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失》 第1页 《无心之失》作者：为杯中水 文案： 前期直男疯狗后期怨妇傻狗攻x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特别好的受 #狗血# #双性# #生子# #带球跑# （章节提要不要信，都是狗仔瞎写来黑顾岳的） 内容标签： 生子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岳，谢嘉 ┃ 配角：谢致 ┃ 其它： 第1章 重逢 谢嘉穿着一身黑色侍应制服，拿着菜单站在二楼包间门口，准备推门而入，快触到时又收回了手。 谢嘉在一个高档西餐厅打工，本来他是进不了前厅的，他只是个打杂的，只能在后厨择菜洗碗，没有资格接触客人，更遑论二楼包间里的尊贵的客人。 实际上，谢嘉被餐厅录用也只是个意外。 谢嘉没读过什么书，看起来满身书卷气，其实只有高中文凭，尽管那是个非常不错的中学。 而且他性格温吞，不善言辞，实在不像是能够与客人自然交谈的样子。 何况他还带着个两三岁的孩子…… 怎么看怎么奇怪，店长看到谢嘉时，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当时谢嘉来求职——说是求职，其实也就是求个活儿干，那时店里实在是忙，来不及精挑细选，加之谢嘉虽然奇怪又性格温吞，但好在看起来老实本分，店里缺的又只是个后厨打杂的，因此破例将他录取。 谢嘉也的确老实本分，从不躲懒，干活也细致，因此五年过去，谢嘉非但没有被辞退，还和店里的人相处得都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班主临时请假会找他顶班了，谢嘉太好说话，别人拜托的事，再让他为难，他也只会着急慌忙红了脸，“我…我不行的吧……” 只要别人再求一求，撒个娇，谢嘉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谁能抗拒自己儿子的撒娇呢，孩子多可怜，从小就没了爸爸，想吃冰淇淋，窝在角落里看了多久，馋得不行，才抱着他的腿小小声地喊“爸爸”，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寻求他的意见，“我想吃那个冰淇淋爸爸，今天打五折，我就尝一口，爸爸……” 尝一口当然不可能只买一口，至少买一例，而高档西餐厅的一例冰淇淋是很贵的，在使用员工折扣的情况下都要花去他大半月的工资，谢嘉在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下，很是肉疼，又回想起儿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谢嘉垂下脑袋，打五折只针对vip客人，但请客人代为购买是很失礼的行为，而且还违反店规，再说vip客人都在二楼，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 等等，刚才班主交班给他的时候，好像说二楼最里间的包厢里只有一位客人，让他两分钟后拿菜单过去点单的。 谢嘉深吸口气，推开了包厢大门，他径直走到餐桌旁，将菜单打开放在那位客人面前，“您好，请点单。”然后并拿出平板，准备记录菜名。 做这些事的时候，谢嘉一直低着头，一想到等下要麻烦这位客人的事，他就觉得非常难堪。 客人很快点好了单，谢嘉收好平板，难为情地开口，“客人，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请求您，如果您觉得被冒犯，请直接拒绝我；另外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与餐厅没有任何关系……” “我…我想点一例冰淇淋，但它太贵了，我想您能帮我点吗，因为…因为您是vip顾客，可以打五折……”谢嘉越说声音越小，羞得脸都红了，但最后还要补一句，“我会给您钱的，现金……” 大概是觉得好玩，那位一直盯着手机看的眉头紧锁的客人关了聊天界面，失笑道：“这是你们的广告吗，倒是很有创意……你很喜欢你们店的冰淇淋？” “不…不是”谢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我要吃的。”随后视线就对上放下手机抬手望他的客人。 然后看见客人的眼神从玩味到惊愕再到狂喜，客人喊他：“谢嘉？” 谢嘉才认出这人，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发起抖来，他强装镇定，谎言拙劣，“我不叫这个名字，您认错人了。”说完他落荒而逃，只是刚拧开门把，就撞见跑过来找他的儿子谢致，“爸爸，我的冰淇淋呢爸爸？” 儿子堵在门口，谢嘉一时没法出去，他余光看到顾岳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了，害怕这人撞破了自己的秘密便要质问，谢嘉额头发出虚汗，谁知下一秒顾岳却说，“爸爸？你哪来的儿子？你结婚了？！” 他的语气很重，夹杂着谢嘉听不懂的情绪，但谢嘉知道这不是在跟自己老同学叙旧闲聊，依旧是在质问。 这个认知，让谢嘉一瞬间有些恍惚，之后满腔委屈溢上来，让他红了眼眶，谢嘉攥紧拳头，转身昂着脑袋冲顾岳吼道：“是，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儿子，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 说是吼，其实只是声音稍微大了点，但对于谢嘉来说，已经是情绪非常失控了。 顾岳一下子没了火气，他手足无措，想给人擦眼泪又不敢，只好收回手，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关心你罢了…” 这人伸出手又收回的动作刺痛谢嘉的眼，本来只是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瞬时掉了出来，还越掉越多，啪嗒啪嗒…… 谢嘉情绪彻底失控，抬手推搡顾岳，“不要你的关心，哪里来的你回哪里去，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不是来用餐碰巧遇上吗…… 顾岳不敢跟他正面冲突，怕伤着他，只好一个劲地后退，又怕失控了走路不看地下的谢嘉被桌椅绊倒，还费力地把可能的障碍物都踢开，结果自己没防备摔坐在座椅上，愣住了…… 再回神时，谢嘉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 顾岳挫败地锤了下桌子，这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远在国外的老爷子打来的，“荣家的千金已经在去餐厅的路上了，你们见个面好好聊聊，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结婚……顾岳想到谢嘉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儿子，暴躁不已，“老子不结，谁爱结谁他妈结去！” 吼完他挂了电话，饭也不吃了，下楼开了车回家，一路上都想不通谢嘉怎么会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他只是看了一眼，感觉应该有七八岁的样子。 七八岁……谢嘉今年也才24岁，就算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儿子也不可能这么大…… 说到毕业，当年同学聚会上，顾岳辗转打听到了谢嘉填报的大学，本以为可以假装偶遇，后来去过那个学校好多次，都没遇到过谢嘉，直到他动用关系在学籍处查询后才知道谢嘉根本就没有去报道，那他去了哪个大学？ 关于谢嘉，顾岳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桩桩件件，但里面不包括他对谢嘉感情。 第2页 这些年来，在每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里，他心里想的都是谢嘉。 想自己当初犯错的那个美味的夜晚，想谢嘉不告而别的那个失落的早晨…… 第2章 旧事 谢嘉和他是高中同学，在那个将成人又未成人的年纪，尚不知善与恶的少年们，已经学会了施予伤害。 那时候他还没有被认回顾家，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知道了他没有爸爸，母亲貌美，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他是豪门私生子，不过大家猜得也没错，顾家的确是豪门。 在平淡无趣的生活里，私生子大概是最劲爆的话题了，班里同学对他指指点点，阴阳怪气，学校里的混混放学后把他堵在角落围殴，拳脚相向…… 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伤害了他们一般。 负伤的顾岳怕母亲担心，不敢回家，于是回了教室，碰上当时坐他前桌的谢嘉。 谢嘉自觉留校自习一小时，结束后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在教室门口遇上了满脸是伤的顾岳，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背贴上了墙。 顾岳当他是厌恶自己所以避开，讥笑一声，也不打招呼，侧身进了教室。 谢嘉则抓紧了书包带，一溜烟跑了。 好像生怕被我打似的，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受得住什么揍，指不定一掰就折了，顾岳是这么想的。 哪知道没过两分钟，谢嘉蹬蹬蹬跑回教室，闷头冲到他面前，皱着眉说，“你…你以后不要打架了，打架不好……” 顾岳愣了，然后笑了，看他越说声越小，心说明明怕得要死，还要逞强，正要开口调戏，谢嘉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创可贴递到他面前，“我只带了一个，你…你省着点用啊！” 那时候的少年谢嘉也学会了施予，施予善意，那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温吞怕生，加之顾岳笑了，他看得忘了害怕，这人负伤的脸挂着笑，不影响他的英俊帅气，却平添一分痞气，像个帅气的流氓。 谢嘉这么想着，然后就感觉到自己递创可贴的手上有温热的液体，啪嗒啪嗒…… 谢嘉一愣，这是……哭了？他慌了神，“你别哭啊，你怎么哭了呢，我…我又没揍你……” 顾岳被他逗笑，抬手胡乱抹了眼泪，粗鲁地接过创可贴，明明感动得要死，嘴上却不饶人，还要威胁人家，“不许说出去啊，让我知道了，会挨揍的！” 谢嘉咯咯笑，指着他脸上的伤，“你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还想着揍我呢！” “他们七个人，我一个人，他们比我伤得重多了！”顾岳让他笑得恼羞成怒，吼叫时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一对多懂不懂！这是光荣的勋章！” 谢嘉看他暴躁创可贴都撕不开，忙抢过来替他贴好，“就这一个，你别乱撕，一会儿浪费了！” 顾岳没脾气了，无奈抬眼，谢嘉就是这个时候撞进他眼里的，少年眼神里满盛着笑，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创可贴凑近他，白净清秀的脸也跟着凑近了，一双眼盯着他，眼里只有他，小心翼翼地为他贴创可贴。 就是这一眼，让谢嘉也撞进了顾岳心里。 后来，这个场景是顾岳除犯错的夜晚之外，回想起来次数最多的一个。 高中时候的谢嘉实在善良，又实在可爱，无心撩得情窦未开的少男弯得彻底，又不自知。 他听顾岳说受伤不敢回家，跟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去同学家了，就问，“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刚好我就是你同学。” 顾岳，一个从不和同学来往的孤僻少男，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去到谢嘉家里才知道，这人竟一人独居的，高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没有人照顾，不免有些心疼谢嘉。 谢嘉见他表情沉重，以为他同情自己，于是顺势开解道：“看吧，我和你一样，也没有爸爸，而且我连妈妈都没有，是不是比你惨多了？” 顾岳抬手摸谢嘉的头发，安抚道：“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谢嘉打掉他的手，自顾进厨房做饭去了，顾岳跟过去说要打下手，被谢嘉推推开，“别添乱。” 顾岳软着骨头，顺着谢嘉被推到门口，然后侧身靠着墙，抱臂盯着谢嘉忙活。 谢嘉以为他着急吃饭，于是一边炒菜一边道：“一会儿就好了，你去餐桌等。” 谢嘉带着围裙，顾岳望着他，闻言一愣，这场景，这对话，好像…过日子的小俩口，顾岳不好意思，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好。” 答应完却不走，谢嘉感觉到，偏头看他一眼，抬手摸额角的汗，“好还不走？饿成这样？” 顾岳迫不及待想尝小媳妇儿做的饭了，便道：“恩，特别想吃了。” 谢嘉笑，回他：“那也得等，走吧，别在这儿看着，我好不习惯。” 顾岳抱怨着“老是赶我走”，转身去了客厅，然后谢嘉听到水龙头的水声，几秒后，顾岳又回来了。 拿着毛巾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脸，却要调侃他：“这小脸脏的……” 谢嘉用手肘推他，被顾岳捉了摁在自己怀里，挣不脱，仔仔细细擦干净脸才放过。 又继续去炒他的菜，顾岳站旁边在水池里接水洗毛巾，两人挨得很紧，胳膊贴胳膊。无言几秒后，顾岳状似无意地开口：“你是怎么没有父母的？” 话音才落，顾岳明显感觉到谢嘉身子颤了一下，谢嘉不语，顾岳发觉自己说错话，后悔不已，连忙补救：“我就随便问问，那个…菜好了吗？” 谢嘉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就那么没的呗，他们不要我的……快好了。” 顾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谢嘉说的是菜快好了，哭笑不得又心疼不已，心头酸胀，忍不住摸谢嘉的脑袋，“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走开你，又想当我爸爸！” “……” 这天之后，顾岳隔三差五就会去谢嘉家里过夜，俩人一块做饭，顾岳已经能给谢嘉打下手而不是添乱了；饭后刷碗顾岳包了，谢嘉便去写作业，他成绩好，写作业快，写完之后就监督顾岳，可怜顾岳一个从没听过讲的差生硬是让他补得追上了班级平均分——谢嘉很会讲课，顾岳又聪明，叫苦不迭都是装的；睡觉是分开睡的，谢嘉对肢体接触很抗拒，遑论同床，顾岳心里有鬼，但又很绅士，主动打地铺，倒也和谐。 顾母见儿子终于交到朋友，又得知儿子成绩突飞猛进是因为朋友给开小灶，更是对这个朋友满意地不得了，每天做好吃的让顾岳带去给朋友吃，还让顾岳带朋友来家里玩儿。 顾岳心说这朋友有点害羞，等我把他变成男朋友再带回来见您！ 谢嘉吃了顾母做的饭菜小食，更是热情地邀请顾岳上自己家里玩。 婆媳关系非常和谐，顾岳很满意。 第3页 第3章 隐患 差生顾岳突然转性，不打架，也不逃课了，听讲写作业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科任老师表示欣慰，对于顾岳课上动不动捏前桌后颈的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追究了。 但前桌同学却受不了，课下谢嘉很严肃地批评了顾岳的行为，最后警告道：“你以后不准突然捏我，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这人每次都揉捏后颈，都像个被叼住脖子的猎物小猫，受惊后乖顺又温软，顾岳简直萌死他这时候的反应了，被训斥后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直接上手捏人家的脸，嘴上敷衍：“知道知道……” 谢嘉“啪”一下打掉他的手，转过身去不理人，顾岳伸手又要捏他后颈，谢嘉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猛地往前挪动凳子，身体坐得笔直，前胸紧贴着自己桌兜。 顾岳这下没了办法，见人是真的生气了，写小纸条哄他，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老管不住自己，想对人动手动脚，惹生气了吧，又巴巴地贴上去哄。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心上人不得自己宠么，顾岳如是想。 小纸条被扔到谢嘉桌上，谢嘉莫名其妙，回头看顾岳一眼，顾岳愁眉苦脸，双手合十无声认错，谢嘉一脸怀疑，但还是拿起来看了，【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好谢嘉，你别不理我】，还附上一个跪地求原谅的小人简笔画。 谢嘉没绷住，笑起来，马上又恢复面无表情，他回：【你以后真的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顾岳受伤，【我也不行吗？】 谢嘉犹豫，抿唇，想到自己的秘密，还是狠下心，【不行，谁都不行】 “别人”顾岳生气了，【那以后你对象呢？谁也不行，那你们不做爱了？】 谢嘉展开看完就扔了，顾岳说得太直白了，他又羞又气，不知道怎么回，满心烦闷，他根本没想过这种事，像他这样的怪人，哪可能会有女朋友呢？ 倒是顾岳，这人应该很容易就能交到女朋友吧……他长得又高，脸又帅，学校里很多人排斥他，但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男生们对他的厌恶，大概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雄性对优秀同性的嫉妒。 想到这里，谢嘉愈加烦躁，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什么。毕竟，顾岳好不好交女朋友，和他没有关系，他又不嫉妒顾岳，倒是一想到这么好的顾岳以后会恋爱结婚，就忍不住心生感慨，哪个女孩子这么好运气，会嫁给顾岳啊？ 顾岳虽然又嫌又痞，每次让他烦的不得了，但他长得那么好看，看一看就能消气了，何况他还会在你生气的服软求饶，变着花样哄你，还很会照顾人，在他的教导下，厨艺也精进不少，而且…… 谢嘉魔怔了，满脑子都是顾岳，顾岳…… 整个上午都没听进去讲，吃午饭的时候都还没回过神来，本能地拿出餐勺和筷子向后转。 顾岳本来还生着气呢，这小兔崽子居然把他当“别人”，他和别人能一样吗，他们可是半同居一块过日子的交情，可当他看到举着勺子一脸呆萌的谢嘉时，又生不起气了。 又想揉他脸，但想起两人刚刚才闹过矛盾，便生生忍住，拐去拿了餐盒出来，依次打开，把谢嘉爱吃的菜换到他面前。 两人应该在冷战的人各怀鬼胎一块吃了完顾妈妈准备的午饭，顾岳收拾好餐具，倒了杯温水塞到谢嘉手里，谢嘉终于回神，抬头对上顾岳满眼戏谑的笑，“想什么呢，发这么久的呆？” 不好告诉你，谢嘉小声含糊：“没有……” “真没有？”顾岳不愿他再多想，严肃道歉：“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你可以打我骂我，想捏回来也行，但是不能不理我。” 谢嘉心虚，顾岳对他这么好，闹矛盾还不忘照顾他，他竟然连最基本的接触都不许顾岳，还瞒着他秘密，谢嘉越想越沮丧，垂眸望着手里的水，觉得很讽刺。 要是我是个正常人，我一定和你勾肩搭背，同吃同睡，谢嘉想，但他不敢说，“知道了。” 顾岳满意点头，算就此揭过。 当时的顾岳还无意探究谢嘉为什么这么抗拒与人肢体接触，他尊重谢嘉，说不碰就真的处处避让，再没碰过，直到后来谢嘉跑步摔倒，被他抱去医务室，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发颤发抖，开始他以为这人是痛的，心疼死了，柔声安慰：“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谢嘉却抖着声音坚持要他放他下来自己走，顾岳没办法，检查了一下他扭伤的脚踝，斟酌再三，还是依他了。 谢嘉落地之后，才好过些。 抗拒肢体接触不是心理障碍，而是生理障碍，顾岳又想起来，他第一次去谢嘉家里的时候，问过谢嘉一个问题，谢嘉当时也颤了一下，像是怕得厉害。 他问的什么来着？ ——“你是怎么没有父母的？” 所以抗拒肢体接触和父母有关么，是小时候被抛弃之前被家暴过？ 顾岳一阵眩晕，惧不忍细想，看着前面落下他几米远走得一瘸一拐的谢嘉，他觉得心口心头心尖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大概是爱情最无奈的地方了，恨不能以身替之，谢嘉，他的小谢嘉。 谢嘉觉得顾岳对他特别好，倒不是说顾岳以前对他不好，就是他脚脖子扭伤之后，顾岳对他好得有点太过分了。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去他家住都不让他进厨房了，做饭刷碗全包，衣服床单都给他洗，连内裤也给他洗。 太羞耻了，谢嘉受不了，站在阳台口和他讲道理：“我只是脚扭了，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好像我残废了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一样！” 顾岳不接话，最后晾好他的内裤，转身进客厅拖地，谢嘉一个头两个大，想伸手推他，又收回，最后跳脚道：“顾岳！顾保姆！顾老妈子！” 顾岳终于理他，“小心点，别瞎跳，脚还伤着呢。” “我早好了，就是粉碎性骨折，这么几个月也该好了。” 顾岳又不接话，仿佛一台扫地机，谢嘉挡在他面前，“你别给我做家务了，跟我妈一样。” 顾岳顿了顿，轻声问：“谢嘉，你恨她吗？” 谢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顾岳说的是谁，沉默几秒，才道：“不恨，没有过爱，哪来的恨。” “也好，这段时间我老在想，要怎么让你不再抗拒肢体接触。”他能感觉到其实谢嘉心里并不排斥与自己接触，甚至是期望的，但是没法越过生理上的障碍，他会发抖，身体会害怕，会勾起不好的记忆。 顾岳如释重负，笑了一下，继续说：“你对过去没有感情，也好，毕竟产生感情比转恨为爱要轻松得多。” 谢嘉心头巨震，产生感情？产生什么感情？对谁产生感情？他懵懂又紧张，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怎么也看不清，心生惧意又隐隐欢喜。 顾岳也不说破，就按兵不动，他不想逼他，他要等他自己准备好，等小奶猫主动对自己露出柔软的小肚皮。 第4页 第4章 初恋 这一等，就等到了毕业。 班级聚会上，有人说也许是最后一面，煽起了众人的情绪，最后大家闹着要好好告别，悲壮地挨个儿拥抱。 顾岳没参加，想着谢嘉肯定很不想和人抱来抱去，于是喊谢嘉去角落坐，谢嘉没动，顾岳奇怪，回头看他，就见谢嘉朝他走来，清秀的五官在包厢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叫人看不清神情，走近了才发现，他好像鼓起很大勇气，鼓起勇气要做什么？顾岳不解。 周围人声嘈杂，顾岳弯腰凑近在谢嘉耳边，正要出声询问，就被谢嘉抱住了。 时间很短，只有一秒，但在顾岳的记忆里，被谢嘉拥抱着的那一秒长得抵过他18年来每个欣喜带笑的回忆，令他怀念至今，死心塌地。 也令他狂喜不已，沸腾冲动。 我今天就要表白，顾岳心想，小奶猫翻了个身，对他伸出粉嫩柔软的小爪，那他就要握住，不仅要握住，还要抱得紧紧的。 的确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谢嘉来说，拥抱是肢体接触行为中最亲密的事，可就是亲密，那可是顾岳，这可是最后一面…… 逐渐清晰的感情满溢胸腔，涨得他心口酸疼，他舍不得，所以他豁出去了，豁出去拥抱之后，谢嘉想，难怪当初亚当夏娃要偷食禁果，大概爱情真的愈病良药，不然他为什么突然不害怕了，甚至贪心地想要一直拥抱顾岳。 可是这怎么行，他是个怪人，现在又对那么善良的朋友抱有奇怪的念想，命运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不放呢，谢嘉悲哀地想，他祈祷顾岳千万不要问自己为什么抱他，他不会撒谎，在顾岳面前一定会露馅的。 顾岳见他突然变得情绪低落，默契地没有提这个话题，换了一个自己抓心挠肝想知道的问题——谢嘉填报的志愿学校。 谢嘉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起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可是哪来的以后呢，明明连现在都没有。 顾岳正想缠着再问，却见几个同学端着酒杯过来，只好暂时按下。 那几个同学以前跟着作过弄顾岳，这会情绪被煽动，对着顾岳陡然生出歉意，羞愧又难堪，抱团过来给他敬酒道歉。 顾岳其实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全，他的高中生活只有谢嘉，其他人做了什么，他并不在意，这会儿被心上人抱过，更是心胸宽广头昏脑胀，他来者不拒，喝得气氛火热，引得全班人都来灌他，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红的白的混着干，顾岳喝的最多，脑子昏昏沉沉，脚步虚浮，晃晃悠悠摔在谢嘉身上，也许是脑子不清醒忘了谢嘉不能碰，也许是仗着自己喝多了胆也肥了，总之他揽住了谢嘉，半靠在谢嘉身上，像个新婚之夜兴奋过度喝高了的新郎。 “新娘”任劳任怨地把他扶进新房，给他宽衣擦脸醒酒。 顾新郎在床上稍微躺了一会就醒过来了，虽然意识依旧不清明，但还是将那个忙进忙出照顾自己的身影认了出来。 古语有云人生四大喜事，其一为洞房花烛夜，顾岳此刻却觉得像新婚夫妇或老夫老妻一样，丈夫醉酒，被妻子体贴照顾的感觉，在洞房花烛夜之上，共度春宵固然诱人，温馨相处却更安心。 顾岳抬起手臂横在眼前，轻轻笑了，等下要怎么表白好呢？ 谢嘉打湿毛巾，从浴室出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顾岳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谢嘉想大概是太热了，但是不盖被子容易着凉，要不……就脱件衣服再睡吧？ 顾岳正要睁眼，就感觉到谢嘉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这是……要干什么？顾岳按兵不动，闭眼装睡。 谢嘉见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胆子大了些，伸手去解他领口的纽扣，却突然被捉住双手，拽到了床上，接着头顶传来熟悉的戏谑：“谢小嘉，你要对我干什么？” 谢嘉噌地脸红，挣扎着要抽回手，要下床，可顾岳没握他手腕，是牵着他手的，力气大得他挣不开。 这一刻等了太久，怎么可能让他逃，顾岳望着红着脸趴在自己胸口的谢嘉，血液一阵沸腾，他翻身将谢嘉压在床上，一手拖着谢嘉的双手摁在他头顶上方的枕头上，一手摸谢嘉的脸，摸他的鼻梁和眉眼，一边低头在他颈边轻嗅，贴着他的唇似吻非吻，亲吻将落不落。 他说：“你想对我做什么宝贝儿？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爱你，宝贝儿。”然后疯了一样地亲吻他的锁骨、脖颈和下巴，吻顺势而上。 谢嘉听到那句“我爱你”时，满脑子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而顾岳喊他“宝贝儿”的时候，他却心酸委屈，他涨红眼眶，泪流不止，从现在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哭了，他找到一个宠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叫他，宝贝儿。 意外的是落在唇上的吻却无比轻柔，像是生怕惊醒他，也确实，顾岳怕吓到他，怕他害怕逃走。 谢嘉却不怕，顾岳禁锢他双手的手掌逐渐卸了力，谢嘉轻易挣脱，立刻搂上顾岳，主动加深亲吻。 顾岳憋得多厉害，之前三年小手都没牵过，过得像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今天突然破了戒，诱破他戒的人还这样热情，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破到底！他要开荤！ 顾岳不清醒，满脑子只有谢嘉和开荤，他和谢嘉缠抱着对方，亲吻越来越出格，最后渐渐变了味，叫人尝出色情。 顾岳的手摸进谢嘉衣服下摆，抚过后腰，滑下摸到他的臀，隔着裤子大力揉捏，才稍稍解馋。 谢嘉却猛地惊醒，他惶恐，害怕秘密被发现，唯恐顾岳要离他而去，下意识推开顾岳，顾岳没防备，被他推得摔下了床。 顾岳躺在地上没动静，谢嘉稍微镇定了些，见状又忍不住起身去拉他，怕顾岳磕着脑袋。 顾岳却突然握紧他的手，不起身，反一使劲，拉着谢嘉扑倒在他身上，又成了趴在他胸口的姿势，顾岳笑，闭着眼睛摸索到谢嘉的屁股，使劲儿打了一巴掌，“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敢推我！” 怎么喝了酒，像个疯狗一样……谢嘉不忍羞耻，撑着顾岳胸口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刚坐起身，就被顾岳握住了腰，“事儿还没办呢，想去哪？” 姿势更加羞耻。 顾岳坐起身，把谢嘉抱在腿上，谢嘉后仰害怕摔倒，忙伸手抱紧了顾岳的脖子。 发了毛的顾犬被他的动作安抚了，好心情地亲他一口，改用怀柔政策了，“好谢嘉，你别怕啊！” “做爱有什么好怕的呢？”顾岳让谢嘉把腿盘在自己腰上，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怕上完床我就不爱你了？你傻啊，怎么跟个直男一样！怎么样我都爱你的呀，让我做吧，给我嘛……” 他抱着谢嘉轻晃，硬起来的地方不可避免地在谢嘉腿间摩擦，又像是故意的，偏头轻咬谢嘉的耳朵，呼吸变粗，“我硬得受不了了，你感觉到了吧？” 谢嘉也受不了了，流氓温柔的诱惑太磨人了，谢嘉一阵轻颤，从耳朵苏到尾椎骨，被顾岳觉察，惹来一声低笑，变本加厉，“明明你也受不了了，干嘛要硬撑着，鱼水之欢鸳鸯交颈，蚀骨销魂的滋味儿，你不想同我尝尝吗？“ 第5页 谢嘉把脸埋进顾岳肩窝，轻轻点了下头，顾岳欣喜若狂，当他害羞，却不知当时的谢嘉是抱着被审判的念头，答应他的。 第5章 恩断 审判的过程比谢嘉想象的要平静短暂得多，顾岳大概是真的喝昏了脑子，脱掉谢嘉内裤之后，看到那个不该长在男人身上的器官，他面上毫无波澜，一丝震惊也无。 谢嘉甚至要以为他偷偷看过了，转念一想，又感动不已，对他最大的尊重就是不在意吧，把他当成正常人对待，不在意他的怪异之处，顾岳是他遇到的最温柔的人了。 ……才怪。 谢嘉几乎都要忘了这人曾经有过打群架一个扛七个的辉煌战绩了，他力气大得惊人，才进入就忍不住大动，根本不知前戏为何物，又是初次，毛毛躁躁，毫无技术可言，谢嘉落了血，身子被劈开一样疼。 疼得忍不住蜷起的手脚被顾岳强硬地挤进，他抻开他的四肢，要他接纳自己，好在顾岳没有停下过亲吻，谢嘉耐不住咬住下唇时，顾岳一边吻他一边说，“乖，别咬着，疼就咬我。“ 就是这样的床笫缠绵，让谢嘉生生忍住疼痛，强迫自己舒展身体，拥抱顾岳。 初开荤的毛头小子，喝醉了酒，身下躺的又是自己爱到疯魔的人，顾岳不可避免地彻底失控，正如他引诱谢嘉的，与爱人相拥交颈，抵死缠绵，滋味实在蚀骨销魂，没白让他惦记这么久。 等到他尽兴，已是半夜凌晨，甫一结束，谢嘉就累得沉沉睡去，顾岳不愿意出来，就着拥着谢嘉的姿势，不多时，也睡着了。 两人双腿交缠，床间一片狼藉，空气中淫靡之意久久不散。 次日，谢嘉先醒，费力挪开横在自己胸口的死沉死沉的胳膊后，谢嘉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一个滑溜溜带着点硬度的东西从他屁股里面滑了出来，谢嘉怔住，半晌才回神，被雷劈了似的，一脸难以置信，这家伙……是在他身体里呆了一夜吗！！！ 羞耻感让谢嘉浑身发红，这会也顾不上身体有多难受了，他光着身子冲进浴室，在淋浴下方站定，刚打开花洒，那种糟糕的感觉又来了…… 黏乎乎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谢嘉崩溃，根本不敢低头看，索性闭上眼睛，飞快地搓洗自己，流出来的是洗掉了，没流出来的谢嘉不敢把手伸进去洗，而且那个地方都肿了，走动两下都生疼……那条疯狗，简直就是禽兽！谢嘉红着脸想道。 披上浴袍，谢嘉对着浴室的镜子刷牙，刷到满嘴泡沫的时候，他指着镜子里满身吻痕的自己训道：“顾岳！你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声音却极小，怕吵醒顾岳，训到一半却绷不住笑起来，笑得眼弯弯、眉含情。 大抵爱人施予的痕迹，再疼都是甜蜜。 他才洗漱好，就听见顾岳手机响了，担心吵到顾岳，他忙跑出去拿起手机，准备按掉时却发现来电人是“妈妈”，而且前面还有好几通未接的。 谢嘉扭头看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顾岳一眼，小声说：“都是睡过觉的关系了，我接下咱妈的电话，不过分吧。” 顾岳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谢嘉接起电话，一声伯母还没喊出口，就听见顾妈妈着急慌忙的声音，“儿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一晚上都去哪儿了呀？妈妈担心死了，怎么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昨晚不是还跟我说要带女朋友回来让我看看吗？怎么女朋友没带回来，自己也不回来？” 谢嘉让她的话砸懵了，呐呐开口：“伯母……我是谢嘉，顾岳他，在睡觉……” 顾妈妈知道谢嘉，对儿子这个朋友非常有好感，听说他们俩在一起，立马放心了，拉着谢嘉聊了好一会，最后还极力邀请谢嘉上家里做客。 热情之甚，让谢嘉实在没脸说出我和你儿子发生了关系之类的话，更没法问那个女朋友。 挂掉电话后，谢嘉浑浑噩噩，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这个昨天晚上还抱着他接吻表白的人，怎么突然就有了女朋友呢？ 也许不是突然，大概早就有了，处得不错昨晚决定带回家见家长了。 那这样……我算什么呢？谢嘉摔坐在地上，用力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只是奇怪，又没有做错什么，我还做饭给他吃……昨晚还那么用力地抱着我说爱我，怎么今天就这样了呢？ 他脑子混乱如麻，却本能地压抑哭声，那个人还在睡觉，谢嘉扶着墙站起来，走到床前，想质问：你不是我的爱人吗，不是和我做爱了吗？ 没问出口，自己想通了，谁说只有爱人会做爱的？ 爱人会说我爱你，会做爱；骗子也会。 谢嘉换上自己皱巴巴的衣服，离开了房间，走之前还轻手轻脚地帮骗子带上门，出了酒店，谢嘉依旧失魂落魄头脑发昏，不知道去哪里，他在街边游荡，一边走一边想：骗子的谎言多拙劣，可他怎么就信了呢？怎么就信了他漏洞百出的谎话呢！ 他要是爱你，怎么至于让你痛成这样？他对你但凡有一点爱意，都不会舍得这样对你。 谢嘉满腔委屈，手背揉着哭肿的眼睛，像个走丢了的孩子，哭得哽咽，纤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满脑子都是不爱我，做什么非要骗我说爱我，他就这么些感情，让骗子骗了个干净。 在回神时，他在红灯时横穿马路，幸好路不宽，车也不多，一个车主猛地按喇叭将谢嘉惊醒，他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他在外头走了一天了，这会五感回笼，才感受到又饿又累。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谢嘉叫了辆出租车回了家，本来打算回家弄点吃的，结果推开门就看到阳台上全是顾岳洗的衣服，还有他给他洗的内裤。 不光阳台，这个家里到处都有顾岳留下的痕迹，他在这里住的次数多，后来又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还动不动给他添置东西，如今谢嘉对这个屋子的熟悉程度还不如顾岳这个客人。 这个人真是过分，这样喧宾夺主！ 谢嘉没了胃口，趴在床上，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他没能起床，那样激烈的床事过后，又饿着肚子走了一天，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谢嘉病倒了，万幸的是，老家的外婆来看他了，谢嘉只有这一个亲人，好在外婆待他极好，祖孙俩相依为命，日子也不算难过。 外婆眼睛看不见，听到谢嘉嗓子都哑了，摸到他额头滚烫，外婆心疼得直掉眼泪，握着谢嘉的手直抖，“乖孙孙，我的乖孙孙呐，这是遭了什么罪呀，可怜见的……” 谢嘉撑着床板坐起来，给老人抹眼泪，本来他特别想哭的，见到外婆之后他却一点眼泪也挤不出来了。 什么狗屁爱情，碾碎他一颗心，又要去他半条命，这不值当的买卖他不做了。 他还有亲情，以后也会有事业，大把的好时光，干什么不好拿爱情作践？他才是疯了。 第6页 谢嘉病好之后，第一志愿学校的通知书也来了，这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谢嘉总算有了点精神。 他把家里收拾了一遍，不该有的东西全打包扔了，扔在楼下的垃圾桶旁边，转身就走，一点不带留恋。 谢嘉脚下生风，仿佛要独自奔向美好前程。 第6章 丝连 顾岳开着车，情绪低落，思绪混乱，那声“爸爸”太刺耳了，他不住地想：谢嘉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顾岳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辗转联系上了西餐厅的店长，询问谢嘉的情况，店长对谢嘉印象很深，说起谢嘉刚来店里的时候，“他刚来那会儿啊，带着个小男孩，大概两三岁吧，刚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他弟弟，他看起来太小了，又瘦，像个高中生，看了他的身份证才不得不相信他已经20岁了，后来听到那个孩子喊他爸爸，我们都吓到了，这么小居然当父亲了……” “就他和孩子两个人？”顾岳追问，“孩子妈妈呢？” “不知道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孩子的妈妈，就他一个人当爹又当妈，照顾那个孩子，别看现在长得快齐腰了，刚来那会才多大，就这么点儿，跟个小萝卜头似的，什么事都要谢嘉照顾，有时候生病了，根本不让离手，在小阁楼抱着整夜整夜地哄……” 顾岳心疼又不禁疑惑，20岁的谢嘉哪里来的两三岁的小孩？那会儿都没到法定婚龄吧，“那您知道谢嘉之前是干什么的吗，履历上去您店里之前？” “什么之前？他是才从乡下来的啊……” “乡下？！” “对啊。” “……” 请求店长帮忙照顾谢嘉后，顾岳挂断电话，心头巨震，他脑子里有个疯狂的念头。 谢嘉今年24，按时间算的话，是17岁有的孩子……17岁！ 谢嘉读书早，高中毕业正好17，毕业聚会上谢嘉抱了他，他兴奋喝多了，然后把谢嘉给…… 谢嘉是可以怀孕生小孩儿的。 后来他没去学校报道，应该不是转校了，因为那时已经怀孕，根本没有办法上学，所以回乡下去了，难怪那几年他翻遍全城都找不到谢嘉，难怪没人见过孩子妈妈，孩子是谢嘉自己生的！ 时间线完全吻合，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顾岳猛地踩下刹车，车停在路边，双手握紧方向盘，心绪难平，谢嘉为他生了个孩子，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旋不去，他震惊，他狂喜，最后他陷入无边自责。 顾岳心头酸涩难忍，眼眶陡然间湿润，没办法想象谢嘉是怎么生下孩子，又把他拉扯到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十月怀胎，大着肚子，他是怎么独自承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又是怎么咬牙坚持过来的？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生活这么艰难，谢嘉又没有上大学，能怎么生活呢？ 不敢深想，顾岳抬起双手捂住满是泪痕的脸，久久无法镇定，那么好的谢嘉，他的小谢嘉，他怎么就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受这样大的委屈呢，他是个混蛋！ 顾岳恨不得马上调转车头，回去找谢嘉，他要抱着人好好道歉，谢嘉要打也好要骂也好，要他的命都好。 只要别再离开我，顾岳想，从今往后，他要好好保护他的谢嘉，不让他们娘俩受一点委屈。 但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再见谢嘉，他情绪太激动，容易吓着谢嘉，顾岳想起来，刚才谢嘉要逃跑的时候，自己从身后靠近，看到谢嘉在发抖。 顾岳懊恼，是那天晚上他太过分了吧，还是吓到谢嘉了。 顾岳重新启动车子，却不是回家的方向，他去了公司，他有好多事情要做，一刻也等不及。 已经下班的法务团队被召回公司加班，老板突然有了个七岁大的儿子，又是长子，必定要慎重，拟定文件时要多加小心。 顾岳近乎疯狂，他把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权都给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在法务团队看来，这无疑是自杀之举，太容易招来祸患，然而劝阻无果，他们只能照做。 当然没有人能阻止他，那可是谢嘉为他生的孩子，给什么都不过分。何况他去世之后，那些财产本来就该属于他的孩子。 趁团队起草文件的功夫，顾岳给做房地产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朋友睡得正好被他吵醒，还没完全醒过来的脑子被他一句要买学区房给炸了个清明。 “什么？！你结婚了？可是那也不用这么早买学区房吧，至少中学的可以缓缓啊。” “不早了，我儿子都七岁了，”提起儿子，顾岳忍不住骄傲，“长得特别像我。” 朋友失笑，“你有病吧，你儿子不长得像你，难道像我啊！” 顾岳心情正好，根本不与他计较，一直在笑。 朋友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叫：“等会的！等会！你刚刚说什么？！你儿子七岁了？！你他妈藏得够深的啊！嫂子呢？这得十七八岁就被你这畜生祸害了吧！这么长时间都没带给兄弟们见见，你可以的啊顾岳！ ”朋友越说越兴奋，“怪不得每次喊你去夜店，你都不去，原来躲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啊！你他妈真行！” 顾岳被骂得傻笑，在朋友的意识里，他和谢嘉没有分开过，这个想法令他忍不住炫耀，“那当然，我可是个好男人，我为老婆守身如玉。” 朋友受不了他那样，鄙夷：“就你，还好男人……” 哥俩儿对骂了一会，顾岳重提正事，“别忘了我的学区房啊，你给我留意留意，小学初中高中都要，要最好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见嫂子啊，我这挠心挠肺地好奇啊，什么天仙把你吃得死死的？” 顾岳答不出来，谢嘉那么抵触他，连见他都不愿意，怎么可能愿意见他朋友，自欺欺人的谎言根本不堪一击。 顾岳丢下一句“再说吧”，不顾朋友追问，挂了电话，这一晚他情绪几经巨变，这会儿只觉心累，催着法务团队最终拟定好文件，想着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干脆在办公室的休息室睡下了。 相比家里，休息室的环境实在不够好，但顾岳睡了八年来头一个安稳觉。 对于谢嘉来说，这一晚却是久违的折磨。 有什么比旧情人重逢更能重伤心脏的呢？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虽不至于多富足，但和孩子相伴，谢嘉觉得也没有那么难熬，以后会好起来的，他觉得。 然而，顾岳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生活不会再平静，谢嘉的心也是。 本来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再想起这个人了，可这个人又出现了，又来撩拨他的心跳，谢嘉感到绝望。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谢嘉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忘了顾岳，甚至比以前还要爱他。 谢致发现，今晚爸爸没有抱着他睡觉，还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大概是又哭了，明明已经大半年没有哭着睡着了，怎么今晚又哭了，而且比以前哭得还伤心。 第7页 因为包间里那个叔叔吗？倒是长得很像爸爸夹在书里的那张旧照片上的大哥哥，会是同一个人吗？爸爸以前也经常对着那张旧照片流眼泪。 谢致皱着眉头，伸出手轻拍他爸爸的后背，安抚哭得累了快睡着的谢嘉，一面想，坏叔叔！总是欺负我爸爸！ 第二天，谢致发现，那个坏叔叔又来了！ 第7章 闹剧 顾岳拿着法务团队连夜拟定的文件，开车带着一后备箱的玩具去西餐厅找谢嘉和孩子，玩具是今早太兴奋睡不着去买的，汽车模型遥控飞机什么的，都是他小时候想要但是家里没条件买的，如今他有了大把钱财，想把最好的都给儿子。 车刚开到西餐厅门口，他就看到儿子坐在门边的台阶上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心里柔软得不行，我儿子真乖，这么爱学习！这时小孩抬头了，望见他愣了一秒，然后白净的小脸皱成一团，儿子跟他妈一样软萌可爱！ 顾岳心情很好，他停稳车，拿着文件打开车门朝儿子走过去，父爱满得满得快要溢出来。 谢致听见车响，下意识抬头去看，昨天那个把爸爸欺负哭了的坏叔叔！他又来干什么！谢致龇牙瞪眼，眼看着人越走越近，走到自己面前了，还伸手！要打人？！ 谢致猛地起身，逮住那只大手，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咬了下去。 谢嘉今天被店长提了当大堂服务员，不用再洗碗择菜，干苦活儿了，这会儿他正端着托盘准备上菜，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惨叫，想到谢致还在门口，谢嘉着急慌忙地把托盘往旁边一放，冲到门口，心里祈祷儿子千万不要有事。 儿子没事，儿子他爹有事，有大事。 顾岳被谢致咬出血，小狗崽子还叼着他的手不松口，他一动就痛，不敢用力拽，于是气得跳脚，自己儿子又舍不得下手打，只得哄着：“松口，松口，乖，别咬着爸爸……嘶——你他妈想咬死我啊！” 谢致就不松，听他自称爸爸，咬得更用力，父子俩僵持不下，你瞪我我瞪你。 谢嘉跑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滑稽又可笑，甚至透出点怪异的温馨，他愣了下，然后快步走过去，顾岳看到他眼睛一亮，忙道：“疼死我了，快叫咱儿子松开。” 谢嘉见他手被咬伤，一时紧张，无暇顾及这人已经发现儿子身世的事，忙蹲下哄儿子，“小致乖，不咬了，快松开。” 谢致听话，刚要卸力松开下巴，就感觉到一阵巨疼，眼泪直接掉出来，咬人用力过猛，他下巴脱臼了。 儿子哭了，谢嘉更慌，这时顾岳感受到咬着他手的牙没使劲了，于是动了动，准备把手拿出来，他这一动，谢致更疼了，大张着嘴含糊不清地喊：“爸爸我疼……” 顾岳听不懂，但感觉到儿子好像也疼，为难地望向谢嘉。 谢嘉听懂了，猜大概是下巴脱臼了，大声喊了句：“别动！” 顾岳立马不敢动了。 最后一家三口被送去了医院，顾岳和谢致一直互瞪到下车，医生没见过这种情况，想笑，出于医德又不好意思笑，生生忍住，“不严重，下巴脱臼马上就好，你这……噗……你这打个狂犬疫苗也就没事。” 兵分两路，谢嘉肯定是陪儿子去接下巴，顾岳一个人可怜巴巴去开单子打疫苗，看了看手上混着血迹和口水的牙印，又想起刚刚谢致去接下巴前傻张着嘴泪汪汪瞪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小崽子牙口还挺好。” 啼笑皆非的闹剧演完，还是要谈正事。 三人坐在医院附近公园的长凳上，那一车讨好儿子的玩具派不上用场了，顾岳不敢直说要谢家和他回家，只好采取迂回战术：“我想把孩子接回顾家。” 谢致比谢嘉反应还快，跳起来又要去咬他，可下巴被装了固定器，再张不开那么大了，于是抡着小拳头往顾岳身上捶，顾岳这回有防备了，他用被纱布裹了好几层的手抵住谢致的脑袋，谢致没法近他的身，又气又羞，两个拳头快要抡出残影，“谁是你儿子，我爸爸是谢嘉！” 谢嘉反而平静，把闹腾的谢致抱回自己身边，摸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安抚，然后对顾岳冷声道：“你想多了，小致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关系。” “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顾岳见他紧张，伸出手想安抚他，谢嘉却警惕地望着他，背也绷直了，顾岳挫败，”你不要骗我，我都知道，小致是我们的孩子，我是他爸爸。“ 谢致最听不得这句话，耐不住又恼了，“我说了我爸爸是谢嘉！！！” 顾岳：“我也是你爸爸。” 谢致：“我只有一个爸爸。” 顾岳：“那你爸爸就是我，谢嘉是你……” “顾岳！”两人的对话被谢嘉打断，都扭头看他，顾岳发现谢嘉的手握成拳还在发抖，正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原来谢嘉没让孩子知道他是自己生的，顾岳懊恼自责，他跟孩子置什么气呢？ 情绪稍微稳定些后，谢嘉摸着谢致，温柔地说：“小致去帮爸爸买瓶水好不好，爸爸渴了。” 谢致最听他的话，对着顾岳龇了下牙，然后跑开了。 支走儿子后，谢嘉也不作声，满目愤恨地瞪着顾岳。 顾岳自知失语，垂眸道歉：“对不起……” 谢嘉抹了下眼睛，偏头不理。 “可我是真心想接他回顾家的，你看我连协议和宣告书都准备好了，”说着，顾岳拿出文件袋，递给谢嘉，“他是我的长子，只要你愿意让他认回家，他就是顾氏集团的太子，唯一的继承人。”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小致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他。” 上钩了，顾岳不慌不忙地收线，“谁说我要跟你抢他了，我不只要带儿子回去，还要带你回去，”儿子只是添头，主要是想领你回家，顾岳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说，“你可以跟着照顾他，儿子不能没有妈……你这个爸爸。” 谢嘉一个眼刀过去，“我们现在就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回顾家，你不要瞎做梦了。” 他说的是回顾家，顾岳暗喜，挪近一点，引诱道，“怎么就是做梦呢，你们现在是过得不差，那以后呢，孩子总会长大，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他迟早要上学的，你总不能一直自己教，所有科目都自己教吗？你体育成绩也不是很好……” 谢嘉要恼，顾岳忙顺毛，凑得更近，“不是……我的意思是，顾家可以给他更好的物质条件，精神层面当然谁也替代不了你，可是物质也很重要，比如说那个冰淇淋，对你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但在顾家的话，孩子可以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谢嘉沉默，虽然顾岳曾经骗了他，但他刚才的话没有错。谢嘉一直内疚自责，觉得自己没能给谢致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别家很轻易就能给孩子的东西，他家谢致从来没有，玩具、漂亮衣服，他甚至没法让孩子上学，好在谢致懂事，鲜少主动讨要。然而他越是懂事，谢嘉越是觉得亏欠。 第8页 顾岳还锲而不舍地劝说，“不光是冰淇淋，其他的也一样，顾家能给他最好的，衣食住行，还有教育，他可以去任何一所学校，只要他想。” 谢嘉败了，其实他总是这样，对上顾岳，他就没有赢的时候。 第8章 归巢 他本意不愿与顾岳过多纠缠，要是这人还想像八年前那样骗他，他一定快刀斩乱麻，离顾岳远远的，他怕了这个人了。 可这人却只字不提他和他，满心只有儿子，谢嘉稍稍放心之余，又不忍失落，对顾岳来说，如今他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照顾他儿子罢了。 偏偏又牵扯到儿子，他被拿住软肋，逃不得跑不得，顾岳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心，一点不考虑他的感受。 他一颗被碾碎的的心再受不得惊吓和折磨，却要在这人身边，日日胆颤，唯恐顾岳再哄骗他。 又难过顾岳对他连哄骗也不愿了。 谢嘉眼眶酸涩，摇头强迫自己止住思绪，再想下去，又该哭了，他压下情绪，和顾岳约法三章：“想让谢致回顾家，可以，但有几件事，希望你配合。” 别说几件事，什么我都听你的。顾岳笑起来，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转念又想到谢嘉刚才说的是谢致回顾家，他不放心，于是确认，“你呢，会一起回家吧。” 谢致：“嗯。” 顾岳笑眯眯点头，像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谢致看他表情，心中生疑，但不愿多想，“第一，你不能告诉孩子，他出生的秘密，”顾岳严肃应了，谢嘉想了想，不确定谢致有没有后妈，于是道，“第二，不能打骂孩子，不光是你，你们家任何人，都不许虐待他。” 顾岳忙摆手，“这个当然，他可是我儿子，我疼都来不及。而且你放心，咱家就我一个人，你们去了之后，就只有咱们仨，没人会欺负你们。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快点说完了，咱们带儿子回家去。” “……有，”谢嘉抿唇，私心没忍住，“第三，儿子在家，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人回去。” 顾岳闻言一愣，笑了，轻声道：“好。” 约法三章完了，两人并排坐着，都不说话，谢嘉道出私心羞红了脸，顾岳悄悄偏头看他一眼，发现人垂着脑袋，脸红红，心情大好，迎面一阵微风，他像个陷入初恋的毛头小子，快活得要飞起来。 谢嘉也的确是他的初恋，顾岳想，他们俩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谈恋爱的小青年，偷偷跑到公园拉小手打啵，哈哈。 买水回来的谢致也是这样想的，他年纪不大，看过的人情世故却不少，见此又以为顾岳欺负他爸爸，于是从背后冲过去用矿泉水瓶打了下顾岳的脑袋，“你怎么又欺负我爸爸！” 但没使多大劲，怕打伤了，谢嘉要赔钱。 恋爱气氛被破坏了，顾岳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俨然忘了自己才答应过孩子妈不打不骂的。 谢致接过矿泉水，把谢致揽到身边，说话有些无力：“你怎么又打人，刚刚在医院还跟爸爸保证过了。” “谁让他欺负你！” “你什么时候看见他欺负我了？” “我是没看见，但你脸都气红了，他在旁边笑！肯定是他气的你！” 谢致：“……” 顾岳：“噗……傻孩子，不是气红的……” 谢致偏头瞪他，顾岳住嘴，谢嘉说，“你到旁边去，我有话要跟儿子说。” “噢。”顾岳不情不愿地起身，站到一边去了。 谢致来回看他爸和顾岳，感觉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于是问：“爸爸，你们怎么了？” “没有怎么，爸爸有事情要告诉你，”谢嘉拉着谢致在自己身边坐下，指着顾岳的背影，道，“那个人不是说他是你爸爸吗。” “对啊，他烦死了，像个傻子。” 谢嘉严肃，“爸爸教过你，骂人是不对的。” 谢致撇嘴，谢嘉又说：“其实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你的爸爸，他要带我们去他家里生活。” “我不去，我才不信他是我爸爸，明明你才是。” “他也是，”谢嘉摸他头发，“你不相信爸爸吗？” “不是……”谢致看了顾岳一眼，嫌弃，“可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爸爸呢，爸爸应该温柔又聪明啊！” 谢致抿唇，“也有不一样的爸爸的，那个人……”他又指指顾岳，“他比较……比较不聪明。” “我知道了，”谢致蹬腿，“他真的是个傻子！” “不是……” “好啦，我知道了，我相信他也是爸爸了，但是他老欺负你，我不想叫他爸爸。” “不叫就不叫吧，别为难孩子。”顾岳走过来，指了指天，“快要下雨了，我才过来的，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 折腾大半天，最后老天爷帮忙，顾岳终于带老婆孩子回了家。 他一个人住在老家的别墅里，这里环境好，面积也大，佣人还是顾家以前的佣人，但都没有异心，照顾人也细致，住着舒服。 谢嘉跟在顾岳身后，牵着孩子进门时，没有人用好奇或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佣人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只鞠了一躬，喊：“顾先生。” 顾岳颔首，把外套递给管家，吩咐厨房晚上备些菜，谢嘉听着那几个菜名，都是中学时他爱吃的，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连顾岳喊他都没听到。 “谢嘉，谢嘉！” “啊？” “走神了？” 谢嘉点头，顾岳笑，抬手虚揽着他，向管家介绍：“这是我的……呃……朋友？反正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他姓谢，单字一个嘉。”又把谢致从他身后拎出来，“这……这是我儿子，也姓谢，单字一个zhi……哪个zhi来着？” 谢家窘得不行，“宁静致远的致。” 顾岳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玩似的，向管家重复，“谢致，宁静致远的致。” 管家秒懂，鞠躬：“谢先生，小致少爷。” 谢嘉忙摆手：“不用，叫我小谢就行了，小致也就叫小致。小致，来，跟管家爷爷打个招呼。” 谢致一点也不认生，仿佛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乖乖地喊：“管家爷爷。” 想谢嘉一一介绍过佣人后，顾岳带着他们去各自的房间，先去的是谢致的，到底还是个孩子，看到房间里的新奇玩意儿，忍不住好奇，盯着看。 顾岳偷偷拉走谢嘉，小声说，“让他自己玩会儿吧，我们去看你的房间。” 谢嘉看孩子高兴，便依他，谁知顾岳却拉着他上楼，他迟疑，“我不住这里吗？”他以为自己会住谢致隔壁，至少是附近。 第9页 “嗯……你住别的地方，”谢嘉有点懵，顾岳用了点力就把他拉到楼上去了，顾岳打开一间房，昨晚就嘱咐管家按照太太的住宿标准收拾好了，这会儿房间很干净，家具也齐全，他推着谢嘉的肩膀，把人推进去在床边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侧，双手按在谢嘉肩上，俯身道：“这是你的卧室，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我叫人给你换。” “满意……”谢嘉还有点回不过神，呆坐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问什么，“小致一个人住楼下吗？这样不好吧，他还小，一个人睡的话……” 顾岳打断他，“不小了，他已经七岁了，早就应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了，”说着他走到谢嘉面前，半跪半蹲，握住谢嘉放在膝上的双手，温柔地讲道理：“男孩子要独立，不能总是宠着，你说对不对？” 谢嘉抿唇点头，半晌惊觉两人姿势过于亲密，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跑出房间，“我去看看小致。” 顾岳：“……”真是爸爸的好儿子！ 第9章 心事 骗子的骗术更高明了，拿住你的软肋，迫使你无法逃开，又用温柔麻痹你的神经，使你深陷沉沦。 谢嘉懊恼，都是上过一次当的人了，怎么还没免疫呢？看来还是躲远一点的好。 顾岳发现，谢嘉最近好像在躲着自己，早晨早早起床飞快出门，去西餐厅上班，中午不回来吃饭也不让司机去接，晚上回来倒是早，可是一吃完晚饭，就和谢致跑到小书房做作业，一天下来，顾岳能见到他就只有在晚饭的餐桌上了。 他想象的晚上睡前在各自卧室门口偶遇的情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顾岳带回家的工作还没做完，谢嘉就已经睡着了。 顾岳围追堵截，硬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忍了又忍，终于逮到机会，谢致的入学手续办好了，是市里最好的小学，第一次去学校，肯定是要家长陪同的。 于是，在入学前一天的晚上，顾岳敲响了谢嘉卧室的房门，谢嘉以为是孩子找他，揉揉眼睛，穿着睡衣就开门了，完全就是个引狼入室不自知的小兔子。 门一开，大灰狼眼睛都直了，他买的睡衣谢嘉穿着果然好看，就是领口有点大，那么漂亮的锁骨，让别人看去就不好了。 顾岳盯着他的脸，目不斜视，道：“儿子入学手续办好了，明天一起送他去学校，餐厅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谢嘉还没睡醒，打着哈欠点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找他的人是顾岳，他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起双手护住胸口。 顾岳一愣，没绷住笑了出来，心说我已经看完了你还护什么，“行了，没什么事了，继续睡吧，晚安。” 说完帮谢嘉带上门，然后自己回房了。 谢嘉站在门后，手还没有放下，怔了怔，担忧地想：顾岳，应该没有看到吧……转念又想他下面都看过了，胸也没什么好瞒的，再说这儿还奶过他儿子，反正顾岳只把他当保姆，奶妈也没有多大区别。这么想着，谢嘉自暴自弃地睡了。 第二天，顾岳开车，带着谢嘉送谢致去学校，谢致对上学没有什么抵触情绪，顾岳很欣慰。 到了学校，见了校长，简单寒暄——主要是听校长恭维——过后，谢致被留在小教室考试，班主任和监护人需要见个面。 谢致自觉走过去，正要推门，见顾岳也过来了，疑惑，“你……” 顾岳受伤：“好歹我也是他爸爸……” 谢嘉一脸尴尬，这种情况下一同出现，肯定会被误以为是夫夫关系的，他不想和顾岳沾上关系，反正这种见面也不会聊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顶多就是说说客套话，于是谢嘉退到一边，把路让给顾岳。 顾岳抬眼瞧他：“你不进去了？” 谢嘉摇头，顾岳觉得奇怪但不好让班主任多等，于是谢嘉说了句“那你在这等我”，就推门进去了。 班主任见他进门，勾着脖子往他身后看，顾岳尴尬，“您……” 班主任问：“您丈夫不一起进来吗？” 顾岳一愣，明白谢嘉为什么开始要来，回头看见他也在又不愿意进来了，这些天躲着不愿见他也有了说法。想到这，顾岳陡然变了脸色，心情极差，“他不进来，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班主任也不深究，就开始聊孩子的事。 谈话时间不长，顾岳没怎么开口，他一直在想，本以为谢嘉跟他回了顾家，就表明他愿意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却今天才知道这人只是愿意让儿子认他这个爸爸而已，而谢嘉自己一点也不愿意认他这个丈夫。 顾岳觉得恼火，怨谢嘉耍他，怨到最后自己也觉出无理了，谢嘉从没说过要和他在一起，八年前那个晚上，他那样表白也没换来谢嘉一句“我也爱你”，可谢嘉不爱他吗，那为什么要冒险生下他们的孩子？ 这事没法求证，顾岳不敢去问谢嘉，他要是问了，触到谢嘉痛处，再不告而别怎么办？好不容易才重逢，劝得人愿意和他回家，这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才过几天，他舍不得，也再经不起和谢嘉离别了。 顾岳想得脑袋痛，谈话结束他都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揉着额头出了办公室。 谢嘉在外面等急了，见人出来立刻迎上去，“老师说什……你，不舒服吗？”谢嘉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会儿神情紧张，下意识伸手去摸顾岳额头，快触到时想起两人境况，又要收回手。 却被顾岳抓住，放在太阳穴上，顾岳闭着眼，心想，哪怕是可怜也给我一点在意吧，他皱着眉说：“嗯，头疼，给我按按吧。” 那就按按吧，他头疼得厉害，谢嘉想。 小学的题目很简单，谢致一会儿就考完了，成绩也很快出来，另人惊喜的是，他虽然没上过学，但知识储备却不输同龄人，甚至可以说已经超前许多，本来打算让他读三年级，倒是可以直接读五年级了。 班主任一直夸谢致，顾岳骄傲极了，对老师说：“都是他爸爸教得好。”他指谢嘉。 班主任惊讶，本来以为是请的家教，没想到竟是父亲教的，像这种贵族学校，都是豪门的孩子，他们和父母相处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更遑论教育功课。 谢嘉却不好意思，羞赧地笑。 儿子留在学校了，回去路上只有两个人，顾岳不像往常那样，逮着机会就跟他没话找话，谢嘉有点不适应，气氛莫名尴尬。 过了一会，谢嘉发现他们不在回家的路上，正好打破沉默，“不回家吗？” 顾岳点头，“嗯，带你去个地方。”却不说是什么地方。 谢嘉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问，这人总不是要把他拖去卖掉，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最后车停在郊外的一个疗养院门口，下车之后，顾岳还是不说话，情绪已经有些不对。 谢嘉敏感地觉察到了，担忧道：“你没事吧？” 第10页 顾岳摇头，领着他熟门熟路往前走。 谢嘉突然想起来，顾妈妈，他来别墅住了几天了，都没有见过顾岳的妈妈，她难道…… 第10章 万一 对顾妈妈来说，顾岳是她生存的根本，是她的生命。 所以顾岳被顾家强行认回的时候，她差点疯了，本来多温婉端庄的一个人，就是年轻时遭了顾岳父亲的骗，得知他有家室后，也没掉一滴眼泪，与他断得干干净净。如今儿子被生生抢走，母子见不了面，她哭得伤心欲绝，上门去找，去求。 可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哭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家老爷子多狠心的人，他的独子一家出车祸去世，作为父亲他第一反应不是悲痛，竟是寻找儿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任凭顾妈妈如何祈求，他硬是没同意让她见顾岳。 几个月后，顾妈妈不忍悲痛，终于精神失常。 又过半年，对于顾岳的软禁终于被解除，他飞奔回家，想和母亲见面，看到的却是坐在小区门前目光呆滞的顾妈妈，她的记忆回到了儿子出门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那天，她一直在等说要带女朋友回家的儿子。 顾岳抱着母亲哭得泣不成声，他暴怒，带着母亲回顾家大闹了一场，彼时顾岳已经知道如何对付顾家，顾老爷子身体已经出现癌变迹象，而继承人只有他一个，如果他放弃继承权，顾家岌岌可危，家业将落入虎视眈眈的旁支手中。 顾岳威胁老爷子，要他为母亲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然而顾妈妈病情严重，早已错失最佳治疗期。 之后没过多久，顾老爷子就陷入昏迷状态，被送往国外了，顾岳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拿到了全部遗产，这期间他在拼命学习经营的同时，也在全力寻找谢嘉。 然而并没有结果。 那时的谢嘉，刚渡过听说“顾岳回顾家与荣姓豪门千金订婚了”的消息的绝望期，正在老家待产，一个月后，谢致出生了。 谢致出生的时候，谢嘉身边什么都没有，老家的小诊所医疗环境恶劣，谢嘉伤口感染差点死掉，后肩还落下病根，至今未愈。 那时候他心里对顾岳已经没有怨了，当初犯错的不是顾岳一个人，他也犯了错，顾岳是骗了他，可谁叫他一时脑昏点头答应的。 那一整晚的折磨是他自找的，十个月的痛楚是他自找的，这一天命悬一线也是他自找的，可他有了一个孩子，一个顾岳的孩子。 孩子，我对你爸爸单方面爱着，你来到这世上，多少还是被祝福了的，谢嘉悲哀地想。 顾妈妈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少，身体素质也正往健康的方向发展着，顾岳带着谢嘉来的时候，她正在画画，陪在一旁的医护人员是顾岳专门送过来的，见人来，她忙放下颜料盘，鞠躬道：“顾先生。” 顾岳抬了下手，示意她不必拘谨，“妈，我带他过来了。” 谢嘉不明所以，正疑惑，就听见顾岳喊他。 “谢嘉，这是我妈妈，她一直想见见你，”顾岳按了按眼角，再开口时声音哽咽，“以前我总想着再等等，后来现实却告诉我，她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我。” 谢嘉见他悲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向顾妈妈问好，“阿姨好。” 顾妈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对谢嘉说：“你好。” 谢嘉惊讶，“阿姨还记得我？” 顾岳摇头，“不是，她对谁都这样，以前对陌生人也是这样。” 谢嘉心里不是滋味，他和顾妈妈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吃过好多顾妈妈给她做的饭，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岳见他垂着脑袋，很沮丧的模样，便对特护说，“你们出去转转吧，在房间里憋久了。” 谢嘉便跟着特护走了，走过长廊时，谢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阿姨……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知道吗？” 小护士摇头：“顾先生送我过来的时候，阿姨的状态就已经很不好了。” “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特别安静，不哭不闹，吃饭睡觉都很好，就是总会突然问我，‘我儿子回来了吗？他刚打电话跟我说要带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的，你看见他们了吗？’听得我真的是，特别心酸。” “现在呢？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现在还会画画打发时间，但还是会偶尔问我她儿子和女朋友。” 谢嘉拧眉，“关于儿子的女朋友，她还说过什么吗？“ “没有了，但我有一次替阿姨收拾东西，看到很久以前顾先生发给阿姨的短信上面，好像有说过他女朋友有点特别，让阿姨做好心理准备什么的。”小护士撇嘴，“不知道是怎么个特别法，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阿姨，可能是分手了吧。” 谢嘉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万一呢。他声音发抖：“你记得短信的原话吗？” 小护士想了一会，歉然道：“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不好意思啊。” 谢嘉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你确定短信是‘女朋友’三个字吗？是不是别的什么？你再仔细想想。” 小护士被吓到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原话是‘我对象有点特别’，可是对象和女朋友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区别大了去了！ 谢嘉转身飞奔回去，他要去找顾岳，他想问顾岳当年他说的那个对象是不是指自己，想问顾岳那天晚上那么多句我爱你是不是真心的。 回去的路很长，谢嘉跑得很快，也没觉得累，他不住地想：万一当年他没骗我呢，万一他真的爱我！ 到了门口，他听见顾岳在和阿姨说话，便忍住没有进去，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感觉自己一刻也等不及了。 顾岳从病房出来之后，情绪一直很很不好，谢嘉想他大概是心疼顾妈妈，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阿姨现在这个样子，一直看不到完全好起来的希望，顾岳心里肯定不好受，他现在问那些话，大概只会叫顾岳心烦吧。 回家路上，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到家后，顾岳径直上楼去了，连饭也没有吃。 谢致晚饭在学校吃，餐桌上只有谢嘉一个人，他端着碗，食不知味，有些恍惚，顾岳已经几个小时没有理他了，放在以前，在饭桌上，顾岳是怎么都会黏着他说话的。 顾妈妈的病情有那么严重吗？护士不是说好多了吗？那顾岳为什么这么反常？ 令顾岳反常的当然不是顾妈妈的病情，他今天终于带对象给他妈看了，情绪已经平静许多，甚至有些开心，谢嘉是他妈的儿媳妇，是他儿子的妈，总天一天也会是他老婆的。 但是病房里一通电话，毁了他的好心情。 前段时间本来身体每况愈下的顾老爷子，居然醒过来了，精神状态还很不错，大概是回光返照。可醒就醒了吧，都是临终之人了，却要坑他一把。 第11页 之前老爷子打电话里逼他和荣家的千金见面，商量结婚的事，被他拒绝了。 他以为老爷子会消停，谁知这次打电话竟告诉他，如果不马上和荣小姐结婚，荣氏就会断了和顾氏的生意往来。 荣氏家大业大，和顾氏的往来牵扯颇深，断掉生意往来虽然不会置顾氏于死地，但会导致股价暴跌，进而对集团造成不可弥补的创伤。 顾岳心情烦躁，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怼回去，断就断吧，谁他妈稀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饿着他，但现在，他有老婆孩子了，他必须积攒更多的财富，才能保护他们。在顾家的这几年，他深刻体会到，金钱是催命符，也是救命药。 第11章 爆发 但顾岳是肯定不会和什么荣家千金结婚的，他回到书房，给荣家去了个电话，说明自己已有家室，不能和令千金结婚，并表示遗憾。 语气委婉，态度诚恳，一点也不像顾岳，顾岳除了面对谢嘉会服软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低头妥协。 顾岳确实不会，但作为丈夫和父亲他会。 荣家没见过这样的顾岳，因此很惊讶，可能是被他的态度打动，荣家没有过多为难他，并表示公私分明，虽然不能结亲，但生意上还是好的合作伙伴。 顾岳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想了想，可能是顾老爷子吓唬他的，歪打正着，碰上他软肋。 第二天，顾岳准备去上班，但一直没看见谢嘉，跑去楼上一看才发现人还睡着，偷了个早安吻，才舍得出门。 出门之后，他没有马上去公司，而是拐去了珠宝店，准备挑个大钻戒。 昨天在疗养院，他对谢嘉说，现实告诉他，顾妈妈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同样地，谢嘉可能也没有很多时间给他，说不定哪天又会不告而别。 顾岳不在意谢嘉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只要谢嘉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在意，他只要谢嘉。 他很快就挑好了，要了那个最大的，手指头那么大，买好大钻戒的顾岳春风得意，仿佛已经求婚成功。 然后他就被偷拍了，身后是顾氏集团，他自己又年轻帅气，只是他从不在外面乱来，所以没什么绯闻，渐渐地也就没什么狗仔跟他了。 其实今天也是个意外，那狗仔蹲明星没蹲到，刚好又是本市人，认出了顾岳，见他拿着个丝绒盒子笑着从珠宝店出来，便顺手拍了，又想起来前段时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顾荣两家联姻的八卦，于是添油加醋写了篇“顾荣两家联姻在即，顾岳疑似买下天价钻戒赠未婚妻”的文章发到了网上，一时间，网站点击率暴增，后来又被某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电视台放在了午间八卦新闻上。 谢嘉昨晚失眠了，他睡不着，躺在床上想顾岳对他究竟是什么，他虽然性子温吞，但也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过，忧心烦闷到天蒙蒙亮才睡着，无法避免的睡过头了，还好不用他送谢致去学校。 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稍微看会儿电视就到了中午，管家说午饭做好了，可看电视入了迷，不想吃午饭，管家没办法，只好把饭菜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他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荣千金闯进客厅时，电视剧正好放完了，接着播八卦新闻，谢嘉看到新闻，一脸呆滞。 荣千金更狂，推开阻拦他的保镖，指着谢嘉尖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同性恋，真让我恶心，还勾引顾岳，你是个怪物自己不知道吗？” 谢嘉顿时面无血色，他本来就不擅长应对争吵，对方又这样咄咄逼人，叫他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我们订婚七年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他今天去给我买钻戒了，你也看到了，怎么还有脸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以为自己是谁！他和你只是玩玩而已！” 荣千金见他不作声，以为他蔑视自己，气得恼羞成怒，扑过去打了他一耳光，保镖命都吓没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女人会这么面目狰狞地跟谢嘉动手，忙拉住她拖了出去，荣还在高声叫骂，话语极其下流难听。 那一巴掌打得极用力，谢嘉的脸很快就肿起来了，佣人忙找来冰块给他敷上，谢嘉眼泪就下来了，他一手扶着冰块，一手抹眼睛。 佣人以为他是疼的，说去找止疼药，被他制止了。 被荣千金打，他一点也不疼，可是荣千金的话让他心口疼得发颤。 七年了，他们订婚七年了，谢嘉到现在记得他发现自己怀孕后，又怕又慌，可他怎么也联系不上顾岳，电话打不通，他也不知道顾岳家里的地址，问了好多同学，最后听说顾岳订婚了，他的未婚妻就姓荣。 谢嘉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七年他一点长进也没有，又栽在了同一个人手里，甚至这一回，那个人还没有开始使手段。 他还差点信了顾岳是真的好爱他，爱到要带他回家见家长，就算见家长又怎么样呢。对顾岳来说，他这个对象可有可无，不见了也没关系，因为和豪门千金比起来他不值一提，所以顾岳转身就忘。 顾岳揣着大钻戒回家了，紧张地快要同手同脚，甚至没进门就开始结巴，求……求婚的时候要…要干嘛来着，下跪，然后呢，怎……怎么说来着，最后是不是能…能亲一下？谢嘉会拒绝我吗？好害怕，要…要不先不给了吧…… 可他进了门，发现谢嘉蜷在沙发角落，像是睡着了，却满脸泪痕，一边的脸还有些红肿，他立马把求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伸手像碰谢嘉的脸又怕弄疼他，顾岳心疼极了，而后震怒：“这是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几个保镖走出来，战战兢兢地解释：“荣家的小姐中午来过了。” 顾岳大吼：“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 保镖：“她太快了，我们没拦住……” 管家捏了把汗，然后听见顾岳咬牙切齿：“去，去荣家把她给我绑过来，不然我废了你们！” 保镖走了，顾岳喊管家去拿药，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谢嘉，心里疼得直抽，他伸手想摸谢嘉的头发，手却被挥开。 谢嘉醒了，刚刚被吵醒的，他睁开眼，望着顾岳，看起来很平静，但顾岳心里却突然生出个念头——我完了。 顾岳慌了，“谢嘉……” 谢嘉不应，只问他：“你既然有婚约在身，也一直不解除，为什么要谢致回顾家，你想让他和你一样，当个被人戳脊梁骨的私生子吗？” 顾岳很受伤，当年谢嘉从没说过他的身份怎么样，他一直以为谢嘉不在意他是私生子，他被捅了心窝，但还是一一解释，“当年订婚的时候我都没去，我根本不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从没想过让我们的儿子当私生子，我光明正大地接你回来了呀！” “光明正大？你给过我光明正大的待遇吗？”谢嘉指着自己红肿的脸，“你见过哪个光明正大的被人找上门来欺负？顾岳，你的未婚妻才是光明正大，她光明正大地打我耳光，光明正大地骂我是怪物！说吧，你还告诉她什么了？告诉他我这个怪物心甘情愿地给你生儿子了吗？！为了讨她欢心吧，钻戒都买了，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娶她进门了？” 第12页 “我没有告诉她，我们的事我谁也没告诉！”说到钻戒，顾岳百口莫辩，“我不是买给她的，我是准备给你的呀，”他忙掏出钻戒盒子塞到谢嘉手里，“我买了，又不敢给你，怕被你拒绝，除了你，我谁也不想娶。你要是早说愿意和我在一起，早说介意我那个什么狗屁婚约，什么婚我退不得啊，心肝，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不给你啊！但凡你表现出一点在意，但凡你让我感觉到一点喜欢，哪怕是想着和我凑活过算了，老二老三的婚房我都装修好了！” 第12章 心软 谢嘉说不过他，这个人总是有理，分明是他的错，却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谢嘉不欲同他多说，钻戒连打开看也不，就扔在地上，起身往楼上去，顾岳警觉：“你要干什么？” 谢嘉：“我要带我儿子走。” “我不准你走！”这人不要他的钻戒，还要走，顾岳发了狂，追上去抓住谢嘉的手腕，“你敢走，我就……” “就怎么样？顾岳，你别忘了，腿长在我身上，谢致也不认你这个爸爸，我们迟早会走，到时候你是准备捆着我关着我还是直接废了我！” 他怎么忘了，他的谢嘉虽然性格温软，但性子却掘得很，只能顺毛摸，万不能恐吓的。顾岳软了声音，“别走，求你了，至少不要现在走……” 谢嘉回头看他，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哭了，谢嘉再说不出狠话，只好道：“那你放开我。” 顾岳抹眼泪， “那你保证不走了？” 是孩子气的动作，谢嘉看他却觉得这人好像突然老了好多岁，可他们明明同岁。 谢嘉心情复杂，对着顾岳他狠不下心，这个人从他情窦初开爱到现在，整整十年，他们之间牵绊太多了，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可是谢嘉又实在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他迟早会伤心至死。 谢嘉叹了口气，顾岳见他这样都不愿意松口，只好退一步，“你就留下来，和孩子一起留下来，我再不缠着你了，我保证。等孩子长大了，你们想走，我肯定不拦着。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丈夫，你就给我个机会，当一回称职的父亲，小致到现在还没喊过我爸爸……” 放弃谢嘉，对于顾岳来说，就是剜他的心肝。可是他不放弃的话，谢嘉是一定会走的，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陷入了死循环。 谢嘉默默地看着他，本意是想分辨他有没有在说谎，可看着看着，谢嘉又觉得他很可怜，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生着病，长到这么大，身边也没个体己的，儿子还不认他。 谢嘉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他挣扎，最后又心软了。 谢致从学校回家后，发现家里的气氛很奇怪，又看到谢嘉的脸受了伤，气得找到顾岳就是一顿捶，“你又欺负我爸爸！” 可怜顾岳眼泪都没擦干净，被他捶得一顿咳，又不好反驳，毕竟确实是他欺负了他爸爸。 谢致看到他在哭，愣住了，别扭地劝他：“你干嘛啊？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顾岳有点欣慰，这是谢致除了“你又欺负我爸爸”和“哼”之外，第一次跟他说话，还说了这么多句，他笑起来，“我没事……” 谢致皱眉，“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实打实地嫌弃。 顾岳：“……”他妈那么温柔可爱，他为什么一点也没遗传到？ “管家爷爷叫吃饭了。”谢致说完就跑了。 顾岳去洗了把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眼睛又红又肿，怪不得儿子说难看，原来真的好难看。 顾岳慢腾腾地下楼，两人坐再餐桌前等他，看到他下楼，谢嘉没作声，谢致嗞他：“你慢死了！”被谢嘉拍了下胳膊。 顾岳看到谢嘉，情绪又变得低落，谢致找事他也不回嘴，低声说了句“吃饭吧”。 三人开始吃饭，都不说话，半晌后，席间只听得到谢致夹菜时筷子撞出的响声。 晚上，谢致抱着枕头，跑到谢嘉房里，闹着要和他睡，谢嘉没精力劝他，便应了。 谢致于是钻进被子里，过了好久，他才出声问：“爸爸，你怎么了？你和傻爸爸吵架了吗？” 孩子是最敏感的，谢嘉怕他多想，轻叹口气，道：“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了？以前吃晚饭，傻爸爸话好多的。” 谢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侧身把孩子抱进怀里，吻了下他的发顶，安慰道：“我们没事，你不要担心，快睡吧。” 谢致忧心忡忡，根本睡不着，但也没再作声了，他感觉到了，爸爸很累，累得不想说话。 日子就这么诡异又平静地过着，中间荣家带着女儿上门来道歉过，顾岳不接受，要他们给谢嘉认错，荣小姐大概是在家里被教训服了，这会儿竟也听话，哭哭啼啼地向他道歉，谢嘉看见她就心烦，拒绝了打回去的提议，让她赶紧走了。 经过这一闹剧，婚约自然解除，荣家父亲老脸丢尽，生意上给顾岳送了块肥肉，顾岳当然来者不拒，吞下之后宣布与荣家断绝往来。一点没有之前不得罪人的态度，谁让荣家吃了豹子胆敢动他的心肝。 而荣家父亲自知理亏，敢怒不敢言，气没处撒，回家把女儿狠狠骂了一顿，这事终于翻篇。 儿子上学之后，谢嘉很久没有去西餐厅打工了，现在整日呆在家里，和顾岳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两人的状态却向陌生人一样，一句话也没说过。 每回碰上，顾岳都低头看着一边，不和他对眼，手足无措地站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时间一长，谢嘉觉得别扭又憋屈，浑身不舒服，他只是要和顾岳一刀两断，又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互不理睬这是要做什么，让孩子体验家庭冷暴力么？ 于是，当了几个月的陌生人后，顾岳发现，谢嘉慢慢开始搭理他了，还是主动搭理他，他特别高兴，觉得谢嘉可能…… 然而他还没开始献殷勤，谢嘉就来给他打预防针，“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和你正常相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着个大活人，不理不睬的，感觉很别扭。” 顾岳一腔热血被泼了凉水，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概是脑子也进了水，被打预防针他没觉着心碎，反而贱兮兮地想：家里那么多佣人，也没见你挨个儿理睬，不还是心里只有我，所以眼睛只看到我。 但正常相处是谢嘉说的，顾岳不能不听，他问：“那什么样叫正常相处？” “就普通家庭那样，和平和睦和谐。” 那普通家庭的父母还打马赛克那样和谐呢，顾岳敢想不敢说，“噢。” 于是和谐相处。 谢致觉得自己最近轻松好多，爸爸和傻爸爸开始说话了，虽然傻爸爸说的话依旧多半都是傻话，但谁让那是他爸爸，再傻也得忍着。 第13章 孽缘 谢致这想法，顾岳肯定不知道，不然保管气得跳脚，这人现在特小气，跟个怨妇似的，谢嘉哪天跟管家多说了两句话，他都要瞪着管家看好久，好像要捉奸。 第13页 他这想法，管家也不知道，否则那么大把年纪，可能会气得撅过去。 被盯的次数多了，管家也明白过来了，可是顾岳乱吃飞醋，他又管不了，只好尽量不和谢嘉说话，有什么事都拜托谢致传话。 谢嘉倒是不在意，甚至觉得顾岳近来表现不错，家里没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日子过得安稳又和谐。 甚至顾岳也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完全不像外面有人的样子。 二十多岁的男人，再怎么冷淡，也难免会有哪方面的需求吧。有时候谢嘉火冲上来了，总忍不住想，这人一点也不想吗，不会憋出病来了吧？ 顾岳大概是真的憋出病了，脑子有病，所以天天逮着人瞪，身上的怨气都快成形了。 后来，谢嘉在家闲来无事，想起顾妈妈，便独自去了疗养院，顾妈妈果然不记得他。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明白，记不记得清楚，谢嘉倒豆子似的，把这些年来他和顾岳纠缠不清的事全说出来了。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不只是他和顾岳的爱情错过好久，他和顾妈妈的亲情也是。 谢嘉拉着顾妈妈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妈，我叫您妈可以吗？没想到喊出来还挺简单的……妈！我给您家生了个臭小子，前几天刚过的九岁生日，下回我带他来见您吧，他可是您孙子呢！” “噢，对了，您孙子叫谢致，宁静致远的致，目前还和我姓，你要想给他改名儿也行，顾致也挺好听……噗——倒是挺像他的性子，他特别固执，等他来了，您可好好教教他。” “还有一事儿，妈，我特别爱吃您做的菜，以前就觉得您手艺特别好。高中的时候，有一阵我嗓子哑了，您记得吗？您让顾岳给我带您煮的润喉茶，特别好喝，十多天都没重样，我到现在还惦记呢，后悔当初没多哑几天，哈哈哈，妈，我是不是有点傻啊？” 谢嘉抹了下眼泪，“妈，今天我是真高兴，我以前没有妈妈，特别羡慕顾岳，您漂亮又贤惠，我特别喜欢您……” 那天谢嘉陪顾妈妈聊到很晚才回家，到家后和谢致说好，周末带他去见奶奶，谢致很高兴，他还有个奶奶。 谢嘉说：“奶奶生病了，你要好好陪奶奶说说话。” 谢致拍胸脯保证，然后问：“傻爸爸去吗？” “他不去，就我们俩去。”谢嘉笑起来，摸了摸儿子的脸。 谢致也跟着笑，还冲他眨眼睛，“他傻，我们偷偷去，就不带他。” 谢嘉：“嗯，我们不告诉他。” 到了周末，学校却要开运动会，又不许请假，谢致沮丧，“我好想去看奶奶。” 谢嘉安慰他：“没关系，下个周末我再带你去，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去。” 谢致才好受些，乖乖去学校参加运动会了。 于是谢嘉又一个人去了疗养院，他以为。 去到疗养院，才发现顾岳已经在了，他本想推门进去，却听见顾岳在说话，而且内容好像是关于他的，于是停下，就着门缝往里看。 谢嘉看到顾岳的背影，他坐在病床旁边凳子，胳膊撑在腿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带来看你的那个人啊？你肯定不记得了，他就是我之前说要带回家见您的对象，你放心，我们处得挺好的。” 谢嘉：“……” 顾岳给顾妈妈递了个削了皮的苹果，看来刚才是在削苹果。 “你觉得他特别不？是个男的，哈哈，吓到了吧？” 顾妈妈不知说了句什么。 顾岳佯装生气：“我都说过好多遍了，他是男孩子，你还一直问女朋友女朋友，叫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接着一阵沉默，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不对，像是快要哭了，“妈，你一定记住他啊，他是你儿媳妇，你得认他，你说过只要我喜欢你也会喜欢的……” 应该是抹了下眼，接着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妈，我刚刚骗了你，他现在不是我对象了。可是我好爱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最后是泣不成声：“这辈子我找不到比他更爱的人了，可是我伤害过他，他现在不要我，我也不敢靠近他，我怕再伤害他，可是我又好想抱他，我该怎么办啊……妈，我好痛苦，我太难受了……” 谢嘉没再继续看下去，他一向心软，这会儿已经受不了了，他和顾岳大概是从上辈子结下的孽缘，心和心连着的，一人难受，另一人就剜心般痛苦，都没法好过，可怎么也斩不断。 怕碰上顾岳，谢嘉先回了家，那人才哭得厉害，肯定不愿让他撞见。 半路上接到电话，谢致学校打来的，孩子在运动会上跟别人打架了。 谢嘉心急如焚，匆忙赶到学校，见到谢致抱着他再三检查，万幸没有受伤，“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打架？你吓死爸爸了，还好没有受伤。” 谢致还没有说话，班主任先插嘴，阴阳怪气：“他是没受伤，人家小朋友可是伤得进医院了。” 谢嘉皱着眉头偏头看，“他们为什么打架？” “还能为什么？你家孩子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吗？人家好好的站在那，又没惹他，他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把人按在地上打，脑袋都磕破了，他还……” 谢嘉不再听老师说话，回头摸了摸谢致的脸，“你告诉爸爸，为什么打他？” 谢致瞪着眼，别过脸去，不肯说。 谢嘉：“乖，你告诉爸爸，他们不信你，爸爸信你。” 谢致立刻就哭了，扑进谢嘉怀里，呜咽着说：“他跑步故意撞我们班的同学，同学摔倒了，手疼得动不了……” 班主任：“那你就该打他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暴力！” “暴力是我们家里该管的事，你们当老师的先修修师德，教训学生之前，请先查清楚真相，孩子不会骗人，说谎的都是大人！”说完，谢嘉牵着谢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4章 坦诚 顾岳回家有点晚，谢致听到开门声，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门口去，却被他的模样吓到，指着问：“顾岳！你怎么又哭了？” 顾岳没心情哄他，也没心思揍他，侧身进屋上楼去了，谢致尴尬，摸了摸鼻子，自己灰溜溜地回谢嘉身边坐下了。 “顾岳又哭了，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的，看起来好难受啊。”之前谢嘉跟他说过不能管爸爸叫傻子，所以他就直接叫名字了。 谢嘉之前听着没觉得有什么，甚至看着还有点好玩儿，可这会他才听过顾岳跟顾妈妈哭着说不得志，想这人在外头风光无两，到哪里不是被哄着捧着，回了家却处处被欺负。 他按了按眉心，同谢致说：“他好歹是你爸爸，你要尊重他，怎么能对他直呼其名呢？” 谢致怔了怔，别扭地低下头：“我没不尊重他……” 第14页 “爸爸已经没有工作了，这个家全靠他撑着，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知道有多辛苦，”谢嘉叹了口气，算得上苦口婆心，“对你爸爸好一点，他很可怜。” 谢致低头撅着嘴：“我知道了……” 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但谢嘉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不好意思，于是摸着他的头发道：“小致乖，去喊爸爸下楼吃饭。” 谢致上楼去了，谢嘉坐在沙发上发呆，若有所思，一分钟后，谢致蹬蹬蹬跑下楼，“他说他吃不下。” 谢嘉叹了口气，“那我们吃吧。“ 最后谢嘉没吃下多少，他没精神，端着碗不住地走神，谢致问他怎么了，谢嘉说没事，干脆放下碗，“你乖乖吃，吃完早点睡觉，听话。” 谢致点头。 然后谢嘉就去了厨房，冰箱里东西很全，蔬菜水果都有，收纳柜里还有杂粮豆，谢嘉拿了红豆开小火熬粥，收拾好之后，上楼回房了。 入夜，顾岳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哭狠了眼睛难受，怎么也睡不着，不多时，他听见敲门声，于是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披着浴袍、头发还没完全干的谢嘉侧身站着，明显才洗完澡不久。 顾岳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有事，我要进去说。”谢嘉推开他，走了进去。 顾岳不明所以，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让他大晚上穿着浴袍就来了，还非要进我房间说，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就钓鱼执法吧，这样呆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顾岳关上房门，转身看谢嘉。 谢嘉双手抱胸，和顾岳面对面站着，道：“儿子今天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 顾岳一愣，没想到他要说的事是这个，过了几秒，才生气，“这个臭小子！看我不……” “这个臭小子你不满意，”谢嘉伸手搂上顾岳的脖子，垫脚亲了他一口，又道，“那就再给我个孩子吧，说不定老二是个听华的姑娘。” 顾岳这回彻底愣住，谢嘉就看着他从一脸懵到满脸泪，默默在心里叹气，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用“拿你没办法”的语气道：“哭什么啊？不想要姑娘吗？” 顾岳回了神，胡乱擦干净眼泪，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我不想要孩子，就想要你不行吗？” “随便你，”谢嘉不想再跟他扯下去，双手搂着把人往下压，一边吻他，“你怎么了？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以前啊，以前混蛋，不知道疼你，摸上谢嘉后腰时，顾越这么想。 两人的衣服在越来越热烈的亲吻中被扒了个干净，顾岳把他推倒在床上，谢嘉翻身趴着，顾岳附上去贴着他的背，吻他后肩，又叼住他后颈那块软肉用牙齿轻轻地磨，磨得谢嘉受不住了轻颤。 准备进去的时候，顾岳想把谢嘉翻过来，谢嘉不让，“就这么来吧。” 顾岳不再坚持，依了他，扶着自己一边往里送，一边问：“为什么？后入能生姑娘吗？” “不是…”第一次的体验不算美好，身体仿佛留有记忆，惶恐地拒绝他，谢嘉尽量放松，让他完全进入了，谢嘉把脸埋在枕头里：“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岳等他缓过这一阵，才开始拥着他轻柔晃动，“什么？” “我的身体啊，”顾岳这回太温柔了，温柔地有些磨人，谢嘉忍不住发出呻吟，断断续续地说，“明明是个男人，却长着女人的器官，像个怪物……我都快…啊…恶心死自己了……” 顾岳闻言不动了，伸手按着谢嘉的腰窝把自己抽了出来，然后抱起谢嘉给他翻身，谢嘉睁着满溢欲望的眼与他对望，身体是不做任何掩饰的坦然。 就这么两眼相对，顾岳先败下阵来，俯身吻他轻微隆起的胸口，低声道，“不觉得。” 谢嘉红了眼眶。 “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性向。” “你是男人，我就是同性恋，你是女人，那我就异性恋，你他妈要是个怪物，”顾岳有些哽咽，谢嘉开始流眼泪，顾岳低头吻他的眼，“你怎么会是怪物呢，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性向啊，我爱你的一切。” 他以为最好的结果是不嫌弃不在意，这人却…… 谢嘉哭成了泪人。 第15章 重逢 一场床。事下来，两个人都消耗了不少精力，又哭又闹的，谢嘉累得不想动，就着缠抱在一块的姿势，盖上被子就想睡觉。 顾岳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把自己撤出来，谢嘉软软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顾岳抱起他下床，他以为这人要玩什么新花样，“还来？不了吧，我好累……” 顾岳亲他额头，柔声道：“累就睡吧，我给你洗澡，轻轻地洗。”然后抱着人进了浴室，给浴缸放了些温水，才把谢嘉放进去，动作果真轻柔，看来是真知道疼人了，谢嘉闭着眼睛，快要睡着。 却迷迷瞪瞪感觉到下身又钻进来个东西，皱着眉头颤了一下，便乖乖不动了。 顾岳小心翼翼地动着手指，把自己灌进去的东西导出来，吻着安抚，“别怕，我轻轻的，马上好了。”一边后悔没带。套，又后悔没忍住内。射了。 手指在里面挖来挖去，存在感太强了，谢嘉睡不下去，睁眼看见那人皱着眉头，担惊受怕的，忍不住笑起来，“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怕你怀孕。” “怀孕有什么好怕的，” 谢嘉笑得更厉害，“还是你怕怀了就不能做了？听说也就头几个月而已……” “不是……”顾岳用吻打断他，“就是不想再让你生孩子了，你生小致的时候我不知道，后来想想吓出一脑袋汗，我后怕，这太危险了，老天没把你收走，大概是可怜我。我不想要老二老三了，谢致皮就皮吧，反正孩子长大总要离家的，只要你陪着我。” 谢嘉笑不出来了，又想哭，姓顾的今晚吃什么了，说话老是戳他心窝子。 “你别哭啊宝贝儿？“顾岳自责，”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就是千万不要哭啊，你不知道我看着这心疼得直抽。“ 顾岳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大概是要他感受自己如何心痛。 谢嘉回想了一下，他骂过人打过架吗，好像没有。 在旁人眼里，自己一直都是温吞怕欺的模样。但在顾岳面前，却飞扬跋扈，也许他骨子里是嚣张的。他生性自卑，没有表现出来，但顾岳把他宠坏了，他恃爱放肆，露出一身反骨。 反观顾岳，明明戾气那么重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却频频受欺委屈，还每每示弱认错。他以前在怕什么呢，这样一个主动拔去獠牙留一身伤口的人，到底有什么好怕的？谢嘉想不通。 第15页 谢嘉抹了抹眼睛，“你晚上没吃饭，现在饿不饿？” “还好，你饿吗？”顾岳起身，“我去给你弄吃的，想吃什么？” 谢嘉拉住他，“不用，我过来之前熬了粥，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洗完澡一起下去吃吧。” 顾岳说好。 第二天，那个跑步被撞倒的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上门道谢，小孩儿有点怕生，手上打着绷带吊着石膏躲在母亲身后。 顾岳和谢嘉一起接待了他们，孩子父亲很年轻，看起来不到30岁，是个青年实业家，顾岳对他有点印象，但也只是有点印象。毕竟同顾氏集团比起来，白手起家的年轻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成功，成果也只能是顾氏的不知分之一。 因此孩子在学校是不大好过的，豪门的后代都是从小就被宠着巴结着长大，小小年纪就已学会恃强凌弱。而那个孩子就是被欺凌的对象，从没来有人帮过他，谢致是第一个。 他的父母先前并不知道，这次儿子受伤严重骨折，他们才惊觉自己以为的好的学习环境其实给孩子带来了无数伤害。他们赶到学校，与校方争辩无果，立即办了转校手续，转身就把学校告上了法庭。 校方惹上官司，一气之下，将责任人班主任开除。 孩子的母亲一直在抹眼泪，被丈夫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谢谢他们，顾岳面对这种事情有点冷漠，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没说，谢嘉有些无措，求助地看向他。 顾岳搂着他安抚地拍了两下，偏头叫管家带谢致下来。 谢致出现之后，情况就好多了，他像个小大人，抽了纸巾给那个孩子的母亲擦了下眼泪，说：“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那个孩子从他妈妈身后钻出来，想靠近谢致又不敢，小声说：“谢谢你。” 谢致一脸严肃地摸他脑袋，说：“不客气。” 送走他们一家三口后，这边顾岳开始算账了。 谢嘉和谢致坐在沙发上，谢致靠在谢家怀里，低着头不看他傻爸爸。 傻爸爸叉着腰，气得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这么厉害，还敢跟同学打架，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也不像我们俩！” 怎么不像了？不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谢嘉绷不住笑起来，顾岳感觉太阳穴突突眺，他转身指着谢嘉，“笑，你还笑！都是你惯的！你老惯着他！我都说了男孩子不能惯着，你非不听，非要惯！”他两手一拍，像个撒泼的妇人，“现在好了吧！” “现在怎么啊，他做错什么了吗？他只是嫉恶如仇，处理的方法不太对而已。” “嫉恶如仇，”顾岳瞪谢致一眼，“他是嫉恶如仇，尽把他爹当恶人当仇人，还打架，就不让我好受！” 谢嘉无所谓：“你以前不也这样，打架被磕破脑袋还是我给你的创可贴。” 谢致冒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岳瞬间没了气势，为挽救形象跟谢致摆事实：“笑屁，我也打赢了，我还一个打七个！” 谢致还是笑个不停，甚至起身作势要看他额头上还有没有伤口。 顾岳觉得没面子，涨红了脸说谢嘉：“我那是一对多，是光荣的勋章！你又省略细节，我明明一个打七个！” “行行行，七个七个……七个打你一个。”谢嘉看他像个怨妇，实在有损父亲形象，便牵着谢致走了。 顾怨妇气得要咬人。 谢嘉思来想去，觉得谢致学校风气不好，不想让谢致在那里上学了，问谢致想去哪上学，谢致说随便，又问那个小朋友转学去哪了，谢嘉听那家母亲提起过，便告诉他，他问那个学校好吗。 谢嘉不知道，让顾岳去打听，然后告诉谢致：“环境没现在的学校好，但是老师同学还不错，校长人挺好的。” 谢嘉问他：“你想去吗？” 谢致点头。 于是也办了转学，然而第一天上学，就把同学弄哭了。 又是谢嘉去的学校，谢致这回没梗着脖子不认错，反而低着头不说话，还有点不好意思。 被弄哭的同学是之前那个小孩儿的同桌，谢致一到学校，就跑去那小孩儿班上，趴在窗户下面对着小孩的同桌龇牙。 被吓哭的同学的母亲，哭笑不得地解释：“没有打架，我家孩子有点胆小……”她低头哄怀里的孩子，“人家对你笑，你怕什么？” 哭了的孩子躲进他妈妈怀里：“他笑得好吓人……” 谢嘉想事情肯定不是这样，他向对方道歉，之后领谢致回家了。 路上父子俩都不说话，谢致默默坐在角落，像在面壁思过。 到家后，被大致听说了事情的顾岳拎起来，“你又打架！” 谢致扑腾：“我没打架！你再冤枉我，我要离家出走了！” “长本事了你，还离家出走，你走，你现在就走，”说着拎着人往门口走，谢致吓得抱紧玄关的扶手，顾岳拽他，“不是要离家出走吗，你走啊，正好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准备再要一个。你赶紧走，给妹妹腾房间。” 谢嘉冷漠脸，看着他们闹。 谢致见他不帮忙，真的慌了，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可我真的没打他，我怕他欺负人，想着先吓吓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 顾岳无语，谢致又道：“我不离家出走了，我爱这个家，我爱爸爸！” 顾岳问他：“爸爸包括我吗？” 谢致别扭，“你放我下来就包括。” “你叫我一声我就放你下来。” 谢致别过头，不作声。 “你要怎么样才肯喊我爸爸。” “不怎么，就不想喊……” “为什么？” “管你叫爸爸，管他也叫爸爸，好别扭，我不要！” 顾岳立刻指着谢嘉说：“那你管他叫妈。” 力道轻了，谢致立刻溜走。 谢嘉闻言从沙发站起来，“凭什么管我叫妈？” 顾岳没了办法，抓狂，“那难道管我叫妈？” 谢致插嘴：“凭什么管你叫妈，你生我了吗？” 顾岳转身，阴恻恻地看着谢致，“对，我生的你，你来，过来我给你看看我剥腹产的疤！” 谢致笑嘻嘻：“真是你生的我呀？” “……”顾岳气极，“要是不答应过你爸，我现在就把你吊起来打！” 今天顾怨妇也怨气满满！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emm…就完结了，狗血是假的，带球跑是假的，根本没有车，双性也是假的，只有生子是真的……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我给大家拜个晚年！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