踪的珍妮弗·威尔森被发现在现场，死于萤火虫的喷火器。 “无论是黑帮还是疯子都没有理由从那样的火场带走一个普通护士，但是——”珍妮弗是泰拉的专职护理员，她并不算“普通”。 “我没有告诉凯拉这件事。”杰森打断对方，他低垂下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像是有些内疚的，“那女孩在哪儿接受治疗，她的病况，她现在的……情况。凯拉问过我一次，我只是敷衍过去。” “我听说泰坦也不知道。为了保守秘密你的家族可是花了大功夫。” “近一周她的心理状况好转很多，我想可能一个格雷森真的更能鼓舞人心。”少年偏过头，他想让自己说这话时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小心眼，他说这话的主旨可不是攀比。 罗伊假装没听出那些多余的情绪，在他继续说前猜测道：“你想保护她所以没告诉她任何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杰鸟，凯拉需要时间啦处理她的‘个人事务’。一点点谎言并不会伤害你们之间的感情。” 杰森摇头：“不，我不是说那个。我是在担心她才是隐瞒事实的那一个。她其实早就知道泰拉的情况，她利用我完全陌生的渠道得到了所有情报，然后在我面前假装成一个好妹妹只为了让我放下警备。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 罗伊皱起眉。他没有立刻去安抚这只红鸟。迪克和他说过凯拉被刺客联盟带走那次其实不是绑架，而是她自愿的，杰森受骗而成了促成这事的推进者之一，从那之后内疚情绪就像枷锁一样让他陷入困顿和痛苦，他变得更加易怒，敏感，多疑，羽翼未丰就想着如何让它们变成刀刃。他开始擅长让自己伤痕累累，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像是潜意识的自我惩罚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蝙蝠侠在之后…… “等等，那是彼特吗？” “什么？”罗伊被打断思绪，发愣间被少年推了一把。 “别走神了。你的目标来了。” 他顺着杰森的目光看过去。少年刚走进大厅，穿着一身不显眼的黑色运动套装，一手拉着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如果不是被提醒他可能都会错过他。 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最后目光和两人撞上，没多迟疑就径直向两人走来。罗伊赶忙避过身走到靠墙的酒水台上假作正在整理桌布，这个距离他并不难能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 彼特形容匆忙，少有的没有让内向的性格拖累而是开门见山。 “杰森，嗨，抱歉，请问凯拉今天有到场吗？” ———— “你们没觉得你们让店主为难了吗？” 科莉站在两人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口抱肘，神情严肃。 “对，萝丝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太过分了。” “你也包括在内，凯拉。” 凯拉回过头，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头。星火叹了口气，然后从两人手里把满满当当五大袋子的玩具还给了那个胖乎乎的射击游戏店店主。男人擦了擦冷汗，欲迎还拒了一下就赶紧收下了。他实则没想到两个十多岁的女孩会用五十块钱的子弹差点掏空他的店，白发的那个看起来眼睛还有点不太对劲…… “看什么，想挨揍吗？”萝丝黑着脸色横过去一记眼刀，黄昏的阳光下她双眼的异色显得更加明显，右眼的蓝色要更暗淡一些，瞳孔已经变成银灰色。 “没什么没什么。”店主迅速收回视线缩到了星火身后，将一些玩偶重新摆到货架上，发现几人离开店前后才松了口气。 科莉把两人领到甜品车的附近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沃利打来的，说是维克托把砸锤子机器给搞坏了，现在在协商赔偿问题。她买了冰淇凌和棉花糖给两人——其实更多的是她自己想吃——让两人在长椅上等她一会儿。 “多事的女人，夜翼怎么会喜欢她。”女孩不满地嘟囔着，“那人在靶心动了手脚，明明是他作弊在先。” “我以为你是想要那个神奇女侠玩偶。”凯拉拿了一只蔓越莓口味的，她假装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原来店主作弊了，难怪我刚开始几枪都空了。我还想要是分数不够就把店买下来的。” 女孩嫌恶地瞪了对方一眼：“你装什么装。还有谁会想要那个丑八怪玩偶啊。” “啊，真可惜，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凯拉咬了一口冰淇淋，另一只手从身后变魔法似的拿出那个玩偶，掐了掐腰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在摆手似的，用掐着嗓子的娃娃音说，“没有女孩会不喜欢神奇女侠。” “……你什么时候顺到手的？” “别这么说，我在那个摊位花了五十呢。”凯拉把玩偶硬塞到人的怀里，然后又去甜品车上拿了一串棉花糖，尝了一口后她夸张地吐出舌头皱了皱眉，趁店主不注意偷偷把那串棉花糖塞进了垃圾桶，重新点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萝丝两个月前被夜翼送到泰坦塔时听说凯拉病倒了，那之后罗伊偶尔会来问她关于斯莱德的事。虽然对方总是说没多大事让她放心，但她不是什么象牙塔里养尊处优的公主，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的生存，她知道很糟糕的事正在凯拉身上发生，而罪魁祸首可能是她的生父。 不过那不是她的责任，斯莱德是什么样的人也与她无关。生存的重中之重就是不要多管闲事，特别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萝丝·威尔森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天清晨她发现自己的右眼丧失了视力。 凯拉重新坐回长椅上，继续大咧咧地吃起了冰淇淋。 “夜翼有和你说我眼睛的事吗？”萝丝突然说。 “别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再不济让钢骨给你做一只机械眼，可以发射激光的那种。”这样的回应显然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女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凯拉感到无可奈何，她不想毁了这次和泰坦们的久别重逢，所以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 “医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只能判断如果再恶化下去可能会影响脑神经。”经过治疗后会能模糊地看见一些颜色，但很快又会迅速恶化，她现在在用药物和渡鸦的治愈魔法缓解病情。 正当凯拉在想要用什么鼓舞人心的鸡汤来安慰一下人，萝丝却先行开口。 “我知道哪里有医治我眼睛的方法。 “我的眼疾是因为注射给斯莱德的强化血清造成了遗传性的基因突变，而那种血清很多年前就停止研究了，包括治疗副作用的特效药。但据可靠消息血色兄弟手上有实验停止前最后一支新药。所以我父亲想用你和泰拉去向他们交易。一旦你帮他找到了泰拉，他就会连你一起绑架过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这是赔本买卖。只是瞎一只眼睛而已，没必要拿两个人的命去换，太亏了。” 女孩转过头，发现对方脸上并不是完全的惊讶，反而像是没有什么所谓一样笑了笑。她愣怔住，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会有事的。”凯拉继续吃着冰淇淋，好像两人聊的与生死大事没有任何干系。 “你知道？” “我在重病期间看见过未来，很多事就算和那个世界线的发展不同，将碎片拼凑在一起就很容易能猜到故事的走向了。原本你爸会用整个泰坦换治你眼睛的药，但他却在这个时机找上了我，所以我想应该是血色兄弟的首要目标换人了。” “你的计划是什么？”萝丝的语气一下子有些激动，或者说是惊喜，她没想到自己爸爸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你有计划对吗？夜翼他们知道吗？” “如果你不回去告诉你爸的话，我也许会考虑和你说的。”她腾出一只手，从自己的兜帽地下摸出了一个窃听器，然后在指尖捏了粉碎，“小叛徒。” 女孩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愕住。 “斯莱德开始怀疑我了是吗？所以让你来试探我？”她说。 萝丝惊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弃了似的垂下脑袋：“既然你都猜得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发展，让你感受人世间的温暖与慷慨，好弃暗投明不要和你那个渣滓爸爸鬼混。蝙蝠在上，他会为了让你伤害超人而在你的眼眶里按块带有辐射的氪石。”凯拉含混地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然后用沾着糖精有些黏腻腻的手去揉了揉萝丝的脑袋，笑叹口气，“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被迫的，我会为你的眼睛被治好而感到高兴。” 不要多管闲事。萝丝想要这么吼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拍开对方手的勇气都没有，她感到没来由地的畏惧与迷惘，不知所措。这时凯拉的手机响了。对方接电话时那双碧色的眼睛不再与她相对，她几乎如同获救一般松了口气。 但这点时间并来不及让她想清自己害怕的源头，她不能理解。 她害怕失明，害怕会因为眼疾而死，害怕她依赖着的父亲真的和她的新朋友们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残酷无情。但她不理解现在自己在害怕什么。 紧绷的情绪让她没有放心思在凯拉的电话内容上，等回过神只见到她脸色发白地站起身，全然没有刚刚的从容不迫。 “我很快会过去，不要离开我哥，认真听，威尔森，你现在很危险，他们能保护你。我很快就会过去。” 凯拉的语调有些发颤，尽管她在竭力抑制胆萝丝还是捕捉到了她的慌张。有什么事脱出她的控制了。她挂掉电话。 “我得走了……出租车，啊对，沃利在这儿，我得去找沃利。” 她意识到自己在碎碎念，抿起一个僵硬的微笑以示歉意，仓促告别后就匆忙离开。萝丝有点想追上她，问是不是自己能帮忙的事，可是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直到凯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都没能行动一步。 女孩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的神奇女侠玩偶，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旁想把它扔掉，但最后还是没有松手。 第77章 沉眠者的挽歌 75. 她站在巷口时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晦暗的灯光下所有颜色都归类成黯然的灰白黑，街道，雨线，匆匆忙忙的行车，红灯区的霓虹灯。除了那把红色的伞。 她看见彼特·威尔森收伞离开，并为此感到欣慰，转瞬即逝却又久违到让人倍感温暖的安宁。她确信那是一个好梦。 而这不是第一次她经历现实将美梦撕裂，践踏成七零八碎的泥块。 眼前的这个小巷和梦里的很像，但本应该离开的人被掩埋在垃圾箱里。她比常人卓越的感官从那混沌又粘稠的脏污中捕捉到了新鲜的血腥气味，但却一时间大脑当机，像是发条用尽的木偶人一般僵立在原地。等回过神时沃利已经帮忙把彼特从垃圾里挖了出来。血和污秽血和污秽把他浸得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斑驳的血迹粘在他碎掉的镜片上。 然后她想起一件早该遗忘的小事，与此无关，只是莫名其妙的，如同翻箱倒柜时掉出了一枚生锈的铁钉并被它扎破了手指。只是现在没有时间为别的事自怨自艾了。 “凯拉，帮忙搭把手！他还有呼吸！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沃利说着就要把人抱起来，却被身旁人制止了。 “没用的，出血量太大了，胸口和腹部的两处应该都是致命伤，能留下一口气已经是奇迹。” 少女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愕然地看向对方但并没有看到人显出放弃的样子。 凯拉单膝跪下，从裙摆内侧拿出一把手掌长短尖头钻刀，在沃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捅进自己的右手上臂，将一颗拇指大的白色石头从血肉里挖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沃利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冷汗涔涔，但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哼哼一声，但疼痛还是让呼吸发起了颤：“这是蛇卵，我一个朋友借我的。” 蛇卵被放进彼特胸前的伤口，光洁坚硬的外壳被血浸染后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勃动了起来，变得粉红而柔软。在快要孵化时伤口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凯拉帮扶着让沃利把彼特抱起来：“它是活的生物，会疲劳的，只能拖点时间，你现在把他送去渡鸦那儿……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就去找迪克，哀悼会场离这里才五百米远。” 沃利愣愣地看向她的伤：“但是……”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她用另一只手捂住血口，有意地侧过身把手臂掩藏在身后，“别浪费我给你争取的时间。跑起来。” 神速者止住话音，郑重地对人点点头，眨眼一瞬消失在了小巷。 自从煤气灯时代人们就敢与黑暗带来的恐惧抗衡，尽管天际的最后一丝黄昏光线淹入夜幕也没有任何人在意或担忧。凯拉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松开手，右手手臂上逐渐浮出一层淡淡的蛇纹，然后支离破碎，真正的皮肤暴露在外，昨晚留下的烧伤已经变作斑驳凹凸的疤痕。她庆幸光线昏暗让对方没有看清她手臂的异样。 蛇卵是昨晚特蕾丝给她的，它还有一个用处是能用蛇纹覆盖伤口从而达到隐藏的效果。 她看了眼身后的狼藉。小巷边邻着几家卫生指标不合格的餐厅，厨余垃圾和浪费的食物堆砌在垃圾箱或者直接扔在小巷的角落。泥泞的垃圾被掀翻之后令各种人作呕的恶臭也散发出来，粘稠的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堵塞人的鼻腔。下水道的臭味，腐烂过期的肉和奶制品，老鼠，还有血腥味。 她打开耳道内的通讯装置，一边往与哀悼会相反的方向离开。 “斯莱德，恭喜你的计划成功了。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此后悔的。” -------------- 世界上不乏一些会为了信仰与情感而将生存本能放置于次位的人，这样的行为会因为不同背景与角度而获得不同的评价，愚蠢，不负责任，虚妄而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或是觉悟，决心，勇敢者的赞歌。而这些评价对于本人而言似乎并没有占据多少地位，旁观者的规劝往往单薄而无力。最好的阻止方法就是将那种无所畏惧的决心掐死在襁褓之中，否则会像煤炭之中的星火，只需要一点流动空气就能熊熊燃烧。 彼特·威尔森即是那个受人煽动而飞蛾扑火的反例。凯拉对此深信不疑。她提前安排了行程，并买通了一个平时就不太干净的警察警示他父母这起案件牵涉到的黑帮犯罪，使得对方同意先离开哥谭直到彻底结案的提议。所以在彼特用杰森的手机给她拨打电话时她首先想到的是对方是不是在离开哥谭的路途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对方的语气语调却没有一丝惧怕或担忧，反而像是责备一般反问为什么凯拉不在哀悼会的现场和自己碰面。 ——是因为你认为我只会是一个但求自保的胆小鬼对吗？ 凯拉愣怔住。彼特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下，继续道，这么想也没错，对不起。因为我总之在逃跑，即使被恶霸逮住了也因为害怕而不敢反抗。但现在我想通了，你说得对，害死我姐姐和医院里那些人的不止是萤火虫，还有他背后牵连的势力。我不应该在这里退缩，如果我可以派上一点用处我就不应该逃跑，我一定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的…… 凯拉在这时终于回神，呵斥他安静下来。她觉得胃部紧绞，不适感溢上喉底。直到沃利送她到了哀悼会会场的门口，她却凭借着过于敏锐的五感在对街的一条小巷里嗅到了新鲜的铁腥味，混杂着浓重的腐糜物臭味，这样的不适感终于推到顶峰，几乎要让她当街呕吐出来。 她和斯莱德会面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同时还见到了袭击彼特的凶手。对方已经死了，斜斜地倒在血泊里，像是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凯拉没有争吵或是检查尸体，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有没有问出是哪家的狗。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他应该是向多个刺客发了悬赏令，目的都是杀死彼特。” “接下来呢？” 斯莱德从腰带里拿出一张刻有企鹅纹路的卡片：“我拿到了他的验证口令，一会儿会用他的身份去向企鹅领取赏金。你潜入冰山会所待命，等我的指令。” “我知道了。”凯拉说着转头就想要离开，却被人按住肩膀。 “你在想什么？”斯莱德眯了眯眼睛，用揶揄而又讥讽的口吻说，“我所认识的那个小魂淡可没这么乖。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 “是的。你叫夏洛特伪装成我怂恿彼特留在哥谭协助调查，接着向地下散播他昨晚从萤火虫死亡现场逃离和他会出现在哀悼会的情报，消息一旦口耳相传起来，人们就会误以为他和他的姐姐一样为法科尼工作。大部分黑帮都想要活捉他以得到他对萤火虫一事所知道的信息，而唯有真正掌握了泰拉的人会想要杀掉他。”凯拉回过身抬头与他对视，“简而言之，你毫无自尊地利用一个人的正义心作为诱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尽管那还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孩子。” “达成我们共同的愿望。”斯莱德微微俯下身，冷笑着纠正道，“当你向他的耳朵旁边开那一枪的时候你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他的求生欲和恐惧满足自己的私心？一个人或两个人的命和一座城市相比较，我以为你早就应该学会衡量了。你这么恐惧流血与牺牲又该怎么真的脱离那个家族给你带来的桎梏？” 两人之间的对峙在男人的话音落地后陷入短暂的沉寂，随后少女失声笑了下，她低下头有意无意地用手掩住上扬的嘴角，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瞳孔里的晦暗。 “塔利亚曾经因为我一句气馁的话而杀人，那是一个我才刚刚见过一面的语言教授，因为我总是不把路人放在心上，那个人长得是高是矮是年轻还是年迈我全然记不清楚，我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要让一个人因我而死是多么轻而易举，我感到恐惧、自责，或者还有更多别的情感。但是在我今天想起来时却没办法再感同身受。 “也许这么说你会以为我是在自欺欺人——我并没有因为彼特会因我而死这件事感到过多的恐惧。因为我经历过太多次了，那个教授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我失去过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斯莱德皱皱眉，他想起特蕾丝说的话：“你是说在那个弄虚作假的箱庭里？” “你要如何衡量真假？我在那里接受了大种姓的训练，学会如何控制与驱动魔法，我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徒步十六天穿越过一片沙漠，因为在欧洲生活过两年所以知道三年后最好吃的披萨饼餐厅开在拿坡里南部靠海的地方……”凯拉停顿住，抬起暗绿色的眼睛，用指尖叩了叩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替人惋惜一般地叹笑道，“于我而言那些不是梦境或预言，而是真实的保存在我记忆里的经验与知识。你提醒我的软弱，优柔寡断，单纯又愚昧的正义感，或者割舍不离的爱意。这些在一个月之前可能会让我情绪失控，变得容易受控或犯错。但很遗憾的是，你认识那个凯拉被留在太远的地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第78章 企鹅帝国 76. “真让人意外，是谁出手这么阔绰能雇佣到鼎鼎大名的丧钟？” 企鹅人双手手肘支在水晶色的办公桌上，微笑狰狞里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得意，仿佛自己并不是被性命相要的那一个。 无论是谁来领取赏金他都会在对方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杀掉他，为了掩埋他与泰拉之间的一切线索。他招募了一些疯子，一边污蔑挑拨其他黑帮之间的争斗以消耗他们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他几番辗转坎坷之后终于将原本属于阿曼达·沃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收入囊中，只要再谨慎几天他必将能够在接下来的黑帮战争中重建一个属于企鹅人的帝国。 但当从监控里看到丧钟时他却变了主意——世界上最危险的雇佣兵，如果能够笼络他…… 可惜在企鹅人还没有提出邀请，对方就十分冷酷无情地用一把乌兹对准他的脑袋。门口和房顶上围满了提早部署好的枪手，只要他勾勾手指世界上这位世界上最“危险”的雇佣兵就会变成筛子。不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想在丧钟临死前知道是谁在扰他的道。 “我知道她在你的手上，想要保住你的性命就不要再耍嘴皮子了。” “你不会以为一把枪就能让我把自己最重要的财富拱手相让吧？如果你杀了我那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企鹅人往椅背一靠，皱起尖勾似的的鼻子，嘴角扬起一个夸张到有些扭曲的弧度，“我是个商人，想要交涉就先带来等价的筹码。” 丧钟将手腕稍稍改变角度，企鹅人很快察觉到，他在瞄准自己的关节和四肢，他想开始他的拷问了。企鹅人不动声色地点了扶手两下，阁楼上的枪手的红点就已经移动到丧钟的肩膀。 “斯莱德，我可以有一只企鹅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句莫名其妙的发问打断，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说话的人。 “那只，小小的可可爱爱的，看起来没被喂得太肥。”凯拉趴在旋转楼梯的栏杆上，伸直胳膊指着蹲在岸边的一只幼年帝企鹅。 “你不可以。” “我可以。”她反驳，“科伯特先生说只要用足够的筹码交易就可以给我们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可以。” 企鹅人看了看凯拉，看了看丧钟，又看了看凯拉——裹得严实的刺客装和面罩上的变声器也掩饰不了这孩子还不超过十四岁的事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丧钟！”企鹅人有些痛心疾首地一拳头擂在桌上，“我以为在哥谭只有蝙蝠侠那个精神病才会让小孩出来当跟班。” 丧钟回过头重复了一遍：“他说蝙蝠侠是精神病。” “说得没错，带穿着小短裤的漂亮小男出来打架从哪个角度看都挺有问题的。”她从栏杆上蹦跶下来，一边走近一边说，“但我不是他的跟班，我是他的老板啦。” “不要得寸进尺。” “哈哈，没我你摆不平这事的吧。我进来检查了一下，右上的长廊里和门口的暗门里藏了不下二十个枪手。科伯特先生根本没打算让你活着出这个门呢。” 进来之前？ 企鹅人的表情微僵了一下，而对方已经走近到办公桌前，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一边推开斯莱德的手腕让人放下枪，兜帽的阴影下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别紧张，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没有人想让事情变得难看。我的跟班有一点冒犯也不要在意。” 经验老道的商人皱起眉，小心捕捉着一些细节，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丧钟的言行看起来他并没有期待这个女孩的到来，但却不抗拒对方的干涉。 “说来听听，年轻人。你想要谈什么生意？” “我们要带走泰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割舍，她对你们而言是一件决胜性的战略武器。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其他的黑帮。我不会效忠于哥谭的任何势力。” 她继续说。 “而交换的筹码，就是我不会毁掉你拥有的这一切。不只是哥谭，你在全世界的人脉，势力，资产，还有你这华丽的漂亮的像是冰雪皇后的宫殿一样的俱乐部，你的‘企鹅帝国’——全部这些，我会保证不会因为我而毁掉。” “你在说什么？”企鹅人愈发的不解，一丝莫名的惶恐与不安让他后背冷飕飕的。经商的天赋几乎是在刻在他骨子里的，他可以一眼就看出一个人是不是有诚意是不是在撒谎，而从这个小孩的眼睛里他看不出任何想要平等交易的意思，语气里也只是装腔作势的礼貌。 她将一个球星的机械放在桌上，启动后球的上方出现了几层光晕，几秒后投影形成了一个直径将近半米的立体三维的地球地图，再过几秒后上面出现了一些线路、地点、字母的标记，像是航班和港口的线路图。但很快科伯特发觉不对，起身将球体打翻在地。机器滚落在地上。他僵直着身体，气息开始不稳，脸上的皱纹扭曲成几团。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 地图上标明了他在世界各地所有的金库信息，以及人脉、供应链、资源储备、“安全屋”。为了保险起见他将信息分割成密钥的一部分交予值得信任的负责人，所有负责人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能通过固定的渠道和暗号进行交易。 他想到了背叛，那一定会有一个领导人，一个站在权力高位组织全局的人，在他的“政策”之下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 等等，密钥？ 后脑的某根神经如同绷断一般发出抽痛。某些回忆被唤起，抽痛感愈发强烈，甚至开始喉头犯呕。 他想起某一个月里频繁出现在自己报告里的一个女孩。惯用的方式是直接冲进腹地，揪出他们的头领，然后从人身上把密钥“拷问”出来。只在半个月里她就把几乎所有海外的“负责人”都袭击了个遍。 他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但所有人都有去无回，有两个调查得比较深的私人侦探被斩断成肉块装在快递箱里寄回了冰山俱乐部，眼珠和骨头搅碎在一起，唯一的线索是一只断手里死死攥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恶魔之首”。 他的脑袋嗡嗡地响着，几乎没办法听清一句完整的句子，直到他被丧钟一枪托打翻在地，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而一旁的女孩向他伸出手，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虚伪嘴脸。 像是恶魔在笑谑人的脆弱。 “所以你愿意和我完成这场交易吗，科伯特先生？” —— “既然啰嗦了那么多次要我遵守规矩，为什么要那时出现？” “为了让你出丑。”凯拉把球形装置放在驾驶座旁的杯架上，“还有，我把这个卖给你。你看到了企鹅人缴械投降的样子了。刺客联盟在得到密钥之后就渗透进他的组织了，无论他修改多少遍都会有实时数据更新上传到这里。不管是转手还是收进你自己的情报库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斯莱德皱了皱眉头：“你要钱做什么？” “逃亡，流浪，周游世界，怎么说都好。加上你以前欠我的雇佣金，彼特这次事情的精神损失费，我还要利息……我晚点给你算个账单出来。” 斯莱德觉得有点好笑，用余光看了一眼蜷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凯拉，和三刻钟前渗着寒意威吓科伯特的模样截然不同，看着前方的目光有些涣散和困倦，甚至有点鲜见的孩子气。 让他想起了萝丝。 泰拉躺在后座上，穿着一件凯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带出来的带有粉色蝙蝠标志的睡裙。不久前她还像是水族馆的观赏鱼那样被控制在透明的注满营养液的维生罐里，解放出来后初步检查各方面数值都很平稳，应该是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所以一直在睡眠状态。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出城前往大都会。泰拉并不能用常规手段杀死，她在实验中细胞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异，一旦受到重创或致死伤害，能量核心就会产生极大的波动，造成大规模毁灭性的地震灾害。而在利用现在科技水平，只有大都会的莱克斯实验室所拥有的一台专门针对超能力者特制的量子分解武器可以安全地结束泰拉的生命体征。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哥谭，路上空荡荡的，偶尔会有一两个酒鬼摇着酒瓶在路灯旁摇摇晃晃。大概不出半个小时就能离开城区。 凯拉似乎是完全放松下来了，一直轻攥着眉头也逐渐舒平，头歪斜地枕着车窗，眼皮沉重地耷下来，不知道又呓语了两句什么，呼吸趋于平稳。 和他猜测的一样的，凯拉这具身体各项机能相对于之前而言都要脆弱很多，会被子弹穿透，被火烧伤，也不具有强大的抗药性。仅仅是在饮料里放入两倍于普通剂量的安眠药让她这么快陷入沉睡。 温特格林上一次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告知他已经接到了萝丝，两人正在出城的路上。他没有问过斯莱德他要怎么治疗萝丝的眼睛，也许是出于信任，也许是早就猜到斯莱德的选择。他宁可一无所知，像是战争中最低阶的士兵，只有命令，也只是命令，捂住眼睛嘴和耳朵就能毫无犹豫地抬起枪口。 斯莱德理解他的旧友，除了简单的指令以外都缄口不提。但他把一切都告诉了萝丝。他需要萝丝知道他们牺牲了什么，承担了什么，无论结果如何，也许萝丝会后悔，会崩溃，会发狂，会拒绝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但只要她为了此时的私念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他们就将永运是共犯，永远不可分离。 轿车打了个转向，不再出城，而是前往哥谭远郊。 第79章 一个共犯 77. ——但他是一个奇迹，他穿上披风就不再是凡人。他是哥谭仅存正义的象征，不会倒下，不可摧毁你呢？你凭什么如此狂妄地认为自己也可以成为救世主？ 夏洛特小心捕捉着对方脸上细微的变化，看着那张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假面随着她的语言一点点出现裂缝，一种病态的来自胜利的欣悦让她后颈发麻。 —我想你喜欢那个莉西亚的传说。 她与僵在原地的人擦肩而过，离开阁楼。她早早地换好了装扮，今晚的谎话是受许久不见的学校的朋友的邀请，要去参加生日派对，为了避免和阿尔弗雷德或其他家庭成员碰面她会错开预约的接送时间自己搭车回庄园——她都准备好了，按照重要的“雇主”的要求非常详尽又认真地准备好了。 在凯拉刚刚找上她的时候夏洛特原本以为自己会拒绝并且冷嘲热讽，反问对方又是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觉得自己会帮她。但事实上她不仅接受委托还沉浸其中。包括刚刚和凯拉的对话——这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输赢。她被冠以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只需凯拉随口的一句话，所有人就不再承认她原本拥有的一切，迫不及待地用这个本只应该出现在谎话里的姓名来称呼她，她早就输得一败涂地。而现在她确认了，看着凯拉自作自受地往死胡同里冲然后撞一脸血，自己确实会从中得到快乐，非常非常多的快乐。 一天后的清晨她从新闻上听说了黑帮火并的事，与此同时斯莱德找上了门。又一次的她没有任何犹疑就欣然答应来人的邀约。她去见了火并中幸运活下来的那个男孩，彼特·威尔森，据说是凯拉的同校的朋友，她没有见过，但在第一眼她就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真诚又纠杂的情绪——害怕、紧张……向往、喜欢。多么单纯又可爱的感情啊，于是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只要一点点诱导和谎言，让彼特误以为是自己的憧憬对象在向他求助，他会义无反顾。 故事里总会有这么一个角色对不对，让受挫的主角鼓起勇气向反派宣战的契机。 但多自信才会觉得自己会是故事里的主角啊。 夏洛特没有亲眼见到彼特是如何血淋淋地被塞进垃圾箱。但不管场面再怎么惨烈，她也不会为此感到一丝悔意。当她挂掉最后一通诱导彼特从哀悼会会场离开的电话后，她只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凯拉见到人的尸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来不及的，不可能来得及……啊，对了，今天她和泰坦去游乐园了，好像那个极速者也在。说不定她能见到她可怜的追求者最后一面呢。 真有意思。 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在街上，路过一家花店，想了想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于是进去买了一束雏菊。然后一直沿着海滨走到一处私人港口，用凯拉的权限调出一艘能够进出泰坦塔的游艇。 和她猜测得一样，凯拉让闪电小子把濒死的彼特送到了泰坦塔——真是个奇迹，他居然没有死。 “他的伤太严重了，意识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死亡。我无法修复他的精神，暂时只能稳定生命体征……”渡鸦的声音停止住，斗篷下闪出一道黑影直冲房间门口，将在偷听的夏洛特揪了进来。 “凯拉？”沃利愣怔住。 “她不是凯拉。”瑞雯冷冰冰地说道。 夏洛特被黑影缠着脖子高高提起，她咳呛了两声，却像是在笑一样，从身后拿出那束花。 “我带了花来。” 她和接下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毫无顾忌地敞开胸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无论是协助凯拉昼伏夜出，协助丧钟诱骗彼特。审讯室反倒像是她的故事会，她把自己那些病态的荒谬的小情绪当作一个个烂俗笑话，并期待着听众们会露出如何或嫌恶或愤怒的表情。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夜翼说道。他一直都非常好的保持着自己的扑克脸。 “因为我想要活下来，而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她说。 “阿曼达·沃勒由于实验数据外泄而终止了天谴计划，你们把泰拉·马科夫从复兴实验室救出去，但事实上只是给了另外一个组织趁虚而入并接手的机会。这个组织监控着哥谭几乎所有产业链长达百年，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去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战略武器，同时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是谁。” 迪克皱起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夏洛特身后的渡鸦。对方摇摇头，示意人并没有说谎。 “但现在没事了。土石女在凯拉和丧钟的手上，全凭我背叛了那个组织。不用谢。”夏洛特笑嘻嘻地十指交和垫在颌下，“不过理所当然他们也肯定会派人来刺杀我，到时候就拜托各位了。” “那个组织叫什么？” 夏洛特听出对方语气里的疑虑，他似乎并不相信哥谭会有一个如此强大却无人知晓的组织。她不以为意：“不知道哦。但无论我在哪里做了什么，他们都能精准地找到我，简直让我刺客联盟那群烦人精了。但如果说他们为什么找上我的话——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夜翼愣了一下。 “对，他们似乎对你很有执念，夜翼，”她顿了顿，笑着改口道，“啊不，他们不喜欢这个称呼，可以说得上是深恶痛绝了。他们喜欢称呼你为‘格雷森’。” 第80章 伪善的人 78. 用于软禁的房间的布置非常简朴，除了床和一套桌椅以外其他家具都被搬空，看上去颇为空荡。女孩坐在床沿翻看着一本杂志，一边哼着不知道什么歌的调子，颇为惬意的样子，当看到来人时她脸上显出虚情假意的惊喜。走下床向人走去。 “你穿罗宾装真好看，杰。” 杰森皱起眉。 他观看了夏洛特受审的全部过程。她心情很好，言语神情都在不余遗力地展现着这一点，特别当提及到关于彼特·威尔森时，她像是享受被指控为这场谋杀的帮凶，那张和凯拉一模一样的脸上洋溢着病态的愉悦和自鸣得意。 罗伊说她疯得让人有点恶心，建议杰森不要和人私下见面，她可能只是想用一堆疯话扰乱他的思想。 扯平左手的袖口，然后向上翻折两次。这是夏洛特在还在假扮凯拉时和杰森创造的暗号，原本意思是到阳台聊聊天。她在审讯室面对迪克时作出了这个动作，像是笃定单向玻璃的对面一定会有人能够接收到这个信号。 我必须得去。杰森让罗伊在软禁夏洛特的房间门口等着。 进门后夏洛特便热情地和他寒暄起来，自然而然像是他们从无嫌隙，他们本该如此，直到她突然鼓起嘴嗤嗤地笑起来，伸手抚上了杰森的脸颊：“怎么样，我是不是比她更像你印象里的凯拉·陶德。” 少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喉咙，反应过来后迅速掐住女孩的手腕把人撂倒在地。 “疼疼……唔哇我会和大哥告状哦……啊别用力我认输我认输！抱歉啦我不玩了！”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杰森冷着声音松开手。夏洛特坐起身，揉着手腕。 “呼……丧钟的女儿在这座塔里吧。也许她是一个不错的线索。” “她很早就和丧钟断绝联系了。” 她边站起身边说：“我在想假设他们并没有想杀泰拉的话，斯莱德首要想的是一定让他女儿离开哥谭确保安全。” “他们不想杀泰拉？”杰森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和你之前说得不同。” 在凯拉所预见到的未来里，哥谭会因为泰拉的失控而陷落成无主之地，在那场灾劫中罗宾也不幸遇难。从此前的医疗证明现实，人为地杀死泰拉又要避免破坏对于现在的科研水平而言非常困难，现在夜翼他们正在从这个角度出发，搜索哪里的实验室会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来推测凯拉他们的去向。 “这个推测来自我的直觉，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不是侦探，侦探总是冷静的，客观的，用证据说话，相信情感会阻碍自己的推理。我做不到这样，但我是她的克隆，我们血脉相连，我了解她，我理解她。”夏洛特抬起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微笑，“我知道她是怎样残忍的人，又怎样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包装得无辜。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也不会放任自己成为她。 “凯拉会让彼特离开哥谭，她甚至连擅长的花言巧语都不愿意施舍，直接给人耳朵旁边来了一枪好让他幻想破灭——正像是她曾经给我的那个比起安慰更像是胁迫与嘲讽的拥抱，说我早已无家可归。 “但我会用谎言编织一个梦境，我会告诉彼特凯拉需要他的帮助，她并非罪犯而是一个如他所期望的英雄，而他只需要向前一步，就可以成为一个和他憧憬里一样的人，坚强，勇敢，惩恶扬善。即使他因此而死，他实现了他的愿望，他的人生在他被杀手的小刀刨肠破腹时拥有了意义与存在的价值，他不留遗憾。 “我不会误导你是因为我爱你，杰森·陶德，我爱你，我想要你得偿所愿，就像我帮助彼特达成愿望一样。我想看到你及时找到她，不管她要做什么你都能成功阻止她。就算这有可能让你丧命，像是预言里那样变成一块墓碑，成为凯拉永远的心病，让她痛苦让她发疯。但这就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夏洛特一直说完所有话，到最后几乎不再是为了解释或说服，只是情绪的发泄，像是在心口剖开了一个裂口，鲜血和积郁的痛苦随着倾诉都痛痛快快地流个干净。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保持住微笑。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你一定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这么不惜代价地要毁掉她的骗局。” “很遗憾我不能。”杰森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想要离开。除了病态的憎恶和反抗他无法从女孩眼睛里看到任何其它的情感，她像是坏掉了。 “你不能吗？那到现在为止，有任何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她在内心雀跃着，狂欢着，期待着人得知真相的表情。 “布鲁斯可是从来没有认错过我和凯拉。” ———- 罗伊几乎是在让杰森进门的两秒之后就后悔了，心想要不要偷偷给迪克打个小报告，但又担心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正纠结着突然觉得耳边一道劲风，旋即一个飞镖直直地插在墙上，离他的脑袋几乎只有两公分。他迅速抽箭转身拉弓，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银发女孩，一手拿着几支飞镖一手抱着一大袋的法棍面包。 “啊，是你啊。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她边走近边说，语气里冷漠夹杂着一点失望。 “萝丝？”罗伊又气又无奈地收了箭矢，“怎么他们还没把你这个喜欢玩危险品的坏习惯给改过来！” “是迪克教我投掷的。”萝丝把手往身后一背，然后飞镖就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出现了，异次元万能装备口袋。果然是夜翼教出来的。罗伊腹诽。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爸又作妖了。” 萝丝面无改色地回道：“我和他从来泰坦之后就没有过联系了。” “那挺好。你比凯拉那兔崽子乖多了。”罗伊说笑着揉了揉萝丝的脑袋，把人本来就乱的银发揉得像个炸毛的小狮子。他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对方会大喊大叫地阻止自己的，但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后问。 “凯拉想要杀掉泰拉，是真的吗？” “迪克他们告诉你了？” “我听到的。” 偷听啊。罗伊在心里叹口气：“等我们找到她了就都知道了。” “那如果你们没来得及怎么办？如果……呃……”女孩捂住右眼，法棍掉了一地，毫无征兆出现的痛感如同尖刺一般刺激着视觉神经。罗伊立刻紧张地扶住她问她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这次却被人狠狠地甩开。 “我没事，别多管闲事。”她捂着眼睛低下头，快步离开，“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该走了。” 罗伊担心但又从对方的态度感觉不是时候，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心想等临走前再送过去。 几分钟后杰森从房间里出来，见到罗伊怀里的一袋面包，皱了皱眉。 “有谁来过吗？” “是萝丝，那个丧钟的小孩。但她只是落我这儿的，我等会儿给她送过去。”罗伊说。 “这是两人份套餐，那家店的周二特惠。”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偷过他们家的法棍。”杰森笑了笑。罗伊愣了一下，总觉得他不只是因为谈及往事而笑的。他想问夏洛特在里头和他说了些什么，但罗宾只是顾自开始往萝丝房间的方向开始走。 “走吧。我们去还给她。” 第81章 选择 79.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车子行驶在凌晨的街道上，这里距离出城只剩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夜色雾蒙蒙的，不远处是哥谭的旧水坝，像是黑暗里的一只蛰伏的巨人，有些阴森。女孩不害怕这个，由于原抚养人的工作原因她很早就习惯独自一人度过黑夜。但她从上车起就安静地让温特格林有些担心，一直到他刚刚和斯莱德通话汇报位置之后她才像是回国了神，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打破沉默。 “我还没老糊涂到三个多月前的事都会忘记。”他一边驾车一边回答，“况且你很让人印象深刻。” 养育萝丝的是群十分擅长经营生计的女人，酒馆生意，皮肉生意，情报生意——在那个被男人支配的如同战场般混乱的境遇中她们利用一切可以当作筹码的东西才得以存活。 按理来说精明如她们应该明白一个“客人”的孩子意味着什么，但萝丝还是降生了，并且被当作普通女孩一样被抚养，被关爱。她们像是把自己曾经有的美好期望都寄托在萝丝身上，教她编织和烹饪或是栽培花草，并要她离她们真正的生活。 但事与愿违。萝丝在任何“女孩儿应该掌握的技巧”上都显得粗心笨拙，并且漫不经心，但她第一次使用枪械却让子弹精准地贯穿了一个陌生人的眉心。 死掉的人是一个雇佣兵，因为他在床笫之间的自吹自擂被枕边人当成情报贩卖给了另一位主顾，导致他任务失败差点丧命。他怒不可竭找上了门。 “我看见那个人揪着莉莉阿姨的头发在地上拖，说要把她的嘴给缝上，手给剁掉。”萝丝陈述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像是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的愤怒和害怕，“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但是在看到我开枪之后，姆妈她们并不开心。她们在……” 萝丝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表情。惧怕？伤心？悲哀？为什么她们要那么看着自己？ “我是为了活下来，我们都能活下来。” 不断后行的路灯让女孩的一只蓝眼睛一闪一闪，而另外一只却晦暗如燃完的灰烬。她看上去心灰意冷，温特格林并不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那时由于一些机缘巧合他正在现场，亲眼见到女孩杀死了那个雇佣兵，他感到难以置信，并不只是因为她瞧上去是个手无缚鸡的小孩。 她杀人时的眼神太像一个人了——她太像斯莱德了。 但那之后温特格林却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很多不同于斯莱德的东西。当她发现她的家人并不赞同她杀人时她表现出了委屈与反抗，这也是她没有半句异议就跟着温特格林离开那个家的原因。她像正值叛逆期，仇视其他人的优柔，认为她们不知好歹。但事实上她是在害怕，她觉察到女人们的失望，尽管她们并没有责怪萝丝，但她感受到自己与生俱来的一些天赋吓到她们了，那从来不是她们期待的。就像害怕被抛弃一样，她宁可选择离开。 “也许对于她们而言有比活下来更重要的东西。” 温特格林停顿了一下，他想自己这么说一定会被斯莱德给找麻烦。 “仁慈，怜悯，善意……尽管很多时候这些展示出来时都是软弱的难看的。但这是她们所憧憬的，希冀着你能够拥有的品质。” “你也认为我是错的吗？”萝丝的语气里并没有争论的意思，她在惊讶对方会这么回应，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斯莱德的追随者或是手下仆从之类的人，不会抒发异议。 温特格林温和地微笑道：“这当中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如果要把这个定义成正确，那我的，你父亲的，以及在纷乱中苟且偷生的她们的一生都错得离谱了。” 女孩安静下来，她想到了很多事，从和凯拉的谈话结束之后就在想，但仍旧没办法去厘清，她不能理解凯拉的话和她的所作所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向斯莱德隐瞒和凯拉的那段交谈。她想要背叛斯莱德吗？在她决心背叛泰坦成为一个丧钟的继承人之后……她会因此无家可归。 她也许不过是为了做出一点补偿，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祈祷凯拉确确实实如她所说有个计划。但事实上这只是加剧了她的煎熬。 “萝丝，如果你没有下决心选择现在这条路的话，我们随时可以……” 车子突然猛烈地震颤起来，顶上像是被什么重物坠落击中。颠簸让萝丝险些撞上窗玻璃，下一瞬间那扇窗被击碎，一只闪着金灰色的猛禽般迅捷的爪子伸进车内要去捉萝丝的领子。 温特格林猛打方向盘，车身急转停下，惯性把袭击者甩飞出去撞在路灯灯柱上。这一下撞得很狠，普通人可能脊椎直接断了，但那个“东西”却在短暂的十几秒后缓缓爬了起来。直到“它”站起来的时候把自己摔断的脖子矫正回原来的位置，萝丝才确信那是一个人。穿着带鳞甲的灰褐色制服，头盔像是猫头鹰，腰肩背手臂腿部都装备了利器。 “快走。”温特格林说完下车到后备箱拿出了一杆□□，用枪指着那个不明刺客。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冲了上来，子弹打穿了他的一条手臂，这个距离和口径威力几乎把他半截手臂都炸飞了，但除了冲力让他踉跄了一下，他像是毫无痛感一样扑向温特格林。 温特格林失策躲闪不及，□□被人掀飞。他勉强挡住几次攻击，即使失去了一条手臂对方的速度还是非常快，而且全是瞄准喉咙或心脏的杀招，没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几个来回之后他就被踹飞出去把车门撞出了一个凹陷，昏了过去。 会死。 萝丝躲在一棵树后，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攥着飞镖的手越是用力越是颤抖。她想要躲起来伺机刺杀这个人，但就刚刚的打斗场面让她确认自己没有任何赢的可能，如果只靠她的话。 刺客走向温特格林，举起手里的匕首。 “阻碍法庭的人，都必须处决。”他说，语气僵硬得像是一台机械。 温特格林会死。她也会死。 那是谁？为什么？这是惩罚吗？她选错了的惩罚吗？ 女孩瑟缩着蹲下身，突然汹涌上心头的后悔和恐惧让她失去行动的力气。 毫无征兆的一道的绿色光芒击飞了他的武器。 “那东西体温很低，没有心跳——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了，罗宾。”星火从天空中缓缓降落，右手攥拳指向刺客，眼睛和头发随着能量蓄力都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泛着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下一次攻击我会瞄准的。” 喷射出绳索的红色箭矢控制住刺客，紧随其后的绿色能量光柱在一瞬间打碎了他的整个胸腔。刺客没有半点挣扎，成了一具破破烂烂的烧焦的肉块倒在地上。 萝丝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随后她听见身后有声响，扭头看见矗立在那儿的罗宾和红箭。 “我们需要谈谈，萝丝·威尔森。”罗伊皱着眉说。 — “您好，非常感谢您对我们项目的鼎力支持，我是实验室的总负责人雨果博士。”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祈祷室，戴着一副厚重到可以反光的圆框眼镜，不修边幅的颏须，衣着举止都和教团其他人格格不入，但他丝毫不在意有人侧目，快步向丧钟走去并抓住对方的手热情致谢。 丧钟不领情地脱开手：“不必，这只是交易而已。” “别这么说……我不喜欢谈‘交易’，这个词太过冰冷，没有人情味。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信赖，奉献精神，无私的爱。即使它们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牺牲。” 他依旧微笑着，但那副阴霾一般的笑意像是一个含了水银的死人才会有的，扭曲而冰冷。斯莱德感到一丝危险，并不是对方想要对他不利，而是他直觉可以断言这个人的精神并不正常。 半年前，犹大契约失败，他趁乱脱逃，而血兄弟的领主在实验中意外死亡，尸骨无存，教团也随之分崩离析。灭度教母带领着剩下的教徒试图追杀丧钟，却被苏醒的莉西亚尽数抹杀。说实话，他没有预料到血兄弟在失去了两个领导者之后还能有能力去完成他们的“造神”工程，甚至不计前嫌仍旧雇佣自己。 “我对你们想做什么没有兴趣，把东西给我。”斯莱德冷冰冰地回应道。 雨果点头：“当然，当然。你可以跟随我一起去取。还可以顺便看看我们的‘乐园’。你不会失望的。” 他领着丧钟离开祈祷室，一直走到了一台隐蔽在走廊尽头墙面后的电梯。电梯里没有显示屏，十几秒后停住，电梯门打开，博士彬彬有礼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走出电梯可以直接进入实验室，丧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仍旧被震惊到。那是一只以血池为基础建造的如同深海章鱼一般的庞然大物，几乎霸占了一大半的实验室空间，在炙烈的血光之中十分诡异恐怖。池水中央有一个圆形石台，凯拉垂着头跪在石台的中央，还穿着她被带来时的那套行头，但双手双脚脖子都被锁链拴住，锁链一直延伸到血池内深处。 “教徒们认为这个血池是神子才可以进入沐浴得到永生的神圣之地，所以我作了一些研究，发现池水中有一些非常神奇的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雨果解说道，像在为人展示他的得意之作，“它可以快速杀死细胞，也可以快速修复和强化细胞，它似乎有主观的意志去甄选。” 斯莱德皱起眉：“那些教徒或许都是疯子，但他们对自己的教团非常忠诚。你是怎么说服他们让你这么玷污他们的圣地的？” 雨果笑了笑：“我许诺他们会复活他们的教主，他们的神。而你带来的恶魔之女就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斯莱德抬起头，看见另一个女孩被固定在机器核心位置：“那泰拉呢？她是为什么必须出现在这里？” 雨果顿了顿，将食指竖在嘴边，笑意加深：“哦，她是我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泰拉和雨果。斯莱德在联系起两人的名字时猛然想起了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雨果·斯特兰奇，是灾厄计划的研究员之一，也是被阿曼达怀疑向外泄露实验数据的人。 “它是我深爱的作品，但可惜我逃亡的这段时间有人给她上了枷锁……这是对我的作品的侮辱。”他文质彬彬的微笑在某个瞬间因为强烈的愤怒而扭曲，但很快消失。 “我必须纠正这些。况且，比起灾厄，我更喜欢称它为‘新黎明’，它是能够给哥谭带来崭新未来的存在。” 第82章 镜子里的怪物 80. 凯拉确信她已经醒了，她可以听见斯莱德的声音，以及雨果·斯特兰奇，那个本该死在阿曼达的暗杀名单上的科学家——死亡永远是最好的销声匿迹的方式——但她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那些声音都逐渐遥远，逐渐消失，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正站在画有五芒星法阵的石板中央，没有实验室，没有其他人，除了包围自己的散发着荧光的血湖以外只剩无尽的黑暗。 是幻觉，或者某种精神空间。这里魔法能量像是火灾时的烟雾一样让她有些窒息。进入这个地方之前雨果还在和斯莱德解释机器的运作方法，所以现在的状况估计并不在他的实验范围之内。凯拉正思考间面前的血湖里突然传出声响。 咕嘟咕嘟咕嘟。 像是那里头有什么活物在呼吸。 ——“你的名字是什么？” 随着血水沸腾，一个声音向她提问，高昂与低沉，尖锐或厚重，像是很多人的声音重叠混杂在一起自四面八方。凯拉没有回答，她不敢莽撞，在不能判断情形的情况下跟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想法走多是不对的。那个提问反复了几遍，而怪异的是每一遍它都有所变化，像是从杂音里一层层剥离出来，逐渐变得清晰，到最终只有一个人声出现。 ——“我没有名字。” ？ 她禁不住愣怔住——这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事实是她没有被蛊惑魔法强制开口什么的。这时另外一个少年的声音出现了。 ——“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我我没有骗你，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叫什么，而且……在你之前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 ——“……” ——“呃，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想个新名字。我本来是想再等等看能不能恢复记忆再说的。” ——“……不用了，我也不在乎你叫什么。等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吧。” 所有杂音混音回音都沉静下来，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对话，背景夹杂着轻轻的雨声。少女僵直着身体，这段对话于她而言有些遥远但绝不陌生。她已经意识到这个血池里的东西所在做的事了，一丝慌乱开始卷上她的心尖。 ——“凯拉？” ——“布鲁斯说收养协议书上要一个签名，你觉得这个好听吗？我从我喜欢的电子游戏角色里抽签抽出来的。” 它在读取她的记忆，所有能够定义她是谁记忆。也许它能做更多。周身那些魔法能量开始泛起磷光，湖水沸腾的声音愈演愈烈，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凯拉记忆被获取而开始塑造成型。 ——“为了更正式一点，你也许需要一个姓氏。你愿意姓韦恩吗？” ——“我拒绝。鉴于你要是以后有了个亲儿子他可能会为此而追杀我。” ——“小可怜醒啦！” ——“哦，我最最亲爱的哥谭之女。” 读取记忆的速度并不快，但虚拟的精神空间的时间流动和正常不同。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她不能眼睁睁等着自己陷入不可逆转的劣势。 凯拉的手攥紧又松开，她深呼吸了一口，走到五芒星石台的边缘，蹲下单膝抵着边缘上身前倾，双手悬空在水面上方，紧紧盯着血湖和其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魔法气流缭绕在她的指尖。 ——“这是另外一个失败的克隆吗？我应该杀了她吗？” ——“不，达米安，她就是莉西亚·奥古。” 去除掉躯壳约束，精神幻境会加强人本身的感知力，她可以感应到湖水里魔法辐射的波动，四面八方环绕式的声音和湖水的沸腾都是伪装，真正的根源是流动的且只有一个，随着对它出现位置和指向方向愈发熟悉，只要掌握规律…… ——“从今往后，我只是莉西亚·奥古。” 在最后一个音节即将结束时她快速伸手探进血水，像是狩猎的狼，一击掐住某个东西的脖子拽了上来，拖到岸上直接跨坐到它的身上。读取记忆的进程与此同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团石油似的类似人性的黑色泥泞物，表面湿滑让人作呕，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被拖上来后石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血痕。 “擅自扒别人黑历史是很没品的事。” 凯拉用一只手死死掐住那个怪物的脖子，居高临下看着它，怪物发出几声呜咽，但并不像是被压迫时的发声。它的喉咙底下呼噜呼噜的，身躯不断抽动，仿佛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在它的石油外壳底下生长孕育。 “呜呜……我只是想了解你。” 它说。几秒后，它的外壳开始融化，声音也从混沌变得清晰，身体结构变得分明、纤细。 “只有了解了你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好搭档。” 壳全部蜕去，触到石台就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一个□□着全身的少女仰躺在凯拉的身下，拥有着和她完全一样的脸，除了那副诡异的全黑色的眼睛以外她就像是凯拉的孪生姊妹。凯拉瞬间冷下脸，手里的力道重了三分，手指几乎要捏断对方纤瘦白皙的脖子。 “不要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易形魔法，既然你读了我的记忆就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和我有一样的脸的人。” “不，我不是想激怒你，我也不会当你的敌人，我只是你的镜像。通过我你可以真正看到你想要的东西，而血池里的神明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她”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反倒抬起双手抚上凯拉的脸颊，无比温柔地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看得出来，你在恐惧什么，你在憎恨什么。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不必独自承担。神明会让你解脱，神明会让那些伤害你的都不复存在。” 脖子不是弱点。凯拉想着，于是松开了手，在“她”露出更加欣悦的笑容时上去一拳将对方的脑壳打碎了半个。漆黑的比起血液更像是石油的东西随着脑袋碎裂喷射得到处都是，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基本确认，是没有躯壳的完全的魔法产物，并且可以对话，具有智慧和个体意志。 最糟的情况了。 恶魔扶着自己半碎的脑袋支起上半身，看见少女双手合十，一边念咒语一边从手掌掌根到指尖缓缓分开，手心之间创造了一个非常微小但稳定的魔法传送空间，传送结束一把银白色的枪落在她的手心。 它有些愕然。它尚且没有读到新宿主有学习魔法的经验的记忆，但凯拉非常熟练地操纵血池幻境的魔法能量为己用。加上刚刚仅靠对魔法之源的敏锐直觉就找到了实体，她的的确确精通魔法。而且她灵魂里藏着某些东西，虽说是让它感到作呕的人造品的气味，但同时还有某个大恶魔的血脉。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新宿主。它内心比起担忧更多的是欣喜。 “没必要兵戎相见。我没有欺骗你，我是你的镜像，而这个空间就是镜子。而只要你的本体不离开血池，你是没有办法逃出这个空间的。你毁了我一次，就像是打碎了一个水里的倒影，我还可以重造第二次，第三次。你只是在无用功。” 恶魔说罢就张开双手。它已经做好迎接枪子儿的准备了，人类一般都会不信邪，但只要试上一次两次，或者一百次两百次——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同，它有足够的耐心去等，等她放弃等她崩溃，等她主动求着和自己合作为了逃出这里。它可以等上上百年。 “嗯，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意思。”凯拉将手指放在板机上，板机上的尖刺刺入皮肉，被吸收的鲜血将整个枪身染成鸦黑色，随之显现的金色蛇纹熠熠生辉，“所以这把枪不是对敌人的。” 如何杀死镜子里的自己。 少女的表情异常平静，手稳稳地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你不是第一个说要囚禁我的精神的人了。” 枪声响起，恶魔错愕的脸上被殷红的血肉溅满。凯拉歪斜着失去脑袋的身体倒在了五芒星的中央。 而我不会再被任何东西困住。 ——— 雨果对丧钟执意表示要离开而感到惋惜，他说自己在交易的保险箱里留下了通讯方式，如果血清和特效药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丧钟看着他真诚的目光，以及他身后的“大工程”，一语不发离开了教堂。 这和犹大契约那时不同。血色兄弟更像是一个浮于表面的伪装，或是一具空壳，雨果和他的研究团队根本没有将这当作是一场降神仪式，他们没有虔诚，不是神或恶魔的狂信徒，他们的眼里只有记录在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化学式和实验数据。他们用科学来解算神秘学。 这背后一定有资本暗中驱使。不过丧钟对此兴趣不大，他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去和温特格林会合。 他打开车门，一股奇怪的臭味扑面而来，隔着面罩也把他熏得够呛。他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骂了句脏话把车门拍上，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臭味的来源，凯拉从企鹅人那里明抢来的企鹅。 装企鹅的箱子是一个漆成鹅黄色的金属笼子，大部分都密封着，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通气孔，黑漆漆的，看不清里头的企鹅是什么情况，估计也是恶心得不行。凯拉当时还抱着这箱子在车后头纠结了好久要不要把泰拉塞在后备箱给企鹅腾座位。 妈的智障。 斯莱德俯下身拿起笼子打算扔了。但是在抬起来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喀拉。 笼子底下压着传感器，在减重的瞬间贴在后备箱门后的一个小盒子爆炸开来，深绿色的液体喷射在斯莱德的头盔上。斯莱德躲闪不及，液体迅速溶解了他的一部分头盔，咝咝地发出尖鸣。他扔掉笼子想要卸下头盔。笼子落地时的震荡开启了另外一个机关，白色烟雾从通气孔喷射出来，只一瞬间就将斯莱德包裹在其中，烟雾通过头盔上的孔洞钻进口鼻，他勉勉强强退开两步，腿就彻底失去了力气。 液体不是为了攻击，而要破坏他的防护，紧随其后的麻醉烟雾也是针对他超人类的体质而特制的。 他倒地昏迷前最后所看到的是那个企鹅笼子的底下，有两行用马克笔写下的字。 ——“嗨，斯莱德，我突然想到你女儿可能会反水，你现在去找她就会被泰坦逮住哦。不用谢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来自你世界第一聪明的合作伙伴，凯拉。” 第83章 他们在做什么(1) 81. “你见到我的未来了？” 凯拉睁大眼睛。她的银色长发被剪短染黑，齐齐地梳在耳旁，穿着校服，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似乎没有看出他的为难，她笑起来。 “别卖关子啦，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近自己，一边提问。 “我长高了吗？我上了哪所大学？我毕业了吗？” 布鲁斯想要后退，后脚跟没有着力险些跌落下去，回头才发现身后是万丈深渊。女孩走近他，她没有停下，语气开始加速，比起兴奋更像是变得咄咄逼人。 “我找了什么样的工作？我有恋爱吗？你见过我的恋人吗？” 布鲁斯一时语塞：“我……我不知道。” 凯拉骤然噤了声。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短暂的沉静之后她强拧出一个笑容。布鲁斯对这样的表情并不陌生，他开始举足无措，认定自己是给错了回复。每当女孩强撑着说“我很好”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勾起嘴角，但完全见不到笑意。她总爱撒谎，但并没有她想得那么擅长。 “我知道了，我也猜到了。”她拥抱住布鲁斯，那是一个很温柔又很悲伤的拥抱，“我的未来……让你失望了，对吗？” 不。不是…… “我很抱歉，布鲁斯。如果我没有存在过的话……” ——— 布鲁斯呼喊着从睡梦中惊醒。 “布鲁斯！” “小扎，冷静一些，他没事了，你做得很好……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吧。” “……我知道了。” 男人坐起身，头痛欲裂，他试着尽快脱离这浑浑噩噩的状态。康斯坦丁递给他一壶水。 “你已经昏睡了将近八个小时了。如果我把这个告诉你的管家他会不会给我送个锦旗什么的，‘提升蝙蝠侠睡眠质量第一人’。” 布鲁斯没有听人胡扯的闲情，补充水分，然后环顾周遭，他们仍旧在那个小岛上。他看向蹲在自己身侧的康斯坦丁。 “说来话长。” 约翰被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叹口气。 接下来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完毕，总共不超过五分钟，但心理因素导致他觉得自己至少说了一个小时。他以为这辈子很难遇到什么话能让自己觉得难以启齿的，但要面对蝙蝠侠说出“我原计划是要杀掉你养女的”实在需要太多心理建树了。 但意料之外的是布鲁斯并没有表现出情绪化，他提了几个问题，试图理解清楚细节，然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站起身要往飞机的方向走。 约翰愣了一下，匆忙从沙滩上爬起来追上去。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想用凯拉交换。”布鲁斯边走边说，“我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康斯坦丁点点头：“好吧，当然，我们都不会让凯拉去送死。但要怎么做？现在那个恶魔的灵魂碎片把小扎当容器，她只能集中精神来控制情绪。而在莉西亚消失在池子里之后我也没办法感应到她的踪迹。” “被刺客联盟废弃的造神工程，那里还有几处未被探索过的遗迹。那里可能会有如何进入拉撒路池的线索。” 那是凯拉解禁的记忆中创造她的地方，他们之前在那里找到了能够匹配凯拉灵魂的新躯壳。 康斯坦丁没有立刻反驳，他看着蝙蝠侠检查完飞机情况后，从驾驶舱找出工具箱和替换的新零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相信布鲁斯没有想到成功率更高的方案。他们跟着这条线走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碰，掺合太多运气的成分。他纠结了十几分钟，终于还是决定开口。 “莉西亚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我们能够在实力上压制她，现在只是缺少了找到她的方式，一个引路人……” “我不会让凯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对方的语气不容置否。 约翰再一次尝试道：“我向你保证，我们会保护她……好吧，我知道现在我的保证听起来没什么份量，但你至少可以相信扎塔娜和泰坦的那个小姑娘，我们可以回去寻求增援……” “我并没有不信任你。”布鲁斯打断道，“我一直知道你之前在隐瞒一些事。”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你一直都知道？” “我相信你的判断。即使现在也是，我对魔法的了解远不如你或扎塔娜。所以我会需要你们成为我的团队。而我现在的判断也是基于对你的信任。” 布鲁斯说话时没有停止手里修复引擎的工作。约翰听不出对方是否有在愤怒，也许是掩藏压抑得太好。这反倒让他成了情绪更激动的一方，某个脏字从舌尖流到喉咙，让他尝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认为凯拉会破坏这个宇宙的某种平衡。” 康斯坦丁点头：“如果排除了神或恶魔，那她只能是一个‘差错’。她所在之处的世界线会产生无法预判的扭曲，而这些失衡的存在会被更强大的因果规律强行矫正……没人能说清楚这个，只是宽泛的统称为命运。凯拉主动‘改变’得越多，被动承受与牺牲得也会越多，她会为自己导致的任何后果付出‘代价’。” 蝙蝠侠说：“那么那个平行宇宙的莉西亚很有可能是在她的宇宙就认识到了同样的问题。她所做的并不是屠杀，而是维护并修正世界线。因为她经历过，她确信抹杀掉属于‘差错’的自己才是更好的选择。” “也许是。但那又怎……” 康斯坦丁突然停住话音。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凯拉精神宫殿时遇到的那个死后意志。 安德林娜为了说服凯拉永远生活在箱庭，给她灌输了‘罗宾因她而死’的思想，如果这再被莉西亚以铁证证实……那时他们的保护不过形同虚设。 布鲁斯修好引擎，将工具收进箱子里带上飞机，然后开始做最后的检查工作。康斯坦丁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他摸遍全身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根烟，默默抽完后再跟人进了驾驶舱。 “我很抱歉。” 布鲁斯似乎没有听见这声道歉，顾自站在操作台前启动驾驶。屏幕点亮，他开始操作调整自动飞行的路线。他试图靠手底的按键来让自己的思绪沉浸进工作，但仍旧止不住去思考更多的事。 凯拉的预言并不起始于一年前她被塔里亚掳走。拉撒路池只是唤醒了她作为莉西亚时的天赋，但作为凯拉她原本就知道太多。 所以她都做了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的？ 许多场景如同放映片一样在布鲁斯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重映。她所有的脆弱，所有倔强，虚伪，谎言，愤怒，以及恐惧——某些事像是模模糊糊得到了解释。 初遇时她就猜出布鲁斯的身份，同样的还有超人，她的一些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她害怕当罗宾，在小丑逃狱期间一直和芭芭拉同住，找到杰森的生母并威逼对方不能和小丑合作…… 本来都应该发生些什么？ 布鲁斯感到隐隐的头痛，像是宿醉后尚未清醒，一些记忆开始和梦境里的那个“未来”重合混淆，凯拉和那个将脸皮缝合在自己脸上的“小丑之女”。 “布鲁斯，你不用勉强自己。”扎塔娜走进驾驶舱。她在外头就能感应到某种不断膨胀的负面情绪，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人屹立不动的背影，而康斯坦丁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示意也许让人静一静会更好。 “我知道。” 他敷衍地给了答复，没有半点压抑负面情绪的意思，像是钻牛角尖一般坚持着剖析与思考，一边推下操作杆。飞机起飞离开岛屿。 第84章 他们在做什么(2) 82. 萝丝这条线断了。 已经早晨八点了，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丧钟没有出现，也许是觉察到了不对劲，也许突发了什么事让他临时更改了计划。这次收网不过是竹篮打水。 星火和罗伊对视了一眼，无言地点点头，然后从休息站里找出一条毛毯，走向等在路旁的汽车。 比起萝丝，罗伊更担心杰森的状况。他在饮料机那里买了两瓶水，走到杰森的待命点。 少年穿着常服，倚靠在一辆看起来有些灰旧的摩托车上闭目养神，对来人的脚步声并没有作出反应，但当罗伊把水丢过去时他还是快速抬手稳稳地接住了。 星火的外貌太过招摇，所以此前一直在休息站的员工室等待指令。他们俩则伪装成普通人分在两处监视了整晚。 罗伊不信任夏洛特，他对对方给的这个“额外奖励信息”心存顾虑，但杰森并没有给他抱怨的余地，他提出要求像是理所因当。于是他们在萝丝丢落下的面包上装了微型追踪器，跟踪了一路，直到中途一个刺客搞翻了萝丝的车。 在那之后他们有争论过一次，罗伊认为他们原本可以早点出现。而罗宾蹲在刺客的尸体前，用镊子伸进死人的嘴里搅动检查舌头和口腔一边回答得冷漠且理所应当。 ——如果萝丝·威尔森没有被逼到绝境她是不会出卖她的父亲的。 ——你在赌？罗伊有些愤怒。她可能会直接死在那里！ ——她没有死。杰森说。 他们在和萝丝交谈时杰森并不是主导者。他只是站在一旁，偶尔会插入他们的对话提一两个问题，虽然看似无心但他所提的问题都具有暗示性和引导性。如果是平时的萝丝她会很敏锐地觉察到这些细微的审问技巧，但现在她似乎是真的吓坏了，惊惶得肩膀发颤，很快就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并且同意了陷阱的计策。 罗伊无法不承认对方是对的，他只是在讨厌杰森的态度，那副冷静到不近人情的模样。这令他无法不想到迪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他会对和自己初次组队时那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像是金子一般熠熠生辉的男孩感到陌生。现在的迪克不再擅长分享与分担，总是以顾全大局为由去掌控所有事的阴暗面，即使是最亲爱亲近的人他也能为达目的面不改色地隐瞒事实，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就像是他们的导师一样。 罗伊说不出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蝙蝠侠作为英雄永远享有盛誉，但朋友或是家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痛恨欺瞒，痛恨他在意的人要把血淋淋的伤口遮在披风里然后告知全世界自己无坚不摧。 他不希望杰森也会这样。 “你想问什么？”杰森摘下耳机——他一直在监听警局的通讯交流——他看向罗伊，皱起眉，“你一副有很废话想说的样子。” 罗伊愣了愣，然后无奈地耸耸肩：“你是侦探，你猜猜看？” “关于夏洛特吗？” “是的，你在隐瞒一些事对吗？”他说，“和她聊完之后你一直在非常刻意地控制你的情绪，说实话你们都被教太好了，你和迪克，如果你们想的话我一点都看不出你们心里有什么幺蛾子。” 杰森似乎是笑了笑：“谢谢夸奖。” 对方翻了个白眼：“别乱骄傲，没有夸你的意思。” “夏洛特告诉我布鲁斯并没有被她给谎骗，从来没有，但他仍旧放任她以凯拉的身份在韦恩庄园玩扮家家酒。” 罗伊身体僵直住，杰森的语气很平淡，他在故作轻松，像是所陈述的事与他并无干系。但罗伊知道克隆的事对他影响有多大。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口时有些磕磕绊绊，边说边后悔自己起了这个头。 “你相信她的话？好吧，我不知道……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你不会真的觉得蝙蝠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恶意吧？他没有理由去……” “我知道的。”杰森打断道，语气仍旧是冷静得不像平时，但神色有些阴沉下来。 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会在噩梦里回到那个时候。他放任自己活在愤怒里，对自己的对恶人的恨意成为他穿上罗宾制度的全部动力。混淆善恶好坏，敌视某些刻板的正义法则，一次又一次把蝙蝠侠教给他的信条抛在脑后——他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也知道夏洛特对那时的他意味着什么。 希望。 “我不会原谅他这么做，这也许是间接导致我们没能及时找到凯拉的原因。”他说，“但我理解他。那时的我没有任何一点证明我准备好接受真相。” 夏洛特想要让他仇恨布鲁斯，就像她仇恨凯拉。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他不能让她赢。 “至少这次我不能再因为任何个人原因让凯拉失望……罗伊，你在做什么。” “给你一个拥抱。” 罗伊拍了拍他的背，放开后大咧咧地一笑，对方却像是一只被撸毛了的猫，蓝眼睛嫌弃地横着。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凯拉的。其他事那之后再说，到时候如果你要找蝙蝠侠约架我也会帮忙的。” 杰森嗤了一声：“不用了，你会拖我后腿的。” 罗伊还没回话，星火突然从拐角飞出来，吓得他一愣。 “先生们，我拜托餐厅的服务生做了早餐。”珂莉笑盈盈地落地，“刚刚我是听到你们要去找坏人打架吗？我也可以帮忙。” “那个坏人很厉害，公主。”罗伊故弄玄虚。 她说：“我是公主的同时也是一名塔玛兰战士。我不畏惧任何挑战！” “好的，我到时候会叫你的。”杰森说，珂莉虽然还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已经跃跃欲试地飘起来了。 “喂这不公平，你刚刚还说我会拖后腿！” “我实话实说。萝丝在哪儿？” “别岔开话题啊。” “在车里睡着了，她整夜没有休息了。等吃完早餐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三人边聊边向餐厅走去。这时杰森的耳机里传来gcpd在市中心施工中的湿地公园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的信息，尸体身份被确认是正在通缉中的精神病杀人犯维克多·萨斯。 渡鸦在治疗彼特时接触到了一些他的记忆片段。谋害他的凶手的两条手臂看起来伤痕累累。这原本并不能算得上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不说黑道或杀手，纵然是普通混混都会有很多伤疤。但如果是维克多·萨斯，就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彼特的意识里会把这个作为他对凶手的最深印象了。 “我有事要联系一下夜翼。” 杰森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左右身旁传来两次“砰”的声音。 罗伊和珂莉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与此同时，周遭一些零星的工作人员和路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耳机内的通讯信号消失，发出沙沙的声音。蝙蝠洞的通讯连接成功，但是无人回应。他试图切换线路，联系其他人，但整个哥谭似乎都只剩下他一人还保有清醒。 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可是我不想要死。” 不来自外界的任何东西，声音像是直接在他的大脑里出现。 “我真的不想要死，我好害怕……” 他很快认出那是谁，心脏如同被攥紧一般，某种他难以理解的感情在击溃他一直都在坚持的理智。 “谁能来救救我……” 声音在给他指引，像是蛊惑，像是陷阱，他知道的但他仍旧是拔开腿狂奔向摩托车，毫无顾虑地朝着声音给的方向追去。 驶过城郊公路，进入森林，穿过一片废弃的墓地。声音消失在了目的地，一座教堂。 杰森看见丧钟面朝下倒在一辆车旁，不知死活。他没有去管，直接推门冲进教堂。 教堂中央，少女背对着他站在象牙白的巨大神像之下，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花窗，让她的影子变得色彩斑斓。昏睡的教徒们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血腥味或者死亡的味道，所有人似乎都找到了他们期望的安宁。一切都和平得有些失真。 “凯拉？”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到达这里时却心生退意。在女孩即将转身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重影。他倒在地上，努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醒。他在浑浑噩噩间看见一个血红色的影子，那是一个几乎能顶破教堂天顶的巨大怪物，笼罩在女孩的上方，它撞坏神像，遮蔽住阳光，然后它也发现了杰森。它舔了舔舌头，四只全黑的眼睛里充斥着野兽的贪婪。但在它要冲向人时一条拴住他脖子的锁链被狠狠拽紧，强逼它跪伏在地上。它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呜咽声。 “安静点，我没有说过你可以吃东西。”女孩说。 那不是凯拉。 这是杰森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个想法，之后他的意识就全部归于黑暗。 第85章 他们在做什么(3) 83. “我们成功了！精神链接完成，而且躲过了那个恶魔的监察，太好了，只要接下来……” 杰森在朦胧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语调很欢快，几乎有些吵人了，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让他云里雾里的话。他强睁开酸胀的眼睛，首先跃入视野的是一片浩瀚到震撼人心的星空，没有边际，纯粹的绚丽的星辰大海。他躺在那里，一时间大脑当机，懵懵地忘记自己刚刚要做些什么。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女人把脑袋凑到他的眼前，疑惑人为什么明明醒了却没有理她。杰森终于回过神，下意识支起身子差点撞到对方。 “你是谁？” “抱歉，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类似银行职员的工作制服，低跟的小皮鞋，褐色卷发垂在肩后，与发色相同的褐色眼睛温和地盈着笑意，说不上特别漂亮，但仪态妆容都给人一种很有亲和力的感觉。 “这里是凯拉的精神宫殿，我是这儿的临时管理者。我不具有灵魂或生命，是凯拉在不久前以一个被摧毁的意志为原型创造出来的魔法智能，目的是在紧急状况下维护她人格的完整性。你可以叫我安妮，凯拉喜欢这么叫我。” 杰森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的景象不像是任何现实中会出现的。星空并不只是占领穹顶，整个空间不被建筑物掩蔽的地方都能看见黑暗与星辰，他们像是置身于夜晚的天空之城。但建筑物像是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已成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支离破碎的石块、破损的画框和一些零零散散的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所有东西都不受引力作用，漫无目的地漂浮在空中。他们身处在一块最多只能站下七八个人的石台上，但它可能是这里最宽敞的容身之地了。 “安德林娜·瑟利斯？”杰森将“被摧毁的意志”和“安妮”这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女人有些惊讶，随后说笑道：“没错，是我。我继承了安德林娜的部分记忆，但不用担心，凯拉为了我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将我的权限设定得很低。我不会因为嫉妒你就伤害你的。” 她说完之后打了个响指，一些石块像是受到召唤，开始往他们周身移动过来。 “可惜我们没有时间玩个破冰游戏什么的。如你所见，凯拉的精神宫殿被摧毁了。血色兄弟供养了一只大恶魔——当然在他们眼里那是能够赐予他们永生与神力的神明——凯拉被认为是完美的降神的躯壳，所以才被丧钟利用作交易。 “降神仪式开始后，血恶魔在她的精神箱庭内发现了几年前被封禁的属于莉西亚·奥古的记忆。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宿主它选择摧毁凯拉人格后重塑了莉西亚人格。” 杰森想起他昏迷之前看见的“凯拉”和她用锁链制的那个血红色的巨大怪物。 围拢近他们的石块开始拼凑成阶梯的样子，看上去岌岌可危，但安妮很自然地走了上去，并手势示意杰森跟上她。他迟疑片刻，走上台阶后感到脚底轻微地沉浮了一下，像是踏上游船。 “当心一点，你是灵魂体，在这里重量远比我或者其他东西要重，不用魔法的话你是飘不起来的，如果掉下去了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捞到你。”安妮像是看透他的想法似的，提醒道，然后继续边往上走边解说。石阶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拼凑起来，而杰森走过后就又四散成碎块。 “我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被创造的。由于之前的安德琳娜是一个会将情感置于违背本人意愿之上的失败品，凯拉将我的权限调得很低，当我被启动时我的首要行为是寻求一个更高权限人的帮助。比如你，杰森·陶德。在凯拉的预设里，你是拥有最高权限的人之一。”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很抱歉我用凯拉的求救声诱导你过来，那其实只是我从她记忆里剪辑出来的片段。我只有在你们距离够近的时候才能把你拉进她的精神宫殿。” 杰森皱起眉，他试图跳跃过认知上的差距来了解现况：“什么权限？” “重建这里。凯拉的人格正在崩溃，她在自我否认，自我放弃……简而言之，你要让她看到希望。具体的等开始之后你就会慢慢理解了。我会引导你，这是我唯独能做的了。” 他们停在一个边缘残破的石台上，石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画框，如果远看可能会以为这是一扇大门。画框中似乎有画布的，但只看得见一片漆黑。安妮将手覆在画上，画面似是漾起一层涟漪，然后她的手毫无阻隔地伸了进去。她暂停下动作，回头看向杰森。 “准备好了吗？” “除我以外其他很多人也都昏迷了，那也是你做的吗？” 安妮否认：“不，那些与我无关。如果我感知得没有错，莉西亚在苏醒后催动自己的魔法核心造成了一次大规模的非物理层面的爆炸，导致整个哥谭的灵魂体都被囚困进她的精神箱庭。你是我费了很大心思才救出来的。她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但相比较直接用岩浆淹了哥谭，这也许不是更坏的展开。” “岩浆？” “他们用一个机器把泰拉·马科夫的能力转移到莉西亚身上了。”安妮欲言又止地叹口气，“你能理解我在担心什么吗？” 杰森沉默。 凯拉经历的“未来”里，泰拉导致哥谭成为无主之地，而他也死于那场地震。 安妮没有告知风险，也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她充满自信，笃定他不会拒绝，笃定他不会犹疑。 因为他们是一样。 在短暂的等待之后杰森抓住了她的手，跟随她进入了画里。 “我真高兴来的是你，杰森。虽然凯拉希望我能更优先去找蝙蝠侠，但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安妮的声音轻轻的，她试图用欢快一些的语调掩饰，但在看到杰森眼里的决心时，她的思念与遗憾决堤似的控制不住的倾泻出来。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像是这样紧紧攥住就可以抓住她没能保护好的东西…… 错误。需要修正……修正完成。 “你还好吗？”杰森察觉到对方不太对劲，她刚刚似乎是……卡了一下？ 女人回过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常。 “我很好，我只是想到……你之于凯拉就像是安德林娜之于莉西亚。 “你也许会是她的痛苦，你也许会成为她的心病。 “但这全部基于一点。 “你是她的光。 “你会是能够拯救她的人。” 第86章 很久很久以前 84. 这里的视野比较开阔，没有错综复杂的小巷或层层叠叠的老旧楼房，她踮起脚尖就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的高楼大厦顶端的灯火。她强睁着眼睛直到酸痛，那团灯光随着眼球上的潮湿开始漫起氤氲，变得模模糊糊，仿佛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是引路的信号。 于是她不自觉地迈起步伐，膝盖打颤，但她下定决心一旦起步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停下。 直到有人从背后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在做什么？” 她怔了一下，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脑袋一边对突然出现的人叫起来：“抱歉！我只是路过这儿，我没有想做什么坏事，请你不要……” “冷静些，我不是警卫。你见过让十几岁的小孩当警卫的吗？” 女孩噤住声，像是不确信一般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面前是一个穿着红色卫衣的少年，年纪轻轻，黑发，有一双很好看的蓝眼睛，但正很生气地瞪着自己。她瑟缩起肩膀，揣测着对方为什么要生气，声音弱弱地继续道歉：“我只是路过。如果哪里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你要跳河。”少年明了地说，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制药工厂的装卸货物的区域，边沿着一条河，不宽但非常深，听说每年都会有走投无路的人在这条河里自尽。而如果再晚两步女孩就会成为下一个。 “啊那个啊，那个，我……我会游泳的，真的，我只是跑进来乱溜达但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所以想游到对岸。”女孩演技拙劣地上扬嘴角露出牙齿，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但那没有什么效果，除非她身上那件破旧的线衫可以遮住那些淤青和未愈合的伤口。她瞄了一眼被拽住的胳膊，有些不适地拉了拉，但对方没有任何松手的想法。 “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杰森说完，就拽着女孩的手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听见安妮在脑子里说话，他暂时还没搞明白该怎么和人意念交流，干脆就不理会了。 这个世界是凯拉的精神宫殿摧毁之后破碎与混沌之间出现的一个新的意识箱庭，根基是凯拉的记忆。导致的原因可能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但它囚困住了灵魂本身，让宫殿的修复无法展开。安妮没有本体介入的权限，于是将杰森的灵魂传送进这个箱庭世界，替代原本的“记忆中的杰森”以寻找从内部打碎箱庭的方法。 二十分钟后，他带人进了一家快餐店，然后摸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他以前不会这么奢侈的，绝不可能，这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过了一会儿，女孩看着满桌的炸鸡和汉堡发出惊呼，灰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眨巴眨巴看向杰森。杰森感觉都能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 “我可以吗？” “吃不下打包给你带在路上。” “谢谢你！” 她笑起来，这次总算是真的开心了。杰森看着女孩，心里有些感慨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凯拉了。他们第一次在街上碰见的时候凯拉就是这样，落魄又胆小，什么都害怕，听见风吹草动就先想着怎么求饶才合适。但那时她的头发不这么短。杰森看着她戳在耳边的发梢，皱了皱眉。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比他们相遇要早不少时日，也许是安妮弄错了什么。 “唔……”凯拉鼓着满嘴的面包，发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把托盘往前送了送，“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他说：“那下次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哈哈，我真的不是想送死。只是——”凯拉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神秘，“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因为你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其实这个世界不是真的，我是说对我而言，我不应该在这个世界，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用一些办法回去我原来的世界，一般穿越不都要跳个海出个车祸什么的……啊，我没有疯哦，不要打电话给阿卡姆！” “我……能够理解。”杰森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自然地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这么多，她明明对自己都从来缄口不提。 “你能理解？”凯拉讶异地睁大眼睛。 “但至少跳河是解决不了你的问题的，”他停顿了一下，很快补了一句，“别的送死办法也不可以。” 女孩愣了愣，眼眶突然红起来。她迅速低下头想掩饰，但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纸巾上，她拿起纸巾胡乱擦眼睛一边努力咧开笑容：“对不起对不起，只是突然觉得好久没有人这样对我了……突然有点眼睛进蝙蝠镖了……其实我之前也不敢这么做的，只是今天过得有点糟——原本有点糟，能遇见你真是好幸运。哈哈明明卖了头发还被抢劫但我居然还是觉得今天好幸运，真奇怪。” 杰森从慌神到眼神渐冷。 “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知道人在哪里吗？” “啊？” ———— 两分钟前还耀武扬威的三个小混混，现在两个已经昏过去了，一个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痛苦□□。杰森把他们的钱包掏了个干净，连硬币都没剩下，放进一个放巧克力糖果的小手提袋然后递给身后的女孩：“够了吗？” 凯拉被惊得呆了一会儿，回过神，点了点袋子里的数目，她瞄到一眼混混求放过的眼神，但想到他今天早些时候抓着自己的肩膀往垃圾桶上撞的样子，于是小声说了实话：“还少二十。” 混混发出一声很凄惨地呜咽。但杰森没有继续揍他，他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蓝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冰冷得像是刀刃能够刺穿对方的皮肤。 “先欠着吧，明天还。同时间同地点，别让我来找你，雷夫，不然就不只是二十刀的事了。” 混混瑟缩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杰森站起来拍拍衣角，转过身的同时脸上的表情旋即柔软许多：“走吧。” “好！”凯拉开心地点点头然后紧紧跟在人身后走出小巷，一边叽叽喳喳，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似的，“你好厉害，你居然一个人可以打过他们，你学过什么功夫吗？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杰森指了指他们路过的一家弹出酒吧，里头正在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已经很晚了，除此之外街上还零星开着的店也都是酒吧。 “我认识他们中的几个人，平时聚集活动不会逃出这几个街区，喜好是街头摇滚，我看了下近期酒吧活动的海报所以猜测他们会来这里。” 他当年吃过几次亏，为了报复才去研究这些的，现在这些信息意外的居然会能在箱庭里派上用处。除此以外派上用场的还有他的格斗术。虽然身体变回了三四年多的体格，但他记忆里依旧掌握着作为罗宾所有的技巧，放倒三个成年人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你不害怕他们报复你吗？他们朋友挺多的……”凯拉担心起来，甚至看向自己的小钱袋心想要不要送回去息事宁人。 “他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他的名字，能轻易找到他，也能轻易把他的晚饭揍得吐出来，如果他还有点脑子应该不会惹我。”杰森侧头看向身旁的人，“但你倒的确是有些危险了。” 她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往杰森那边靠近了些：“我知道了，我这就拿这钱买去大都会的车票。” “然后去大都会流浪街头？” 凯拉哭丧着脸，用肯定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去大都会流浪街头。” 杰森被人怂得不行的态度弄笑了。他们路过一家体育器械店，少年拉住人要她看挂在橱窗前的一把棒球棍。 “我不会打棒球。”女孩眼里有些困惑，“你要教我打棒球吗？” “教你打人。”他说，“街头斗殴的时候那个很好用。” 女孩小声地“哇哦”了一下。 “想学吗？” 她兴奋地点点头，但停滞了一下，她看到橱窗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于是又无奈地摇头继续开始走：“我肯定不行的。我还是练跑步吧，只要跑得够快坏事就追不上我。” “我年纪没比你大多少。我能做到的话你也可以。”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罗宾还四岁就开始学当空中飞人了呢。” 他挑了挑眉：“你知道罗宾是谁？” “秘密。”她用食指抵住嘴唇，“我可不想不小心改变故事然后蝴蝶效应导致闪点悖论什么的。” “就算故事的结局不好？” “也许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很坦诚，她不害怕，或者说不在意，也不想有什么干系。杰森愣了愣，当一个想法出现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揪紧了一下。他尽力保持平常的态度继续聊天，凯拉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她的开心劲儿还没过去，似乎是很久很久没有找到可以聊天的人，于是开始事无巨细地倾诉日常，一些是她这些日子在街上遇到的事，还有一些是她在聊自己穿越前的事。很多是杰森从没有听闻过的，她以前在哪里生活，她的中学和大学，她的家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好快，最后他们停在一栋看上去和危楼无异的破旧楼房前。 “我到了，家，甜蜜的家。”凯拉有些无奈地调侃道，见人脸上显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耸耸肩，“也没那么糟，最近有人找了个铁桶自制了炉火，很暖和。” “好。明天我会把钱拿到这里给你。别乱跑。” “谢谢！”她转身向楼房走了几步，突然像起件事，回头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了。她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甚至开始困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还没有告诉她你的名字。] 杰森靠在电线杆后，听见安妮的声音，一直等到凯拉回去楼里他才离开。 “我只是突然在想，” 他听不出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也许她不知道会能过得更好些。” —[我真意外你会这么想。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去找蝙蝠车，撬轮胎。” 第87章 亲爱的日记(1) 85. 杰森有点难以理解现在的情况——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手上黑乎乎的油污，卸轮胎的工具零零散散地丢在车旁，还有一只表情严厉到有些凶神恶煞的大蝙蝠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庞大的阴影衬托他的身形更显瘦小。 他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的手，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蝙蝠侠没有想到这个小混混会能表现出这样的爆发力和敏捷性的，能把蝙蝠车的轮胎卸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他看上去还没有十四岁，脸色苍白，有些营养不良。然后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带这小孩去吃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撬棍直冲向他的脑袋。 男孩这只是一个虚晃，在他格挡的瞬间他矮身蹿过对方的腰间抓住人的披风用狠劲往斜后方向拽。但他没有失去平衡，力量优势摆在那里，很快他就轻易地拽起少年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压在蝙蝠车的前盖上。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蝙蝠侠沉着声音说，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小孩再折腾的话他要不要用绳子把他绑起来，绑起来的话快餐店会让进吗…… “你指的是我不该撬了你的车，还是——”男孩被揿得喉头发紧，却呛出了一声干巴巴的笑，“我不应该动你的小玩具？”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万能腰带的一个口袋被掏空了。而对方伸开自己的手掌对向他——那是他放在那里的微型烟雾气囊。 下一秒大量烟雾在两人之间爆炸开来，布鲁斯还没有来得及切换蝙蝠头套的热成像模式，隐约看见少年从袖子里又抽出了什么东西，他察觉到危险，快速将人扔了出去，但下巴上还是被利器划出一道伤口。 杰森在脱离桎梏的瞬间后翻了两圈跃出烟雾的包围，保持住平衡，然后快速小巷尽头攀上围栏飞逃着离开。在下一个拐角他没有选择往更偏僻的小路走，而是跃上居民房的消防梯，然后用他刚刚顺出来的撬锁针打开了一户人家的窗户。 在蝙蝠侠的眼里他现在只是一个街头小混混——老鼠只会往愈加阴暗的地方逃跑。反其道而行之会能大幅提高他的逃脱概率。最好的藏身之处应该是人群，但现在是凌晨，很难找到密集的行人的地方。 进去之后是一间厨房，挺小，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他背靠着冰箱坐下来，虽然如果有人从正门进来就会一眼看见他，但至少这里对于窗外而言是死角。 [发生了什么？你遇到麻烦了吗？] 安妮的声音出现。 “为什么我撬了蝙蝠侠的轮胎？”杰森回应，一边控制着自己有些急促的气息。他能想起自己是去哪里找的工具，又去哪里找了蝙蝠车，但他现在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就好像这只是梦游。 女人的语气愈发疑惑起来。[我以为这是你的本意。] “这活我早就做过一遍了，在现实里。我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忙着重温旧事。” [你的意思是有东西在操纵你的思想？] 杰森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焦虑感开始从心底升腾。但转眼之间他就没有心思再去烦恼了。 毫无征兆的异常出现在他所处的这个空间，所有东西开始消失，家具、墙壁、瓷砖、桌上的装饰花瓶……一样一样，全都像是坏掉的老式电视的雪花屏，卡顿地闪烁着，然后消失成和精神宫殿的废墟一样的星辰大海。 [杰……森……] 安妮的声音开始卡顿，最后戛然而止。 “啊，终于找到了。你可是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啊，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了。让我看看……” 杰森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把那个当成人类，那看起来像是一堆由颜色拼砌起来的东西，轮廓可以隐约辨认出是一个十多岁的女性，通体半透明，周身闪着星辰色的光彩，就像是精神宫殿的废墟穹顶。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法作怪，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咙揿住他的肩，他保持着原本的坐姿动弹不得。 它走近几步，一边在自言自语，声音几乎和凯拉一样，但还掺杂着些奇怪的杂音，像是坏掉的留声机。当到还有一米远时它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你的记忆不太对劲……你的灵魂……”它惊讶起来，身体里的颜色从冷色逐渐流转成暖色，像是打翻的糖果罐子，“你是真正的杰森·陶德？” “是你把凯拉困在这里的？”杰森对现况恼怒更多于无助感。 “是，啊，其实也不算是。”女声变得有些紧张，还有兴奋，就像是遇到偶像那样结结巴巴，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坐下身好和杰森平视，“我是最近才被创造出来的，而这个箱庭很早就存在了。我只是在负责修正一些差错，确保这个箱庭符合她的愿望。比如刚刚，我还以为你从蝙蝠侠手里逃出来是系统漏洞呢。” 杰森皱起眉：“你到底是什么。” 它一手放在胸口，语气很坦诚，即使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让对话让变得有些诡异：“我是凯拉愿望的集成体，她在接受血色兄弟的献祭仪式时，血池里的魔法赋予我现在这样的自我意识。满足凯拉的愿望是我存在的所有意义，不过我的力量是很弱的，我没有办法帮她打败那个莉西亚，夺回躯体的主导权，我都不知道新记忆塑造完成之后该怎么办——但还好你来了，我就知道会有人来帮我。” 杰森一口回绝：“我没有说要帮你。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在做什么，看起来你只是和之前那个安德林娜一样把她困在虚假里头玩过家家。” 它用力摇摇头：“我和安德林娜可不一样。安德林娜只是站在她的视角把自以为是的幸福强加于人，可我知道凯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且这份记忆会替代原本的记忆，成为真正的‘现实’。” 它看见杰森脸上的怀疑与敌意并没有减轻半分，似乎是着急起来，还想解释，但这时他们所处的空间却出现强烈的震动。震动持续了好几次，不间断的，就像是有人在外部抡锤砸墙，不一会儿这个纯白空间的墙面出现裂缝。 它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若有所思：“你还带了同伴啊——嗯，只要说服了你们，我就也有更多朋友了。真高兴遇见你，陶德。”它笑着站起来，一边后退，身体慢慢变成气雾。 “等等！你给我说完再走！”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下个瞬间杰森回到了开始时的那个厨房。他睁大眼睛懵懵地看着前方，一时间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耳边传来安妮的声音。 [杰森！你还好吗？刚刚我和你失联了……] 他一头雾水，愈发烦躁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边把刚刚所发生的事和人复述了遍。 [如果它真的是血池的造物，]安妮听完后语气凝重，[我不想说得太绝对，但九成概率它是一只新生恶魔。凯拉本身也是魔法造物，精神宫殿失去了安德林娜的维护，孕养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确是有可能的。] “你有办法找到它吗？” [很难，刚刚我能找到你只是因为我绑定了你的灵魂。它知道我们不信任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杰森想起对方说的最后的话。 “我觉得它还会找我。它的态度看起来不想要和我们为敌，它在试图说服我。” 安妮停顿了半刻，随后严肃道：[安德林娜也是想要说服凯拉的，她的说服方式是如果凯拉选择拒绝，就清洗她的记忆，重新说服。你不能因为她有着凯拉的声音就对她放下戒心。] “放下戒心是不可能的。它更能让我想到那个克隆。”他说，“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确保下一次……” 这时他听见窗户被打开了。一个庞大的阴影挡住了窗外原本就微弱的路灯的光。 哦糟糕，都忘记了。 [哇哦，看来它从蝙蝠侠入手把‘蝙蝠侠没抓到偷轮胎的小混球’这个漏洞给修复好了，效率挺高。] 杰森看了一眼那个凶巴巴的俯看着自己大蝙蝠，沉重地叹口气。 ———— 亲爱的日记： 今天决定开始写日记了，因为今天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很帅气很帅气的小男孩（虽然我现在也是小孩子）！他第一眼看起来也是那种会在街道上打架混事的小混混，但他和我见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好，这么这么温柔，还很会打架，还帮我要回了被雷尼抢走的钱。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不过我们约好了明天见。哇怎么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和我平时的运气不符啊，好像做梦啊嘿嘿，希望明天不要告诉我真的是做梦，我会哭的…… ………… 第88章 亲爱的日记(2) 86. 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 夏洛特也这么说过，但杰森暂时还不屑于和疯子同流合污。 可现在—— “陶德女士的身体还处在很虚弱的状态，但如果继续医治加上好的调理，半年内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年轻的医生用十分和善温和的表情对他说，“关于治疗费用不用担心，韦恩基金会从现在开始会承担所有费用，包括你们的生活起居。” 也许是看出少年的局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离开病房让他和他妈妈独处。 昨天蝙蝠侠在询问了他的名字和家庭情况，他说自己是孤儿，但和对方调出来的档案却不同。他那时才意识到这里他的妈妈还没有去世。 所以蝙蝠侠没有像他本预料的那样把他就这么拐走，而是送他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他突然收到了消息，他们家得到了韦恩基金会的捐助。一辆医疗用车停在那栋贫民窟一般的居民楼前，医护人员把病得瘦骨如柴的陶德女士送上了车，还有一个衣冠楚楚的律师拿着确认接受捐助的合同站在他面前，摆出彬彬有礼到令他有些不适的微笑。 他坐在女人的病床旁。房间很宽敞，干净，向阳，没有酒或者呕吐物的味道。女人在注射了药物之后就陷入昏睡，杰森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她这么安宁的模样是什么时候了。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一直到去世给她儿子留下的印象都只有颓废落魄，病入膏肓，靠磕药和酗酒麻痹自己的悲惨。但他记得她曾经有多么努力想去维护一个家庭，想去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只是她最后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选择了放弃。 他安静地坐了十几分钟，最后抚上女人正在输液的微凉的手，感受皮肉下血管轻微的脉动，不真实感就像是泡沫一样慢慢消失。她活着。有一瞬间他几乎因为这样的事触动进心底，酸涩给感开始爬上他的鼻腔。 他离开得有些仓皇，虽然旁人看不出来，负责他妈妈病房的一个护士在见到他时还笑吟吟地说了再见。他在一直走到街道上时才缓缓地有些回神。 “你没有阻止我。”杰森对安妮说，这个声音几乎是现在唯一能证明他身处幻境的佐证了，而她安静了很久，从杰森进到医院之后就没再说过话。 [人类都会做梦，如果是一个好梦，我为什么要急着做个烦人鬼。] 他垂下眼睛，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叹了口气：“谢谢你。” 安妮笑起来。 [安德林娜可是靠这样的好性格才能和凯拉谈恋爱的，你可以学习一下我。]她停顿了一下，玩笑的口吻退了大半，更多的是某种怜悯或是自怜，[只是一定要记着，这只是一个梦。] ——— 医院离东区有些远，到达约定地点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看见女孩盘腿背对着坐在楼道，放轻脚步凑过去看了看，见到她腿上趴着一只奶猫，乍一看像只老鼠，稀稀拉拉的黑色绒毛，脏脏的，眼睛眯着，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凯拉手里正在用针线把旧布条缝拼成纸盒子的底，她很认真，心情也很好的样子，轻轻哼着歌。 一个纸袋越过她的肩膀进入她的视野，她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杰森坐在自己身边：“哪里捡的？” “那边的草丛里。”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打开杰森递来的纸袋，里头是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展开后有几处缝错的阵脚，但整体的质地还是很好。 “我妈妈以前学织围巾，织坏了好几条，这条还没那么糟所以我修了一下……别那么看着我。” 凯拉眼睛里的小星星狂闪，搞得杰森后悔多嘴解释了，他只是看女孩昨晚穿得对于初春而言太单薄了。 “你到底是什么十项全能五好少年啊！会打架还会织围巾。和你一比我还真是……”她看了一眼面前有些惨不忍睹的“猫窝”，顿了顿，话锋一转，“啊对了，我昨天忘记问你的名字了。我叫凯拉，你呢？” 她转过头，看见对方脸上显出的几分诧异，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失忆了，就是，除了名字以外其他的事都记得，还蛮奇怪的……之前也没有人关心我的名字，不自我介绍也不影响生活，不过既然认识了你，还是有名字更加礼貌一些……” 杰森，杰森·陶德。 “乔伊·海伍德。你可以叫我乔伊。” 他在脱口而出一个陌生名字之后愣了愣，而女孩已经松了口气：“很高兴认识你，乔伊。” 女孩把最后一针缝好，剪断线，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然后把猫放进去。 “等一下，我去‘还’一下针线盒。”她起身，用手指比了个小声的动作，然后跑上楼。 安妮在她走后说道：[乔伊？] 杰森皱皱眉：“我没想瞒她的。” [好吧，看来那个恶魔的剧本里你还在凯拉面前多一重秘密身份。这是好事，我刚刚得到了更多的数据帮助我找到匹配的魔法波动。] 他看向蜷缩着睡在盒子里的奶猫，手掌大小，虚弱得像是下一秒被冻僵。凯拉好像很喜欢猫猫狗狗，以前在街上的时候她会在垃圾箱旁边和流浪猫分享牛奶和面包，后来听说附近有家人的宠物鸟被流浪猫捕杀了，不知道是自责还是怕被追责她就没再敢喂了。 凯拉下了楼，拿起放猫的盒子，似乎也察觉到小东西的状态不太好，脸上盈着的笑意逐渐转变成为难和忧心。 杰森揉了揉她乱糟糟的短发：“放我家吧，我家离这儿也不是很远。然后我们去买奶粉。” ———— 亲爱的日记： 昨天遇到的那个超级帅气的小男孩真的来找我啦！他叫乔伊，会打架会织围巾还会养猫，很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掌握了这么多少女杀手的技巧，我心动。不过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不会对小男孩下手的。嗯，绝对不会。 今天在楼下捡到一只初生的流浪猫。刚出生没几天，还没开眼。不知道猫妈妈在哪里，是被只公猫叼到这边来的，还好被我发现了。不过它运气更好的是碰到乔伊了，他说他有养猫的经验，在宠物店挑选奶粉的时候也很专业的样子。不过真的好贵，光是奶粉就好贵……我的小金库还是要见底了…… ……………… 第89章 亲爱的日记(3) 87. 恶魔没有再出现，已经有十多天了。安妮在以广撒网的方式搜罗数据，企图捕捉到对方发动魔法干扰对箱庭进行“修正”时时的波动，但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唯一能庆幸的一点是这个箱庭的时间流动和现实并不等同，凯拉当时在短短几十天里经历了十年。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打消耗战。 凯拉给奶猫取名叫涅科，和她送给达米安的那只一样——虽然说是达米安的生日礼物，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涅科特别黏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格雷森那样的女性之友都会呲出尖牙。这倒是锻炼了杰森养猫的技能了，这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小东西现在已经胖了不少，眼睛也睁开了，平时乖乖的，就是吵着吃的时候有点烦人。上次带到宠物店检查的时候店主都有点惊讶居然能养活。 凯拉一直有点担心费用的问题。杰森让她别紧张，当自己是亿万富翁就好。凯拉看完□□上一长串数字之后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踌躇了好久，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表情越来越沉痛，最后差点声泪俱下，说乔伊你不会被哪个阔佬包养了吧。你不用为涅科做到这份上的它这么傻现在还不记得自己名字估计也不会知恩图报…… 杰森给了她脑门上一爆栗。 虽然所有费用的确让韦恩那边的人报销了就是了。他们看起来挺高兴能花这冤枉钱的。 第十四天的晚上。他遇到了蝙蝠侠，在他在湿地公园的广场上教凯拉街头斗殴技巧的时候。 蝙蝠侠控诉他怎么能带坏别的小孩。还尽教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心里肯定这么想了，但没说出来。 杰森冷笑着呛了句关你屁事，她在街上受欺负了你能保证出来保护她吗？ 两个人驳得热闹，弄得凯拉在中间吓得不轻，劝又不是，不劝又不是。她幻想过一万次自己见到哥谭骑士是什么样的，什么站在高楼上说着“我是复仇者，我是暗夜骑士，我是蝙蝠侠”她都想象过，怎么也没想象会这样。乔伊太厉害了。她决定在日记里再记上一笔。他敢怼蝙蝠侠，他好强。 凯拉最后小声说了句“那你们先聊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回家了”然后想遛，没想到蝙蝠侠这时候不争了，一声令下要她停下，然后上蝙蝠车。 “等等你要带她去哪儿。” “我朋友有认识的条件比较不错的孤儿院。” 杰森听完后愣了愣，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被拐走了。凯拉一看见蝙蝠车那股子不情不愿都没了，兴奋地像是三岁小孩——哦忘了，生理上她的确三岁——走之前都没和他说声再见什么的，蝙蝠车疾驰离开，留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广场上。 [你看起来挺意外的，是因为凯拉没被布鲁斯·韦恩收养吗？] “我现在开始重新考量布鲁斯对凯拉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了。” 安妮听出他语气里平白多出的沮丧。 [人的愿望是非常复杂的，多元的，很难用一句话两句话来定义。恶魔所擅长的是断章取义，无限放大人类的某一个欲望，这样人会变的不再擅长思考，易被操纵。在现实里虽然凯拉的确苛责过蝙蝠侠，不止一次，但她没有因此憎恨过他，也在尝试着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 杰森没有认同或反对，只是无声地叹口气，转身开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那晚睡得不□□稳，做了好几个梦，梦见最开始凯拉和他一起进韦恩宅的那天晚上，凯拉要偷偷溜走的时候没有迷路，她成功离开了韦恩庄园，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 杰森被窗户打开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好大一个蝙蝠侠，挺胸抬头笔直地屹立在他床前，好像他不是私闯民宅。 “你他妈什么毛病！”杰森被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又气又恼地叫起来。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措辞，弄得杰森有点紧张起来。最后他说：“凯拉没有去孤儿院。” “啊？那你把她送哪儿了？不会是弄丢了吧。” 蝙蝠侠声无波澜地答道：“不，我把她……暂时寄放在我一个朋友那里。她很安全。我只是需要让你知道这件事，你看起来很在意她。” 杰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哪里不太对劲。兜兜转转怎么还给送回韦恩宅了。 “为什么不送去孤儿院了？” “她和我说了一些事，好让我改变心意。”男人停顿了一下，“而我怀疑是有人告诉她这样的事的。” 两人之间沉寂了三分钟，像是在竞争瞪眼游戏。 杰森双手交叉在胸口，开始不耐烦了：“有话直说吧，你还要我猜字谜吗？你被谜语人带坏了？” 蝙蝠侠最后还是没有说是什么事，翻窗户离开了。 ———— 亲爱的日记： 天呐天呐天呐今天我遇到蝙蝠侠了啦！他和乔伊好像认识，两人见着就开始吵架，关系很好的样子。不愧是乔伊不仅认识人傻钱多的阔佬还认识哥谭骑士！ 然后蝙蝠侠听说我是孤儿，就要把我送孤儿院。我想了想住孤儿院其实也挺好的，一日三餐至少不用愁了，而且还能坐蝙蝠车，太赚了。但车开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大门上的字的时候傻了。 古恩孤儿院——是犯罪窝点呃啊啊啊啊我这是拿了杰森·陶德的剧本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啊！可是杰森·陶德的话一定可以逃得出去，我可能就会玩完在这儿了。 我快要哭了，但蝙蝠侠这人跟木头似的，看我委屈巴巴求他送我回去不坐蝙蝠车我走回去也行，他还是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话都不愿意多说三句——和乔伊比起来真的太区别对待我了。我心痛。 然后我看到古恩太太，她还对我笑眯眯的，我好怕，最后决定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呆。所以我和蝙蝠侠说，就私底下说最后一句悄悄话，说完我就乖乖呆在这儿。蝙蝠侠同意了。古恩太太先出了她的办公室，留我们俩人。我怕有监控什么的，让他弯下腰听，他纠结了一下估计是看我恳求的语气非常真诚，还是弯腰了。 我看着他的脑袋，说真的那蝙蝠耳朵近看有点可爱，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闪电侠把头戴式耳机戴在蝙蝠耳朵上的那张表情包……这时蝙蝠侠问我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琢磨好措辞，如何委婉又有冲击力，然后下定决心，凑过去小声说。 “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告诉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你住在布鲁斯·韦恩的地下室里。” …………………… 第90章 金色的湖 88. 这里像是一座还没建好的宫殿，一边已经围筑起白色的高墙，还没有垒砌好的碎石悬浮在空中，而另一边——那个女孩所面向的地方，是一片无际的星空，绚烂到不真实的宇宙万象。 达米安从背影就认出了对方，但在他刚要开口叫出她的名字时，星空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转瞬间无数黑色的影子倾巢而出，它们俯冲向女孩，如同一群饥肠辘辘的秃鹫。而女孩没有反抗，甚至敞开双臂，很快她就淹没在黑暗之中。 她在拥抱它们，她在拥抱一群想要吞吃她的鬼魅。 短暂的几分钟像是有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黑影终于餍足，它们平静下来，甚至有秩序地散开，然后都低头屈膝，向女孩表达敬意或忠诚。 女孩遍体鳞伤，但从她残破的骨肉里流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某种金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不是星辰的作用，那金色熠熠生辉，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像是金子。 她向前走了两步，一没站稳踉跄地要摔倒，被突然闪现的一个女人扶住肩膀。 “还是被你找到了。”女孩靠在人的怀里，没有抗拒，听起来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很开心，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在生日礼物上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行车。达米安从不知道她也会有这样稚气的一面，她总是冷酷又残忍，与她武器的身份相得益彰。 “你疯了。为了什么？我们说好了要等……” 女人显然没有半点愉快，她让人坐下来，眼里满是愤怒、困惑还有无限的——那是达米安并不了解的某种情感，与脆弱相关，与败北相关。不论她们约定了什么，那种情感一定是她没有能够阻止对方的根因。 “拉撒路池会让普通人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损伤。” “他们，她，塔利亚把你封进棺材里再浸入池子有多少次了？” “‘普通人’。”女孩强调道。 “我都快忘了，你早就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一个故事哭哭啼啼的普通小丫头了，莉西亚·‘奥古’。”女人强调了最后那个姓氏，她在试着用这样的方式激怒对方，最好能让女孩现在就借刚刚对她表示的忠诚的鬼魂们和自己打一架，好让她满心怒火发泄出来。但可惜没能成功。 “我能看到他的未来，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达米安是不一样的。相信我吧，我所做的这一切是值得的——” 女孩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昏睡在人的怀里。安德琳娜怜爱地抚了抚人银白色的发丝，把她抱起来，然后看向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小孩。她的声音迅速转为冷峻。 “看够了吗，恶魔之子？” ———————— 莉西亚退出了人的记忆。 从她知道凯拉没死时就开始思考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达米安的剑贯穿了她的心脏，还是在她把灵魂体暴露在现实的时候，她不可能有任何斡旋的机会。 也许凯拉预言到了所以早就备好什么把戏，也许康斯坦丁真和传说的那样有把人的亡魂从地狱带出来的筹码，也许是那个酒馆的蛇女的妖术，也许—— 她回过头，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明明只有六岁，该是连水果刀都握不稳的年纪，却用一种怀有杀意的眼神看着她。莉西亚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这个宇宙的达米安并没有那么好骗。 “你窥视了我的记忆，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和你玩过家家了。”他看了一眼四周，几乎所有地方都黑漆漆的，只有他们身边的一条泛着绿光的河流，漫长地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这里是哪儿？” “地狱的边界，拉撒路池的起源没，每一个‘莉西亚’的创造之地。” 少女扬了扬手，几条黑色的荆棘从地底窜出，把刚坐起身的达米安捆得结结实实。 “在你和拉撒路池之间产生共鸣时我就该发现的，虽然那很微弱，但确实，我没有制造屏障池水就接纳了你，除非这个宇宙的塔利亚疯到连儿子都要注入恶魔之血以外，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她走近对方，单手插在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法挣脱的男孩，“你身体里有一部分的灵魂来自凯拉。” 这在达米安的记忆里得到了佐证。几年前男孩在一次意外里身负重伤，在死亡边缘岌岌可危，塔利亚想要用池水的力量救他但被那时的凯拉制止。 “你能理解她是用什么办法救你的吗？哈，你还太小，可能你都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在确认挣脱无果后达米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她把我带入了她的精神宫殿，撕裂了自己的灵魂，为了填补我坏死的那部分。但残破的灵魂容器是不稳定的，她不得不需要更多的支持，所以她和鬼魂作了交易。” 莉西亚有些惊讶，同时嘴角缓缓扬起：“看来她告诉了你不少东西。所以你才会笃定她就是你的莉西亚，即使与原版更像的我出现了。” 缺失灵魂必将导致这个人的某个特质被削减或消失。她也许曾经狠戾，狡诈，桀骜，拥有无所畏惧的心和战无不胜的力量……但在一点点的蚕食之后，她终有一天会面目全非，直到不再愿意承认自己是莉西亚。 “看到这个宇宙的我们能有这样的羁绊我很感动。但她显然向你隐瞒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她笑意加深，那是达米安许久没有从人身上看到的，那种对待羸弱一方高傲与嘲讽，“导致她成为现在这个无能模样不是为了救你的命…或者说，你不过是她为了打响一场真正战争的实验道具罢了，达米安殿下。” ———————— “原来你是需要休息的？” “是的，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我的核心能源能够支持我运行很多年，但凯拉给我设置的时候希望我更像是一个人类。所以我定期需要休眠时间补充能量。” 安妮又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不过无关紧要，这又不是她第一次对人撒谎。 杰森在箱庭里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十六天，现实里推进三个小时。她无法通过任何渠道知道外界的信息，但一切都还在凯拉的计算范围之内，她无需启动额外的方案。 女人顺着碎石拼凑成的回旋台阶一直向下，最后走进了深渊里的一扇门。 凯拉给她设定休眠时间是为了“矫正”她。这个门后的程序会对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甄别和管理，如果出现差错，程序会第一时间将它们清洗并升级重置。 ——你可以让这里成为任何你想要的场景，尽可能的让自己能舒适一些。 凯拉说得像是真的在为她布置卧室，但她只是一个假惺惺的伪善者。她太担心这个新的安德琳也会失控然后重蹈覆辙，特别是这件事还牵涉到杰森或是布鲁斯他们，一旦如此她就会特别钻牛角尖……啊，不要误会——安妮自言自语道——这并不是苛责。我绝不会苛责她。这只是陈述事实。 门后的场景很单调，象牙白的承重柱支撑起布满星辰的穹顶，底下是一片金色的湖泊。她脱下高跟鞋，然后走进湖水里，直到那如同金子一般熠熠生辉的水面没过她的腰。她合上眼，暖流逐渐进入她心脏处的核心。 “安德琳娜，休眠开始，倒计时二十四分钟。” 凯拉对她挑选这个场景不太理解。 ——这里还原了莉西亚真正转变成凯拉的景象。 她向人解释说。 ——我在这里能够感到平静。因为我不会对你的变化感到痛苦。我与曾经的安德琳娜虽然有同样的外形，我继承了她的记忆，但这并不包括她扭曲的情感与意志。这表示我会对你绝对忠诚，而不是莉西亚。 她知道，凯拉并不需要她的力量或忠诚，她费尽心思重造她只是为了读取安德琳娜的记忆。她无法解开康斯坦丁在她身上设下的封印，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她决定从看起来扮演莉西亚人生重要角色的安德琳娜入手。 事实这证明她追究的方向没有错——她真有和他的养父或兄弟一样做侦探的潜质也说不定。 安德琳娜可修复的记忆是从她“死亡”之后，她作为某种亡魂生活在莉西亚的精神宫殿里，作为一个辅佐的人，一个朋友，见证了莉西亚如何一步步“杀死”自己。 女人把自己浸泡在湖水里，她开始想起存储在记忆里的那个景象。她无法解释自己第一次读取那段记忆时的心情。她在自己的大脑中搜罗着任何可以描述它的方式，最终的结论却被程序否定并修正了。 她认为那很美。 青稚的女孩站在空荡荡的白色宫殿中，无数黑色的亡灵围拢着她，它们在簇拥她，对她表示爱意，也在以她为食。她卸下盔甲与战衣，对此表达乐意，一边哼唱着某首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歌谣，一边一点点把自己不需要的部分砍下来送给那群饥兽。 如果战士无法放下剑和盾，那就砍掉她的双手。 如果眼里只能看见敌忾，那就剜去她的眼睛。 如果心脏跳动是为了效忠暴君，那就放干她的血液。 她得是另外一个人，她得不再是莉西亚，不再是恶魔或天谴。 她得让“他”意想不到，让“他”以为她成了神明又害怕负重而抛弃掉了这个头衔。她要让“他”亲自找上门。 这是唯一让她能够杀死诅咒源头的方式。 “莉西亚”最终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血和肉顺着断肢地流淌开来，变成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的河流。 不，那不应该是美的。 她有的只是病态与疯狂，把自己铸造成了忒修斯之船。 “这是我最后一次包容你了，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进行箱庭计划。”旧时的安德琳娜站在不远处，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莉西亚”已经没有办法回应她了。 女孩低垂着头，空洞的眼眶里黑漆漆的，皮肤上斑驳的裂痕越来越细密，发出微小的碎裂的声音。 最后她被金色的河流给淹没。河流汇聚到宫殿的中央，成了一片湖泊。 ………… 第91章 象牙塔之外 89. 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处境，被猎手逼入绝境的野兽尚且有反抗的爪子和牙齿，而它只能不断地在黑暗中抱头鼠窜。好几次险些被揪住破绽，而对方的狠绝手段让它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它毫无怀疑如果被捕获，只一个瞬间它就会被女人撕裂成碎片。 “人类都会做梦，如果是一个好梦，我为什么要急着做个烦人鬼。” 它听到女人这么和杰森说道，冷冽的灰色逐渐侵染了整个身躯。 做作又虚假的温柔，她才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她在把凯拉推回那个充满灾难的现实，而我，我什么也没做错，我只是—— ———————— “如果布鲁斯·韦恩要收养你你会答应吗？” 凯拉和杰森坐在水池边的长凳上，哥谭难得的好天气，广场上的人熙熙攘攘，喝茶聊天晒太阳的大人，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还有情侣，好几对。因为临近情人节，不少商人开始把握机会。刚刚去冰淇淋车的时候凯拉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情侣，把杰森唬得一愣，瞄到冰淇淋车上的招牌后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应和说是是啊宝贝，老板就笑眯眯地祝福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周末，然后给了买一赠一的情侣特惠。 还记得很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戏码，当时凯拉软磨硬泡了好久想和他去甜品店的情人节活动，结果到了店门口才发现要亲吻挑战，她自己就怂了一边说“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一边为那个半价唉声叹气了好久。就算后来被哥谭首富收养了她还是有买优惠商品的习惯，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女孩听见人说的话噎了一下，差点把刚要咽进喉咙的冰淇淋给呛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万分惊恐，“难道布鲁斯·韦恩和你暗示要收养我吗？” 杰森回答：“没。我只是觉得那人特别喜欢多管闲事，蝙蝠侠也是。” 凯拉听罢，突然神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乔伊，及时止损，不要越陷越深，被这两个男人的表象给骗了啊。” 少年被这仿佛劝阻姐妹不要被渣男骗走的言论弄得一愣：“哈？” “虽然布鲁斯·韦恩资助了你，蝙蝠侠是哥谭的英雄，但是他们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应该接近的人。” “为什么？” 凯拉认真地分析起来：“你看看新闻，一年以来布鲁斯·韦恩被绑架和韦恩手底下什么大楼大厦被炸的次数，钱多是非也多啊，你还小，以后哥谭那群精神病可不就瞅着软柿子捏，绑了你勒索要一个亿两个亿的——但问题还不仅仅在这里，你看韦恩只要出事，十次有八次是蝙蝠侠解决问题，剩下两次就姑且让给超人他们个出场机会。这说明什么？” 杰森假装困惑地看向对方——不，他可能是真的困惑。 “这说明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好朋友呀！” “哦……”他恍然大悟，这次是真的假装。 凯拉点点头：“那很多精神病绑架布鲁斯·韦恩很有可能是为了打击报复蝙蝠侠，或者引他进陷进，如果我们被绑了那只能祈愿双面人能扔硬币决定不要处决我们了。” “不应该祈祷蝙蝠侠和罗宾会救我们吗？” “也行。” 杰森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你觉得他们不能从那群精神病的手上保护你？” “他们当然很好啊，他们是最棒的我最喜欢的英雄，他们能拯救很多人……但不是所有人。他们的故事一定有悲剧，一定有撕裂与分割，仇恨，绝望——而归根究底，那里一定会有牺牲……” ———————— 我没有看错。 在逃的恶魔偷偷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观测着它的盟友——即将结交的，但很快，杰森很快就会理解它的想法。 凯拉对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事侃侃而谈，她说着“苦难、悲剧、黑暗、危险”诸如此类的词汇，但从她的神采就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发表任何严肃和阴暗的论调，而是她欣赏的热衷的“作品”。那些都与她无关。 杰森曾经不会察觉到，所以她会不想留在韦恩家，她会像是没心没肺的魂淡，一个能轻而易举抛舍掉别人对她关心的人，他所有不能理解的事，在这个箱庭里都得到了答案。 —————— “我不想让你看出我有多狼狈。但事实上，你的朋友的确非常厉害。” 恶魔轻盈地飘起来，水果硬糖会有的暖色像是血液一样在它半透明的身体里流动，充盈占据其它的颜色。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少年的房间里，自然好像回家一样。对方在短暂地惊愣之后迅速摆出戒备的姿态。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她在偷懒呢。” “我并非不能和你的朋友拼死一战，但那是最坏的情况了，我的力量要留给凯拉，我为她而生，我……” 杰森语气不善地打断道，蓝眼睛里流光冷冽：“不用说漂亮话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切断我们和她的联系，我，蝙蝠侠，夜翼……凯拉会远离我们所有人，如她心愿那样去往中心城。而你和安德琳娜最大的区别是，如果你成功了，因为她的精神宫殿是完全摧毁的状态，你可以以这个箱庭为根基进行重建，到时无论是箱庭还是现实，这里的故事会成为她眼里无法变更的‘真实’。” “你的朋友是个好猎手，而你是个好侦探。” 恶魔僵直住肢体动作，身上的糖果色有一瞬间被阴沉的灰和白占据，像是蒙上纱或灰尘。它平复了一下呼吸，用两手框出一个半透明的悬浮屏幕，拉开放大：“但这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这是你来到这个箱庭的第二十天，现实里推进大概四个小时。我通过一些渠道探知到那个侵占凯拉躯壳的女人现在在做什么，我想这应该和你分享一下。” 屏幕的视角是第一人称，先是对准一台电脑，主人公在快速敲击着键盘编辑着一份新闻稿，从手看出这应该是一个年轻女性。她顺手去拿桌边的咖啡，发现见底之后短暂地思量了一下，决定先按下保存键，然后离开办公室。 画面穿过一段办公区，到处都很忙碌，声音杂乱，但隐约能听到“哥谭”、“失去联系”、“整座城市”一些字眼。电梯一直向下，没多久女人就到了公司外，她轻车熟路地到街对面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浓咖，一边用手机拨打了一个人的号码。 “克拉克，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女人的语速很快，带着些苛责的意味，“吉米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在十分钟之内再不出现在星球日报的门口我们就扔下你直接去哥谭……哦我的天呐！” 她惊叫一声，因为头顶传来不知来源的巨大撞击声，随之那个星球日报标志性的巨大地球坠了下来，直接把停在大楼门口的几辆车砸扁。烟尘四起，行人的尖叫、车祸、鸣笛声。但人们似乎不止是在惊恐掉下来的地球。 出于职业本能，女人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就冲出去，她的通话对面语气着急：“露易丝？我听到巨响，发生了什么？” “我不清楚，地球掉下来了，又又又掉下来了——今年第三次了吧。”她躲避过疯狂逃窜的人群，抬起头看向盘旋在星球日报大楼楼顶的红色怪物，“我看到……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看起来像是一条龙，但头更像是狮子之类的野兽，体型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庞大——等等，那是个女孩吗？” “什么女孩？” 露易丝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有个女孩站在那个怪物身旁，虽然很难以置信，她似乎是指挥的那个。我觉得我认得她，她长得很像……哦不，该死，该死该死！救……” 女孩从楼顶向下俯瞰，她似乎是在寻找着目标，而就在露易丝说话时她突然与人四目相对。那双绿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冷漠地像是一个坏掉的机器。她抬手指了指露易丝，旋即怪物振翅飞起，向女人的方向俯冲下来。 画面天翻覆地，之后全部陷入黑暗。屏幕消失。 恶魔小心翼翼地捕捉着杰森语气和神情的变化——他看上去意志坚定，没有哪怕任何一瞬间的惊诧或困惑，只是紧紧地皱着眉。 “为什么视角是星球日报的露易丝·莱恩？”他问。 “凯拉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藏了一个符文，建立起她们之间的‘链接’，这是它的副产品，短暂的讯息外泄，恰好被我捕捉到了。这个符文会对调她们之间灵魂的形状和颜色，不过只是表面上的障眼法。” 杰森听罢之后琢磨完几个字眼，突然一愣：“你是说莉西亚的目标是凯拉，而凯拉……” 对方止住了语句，而恶魔帮他说了下去：“是的，凯拉早就预测到了这些，她也想好了自保的方法。” 戴得严严实实的面具终于裂出一丝愤怒：“那不可能！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为了活命而牺牲一个和她没什么相干的人。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她都绝不会。” “冷静，杰森·陶德，我自然不是在质疑凯拉的品德。但露易丝·莱恩并不普通——她的确没有超能力，但她在凯拉眼里是少数的不会因为受一个怪兽袭击而受伤的人。” 少年在短暂的不解之后突然想起以前凯拉说过露易丝·莱恩和超人之间的恋情，而他当时误解她是看多了那些喜欢写花边新闻的三流杂志。他抬头看向恶魔那张空荡荡的面孔。它的语气没有安妮那般的温和，但很真诚，甚至像在故意放低姿态哀求自己听它一言。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同样担忧她这个诞生于无可奈何之下的举动，其中有太多疏漏和背离她本意的可能性。如果露易丝因此而死，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有两种，按照你们的心意解放凯拉，由她亲自去解开符文，让自己重新成为众矢之的。我会极力阻止，你知道理由。” 它向人伸出手。 “或者暂且放下我们之间的偏见。我们先解决那个夺取凯拉身体的真正的恶魔。” 第92章 露易丝·莱恩 90. 不知道应该归功于职业还是运气，露易丝经常能体验到“哦天这估计是我记者生涯最后一篇报道了”的体验。久而久之她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单挑三个成年男性，跟踪超级反派一直到人的老窝而不被发现，靠推理和洞察力揭穿总统的骗局——以及踩着高跟鞋在即将坍塌的废墟里逃生。 她吃力地把压在身上的碎石移开，站起身，动了动全身的骨头，确认没有哪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中被搞坏的。 环顾四周。到处是残垣断壁。但并不仅仅是破坏，那些墙体、石板像是被人为地被捏成了一个“深井”，或者说“鸟笼”，不破坏周围的墙体能供活动的只有五六平米，而向上十几米才能隐约看到天空。她检查了一下那些突起钢筋的坚实程度和密布情况，决定作罢找别的方法。且不说向上爬会不会有危险，这个高度她的体能绝对没办法成功到达顶端。 手机被压碎了。经典桥段。还好之前花高价买的微型摄像头没坏，虽然对求生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好吧，露易丝，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捡起一根铁杆，开始试着有没有什么地方的石块有松动可以翘出一条通路。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场地震并不是那个红色的怪物造成的。它在超人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只一击就被打飞到天际，一直摔出十几个街区。但超人还没来得及追击它，地震就发生了——那绝对是大都会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大地震，就算是毁灭日在城区砸房子也没有造成这样强的震感。 地震，大都会能造成地震的反派？ 露易丝心里出现了几个备选人物，但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小角色，不至于有这样好浩荡的排场。 哥谭从今早开始整座城市都莫名其妙失去联系。没有任何警报或预告，悄无声息成了一座没有人气的死城。据前线回来的报道说哥谭市民都陷入睡眠，无法唤醒，不知来由。不管那是谁造成的，至少是个安安静静的主儿，反倒大都会成了更闹腾的那个……等等，哥谭。 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哥谭的跳跃城也发生了一起与地震相关的案件。始作俑者是小丑，他毒害了少年泰坦的土石女，操控她几乎毁了大半个城区，哥谭边邻的几座城市都有明显震感。 这个案件还有后续，原本在洛杉矶接受治疗的土石女被某实验室偷走做人体试验，露易丝近期又收到线人的情报说她在获救后没多久就丧生于火灾。总之这个小姑娘命运多舛，当下还生死不明。 她想到刚刚在星球日报楼顶看到的女孩。那不是泰拉。年龄要更小一些，看起来十三岁到十五岁，黑色短发，穿着一件鸦黑色的制服，非常显眼的是她两手手腕上各有一个非常厚重的镣铐，但锁链断了。 露易丝识人无数，能过目不忘。她只看一眼脑子里就立刻跃出了去年克拉克写过一篇报道，超人出现在哥谭的慈善酒会上，从红头罩帮的手上救了百余人，但当晚真正大放异彩的是韦恩新收养的女儿。她凭借了一件高科技的舞会裙装放倒了一个抢劫犯而给超人争取了营救的时间。虽然克拉克尽量避开曝光女孩，但哥谭的报社显然没有照顾小孩的心理，甚至在头条版面挂上了“哥谭之女”的名号。 凯拉·韦恩。 一些碎石是堆砌拼凑出来的，并不那么严丝合缝，露易丝沿着漏隙撬动，很快就拆出一个窄小的洞。再往后多是碎沙，有些难找着力点，她蹲伏下身，还没动手废墟突然发生几次震颤。源头离得很近，不是地震，但这一摇把碎沙都晃塌了，形成一个两三米长的甬道，一直连同到彼端的空间。 天无绝人之路。 她敲了敲周遭的石块，估摸着不太会塌了，就趴下身爬进甬道，一直爬到对面。还没起身突然听到人声，想都没想迅速躲藏在一块残垣之后。 “你为什么要袭击大都会？你的这些能力是哪里来的？” 记者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这里的空间要宽敞许多。超人已经压制住对方了，看起来刚刚恶战过一场，他的制服和披风被划破了好几处。女孩摔在一大堆碎石当中，几根粗细不一的钢筋被扭曲成枷锁固定住她的四肢和脖颈。 “蝙蝠侠失去联络，整个哥谭也……这些都与你有关吗，凯拉？” 宾果。果然是凯拉·韦恩。露易丝收回目光背靠在墙后，拿出微型摄像头，打开安装在位置合适的石缝里对准两人，再从内袋里找出随身带的纸和铅笔，写下“凯拉·韦恩”的名字。 “我——我们不是凯拉。她躲起来了，下落不明。蝙蝠侠与我们无关。至于哥谭——为了迎接天谴制裁，这座城市的陨落是必须的。”女孩吃力地咳了咳，但回答的声音没有情感波动。 哇哦，真棒，世界又要毁灭了。露易丝在纸上写下“天谴”、“蝙蝠侠”、“哥谭陨落”和“被脑控”几个字眼，最后一个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超人愣了愣：“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亡灵，死去的莉西亚们，我们顺着河流被召引到这个宇宙。这个宇宙的她却辜负了我们的期愿。但我们不是为了复仇而来，只是想让这个故事回归正轨。” “亡灵”、“平行宇宙”……记者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拼写“莉西亚”。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一定会阻止你。” 经典的超人发言。 “我们刚刚预言到你的未来，不过是又一个悲剧。你会丧命于天谴之灾，和其他你的联盟一样。” 嗯哼，还是个神棍。她写下“预知未来”。女孩继续说道。 “克拉克·肯特……不，卡尔·艾尔，我回答你是因为我尊敬你的强大，我原本在你身上看到了反败为胜的希望。但很可惜，你只是一个保护者，而非战士。” 露易丝不慎揿断了笔尖。 她叫超人什么？ 克拉克？ 她听到钢筋被挣断的声音。 “停手吧，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你不可能……唔呃！” 有人倒地的声音，随后空气安静下来。露易丝呆愣了一会儿，心脏却疯狂地跳起来，像是要挣出胸腔。 “我知道你在，露易丝·莱恩。”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腿软到失去行动能力了。身经百战的记者咬紧牙吸气呼气，狠狠砸了两下自己颤抖的双腿，扶着墙站起身面向对方。超人已经倒地失去意识了，女孩抓起他的披风拖拽着一路走向她，血迹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一道。 超人会流血吗？ 露易丝懵懵地想着，人被扔在她的面前，像是丢弃的一件坏掉的废品。她看见那胸口的鲜艳的s上有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他没有死，但很快了，普通人最多能坚持一个小时，他也许能撑得更久一些。” 女孩是尚且要抬头才能和她对视的年纪，那条刚刚抓着披风的手臂裸露在外，纤瘦，却有着狰狞的烧伤疤痕。她冰冷的碧色眼睛令人不安，仿佛下一秒就能毫无留情地割开露易丝的脖子。 但露易丝·莱恩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的记者。她能够赤手空拳打败三个成年男性，挖穿任何一个政客笑脸后的阴暗…… 好吧，她快哭了。 露易丝忍住涌上眼眶的酸涩，尽力不让情绪炸毁自己聪明脑袋的所有角落。她想起今早克拉克给她送在桌上的那杯咖啡和留下的字条，他说他会很快回来。 “你想要什么？”她抽了抽鼻子，说，“我听得出，这是一个交易对吗。你希望我给你带来什么？” 第93章 旅途结束 91. 安妮从未怀疑过杰森在凯拉心中的意义。她受困于一个箱庭长达十年，在那里她几乎拥有了她梦寐的一切，但却因为拒绝杰森的死宁愿选择没有希望可言的“现实”。 所以当杰森劝说她接受恶魔的提议时，她颇为自豪的解算系统出现了一次十万分之一才有可能出现的卡顿。 她莫名地将自己此时的境遇联系到布鲁斯·韦恩，他希望凯拉留在韦恩家的原因是“你于他而言就像是枪在上膛之后的保险”，而她找来杰森并且优先于任何其他人的原因是“你会是能够拯救她的人”。从结果看起来他们都对两人的定位有严重的偏差。 “否决。我不会与那个恶魔为伍。”她说，“而如果你选择了它，我会终止对你的一切帮助。” 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算长，然后安妮就和自己所威吓的那样毫不留情地切断了一切联络和支援。杰森仍旧会保留凯拉给他的所有权限，但没有她的魔法支持，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即使知道所处之处不是现实，他也不可能有能力离开。 这是公事公办，他让我没有选择。安妮想要用这样冰冷的句字给这件事暂且画上句话，但在进入程序修正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试着去解读她此时的情绪。 无奈，焦虑，一些愤怒……还有失望。巨大的失望。 她难以克制地再次联想到—— 布鲁斯对凯拉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感吗。 ——--------- “真可惜。看起来她拒绝了。”恶魔出现在杰森的身后，“我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杰森没有回答。他们都对此心知肚明。安妮已经抛弃他了。他现在孤立无援。 “她认为如果放任你跟随我们一起消灭了外头那个莉西亚，你会有更多的资本和更大的野心得寸进尺。”杰森说。 “你怎么觉得？” “我……”少年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他低垂下眼睑，认输般的，“事实上我认同你，如果能够从一开始切断凯拉和我们家族之间的联系，她会有更快乐的人生。” 恶魔欣悦地飘起来飞到人的面前：“我真高兴你能理解……” “但我并不完全信任你。”杰森拍开对方想要搭上自己肩膀的两手，“手握力量的是你，如果安妮在她还可以和你形成制衡，但我没有办法确信你是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私欲。你可能和她说的那样只是骗子。” 恶魔愣了一下，然后轻松地笑了笑，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向你证明。不管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都可以答应。” ——--------- 恶魔总是假定自己才是更坏的那个，它们玩弄心计，乱加筹码，不畏报应，所以才会忽视人类在这方面的可能性。它在察觉到少年的异心之后惊慌失措，震惊与愤怒，但一切在濒死的绝望前无济于事。 红光伴随着尖啸，恶魔的胸口被轰杀出一个完整的圆形空洞，它总是轻飘飘的身体终于摔坠到地上。糖果的颜色从伤口汩汩地往外涌，它的身躯逐渐变得晦暗、透明。 杰森放下铳枪，心脏却猛地疼痛起来。他俯身呕了一大口血，随之而来的是五感的异常。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蔓延开来，交缠成狰狞刺眼的颜色，他所看见的却是暴涨的魔法流动。他第一次这样深切的感受到魔法于普通人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并且毫无怀疑如果再不快一点找到后援，他会被快要挣出身体的这只巨大的恶兽给吞噬掉，连骨头都不会剩。 他捂着心口，一步一个脚印缓慢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不论这反噬伤害，计划很成功。先激怒安妮，让她放弃自己，也让恶魔误以为他无计可施，不得不倒戈向它。然后他向恶魔讨要了它的“心脏”。恶魔只以为他想要共享力量，它把所有的戒备都对准了安妮，全然没有想到真正握有能够杀死自己武器的人其实并不是她——杰森是唯独拥有凯拉武器库的调用权限的人。这其实很矛盾，把需要魔法催动的武器库交给一个普通人。没有人知道凯拉是怎么考虑的，但这的的确确给了杰森一个巨大的优势让他出奇制胜。 也可能给了他一个害死自己的大好机会。 恶魔先前创造的白色穹顶随着它的力竭死亡而崩坏，同时失控的还有它一直在操纵的因果律。杰森顺着一道传送门回到箱庭，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场景，就听到恐慌的尖叫与爆炸声。他扶着墙面，尽快地穿过黑夜的大街小巷，到处是逃跑的人和撞毁的车。大楼、地面崩塌出裂缝，像是被撕扯出和地狱相连的传送门，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怪物们爬出深渊，皮肤溃烂，用满是尖牙的触手绞杀吞吃所能触及的一切生命。 “安妮，你能听到吗？恶魔死了，箱庭内部崩溃，到处都一团糟，我现在在找凯拉。我需要……唔，”他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眼尾都红起来，“我需要你的支援。” 没有回应。 他并不害怕哥谭的黑夜，也不恐惧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唯独要崩断他理智那根弦的是时间。不属于他的恶魔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像是死神的钟表滴答滴答提示着死亡将近。他撑不了多久，他能找到凯拉，视野里魔法能量的流动非常清晰，只要找到漩涡的中心……但他来不及带人离开，他没办法…… 旧西城区的湿地公园。他远远地看到女孩跪伏在地上的背影，她的面前是一辆残破不堪的轿车。它撞在公园中央的雕像上，只剩一半的车身燃起熊熊的火焰，而另一半像是被什么咬碎了，铁皮上留下巨大而狰狞的齿痕。杰森看火光的势头不对劲，一时间忘了心脏的负压，快速飞奔过去把她拽起来往后跑。 轿车爆炸，他们被掀飞到远处的草地上，杰森紧紧把人护在怀里滚了几圈停下。 “凯拉！你还好吗？” “阿尔弗雷德……乔伊，我把阿尔弗雷德害死了……他在车里，然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张着大口的怪物……” 凯拉回过神，她没有情绪崩溃到嚎啕大哭，只是懵懵的，眼泪不断的掉，怎么擦都还是流了满脸。 杰森抓着她颤抖的肩膀：“冷静下来，那不是真的，现在这里的所有事都不是真的，阿尔弗雷德没有死！没有人因为你而死……” 凯拉摇着头打断他，她努力咽下喉咙里抽噎，尽管如此说起话来还是有些断断续续：“不，你不理解，这是我导致的，这都是，我控制不住，是我把它们放出来的……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你也会……我动不了了，对不起，你先把我放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可能就会好一些了……” 她感到身前的人退开了一些，于是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太害怕了，她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死缠烂打也要哀求人留下来陪自己。但是…… 温暖笼罩在她身上，愣怔地抬起头，对上人那副澄澈好看的蓝眼睛。 杰森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细心地帮她穿好拉好拉链。然后转身把她背起来。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凯拉伏在少年的肩上，衣服对她而言有些大，她的手和脸都埋在柔软温暖的布料里，眼泪忍不住掉得更厉害了。 “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子看，我穿越之前已经二十岁了……” “要这么算你不止了，加上你当莉西亚的三年，当凯拉的三年，在箱庭里的十年——”杰森语气轻松，好像他们现在只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晚上出来看星星，“但你是我妹妹，不管这些年数，你都是我要照顾的人。” “什么？” 少年背着她绕过几个怪物的攻击范围，一直向树林深处走去。公园的小树林穿行过去至多也只要两三分钟，但是此时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而且越往里走地势越艰难。他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只是……他忍耐住蔓延到血管各处的痛感，继续用尽可能轻快的语调和人说话。 “这里只是你的一个噩梦，不是真的，你被困住了，所以我来带你出去。离开之后你就会想起来和我相关的事了，你也会想起你在哥谭并不是孤立无援，你有家人，也有朋友……你自己也很厉害，你很会打架，比我都能打。” 凯拉边哭边说：“你是说真的吗？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好真实，我掐自己也不会醒……” “等我们离开了你就会知道我没骗你了。你还会知道全家上下最喜欢骗人的人就是你，这个你是第一名。” 他就着这个话题和人聊了一会儿，避开那些严肃的，危险的，避开那些姓名。他多在谈论他们短暂的校园生活，只有几个月，在那之后凯拉的生活就充斥着喜欢笑话的精神病、刺客、恶魔——全都是些绝不适合拿来安抚人的故事。 “可是你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你为什么要假装成陌生人？”女孩带着鼻音，但情绪似乎稍稍平缓下来一些。 “因为我现在正在努力向你靠齐，争当骗人大赛第二名。”杰森开玩笑道，“还有就是，有个很麻烦的恶魔一直在用魔法捣乱，它也是你没办法醒的原因。我刚刚才找机会解决它。” “啊，你解决了什么了？”她愣了一下，然后说，“难道你是霍格沃兹……哦，等等，dc宇宙也有魔法师和恶魔……” 一个巨大的如同蠕虫的怪物从他们面前横向冲撞过去，夷平了一片树丛，消失在黑暗里。凯拉吓得头皮发麻，搂着人脖子的手收紧了些，结结巴巴地压低声音，怕惊扰到别的怪物。 “那你，那你能不能把这些怪物也杀掉啊？” “嗯，如果必要的话，但现在尽可能不要被它们拖累住。”杰森冷汗直冒，从一分钟前他就开始出现视线模糊的情况，这不是好征兆，他努力保持平稳不让人发觉异样，“凯拉，我有些迷路了。你能看见出去的门吗？” “什么门？” “你应该能看见的，放出怪物的门都是黑色的，那道离开的门是白色的。应该就离这儿不远了。” 凯拉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在杰森眼里那边的树林已经被模糊的色块占领：“那边，有白色的光。” “好。” “我可以下来走了。” “很快就到了。”杰森没肯放人下来。他怕对方会看出端倪，看出他支撑不了太久，于是又会哭闹着不肯走。那样太吵了。 凯拉贴近人的肩膀乖乖地“哦”了一声。 杰森快不记得凯拉上次对他这样依靠或说撒娇是什么时候了。他想到凯拉遭受魔法反噬，不止一次，她从来没有主动谈论过那是什么样的经历，还要佯装轻松地告诉他和罗伊：扎塔娜他们只是小题大做。杰森记得她怕疼，很怕疼，一点擦伤就会红了眼睛，委委屈屈。但从刺客联盟回来之后她就不再那样了，她开始会把自己的伤痛遮在笑脸之下，仿佛一暴露脆弱的那面就会输掉什么失去什么。 “等我们出去了就可以回家了吗？回去你说的那个家？”她小声问，小心翼翼，好像这是什么生日愿望，告诉太多人就会不能实现。 “嗯。我们一起。” 第94章 猫眼石项链 92. 他背着女孩在阴森的树林行走，到处是怪物的低吼和爬行的声音。白色的门就在前方不远处，但是他每当感觉那触手可及时却又在一晃神间被拉远。女孩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多黑色的“门”被打开，阻拦他的脚步，遮挡他的视线，几次他都差点一脚踏空落入深渊。 在无数次尝试之后，他终于成功走出了箱庭。他看着面前可以包囊万物的星空，一时间胸腔的疼痛和闷堵都奇迹般的消失。 “凯拉，我们出来了！我们可以……” 他突然一懵，转身，不知道女孩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身后了。她站在不远处的一处石台上，面向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的鬼魂纠缠在她的周身，又像是依赖，离不开她。她回过头，笑起来，那笑容像是了却了所有心愿，毫无遗憾，没有愧疚。 “再见。” —————————— “凯拉！” 杰森惊呼着醒过来，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头疼，酥麻酥麻地爬上后脑。他大口呼吸着，冷汗涔涔，一时间分不清梦境现实。但当听到脚步声时他霎时警觉，起身召出枪械对准来人的方向。 “别再开枪了，你真的会死的。” 他看见安妮，骤然放松戒备。安妮走向他，在他床边挥了挥手，然后一张高脚凳兀地出现让她好坐下。这是一间偌大的纯白色的半圆弧型的房间，不像卧房，床或椅子都显得多余又格格不入，四围的墙面上挂着一些风格各异的画作，有两条通向外界的走廊，穹顶是星空。 他刚想问话，突然被人用两手捧起脸颊。女人凑近他，一直到两人都能看见彼此眼睛里的自己。 ——确认解除生命威胁，所有数值都恢复正常，意识清醒，没有被黑暗侵蚀。除了……她神色一黯。她用尽一切办法去搜查、追捕，她对这颗心脏的跳动声和它蕴藏的力量再熟悉不过。 安妮捏起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 “你们俩还真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她眯起眼睛，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说吧，计划多久了？” 杰森见人的态度就猜出来，口齿不清地说：“奏效了不是？” 安妮松开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给人一拳把那副傻笑从他脸上打下来：“是的，激怒我好让我出局，再诱恶魔把它的力量拱手献给你，最后过河拆桥——成果如你所见。” 她打了个响指。所有地面、墙壁和画作在两人的视野中变成无色半透明的状态。少年抬起头，惊讶于自己所置身的这座屹立在星空和深渊之间的宏伟宫殿，望不见天顶和底端，无数悬浮的走廊缭绕在各个殿堂之间，连接彼此。他们在这座宫殿中渺小得和穹顶中的某颗星辰无异。 “我睡多久了？”杰森回过神问，“凯拉在哪儿？” 也不问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女人叹口气：“走吧，她在等你。” —————————— 在路上时安妮和杰森陈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很顺利地把凯拉带出了箱庭，但与此同时身体也支撑不住而陷入昏迷。好在被及时发现接受治疗才续上了一口气。之后她协助重建了凯拉的精神宫殿，恢复了她的记忆和灵魂状态。这期间现实推进了大约两个小时。 “凯拉现在在尝试了解外界的情况，”安妮说，“还有等你。” 他们走到一条走廊的尽头停下，安妮没有直接打开那扇门，她转过头：“在见她之前我得提醒你两件事。首先，不要再试图使用魔法。凯拉武器库里的铳可以大幅度增幅她的魔法并降低反噬，就算有这样的特性你在开完一枪之后还是受到危及生命的反噬。再有一次那颗恶魔心脏一定会害死你。第二，” 她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了三分，弄的杰森也立刻紧张起来。 “第二，由于再前一次的箱庭的影响，凯拉的灵魂体一直保持着十年后的形象。她其实因为这个还不太情愿见你。等会儿见到她了你得好好思考该怎么说话。” 杰森听得一愣，一时间没能理解对方说的“思考该怎么说话”，安妮也没给他提问的机会，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打开了门。 门内的空间比他醒来的那个房间还要空旷两倍，贴墙一圈都是书柜，到处堆砌着或厚重或轻薄的书籍，有几摞像山一样堆到了玻璃穹顶，还有散落得几乎铺满地面的纸张，纸上大多画着乱七八糟的法阵和符文咒语。这里像是电影里会有的那种魔法学院的藏书房。 女人背对他们站在房间中央的空地，她翻着书，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回头，说话时的语气有些沮丧：“安妮，我放弃了，我不可能有办法在不让那些亡灵察觉的情况下救下超人。它们太聪明了。不仅……” “凯拉？” 对方听见声音停顿然停下了翻书的动作，接着转过身。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模样，银白色长发束起扎在脑后，穿着干净利落，不像是制服，没有万能腰带或是紧身衣，不过靴子、绑腿、短夹克——倒是随处是藏装备和武器的地方。她惊讶地眨了眨那副漂亮的绿色眼睛，看起来丝毫没有预料到会有新的来访者。 而杰森也同样有一点点懵。 ——他从箱庭里带出来的那个哭鼻子的小女孩，会乖乖巧巧地枕着他的肩说要一起回家，转眼就变得高挑漂亮，出门晃一趟说不定能吸引十几个不要命的带着花来敲韦恩宅的大门。杰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堆危机感。 “杰，呃，嗨。我这样是有原因的……”她被人盯着不由得举止局促起来，边走近边给安妮飞过去一个眼刀，似乎在抱怨人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她。 “我和他解释过了。”安妮假装没看见，“我也检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有点虚弱，但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凯拉松了口气，她站在杰森面前，现在她比少年还要高一些。见人还是懵着没回应，好像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把额前的碎发整了整，“抱歉，让你想到塔利亚了是不是？” “啊？”杰森一愣。 “我能理解你，我也不喜欢这张脸。”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虽然嘴角上扬但看得出失落和无奈，没等人说出解释的话她就转移了话题，“既然你醒了，现在我帮你开道传送门离开这里吧。” 少年愣愣地看人转身离开到书堆里去翻找东西，如鲠在喉，他求助地看向安妮，而对方只是叹口气，用口型说“我提醒过你的”。 “啊，找到了，可以让你直接去上海的咒文。”凯拉从书堆里拽出一叠遮得有点旧的纸。 “上海？我们中国做什么？” 安妮说道：“是你去。现在大都会和哥谭都不安全。” 杰森一下子从窘迫里脱困，阴沉下眸色戒备地看向两人。 “那你们呢？” 凯拉没有看他，边翻阅咒文边说，语气理所应当：“我会想办法解决外头占据我身体的那些东西，解决所有问题，然后就去接你回来。” 杰森忍耐着开始要冒头的怒意：“你至少不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都做了什么？丧钟，夏洛特，萝丝·斯莱德，还有这个安德琳娜——你又打算一声不吭地让我出局？” “我会和你解释的，直到所有事结束之后。” 凯拉走到他面前，碧色的眼睛依旧温温和和的，好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杰森突然想到恶魔和他合作的原因之一，于是争取道：“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你没有办法以这样的灵魂体在外活动，你可以借助我的躯体……” “啊对，我的确是没办法就单凭灵魂体活动。”女人解开夹克的拉链——她上衣胸前有一只红色的蝙蝠——从领口扯出来一条猫眼石项链，“但我之前和一个朋友借了这个，可以用它在现实活动一段时间——足够我解决所有事了。” “可是……” “杰森，你可能没有理解凯拉要把你送离的原因。”安妮突然插话道，她眉头蹙起，厌烦这单方面的争吵般的，“凯拉曾经预见到了你的死，就在接下来的没多久。她和丧钟或我合作是因为我们于她而言是可利用也可弃的棋子。而你是她绝不可能抛舍掉的，你走上棋盘只会成为她被将军的弱点。” “安妮，不用说成那样。”凯拉不轻不重地苛责了一下，然后继续劝说道，“你已经帮到我了，我能离开那个箱庭都归功于你，谢谢你。接下来是应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愤怒，不敢置信，失望，再到无力辩解，放弃。他低垂下头，紧攥的拳最后颓然松开。 “我知道了。” “乖。” 凯拉笑起来，突然被人拥抱住。她从来没有见人这么主动过，顿时僵住身体。然后她听见少年闷闷地在她耳边小声说话，咬着牙但委委屈屈，好像随时会难过地哭出来。 “你答应我过的，要一起回家。你不能食言。” 凯拉愣了一下，然后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一定不。” “你以前还说过要一直在一起，虽然那时候你意识不清醒，但你说过。” 她被这和表白没两样的话弄得脸红起来：“好。” “我相信你最后一次。我只会相信你这一次了。” “我很有自信……” “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这么说？” 她愣怔住，杰森推开她并且一下子往后撤了好远。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摸胸口，空无一物。那条项链已经落到少年的手里，而他根本没有难过的样子，反倒得意地笑起来。 “你，你们这都和谁学的！”凯拉瞬间想到达米安以前也装可爱想骗她回家。哦对，布鲁斯也在刚认识那会儿用过美男计。这一家子怎么回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尽学些歪门邪道，人心冷漠无情，只有迪克格雷森的屁股还有一丝温暖…… 凯拉还在心里骂人，为刚刚自己的心动不值，安妮已经准备上前夺项链了，但她才走了一步，杰森就举起铳枪对准她。两人都僵直住。 他眯起眼睛，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我见识过这个宝贝的威力，说实话，它让我有点爱上用枪了。” “你疯了吗？我说过如果你再开一次开一次枪的话……” “别多说了，他显然清楚这点。”凯拉拦下她，然后看向杰森，她微蹙起眉，“安妮说得其实没错，我和丧钟他们合作都是因为我会可以没有负罪感地把他们抛弃，但你不一样。所以你只要证明你有活下来的能力，你没我想象得那么容易死，我就让你进到我接下来的计划里。” 她从武器库拿出一把鸦黑色的匕首，对准对方，一直温柔的眼神突然显出冷意。 “我们还从来没有机会公公平平地打一架呢，杰。” —————————— 杰森发誓在刚见到人的时候他绝没有想到塔利亚。她虽然面貌上和那女人很相像，但没有那种冷艳和危险感，不沾染任何杀意和血腥味，她很漂亮，但绝对是不同气质的漂亮。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至少得收回一半的评价了。 凯拉的进攻非常快，角度刁钻，毫不留情，也不计后果。她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敌人都更擅长使用匕首，不仅如此，她也更擅长让自己如何成为斩杀的剑而非防御的盾。她的防御和回守动作很少，有时几乎追求高频次的攻击效率而故意让出空隙，而受伤时她就像没有察觉到痛感一般继续起刀攻击。全程她都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情，冷峻得如同一个真的要取人性命的刺客。 短短两三分钟，杰森就无法不承认自己处于下风的事实。他选择的武器是长棍，但武器库显然不能提供制服，他的腿和手臂上已经被划伤六处。而凯拉现在开始转变进攻方式，更多突刺，对准躯干，以造成致命伤。少年咬牙躲避着对方的刺击。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灵活性上显出优势——他是罗宾，他当然很灵活，但如果比较对象是上一个罗宾的话。凯拉也清楚他的优势，所以她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最快地来消耗他的体力，然后在把他像翅膀残破的蝴蝶一样钉死在标本板上。 这样不行。 第七道划伤。 他将呜咽咽进喉咙，抓住人的一个空隙将她踹飞出去。 这样会输。 他猛然想起恶魔在还以为他们是好合作搭档时说过一些魔法的使用方法，与此同时响起在脑海里的还有安妮的告诫。 凯拉很快重新攻了上来，刀刃和长棍拼在一起。她左手腾空从武器库抓住另外一把匕首，刚想要捅进人的腹部时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晕眩感撞进她的脑子，随即她的两把匕首都被缴械，自己也被一拳打倒在地。她再睁眼时就见到明晃晃的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凯拉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瞬间慌了神，杀意褪减了大半：“你用了精神攻击？你还好吗？” 杰森气喘吁吁，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开始从心脏一点点蔓延，但这次没有之前开枪那次那么严重。他只是需要一个一秒钟的空隙，不能让他失去战斗能力，不能让他昏过去——他决不能昏过去。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警告自己。他必须证明他有资格加入这场战局。 “我赢了。”他咬着牙说，“是我赢了。” 凯拉愣了愣。她察觉到对方那颗恶魔心脏在胸腔暴动，但他很好地控制住反噬的伤害，在既没有让自己受伤失势的情况下反将一军。 她忍不住轻笑起来：“你这么觉得？” 杰森没能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黑色荆棘在瞬间贯穿了他的肩和手掌，将他钉死在墙面上撞出凹陷。他咳出一丝血，手里的枪也被击飞不知到了哪里去。 “我管这样才叫赢了。” 尖刺在撕裂他的伤口，灼烧他的血管，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住他，让他身体里的恶魔之血恐惧俯首。他视线有一瞬的模糊，看见女人周围站着几个黑色的影子。这时荆棘化作雾气消失。杰森狼狈地摔在地上。凯拉走向他，但没再带着匕首，而是挂上他平日里熟悉的那种微笑。 “但是很让我惊叹，杰。你合格了。”她伸出手拉着人站起来，“来吧，总之我先兑现第一个承诺。我们一起回哥谭。” ——————————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猜到的——在你把武器库的权限交给他的时候，你从来没想让杰森·陶德出局。”安妮的语气困惑又无可奈何，“为什么？他明明应该是——” 凯拉接下了话，她听过人这么说了好多次，于是像背书似的：“‘应该是我的心病，我的弱点。我折腾这么多事最想保护的人。我不可能让他以身涉险。’”她停顿了一下，给出回答，“但如果他要选择和我并肩，我不会拒绝。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他推拒了。” “即使这会害死他？” “不，我有赢的把握，不管投进多少筹码。这场天谴不会害死任何人，我不会害死任何人。没有什么壮烈牺牲、命运抉择、道德陷阱。我笃定了要百分百的完胜。” 安妮皱起眉。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还会从凯拉身上看到莉西亚的影子，如果她不是十分自信，那就是被逼上绝路而满脑子偏执到极点的疯点子，说不定她根本不是在想着和敌手博弈，而是在找从哪个角度掀棋盘更帅气——但这些都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凯拉从头到尾也没听过她一句规劝。包括这场架，表面上看起来是要杰森证明自己的实力，但当凯拉召出亡灵击溃对方时她就知道，她是在掠夺，像是狼群互斗决定狼王。凯拉在大肆炫耀对方所不熟悉的那个自己，不是他需要保护的妹妹、会被绑架的韦恩之女或是会遭受枪击而一蹶不振的哥谭之女，而是一个只要她想就能够轻而易举碾碎敌人的恶魔。 “好了，我得走了。”凯拉准备结束，把项链戴好，然后背起睡着的杰森——他一直强硬地不肯休息还跟着凯拉跑到这儿跑到那儿导致伤口裂了好几回，气得安妮抄起棍子给他敲昏了，“谢谢你，这么些天辛苦你啦。” 他们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里。 安妮停驻在原地，一直等传送门消失了很久。她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她无法解释动机，推演后果，也许她的一切猜测都是错的，历史不会重蹈覆辙，也许这又只是命运开的玩笑，给他们一点点光芒好让他们扇着翅膀扑向火焰。 第95章 出行顺利 93. 杰森八岁就会开车了，也许七岁。而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接受过刺客联盟“精英教育”却找不到启动键的人。 “塔利亚可能怕我学会驾驶了就会偷车跑路。”她笑嘻嘻的。 罗宾调整了下座椅高度，装好安全带——他有些紧张，没错，七岁会开车，但开蝙蝠车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绷紧嘴角不想让人看出来：“你之前可是说没了我完全不碍事的。看起来你原计划是从大都会叫辆出租车把你送到正义联盟大厅门口？” 蝙蝠车启动，疾驰离开洞窟。 “我会叫神奇女侠开着隐形飞机来接我的——用布鲁斯的名义，他们不会拒绝蝙蝠侠的。” 杰森不以为意：“你知道布鲁斯和正义联盟的每个成员都有专用联系通道并且都是加密的对吧。” “我知道。在你醒之前我已经和他们都聊过一趟了。”凯拉不用看也能猜到对方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冒名指挥正义联盟让我多紧张，神奇女侠叫我布鲁斯的时候我感觉我心脏快塞住嗓子眼了。所以我理解你的，杰，你现在肯定也是这个感受。没事，深呼吸，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 “我他妈的没……”杰森骂到一半发觉找错重点，“你他妈指挥正义联盟什么了？” 不错的是凯拉这回看起来非常坦诚。她把杰森睡着的这段时间——其实并不长，也就几十分钟——她和正义联盟的通讯内容和盘托出。和她答应得那样，她这次没想用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把杰森置于事外。这让杰森稍稍有些安下了心。 “所以那个占据你躯体的莉西亚算是这次事件的主要敌人？”他说，“之前把达米安带走的是从平行宇宙来的，那现在这个是这个宇宙的莉西亚吗？” “啊，这个。”凯拉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她很快收敛起来，她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所保留，“其实塔利亚没有错。我就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莉西亚。现在占据我躯体的那群‘莉西亚’自称亡灵。名如其实，它们已经死去了。” 杰森皱皱眉：“它们？” “你记不记得拉撒路之池？”她解释道，“那里是我诞生的地方，也是所有莉西亚诞生的地方。 “池水里蕴藏着非常强大的力量，雷霄古利用其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了很多次。但不仅如此，对于我们而言它还是一条路，它打通了地狱边限，以连通不同的平行宇宙。当一个莉西亚死去，她的灵魂不会得到安息，而是会顺着拉撒路池的召引去寻找另一个莉西亚作为宿主。 “它们多是带着未竟的愿望，以力量为筹码提出交易，和普通恶魔和人类签订契约那套没什么区别。这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有几种，它们被奴役，反抗则杀死。它们被接纳，交易成立，和宿主互取所需。 “我可能算是一个例外。我和亡灵们达成了交易，但并没有实现它们的愿望，只是利用殆尽，并且在最后把它们当成弃子给抛弃掉。不过说实话那时我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的……” “你恢复记忆了吗？”杰森突然插话道。 凯拉以为对方在怀疑真实性：“不，这些信息都是从安德琳娜的记忆里拼拼凑凑加推理猜出来的。可能有错，但差距不太会大。”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勉强自己把以前的莉西亚和你当成同一个人。” 女人愣了下，随后弯起好看的绿眼睛：“听着别扭？” “恶魔崽子估计会听得挺高兴的。” 达米安可是为了救我亲口说我是个该死的冒牌货呢，比起莉西亚这个身份他一定更爱我。凯拉没这么说，现在还不是洋洋得意炫耀自己有个好弟弟的时候，还远不是。布鲁斯音讯全无，杰森说上一次夜翼和他联系是昨晚的哀悼会。他们知道彼此都在担心，但只是心照不宣地没再多提。现在更重要的是专注眼前的事。 “莉西亚计划复刻一个平行宇宙。”她改了称呼，“她说服了所有亡灵，她许诺在那个新世界生活将永远不会有那些苦难，不会有诅咒。 “创造箱庭的工作并不是她一人所为，她为了博取信任而将自己的灵魂分食给了其他莉西亚，他们共享力量，并根据各自所长不同的领域都达到了超凡的境地。很快他们的‘新家’完成了。而按照计划，他们的灵魂都被投入这个箱庭。那个世界没有超级英雄或超级反派，神和恶魔只会在漫画书里出现。所有亡灵包括她都没有原本的记忆，只是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罗宾突然意识到：“所以那里是……” “对，我有二十年的记忆来源于那里。我从来不是什么穿越过来的人，只是在糊弄别人的时候把自己也给圈进去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面上很平静，杰森没听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并不是希望她为此难过。只是他知道凯拉有多长时间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多长时间都在想着逃跑。他在箱庭里听人絮絮叨叨描述的那些经历，她的家人，她的所见所识，她的亲朋好友，那些平静的普通的喜怒哀乐，那些真正属于“凯拉”的过去，现在也不过是一张白纸上编撰出来的故事罢了。 “但就像我说的，那是个骗局。”凯拉没等人回应，继续说道，“莉西亚的原计划并不是真的要创造一个隔绝诅咒的新家，那是一个诱敌的陷阱，整个箱庭，包括她自己，都是夹板上的奶酪。” 那座箱庭的能量核心和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一个级别，正像是康斯坦丁说的，幼神——那时亡灵的众星捧月几乎是让莉西亚走上了神座。而她打算倾塌一整个自己创造的宇宙来砸死那只踩到夹板的老鼠。 “很遗憾的是，尽管她已经赌上一切，倾尽心血，还是没能杀死对方。在箱庭自爆时那个恶魔扛住了致命一击。恢复记忆的亡灵开始逃窜，安德琳娜把莉西亚也救了出来。然后她为了她的安全把其他亡灵封印在精神宫殿里某个小黑屋里。” 再之后就是安德琳娜在一团糟糕里收拾残局。她知道自己费尽心力救下的保护的这个灵魂早就支离破碎，没了亡灵，她承担不了魔法的反噬，也不再是曾经的她。莉西亚也并不期待她真的会救自己，她没有给自己保留任何后路——而至少这点和现在的凯拉是相同的。 “所以你现在又设计把那些亡灵放出来是为了再次说服它们和你同盟吗？”杰森的眉头蹙起，表情严肃，看起来他并不喜欢这个计划，“光是安德琳娜对待它们的方式，我不觉得它们会能友善交谈。” 无论是安德琳娜还是康斯坦丁，都恨不得在那门上按上几十把锁好断了凯拉寻求过去的心思。他们以为万无一失，但不会想到凯拉会借血恶魔的手解开封印。她声称这是迂回作战，战术性地给自己脑袋上来个一枪。 “没错，它们对我恨之入骨，解开封印之后一定会疯了一样的追杀我，这也是我得先躲起来的原因，但归根究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莉西亚们生于拉撒路池，伴随着来自地狱的诅咒。好吧，‘地狱’，也分很多个维度，倒不用想象成撒旦或者堕天使什么的，那个诅咒我们的恶魔还挺有名的。”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杰森把蝙蝠车调整成自动驾驶，然后拿过对方递来的纸。 “我自己画的，因为我查了下这个宇宙没它照片。” 少年皱紧眉看了一会儿：“你和恶魔崽子在刺客联盟是同个老师授课吗？” “基本上。”她眨眨眼，“怎么了？” “我有次看见他在暖室画画——我不想夸他，但他像是师从毕沙罗。” “我这个呢？” 五岁时幼稚园作业拿回家会被妈妈一边夸一边贴在冰箱上然后成为一辈子的羞耻。 杰森没这么说。他余光里看到对方已经眨巴着眼睛在等夸奖了。 “呃，嗯，也挺好的。基本特征都很详细。”他岔开话题，“这家伙给莉西亚们下诅咒的目的是什么？” “它是能横跨次元的大恶魔，以征服并碾碎别的宇宙为乐。但是并不是所有宇宙之间的界限都是能被打破的。大部分时候它会借助它在人世生活的女儿作为穿越界限的通道。但太多宇宙证明了这个通道的成功率太低。因为它的女儿总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凯拉说，“所以它开始想别的方法，比如蛊惑人类造一个不太可能能够和它抗衡的仿制品。” “女儿？” “其实你也认识的。蕾切尔·罗斯，渡鸦，货真价实的恶魔之女——货真价实的三宫之女。” 女人露出一丝微笑。 “也是我们这场战役胜券在握的希望。” 第96章 小红帽和猎人们(1) 94. 哈尔·乔丹： “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就这点来说她真是师从蝙蝠侠。” --------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指挥了？” “不是指挥，只是提供我的所有情报和信息，协助你们击败那些亡灵。” 女人站在会议桌前方，大屏幕上是她为即将到来的战役准备好的作战计划，条条列列有十几个备选方案——尽管她就是把所有人卷进这场烂摊子的罪魁祸首。 几个小时前大都会遭到袭击，地震，怪物，超人音讯全无，没有人清楚那儿发生了什么。这时失联了一段时间的蝙蝠侠突然连接进了正义联盟的通讯。“他”指挥神奇女侠捕获了那只有着翅膀和龙爪的红色怪兽；火星猎人救援大都会的市民；闪电侠负责安置哥谭市区昏睡的市民；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点集中保护起来；而绿灯侠，“伟大的”绿灯侠。 “这个工作只有你能做，g.l.” 哈尔承认他有点被冲昏头脑了。蝙蝠侠可不常求人——也许这算不上请求，但他这回听起来的确格外看重自己。 “好吧，蝙蝠，你需要我做什么？” “以星球日报为中心，向外扩散地毯式扫描，利用灯戒捕捉地底的不正常运动。你会发现异常的，抓住那只老鼠。” 他没有怀疑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发号施令时的语气听起来稳重又“黑暗”，和平常的他没什么区别。成员们都心照不宣，如果对象是蝙蝠侠，质疑他的情报来源和指令大多时候都是浪费时间。 ——哈尔倒在一片废墟里，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痛得像碎成一块一块再用针缝接上，直到这一刻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蝙蝠侠叫自己捕捉的那只“老鼠”——一个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的小女孩，她在地底“穿行”，速度不快，但行动自如。哈尔用灯戒变出一台钻地机把她揪了出来，但就在她现身的没两秒他们脚底下的土地就塌陷成一个巨坑。烟尘四起，他在女孩想要逃之夭夭之前造出笼子把人锁住，但就在他想要飞到半空时却发现走不动道。 他的双腿被石头“抓住”了。 一片阴影投在他的上空，哈尔抬起头，周遭的碎石快速聚拢起来，在他头顶的正上空十几米的地方，遮天蔽日。 他的脏话还没骂出来那座“石山”就重重砸了下来。 于是他躺在那儿，满心怨念地连同通讯：“蝙蝠，她跑了。你他妈到底叫我抓的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灯戒我现在已经被碾碎了！”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件事。”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是被砸得脑袋昏了——他听到通讯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还没整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引擎声。他有些吃力地转过自己的脖子，看见蝙蝠车停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大白天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都会，真少见。但更罕见的是车门展开，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年轻女人。 她走近自己，摘下面罩——她真漂亮，虽然白发不是他的菜——向哈尔伸出手。 “要我搭你一程吗，绿灯侠？”她带着明朗的微笑，“我叫凯拉·陶德，初次见面。为了感谢你帮我的忙我可以请你吃大都会最出名的甜甜圈。我们刚刚去那家店绕了一趟。”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被一个假蝙蝠侠用变声器给骗了。虽然几乎整个正义联盟都被她整得连轴转。她看起来一点惭愧之意都没有，还敢堂而皇之地自找上门，站在正义联盟的会议室里对这群世界上最优秀的英雄们指手画脚。 “看来我们有新顾问了？”哈尔皱起眉，他从头到尾都没给人好脸色，他看了一眼坐在蝙蝠侠席位上的罗宾，“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 “哈尔。”闪电侠制止道。 “并无针对，只是有一个没有超能力但喜欢穿上万圣节戏服逞英雄的亿万富翁已经足够了。我不知道既然事态这么严重，为什么我们还要花时间在这儿听他的小跟班们说废话。”他说。 罗宾接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有着宇宙最强大的武器的人被一个小女孩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你说什么？！” “抱歉，并无针对。” “罗宾，好啦。”凯拉叹口气，她并没有被激怒或是什么，看向其他几位英雄，“你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人，但不代表你们无所不能、无坚不摧。超人是一个例子。对此我很抱歉，并且向你们保证，这之后的所有方案没有任何一条会要伤害或牺牲你们中的谁……” 哈尔看了一眼绑在她手上的真言套索，沉默不语，直到会议结束。 他不喜欢这个凯拉·陶德，一点也不，她身旁那个嘴巴不饶人的罗宾比她都好些。他以为自己的厌恶情绪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了，就算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应该还没神经大条到会没察觉到。所以哈尔没想到对方会私底下还来找上自己。 “还在生气？” 她站在他的门口。天知道她怎么知道他家在哪儿的。哦，她是那个蝙蝠的崽子，也许他不该奇怪的。 “白天说的甜甜圈。”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嘴角上扬出一个标准的弧度。 哈尔靠着门框，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好气地拒绝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吧，那至少让我说几句话吧。白天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解释。”她放下袋子，那副翡翠般的绿眼睛让人难以拒绝。 “洗耳恭听。”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狡猾——相比起百无疏漏的计策，信念总是更重要的取胜因素。对于联盟而言蝙蝠侠的存在至关重要，特别是当超人被击溃的时候。最强大的力量和最聪明的头脑，不能两样具无。” 她一直以来装扮得很好的那副笑容消失不见。 “我不及布鲁斯，我远不及他，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在这儿。但我不能这么说，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罗宾。我得让所有人认为我计划周全，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掌控全局，取得完胜。说是虚假也好，逞强也好，我在……塑造一种信念。”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一个后援——如果我搞砸了，”她抬起眼睛，对向哈尔，“我需要有人知道我不是蝙蝠，我没办法为所有事都做好计划，确保成功。我需要……” “有个人不吃你那套信念的废话，知道你只是一个需要倍多照顾的小兔崽子，保护你还有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听明白了。”哈尔挑了挑眉毛，不善的面色舒缓下来——他在对方眼里看到某种不安与局促。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意志力”，他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真的无所畏惧，而什么时候是假作坚强，“比你开会那会儿好多了，至少你现在会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了。蝙蝠侠可真是把你们一个两个都带坏了，和他一个样。” 凯拉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太过誉了，其实我没当过他的学生啦……” “……” 哈尔一脸无语地想要不要现在就关门。 -------- 戴安娜： “当我知道她伪装成蝙蝠侠的时候我很愤怒。我认为她在拿两座城市的人的性命开玩笑。也许这个初印象和事实南辕北辙。” -------- 正义联盟大厅。 “你比我在电视上见到的还要美丽，我的公主。” 戴安娜有一瞬间想把圈住她手腕的真言套索勒上她的脖子，好让她闭上那张油腔滑调的嘴。她看了一眼伴随在她身边的罗宾，尽可能让自己敌意的神色不要太过明显。 “说出你的目的。” “拯救世界，拯救哥谭。我预见过一场天谴，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它的发生。”女人面带游刃有余的微笑，扬了扬手上正在发光的绳索示意所言皆为事实，“其他更具体的我想等成员凑齐一些了再说。我完全不介意戴着这个和人交谈，神奇女侠。” 凯拉·陶德。布鲁斯的养女，命运坎坷，身世成谜。戴安娜对去了解别人家事没什么兴趣，不过火星猎人在某次闲聊时提过他去蝙蝠洞帮忙时的事。 他怜悯她，觉得她承担了她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并且对她是否适合继续在韦恩家生活表示了质疑——当然没当着布鲁斯的面这么说。 戴安娜看着站在会议室台上侃侃而谈的女人，面对一群正义联盟的成员，笑容自信，言辞流利，像是那种光鲜亮丽的演说家。但每每她们四目相对时，戴安娜都忍不住皱紧眉头。 那副绿色的眼睛让她感到不详。她很难把现在这个人和某个伤痕累累的可怜小孩联系在一起。 凯拉并没有扯谎，她如自己所答应的那样从头到尾都绑着真言套索完成了会议发言。亡灵、血恶魔、莉西亚、三宫，现在正义联盟面临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敌人，蝙蝠侠却毫无下落，而他们所有的情报来源是一个把蝙蝠标志改成红色放在胸前的陌生人。 只不过得承认，她在伪装成蝙蝠侠给他们下的指令清晰、高效，很好地帮助两座城市的救援行动，目前为止的轻伤人数不超过两位数，重伤和死亡人数为零。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大家都不太看得惯我，但你要特别一些。” 戴安娜在要离开会议室时被人叫住——只叫了她一个，凯拉让罗宾也先在外头等她，会议室里只剩她们两个。她先是问了几个战术上的问题，戴安娜以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身份认真地提出见解，凯拉边点头边记在本子上。就在戴安娜以为她只是要完善计划时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女人愣了一下。 “什么？” “你是半神，而我是半个恶魔。”凯拉边写字边说，“看出来了吗？天性所致。” 戴安娜理解人在说什么，不由得皱起眉：“我不会视你为敌人。” “但如果我失败了呢？” 渡鸦也许是三宫创造莉西亚的灵感来源。没有谁会想到一个恶魔与人的结合体会如此强大，足以打破宇宙边限，颠倒地狱与人世。但是她的自控力和精神力同样强大，以至于在无数个宇宙渡鸦都成功将她的父亲封印在了一块水晶里。三宫需要的是一个更好的“媒介”，同样强大，可以在人间和地狱之间架起桥梁，但也要更容易被操纵。 “我的精神力很薄弱，一次魔法反噬都能让我昏个几个月，随便哪来的三脚猫的恶魔都能读我的思想，或者把我困在我自己的箱庭里……三宫是故意将我设计成这样的，这样等时机成熟时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利用我打开通往这个世界的传送门。” 她用笔尖点了点纸面，从容地继续说道，仿佛她所谈论的那个威胁并不是自己。 “而如果我的这些东西都没管用……所有人里你是最有可能杀死我的。 “你是一个战士，你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拿起剑，我的公主。” 第97章 小红帽和猎人们(2) 95. “……然后我给了她一巴掌，你猜她怎么着？她说还好倒下的是超人，否则要他来糊这一巴掌她得嵌进墙里——那个凯拉·韦恩他x的有病，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黑发女人在镜子前比对着两个胸针和自己鱼尾连衣裙的搭配程度，一边和身旁的人说道。克拉克看得出她不高兴——她每次不高兴的时候眉毛都会不自觉地上挑。作为克拉克他见得可不少，也学会第一时间递上一杯人喜欢的美式咖啡或者小零食什么的好哄人开心。但作为超人，这的确还是头一次——露易丝可从来不会对超人抱怨天气或者被人抢断了一个新闻什么的。 他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而凯拉在他醒来后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说露易丝可担心得不得了，往好处想这对他们卡住进展的恋情大有裨益。虽然现在看起来露易丝可一点好好聊聊的余地都没留给他。 “凯拉不是那样的，相信我，这其中有误会。” “克拉克，超人，克拉克。呃该死，我现在有些混乱。”她很怨念地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在镜子里冲人翻了个白眼，“别在这儿废话连篇，我有自己的判断。也别装成你很熟她的样子，你只是救过她一回，你还真以为你们是什么亲朋好友？她设计引一个恶魔来追杀我，险些害死你！我没有向那个什么亡灵出卖她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克拉克心虚地撇开目光，欣赏起了她挂在墙上的画：“那我们聊些别的。我知道你不止在因为这件事生气……” 露易丝打断他：“有吗？我有在因为别的事生气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语气踌躇：“关于我的秘密身份……” 她站起身开始整理桌上的化妆品，一边再次打断了人的语句，比起不耐烦对方能听出更多的赌气的意味：“克拉克。我现在要出去吃晚餐，约定时间是八点半。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在这儿碍眼了，哥谭不是还一团糟吗，或者你出门去找两只困在树上的猫猫狗狗，总之别来烦我。” “好……等等，晚餐？”克拉克愣了一下，“你难道不是……可你之前说你今晚没有约会。” “行程变了，我今晚要和莱克斯卢瑟共进晚餐。我得借这个机会采访他新科研开发和竞选州长的事。”女人最后给自己戴上耳环，克拉克没见过那副，银质的，样式大方简约，尾端挂着几颗玲珑剔透的碧色宝石，“你以为我大晚上还重新化妆打扮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是……克拉克觉得脸有点热，不知道生气更多还是尴尬更多。 “卢瑟？你知道他和超人合不来吧。” “别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幼稚鬼。”露易丝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台上的手提包就要往门外走。 “我可以送你……” “你走之前记得锁门。” 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 露易丝走到公寓楼楼下，远远地看见一辆黑色的车等在主街的路口。 “‘别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她边向轿车走边听见耳朵里传来凯拉的声音，那女人听起来就像那种以八卦故事为精神食粮的女中学生，“哇哦。” 露易丝在克拉克突然出现在自己公寓里之前刚把这个微型通讯器塞进自己的耳朵里，说实话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如果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就……” 凯拉立刻回答：“明白了，我很抱歉，女士。” 过了五秒钟。 凯拉说：“你知道我其实挺在乎别人的生死的对吧？我为我之前没心没肺的话表示道歉，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场景太尴尬，对吧，我总不能回你一巴掌……” “闭嘴，凯拉。” 露易丝走到车前，勉强自己对莱克斯派来的司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坐进车里。轿车行驶时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昨天初遇凯拉时的场景，她把那个并不算有趣的故事从头到尾咀嚼了一边，当作是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不要为接下来的约会紧张——最后她认定就算重新来过她还是会动手打人。 亡灵莉西亚和她提出来的其实不能算作是交易。她说这伤势只有凯拉或她能够医治，因为只有她们是“来自地狱之人”什么的。微型摄像头记录下了一切，她们短暂的对话，以及——女孩右手抬起，五指弯曲，黑雾自她的肩像是火焰般燃烧起来侵袭到指尖然后化作尖□□穿了超人的胸腔。她把录影提供给了前来营救她的正义联盟，而几位成员在看完后几乎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坐在大厅角落的转椅上啃甜甜圈的一个年轻女人。 露易丝那时对她一无所知。看起来二十出头，上衣上有蝙蝠标志，她猜她来自哥谭，但蝙蝠女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制服也不相像。而就露易丝在时所看到的，那女人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虽然坐在那儿但成员们交流并不带她。 “你们说巧不巧，我之前的确做过一个那样的梦，”她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但似乎不太在乎的，只是舔了舔手指然后拆开了另一个的包装纸，“用黑雾刺杀超人什么的。但我很喜欢他的，我就知道这就算是预知梦也不会是我动的手。” 绿灯侠的眉头绞成了结，看起来对人的胡言乱语厌烦透顶：“亡灵说只有真正的凯拉能救超人。” 女人点点头：“没错，我研究过了，我猜是有陷阱之类的，如果其他人来治疗可能会适得其反，连自己都搭上。” 闪电侠有点懵：“你研究过了？你什么时候研究的？” “我的精神宫殿里，时间流动和现实不同，我为了这事看了十二本写满了诅咒和黑巫术的书。”她说，“总之，我确实有把握治好他，但不是现在。” “等等，她就是凯拉？凯拉·韦恩？但她看上去……”露易丝看了看其他几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明白了此事是真非假，她顾不了别的径直走过去拽住她的手，“你得立刻去救克拉克！” 女人被拖起来走了两步不肯动了，她反抓住露易丝的手腕要她停下。露易丝又拽了几下才发觉她们力气上的差距。 “莱恩女士，我说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亡灵的目标是我，又有意要让我医治他，那么她一定是有办法在我治疗时确定我的位置。我现在去救他等于自投罗网。” “但超人快要死了，你他妈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哈尔愤怒地骂道，而他要往凯拉那边走的时候却被罗宾拦住。 罗宾冷静地说道：“亡灵在逃跑和攻击你的时候都只用了土石，我们怀疑刺穿超人的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她的魔法储备。” “神奇女侠很快就会带着亡灵豢养的那只恶魔回来，只需要几分钟的审问我就能确认它们需要多久的时间重整旗鼓。这决定我们要如何应敌……” 露易丝愣怔住，她身前的这个女人言谈举止看上去颇为自信，丝毫没有一丝紧张——她手里可是攥着一个人的性命，而且那是超人，是正义与希望的象征，如果这不是伪装—— “要是你的猜测是错的呢？”记者面色僵硬地问道，“如果她可以立刻折返回来杀了你呢？” 凯拉被打断了话音，她安静了两秒，然后眯起眼睛微笑起来，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打碎了露易丝最后的理性。 “那我们只能祈祷超人能撑得更久一些了，莱恩女士。” --------- 太欠揍了。 露易丝在心里骂道。 “莱恩女士，怎么了吗？” 她回过神，看着餐桌对面衣冠楚楚的男士——莱克斯·卢瑟，大都会最富有常常也代表了最受欢迎的单身汉，商业巨亨，白手起价的传奇人物。露易丝知道他隐藏了很多内幕，但他为人行事太过滴水不漏，就算所有事端的猜疑都指向他，最终也还是会不了了之。克拉克也和他非常不对付就是了。 “啊，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因为这束花——是香槟玫瑰吗？我姐姐家也有类似的，但颜色没有这么奇特。” 莱克斯绅士地微笑道：“是的，我找人专门培养的，如果莱恩女士喜欢的话改天我可以送一些到你那儿。” “不用了，那也太劳烦你啦。而且我不太适合照料花花草草。”她不好意思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顺势蹭了蹭耳环上的宝石——宝石外表有一层特殊的薄膜，用指腹很容易会被蹭下来，随后底下藏有的香水气味就会发散出来。那香水只要嗅见一点，就能让人倾心于眼前的人，并且愿意为了对方做任何事。 是凯拉给的她这玩意儿，说这是从毒藤女的毒液里提取出来再稀释调整制造出来的——蝙蝠洞里什么都有。 “一般这在涩情文学里会特别好用。”她说，“但是有个事我得先提醒一下——这个宇宙的莱克斯·卢瑟有没有喜欢你？” 露易丝讨厌凯拉，还在刚见面打了她，但不代表她会拒绝她的求助。她的确救了克拉克，也的确想要给那个什么亡灵一顿好看，露易丝为此愿意忍耐她在自己耳朵旁边说些晦涩难懂的屁话，还有在这儿和莱克斯独处一室共享烛光晚餐。 她没有否认或肯定莱克斯到底有没有心悦自己，说实话，她肯定不了。有几次她的确觉得这位亿万富翁对自己和别人态度不同，但更多时候她只觉得那是应对“全美国最好的记者”的话术。而现在—— “其实对实际效果影响不大，可能就是，如果他不喜欢，那就只会听你指令；他喜欢你，他会一边听你指令一边说烂俗情话。” “‘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思念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烛火下莱克斯的眼神里有无限深情——让他看起来智商从一百五降到了五十，“这是香槟玫瑰的花语。” 好吧。中奖了。莱克斯的确喜欢她。露易丝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为全大都会最有价值的单身汉钟情自己而感到高兴。 “卢瑟先生……” “莱克斯，请叫我莱克斯。” 露易丝局促地咳了咳：“好的，莱克斯，我有一个请求。” 莱克斯说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的小鸟。” “我想我们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晚餐——”她拿起酒杯和人的碰了一下，“然后一起去看看你用来藏能够杀死泰拉·马科夫的武器的那个实验室？” 第98章 小红帽和猎人们(3) 96. 露易丝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拿到那件武器——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特殊的能源核心。凯拉说现在全世界只有六个实验室在进行这个研究，星辰实验室五所分部，还有就是莱克斯·卢瑟的私人实验室。当然前者是完全合法合规的。虽然其他实验室投入的物力人力非常多，布鲁斯也资助了这个项目，但还是远不及莱克斯的研究进程。因为其他实验室的目的是循序渐进的“抗灾控灾”，如何治愈泰拉，如何控制泰拉，如何在她失控时将伤害控制在最低——而莱克斯直接跳到了最后一个步骤，如何抹除这个威胁人类生存的“人体核弹”。 总之，她成功了，莱克斯甚至亲自开车把她从自己的秘密实验室送到了正义联盟总部门口。 “我在你来赴约之前就猜想到你是为了正义联盟而来的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渠道得知我有这个武器的。”他深情款款地望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真命天女”，“我原本想着就算诉诸武力也不能让超人得到它……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所指方向便时我所行之路。” 露易丝觉得冷汗直冒。莱克斯没有变笨，他只是真的要被恋爱脑害死了。所幸凯拉说这种毒素起作用后还会产生催眠效果，他不会记得这些。 她用凯拉给她的通行证进入正义联盟。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大厅内空无一人，除了那个时刻保持运作的人工智能安保。露易丝尝试用通讯器联络凯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应。这时安保用优雅的女声告知凯拉·陶德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替人打开电梯，贴心得让人有些不自然。她猜想着是通讯器坏了还是对方睡着了。鉴于那家伙不靠谱的态度，她很怀疑是后者。 电梯运行到三楼，门缓缓打开，在那一刻她满脑子抱怨的话全部变成空白。走廊上弥漫着血腥味，她愣愣地低下头，看见地上有斑驳的血迹，鲜红色的，还没有凝固，从走廊左端一直延伸到右端尽头。 记者呆滞了两秒，女声开始提示她三楼已经到了，凯拉在右转尽头的房间。她回过神一边从包里翻找手机一边跑向那边。 “凯拉！”她几乎是把门撞开的。房间里除了控制台前的显示屏以外没有灯光，女人倒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胸腹的红色几乎淹没了她衣服上的那只蝙蝠。 露易丝没有半点停顿，扔下装着能源核心的单肩包，到她的身前跪坐下，一只手帮她按住腹部的血窟窿，一只手拿出手机。凯拉看上去已经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碧绿色的失去光采的眼睛半睁着。 “怎么会这样？不，你不会有事的，凯拉，我现在就叫超人过来！你坚持……” “……来不及了……” 她愣怔住。凯拉抬起手按住她拨号的动作，气若游丝，血在她说话时从嘴角流下：“露易丝……你听我说……咳咳，我很抱歉……在我短暂的……人生里……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让很多人失望，很多人难过……” 露易丝抓紧她的手呼喊道：“不不，你不能放弃！保持清醒！你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关于我给你下符咒的事，还有克拉克的伤……我很抱歉……” “我早就原谅你了，没事，我原谅你了……你别……” “我想过很多种死法……真没想到最后陪我的会是……” 露易丝觉得自己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见罗宾站在门口。背光，她隐约看出他拿着武器但没有戴面具。他似乎是僵在门口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 “罗宾！凯拉，她……快想想办法，血止不住……” “哦，你把手松开，她肚子上的血袋被你挤得快爆炸了，怎么可能止得住。” ？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涌上来的情绪戛然而止，憋了半天只能呆呆地发出一个字节。罗宾打开房间里的灯，她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棍状物体不是他的长棍而是一把拖把。然后他开始清理房间里的血迹。而刚刚还“来不及抢救”的凯拉从地上竖起来抱怨道。 “杰！我还没说完话！” “我刚刚不是让你别乱跑，你看看你弄得整条走廊都是血。”杰森非常无语地叹口气，然后看向还在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露易丝，怜悯又无奈地安慰道，“她装死吓人玩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脑子有病。建议你再揍她一顿。” 露易丝花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的眼角还湿漉漉的，而凯拉这时正在把沾着血的塑料薄膜从嘴里扯出来。她突然真的很想再给这混球一巴掌。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她站起来怒声叫道，指着她丢在门旁的单肩包，“如果不想我现在立刻把那玩意儿送回莱克斯那儿，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啦，这不是看你被情话大王吓得不清，我想开个玩笑来……” “喂，您好，请问卢瑟……” “别别，我可以解释的！” 凯拉站起身，边把猫眼石的项链摘下来，随即她的身体变作半透明，血失去依附般的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然后她再戴上，全身上下就都干净如初。她走到控制台，敲击下几个按键，屏幕上出现一张地图，一个闪烁着的信标在上面移动着。 “我把血恶魔给放了。不过它以为是自己牛逼坏了，把正义联盟的安保系统给拆了还在我肚子上捅了个窟窿然后逃跑成功的。” 露易丝觉得自己这两天受到的惊吓足够多了，再有些什么她也不会惊讶了：“昨天袭击大都会的那个怪物？” 她之前听了凯拉对血恶魔出现的解释。邪教血兄弟供奉在血池中的“神明”，会扭曲人心的大恶魔，它原本想让凯拉做新宿主，但是凯拉自毁了精神宫殿，导致它无法侵略她的思想。它在寻找她的灵魂本我却感知到了更为强大的力量，那些亡灵。 于是它转而费尽力气打破康斯坦丁设下的层层封印。血恶魔原本以为那会是一个千年以来从未享用过的强大宿主，但可惜的是破出封印的亡灵的力量要远超于它，它反倒被塞进一个变异的怪兽的身体里，成了被奴役和驱使的对象。 “为什么把它放走？你们不是昨天才审问过它……”露易丝截住话音，她看向屏幕恍然明白，“你们是打算追踪它？” 凯拉点点头：“我审讯它的时候找空档把追踪器塞进了它的胃里，别担心，是防酸蚀的。现在它会带我们找到亡灵的位置。” ……什么样的审讯会能找到机会给怪物做胃镜啊。 罗宾清理“作案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似乎看出了露易丝的心声，声明道：“和蝙蝠侠没关系，她在刺客联盟学的。” “什么刺客联盟？” “哦，那是蝙蝠侠的岳父创立的人才教育机构，势力遍布全球，致力于培养优质刺客。”凯拉说，“比如我这样的，我在装死课程里拿了a+。” 记者丢过去一个严厉的眼刀：“你最好别再提你装死的事，你知道我这身衣服花了我几个月的工资？” “啊，对不起。请务必记在布鲁斯·韦恩的账上。”凯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了，莱克斯那边……” 露易丝叹口气，把单肩包拿过来。里头装着的是一个金属罐。她解开罐子表面的密码锁，外壳外翻打开，一颗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的莹光球体陈放其中。 “密码是97870。莱克斯说这个核心还不稳定，理论上可以抑制泰拉·马克夫的超能力，但是同时也会让她的所有细胞迅速萎缩死亡。” “干得漂亮。”凯拉嘴角上扬，“她玩完了。” 杰森皱起眉，在人要把包收下时抢先一步拿到手上：“我是不是该提醒一句那些亡灵现在占据的可是你的身体。” “我的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这害不死我的。”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个送到星辰实验室，在被证实你的推论之后我会把它交给你。” “你不能指望一群科学家去弄懂魔法。” “那就在我身上做实验，我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 凯拉神色突然沉了下来，露易丝从来没见过她显出那副严肃的模样。 “你最好别，杰森。” 杰森挑了挑眉毛：“‘这害不死我的，我的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 露易丝咳了咳，打断两人的对峙。 “还有一件事，我看到了一些实验记录，莱克斯在向我展示这个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我认为他在克隆一个更年轻的超人，而且很可能快要成功了。”她说，“实验记录的标题上写着卡德摩斯计划。” 凯拉看向她，脸上的严肃瞬间转为惊讶，或许还有一部分是惊喜：“这个宇宙的康纳肯特快要出生了？哇哦，我许愿是九零年代的那一个。” “呃，康纳·肯特？”露易丝迟疑地看了看罗宾，再看了看凯拉，“我应该知道那是谁吗？” 少年把单肩包的拉链拉好然后背上，边回答说：“习惯就好，她除了是个魂淡以外还是个女巫，能预知未来的那种。她连之后有几个新罗宾都想好了。” 凯拉郑重其事地拍拍女人的肩，看起来她已经完全把刚刚的对话抛在脑后了：“别太担心，等这次的事结束了我们就去端了卡德摩斯实验室。康纳一定会和我合得来的，毕竟我们都是克隆小孩。” 第99章 正在前往...哥谭 97.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片，凯拉被所有人的目光盯得讪笑了一下，耸耸肩：“好吧，先说坏消息。” 她敲击了一下键盘，大屏幕出现了一张包囊了大都会和哥谭的卫星地图。 “我装在血恶魔身上的追踪器在哥谭郊区的某个地点失效了，我想估计是被亡灵发现了。” 闪电侠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郊区那儿搜索一遍，如果可以在她恢复之前抓住她最好不过。” “但那可能布下陷阱。”戴安娜反对道。 “神奇女侠说得没错。”凯拉放大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所以我建议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它们以为我是想躲逃，留下幌子和线索，等它们走进我们的陷阱。这样我们可以掌控全部的主动权。” 地图上的位置是一个大型废弃汽车处理站，处在哥谭和大都会的交界处，边临海湾，空旷少人。 “如果那个女孩和你们说得一样，她用地震可以制造海啸一举掀了这整块地区。”海王指出。前天他因为在亚特兰蒂斯忙活国王该做的事而旷了会议，现在正处于信息滞后的状态，今天早些时候他还偷偷问超人是不是蝙蝠侠又被他气走了。 “没错，所以接下来我得说说好消息。”凯拉张开两手，一个小型的虫洞在她手边打开，她从中拿出一把武器，外型类似狙击□□，在黑漆的表面有泛着荧光的纹路，“我找人造了这个小玩具。” “哇哦，我还不知道我们的新顾问是个魔法师。”亚瑟小声说。 哈尔不屑一顾地打了个哈欠：“可不是。” “这宝贝的核心能源是专门针对阿曼达·沃勒的灾厄计划所制造的。在我的一个箱庭里莱克斯卢瑟用它崩掉了泰拉的脑袋，某种意义上算是救了哥谭。”凯拉看见众人奇怪的目光，“好吧，放下你们的偏见，我知道那家伙是个坏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拯救人类文明这件事上总是尤为出色。有时候蝙蝠侠可能都不及他。” 好了，现在大家的目光变成了“你认真的吗”。 凯拉决定先放下这个无意义的问题，继续介绍道：“不过由于我的体质特殊，它不能杀死亡灵。但辐射会导致她失去操纵土石的能力。也就是说她没办法用造成大面积伤亡来作筹码逼我们就范。海湾反倒会成为我们的优势。” 海王看起来对此颇为满意：“所以我们现在只缺一个狙击手了？” “如果罗宾在这儿的话他可以胜任，但他有别的任务在身。”凯拉说，“我可以亲自来。” “我以为蝙蝠侠的跟班不会用枪的。”哈尔的表情看起来这比凯拉会魔法远让他更惊讶。 “等等，昨天露易丝和卢瑟吃晚餐时为了帮你拿这个吗？”超人后知后觉地问道。 “乖的那些不会用，我是不乖的那类。”她把□□收回武器库，并且无视了克拉克。 “也许我们可以叫绿箭侠来。”戴安娜说，“他和戴娜也参与了救援哥谭的行动。” “在考虑新玩家了？”凯拉举手，“那我投神奇队长一票。可以让他把超人替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们这个宇宙没有火花手指队长吗？” ————— 杰森花了好一会儿才从晕眩感里脱身。他吃力地从冷冰冰地大理石地面上爬起来，他所处的地方是血兄弟的秘密藏身地，那座教堂。血恶魔身上的信标是在这儿失效的。他趁着夜色潜行进来，打算四处找找线索，但当刚踏上殿堂中央的地毯时他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紧接着无数蜡烛在教堂内亮起，他看见自己脚底下的地毯被缓缓烧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莹着紫光的圆形魔法阵，有黑色荆棘从地底生长出缠绕住他的手脚，并且一点点向上攀爬。这让杰森想到了自己和毒藤女打架的那几次，但这显然不是一把火可以解决的问题。 “看看是哪只小鸟飞进笼子里啦。” 杰森听见血恶魔狡诈的笑声，不知道来自各处，在空荡荡的教堂中回荡。 “只有你一个吗？但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凯拉最喜欢的那个——啊，我多希望能把你的肠子掏出来装饰我的房子。”恶魔冷笑道，“但是莉西亚主人不允许我‘滥杀无辜’。多好笑，呵，但看起来我们都没得选不是吗？” “该死……”荆棘一直爬上他的躯干，四肢，脖子，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几乎难以呼吸，“你们要做什么……” “别担心，不会让你死的。但你之后可能会乞求死亡……” 然后杰森就淹没在了黑色荆棘之中，像是被怪物吞入腹内。再清醒时他仍旧在这儿，但没有恶魔，没有魔法阵和蜡烛。到处一片狼藉，像是被劫掠过，然后他在透过被砸得粉碎的窗户往外看时确认了这绝非现实。 ——红色的天空，黯淡阴沉的，肮脏的红色。 杰森确认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装备，通讯器失效，除此之外基本还能使用。 “安妮，”他说，“我想我成功了。” [恭喜你，杰森。]女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我很高兴还可以和你再次合作。不过这次请别再把我也算计进你的计划了。] 凯拉分析得完全正确。亡灵霸占哥谭，让怪物入侵大都会，还引发了地震，但到此为止却没有任何一个死者出现。如果不是路人运气都好到爆棚，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们有意识地在避免杀害任何无辜的人。 凯拉一开始就没有指望拿追踪器找到亡灵，她真正在找的是一把通往让全哥谭人陷落的那个梦境的钥匙。 这是赌局。杰森知道。 结合了推理，演算，心理学，谋篇布局……但最重要的永远是运气。 杰森有一瞬间担心他们的把戏被戳穿，他可没办法像超人那样挨了一记透心凉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但很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按照凯拉的剧本走。 安妮问道，[现在你准备怎么行动？] “先联系泰坦……” 他听到身后有弓弦拉满的声响，条件反射般的迅速侧身翻滚，一连串的箭矢紧追着他依次钉在地面和墙壁上。他躲到摔倒的石膏神像后。 “不知道你又是哪儿来的喜欢自言自语的疯子，但看起来你和泰坦那些人是一边……” 杰森发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地上的红色箭矢，做工有些差，但这风格的确是—— “红箭？” 他想出去，但刚刚探出掩体一些就被一支箭给逼退回去。 “别用那个代号叫我，红箭已经死了，他与我无关。” 杰森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愤怒。他从万能腰带里拿出飞镖，边尝试最后的喊话：“我是罗宾！如果你一定要打一架的话我不介意奉陪。但这和我本意无关，是你挑起来的。” 外头突然安静下来。正当他在猜测这是不是休战的符号时，他背靠着的石像被一道绿色的能量波束轰炸成碎渣。气浪掀得他撞在墙上，所幸制服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除了有些头晕眼花以外没受什么外伤。 [杰森，目标有两个，我可以援助你使用武器库对他们……] “等等，先别动手。呃啊……”杰森的眼前还一阵黑一阵白的，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扼住喉咙，整个人都给提起来悬到半空。然后他的多米诺面具被扯下来。 “杰森，真的是你！塔马兰在上——” 欣悦的女声在他的耳膜上起舞，与此同时他脖子上的力道消失，然后他被拥进一个怀抱——没比刚刚好多少，他还是觉得自己快被勒得窒息了。 “星火……呃，我也很高兴遇见你。可以先把我放下来吗……” “哦哦，对不起，亲爱的！我太兴奋了。” 杰森被放下来。星火的装束变了，比先前的……更加凸显她完美漂亮的身材了。杰森一时间局促地不知道自己该把目光往哪儿放，于是转向另外一个人，但却不禁愣怔住。 凯拉说这不会是一个好梦。亡灵把全哥谭人的灵魂都困进一个箱庭里，她的目的已经是让他们经历苦难、悲剧，让他们痛不欲生，而这些会成为恶魔最好的食粮。它们不是活着的生灵，没有凯拉，这个箱庭就是它们的能量核心。杰森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这里，避免之后的大决战时她还拥有那种杀死超人的能力。 凯拉让他做好准备。这会比之前那次要困难一些。他所熟悉的城市，所熟悉的人……一切都可能物是人非。 面前的罗伊和他所认识的判若两人，他看上去更强壮了，更高了，但胡子拉碴，眼神颓废，全身的打扮也是破破烂烂不修边幅。他的拿着弓的那条手臂上满是刺青，而另一边，是一条银色的机械手臂。 “哇哦，这讨厌鬼居然还活着。”男人似乎是翘了一下嘴角，但看不出他脸上有笑意，他只是收起武器，然后吊儿郎当地伸了个懒腰，“多久没见到了……有一年吗？” 杰森迟疑地看着他：“罗伊·哈珀？红箭？” “我说了，我不叫那个了。看起来我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哈。”他走近少年，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机械手，“叫我军火库。” 第100章 无主之地 98. “想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杰森跟在罗伊——军火库的身后，他试图去分辨这哪条路通往哪个区域。哥谭东区原本就是犯罪最盛行、发展最落后的地方，但是还从来没有呈现出这样的景象。到处都破败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枪支弹药堆砌起来的战争，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人烟。 “瘟疫、怪病、饥荒、穹顶、变种人战争、怪物入侵、大轰炸……还有什么来着？” “新泰坦？”一旁的星火提醒道。 “谢谢提醒，柯莉。”罗伊笑起来，“那是最糟的——所以你想先听哪个，杰鸟？” 如何让哥谭陷入绝望。 这太容易了，撕破所有谎言，扯下所有幕布，让小丑在舞台上下起舞，把药品和食物夺走换成枪/支/火/药…… 他们抗争过，但现在甚至疲于去讲述这个过程。一切都像是螳臂当车，他们只是用最简单的句子告诉杰森，这儿是被谁炸成废墟的，那儿又烧毁过多少无人认领的尸体。罗伊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残壁上按了一下，然后上面出现了一个虹膜扫描器，他扫描解锁后旁边那个只剩水洼和杂草的喷泉水池中央升起一个差不多破旧的电梯。 “没有抄袭蝙蝠洞的意思。”军火库冲人招了招手，“你得理解，在一个时不时会被轰炸的地区造房子没那么多可挑选的。” 电梯容下三人有些拥挤，下降十几秒后打开。杰森原本以为会看到的场景会是蝙蝠洞那样的——撇开那些没什么意思的纪念品，他的意思是，恐龙还能理解，天知道布鲁斯为什么喜欢存着双面人的巨型硬币——但是眼前的空间没有什么高科技、陈列齐全的制服，甚至连灯光都时明时暗的。杰森看着墙壁上贴满的各种乐队和演出的海报，角落里堆的台球保龄球什么的，到处结了蜘蛛网，还有沙发旁快垒成山的酒瓶，觉得自己进来的是个供酒鬼和瘾君子通宵享乐的地下俱乐部。 “你们住在这儿？就你们俩？”他皱起眉，一边打量着这个地方。 柯莉微笑说：“我有时会在这儿过夜，如果这个意思是居住的话。” “你可以睡地上，我还有一条没用的毯子。”罗伊开了一瓶酒，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别嫌弃这那的，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能找条没破超过三个洞的毯子。” 安妮看见两人的表现，说道，[杰，凯拉主张让你不要信任任何人，我知道他们是你的旧友。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他们能帮助到你，更别提他们一开始还攻击了你……]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杰森低声回答道。 罗伊听见了——这小房间可藏不住什么悄悄话——他“哈”地笑了一声，语气戏谑：“当然，你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才会回来这个破地方。虽然你看起来对这一团糟一无所知。我只能提醒你在两小时后离西边的小丑城远点，今晚那群疯子在那儿开派对呢。” “我不是在和你们说话，我和凯拉的魔法智能建立了精神链接——我之后会一一解释的，但首先，最重要的，”杰森郑重地看向两人，“这儿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们，乃至整个哥谭都被关在了一个精神箱庭里。你说我消失了一年，但现实里你们只是睡了三天。无论这儿发生了什么，多少人死了，这些都是假的。” [好吧，我已经准备好随时把武器传送给你了。]安妮听起来她毫不意外杰森会邀人同行。 柯莉坐在台球桌上捯饬起一个不知道哪儿找出来的魔方，而罗伊边喝酒边“嗯哼”地敷衍道。 杰森动作僵在原地，空气安静得让他有点尴尬。 [我倒的确没预想到这个。] “罗伊，听我说……” 男人不修边幅地打了个酒嗝。 “别怪他，罗宾，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星火说，“我们只是有点……厌倦了。” [我想他们是把你和某些精神不正常的群体混为一谈了。] 杰森辩解道：“我没疯。你们在见到我的时候不就应该觉得奇怪吗？我和凯拉消失一年。因为我们没有被困进来。而现在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这个箱庭。” 罗伊眯起眼睛：“怎么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来的难道不应该是扎塔娜之类的大魔法师吗？” “找到渡鸦，她是唯一能解决这整件事的关键。鉴于你们说原泰坦解散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杰森叹了口气，“我需要你们。” “柯莉，上次你是不是在科尔比听说新泰坦们造了一批仿生机器人。”罗伊突然问。 “用于解决一些危险级别比较高的任务——”女人一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虽然她玩得毫无章法只是越弄越乱，“我听到的是这样的。”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呢，用来迷惑我们好让我们去送死的。” 罗伊又对着瓶子大饮了一口，然后迅速抬起那只机械手，五指握拳，手腕向上翻折，手部的位置突出一根枪管。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也许我应该直接开一枪验验的。”他眼神微醺，但瞄在杰森胸口的红点却纹丝不动，“但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就是杰森·陶德。” “该死。”杰森暗暗骂了一句，安妮在他脑子里又提醒了一遍自己的存在，他打算先置之不理，“我们谈过组队的事，你记得吗？在我之前你还想拐凯拉上船，但被我揍了一顿。” 罗伊僵停住，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枪，用正常的那只手捂住眼睛，头疼地呻/吟了一声：“我到底在做什么——顺便申明一下，我可没被你揍，顶多是你偷袭成功了一下。如果要找渡鸦的话你可以去新泰坦，她被关起来了，在地牢里，不知道哪一层。如果你去主控室的话应该会有点发现。” 安静。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少年皱起眉。 “你看见了，我现在是个酒鬼，还少了条手臂，我帮不上啥的。说不定还会害死你，就像我害死——” “我出去透透气。今晚不回来了。”星火突然插话道，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杰森看见她的发尾有些燃烧起来——那是她情绪波动的表现。 罗伊对此摊摊手，似乎已经习惯公主的阴晴不定：“杰鸟，说实话我很高兴你能来这儿告诉我这只是场噩梦。你不知道这一年间我多少次希望这就是，但每每烂醉如泥之后我见到的还是这片红得像会下血雨一样的天空。这儿糟透了，我也糟透了。我帮不了你别的。” “‘帮不了别的’。”杰森面无表情，“你在开玩笑吗？你的箭术根本没有下降半点，你给自己安了一个酷毙了的机械手臂，而且你还有这些玩意儿——” 他按下自己身旁墙面上的一块石砖。然后整面墙壁缓缓向两边分开，一个新的更广阔的空间出现，其中陈列了数不清的武器、道具和制服，琳琅满目。 罗伊彻底清醒了，从沙发上竖起来：“你他妈是怎么——” 杰森毫不见外地走进这个货真价实的“军火库”，心里称赞，但嘴上还是乐的嘲讽：“下次要藏什么秘密基地的时候记得动点脑子。整面墙就这一块砖上没灰尘。难不成是用来开酒柜的？”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回答是不，我绝对不会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习惯这儿的生活了，因为我喜欢末世求生！”罗伊接收到人不信任的目光，他叹口气，终于放弃般的塌下肩膀，吐了实话，“好吧，因为柯莉。也许你没注意到，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双手撑在桌面上。 “之前有个女人，叫特蕾斯，她说她是凯拉的朋友。她说了和你一样的话，我们是活在一个噩梦里什么的。那时城市中心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象牙塔，一直通向穹顶之外。没人清楚那是什么，物理或魔法攻击都没办法伤害墙体分毫。那时有一些人能够从那座塔里得到食物和水，也有很多人在进入后就再也没出来了。它一度被当作神明的造物，而特蕾斯认为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像现在你说渡鸦一样。于是泰坦和警局合力从塔底向上进攻。” 罗伊陈述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他已经这样说过很多遍。 “那座塔里有无数你难以想象的怪物，那就像是地狱。而我们不计后果，不计牺牲，抱着只要摧毁这座塔就能让噩梦醒来的决心……很多人死了，他们的血让墙和地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很多你不熟悉的那些警员，很多自告奋勇的普通市民，吉姆·戈登死了，沃利、加尔……还有迪克，他也没能撑到最后。” 杰森正在抚摸一把□□的手僵在半空。 罗伊那只尚且完好的手紧紧攥起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茧里：“我射空了一箭，没能轰掉一个试图偷袭柯莉的怪物。于是他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然后引爆了自己心脏里的炸弹，为我们争取了通向最后一层的时间。 “我们从起初的浩浩荡荡士气满满，只剩下零星四个人，唐娜、钢骨、星火和我。我们打碎了最后一道防卫。但猜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那儿什么也没有。 “杰，我们站在一个空荡荡的天台，抬头就能看见红色的天空，云层触手可及。除此之外，那儿什么也没有。” “所以泰坦才会……” “是的，不仅是曾经的泰坦，因为这件事警局也溃散了，民众再一次身陷绝望。我们孤注一掷，但却只是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像地狱。”罗伊试着不去看杰森的表情，他回忆过太多遍这样的场景了，他越是靠酒精麻痹自己那些场景就会越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会看见那些惨象，听见那些哀嚎，“唐娜决定用她的方式来重建这座城市。而我和柯莉难以接受，于是我们退出了。我们在这座城市流浪，做点我们想做的事，等着哪天那个穹顶上能落下一块大石头砸死我们好让我们解脱。” “但你造了一个武器库。” “我的兴趣爱好。还有，我得确保自己死得没那么早，我不想让柯莉孤身一人。”他转过身冲人笑了下，不过那笑意里多半掺杂着自讽，“当然我替代不了迪克——没人能替代的了他，在最困顿最绝望的时候，他总能让我们看到希望，他是最好的领袖，最好的朋友——但他死了，现在一切都分崩离析。” [凯拉要知道一定会哭的。她喜欢夜翼。]安妮说，[看起来你的计划失败了，你不能强迫一个有严重ptsd的展战士上战场。] “我能理解你不想加入，罗伊。我向你们保证，我会让一切结束。”罗宾认真地承诺道，他拿起一个金属手套，“但出于友谊，你能不能借我点东西。” 男人没有犹豫：“想要什么都可以拿。” “非常感谢——安妮，把传送门打开。”杰森说，罗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旁不断扩张的巨大的黑色虫洞，“把这整个军火库给吞了。” 第101章 被诅咒的初生者 99. 康斯坦丁在见到女人的第一个想法是“凯拉肯定是亲生的”。 然后人挥剑差点给他几天没好好打理的胡茬修出个血花，他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想着看性格果然还是那个恶魔崽子更亲。 “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男巫。” 塔利亚说出最后那个称呼时显然是在嘲讽，她手里的剑直直地对准了康斯坦丁的脖颈，只要上挑几公分就能切开他的喉咙。她身后跟随着几个刺客，刺客之后还有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用兜帽遮脸的女人，穿搭风格灵感估计是来源于中世纪的修道士。 康斯坦丁举起两手，虽然脸上完全没有投降的意思：“因为你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孩子他爸来要抚养权了。讲真，你都可以去竞争世界上最糟妈妈的奖项了。” 女人眯起绿色的眼睛：“别和我……” “我可半句谎言都没。”男人被剑刃逼着抬起下颚，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而且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和你打架的。再有五个小时，你家小孩和孩子他爸就在那里头满打满有三天了。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塔利亚愣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的拉撒路池：“他们……进了地狱之门？” “哦，你们管那叫地狱之门。不太清楚那儿是不是能到地狱，但显然能连通平行宇宙。而一个平行宇宙的莉西亚正拿着你的儿子和我们叫嚣要拿凯拉一换一呢。当然，别想着现在去哥谭抓人，蝙蝠侠已经否决那个提案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确玩世不恭，但并没有撒谎的痕迹。她皱起眉，将剑收回腰间：“告诉我细节。” 康斯坦丁想了想应该从何说起，那实在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因为基本的上下承接都是“因为这个人是蝙蝠侠，所以他做到了”。他们前往一座无人岛，当年刺客联盟为了造神而建造的实验室，利用全世界最尖端的科技和最邪恶的巫术，“莉西亚”诞生于此。但是现今也只是一个废弃的设施。 他们之前就搜索过，而今又意外地深挖到了新的线索，比如发现了凯拉另一半血统的来源，她和拉撒路池之间的联系，于是还顺理成章地研究出了让普通人短暂出入拉撒路池的方法。 “她恶魔的那一部分来源于一个叫作三宫的大恶魔，而我们恰好手握真正的三宫之女的灵魂碎片。”男人说，“但扎塔娜只能带一个人进去，不然她可能会失控暴走。” “你不应该让他去的，凡人进入地狱之门会折损寿命。”塔利亚垂下眼睑，唤来她后头的那个女巫。那女人未发一言地走到池水边，撩起袖子将手指探入池水。 可不是，但那家伙一副“因为我是蝙蝠侠”的样子，谁能拦得住他啊。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塔利亚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里，康斯坦丁不期待她会显出懊恼，但至少该多点惊讶或愠怒。但她很冷静，仿若身陷危险的并不是她的爱人和孩子。 “我一直知道莉西亚还在哥谭——我们世界的这个。” “什么？” “我有派人监视她。不过……也许现在哥谭的情况比这里更危急。” 康斯坦丁突然嗅到皮肉被烧焦的气味。他回过头，看见那个女巫正站起身，她转过身，手指上像是被烈火灼烧，表层已经变成干巴巴的焦炭。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袖子，似乎习以为常，而兜帽遮着她的大半张脸，看不见她是否因此有疼痛的表情变化。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她的确在里面，我们可以随时放倒她。但是那可能会导致地狱之门被锁闭。” 塔利亚点点头。 “等等，你们可以干掉她，就在这儿？”康斯坦丁有点懵。他想过这位刺客联盟的女主人应该会对这种事有解决方案，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而且这女人这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实在让人恼火。 “不能杀死她。她的身体构造不同常人，凭借我们的手段要杀死得需要一些复杂的步骤。我之前做了一点预防措施。这个咒术和在我的莉西亚身上的那个相仿，只是更为高效。我可以在任时任地令她失去意识。”她思索片刻，问道，“你能联系到蝙蝠侠吗。告诉他离开那里。” 约翰承认他是有点被惊到了，他听凯拉说过塔利亚手段高明又极其聪明，那小傻子说着说着把警告说得跟吹嘘似的，但他现在突然觉得这女人果真不是好惹的那类：“可以是可以，但要我再提醒一下你儿子也在里头吗？” “她不会伤害达米安的……” 塔利亚还没有解释，池水突然沸腾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剧烈翻腾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掀起波涛。 “是地狱之门，有人要出来了！”女巫一边撤到侧旁一边提醒道。刺客们训练有素地抽出武器，展开阵型将池水围住，十几把剑对准翻腾的水。康斯坦丁被堵在人墙后头，突然觉着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是不是也该摆个姿势什么的。 拉撒路池中升起一道水筑构成的门。扎塔娜从其中走出来，男孩被她抱在臂弯之间。门在她后脚踏出之后就失去支撑般坠进池里。她没有管顾围着自己的刺客，在离开拉撒路池之后就脱力地坐倒在地，头低垂着，像是失去意识，但双手还是紧紧搂着男孩。 “别靠近她！”康斯坦丁立刻推开身前的刺客，挡在拿着剑的塔利亚和扎塔娜之间，眼神与之前判若两人，“我可不是护短，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最好离远一点。” 塔利亚没再前进，并且挥挥手示意其他刺客后撤。 约翰转过身面向女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别人可能没有发现，但他确信扎塔娜出来的那个瞬间他看见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小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缓缓走近，一只手在身后聚起一个魔法防御盾，“我不会伤害你，是我……” 在他靠近到离人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对方突然抬起头，她的皮肤变成暗红色，四只猩红的眼睛睁开。她冲着康斯坦丁发出嘶吼，野兽般的尖牙和爪子逐渐出现。 男人没有停下，一直到女人面前，慢慢蹲跪下来，每个句话的吐字也是慢慢的：“扎塔娜，这不是你，你不是恶魔。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从来没想过要撕碎我什么的。” 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然后一只玫瑰出现在指尖。女人愣怔住，四道目光都聚集在那只红玫瑰上。加上那副不修边幅的穿着打扮，他看上去像是向人求婚却拿不出钻戒的穷光蛋。而女方显然并不完全讨厌这点。 “瞧，我就知道我还是挺有天赋的。”他微笑起来，“当然这可远不及你，我亲爱的大魔术师。” 扎塔娜懵了一会儿，随后头痛欲裂，她咬紧牙关，喉间起初还会发出怪物般的低吼，但很快就随着其他异常体征一起消褪。 “约翰……”她终于放松了手臂的力道，看上去虚弱且瘦削，像是营养不良且不眠不休了很多天。康斯坦丁帮她把达米安抱起来放在一边。 “你怎么样？” “还好，布鲁斯也没事，暂时，他在和那个女孩谈判。他让我先带达米安出来……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扎塔娜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头一低扎进身前人的怀里，也睡了过去。康斯坦丁把她扶到平坦的地方躺好，然后脱下外套给她盖上。这时塔利亚和她的女巫在检查达米安的情况。 “达米安主人一切无碍，只是睡着了。”女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扎塔娜，与塔利亚耳语了几句。随后塔利亚的目光也看过来。约翰一下子警觉起来。但塔利亚很快摇了摇头，像是推拒了女巫的提议。她起身走到康斯坦丁一旁。 约翰边检查着扎塔娜的身体状况边说：“我之前说得有些不准确，其实我只能和扎塔娜联络，魔法频道那种。我没想到他们会分开的。” “那看来我们只能等一段时间了。” “真的？”他皱起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心，“你难道没想利用她直接带着你的刺客军队进去那里？” “她在保护达米安，即使是在她即将被恶魔侵蚀的时候，她放弃了人性也没有忘记要保护他。”女人的语气并没有多带什么“感谢”的真诚感，但她弯下腰递过来自己随身带的一壶水，“我没打算和你们结为同盟，但也没打算恩将仇报。” ------- 他们站在荒芜的空地中央，耳边突然炸起一声音爆，但下一秒就被楼房倒塌的巨响所取代。红蓝色的身影以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砸进大厦的水泥板中。 “你们无法阻止我。” 布鲁斯回过头，顺着声源看向高处，那是一个高高悬在半空的女孩。她穿着宽大的鸦黑色斗篷，面目半遮，披风随着簌簌的冷风飞扬起来，内里是灰色金属质地的战甲。 超人再一次极速飞来，他悬停在更高的半空，双目怒红，但女人只是微微仰起头，一只巨大的暗红色的鸟型怪物就从她的漆黑仿若空洞的披风中疾驰冲出，将克拉克整个儿包裹在它黝黑的翅膀之中形成一个球体，随后轰然爆炸。 爆炸导致一栋大楼摇摇欲坠，就在布鲁斯的面前。他脑内警铃大作，但双腿却像是陷进土地里被固定住，无论如何都难以挣脱，他有一瞬间甚至分辨不清这是出于恐惧还是理智。身旁的莉西亚是唯一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幻觉的存在。她和布鲁斯同样抬着头观看着这场混战，只是眼神漠然，像是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几个超级英雄连番对女孩进攻，但都被一一击退。斗篷被戴安娜的剑划破，但她很快也被一拳打飞。布鲁斯几乎认不出那是凯拉。暗红色像是病毒一样侵染着她的皮肤，她的脖颈和脸颊的血管狰狞地暴起，而再之上是六只猩红色的眼睛。她没有表情，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你们无法阻止我。” 这时布鲁斯注意到不远处攀上高楼的一个身影。那是罗宾。他也许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他手里拿着什么，从残垣断壁的高处一跃而下，试图从背后接触她。 凯拉被又拿起剑的戴安娜吸引了注意力，但就在罗宾快要得手时，她像是突然发觉到了什么，抬起手向后一挥，掌心燃起的黑色火焰将杰森整个人轰飞出去。红色的制服以及披风都在烈焰中燃烧，他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你们……杰？”她突然僵停住，然后呕出一大口血——戴安娜的剑贯穿了她的身躯。 这没能坚持太久，黑色荆棘自伤口爬出来纠缠住剑身一直攀到女人的手和脖颈，它们将她拖拽着甩了出去。但凯拉没有再去追击她，她转向坠落在地仍旧在燃烧的罗宾，这时她的飞行动作开始力不从心般的，起起落落。她像是逐光的飞蛾，但那刺眼的火焰却在她终于到达时却熄灭了，那儿只剩下一地的灰烬。她呆呆地站在那儿。 所有画面随后开始消失不见，战火，废墟，还有那些或死去或绝望的人们，一切都被黑暗替代。最终这里只剩下蝙蝠侠和莉西亚，只剩下“现实”。 “我原本打算把这给她看的，你觉得她会有什么反应？”莉西亚转过头。面具遮住了男人的表情，但她相信他内心一定不会是平静如水。 当她看到那个女人敢冒着被恶魔侵蚀的风险带来的人是蝙蝠侠而非康斯坦丁时，她承认这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们原本可以用这个机会偷袭她，一击制胜——虽然她有把握这不会成功，但怎么看都比“让我们谈谈吧”要有更高的胜率。 所以她同意了，同意“谈判”，同意先送达米安离开。而她也知道，这个宇宙的凯拉和很多宇宙的一样，她们有多看重布鲁斯。他是一个更好的人质。 “她最终没能成功。”布鲁斯在幻象的最后看到凯拉身上三宫恶魔的特征逐渐消失。 “是的，这是众多预言中的一个，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如果她不作死的话，这个宇宙不会因她而被毁灭。”莉西亚说，“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在某些地方有着天赋。她不那么容易被三宫控制。” “这样的事你也经历过吗？” 女孩有些惊讶对方会先问这个问题。她扬起嘴角，沿着河水向前行走。 “没错，我经历过。比她更糟。因为我真的毁掉了我的宇宙。” 布鲁斯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他没有问，只是跟在其后听她说话。她描述起自己的故事，非常细节，她似乎并不惮于去叙述自己的痛苦。 黑色的火焰在天空中劈开六道裂口，太阳被吞吃了大半，异样的荧光在裂口的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六只正在窥探人间的眼睛。 随后是湮灭一切凡物的热度，一点点染上剑刃，炎热仿佛不是感受而是活物，能够扭曲视觉，在污浊的空气中颤抖着，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是爆炸的前兆。 “预言中的大审判，天谴，神罚——无论怎么叫，都是一个意思，我们会给一个大恶魔开道门让他好在我们的宇宙没有限制地享受屠杀和统治的快乐。”她解释道，“和那个渡鸦不同，我们继承恶魔的力量，却没有足够的天赋去驾驭，这让我们的躯体成为了恶魔附身的温床。” 她像是一个牵线木偶，无需理智，判断，思考，所有一切都交给了来自异世界的那个恶魔。这样浑浑噩噩的时间仿佛极为漫长，又仿佛只有片刻，她看到无数来阻止她的人，那些超级英雄，那些军队……然后就再没有来了。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三宫已经结束了他的侵略。到处只剩焦土，只剩死亡。 “想知道我特殊在哪儿吗？我是最初的莉西亚，我的诞生是一个偶然。三宫是在我之后才开始迷惑人类替他仿制更多的‘莉西亚’的。但并不是所有的都能成功，我大多数的同位体会惨死在诅咒之中。而三宫强迫她们的亡魂沿着这条河流前往其他的宇宙，成为其他宇宙的莉西亚的力量。 “凯拉曾经和我一样，她有让三宫降世的可能性，只是她在遇见我之后做了一些非常令人惊叹的改变，让自己偏离了那条道路。不过如你所见，她仍旧会害死她最珍惜的人。” 女孩停止住脚步，然后涉入河水。水看起来很深，但却只没过她的脚踝。她的面前如同接到感应一样筑起一道门。她回过头眯起眼睛对人微笑。布鲁斯有一瞬的恍惚，那笑容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某处重合。她们有完全一样的外貌，但这是第一次他意识到对方会流露出和凯拉相似的情绪。 “要来我的宇宙看看吗？时机正好，而且我也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第102章 旧敌新友 100. 斯莱德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栽在凯拉的手上，还不止一次。她甚至算不上真的罗宾，没有受训于蝙蝠侠，而刺客联盟的教育也没让她变得脱颖而出。但他就是搞砸了，在与她相关的几乎所有事上。 【嗨，斯莱德，我突然想到你女儿可能会反水，你现在去找她就会被泰坦逮住哦。不用谢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来自你世界第一聪明的合作伙伴，凯拉。】 那段写在企鹅笼子底下的留言让世界第一雇佣兵气得头顶冒烟，但他没能生气多久。这个世界没有给他时间去为了这样的小事烦心。往后的这些时日，它把“求生”这个字眼布满了大街小巷，强迫每个人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为生存而奔逃。 斯莱德也不例外。 一个穹顶将哥谭笼罩在内，它让天空变成红色，阻隔人们离开，并且切断了所有通讯。它无声地宣告一场浩劫开始。 最初是怪物入侵，几百道传送门让来自地狱的野兽在这个都市肆虐。解决这个的是泰坦。但没有等这座城市喘口气，一场毫无征兆的大地震让它彻底成了人间地狱，哥谭被一劈为二，医疗系统完全崩溃，通讯系统毁坏，食物和水陷入紧缺……而这都还只是开端。每次在所有人觉得不可能更糟了的时候，总会有更绝望的事击垮他们。 这是一场漫长的被黎明遗忘的黑夜。 斯莱德其实算是活得好的那一类。他先前有六个安全屋，虽然大多都被损毁得不适合居住了，但他留有足够的装备。往后有漫长的一段时间他到处流浪，靠着枪支弹药掠夺来生活必需品，供他还有他的女儿生存下去。 没错，他还有女儿，他的萝丝。光这一点他又比大多数人要混得好了。太多人在灾难中失去家人，而他这个可以竞选世界最糟父亲的人却保护住了他的女儿。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样的——将别人的命置于自己之上，就算这个人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理性告诉自己她是个拖累，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他应该找个合适的“托儿所”把她扔那儿。但事实看起来，末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他开始把这个小女孩当作依托，末日的依托，就像很多普通人那样。一切都在把他推向绝望，那些仿若战争或胜过战争的恐怖危机，他能做的只是抓住所有能让他保有生存希望的东西。不再是金钱，对杀戮与暴力的渴望，不再是那些只会将他推入更深绝望的东西。 在一切逃出哥谭的手段都失败之后，斯莱德将求生计划转变成建造“堡垒”。他占领了复兴实验室，那儿的大楼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但地下的楼层显然躲过一劫。他以此为基础建造了一个基地，防备重重，易守难攻。 他向萝丝说这儿是“家”。女孩对这个称谓嗤之以鼻，反倒显得他才是幼稚的那个。 再往后的五个月他们生活在此。起初他主要负责在外“狩猎”，而萝丝在基地里做些“家务活”，比如加强安保，修理枪支，还有做晚餐。再后来小姑娘的心就野了——斯莱德在将自己的所有本事倾囊而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萝丝很有天赋，特别是用枪的方面。她比她的哥哥们都要更继承斯莱德。在她发现自己可以轻松干掉几个成年男性后她就不再拘泥于在地下生活。 她开始到处惹事，有时甚至不计后果让自己深陷危机。斯莱德为此头疼得很，但又管不住。而在这种事发生了第五次的时候他终于找到症结所在。 萝丝在反抗新泰坦。 夏洛特把伤痕累累的萝丝交还给斯莱德——昔日的克隆女孩现在已经凭借自己的手段在新泰坦里谋求得一个席位。她说她念在曾经搭伙过的份上，没有向唐娜报告有老鼠偷偷溜进他们的主控制室，并且告诫他们不要再有下一次。 斯莱德忍耐住想要让人吃枪子的冲动—— 他至少忍住了一半，他朝守在夏洛特身边打了一梭子，把那本就该是尸体的东西的脑袋轰成烂泥，然后警告下一次再敢伤害萝丝他不会留情。夏洛特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说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软弱，老家伙。 斯莱德知道象牙塔一战之后原来的泰坦分崩离析。他做了调查，主心骨死了几个，走了几个，但又招募了更多的新面孔。现在是唐娜·特洛伊主持大局。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们占领了一个城区，封锁所有进出。他们对外宣称会保护在此的所有民众，并且会逐步向外扩张领地，以重建哥谭为终极目标。 很多人选择前往那个城区寻求庇护，更多的人则宁可在外忍受蛮荒一般的生活。这一年以来的各种天灾人祸让民众已经很难再去信任什么超级英雄。 要深入调查那个城区的情况在现今可不容易。城市里的大部分的通讯和信息传播渠道被毁，而钢骨是重建的社交网络的中心，他们会让人们看到他们想让人看到的事，封锁那些反对和异议的言论。但斯莱德还是做到了。他有预感他和这个新泰坦早晚要硬碰硬一次。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知己知彼。 泰坦自称他们的保护之下城区的犯罪率为零。这是事实，但他们做到这点的手段并不光鲜。除了铁腕统治与严苛的管控之外，钢骨制造了一种芯片，可以植入人的大脑，使他们无法违背‘法律’和‘道德’。 这种芯片会在不同程度上损害人的大脑，严重可能直接导致人完全失去智力。但这只是追求“犯罪率为零”的小小代价。 萝丝说她只是在行正义之事。 斯莱德心想这肯定不是遗传我的。 然后她又说，如果凯拉在的话她肯定也会这么做。 斯莱德听见这名字就白眼一翻，说，没错，那个白痴和迪克·格雷森一样被蝙蝠那套洗脑得厉害，她不会和新泰坦同流合污。所以她都不知道死在哪个阴沟里了。 他想不明白凯拉是怎么没相处几天就把自己小孩带歪的。但他不打算让萝丝和她一样喜欢送死。于是斯莱德偷偷给人的皮肤表层放入了一个能够检测身体状况的追踪器，确保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找到她——这是他做的最大的努力了，他管不住这小孩。不让她出门她能把天花板拆了。他只能期待她有一天幡然醒悟，发现这世界上傻逼太多，做好人是没有结果的。 说实话，能糟到哪儿去。萝丝和凯拉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喜欢独来独往，而不是逮谁就和谁结盟（末了还要过河拆桥），这意味着她的“英雄梦”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斯莱德总是这么想。 然后他有天收到了夏洛特的来电，他听得出对方在憋笑。 “你知不知道你家崽崽把泰坦的待测区给炸了。” “你说什么？”斯莱德愣怔住。他保险起见根本没让萝丝知道这个地方。 夏洛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唐娜现在在追杀他们，她气坏了，我这边真的拦不了。你要想你女儿活命就去东城区接应他们一下吧。我挂了，再有几秒该被那个机器人发现我在打小报告了。拜拜。” 斯莱德对着忙音傻了两秒，这两秒间他开发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大脑迅速掠过了无数个问号，然后他就接到萝丝身上的追踪器发出警报，他带上一堆装备冲出家门。 ------------ [好吧，我现在支持你和罗伊·哈珀结盟还来得及吗？] “不是挺好，按照你之前说的，‘丧钟是可抛弃的棋子’，他是更好的合作对象。”杰森边顺着台阶往楼上走边说。 安妮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苦笑，[权衡一下现况，也许他的确是不坏的选择——你懂我的意思吧？] 杰森沉默。萝丝拽着他逃跑之前他还想用“谈话”来解决争端，但唐娜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和罗伊他们不一样，新泰坦们并没有因为他是罗宾而停手，他们是笃定决心要杀死炸毁地牢的“罪犯”的。而相对的，昔日的罪犯、杀手、恶人，斯莱德·威尔森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差点牺牲性命。所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星火和军火库突然出现，为他们的逃脱争取了时间。 斯莱德是好人这边的——至少目前他的立场是，他对新泰坦追杀萝丝的行为非常愤怒，虽然他也对突然蹦出来把他女儿带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的罗宾大发雷霆，但交涉之后他同意暂时结盟。 杰森走到天台上，白发的女孩坐在边沿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从人身后递过去一听汽水。 “哪儿找到的？”萝丝接过饮料，眼睛似乎亮了一些，“我爸说哥谭早就没这牌子了。” “他变相让你戒垃圾食品呢。” 杰森坐下在人身旁，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个神奇女侠玩偶，有些灰扑扑的，但还算保存得干净完好。 今天是他在这个箱庭待的第二十七天。 头一周的生活是最艰难的。他缺少情报，没有后援，而非常麻烦的是这里和上个箱庭一样，他会感受到饥饿、口渴还有疲劳。尽管这些生理需求和他现实的躯壳不相关，但并不是靠意志力就可以熬过去的。 他必须“狩猎”。这个词是星火教的。他们偶遇过一次，杰森去一个叫作镰刀帮的团伙那儿搜罗情报，而柯莉正在洗劫他们的粮仓。 杰森在现实里没怎么和她组队过。他印象里她是美丽灵动的柯莉安坦公主，但他没有见过她在战争中的样子。她能够手戴镣铐砸穿卫兵的脑袋，丝毫不在乎鲜血染脏自己的头发。那种暴戾与无所拘束在遇到格雷森之后才逐渐掩藏。 但那些特质现在又出现了，甚至变本加厉。杰森眼见着她用光束扫过三四个人的胸口，尖叫哀嚎在仓库里头此起彼伏，而她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他没有阻止她。一来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二来他在找线索时发现了一个贴着“冷鲜食品”的标签的大型冰柜，而其中可不是什么冻鱼。这些人罪有应得——虽然在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已经不在乎信仰、因果报应、罪罚。去纠结这些实在没有意义。 再之后的两周他开始逐渐习惯。他从各种渠道打听关于新泰坦和他们封锁的那个城区的事。起初这并不容易，人们似乎在避讳谈论他们，就算用强硬手段也只肯给他指出另一个“知情人”，而很多时候那会是个死胡同或者陷阱。他在真正有大的进展的时候遇到了萝丝。 他承认直接捎上人一起调查不是一个好的决策。女孩的面具和制服和她父亲是一样的配色，显然她的技巧也师承丧钟——这些姑且都还算优点，至少体现她不是太需要照顾的那类。但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安静地潜入和安静地离开，等待下一次时机再商议。萝丝却在他们撤退没多远时引爆了炸弹。 他是罗宾，他是年长的、经验更丰富、接受更多训练的那个，但他甚至不知道女孩是什么时候装上这些炸弹的。而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因为这场爆炸开始了一场殊死逃亡。 “也许我的做法是有些莽撞了，但我不觉得我是错的。”萝丝低下头，目光又落在自己的玩偶上，这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和炸弹或枪弹硝烟完全沾不上边，她语气执拗，“那座地牢不应该存在。” 芯片的产量够不上需求。所有没有植入芯片的民众会被剥夺自由，等待有适配的芯片制造完成后进行手术再在城区适应生活。新泰坦以哥谭此前盛行的瘟疫为借口，管那地方叫作“待检测区”，但事实上那就是个地牢。 “你知道那儿关的是普通民众，你的行为可能会害死他们。”杰森脱口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么“蝙蝠”的话。 萝丝噤声片刻，随后像是终于卸下全身的武装，有些颓丧地说：“抱歉。” 他们聊了一会儿，关于这座城市这一年还发生了什么。 她说泰拉·马科夫死了。她是在“群众的审判”下被判处死刑的。她依旧失忆、残疾，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从血兄弟的教堂离开后她还失去了操纵土石的能力。但是在大地震之后关于阿曼达的天谴计划的档案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广为人知，于是泰拉成了众矢之的。警局将她保护起来，但是这没能阻止那群暴徒。 ——女巫被烧死在十字架上。 从女孩的字里行间里杰森听得出她的愤怒和不甘。她不害怕，斯莱德把她照顾得太好了，让她不懂得什么是后顾之忧。 [你看见她的眼睛了吗？] 他离开天台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斯莱德非常“友好”地给了他一间杂货间当作休息室——边整理自己的装备边听见安妮说道。 “嗯，她的眼疾被治愈了。”杰森回答。 [凯拉之前的计划是成功的，]女人的语调听起来有些雀跃，她不是在安慰人，而是真的很高兴的，[萝丝的眼疾会被治好，泰拉也不再能操纵土石——我知道我们刚刚听到的不是什么好结局，但回到现实的话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第103章 秋千上的人 101 他穿着那件胸口有蓝色鸟儿的制服，在秋千之间荡来荡去，表演那些令人赞不绝口的高空技巧，他那么灵活、漂亮，最终他稳稳地落在地面上，高举双手，像是打算拥抱雷鸣的掌声。 可惜事与愿违，观众席上只坐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打算给美丽的表演家施舍赞美。 “我知道这是梦。” “你知道？” 凯拉看着舞台上的夜翼翻过围栏走到自己身旁的座位坐下，他笑吟吟的，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冷淡态度。 “嗯。我训练提升了我对梦境的感知能力，会降低休息效率，但至少我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分不清箱庭和现实了。” “那你为什么还解释给我听？对着梦里的人说话是不是有点怪？”他问。 “因为你好看，就像是有笨蛋会对着自己偶像的海报或抱枕娃娃什么的说话。”凯拉一本正经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又或者说你想念我了。比起现实里那个，我们可是相处得更久。” 夜翼摘下面具，却连同他的打扮都变了，那是一身警服，而这时的他也更为年长，是他三十多岁时的模样。凯拉有些愣神。“迪克”脸上露出迷人的笑意。 “让我想想，十一年还是十二年？” “是一个月。”凯拉站起身打算离席，而对方紧紧跟了上来。 “你没想过为什么你的灵魂状态回不到曾经的样子？” 凯拉此时依旧是二十岁的模样，和塔利亚如此相像的外貌，穿着她那身制服，棕褐色夹克，红色蝙蝠，绑腿上装备着匕首。她当时是依照着自己对漫画的印象一点点改出来的这身，甚至还找罗伊一起做过能改变表情的桶，后来罗伊被她折磨得不行和迪克告状说能不能让他妹妹想点有实际意义的事。 “我不在乎。” “我们在乎。凯拉，也许你应该回来。在我们这儿你能得到一切，包括杰森。” 她皱皱眉：“你当真是想要说服我？” “不是我打算说服你，凯拉。”迪克伸出一条手臂挡在她的面前，“我是你的梦，我所思所言都来自于你。你以为杰森在箱庭里杀掉的那个恶魔的出现只是偶然吗？又一个想要把你困在‘好结局’里头的坏蛋？那是你自己，凯拉，是你不想承认的阴影面脆弱面造成了它的出现。” 他站在她面前，蓝眼睛里满是真挚与对家人的关爱。 “你很迷茫，我能理解。你在迷茫你究竟是谁，你究竟应该属于什么地方。但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一段话。关于你是我们之中最不擅长‘飞行’的那个。” 凯拉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你说我没有那种头脑，也没有天赋，而最危险的是我会在跳出平台的瞬间失去对坠落的恐惧，我会忘记要拽紧‘秋千’荡回来。” 迪克的语气循循善诱：“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无法成为罗宾，无法成为家族的一员。” “这只代表我需要有人接住我。”她垂下眼睑，似乎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动摇。而对方张开温暖可靠的臂膀将她拥抱住，盈着笑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继续说道。 “而我们就是能接住你的人，你的安全网。我们不会将你遗忘在世界某个角落，不会让谁强迫你去做什么刺客，不会让恶魔伤害你。我们也不会死去，不会让你心伤。”他说，“追求幸福并不是一件坏事，凯拉。” “是啊。” 凯拉沙哑着声音回答。突然她身前的人姿势一僵，接着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那样失去支撑，倚在凯拉的身上。她抽出刚刚捅进人后背的匕首，没有流血，只是弄出一些像是木头屑和胶水之类的东西。迪克的目光失去了神采。她把他放下在观众席的座椅上，扶起他的脸颊，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以此作为告别。 随后她起身，向马戏团的离场口走去。 ------- 凯拉在初醒时有段短暂的恍惚，她仰躺在沙发上，抬起手发愣地看了一会儿——没有沾上木屑什么的。然后她放下手，坐起来，把茶几上的电脑打开。 虽然做了准备，但她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她现在所有的能量都来源于她胸口的项链，按理来说她不需要进食或睡眠。 这间公寓是她一年前在大都会租的，离克拉克家很近。当时她急着在大都会和杰森的妈妈见面，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房源，看这儿离超人家近铁定风水好，直接答应下了两年的合同，觉着也算完成了在大都会有房的梦想了。没想到房租倒是拿韦恩企业的白金卡刷掉了，愣是没住一晚就被拐去泰坦塔了。 距离她预想的交战时间最多还有四个小时。她心不在焉地划动着屏幕上的网页，一边估算着杰森那边大概过去多久了。 二十天？一个月？ 他们之间没有联络的手段。只有在他成功或失败时她才会得到讯号。凯拉对这个决定的确考虑了一段时间，即使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确信她的选择是否正确。她是最能理解凭空多出一段记忆对人而言代表了什么的，更何况那其中必然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但…… 她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到疲惫。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这一切的确让她有些身心俱疲，但真正会令她“宕机”的是项链能量耗尽。她没告诉别人这还是一个应该考虑的威胁，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正义联盟也找不到谁能够帮她解决，说出来只是凭空多个烦恼罢了。 她想起梦里的幻象迪克对她说的那些话。 让她在意的不是那些“并不真实存在”的感人之语，而是他把新生恶魔的出现归咎在她的脆弱和犹豫。 这也许是一个开始。她仅是一念之差就会孕生恶魔。之后她会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力量，就像预言里的那样，限制只是一时的解决方案，她总有一天会失控。那么根治的方法只有这个…… 凯拉正思索间，面前的案台突然莹起绿色的光芒，如同火焰烧起一样。她立刻收起心思，开始把武器装备上，边联系其他几个正义联盟成员。 这是一个讯号。 “听得见吗，各位。”她上扬嘴角，让语气听起来信心满满游刃有余，几天下来她可太会演绎这幅模样了，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当政客的天赋。 “它们踩进陷阱了。” ---------- [没有睡好？] 杰森没有连自己做了什么梦都要和人倾诉的想法，有时安妮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这点有些烦人，而她又总拿凯拉出来挡枪，说她是受命令要时刻关注他的身心健康什么的。 和丧钟合作比他想象得要容易，出乎意料，他没多谈及自己的来路，只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而对方似乎也习惯末世之下人们对自己的遭遇缄口或闪躲。安妮对他隐瞒的理由不太理解。在她看来，如果知道这只是一个噩梦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应该更能团结大家的力量。但是在看到罗伊他们的表现和杰森这些天的经历之后，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个事实。真相会带来太多的不稳定因素。 而新泰坦恰好是一个机遇。他们不仅对内实施思想管制，对外还不断地在追捕逃犯。他们称这是为了恢复哥谭法制的重要步骤。而这让不少人在得到“我们打算是搞垮新泰坦要不要一起”的邀约后欣然接受。丧钟很快就给他们凑出了一支队伍预备人选。 有杰森的旧识，也有新面孔，好几个不是哥谭的常驻嘉宾。 [多好啊，你们哥谭的反派个个都是坑货。]安妮如是说，[要有小丑在的话我直接帮新泰坦击毙他为民除害。] 第104章 天兆 102. “你当真没想到我会反水？” 夏洛特的声音带着讽刺的笑意，不过她戴着白色的面具，看不见是怎样的表情。她弯下腰，用食指的关节抬起面前人的下颌——杰森跪在她的身前，他的双手被固定在金属制的镣铐上，血从破损的罗宾制服不断地往外渗，面罩破了大半，一只眼睛青肿得几乎睁不开。 “嗯。”他声音哑哑的，“我没有想到。” 斯莱德，他，还有一众或臭名昭著或想要变得臭名昭著的恶棍们对新泰坦发起了进攻。 最先的渗透计划非常顺利，夏洛特给予了秘密协助，几个擅长潜入的人先偷梁换柱潜进了泰坦塔的员工层。之后是破坏能源供应和信号塔，那个叫作贝恩的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非常厉害，力量和头脑兼备，在他的带领下这一步也成功了。 黑暗降临就是总攻的信号，斯莱德负责正面进攻，还有几支小队在城区各处烧伤抢掠，他们和潜入者内外夹击，让泰坦的实力被割据成多个易被打败的单体。那些“超级英雄”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混乱点燃了这个被宣称为“全哥谭最安全”的城区。而在众多沦陷的地方，待测区显得并不那么特别。所有的重兵力被调往泰坦塔，每个人都以为斯莱德就是幕后主使。很显然他们这个新团队缺少头脑担当。 ——杰森在潜入待测区时如是想着。 但在跳出通风管道的瞬间他就被十几个利爪团团围住。 夏洛特背叛了他们。她主动请缨，声称自己宁可被当作叛徒处决也不想再活在新泰坦的控制之下。但是她却在提供了一切能够让斯莱德他们深入敌军的情报后毫无征兆地选择倒戈。 唐娜还在处理泰坦塔，说是事态很快就会控制住，之后她会来亲自“审判”这群暴徒。 “我真喜欢看你们这些自称好人的人被玩弄在鼓掌之中，互相猜忌，互相残杀。” “因为你的命运永远是在别人的操纵中，所以你养成了这样扭曲的兴趣爱好。” “什么？”夏洛特愣了愣，笑意僵在尾音里。 “从诞生起你就在反抗这些。你违抗刺客联盟，背离塔利亚的教条，拒绝凯拉的帮助，而后又宁可断绝布鲁斯给你安排的人生也要跟着她和斯莱德乱折腾——你似乎是疯了，你也希望让别人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和理智可言的疯人，但事实上你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你的追求。”杰森抬起那只没有被打肿的蓝眼睛，冷静地看向对方，“你不想活在任何人的摆布之下。” 少女沉下声线，之前的洋洋得意全然不见：“你又是心理什么专家了？” 他说：“所以我没有想到你会背叛我——即使到现在，我仍旧相信你没有背叛我。新泰坦与你的理想背道而驰，无论是他们的理念还是手段，而你一如既往的对策都是用混乱打破禁锢。即使没有丧钟和我，你也会找机会炸烂这个地方。 他顿了一下，“我猜是因为你发现事情败露，或者有别的特殊情况，你不得不现在把我抓起来。” 对方停顿几秒，最终她在面具下叹口气，似乎放弃了再编更多的谎话和戏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开始帮杰森松镣铐，边嘟囔道：“看起来一直以来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其实是我咯。” 杰森站起来揉揉浑身酸痛的关节，那些利爪们对他可的确是下了一顿狠手，所幸他现在还有安妮，那些伤口只是看上去狰狞倒不多碍事：“发生什么了？” “你猜得八九不离十，进攻的计划的确败露了。是我疏忽，泰坦不久前新来了一个女孩，能够预知未来。她很少出现在泰坦塔，几乎也不参与工作事务。我忘记唐娜手里还有这张底牌。” “她预知到了我们的计划？但之前都很顺利。” “她没有把所有事都告诉唐娜，只告诉了一部分，为了博取唐娜的信任，或许还有分散她的注意力，好给我们争取去找渡鸦的时间。” 杰森一时间没能理解：“你说她也背叛了新泰坦？” “我听说她和唐娜相交甚好，这的确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具体你和她本人聊吧，她已经到了。我不是很信任她，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夏洛特。” 杰森越过夏洛特的肩向她身后看过去，监牢门口站在一个穿得捂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她边走进来边摘下兜帽，红色长发披了下来，和凯拉相仿的年纪，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她看见杰森时似乎有些惊讶。 “你是主谋？” 夏洛特抱着双肘在一旁阴阳怪气：“货真价实。我按照你说的把他抓起来揍了一顿，你应该能带我们去找渡鸦了吧。” “我以为应该是……”她止住最后两个词，转言道，“不，你的确是蝙蝠侠的盟友。预言没有出太大的偏差。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蕾切尔。跟我来吧。” 她转身戴上兜帽边往外走。杰森和夏洛特跟上去。杰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洛特没有介绍我吗？”她侧过头，“我叫莉莉斯·克莱，代号天兆。 ------- “你真的很了解我诶。” 夏洛特边走边说。不知道是真的想聊天还是只是单纯的闲不住嘴，就算被人讨厌也要打破三人并行时的尴尬氛围。 “了解别人的心理特征才能预判他们的行动。”杰森说。 “那不是蝙蝠侠教你用来对付反派的吗？” 他反问：“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对方被噎了回去，倒没有什么生气的意味：“你说得对，我不想受别人的摆布。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要是你退让或松懈就会被杀死。 “你不用和我争论什么有些人是为了我好。你就是最容易害死自己的那类——罗宾们，蝙蝠侠的好徒弟。他致使你们走上这条路，让你们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用鲜艳的颜色帮他引开飞来的子弹。而你们视此为恩湖，你们把他当成父亲和英雄。” 杰森皱了皱眉，但没有给出回应。他们穿过漫长的甬道，最终停在尽头的金属门前——这里非常隐蔽，比地牢的任何地方更难找到。莉莉斯说因为上一次有人入侵，渡鸦作为最危险的人物就被转移到了新的地点，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之前那个牢房成了一个陷阱，一旦杰森突入他就真的会变成瓮中之物。 “我的权限让我最多可以带一个人进去。”莉莉斯扫描虹膜之后说道。 夏洛特退到一边靠墙站着：“我本来就不想见那个女巫。你们互相读心去吧。” 莉莉斯点点头，和杰森走进了启开的金属大门。再其中还有一条走廊。 “罗宾，对吧。”少女用余光瞥了一眼杰森胸口的r型标志，像是下了决心，终于开口道，“真奇怪，我的预言里来的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 “二十来岁，银发，绿眼睛，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胸口有一只红色的蝙蝠。” “那是我妹妹。”杰森看到对方投来困惑的目光，“原因有些复杂。但的确是她让我来这里的。你预言到她会来？” “嗯，但我的预言的确在这一年里出现过很多偏差，以前是不会这样的，我所预知到的东西不会改变，但现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在强行改变这个世界的因果规律。” 莉莉斯加入泰坦的故事有些曲折。她尚且十五岁，两年前她天赋苏醒，开始会使用一些简单的心灵魔法，然后她用读心术得知了自己和现在的家人并没有亲缘关系。但她还在纠结是去质询还是维持现状的时候，大灾难降临在了这座城市。她的父母死在了地震之中，她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之后她开始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有经营的头脑，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天赋为自己在末世谋求生路。她辗转到不同的城区，最后一程是新泰坦。唐娜非常看重她的能力，也非常信任她。 “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我帮你们也是帮助唐娜。她从来都不是坏人，她待我很好，收留我，保护我。但这座城市让她精疲力竭。她为了安定的生活开始牺牲一部分利益。如果别无他法的话我会支持她。”她说，“但我预言有人会能改变这一切，我甚至看到在不久之后这座城市就会重归正规，已死之人会归来，所有灾难都没有发生——不管那是不是真的，我既然看见了还有别的拯救城市的可能性就不能坐以待毙。” 第105章 三宫之女 103. “你是说那小子把我的武器库分给一群大坏蛋好让他们炸了泰坦塔？” 罗伊叫起来，一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 “不止泰坦塔，我们在全城区各处都分散了人手。”萝丝纠正了一个并不重要的点。 对方懊恼道：“我后悔拒绝他了，我还以为只有凯拉才会和反派厮混，怎么想得到他也会这么胡闹！” “所以罗宾是先找了你们？” “不过当时我酒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给拒绝了。后来我和柯莉去支援的时候运气不好直接碰上了最难对付的那个。”罗伊没有说实话，如果只是醉酒也不至于要醉上二十多天。他只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那时谢谢你了，虽然……”萝丝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现在都沦为了阶下囚。 这里是一座监牢，泰坦塔用来关押罪犯的地方。萝丝刚被关进来没几个小时，就在罗伊旁边的牢房。她路过时看了他一眼，他的状况比自己糟糕得多，遍体鳞伤，那条机械臂被扯断了，只剩下一些电线和曲折的铁片。 斯莱德原本不想让萝丝参与计划。她极力争取，而意外的杰森投了认同票。他肯定了她的临机应变能力，还说她是这里最值得信任的人，而最重要的，他知道即使选择了拒绝，萝丝不会甘愿放弃这个机会，这样的分歧只会让她只身赴险。 “但是我们失败了。”女孩和罗伊描述完他们的进攻，起初的顺利，势如破竹，到突然袭来的迅捷反攻，战线崩溃——他们有一半的人被抓了起来，一些死了，极少部分逃跑了，但以泰坦的追捕速度他们自由的时间不会太久。 罗伊安慰道：“也许没有，也许罗宾还留着底牌。他们总会有后备方案。只要他有机会，他就会来营救我们。” “不，他自顾不暇，你们已经被他抛弃了。” 唐娜踱步到两人的监牢之前，她神色淡漠，身上仍旧是那件带有星辰光辉的黑色制服，但拒人千里的冷淡却和曾经的神奇少女没有丝毫的相像。 “你在说什么？”萝丝愣了一下，然后抓着栏杆反驳道，“他不会那么做的！” “我原本也觉得，他是罗宾，迪克的接任者，他应当有和迪克一样的智慧和品质。但很可惜我们都错了。他配不上迪克给他的那身制服。” 她打开萝丝牢房的房门，在女孩想要反抗的时候用臣服套索拴住了她的脖颈。她没有用力，只是令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萝丝被套索逼迫着跟随对方离开，她咬牙切齿，怒狠狠地瞪着身前的女人：“那你呢？你配得上泰坦领导人这个位置吗？你把人圈养在笼子里，限制他们的言论，蒙蔽他们的思想。你用暴力和谎言建立起了你的国度。如果迪克·格雷森还在的话，你认为他会以你为傲吗？你以为，唔……” “萝丝！” 女孩被一拳擂倒在地，她几乎要昏迷过去，血从口鼻往外涌流。罗伊愤怒地隔着栏杆喊道：“你没有必要对一个孩子这样！” “她给我们制造了太多的麻烦。泰坦所建立的一切，我们庇护之下的人们在这群暴徒的肆虐之下再度处于危境。我会碾除一切动荡的源头，不论年龄，性别，身份。” 唐娜冷冰冰地应答道。她抱起还在发蒙的萝丝就要离开。罗伊愣了愣，然后换了一种劝服的口吻快速说道。 “唐娜，唐娜听我说！虽然我们之前有分歧，但相信我，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想要拯救这座城市。我帮罗宾不是为了毁掉你的心血，而是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我们——” “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噩梦，我们经历的一年并不存在，是吗。” 唐娜看见罗伊呆滞住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她合上眼睛，语气流露出了唯一一丝感情——疲累，痛苦，还有经历太久绝望之后的麻木。 “我曾经爱过你，罗伊，我真的爱你——但你离开了，在我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你离开了我。”她说，“你要我如何再信任你。” ------- 渡鸦原本并不想离开。她被囚禁在这座地牢的最深处——事实上囚禁这个词并不准确。如果她想要离开的话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她是自己决定要留在这儿的。外头的那些灾难，穹顶，怪物，象牙塔……她能感应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每当她想要用魔法去进行探知时，某种更强烈的欲望就会侵蚀她的理智。 ——进食。 那些苦难的灵魂，他们的负面情绪，比起以往要更为恐怖地爆发出来，对于她体内的恶魔而言那就如同饕餮盛宴，那个她最为恐惧的自己一次次想要挣脱约束。 她在一次暴走之后打伤了阻止自己的泰坦们，此后她就同意被关押在地底深处，与世隔绝。她知道泰拉·马科夫的遭遇，而无论造成地震的是否是她，至少她还能作为“女巫”被烧死，而一旦自己暴走她会成为真的能摧毁一切的灾难。 她没有料想到久违的来访者会是罗宾。一年以来没有人有他的音讯，而他现在突然出现，说了一大堆她是拯救哥谭拯救世界的关键什么什么的。但他们的交谈没能持续多久，新泰坦的仿生机器人突然杀了进来。它们中的一个抓着昏迷的夏洛特。 “我拖住她！你们快点走！” 天兆用念力操控将一个机器人扔飞出去。杰森开枪将渡鸦的镣铐打断，然后抓住她的手要逃跑。渡鸦在触碰到他的手的瞬间读到了记忆片段——箱庭之外，亡灵，凯拉，血恶魔——她懵了一秒，然后拽停对方，打开了一道传送门。 传送门的另一端被设置在了罗伊的安全屋——她在读取记忆时看见了这个地方。他们成功逃离了。莉莉斯没能走成，她将一个要冲进门的机器人拽出来，然后就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尚且不熟练这样的魔法，使用会耗费她太多的精力。 渡鸦有些懊悔。她原本可以救下那女孩的。但她因为害怕伤人太久没用攻击魔法，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罗宾在一旁尝试联络其他人，看神情应该没有得到回应。 “我们要去营救他们吗？” “不，风险太大了，而且没有必要。罗伊他们也被抓了，这里可能已经暴露，不是很安全，我们先找别的地方暂避。” 杰森看上去可靠，冷静，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她不太想把“罗宾”和“抛弃队友”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但如果刚刚读到的记忆没有错，那么这一切的确并非现实。杰森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可以相信你。”她站在原地，没有跟随人的步子，“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是关键？当我接触到外面的那些，那些苦难和灾厄……我无法控制好我自己。也许凯拉弄错了，我不是你们想找的那个人。” “你在害怕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是吗？” 蕾切尔停愣了一下，惊愕地瞪大眼睛：“你们知道他？” “三宫恶魔。凯拉还给他画了张画像。”杰森从手边开出一道小小的传送通道，拿出一张被揉得有些皱巴巴的纸，展示给人看。 “其实还……挺像的。就是比这高些，壮些，不穿小马甲也不会戴领结。”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礼貌地给出认可，“但的确是他，基本特征都在。” “凯拉说你是真正的三宫之女，你继承他但是又超越他，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控制他的人。” 蕾切尔立刻否认道，她在提及三宫时显得疲累又情绪低颓：“不，你们不会理解的，他是比你们所见识过的任何怪物都更恐怖的存在。我一直以来都在试着逃离他，逃离他给我铺垫的道路……” “真正害怕的人其实是他。他只是创造出假象让你以为你应该逃跑。” 罗宾的语气并不是在安抚，渡鸦能感知到。他伸出手，向上展开，认真地看向自己：“你可以信任我。” 蕾切尔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将手覆上对方的掌心。 非常奇怪，流进大脑的记忆并非只有杰森的，有一部分来自一个陌生人。她从那个陌生人的视角看见凯拉——不，那是曾经的她，生于拉撒路池的恶魔之女。 而这时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凯拉令她熟悉的恶魔血统，与她可以相洽的魔法之源——从血脉上来说，她们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缘。 而她作为更为羸弱的那一个，却没有逃跑，也没有停止抗争。 蕾切尔抬开了手，她仍旧没有信心，感到害怕，但或许作出行动并不代表要先有十成的胜率。 “我知道了。”她说，“我会试着打碎这个箱庭。” 第106章 对局 104. “别着急。” 凯拉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男人，对方双手抱肘坐在沙发上，从两分钟前手指和腿就以某个频率抖动着，而现在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已经十一分钟零七秒了，你知道这对世界上最快得人而言有多漫长吗？”巴里叹口气，显然凯拉的话并不能安抚他的焦躁不安，“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支援火星猎人？” “他还没把亡灵带到指定位置。”她将电脑屏幕对向巴里的方向。卫星追踪显示的一个红点正在大都会郊区移动。巴里估测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要到达处理站至多还有四分钟。除了这个跟踪器他们没有别的方法知道火星猎人那儿的现况，他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 “你确定她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追的人不是你吗？” “前天我给火星猎人特训过，教他怎么像我一样逃跑。他学得很快。” 三个小时。这就是凯拉所谓的特训时间。巴里知道这个，他也听说了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女孩曾经接受的是世界最顶尖的刺客教育。三个小时内给人灌输那些知识的成效能有多好。 凯拉看出对方的质疑，解释道：“技巧性的缺陷可以用超能力来填补。除了异形，他还会飞行、念力控制、改变自身密度。就像是魔术师的障眼法，用一些小把戏掩盖自己的真正手法。我不是教他怎么当世界第一的刺客，而是怎么当一个聪明的演员。” ------- 爆炸在亡灵的面前掀起烟尘，它边退开边就着人影进行预判，黑色的荆棘攀上手臂手腕然后如同箭矢一般冲刺向逃跑的人，但却被人一闪而过而落了空。 女孩停在原地，看了一眼驾驶着摩托车疾驰而去的女人的背影，还有刚刚她贴在自己的石头平台上的□□碎片。陷阱、□□、使用匕首——从逃窜的手法来看的确都是凯拉的风格。收回来的荆棘上擦到一些血迹，它预判这一击会刺中躯干，但却被对方以非常刁钻的角度躲开了。 荆棘化作气雾，血滴落在它的指尖。它搓揉了一下，血雾升腾起来形成了一个魔法印记，短暂的成形之后消失。 “那不是凯拉。”亡灵禁不住皱起眉头，“真是死性不改。” 治愈超人的伤势必须利用与之相融的魔法，非凯拉不行。而一旦她开始治疗，它提前设置好的追踪印记就会刻进她的灵魂，如同给囚犯的脸上打上烙印。她会无处可逃。 显然凯拉还没笨到会没猜到这个，但她也不足够聪明，应对的策略又是这样粗糙又低劣的障眼法，躲在幕后一次次让别人成为自己的盾牌。 “还要追吗，莉西亚主人？”血恶魔收起翅膀落在亡灵的身旁，声音沙哑地问道。 那是一个陷阱。毋庸置疑。凯拉勾结了整个正义联盟，接下来再跟下去必然会迎接一场完全对自己不利的恶战。 女孩攥住拳头，脚下的石块被挖出浮起。 但它必须取胜。 ---------- 逃。 这是凯拉给他的首要任务，避免交战，避免贴身，将战斗场地拉到指定位置。 一开始这场猫鼠游戏就如同预想得那样，非常顺利，甚至有些轻松得过头了。但是在他远远地看见远处堆得高高的废弃汽车时，地面突然出现震动，随后一排排石柱从地底直窜出来阻截他的道路。 荣恩不太会骑摩托，靠着念力控制和飞行作弊才勉强稳住被撞来撞去的车身。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亡灵不在自己的身后，可能只是远程操控土石—— 然后他的余光瞥见一道阴影。女孩从天而降，连带自己脚下的石块平台狠狠砸在车头。荣恩不得不弃车逃离，而对方显然没有想给他这个机会。黑色荆棘缠上他的脚踝将他拽倒在地。他迅速抽出匕首想要割断，却被人摁住手腕，压倒在地。旋即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胸口。 ——他藏在身上的□□。 女孩坐在他的身上死死摁住他，没有任何放手的想法，气雾形成荆棘自她的手臂生长而出，快速攀上他的脖颈、四肢，仿佛想要绞杀他一般。但他清楚对方只是想控制他，就三秒钟——给□□争取三秒的启动时间。 不，不。 炽烈的白光和烟雾爆发在两人之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住了凄厉的惨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和火焰让荣恩彻底失去了异形的能力。喉间的嘶喊在怪物与人声之间交替。最终他失去意识。 “超级英雄。”亡灵看着无法维持人形的火星人，眯了眯眼睛，“这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女孩将手覆上对方的前额，开始入侵记忆。 ------- 凯拉一共在处理站周围布置准备了六个狙击点，最远的是港湾口的灯塔，最近的在一座备拆的塔楼阳台。根据信标移动的实际情况，闪电侠会将她送到最优狙击点进行射击。 “不太对劲。”巴里在凯拉将□□装好架在天台的时候突然说，“荣恩的心灵感应频道断联了。他从刚刚起就没有回应我——你有看见他们吗？” 女人用望远镜看了一下位置，然后递给身旁人，自己单膝跪地架好枪进行瞄准。 巴里看向处理站的方向，顿然目瞪口呆——女孩穿着灰色的斗篷，站在空地上，而她身旁躺倒着的是没有维持人形的生死不明的火星猎人。 “他被识破了！” “我没打包票他不会被识破。”凯拉调整放轻呼吸，确保准心的稳定。 “什么？但你……” 她没有听人说完，扣下扳机。 子弹伴随着蓄能已满的光芒直至亡灵，但是在中途却被一堵拔地而起的石墙挡住。 地面的震动并没有随着石墙固定而停止，反而愈加强烈，他们所处的危楼在强震之下彻底崩塌。闪电侠踩着碎石板飞跃到空中抱住下坠的凯拉，但是作为着力点的墙面碎成废渣，无法承担他的重量和冲力。 着陆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但并不是什么好情况。巴里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强睁开眼睛，凯拉在他怀里，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但是他们被裹挟在石头里，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儿，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像是被塞进棺材活埋一般——或者更糟，至少棺材不会收紧。 [那从来不是你最擅长的武器之一，为了衬上红头罩的名头你一定要把自己和枪、械捆绑在一起吗？太蠢了。] 两人的脑子里出现女孩的声音。 巴里立刻反应过来：“它入侵了火星猎人的心灵通讯……呃！” 他尝试努力撑开手臂，但无法抵抗石头的重压，再这么下去一定会碾碎他们的骨头。 “别用振动。不能确认石壁的厚度，你可能会卡住，情况会更危险。”凯拉抬手搭上闪电侠的肩膀制止他的意图，她轻喘着气。空间太小，她开始呼吸不畅，对她而言问题并不算大，但危险的是巴里，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了。它不是想绞死他们，它在用闪电侠的性命作要她认命放弃的筹码。 [你们应该知道这么做只是在内耗我们的实力。]凯拉用心灵频道与对方通话，[我们共同的目标的解决三宫。] 石头的收紧停止了。周遭瞬间安静下来，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亡灵说，[但我们了解你，你满口谎言，自私自利，曾背弃过我们所有人。最好的合作方式只有一种，你必须臣服于我们的控制，成为我们杀死三宫的道具。] 剥离情感、思想、所有记忆，成为一个完全用来装载力量的容器。那样的她听起来可能是比现在这幅模样的自己要有用得多。 凯拉叹口气。 [的确，我喜欢说谎，也经常坑人。你们这么了解我，]她说，[那应该猜到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全盘计划吧？] 砰。 枪响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厚厚的石壁，传递到两人的耳朵里时变得模糊而朦胧。随之紧缚住两人的石壁碎成碎块，将他们解放出来。 “……发生什么了？” 巴里有些懵地站起身，两人周遭是已成废墟的楼房。凯拉伸展了下手臂和背，从传送门里拿出新的武器装备上。 “是我招揽的外援啦，亡灵说得没错，就算它不用石壁挡着我那一枪估计也会落空。”她笑了笑，“所以我找了一个比我要优秀得多的狙击手。” --------- 两天前。 利维坦。 凯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表情看上去她对这个名字并非完全陌生。 “这并非刺客联盟的一支，而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塔利亚主人仍旧对你抱有一线期待。” “她还真是大度。”凯拉皱了皱眉。 突然出现在她窗前的来客，诺丝。 任务失败，甚至有背叛的嫌疑，为什么塔利亚会留她一命？也许是因为她是联盟最顶尖的女性刺客之一，一直以来忠诚的仆人，又或者塔利亚看重的是—— “但说实话，我很高兴她能这么大度，能让我再有机会见到你，诺丝。” 她收起怀疑与嫌隙，露出真诚的笑意，然后伸出双手拥抱对方。诺丝愣了一下，但她没有推拒，只是僵在原地，随后声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公式化的冷淡：“我也是，莉西亚。我……很高兴能够再见到您。” 塔利亚看重的是这个，一个刺客与她之间短暂而充满遗憾的友谊。虽然不确切这个利维坦成立的具体原因，不过要是她真的想让自己加入，那曾经的强硬手段只会重蹈覆辙。诺丝的存活和归来应该是一个开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糖衣炮弹，诱她交付信任和依托。 感情是最容易牵制她的东西，他们都这么觉得。夏洛特，斯莱德，或是塔利亚——他们想得也许没错。 但他们很容易弄错一点。 凯拉与他们这些恶人一样从来不惮于去利用感情这张手牌。 第107章 主线任务 105. 通讯器发出沙沙的电流声，萝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罗宾……你听……得见吗……】 杰森骑着摩托在荒凉的城郊公路上疾驰而过，蕾切尔坐在他后头，距离很近所以她依稀能听见他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响。 “我可以用魔法增幅信号。”由于风速她不得不抬高音量说道。 【我……是萝丝……我逃出来了……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在……】 “别管。”杰森没有丝毫减速或回应的意思，“那可能是陷阱。一个没训练过几天也没有特殊能力的小孩都管不住，那新泰坦未免也太没用了。” “我能感知到……是她本人在说话，而且没有撒谎。”蕾切尔顿了顿，“但你说得没错，的确有可能是陷阱。钢骨他们有能够操纵人大脑的科技手段。”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最好的援助。” 通讯器对面的人在又求助了一会儿之后放弃了。蕾切尔感到有些揪心，她无力反驳罗宾的话，理智也告诉她不需要反驳。但内心深处，在她听到了一个如此无助的声音时她还是会感到动摇。但是罗宾——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冷静？”她禁不住问，“我无法感知到你的情感波动，从我们见面开始，你没有过任何彷徨或犹疑。” 少年回答：“因为‘任何彷徨或犹疑’都可能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越是复杂的任务就越需要简化自己的判断过程，专注于最重要的事。一个城市的安危握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没有余地没有时间去查漏补缺。” 渡鸦有些惊讶，不过没表现在语气上。杰森在性格和行为上不像迪克，但在某些特质上他们如此相像。他们就像是光源本身，无需反射或映射其他人的光芒。在别人会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们却因为黑暗而越显得明亮。 “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正义联盟需要蝙蝠侠，而泰坦需要夜翼或罗宾。你们这家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杰森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这笑声有种一下子把他拉回自己年龄段的感觉：“可不是，你是没见过凯拉有多‘擅长’领导正义联盟。等蝙蝠侠回来了他估计得听一堆人排排队向他告状。” --------- “g.l.！它在引诱你近身，保持距离！” “我有分寸，你别这么吵行吗？” 灯戒变作的火车头把血恶魔撞飞出去，在它还没有恢复平衡之际莹着绿光的锤子猛砸下来，它直直地摔进海里。 “干得漂亮。海王记得接力。”凯拉倒是不在意对方不耐烦的态度。她向前翻滚躲开向自己袭来的荆棘，抬手扔下一连串烟/雾/弹将自己隐蔽在浓烟之中，但追上来的黑影没有任何犹疑就挥起手臂变作刀刃砍向她。 一道红光击碎了刀刃，在地面上留下灼烧的痕迹。超人在刚收回热视线的时候就被几个黑影缠住手脚，它们力气不大，但重量惊人，压得他几乎飞行困难。黑影逐渐蔓延，爬上了他的脖颈脸颊然后是口鼻和眼睛。戴安娜冲上去挥剑斩断了那些东西。 “上一次她还没这么多奇怪的招式。”克拉克觉得喉咙发痒，那些东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凯拉边逃边说：“它们作了打团战的准备。” 战况比他们预想得要混乱，但并没有超出可控范围。他们被一群黑雾般的“鬼魂”纠缠住，斩杀也无法减少它们的数量，而亡灵本体无法找到。凯拉能感知到本体没有离开而是隐藏在这些鬼魂之中，但是能量体太多太杂了，确认需要时间。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逃跑吗？]亡灵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大脑里，尽管这句话显然只是对凯拉一个人说的。[你称他们为朋友，盟友，但你所做的只是利用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作为盾牌挡在你的面前替你承受伤害。尽管你费尽力气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在这一点上你从来没有变。] “亡灵说得有道理，”哈尔用一个棒球手套把血恶魔的脑袋摁进海里，“凯拉你快想想怎么还我们这个人情。” 凯拉有点想笑：“保护普通平民还要欠人情的？” “你是什么普通平民，你一个满脑子怪东西的麻烦精还好意思说自己普通平民。” “我哪里满脑子怪东西，我满脑子都是作为正义的伙伴拯救哥谭拯救世界。” “好，‘正义的伙伴’，”巴里插话道，“你等会儿可得好好给我们解释一下那个狙/击/手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你没有把你所有的计划向我们公开。” “她叫诺丝，是志愿者。” 哈尔说：“哦，会用狙/击/枪从六百米开外一枪爆人脑袋的志愿者，让我猜猜，你从cbi还是fbi招募来的？” “比那些更厉害，她是刺客联盟的。”凯拉的语气听上去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 几人安静了一下，然后超人严肃地说：“好的，凯拉，你等会儿最好认真和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刺客联盟也会参与进来。” --------- 象牙塔。 渡鸦在近距离看到那座高入云端的高塔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扼住她的喉咙。 塔身是纯白的，洁净的，但是她却在一晃神间看到了血污，如同会攀爬在墙面上的植物，一直延伸到塔的内内外外，到处都是肮脏的黑色与红色，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唔……” 她回过神，发觉呕吐的不是自己，而是杰森。少年俯下身，捂着嘴，眼睛因为忍耐而有些红红的。渡鸦看到他那颗疯狂跳动的恶魔心脏就突然理解了。那颗心脏不属于他，不属于一个普通人类，但它却带给他了与恶魔一样的副作用——进食的冲动。 “抱歉。我们进去吧。”他眉头紧蹙，上一次来这里探查时他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导致没有多深入调查就离开了。他直起身，向里走去，但却被人拉住手腕。 “我可以一个人进去。你是人类，这颗恶魔心脏给你带来的负载够重了，强撑不是办法。” “但你……” 杰森愣怔了一下。他感到某种暖流自手腕向上，一直流入他暴动的心脏，像是安眠的歌谣，那些暴涨的汹涌的负面欲望瞬间烟消云散。蕾切尔眼神坚定。 “上一次象牙塔之战我没有参与，是因为我恐惧这些东西会让我失控、让我疯狂，彻底陷入我的本能与恶欲。我其实一直都有预感这塔顶并非空无一物，只是到达的那些人没有看见‘门’的能力。我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自我催眠那只是我的幻想。这让我失去了他们。”她说，“这次我不会再躲在任何人的身后了。” 杰森点点头，随后她松开手，走进象牙塔的大门。 [只在一瞬间就压制住了你体内的暴动因子……不得不承认，我或者凯拉都远不及她。]安妮说道。 杰森看了看自己的手：“所以凯拉会说她真正能够敌过三宫的人。” 【罗……宾？】 通讯器突然又响了起来，和上次一样，一卡一卡的，还伴随着电流声。 【……听得……见吗……】 杰森皱起眉，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回应。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真的……抛弃我们了吗？】 不太对劲。 【但没关系……】 【我……我们已经找到你了。】 什么？ [躲开！] 杰森在收到警告后立刻向一边闪避开，刚刚所处的位置被绿色的光柱灼烧出一个黑坑。星火从空中缓缓下落，居高临下看着杰森，眼神里没有半点情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杰森·陶德，泰坦宣判你死刑。”她抬起手，新的星箭在她手心聚集。但还没有发射，伴随一声枪响她被击落在地。杰森愣了一下，赶紧冲上前查看。柯莉满头是血，子弹没有打进她的脑子，但是重伤了她。他的通讯器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萝丝那带着诡异语气的声音，而是……夏洛特？ 【去你妈的唐娜·特洛伊，偷法庭的台词也不丢人。】 “夏洛特？” 女孩听起来极为火大，且气息不稳，不知道她那里是什么处境。 【听得见吧？没空说废话了，星火脑子里被植入了芯片，还有丧钟他家崽子，可能你的恶人盟友们有用的那些现在都是泰坦的提线木偶了。他们在全城搜索你的行踪，芯片让他们的记忆是共享的，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冲着你来了。想活命就快点离开那里。】 “你从哪儿开的枪？” 【我开个鬼枪，我在刺客联盟学的演戏！我手上还有几个没被大卸八块的利爪，能够掩护你一时……你最好别……跟我这儿……掉链子……该死……】 通讯器卡顿了几下，最后对方还没说完就没了声，应该是对面被切断了。远处传来车辆靠近的声音，各个方向，数量不少。杰森立刻将星火放平在地上，然后奔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摩托。 “我得把他们先引开，给渡鸦争取一些时间。” [没想到夏洛特还没死。] “你怎么听起来有些可惜？” 安妮十分坦诚。[她要是有机会就会杀了凯拉，或者伤害她，在凯拉和她相处的时候我时刻都能感受到她的敌意。虽然凯拉像个傻子一样觉得她不是无药可救。] ----------- “别动，别伤害它们。” 哈尔有些无语地看着凯拉：“一般这种时候我们会比较担心它们伤害你。毕竟你看起来像是那个会被勒死或捅死的人。” 凯拉跪在地上，而亡灵——本体的那个，在她身后，用手臂扼住凯拉的脖子。黑雾萦绕在他们的周身，死死囚住凯拉的四肢和躯干，一点点用力，勒出血印。 “别轻举妄动，我们的武器已经渗进她的血管，即使你们中最快的那个打飞我，我仍旧可以让她血管爆裂。”亡灵冷着声音说道。 凯拉故作惊讶的“哇哦”了一声：“那真是好巧，我们玩的是一个类型的把戏。我们果然都是莉西亚。” “什么？” “你虚化了本体，很难锁定，但是费点功夫我还是抓到了。”她说，“也许这样你就能理解了。” 亡灵愣怔了一下，随后烈火焚烧一般的疼痛从五脏六腑向外爆炸般的扩散开来，还没有回归本体的鬼魂发出悲鸣，一个接着一个的燃烧殆尽。十几秒后疼痛消失，它们吃力地抬起眼睛，看见凯拉已经脱离束缚，站在它们的面前。 戴安娜惊讶地皱起眉：“你做了什么？” 凯拉松了松被勒得发痛的肩：“用传送门把一个我能控制的黑巫术诅咒送进了这具身体里。塔利亚把我设计成弱火魔法，加成原先的诅咒，能达到叠加倍数的效果。” “你疯了？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亡灵愤怒地叫道。 女人看向那具确实属于她自己的躯体，目光危险，仿佛看待的是枪口的猎物：“所以我知道它的每一处弱点。你们的确很厉害，但只要还留在里头就不是无敌的。刺客联盟一个普通的小刺客只要知道咒语就可以让你们昏睡个几天几夜。我不让诺丝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没空搬着它去找塔利亚折腾解咒仪式。” 随后她弯下腰，向对方伸出手。 “现在你应该有心情和我谈谈了吧。”她笑眯眯的，“你们想要一个纯粹的灵魂容器，而我可以提供的是一个乖巧的盟友。两者其实区别不大的，可能就是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会说话而已。” 第108章 一起吃马卡龙 106. “……按照凯拉说的，现在她应该已经重新得到自己的身体了。但到现在为止她还处于睡眠状态，我们的设备全天候监控着她的身体状况，如果有异常情况……” 超人边说边把人领到正义联盟总部的病房门前，但在他打开门时，一阵大笑打断了他的话音。 “凯拉已经被我们控制，哈哈哈哈，她的精神是如此的薄弱，你们寄希望于她真是愚蠢之举！” 超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迅速将身旁的罗宾挡在身后，一手握拳摆出备战姿势：“到我身后去，罗宾。她现在很危险。”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可笑至极！” 杰森抬头看向站在床上一身病服但非常狂妄地叉着腰反派式大笑的女孩，皱起眉，拿出自己在来时路上买的马卡龙，然后咳了咳，换上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失去凯拉，求你了，我拿马卡龙和你交换，能不能把凯拉还给我？” “什…” 克拉克懵懵地转过头，而凯拉立刻从床上蹦哒下来，凑到杰森身前看了看食品袋上的logo，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是玛丽芮家的。”她心情雀跃地欢呼了一声。 “对。”杰森看着迫不及待拆袋子的女孩，禁不住勾起嘴角，但也没忘记旁边还有一个刚准备大战一场的超级英雄，“抱歉，别生她气。她只是在试图活跃气氛。” 克拉克无奈地扶着额角叹口气：“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凯拉。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还有别的任务，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转身离开房间。凯拉把纸盒从袋子拿出来坐在床沿刚准备拆，就被杰森揪去卫生间洗手。 昨天，凯拉带着正义联盟打败了占据她躯体的亡灵，重新获得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女孩站在洗手池前搓着手心的泡泡，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她抬起眼睛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这幅小孩子的模样，窄窄的肩膀，细瘦的手臂，短发有些乱糟糟地蓬在耳侧。 “不习惯了？”杰森在她身后问。 凯拉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捧起自己鼓起的脸颊，苦恼地说：“从漂亮大姐姐变回小孩，放在谁身上都不会习惯吧。” 杰森不以为意：“你过几年不还是会长大成那样。” “对了，关于这个，杰，等布鲁斯回来了你别和他说啊。” “说什么？” “我的长相啊，我长得像塔利亚，女儿养了几年养成前女友的样子，对他来说多磕碜啊。”凯拉说着就觉得自个儿后脊背有些恶寒。 “你不像她。” “我是她的克隆，我怎么可能不像。而且我发现就告别这具身体几天我好像就长得更她了。” 她转过身凑到杰森面前似乎是要证明这一点，杰森与她碧绿色的眼睛四目相对，突然想到她成年后的模样，有些愣神，在意识到脸红时他迅速转身回到房内，边假作不屑地说：“我觉得你恶魔的那一半拖累你了，你没她好看。” 该死，我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脸颊热得更厉害了。 凯拉跟在他屁股后头似乎争辩了几句，他回应了几句，但脑袋懵懵的，没怎么缕清自己想说什么，话就这么从喉咙里吐出去了，直到凯拉突然笑起来。 “好啦，不说这个了。”她坐下，拆开的甜品盒子放在膝上，她挑了一个柠檬味的，“渡鸦那儿怎么样了？” 杰森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聊起公事居然要比和凯拉闲谈还要容易，至少他不会原因不明地脸颊发热，舌头打结。 箱庭之旅的最后一段时光他是在被一群超级英雄和超级罪犯的围追堵截狂轰滥炸中度过的。他不记得自己逃了多久，可能有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每当他觉得甩掉身后的追兵时又会有新的麻烦。 在最后他是落入了埋伏在贫民区的包围圈，唐娜用劝服套索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反抗，他的腿骨被折断了，额头擦伤的血糊在眼睛上让他几乎无法看清这位强大的亚马逊战士的英姿。 他逼迫下说出了渡鸦在象牙塔，但他们想要阻止来不及了。穹顶之外长久以来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天空突然被黑暗覆盖，随后无尽的黑暗中撕裂开几个对称的口子，猩红色的，如同六只巨大的眼睛审视着这片无主之地。所有人都仰头看向天空，不知道这是什么预示，只有杰森知道那意味他们成功了。 渡鸦最初以为凯拉是希望她能够打破箱庭，但凯拉的期待比那更多。这个箱庭是作为亡灵喂养恶魔和充实自己的食粮而诞生的，那同样的，它也可以增幅渡鸦的力量。她要渡鸦直接吞噬整个箱庭的核心。 “从苏醒起到现在，她一直用冥想控制核心的力量，不让任何人接近她的房间。” “对她来说情感是最可怕的怪物。”女孩神色有些沉下去，“我想我给渡鸦的担子太重了。她是唯一会记得所有事的人。” “你给你自己的担子太重了。这一切的计划不止是为了改变你的未来，还为了萝丝，泰拉，和整个哥谭。你不想抛弃任何人，但没有任何牺牲是不切实际的。” “我只是……”我只是担心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她顿了顿，换了种说法继续说道，“我只是担心我们还缺一些运气。真希望布鲁斯能在这儿。” 杰森皱起眉。正义联盟在今天早些时候收到了康斯坦丁和扎塔娜的消息，他们说布鲁斯正在和那个平行宇宙的莉西亚进行谈判，还没有结果。 “他一定会回来的。” 凯拉说：“我知道。只是……如果他能参与大决战的话我会更有自信。他是蝙蝠侠，他总能绝处逢生，拯救世界。” “我听懂了，一个正义联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还打算指挥蝙蝠侠。” 女孩眨眨眼佯作惊讶：“哇哦，你为什么总能读我的心？” 凯拉不会放弃总指挥权，如果布鲁斯在这儿，这的确会成为一个严峻的问题。因为她的计划涉险最深的人是她自己，杰森会愿意站在她一边，但布鲁斯的确很难说。他要更坚定，更固执，还有比任何人都更勇敢或者说偏执的牺牲精神。 “超人说你让那些亡灵‘彻底消失’了。”杰森说，“你之前说它们可以是合作对象，它们拥有感情与理性。” 凯拉不可置否：“没错，但是合作的前提是建立在它们底线尚在。在被我们逼到绝境的时候它们打算陪葬哥谭。也就是说如果在对抗三宫的时候处于劣势，它们一定会不受我控制。我不打算冒这样的风险。” 亡灵没能成功。它们意图抵死反抗，用箱庭的能量核心造成大型爆炸，在场的无论是氪星人还是亚马逊战士都不可能抵挡得住那样的伤害。但那时渡鸦已经秘密夺取了箱庭的所有权。而凯拉伸出手的意图相比较邀约合作，更像是测试。而它们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但你说过你不能完全控制好亡灵的力量。”杰森显得有些担忧。 “康斯坦丁和曾经的安德琳娜用封印魔法阻止那些能量反噬我。我用同样的方法暂时把它们封印在了我的精神宫殿，只不过这次我不再需要借助血恶魔之手就能自行解开封印。”凯拉把草莓味的马卡龙叼在嘴里，然后把最后一个抹茶味的塞在杰森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鼓囊着嘴说，“想看看吗？” 杰森跟着她站起来，边嚼边说：“现在？” “现在。” 凯拉说着走过人的身边，打开门。杰森愣怔住，咀嚼的动作也不禁停了下来。 门外的场景不是他来时的那条走廊，而是纯白色的一个空间。眨眼的一瞬间，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四围的墙壁，地板，所有家具器械，都被白色吞噬。杰森扬起头，看见了他并不陌生的星空穹顶。 “这里是你的精神空间？” 他再看向凯拉时，对方已经是那副成年后的模样，没有戴面具，好看的翡翠色眼睛眯起来，笑意里颇有些得意。 “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感到难以置信，此前无论是自行进入还是卷入一个精神空间都会有明显的异样感，但这次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我拆马卡龙盒子的时候，能吃两遍玛丽芮家的甜品是不是很幸运？”凯拉说，“这种现实和箱庭的无缝衔接，我练习了好一段时间了。和亡灵的套路很相像，但更不容易被察觉到异常，能涉及的范围也更广。” “康斯坦丁以前和我们说你在作为莉西亚的时候是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现在我相信了。”杰森回过神，“这有什么副作用吗？” “如果要编织一个能骗过三宫的箱庭，对魔法能量的损耗非常大，光凭借我或者亡灵透支都不够，所以我要借渡鸦作我的魔法支援——还有一点，你也知道的，这场表演所有人都可以提前退场，只有我，我得留到最后。” 第109章 节肢动物(1) 107. 将整个世界装进一个箱子里。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完整计划后渡鸦仍旧有些不可思议。并不是说这个计划有多么精妙复杂，恰恰相反，这个计划并不完美周全，如果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全都会成为威胁地球文明的罪人。面前的银发女人将她构建的虚拟模型放大，展示着几个重要节点的算法数据，侃侃而谈。而与其说她是自信，结合这个计划内容，“狂妄”会是更贴切的形容词。 “……我测算了这几处要耗费的魔法能量，有你，以及你从上个箱庭获取的那些能源进行协助，要将这个‘笼子’筑造起来完全是可行的。你觉得呢？”凯拉转过头看向少女。 “罗宾和我说你以前试过一次，但是失败了。”蕾切尔皱起眉，“如果你我都流着三宫的血，那我们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儿？” “打个比方。”女人挥手将模型移开，示意将人领向一条走廊，边走边继续说道，“科幻电影里那种受了辐射而巨大化的蜘蛛在自然界中并不可能存在。节肢动物没有脊椎，靠几丁质外骨骼支撑，步足的力量会无法承受住它的躯干，加上氧气循环，能量来源等等原因，这种恐怖的庞然大物根本无法存活。 “而‘莉西亚’就像是天生会无限长大的蜘蛛。在我们诞生之初，我们还能控制和使用自己的力量，但是等待短短几年的飞速成长，我们的灵魂对于魔法力量就会像是巨大蜘蛛的步足对于躯干——我们会压垮自己。” 蕾切尔若有所思：“而这也是三宫想要的，他想要你们无法控制自己。莉西亚会不得不需要他的帮助听从他的命令才能存活。” “是的。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区别。我创造起始就是一把由他的信徒铸的钥匙，他用这样的方式确保了钥匙能够握在手里供他随时使用。而你更像是一个锁匠，他要借你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必须说服你或者引诱你。你拥有主动权。” 走到尽头，打开门，沿着环绕宫殿的白砖台阶向下行走。凯拉继续说道：“我在作为莉西亚的时候应该是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为了争取更多的主导权，我试图把力量分享给亡灵。这导致我的灵魂本我支离破碎，但同时的确有效减慢了力量反噬的速度——但是分散的力量不如集中，亡灵们是因为谎言而献上忠诚的，而谎言破碎之后那个箱庭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们最终走到了一扇大门前，门上是一个浮动的魔法阵。凯拉没有解开魔法阵，只是将手覆在其上，几秒后这一片的门和墙面都变成水波质地的透明。渡鸦可以看到门后是与凯拉纯白色的精神宫殿截然不同的黑色殿堂，尽头的中央是一个被六条银色锁链束缚住的黑影，看不太清形态。她在感知到那股魔法力量之后不由得皱起眉。 “现在它们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不是‘它们’，而是‘它’。”蕾切尔看向凯拉，她首次露出了不善的神情，“你抹去了所有亡灵的个体意志，将它们融合成了一个新的恶魔。” “它们在原本的宇宙已经死亡了，我不觉得现在还得……”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对它们而言这样消失可能的确是更好的结局——但你要怎么使用这份化零为整的力量？没有谁能再为你分担，没有人能帮助你……也许除了三宫。我知道你对我期待很高，但我……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 “怎么样，和你想象里有出入吗？” 布鲁斯看了一眼身前的莉西亚手里拖着的大麻袋，没有回答。 他们所在攀登的是一座饱经风霜的高塔，大约四十多米，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风格，风蚀的石头阶梯绕着塔的外围旋转向上延伸几乎探入云端。布鲁斯无法从地貌上分辨出这是什么地方。龟裂的废土，呼啸的风沙，还有……他仰起头——赤红色的无法分辨白天黑夜的天空。 这是另外一个宇宙，被三宫摧毁的地球。 他们步行走到塔顶，最终面对的是一扇厚重的铁门。莉西亚让布鲁斯先后退一些，然后拿出一把有些锈迹的钥匙解开铁门上的锁链。门拉开一半时一声野兽的咆哮从里头传出来，随后门被什么东西往外一撞，随即从黑暗里蹿出一只巨大的长着类似蝙蝠的翅膀的红毛怪兽。它眼神凶狠，呲着尖牙，鼻息几乎喷涂在两人的脸上。莉西亚上前摸了摸它鼻子上的毛，脸上带上一丝少有的温和笑意。 “我回来了，歌利亚。”她笑着说，“想我了吗？” 那怪物在她的抚摸下停愣住，像是认出了来人，立刻收敛牙齿和爪子，乖顺地退回屋子。布鲁斯跟着莉西亚走进门。意外的是这个地方并没有他所猜测的那么玄机重重，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阁楼……或者说巢穴。那个被称为歌利亚的蝙蝠怪显然常年居住在这儿，它脖子上有金属项圈，但末端并没有被什么拴着。这个房间的顶端是开放的，以它的体型可以自由出入。 莉西亚从角落的杂物堆里随手拉出来一个矮柜，示意布鲁斯先坐一会儿，然后她就去照顾她的大朋友了。他们刚刚去了集市，莉西亚买了半头刚宰杀的羊，现在他知道这是做什么用了。蝙蝠怪跪伏在地上啃食起了羊肉，场面有些血淋淋的，而小女孩揉着它的脑袋好像它只是只小猫咪。 集市。没错，这儿还有集市。莉西亚说三宫是灭世之灾，而她也是导致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但是目前看来，除了恶劣的环境和诡异的红色天空，人类的文明并没有消亡。 莉西亚像是感情交流够了，坐下身将还在进食的怪物当成靠枕，窝在它的身上。 “歌利亚可以带你去更远的地方。”她看向蝙蝠侠，“在小镇上的时候我看出来，你很好奇这儿的哥谭的情况。但是这里信号还没有修复，我们也找不到飞机游船，歌利亚是最好的交通方式。” 布鲁斯问：“这里距离三宫灭世过去了多久？” “我不知道。歌利亚还没死，所以应该是在五十年以内吧。”莉西亚回答得敷衍，像是不太在乎这个问题，“平行宇宙间的时间流动是不同的，我是战士，不是学者，对此没有进行过细致的研究。而且对我来说，时间在许久以前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沉默了片刻，低垂下眼睑。 “我知道你在疑惑，我把三宫和我说得罪大恶极，你以为我带你来的地方会是一个无人之境，会是充斥着恶魔与怪物的地狱。事实上，如你所家，三宫离开后，新的生命仍在诞生，新的希望仍在延续。” “你听起来似乎并不认可这种希望。” 她不可置否：“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三宫真正做了些什么。制造死亡或摧毁城市可以称得上是乐子，但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三宫可以改变现实，但不至于颠覆宇宙平衡，彻底掌控因果规律，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力量。为此他得磨砂掉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微不足道的人类，超能力者，还有神明。” “他得到了会怎么样？” “这个宇宙就会成为他的‘箱庭’之一。我想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她瞥了一眼舔舐爪子的歌利亚，“那座小镇，那些在大灾难后幸存的人们，他们重拾希望，彼此支撑，建造了一个能够开始新生活的地方。但只要三宫一个念头，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 蝙蝠侠说：“也就是说我们在他完成侵略之前阻止他。” 莉西亚哼了一声，笑意里有几分嘲弄，几分是觉得有趣：“你不是第一个和我这么说的人。” 布鲁斯疑惑地皱起眉。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凯拉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小孩？”她继续说道，“她虽然是赝品，却在有些方面远胜于我。这让她成了我遇到的最难杀死的莉西亚，同时也让我肯定了—— “她会是三宫最想要得到的那个莉西亚。” --------- 医院比几天前还要忙碌许多。尽管其他城市都有紧急调遣来的小队进行支援，在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完全恢复正常运作之前的这段时间，人们只能在混乱中一点点摸索维持秩序的方式。 杰森在自动饮料机里买了两罐美式咖啡，回去路上正好碰到了从病房里出来的凯拉。她眼底有些红红的，神色落寞，但在看见杰森时就立刻收敛起满脸的疲惫和失落，勉强上扬起嘴角。 杰森把饮料递过去，眉头蹙起：“他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确认没有生命安危，但是失血过多导致脑缺氧……很有可能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凯拉握住罐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罐身发出咔咔的响声，尽管她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我和他的父母谈了一下，让他们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们。” 她觉得肩膀有些疼，但那不过是幻觉，那样的力度还不至于让她留下淤伤。彼特·威尔森的母亲在听到诊断之后捂住嘴开始哭泣，而他的父亲有些情绪激动，男人用力按住凯拉的肩膀——因为她说她是犯罪现场的第一目击人——他颤抖着，问谁是凶手，是谁让他接连失去了他的女儿和儿子。 “我没办法回答他们，我知道一切，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像是个哑巴一样，死死咬住牙关，用沉默应对那对伤心欲绝的夫妇。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递出联系方式，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凯拉在尝试第三次之后终于扳开了饮料罐的开口，她看得出杰森在担心她了，这些事实在让她有些精疲力竭。她和人边往外走边岔开话题道：“星辰实验室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杰森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接着话说下去：“刚刚传给我了，数据初步分析显示你和泰拉都已经不具备操控土石的超能力了。他们要求过几天还要进行一次更全面的检查。” “至少暂时确认了我们不会用地震夷平哥谭了，是好事。” 第110章 节肢动物(2) 108. 是好事。 “虽然她闹得很大，但目前来看我们得到的大部分消息的确不坏。”罗伊拆开薯片袋，迪克在瞪他，但他假装没看见，“泰拉还活着，萝丝的眼疾有望治愈，而血色兄弟的□□残党被一网打尽……对了，丧钟呢？” “…在黑门监狱。凯拉在全哥谭人昏迷时把他的床位直接安排在牢房里了，还给他留了张字条，说是帮他省了投案自首的打车费。”迪克叹口气，将监听的声音调低，郑重地对罗伊说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夸她的，你应该知道她做了多少危险的事，她把多少人置于险境。” “所以你就开始二十四小时监视你妹妹的行踪了？” 监听器和追踪手环，而且杰森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距离集体昏睡事件已经过去一周了，凯拉到现在为止的确和她答应的那样很安稳。 “你知道她是自愿的。” 对方耸耸肩，咔嚓咔嚓嚼着薯片：“对，说明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在悔改。” “我不这么觉得。”迪克神色严肃，“我认为凯拉还有事瞒着我们。” 罗伊愣了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老兄，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努力证明她没再说谎了。你拘泥下去可能只会像蝙蝠侠那样把你们的家庭关系搞僵。” 迪克当然知道凯拉有多“努力”。除了同意接受监视，她还一早准备好了一份厚厚的“战后汇报”，内含她所有的计划，关系网，联络人，合作对象，那些天的真实行程，琐碎事宜的记录。将配合调查这几个字展示得淋漓尽致。 “从所有人的口供和证据来看，凯拉的这份汇报没有掺假。”迪克说。 罗伊从对方的表情能看出他对此还抱有质疑，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好吧头儿，你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对吗？没有证据而从坏的方面揣测他人可不像你。” “很遗憾，这次我的怀疑的确站不住脚。”男人从电脑里调出一张图放大在屏幕上，图上将他调查到的所有信息总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凯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三个威胁，泰拉的‘天谴之灾’，血色兄弟供奉的恶魔，还有她体内的亡灵。我在假设，如果她的目的不止如此呢？” 罗伊的目光从上至下扫完整张图，各种熟面孔生面孔，各种事件，复杂得让他有些头痛。而网的末端是三张附带文字的照片。 ——“泰拉·马科夫---被安置于泰坦塔进行治疗---？” ——“血恶魔---被正义联盟消灭” ——“亡灵---被消灭” “你看这些地方。”迪克操作键盘，放大圈画出图片上的几个节点，“凯拉的计划是环环相扣的，她的目的性很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偏移。我找不出这个计划里无法解释的逻辑问题。但这里有一个疑点。” 他指了指“亡灵”的那张照片，拍摄者是露易丝·莱恩，当时她用微型摄像机录下来的，但没有对外公开。 “阿曼达的灾厄计划和血色兄弟是我们所熟知的威胁，厘清前因后果中间关系虽然复杂但不困难，从开头到最终结局，它们的路线是完整的。但‘亡灵’，关于它的存在我此前从未听闻过。它的起源是凯拉口述的，而它的消失也是经她之手。” “所以关于这个未知恶魔的存在是她胡扯的？” “有三件事她可能在撒谎。第一，是她起草计划的时间。与丧钟合作是她行动的第一个步骤，但这样缜密的计划几乎没有可能是在行动之后才开始构建的。第二，是亡灵的起源。但这一点要证实并不困难，等扎塔娜他们回来应该就能真相大白。”迪克停顿了一下，“而第三点，也是我最担心的——亡灵的结局。” 罗伊愣了一下，随即不由得睁大眼睛：“你是说它可能没有消失？可是……凯拉为什么要隐瞒一个恶魔的存在？难道她被脑控了？” “你认为凯拉怎么样？” “什么？”弓箭手被人突然冒出来的话题问得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对你妹只有友谊没有非分之想。” “你他妈想什么呢？谁问你这个了。”迪克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回归话题，“你记得夏洛特吗？” “记得，那个疯疯癫癫的克隆人。” “她一直在观察凯拉、了解凯拉，就算脱离刺客联盟之后，这甚至成了她的某种……执念。就像是哥谭那些百般钻研想要弄懂蝙蝠侠的疯子一样。她的确不是好人，但由于立场不同，她也确实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凯拉。” “所以她眼里的凯拉是啥样的？” “具有自毁倾向而不自知，无畏但愚昧的英雄主义。”迪克揉了揉眉心，“夏洛特认为她迟早会害死自己——听着，我不知道她说得是不是对的。我并没有我之前想的那样了解凯拉。但这些话启发了我这整件事的又一个可疑点—— “凯拉为什么要向所有人隐瞒事实，她在这段时间内孤军奋战的必要性是什么。” 凯拉声称预言里，未来一个月内泰拉会用地震摧毁哥谭。而之后的计划是围绕着这个起点开始布置的。罗伊开始认真研究图片上的路径，嚼零食的动作逐渐僵住。 “我明白了。”他说，“这些动机都太正当了，内容的危险性也不至于被下禁令，她不需要向我们撒谎。提前寻求我们的协助会让整个计划更有保障。” “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可以掌控全局，而且是唯一掌控全局的人。”夜翼这么说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形容的是另外某个人。 “所以要么是她隐瞒了不想让我们知道的部分……”罗伊迟疑住，而迪克接着他的话讲了下去。 “要么是她的计划还没有结束。”他将蛛网末端‘亡灵’的部分放大，圈起打上一个猩红色的问号，“而接下来的计划才是‘具有自毁倾向’的那部分。” 弓箭手“嘶”了一口气，然后薯片屑倒进嘴里，将袋子精准地丢进几米外的垃圾桶，拍拍手：“好吧，我要被你说服了，蓝鸟。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盯住她。” “不是有小杰鸟吗？”罗伊一副没懂的样子，“你信不过他？” 迪克停顿了一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摸着下巴似乎是还在斟酌这件事：“我不知道，只是有一些直觉……哦还有，如果她要找你帮忙的话，你可以先答应下来，知道更多情报之后告诉我。这可能关乎她的性命安危，你千万别被她糊弄了。” “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觉得她会找我帮忙？” “你们关系不错，不是吗？”他看了一眼时间，“我得走了。” 罗伊见他匆匆忙忙的样子，调笑道：“怎么？有约会？” “我晚上的确有个约会，和企鹅人。泰拉这事可没完呢。”迪克关掉电脑之后边摘制服手套边往指挥室外走，“不过现在我得先去接个人。” 罗伊看着人离开指挥室，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他揉了揉僵硬的脸部肌肉，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千万别被她糊弄了’。”他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迪克的话。 第111章 节肢动物(3) 109. “你没有和我说……”迪克顿了一下，眉头皱起，“回来的只有你和扎塔娜。” “说了你还会开蝙蝠车来接我吗？” 迪克大致猜出了情况，但还是无法掩饰面上的不悦。而康斯坦丁叼着烟拍拍他的肩，好像他们是熟识一样，另一只手顺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要上车。然后他被迪克拽住领子往后一拖险些摔倒在地。 “车内禁止吸烟。” 尽管夜翼擅长临场发挥随机应变，也富有冒险精神，但不代表他喜欢任何情况下的出人意料，特别是最近凯拉把他们所有人都设计进她的剧本，他有些受过事情脱离控制的境况了。 而康斯坦丁显然没有体谅他人的意思。他所有烦恼仿佛全完来自于被迪克掐没的那支烟，一副哀怨口吻责备这个蝙蝠窝一个个都是讨厌鬼。 距离蝙蝠侠消失在拉撒路池已经过去将近两周了，他仍旧杳无音讯。康斯坦丁他们在此期间被“邀请”到刺客联盟的一个本营做客。说是做客，其实与囚禁无二。塔利亚很明显是顾忌他们会带走达米安。她确实感激扎塔娜救了她的儿子，但不代表她会突然大彻大悟自己是个坏妈妈并重新考量抚养权的归属。 他们原本计划是制造一场混乱，然后选择最薄弱的防守位置进行突围。但在中途却遭遇了比想象中更猛烈的阻碍，意料之外的伏击让他们的飞机险些坠毁，而在最危急的关头…… “……那个恶魔崽子直接拽开舱门跳下了飞机。”康斯坦丁第三次止住自己想要摸烟的动作，光是回忆那场景就让他感到愈发烦躁。他眼见着那个身高不及他腰的小屁孩突然拽开机舱门跳出去。他第一时间冲过去要抓他领子，但还是没能来得及，低头就只能看见撑开来的降落伞徐徐往远处飘。 “这小孩实在古怪，要是不想回哥谭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我们？”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科伯特，别让他离开你的视野。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夜翼下线。” 康斯坦丁转过头，不快地说：“所以在我刚刚解释的时候你一直在和你的小伙伴们用私人频道聊天？” 迪克不用侧目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悦的视线。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分辩，只是在确认导航到达指定地点后驾驶着蝙蝠车放慢速度，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然后靠边挺好，解开安全带。 “我认为达米安不是不想回来。”他说，“他是在救你们，给你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什么？” -------- “对于塔利亚来说只有达米安才是真正要夺回的目标。他及时跳机就能帮你们拉走所有的仇恨。” 凯拉在听完扎塔娜的叙述后，几乎已经能够在脑内模拟当时的情况了，借着手边书桌上的纸笔随手画了一张地形的简易草图指给人看。 “林地往东六百米有一块坟地，坟墓是假的，里头藏有能够干扰磁场和电子元件运作的弧形科技屏障；而这两个位置分别有两支不归本营编序的秘密守卫，你们只有这几天的调查一定会遗漏。从这里逃跑其实是最困难的路线之一。” 扎塔娜有些讶异，她没有详细讲他们的计划路线，但凯拉没有多想就猜出他们选择了哪条道路，而且显然她对整个本营的布局都了如指掌熟记于心。 “可是达米安也帮我们一起制定了计划。” 女孩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画起什么，笑了笑随口道：“小王子可从来没逃跑过。” 逃跑？女人很快止住要离开喉咙口的疑问。她想起凯拉并不是自愿留在刺客联盟的，那一段短暂的时光让她变得与曾经判若两人。而之后又是箱庭。她一次又一次地剖开自己，改变自己，多段混杂的原本不该拼接在一起的人生将她来回拉扯。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易的，而凯拉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轻描淡写，让扎塔娜有一瞬间地错觉她并没有经历过那些困顿艰辛。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看上去乖巧听话，人畜无害的小孩。 “这事儿还是得咨询专家。”凯拉画完了，把纸亮出来，上面用箭头和虚线标出了另外一条路线，“下次从雪山地界走吧，在西南方向，这里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只有在大概这个哨站过去一千多米的位置有一道关口，不是很难过，注意走位躲远攻，很轻松就能从那儿离开。” 扎塔娜看见女孩眼里颇为自信的笑意，一副“我是不是好聪明快夸我”的样子，勉强地感激了一句，然后又添了一句道歉。 凯拉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与歉意，摇摇头，话里的情绪温温和和的：“没关系的，不要太悲观，说不定生活哪天就会让你遇到惊喜呢。” --------- 线人的消息说企鹅人九点到十二点和某位宝石商人约见在一家高档餐厅“谈论商务”。迪克已经让杰森去监视了，现在只希望他还能赶得上。他跟着康斯坦丁走进那家位处红灯区的酒吧，一身夜翼制服引来了频频侧目，但大多数人在看见他身旁的康斯坦丁后不知道是避讳还是了然，很快都不再关注这边。 康斯坦丁和那个女酒保说了几句话，女酒保走进吧台后的一扇门，再出来时就判若两人——从外貌却是还是同一个人，但语气和气质都从刻板冷淡完全转变成了轻佻妩媚。 “夜翼，哇哦。你还真是会给我带来惊喜呀，约翰·康斯坦丁。”她看向迪克，像是真的很开心一般，立刻从酒柜上挑了一瓶味道醇厚的好酒。 “没空和你闲扯了，特蕾斯。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女人把酒放在桌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迪克不明理由，总觉得那副瞳孔让他联想到某些冷血动物。 她说：“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架势像是来找麻烦的，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那是一块外表面光滑的石块，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在他从手指抚过其上时却显现出一道浅金色的蛇的纹路。 “这是你的蛇卵。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凯拉？”他的神色布上一层阴霾，语气冷硬，“不要说与你无关，我不想用强硬手段逼你说真话。” 特蕾斯没有半点被人威胁到的意思，笑嘻嘻地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高脚杯缓缓推到了迪克的面前，目光也从康斯坦丁身上转向了他：“我当然会说真话。凯拉有让我要对一些来访的侦探知无不言——这其中包括了你，漂亮小鸟。” 迪克觉得自己被那副不知道该算是诡异还是美丽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不过专业素养让他没有把渗意表现出半分：“我和康斯坦丁的目的是一样的。回答他的问题。” 女人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因为她需要这个。它可以修复伤口，还有一定的易容效果。她受了灼伤，手臂上会留很难看的疤。她问我有什么能够暂时遮掩这些伤的方法。所以我给了她这个小物件。” “‘给她’？”约翰捉住这个字眼重复了一遍。 “对。除此之外她还向我要了很多东西，我尽我所能地都给了她，如果是我没有的，我向她介绍了能帮上忙的朋友。” 他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你是一个商人，你从来不会‘给’别人东西。” 特蕾斯没有直接否认，那确实是她的一贯作风：“一定要把这说成一场交易的话，我是用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换取哥谭免于一场浩劫。我觉得这非常值得。” 迪克发出疑问：“浩劫是指会发生大地震吗？” “不，还有比那更恐怖的。一旦开始了那场灭世之灾就没有终点，哥谭只是第一个被献祭的地方。尔后天空会变为猩红，大地会失去生机。所有神明或怪物都无法阻挡那个六眼恶魔的步伐……” 康斯坦丁听两句就翻起白眼，见对方没有停的意思忍不住打断说道：“别神神叨叨的了。凯拉说了什么鬼话才会让你相信只有帮她才能阻止世界末日啊？” 女人倒不在意对方的蔑意，咯咯地笑起来：“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岁数还不及我的零头的小姑娘。” 他在看见女人的笑容时，其他嘲讽的话突然梗在喉间。 “有人给她作了担保。”对方的表情让康斯坦丁确信自己猜测的方向没错。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心说哪个脑子有病的会给凯拉这种街头混混级别的骗术给蒙到。但那个人却有分量到让这么一个奸商对一个不算相识的小孩倾囊相助。 “那人其实你也认识。”特蕾斯如她所说的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是上都夫人。” --------- 迪克在离开酒吧没几步时接到了扎塔娜的通讯。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她在回哥谭后先是去了泰坦找渡鸦，然后又赶去韦恩庄园，老管家看出这位全国闻名的魔术师比以往巡演更加舟车劳顿，于是贴心地整理出一间客房。她现在觉着自己挂掉这通电话就能一歪头埋进温暖的枕头里睡过去了。 [因为达米安的事不开心？没有，她反倒来安慰我，说让我们别担心他。]她说，[她对刺客联盟的本营非常了解，我们之前应该和她讨论一下逃出计划的。] 迪克说：“她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没有异常。或者说比我离开之前情况还要更好一些。她做到的那些与魔法相关的事基本都是借外物帮助的，对她自身的负荷并不大。还有，我检查过她的精神宫殿了，没有亡灵或者别的恶魔什么的。我想你不用担心这点。] 迪克沉吟片刻，他仍旧怀有疑问，但最后权衡了一下优先度还是打算先放一放等到明天。 “谢谢你，扎塔娜——嗯，好，那晚安。” 他关闭通讯。身旁一出酒吧就烟不离手的地狱神探凑上去问他那边怎么说，迪克转述了一遍，对方听出他语气里还有些顾虑。 “看来凯拉是把你们整得有些惨，你连扎塔娜都信不过了。” 他们朝蝙蝠车的方向并行走去。这话里带着康斯坦丁偏好的那种不着调的讽刺，而迪克没心情去争论什么。他直截了当地把话题转到他们正在着手的事上：“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上都夫人？” “你要去找她？” 迪克说：“她说凯拉能够平息一场灾难，我得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占卜师，在这行里头几乎无人能及的那种。”康斯坦丁站停在车旁，他想这场对话至少得拖到这根烟燃尽，“如果她那么说了，我们应该切入的地方还是凯拉那儿——我们得知道她面对的灾难是什么，还有她到底要做什么能够平息灾难。” 夜翼思考道：“她先前的计划解决了血恶魔和亡灵。但根据资料这两个敌人都不具有上都夫人说的‘六眼恶魔’的特征。” “也就是说那可能是一个新的敌人。” 一个未知的新敌，符合迪克的猜测，凯拉的计划并没有结束，她仍旧有所隐瞒。 “我很好奇。你真的没有自己被亡灵关在箱庭里时的记忆了吗？” 康斯坦丁的提问打断了他刚刚建起的思路。迪克摇摇头。他醒来后的确恍惚了好一阵子，感觉时间像是过去了许久，哪里应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杰森告诉他哥谭经历了一场末日，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起的东西。失忆是万幸，否则哥谭的心理医生可能要比以往更加供不应求了。 “也许那里就藏着答案呢？”康斯坦丁在街道的墙壁上摁灭烟头，“那些亡灵……它们既然是受尽磨难的‘莉西亚们’，它们建造的箱庭应该充斥着它们经历过的‘灾难’。或许我们从那里就能知道凯拉真正想要反抗的是什么样的未来了。” --------- “还在监控企鹅人？”凯拉坐在窗沿上，没有借助电话或别的通讯器，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我去陪你吗？今晚是月圆，月圆之夜会有怪物出没哦。” …… “扎塔娜没有怀疑我，但康斯坦丁我不能确认，我敢说他比谁都更擅长分析欺诈师的心理，因为他自己就是。他再加上迪克，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把我的所有谎话都揭个底朝天了。” …… “哈哈对呀，很可惜，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像我说的今晚是月圆。今晚一定会有怪物出没。” 她说着突然发觉窗外有红色的光芒映射进来，于是转过头，看向窗外从云雾的阴霾里慢慢显现的圆月。从边缘的柔和白光开始，猩红色自黑暗的洞穴里爬出，开始一点点吞噬光辉。诡异的天体星象预示人们所无法理解的未知恐怖即将降临。而她的目光却像是狩猎者在看待自己的猎物，只等着咬断脆弱脖颈的那个时机。 “瞧啊，杰。怪物要进笼子了。” 第112章 姐妹情谊 110. 哈莉·奎因因为分神看手机而追尾了一辆敞篷车，前头的那个搂着美女的公子哥转过头，怒不可遏地大骂起来。他没认出那是有一阵没在哥谭闹事的小丑女，而且这年头玩超级恶棍角色扮演的人比超级英雄的都多。但在对方眼睛都没抬一抬直接一枪打碎了他的挡风玻璃之后他终于幡然醒悟，闭上嘴急踩油门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哈莉一个人在原地唉声叹气。 手机屏幕上是艾薇的电话号码，她只需要按下通话键，然后乖乖道歉。艾薇一定会原谅她的……不，她会吗？分开之前她可是说了受够哈莉的辗转不定，她再也不想充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绪垃圾袋。 哈莉知道自己错了。而回到哥谭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几个月前她因为种种事决定和曾经深爱的j先生一刀两断。他们的爱情如此炽烈强大，又如此脆弱，充斥着是谎言、暴力、混乱的幻想，上一秒她还想要为小丑生个孩子，但下一秒她就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当成棒球打飞出去。 是艾薇救她让她没被前来追杀的小丑给弄死，也是艾薇陪她度过最伤心的那些时日，之后她们决定离开哥谭周游世界，在一个远离纷扰的地方展开新的生活。哈莉对此兴奋不已，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再回头看那混蛋一眼。但瞧瞧现在，她在哪里？她又回到这儿了，化着浓妆，穿着红黑配色的紧身衣，驾驶着街上抢来的跑车，后座位上推了一大堆奶油蛋糕和重火力武器。 艾薇在半路上察觉到不太对劲，问她今晚要去哪儿狂欢。她正踩死油门在路上狂飙尖叫，随口就答道“当然是我最甜蜜的老家啦”。 “你要去阿卡姆？”艾薇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的笑意僵住，她看着一眼车后座的枪支弹药，“你又想去劫狱救那个疯子？” “当然……”哈莉止住尖叫，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开始编撰谎话：“不，不是！布丁在我们旅游期间被打残了，我只是想进去嘲讽他让他看看我离了他过得有多好……” 她话音未落，从地里破出来的巨大植物根茎将疾驰中的跑车直接擒出，哈莉没系安全带，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一朵巨大的花上，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睁眼只能看见毒藤女颠倒着的背影模模糊糊地远离自己。女人头也没回，丢下几句斥骂径直离开。 哈莉将车停在路当中，也不管会不会挡住来车。这辆原本光鲜漂亮的跑车因为藤蔓和刚刚的追尾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就好像她的心情。她在醒悟之后悔意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她。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还会事到如今还会想去救一个自己本应恨之入骨的男人？甚至还气跑了自己世界第一重要的朋友。 她真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她醒来的时候会发现她们还没回到哥谭，还在布鲁克林的公寓楼，窝在一条毯子里吃着披萨看安娜贝尔。 哈莉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她原本暗掉的屏幕突然亮起，上面显示来电人是艾薇。 她没有犹豫立刻按下接听键，声音带上浮夸的哭腔：“呜呜呜小红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扔下我不管……” “闭嘴哈莉，听我说！”毒藤女打断了她的话，“现在立刻离开哥谭！有多远走多远！立刻！” 哈莉愣怔住：“你在说什么？” “我说快走！再待在这座城市里会死的！有一个……东西正在向城市中心行进……它正在毁灭它所能看见的一切。”女人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她像是在拼了命的从什么东西的手上逃跑，“我会试着阻止它，但估计也只能减缓它的速度，天，它，它杀掉了沼泽怪物，这不可能……” 通讯在此戛然而止。 哈莉坐在车位，傻傻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艾薇的话像是一根针将她脑袋里所有花里胡哨的彩色气球都扎爆成碎片。 回过神之后她启动跑车疾驰驶向了阿卡姆疯人院的方向。 ------ 混乱起始于血月。 没有人能够理解那诡异的几乎让天空变色的红光意味着什么，但迪克在看到跳出屏幕的标识后立刻知道自己需要赶去哪里。 ——阿卡姆疯人院的一级警报。 他调出监控，看见那个已经炸毁外墙并驾驶跑车直接装飞几个安保人员的疯女人。对方在解决了视线以内的所有守卫之后下了车，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一样，抬起头对监控挥起了双臂。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康斯坦丁吐槽道：“在我看来你们在那地方安排一支军队都不为过。” 夜翼看着哈莉挥手的样子：“哈莉·奎因对阿卡姆疯人院非常了解。但她没有率先切断信号，也没有挑选最薄弱的地方进攻。她现在的行为只有两种可能性。” “那是一个陷阱。”康斯坦丁接着他的推理说道。 “或者……” 她有求于她的敌人。 迪克猜得没错。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哨塔正毁于她的烟花火箭筒，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五彩斑斓的烟花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的狂欢派对。哈莉在看见蝙蝠车时立刻丢掉火箭筒冲上前高举双手，边把早就准备好的腹稿一连串地吐了出来。 她求夜翼帮忙去救已经彻底失联的毒藤女。康斯坦丁原本只是顺带来的，直到听到那个疯疯癫癫说话前言不搭后调的女人说“某个东西”杀死了沼泽怪物。 沼泽怪物已经失踪了一阵子了，迪克正准备调出资料查看一下先前他出没过的地点，却见他身边的魔法师已经用更便捷的方式定位到了他最后的所在地。浅绿色的荧光自约翰掌心的粉末漂浮起来，逐渐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建筑。 “我知道那儿！”哈莉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蹦跶到蝙蝠车旁就要拉车门，被夜翼一把拽住，然后她就看见对方拿出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女人瞪大眼睛叫起来，“别告诉我你想现在就逮捕我！我以为你分得清那件事更重要的！” 夜翼僵着脸色，语气不容分说：“留在这儿，警察很快就来。” “求你啦，等救了小红随你要逮捕还是打架。”她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但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颗贴着笑脸贴纸的手榴弹，又拉长声调重复了一句，“求你啦——” 夜翼紧皱着眉瞄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榴弹，这个距离之下他可以躲开，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这东西的去处更可能是蝙蝠车底。从这里赶到目标地点得要一个小时，用蝙蝠车能缩减一半，但要是蝙蝠车受了损害……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思考了几秒，随后收起手铐。 “谢咯。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像那只蝙蝠一样不懂得通情达理的……？” 她在刚收起手榴弹时突然僵住身体——字面意义上的。她无法动弹，仍旧可以看见，听见，说话以及思考，但全身就像是石化了一样。 “这，这怎么回事？” “像我说的，过一会儿警察会来。你在这里等着。” 哈莉用余光能看见那个她不认识的英国佬从自己身后走过来，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绕到那儿的，但夜翼的态度让她幡然醒悟，刚刚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掉以轻心，然后让这个怪人对她使了什么定身的诡术。 “夜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想去救艾薇，她需要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我保证我不会……” 女人逐渐带上哭腔的叫喊被淹没在引擎启动声里，随着距离拉远慢慢消失。康斯坦丁从后视镜了望了一眼。夜翼来之前和他说了，他不打算承担和哈莉同行的风险，到时他会给手势，让康斯坦丁找机会让哈莉失去行动力。 “定身魔法的时效是两小时。”他把注意力转回自己掌心的荧光魔法上，边确认定位有没有改变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心软带她一起。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在乎她的朋友。” -------- 哈莉站在被毁坏的哨楼前，周遭都是她大搞破坏留下来的狼藉，没了硝烟味现在只剩下冰冷和黑暗，她委屈地想哭，从刚开始的伤心、愤恨，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到琢磨脱身的方法，再到困惑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理她。这里太安静了，可以说是诡异，对她也可以说是无聊。她在忽明忽暗的街灯开始生出困意，感觉思绪和眼皮都变得沉重起来，然后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有人在尖叫，向她呼喊—— “哈莉！哈莉！救救我！救我！” “艾薇？” “救我！” 她惊慌失措，想去抓住那个被火海淹没的女人的手，但身体怎么也无法行动半分。 “我不想死……”艾薇像是突然理解了什么，她愣怔住，火苗在吞噬她的植物，她的身体，她无法逃脱，她放弃般地垂下头，带着一丝悔意的，“对不起，哈莉……我多想我们还能一起回家，回到我们的家，但……”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哈莉眼见着对方被火焰夺走。她突然身体一轻，全身的束缚都脱开，奋不顾身地冲向前去，但却只从火里抓出了一堆灰烬。 “呜呜……别丢下我……” “醒一醒。” 哈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扑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呜呜咽咽地掉眼泪，妆黏糊糊地被眼泪糊在眼睛和眼圈周围。她愣了一下迅速撤开，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行动了。 身前的人带着些嘲意地哼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夜翼会心软带上你一起呢。看起来你们的姐妹情谊没能感动他。不过我是有被感动到啦，所以我来决定来帮你。” 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白发束起，戴着面罩，胸口印着一只红色蝙蝠。她们仍旧在阿卡姆疯人院，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警察还没有来，也没有阿卡姆的安保警卫……哈莉突然想起刚刚的梦，瞬间焦急起来，理都没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怪人就要上自己的车去追夜翼。 “他们来不及救艾斯利的。” 女人没有拦她，只是在她翻找车钥匙的时候站在一旁。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有什么意图。哈莉讨厌看不穿的人，也讨厌她身上的蝙蝠。但在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停愣住。 “你是谁？” “你希望这是一个噩梦，希望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这都没有发生过，你没有回哥谭，还呆在你在布鲁克林的那间装饰着爱心和绿植的小屋子里……” 她止住话音，因为哈莉用一柄小刀抵住了她的喉咙。但她没有流露出害怕，只是笑了笑，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打架的意思。但这没有起到让哈莉收敛杀意的作用。 “在我剜下你的舌头之前说句有用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血月变得越发明朗，几乎让黑暗的天空都晕染上大片的猩红。女人原本翡翠色的眼睛在血月下交杂出诡谲的色调。 “一场灾难已经降临哥谭，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而我是唯一可以实现你愿望的人。作为交换，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第113章 火 111. 一个在她体会到绝望时突然天降的救星？哈莉不相信奇迹或是巧合。让她活到至今的是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疯狂、混乱、还有最残酷的暴力。 “让我猜猜你在演什么戏码——你就是这堆烂摊子的罪魁祸首，你现在出来充当什么狗屁救世英雄就是想设计我为你卖命。” 小丑女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刀反而更贴近了一些。 哇哦，真会猜。 凯拉佯作心痛地捂住胸口，语调浮夸：“你居然会这么怀疑我的好心，我没有任何一句话是骗你的。而且你当真觉得会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把哥谭最好的义警和最坏的罪犯都骗得团团转吗？” 对方的表情表明她并不喜欢这个有些奉承意味的反问。凯拉不打算僵持在此，她抬起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展示给人看，随后把它丢在两人的脚底。对方愣神了片刻，原本以为那会是炸弹或者□□之类的东西，但珠子只是坠在地上，然后以此为中心融化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两尺的白色的圆。 “我不意外你无法交付信任，毕竟我的确不是能和夜翼他们相提并论的好人。”她说，“但我会向你证明的，我比那些好人更能帮上忙。” “你要怎么……哇啊啊啊啊！” 哈莉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失去平衡，她们双双坠进了脚底的圆。刺眼的光让她无法看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几秒过后下坠感消失，她重重跌坐在地上，刚想起身大骂时一睁眼见到那座雕塑时所有咒骂卡在了喉咙间。 雕塑是一只展翅的猫头鹰，年代久远，而且没人打理，上面缠满了藤条和蜘蛛网。鲜有人清楚这个的由来，由于这个区域远离市区，开发程度很低，当地人多把它当作地标。而这是康斯坦丁用魔法定位出来的位置。 “传送门是比蝙蝠车快对吧。” 女人从她刚刚掉下来的那个白色的圆洞里跳了下来。她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哈莉的怒火冲上心头。而地面的撼动打断了她琢磨女人来历的思绪。两人一齐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树林。哈莉熟悉那些植物破开泥土和岩石、在大地上疯狂肆虐的声音，但树林的黑暗里传来的不止那些。 ------ 凯拉承认她只是觉得好玩。她没必要带上哈莉，或是标榜自己是能从坏蛋大恶魔手里拯救毒藤女的救世主。这么做仅仅是觉得哈莉落进这个局面那副找不到南北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很让她受用。 [你的“报复”手段也就这种水平了。] 杰森在他们的心灵沟通频道里语气说道。凯拉听出他的不满，笑了笑回答：“哪有。我可是非常非常凶地用撬棍把小丑揍到残废过啊。” 哈莉在火海里摸爬滚打，她狼狈地拽住已经昏迷的毒藤女，想要把她抱出来，但显然造成这场大火的那个恶魔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她们。 她们进入树林后这大火才蔓延开来。火焰不同寻常，而是更加晦暗与诡异的猩红色，无论是泥土还是水面都可以熊熊燃起，根本无法控制。她们发现艾薇时对方已经精疲力竭。她最后的藤蔓编织成网将她送了出来，随后就也淹没在了烈火之中化成了灰。 “你他妈的到底打不打算派上点用场！” “来啦。”凯拉的声音作为掩体的树木后头传出来，“你们躲远一点。” “躲远？躲远是要躲到哪……操！” 哈莉最后的骂声被淹没在一声尖啸中，她抱着毒藤女扑在一旁，余光看见一道被黑雾缠绕的光柱刺穿一切阻碍的树或藤蔓，以及火焰，全都被吞噬殆尽。光柱消失后她们面前原本不可控制的火势小了许多。哈莉震惊地转头看向女人，对方把手里的枪扔进身边的传送虫洞，然后走向她眼睛笑眯眯地问她们打不打紧。那副颇为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她一下子火气压过了感谢。 “你怎么不早用这招？” “魔法技能有cd的嘛。”凯拉随口扯道，视线从哈莉的脸上转到了艾薇，眉头皱起。女人呼吸很弱，体温却异常得高，仔细看可以看见血管经脉凸起布满她浅绿色的皮肤，是灰黑色的，像是蛛网一样勒住她的脖颈，“……她情况不太好。” 哈莉立刻把骂人的话甩在脑后：“她怎么了？” 凯拉抚上毒藤女的脸，这让她想起以前有次她去救毒藤女的时候，她被石柱穿透了腹部，奄奄一息却还要掐着她的脖子向人讨债。 “但这回她估计是撑不住了。”她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这回？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点！” 凯拉被揪住领子质问，她不打算瞒，也不打算和盘托出全部的事。 刚认识哈莉她们那会儿她还抱有过一种过于天真的臆想，认为这些女反派们没那么难琢磨，如果摆好足够公平的筹码——至多偏袒她们一些，让她们占到一些无多妨碍的便宜，合作就能进行。但事实上她们是坏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掀了桌子砸碎天平，把谈判桌上的所有财报收进囊中。 所以如果要将哈莉作为手牌的话，最重要的不仅仅是给出足够分量的筹码，还要把对方逼进死角，无路可退无计可施，让她没有任何毁约的胆子。比如说阿曼达会在他们的脖子里里按上炸弹，比如说现在——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你摸她的心口，艾斯利现在……” 凯拉突然觉察到不对劲，下意识将哈莉推搡出去，自己却躲闪不及被几道红色光柱击飞出去。虽然及时支出魔法护盾，但巨大的冲力让她后背直直地撞断好几颗树，一直砸到一块岩石几乎是嵌进去几分才停下来。 她失去支撑跪在地上，血呛在喉咙口，猛烈地咳了几声。周遭被熄灭的火舌所产生的黑烟突然向她的方向聚集起来，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高大强壮的人形。她还没开传送门拿枪就被那怪物攥住脖子高高举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凯拉？你那边怎么回事？] “问题不大……呃……”凯拉两眼发黑，脖子间的压迫感渐强让她呼吸不畅，脑子里杰森的呼喊声由于意识的迷离开始忽远忽近。 “你是谁？” 逼问的声音低沉且具有威压，黑雾里亮出六只猩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凯拉拍着他的胳膊断断续续地求饶道：“你这……你掐这么紧……我喘不过气啊……” 力道不减反增。她咬紧牙关，突然间无数藤蔓攀爬上他们，一直向上，狠狠勒紧。她嗅见烧焦的味道，裹挟在恶魔身上的植物一定已经烧起来了，但外侧的绿色源源不断地填补上来。最终他们被植物完全吞噬。 ------- 夜翼在即将到达康斯坦丁指出的地点的路上遇见了哈莉。那女人少有这么狼狈的模样，从外至内，毁了的妆，又脏又破的衣服，漆白色皮肤上斑驳的灼伤，还有那股子绝望。她几乎是大哭着求他们救救毒藤女，连苛责一句他们此前行径的意思都没有。 短暂商量之后，迪克决定先用蝙蝠车送她们去医院，让康斯坦丁前去查看哈莉所说的那个伤害艾薇的纵火怪物。 “想听听是什么样的怪物吗？” 他在安排好医院那边后回到蝙蝠车上，连接了康斯坦丁的通讯。 “我猜一下。”迪克说，“凯拉是不是在那里。” 魔法师显然停顿了一下：“喂等等，你难道在我身上安装了监视摄像头？” “我说了，我猜的。” 路上他向哈莉询问了她脱困和树林里发生的事。在听完她对那个“天降救星”的外貌特征描述后，迪克拿出一张照片，截取自凯拉先前以成年人形态在正义联盟时监控录像留存下来的影像，进行了确认。 “……凯拉知道会有坏事发生，也知道解决的方法——小丑女的话里能推论出这两点。”迪克向对方转述之后总结出自己的分析。 那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听起来不是很惊讶。” “我原本以为我会的。” “但事实上她在你心里的确一直稳居‘最大嫌疑人’的位置——即使她可是你受苦最多的妹妹。” 迪克没有接下这个话题，将家人关系和信赖程度混淆在一起的争执没有意义。 “她怎么样？” “还处于昏迷，初步检查没有大碍，应该很快能醒。我找到她的时候只看见了她一个人，几乎半片树林都有魔法火焰肆虐过的痕迹，但找不到是什么东西烧的。也许她真的把哪个怪物干掉了吧。” 也许。迪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他希望这是一个句点。他的确在乎那些疑团，那些被巧妙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真相，但这不是什么要揪出凶犯的杀人案件，他的目的不是要让凯拉认错认罪。 “但我得提醒你，无论凯拉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一个杀死了沼泽怪物和毒藤女的恶魔。任何魔法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越强大则代价越大。沼泽怪物是不死之躯……” 沼泽怪物死了？迪克愣了一下，突然出现某种不好的预感，打断道：“艾斯利还在医院。” 康斯坦丁停顿了一下，他在见到毒藤女的第一眼就大致猜测到了她的身体状况，没有明说是有些担心刚刚那样的场景小丑女会再闹出什么乱子拖延时间：“其实毒藤女那个状况已经没救了。火焰在她的血管里烧起来了，就算用对症的治疗魔法也只是延长她的痛苦——很抱歉，但我们得让哈莉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