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说出来你不信，我来自新世界》 第1章 序·濒死者的自白 我叫花野井。 这个姓不来自我的父亲，也不来自我的母亲。把我养大的其实是一位名叫“奇狼丸”的化鼠。我的姓是他把我抱回来时看着花田取的。 嗯，其实我还挺喜欢的，因为我很喜欢花丛。 名字则是栗秋，这个是谁取的我也不知道了，奇狼丸说，这两个字是写在当时包着我的毛毯上面的。所以会是我那一直素未谋生的父母吗？或者还会是谁？ 我后来有在草丛里偷偷的看过几个人类住的区域，那个看起来像是导师的人会是给我这个名字的人吗？还是那个负责救死扶伤的护士？或者或者，会是那个从我偷偷听到他们议论着的“伦理委员会”里出来的人吗？ 其实人类社会没那么遭，化鼠的也是，很多化鼠都说，那些用咒力的人类都是可恶的家伙，可我趴在水稻丛里看了好几天，也没觉得他们有多可恶。 化鼠也是，几乎我所有听到的人类在谈论着的化鼠，也同样是一些卑鄙的生物。可我天天和那些化鼠们一起吃饭睡觉，我也没被他们坑到哪里去。 我不太能理解，我曾经抓着奇狼丸的衣摆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奇狼丸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 他说我还欠缺点什么，我还缺了点什么。 后来在那一天我出门的时候，奇狼丸和我说，我缺的是爱啊—— “果然不在人类群体中长大，还是少了点什么。” 那个时候他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大概是某种情感吧，我看不懂，也不理解。 我有咒力，是我身边的化鼠们没有的能力，奇狼丸说挺好的，其他的人类也有这样的能力，接着就又开始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揉我的脑袋。 奇狼丸如果用人类社会构造来定义的话，那应该是相当于我的父亲。 所以在举办夏日祭典的那一天，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很温和很温和的摸着我的脑袋，然后把我放出去了，我记得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是“路上小心———” 虽然后来在回想，他可能也知道我是再也回不去了的吧。 但是我不怪他，不如说我理解了，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终于读懂了我从前不管怎么追问都问不出来的眼神，虽然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奇狼丸最后的那一句，“路上小心。” 其实也包含了，“去融入人类吧。” 哪怕也只有一会儿。 在那一天我死了。 — — — — — *在这里给没看过自新的小天使科普一下，来自新世界是一部反乌托邦题材的番，剧中描述的是千年之后的社会，有0.2%逐渐觉醒了咒力的人类为了生存下去，把其余99.8%的人类都打压，赶尽杀绝，甚至最后给他们植入了鼠类基因（忘记是哪种鼠了bu）作为化鼠服从于手持咒力的人类。 反之其实人类社会也一团糟，为了建造理想中的社会，建立了各种机构，为了防止小孩子的咒力失控变成业魔（无意识用咒力破坏周围）或者恶鬼（无差别杀人不受愧死机构控制），就设了不净猫赶在小孩子有不良苗头出现之前就赶紧除掉（除掉的规则有不听规定直接用咒力攻击咒力之类的，还有一个我挺迷，居然是近视就要解决掉？？）。愧死机构和攻击抑制来防止咒力人类无差别杀人，前者杀人就死，后者防止你咒力使太大劲。 甚至还给人类融入了某种猩猩基因，就是一种在人类开始发育时防止青少年压力过大咒力外泄毁灭世界于是开始普遍用恋爱来解压而陷入基佬百合的场面bu，还有在压力极大时会选择拟态 【不可描述】来缓解压力之类的。 原作中的主角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化鼠原本是人类，后来化鼠起义，拼死抗争，最后还是输了，被抓起来的化鼠首领斯奎拉在法院台上喊“我们是人类”，却并没有人相信，只有嘲笑。 （其实故事还要复杂，很压抑的故事，看完之后呆了我好几天bu） 主角五人队也是真的惨，最后死的就剩俩，我满口刀渣（安详） 自白中的夏日祭典其实就是化鼠开始起义人类的那一天，奇狼丸知道花野井这一去是有去无回，不是担心她会至此融入人类（其实像花野井这样的要是被其他人类发现被抓回去也是要喂不净猫的），而是她会至此丧命在这一天里。 奇狼丸其实期待花野井能融入人类，他至少是希望花野井能健康的成长成一个出色的女孩。但是现实至此也无力回天，既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哪怕只交融了一刻也足够了。 最后，看过原作的小伙伴，来和我一起———— 你踏马还我真理亚！？？？？？还我瞬！！！！！！！还我守还我真理亚和守的孩子！！！！！奇狼丸也还我！！！！！！ 简直能和不管吃哪对cp都be的四月一日灵异事件簿能打一架了。 算了，他俩青出于蓝胜于蓝，魔鬼的不相上下。 第2章 栗秋 01 “白的？” 坐在白床单上的花野井栗秋柔顺的红发下遮掩着的是灼热金眸，杂乱、如松树枝一般的红色悉数划过她的脸庞与手臂。她穿的充其量不过只是单薄的一件褶皱衬衣，双臂拢着双腿，似是在守着些什么，会是心脏吗？ 她看着面前一脸笑眯眯的少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面前穆的传来一丝拖着长音的叹息。那人并未停下手中的事情，他接着又拿起另一件，语气中丝毫不见疲倦， “那，黑的？” 女孩还是摇了摇头。 少年接着朝另一个方向继续做着拾取动作的双手直接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还没放弃吗？太宰？以前没觉得你对小孩这么感兴趣啊？” 女孩偷偷的把搁在膝盖上的脑袋朝右边挪了挪，好能看到在太宰治身后被其遮住的中原中也。 “所以说，蛞蝓这样的人以后是绝对娶不到老婆的啦。”太宰治耸耸肩，“栗秋居然是被你这样的人捡回来，真是浪费呢。” 话是这么说着，但他眼中闪着的光芒却和说出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瞳孔中不带光，也不带温度，看向花野井栗秋的眼神和看着外面那些死掉的部下毫无二致。 栗秋知道，因为她看到了，微小的细节皆被她一一看在眼里。 大概两天前，她被这个组织的首领外加那边的干部中原中也发现在平民窟，届时全身布满伤痕并奄奄一息的她被捡了回来。到现在都没被这个强者至上的港口黑手党给赶出去，可能是因为她只花了半天就将不少致死伤全部恢复如初了吧。 顺便一提这还是被动技能，作为主角的她当时直接躺着床上不省人事，然后被好奇的留了下来。 也是大概两天前，她死了。 02 没人能看懂栗秋在画册上画的是什么。 粗砺的蜡笔在纸上涂抹出的是大片的绿色，少许的黑瓦白屋，还有躲在土黄色里的一团团圆状黑色物体。 太宰治也有幸看过几眼，一手拿着画册，另一只手抚着下巴，脸上没被绷带遮掩住的右眼珠来回于这纸上奇妙的画面。 “蜗牛……？”大概数十秒后他给出作答。 栗秋摇摇头，朝前垫着脚接回她的画册。她低着头，视线一直在地上的白基质大理石砖面与自己的皮鞋上徘徊，金眸被掩盖在红发下，少许有光。她来这里后的几天里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太宰治将手伸向她脸颊旁垂着的发丝，勾起几缕撩至耳后，低头的栗秋只觉得视线似乎光亮了不少，还是呼吸也是，她双手拢了拢，将怀里的画册搂的更紧了些，线圈状的书骨搁在她的锁骨上。 他蹲下来，黑色的无光瞳孔对着她同样黯淡的金眸，搁在大腿内侧的手似乎还欲第二次抬上来，原本挂着的浅笑逐渐消失，如晨间转至午时逐渐散去的薄雾。 “可以告诉我吗？这到底是什么？” 栗秋看了他几秒，然后转身跑了，扬起披在肩上的黑色衣摆。 太宰治想传达些什么？ 想不出也不知道的她只能边跑边甩甩头，凌乱的红发将瘦小的身躯包裹，如细藤笼罩的枯枝，最后跑到了另一处安静的走道，蹲下来抱着膝骨。 栗秋大概是在两天前死掉了，被其余人口中惊吼着的“恶鬼！”给扔进了火焰，一边还用着咒力蹂/躏。 有点痛，但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下一秒她就突然出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全身烧水，陷入昏迷。 栗秋想了想，又抱着画册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四周。 画册上，太宰治以为是蜗牛的生物其实是化鼠，她之前一直和化鼠一起生活着，几乎没有和其他的人类交流过话语，反观也可以说，到这里后，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类。 这里没有化鼠，这里只有人类。 她抱着画册的手捏紧了点，然后突然转向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某侧，无光的金眸看着那处的黑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脸上都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不过以前可能只是不会笑的孩子脸，现在则完全是冷漠了。 她捏紧画册的手松了一下。 走过来的人是中原中也，他总是喜欢带着他那顶黑色的帽子做事，黑面红底的外套内是枣红色的衬衣及黑裤。看到这边直直杵着的栗秋，他走了过来，而后缓缓在她面前蹲下。 和太宰治几乎一致的动作，栗秋这次没有逃，她被揉了揉脑袋。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栗秋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中原中也领结上的黑色石头。 “也对。”而后中原中也像是叹了口气似的站起来，压了压帽子，“走吧。” 他要把栗秋带到尾崎红叶那里去，毕竟目前这种除了糙汉还是糙汉的情况下，可能只有看起来最擅长和小孩相处的尾崎红叶能与栗秋交流了。首领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让他出来找栗秋。 身后的栗秋看了看前面已经走了几步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旁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繁华的街道，然后朝前跟了上去。 果然没有化鼠。 她如是想着。 03 花野井栗秋绝对拥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一点是现在被港口黑手党尚在笃定也尤在怀疑的。 跟在中原中也身后的栗秋抱着画册，时不时为了跟上前面的人她还会小跑一下。 栗秋之所以面对着中原中也能坦然乖巧，而换做太宰治直接转身逃走的原因之一大概是因为那天是中原中也抱着她回来的，生物一般都会对保护过自身的他方心存好感与信赖，这一点奇狼丸以前也和她讲过。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太宰治让她本能的有点害怕吧，如果说看不透内在，那不管是中原中也还是太宰治她都看不懂。后者只是单纯的让她想逃而已。 她有点害怕，或许这么解释更为合理。 中原中也一直带着她在大厦内错综复杂的路面上走了约有五六分钟，期间他有回头来看她，不过她都立马假装低头看路了。最后他们停在一扇雕琢精致的木门面前。 木门发出着咿呀的嘎吱声，代表着它正在被拉开。在即将露出里面的陌生光景时，栗秋似乎是犹豫了会儿，然后伸手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摆。 “我看到了。” “恶鬼。” 依旧是低着头的她用淡淡的声音说道，栗秋的视线里只有白色的地砖与她的鞋子，还有从两侧垂下的红色发丝，她逐渐虚空的视线前似乎紧接着又出现一个黑色身影。 “还有……死神。” 第3章 咒力 01 绚丽又浓厚的，如油画重彩似的云朵肆意浮荡于横滨的天空上。与原本八丁标淡如水墨的霞意不同，她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淡淡的光晕塔被折射于面前的玻璃前。 很漂亮，栗秋又是盯了约数十秒后才将已经飘离远去的思绪拉回至耳边逐渐清晰起来了的声音。 面前的人拉起了她的手，这是一双从带着精致花纹的和袖中伸出来而带着温意的手，被细心修好的指甲再往上是白皙的皮肤，栗秋的视线缓慢随之朝上，随着温雅声音一同印入她大脑的是女人漂亮的脸。 “呐，栗秋觉得自己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尾崎红叶是以与她平坐的姿势和她说话的，所以栗秋也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温度，淡淡的，似隐若现的透来着花朵的香气。 这花朵一定是有名字的，可惜栗秋不知道，她轻轻嗅了嗅，可惜了，她还有点喜欢，“…………我不知道。” 也是许久，她才慢慢的蠕动着唇吐出这么短短一句来。 “那，刚才和中也君在门口说的「死神」和「恶鬼」又是什么啊？”她随即又换了个问题，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容，握着她手的力度也毫不改变。 轻轻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 可是尾崎红叶的眼睛里，也还是有点和太宰治一样的冗沉啊。以栗秋朝上盯着的姿势，她恰好能全部看到。 “死神……就是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衣服的…大姐姐。” “大姐姐嘛？是怎样的大姐姐？”尾崎红叶的微笑丝毫不减，眯起了眼还稍歪了下脑袋。 差不多是一天前，也就是栗秋刚刚在港口黑手党醒来的那一天，她就开始三两次的不断看到那个一身黑的身影。 帽子上印着金色的齿轮纹路，从极快运动的身侧露出的内衬衣服的确是裙角，是这样，这个奇奇怪怪的黑衣人主人确实是个女孩子。她走的很快，与栗秋短暂的对视过那么几眼。 她的蓝灰色眼睛注视着坐在床上的栗秋，看着几分钟都丝毫没动过的栗秋，似乎是感到有点好笑，她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是「死神」，世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而后她弯眉笑了。 栗秋当然不会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人，至少—— 对方似乎是无恶意的，她只能察觉到这个。 “……不知道。” 从小生活在化鼠部落中的女孩子，被无意识培养起来的最出色能力自然而然是观察力了。 为了活下去。 旁边突然传来此刻略显突兀的开门声，中原中也开门出去了，从关门前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手中夹着的香烟与打火机。 是她没见过的东西，栗秋暗自默想。尾崎红叶又接着询问她「恶鬼」的事情，她的回答与上一个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她知道的，只有那个恶鬼和她一样是红发。 于是明显的，她看到了尾崎红叶的脸上表露出了一种细微的遗憾感。 还有一件事，她没告诉尾崎红叶。 她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和她一样的，在八丁标几乎每人都有的能力。 「咒力」 准确的说是她迷茫于该如何开口，毕竟严格来讲，她在从前与人类交流过的次数可谓是几乎没有。 但很快，就似乎是有天之力在替她言说了。抽完烟又开门进来的中原中也被门把手碰到了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因为太过于突然，他只来得及发出短短一下，“啊。” 原本该碰撞与地面的火柴盒与打火机并没有发出中原中也想象中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无形之力将它们托回了中原中也的手心。 “你当心点哦，中也。” “不是的，大姐，这不是我干的。” 尾崎红叶用了大约两秒来理解中原中也所说的“不是他干的”，是指不是他用异能把打火机和烟盒抓回来的。 他们同时看向了坐在尾崎红叶旁边的栗秋。 “……这个是「咒力」”她缓缓开口。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尾崎红叶眼里，一闪而过似乎有点喜悦的光亮。 02 「咒力」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pk能力者，咒力的前身，即意念制动能力。这些是栗秋在不远的将来都会知道的，包括时间，年代，「愧死机构」还有「攻击抑制」，以及现在与从前的不同。 但她现在还无暇去探寻，现在的她又被中原中也牵着手带到了太宰治那里，这两个人见面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斗嘴了几番，她悄悄看看自己身旁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破旧木椅上的太宰治，以及站在太宰治背后她不认识的一个人。 两边的头发泛着点白色，是个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少年。 “又是你啊蛞蝓，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boss一定要把栗秋交给你来带呢？一个智商已经退缩成远古时代的家伙到底能干出点什么来？” “青花鱼就比起你的嘴去腐臭的湖里窝着吧，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混蛋来说，boss的消息收到了吗？” 中原中也“切”了一声。 “hai～hai～当然收到啦。”椅子上的太宰治突然弯下身来，褪去了刚才的那种不耐烦语气转而换成微笑，看向这边的栗秋，“听说栗秋有异能力？” 依旧是不带光的瞳孔，甚至因为房间的逆光，太宰治现在全身都被罩在股黑压压的光里了。 栗秋没说话，毕竟她也不知道不是么。 “太宰我警告你你还是别搞什么花样，栗秋还小。” “呜哇哦中也是在心疼小女孩吗？没想到嘛中也！” 与太宰治满脸的嬉皮笑脸不同，他的眸子中完全没有带光，即便眉眼弯弯，看向栗秋的眼睛也是宛如死寂黑夜。 他不再说话，勾勾嘴角，露出了栗秋看不懂的笑容，收起下巴笑看了栗秋又是些许十多秒，而后缓缓启唇， “试着干掉她吧，芥川。” “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行，那你也真是太没有了。要知道这个小女孩的潜力都比你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以看出这个叫芥川的少年一开始是还有点犹豫的，但在太宰治第二句话说出口后，他的表情立马就开始充满了敌意。 “…？喂太宰！！你…………” 由黑外套化出来的巨兽快速的袭向这边的她和中原中也，比开始用异能挡攻击更快的是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的一堵透明墙，直线冲来的巨兽遇到了障碍，在空气中蠕动着抽搐。 中原中也看向自己旁边的栗秋，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可置信。 “是你吗？栗秋？” 栗秋这只是本能，更胜于一切的身体求生欲让她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被火灼烧的微妙回忆。 “ho——” 站起身来走过来的太宰治发出了声应该算是赏赞的话语，栗秋看到了他背后的芥川愈发皱眉，以及已经走到她面前来的太宰治。 黑压压的，也覆盖住了窗子里原本照向她的光芒。他又一次伸出手来，栗秋朝后抖了几下，却被中原中也握着她的手牵制住没能后退。 他缠着绷带的手指摸向了她低下的头。 于是再紧接着，只能看到自己垂下的红发与地面的栗秋听到了不只是太宰治还有中原中也的惊叹。 “这似乎不是异能啊。” 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第4章 人类*一 01 清晨。 阳光与凉风被房内厚厚的窗帘堵塞在外，只透进一丝微弱的亮光，自其那底部的缝隙中。动作轻柔打开门的中原中也一开始只是打开了一条细窄门缝，在他看到床上窝着的人之后，才接着缓慢的拉开门而后悄声走进，穆的拉开窗帘。 “早上了啊，该起来了栗秋。” 女孩将双手叠放在枕边，红发如湖底乱丛的水草乱杂包裹于她瘦小的身躯，呼吸平稳。在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衣服放在旁边了，你……” 刚刚从睡梦中爬出来的栗秋脑袋里还迷迷糊糊，她在摇摇晃晃坐起来后，视线不停的在自己撑着床单的手与被子上晃悠。稍显不稳，摇了几下后她又朝天直躺了下去。高扬起几丝红发又飘下去，落在脸上。 与此同时一起飘过去的还有中原中也扔的白衬衫。略显局促的脸上开始泛起窘迫的中原中也现在可以说是有点狼狈了。 才十二岁的小孩子什么的，就算是去把其他的几个干部都摁住问一遍也不会有带孩子的经验吧。 刚刚衬着那几缕微弱的阳光他看到了几眼，稚嫩的光滑肩膀抑或是其下的小腿或者……那总是从耳畔边垂下的红发此刻挂在白皙的皮肤上，恰好的成了一种好看的衬托。 boss将栗秋的事情“完全”托付给了他。 逐渐清醒过来的栗秋坐起来拾起自她身上滑落的衬衫，中原中也很绅士的直接开门出去等了。 目前在栗秋自称她所持有的能力是「咒力」，且不是异能力的情况下，再加上栗秋还处在生疏怕人的状态，boss嘱托他先照顾一下栗秋。 那双似乎总是透着凶险红光的紫色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压压帽子应了下来。 他脑子里关于栗秋的那几个片段不断的在反复回放，中原中也斜靠在墙上插着胳膊，闭着的眼前出现了他第一次遇见栗秋时的画面。 那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孩子，刚见到她时，其瘦弱的骨骼上覆盖的薄皮没有一丝好地，可以称得上是可怕的皮肤遮住了女孩原本姣好的面容。 后来她从死神边缘上爬了回来，漂亮的金眸与醒目的红发，却总是低着脑袋神色淡漠。她到底会是在想些什么呢？ 他摇摇脑袋，试图把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突然又出现的意外画面甩出去。这才惊觉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之久，中原中也觉得疑惑就转头开门进去。 “怎么了吗？栗……” 他又关上了门。 背靠在门上的中原中也仰头长吁一口气，然后皱着眉离开了栗秋的房门前面。 他要去找尾崎红叶。 栗秋看起来似乎还不会穿衣服。 02 温柔的光打在太宰治垂下的眸子里，只有一瞬，这个人的眼神似乎真的如此刻一般洋满和善。 栗秋抓着中原中也背后的外套一角，躲在其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重新换了衣服的胳膊上取而代之的是精致蕾丝袖口。太宰治盯着她似乎是看不到栗秋的害怕一样，反而接着往前冲着笑道， “很适合你哦。” 于是如愿以偿的，女孩连脑袋都缩了回去。 “你又想干嘛？别告诉你现在都能闲到能站着闲聊了。” “呜哇中也还真是凶巴巴的。”太宰治抬头露出了似乎有点不满的表情，“我这是在和栗秋打招呼啦，打招呼。” 即便是不满，他的眼睛也依旧是黑压压的。 “你这算哪门子打招呼啊？快让开。” “这么急急忙忙的，难道是想诱拐栗秋吗？”太宰治的表情转而又变成了摊着手的夸张，“你说是嘛？栗秋？” 理所当然没有声音出来回应他了，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于是太宰治做出了一副超受打击的痛苦状，中原中也皱皱眉，直接拉着贴在他身后的栗秋绕开了这个人走。被扯的稍许有些颠簸的栗秋在逐渐远去的途中，悄悄地，最后扭头看了一小眼身后。 她又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太宰治依旧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双眼睛已经不止是单纯的冰凉了。还混杂着一点点她看不懂的感情，像是笑意。 不带笑意的笑意。 03 中原中也暂且把她当做贴身物品一般带在旁边了，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可避免的暴力场景，但也是无可奈何。照顾栗秋就代表着要同时兼顾她的身心安全，即身体与心理。在黑/手/党，往往前者比后者会考虑的要更先一步。中原中也有时候会记得在适时的时候，拉起外套来遮起她以避免她沾到乱飞的血液。 或者说，看到。 那双金眸至始至终也安安静静，有几次遮的不完全，有露出一小块来溅到几丝血迹，中原中也都会挠着头叹口气，然后蹲下去用手套替她擦去。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 过于死寂的安静，如沉淀了许久开始泛起黑痕的金属浆液。他意识到，这个女孩明明可能才目睹过死亡场景。 “觉得害怕吗？” 栗秋一直朝下的视线抬起来些许，对着中原中也的话她只是稍显迟钝的摇了摇头。她的红发落下几丝，在白皙的皮肤下留下几道阴影。中原中也认为她不会再有什么回答了，于是便站起来，却被轻轻的勾住了衣角。 “那些……是人类吗？” “……嗯？”淡淡的语气，转回头去的中原中也紧接着又看到的是同样淡淡的表情，低垂着的金眸被柔软的睫毛所覆盖，如雨雾天的水雾般沉静。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违和。 “是啊，那些，是人类。”他顺着栗秋的视线看到了前方还未被即使处理去的尸体，一边在心里埋怨着下属的磨蹭一边又欲扬起外套替栗秋遮去。 可栗秋现在完全看到了，死尸大大方方的印在她的瞳孔内。 “…人类。”他听到栗秋又在小声喃喃着，这对于一直沉默至惜字如金的栗秋可谓是不一般的少见，可他现在的确定，栗秋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我也是人类？”这是栗秋第一次抬起头来问他问题，那对原本漂亮金色眸子现在被印入了少许的光亮。可惜，那是被折射的阳光。 “嗯，你是人类啊。你为什么会那么想？”再次询问的中原中也这次得不到回答了，知道答案的栗秋再次低下头去，陷入依旧如故的沉默。 栗秋想到的是化鼠。 化鼠与人类，人类与化鼠。 她开始有点疑惑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 第5章 人类*二 04 在过去的记忆中，占据了她绝大部分可以称之为“回忆”的就是奇狼丸，届时将她从人类那里抱回来，并取了「花野井」这个名字给了如今的栗秋。 “我是化鼠，和你们是不一样的生物。”也是记忆中，已经有点模糊的片段里似乎透来着奇狼丸的声音。 她记得她当时趴在奇狼丸的腿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低下了脑袋开始沉默。栗秋一直这样，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最有标志性的动作永远都是垂着眸子默然。 ———现在也是如此。 栗秋坐在珀色的木质高脚椅上，红发倾斜罩过她瘦小的肩胛，打下的阴影遮住她少许脸庞。她面前摆放着一小碟还冒着热气的咖喱。 “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从她背后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 “没事，正好可以让她和楼上的咲乐他们一起，只有一个下午的话没什么问题。”以及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声音。 栗秋偷偷扭过头去，从自己的红发间隙中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就在刚才中原中也在她面前蹲下对她说，要先把自己留在这里一会儿，就一个下午，傍晚再来接她。 然后给了栗秋一份她从来都没见过，但漫溢着好闻香气的咖喱。 不管怎么说，中原中也都觉得自己今天下午能偶然遇见织田作之助是一件幸运的事。一直让栗秋在那些充满血腥味的场所不断出入，不管怎样中原中也也都要极力避免。织田作之助收养了很多孩子，这件事就算是平时与他只有点头之交的中原中也也知道。 于是他拜托了织田作之助能否把栗秋暂时的留一会儿在他那里，织田作之助当然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好心的和他说接下来的工作请多加油。 就算是多了一个照顾栗秋的特殊任务，身为干部的中原中也工作也是照单不减，不然他就不会把栗秋带来带去的了。语毕他就压压帽子，和织田作之助道了谢，然后转身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栗秋立刻又转回了头。逐渐的、由她背后靠近的脚步声，是织田作之助回来了。她低着头看咖喱，并没有和坐在自己旁边面对着自己的青年搭话。 “不吃吗？啊或者说……你不喜欢咖喱吗？” 于是栗秋稍稍的侧过脑袋，用隐藏于自己红发下的视线偷瞄。被那红光晕染的织田作之助也染上了些许色彩。 织田作之助穿着普通的条纹衬衣与西裤，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只是淡淡的、平逸的眼神，即便是现在。看着他的眼睛栗秋慢慢的拿起自己面前的银勺，尝试性的挖了一点上来。 不过还用不太好，手指还在些许的颤抖。 “你不会用勺子吗？” 她没回答，接着用抖动而缓慢的手将咖喱送入口中。 原来……这个就是咖喱。其实挺好吃的。 她这样想着的下一秒就被紧接而来的刺鼻辣意以及生理性泪水呛出了她目前为止动作最大的喷嚏。还有随之而来的织田作之助慌慌忙忙的声音。 05 如果自己是人类，如果自己是人类………那…… 化鼠…又是什么？ 靠在墙角拢住双腿的栗秋被自己的红发如藤蔓丝笼般笼罩，于膝骨上垂落的眸子略有些无神，她在思考。 她确实是人类，她应该知道的。 栗秋的视线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孩子身上不断徘徊，她旁边坐着与她并排的织田作之助，他也在看着那些孩子们。 “栗秋今年是十二岁了吗？”织田作之助突然问道。她想了想，她最后和奇狼丸告别的那一天时，奇狼丸还和她说，她马上就可以过十三岁生日了。可惜，也不能和他过了。 此刻已经时至立秋。 枯叶纷飞，逐渐扬起萧瑟的风。 于是她慢吞吞的点点头，回想起以往自己生日的时候，一般都是大雪纷飞的日子了。旁边的织田作之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如死水般漫溢的寂静被一个活力的声音突然打断。在刚才织田作之助为栗秋给那些孩子们做介绍的时候，她记得这个大概比她小了点的女孩叫咲乐。她此刻正兴致高涨的扑到栗秋身上。 “栗秋姐姐的头发，是天生的吗？”此刻的咲乐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一直都坐在墙角不说话的姐姐。 栗秋慢慢的、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织田作之助。然后她看到织田作之助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她稍显笃定的缓缓开口， “嗯，是的。” “太好看了！！” 咲乐的动作似乎还有点朝她身上进一步扑过来的趋势，她的柔软身体盖在栗秋的膝盖上，似乎是本能，栗秋伸出手来接住了咲乐的两侧。 看的出咲乐似乎很喜欢这个从天而降、很好看却一直不说话的大姐姐，她窝在栗秋的怀里，淡粉色的脸颊蹭在那红发旁。这也是栗秋第一次碰到比她要小的小孩子。 以前也碰到过，不过是小化鼠。 栗秋略显冰凉的手能感受到来自布料下隐隐传来的温度。暖和的触觉使她不自觉的勾勾手指，于是咲乐开始因为这意外的挠痒而开始咯咯的笑。 覆盖在金眸下的视线现在都凝聚到了咲乐的身上。 这……又是什么感觉呢？ 触碰对了比她要小，不可思议而软乎乎的生物。 栗秋不知道，那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宛如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浅划过心底，有些痒痒的感觉。不过她并不讨厌。 这五个孩子都很喜欢织田作之助。 没由来的，看着他们嬉闹的栗秋突然开口，似乎是直觉来的信任。 “…人类…到底是什么呢？” 旁边的织田作之助随之插着胳膊朝天想了想，并没有对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以及她的突然询问而感到奇怪，反之他还很认真的回答了。他看着栗秋的眼睛， “人类，就是一群会互相挤在一起寻求寄托，有时也会选择独自一人闯荡。会思考，会挣扎，会笑也会落泪，一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生物。” 栗秋的眼睛也对着织田作之助，她一开始没说话。视线有时划过织田作之助，也扫过旁边的咲乐他们，侧脸枕在胳膊上，而后她说道， “这样啊。” 其实她还不太能明白。 人为何物。 她欠缺了作为人的实感。 “可是……”，她的声音在犹豫，“可是动物也会这样……和织田说的一样，也会这么干。” “嗯——”，似乎是认同她，织田作之助闭着眼点点头，“但是，人啊，是有知性的、灵动着的生物。” “………” 她把脑袋埋在膝盖间，不再说话。栗秋现在需要思考一下。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她需要整理。 06 中原中也在黄昏降临之时敲响了咖喱店的门，他对着几个小时没见的、此刻正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白袜子的栗秋揉了揉脑袋，他蹲下去问她， “和织田他们相处的还好吗？” 可栗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慢抬起眼睛的栗秋转而寻问了另一个， “呐，如果…我受伤的时候，中也会怎么样？”似乎没想到栗秋会这样问，中原中也先是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那当然是赶紧把你送到医生那里去啊。”于是他勾勾嘴角，对她说道。 “……如果…我死掉了呢？” “那肯定是去把害你死掉的混蛋给揍一顿，再看看你为什么会死。” “如果……”，栗秋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似乎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再说什么，“那如果……” “如果……我不见了…呢？”她抬起头，眼睛正视中原中也，夕阳的橘色余晖打在她的身上，与那红色浑会一体，那金色的瞳孔也被映射的闪耀起来。 “那当然要去把你找出来啊，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得把你找到。” 这样啊。 有知性、灵动着的情感。是不是…就是这种呢？这是人类。她的心里也静谧摇曳着如波浪般的感情，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她能理解一点了， “中也……是人类啊。” 中原中也突然笑了出来， “你也是啊。” 07 又低下头的栗秋没有说话，她想到了奇狼丸。猝不及防的细微孤独感也突然笼罩住了她。 因为奇狼丸，就真的与她不一样了。那十二年里她见得最多，交流的也最多的化鼠也就真的都与她不一样了。 而人类呢？ 在八丁标的神栖66町里她见过的唯一那几个人类，其中又离她最近的那一个，直接把她杀/死了。 似乎又是视线朦胧的恍惚间，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是死神。 第6章 chromodoriswillani 00 栗秋蜷起的膝上躺着几本黑色皮制的厚重大书，压在其薄薄的黑底金纹裙面上，与几缕细碎红发作伴。她窝在与她而言大了至少一倍的转椅里看着书。暂且的，中原中也靠在书房的门边上发呆，她能借此看会儿这里数量可观的书。 “不好意思，久等了中也君。” 栗秋认得这个从门口走入的声音主人，就是他和中原中也一起把她捡回来的，她记得，他是—— “boss。”中原中也一手轻捻着帽檐，低声应道。 走进来的人披着长款黑风衣，脖子上垂着没有缠起的红围巾，紫色瞳孔总是若有若无的给人闪着红光的错觉。森鸥外看到了坐在这边看着书的栗秋，于是稍斜着身子朝她笑着挥了挥手。 眯起的笑眼看不见双眸，但栗秋还是本能的把脖子以上都埋进了书的后面，身子蜷缩到一起，若是侧着看，倒像只在冬日储藏食物的花皮松鼠。 竖过来的黑色封皮上用金墨印着几个英文字，翻译过来就是「世界史」。森鸥外的笑容丝毫不减，他看到了，却只是轻描带过的和背后的中原中也说起这一次的任务。因为这一次任务来的过于急匆匆以及其特殊性，两人就临时找了个近点的书房见面。 至于旁边还会跟着个栗秋的事情，森鸥外并不在意，甚至很放纵的接着由她坐在这边了。只是会时不时在谈话间朝她这里无意的扫几眼。 栗秋的脸埋在书页的夹层中间，淡淡的油墨香透过来，凑近看的视线也因为聚焦问题而有点模模糊糊，但她还是看清了离她最近的四个小小的年份数字。 ———「20xx」，这是今年的，后面还跟着年号。 她悄然的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她没记错、不，不可能记错的吧，她待着的地方用来纪年的用词和这个完全不一样。因为奇狼丸有教过，就算是此刻来自于记忆中他淡而温和的言语也还在不断地透过栗秋的记忆夹层来到脑海里。 奇狼丸和她说，现在已经是一个快要死掉的社会了，即便它看起来是那么光鲜亮丽。 少数人的幸福假象建立在了无数人的坟墓上。 距离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全世界都生活着人的社会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 “啊啦，栗秋……我可以这么叫你么？”突然的，她猛的缩起脖子朝后一扬，短暂的冲力将转椅都往后拨动了几下，栗秋躲在书后的眼睛缓慢碾露出一角来看向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的人。 森鸥外的黑发因为稍俯身而垂下几缕，挂在他的侧脸旁，其下是暗紫色的瞳孔，在阴影的琢磨下栗秋似乎看到了几丝红光。对着他的眼睛，栗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太宰治，太宰治的眼睛也是这样，带着笑意却毫无光芒。 她没回答，只是依旧握着手里的书，低垂的视线在书面上盘绕的红发与字样上徘徊。没多久，她又听到了一声轻笑，森鸥外问她， “你在看什么呀？” 如果回应的话，那可能就不是栗秋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森鸥外和太宰治一样让她本能的有点害怕。栗秋没有说话，手指逐渐缠进了书的封页，白皙的皮肤上绕旋着她的红发。 于是森鸥外又带着他似有若无的轻笑声走开了，他貌似是又站了约数分钟，一直到栗秋听到森鸥外的脚步声已经完全远离了书房，她才悄悄的抬起头来。又明亮起来了的视线里再次印入的是走过来的中原中也。他有点好奇，一手抚着下巴凑下身来问她， “栗秋，你在看什么呢？”其实还有半句，是‘为什么刚才没有回答boss的话’，但他看到栗秋开始翻那些厚重的书时又把话咽了下去。 栗秋翻开了本全是英文，还夹杂着彩图的类似百科全书一样的书页，上面印着张彩色的照片。中原中也看了会儿，这……不是什么海洋生物吗？小只的蓝色生物，还长着小触角。然后他看清了旁边的配字。 「威廉多彩海蛞蝓」 “你、你为什么会看这个啊……” “…嗯……因为，很可爱。”栗秋用淡淡的声音回应着，她的眼睛盯着那张插图，稍许睁大了些的双眼似乎是真的因为有点喜欢。 可是中原中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变扭起来了。朝上望着的栗秋不知道，她稍歪了下脑袋。 01 “诶——这是什么？我看看，威廉…多彩、海蛞蝓！？” 突然出现的太宰治凑近了坐在木椅上的栗秋肩后，所以她动作十分细微的颤了下，而太宰治则是依旧把目光都放在她面前摊开的一本薄薄画册上，只是轻扫了下低着头的女孩所被红发遮盖的肩膀，嘴角勾起。 自从上次在书房待过之后，栗秋就开始理所当然的与书为伴了，只是还是不停的跟着中原中也，毕竟他要照顾栗秋的任务还没结束。 “喂太宰！你还真的是无处不在啊。”于是斜靠在一旁桌沿的中原中也开始回敬。确实是这样，就算是中原中也在任务途中临时找了个小咖啡店歇脚，居然也能碰到从天而降的太宰治。 “呀，是蛞蝓啊。”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也一瞬间变成了充满嫌弃。 「咒力」其实是靠人类将脑内物品的印象进行描绘，从而将其具现化来实行的。为此数量可观的知识必不可少，栗秋基本的「咒力」操控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书，虽然貌似无意识的开始为增强「咒力」做功底了。 书页上画着只小小的蓝色海蛞蝓。明明…真的很可爱啊。纤细的手指抚上书页，她以前可是几乎没碰到过书，自然也没上过神栖66町里完人学校的课。 书页的温度相较于她略泛冰凉的手指还有些暖和，她摩挲两下，其实栗秋并不讨厌这种光滑的质感。她夹在两人的中间撑着下巴发呆。 “你不是有工作吗？哪都能找得到不如去做军犬啊混蛋太宰？正好你和狗饲料不是一般的配。” “你的眼界真是和你的身高一样狭隘呢中也，无头苍蝇般的乱找才是蛞蝓专属的方法。你就好好的研究下怎么在盐溶液下生存下来吧，蛞·蝓·先·生？” 栗秋已经有点习惯了，这几天过去她知道这俩人一见面不吵是不行的。意识逐渐开始飘散的她想起了以前奇狼丸和她说的，「业魔」的事情，啊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对对，还有「恶鬼」。栗秋想到了她最后看见的那个「恶鬼」。 “呜哇中也是不喜欢蛞蝓吗？明明那么可爱，你说对吗？栗秋。” 突然被点名的她有点茫然的望向声音的来源，是太宰治，他仅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正把友好的目光放向她。因为太过突然，她还没来得及习惯性的低下头， “栗秋觉得海蛞蝓很可爱吗？” “……嗯！？…嗯…嗯嗯。”栗秋慢吞吞的点点头，并随之把脑袋也一起低了下去。于是耳边开始传来太宰治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还有中原中也离爆发岌岌可危的咬牙。 栗秋的视线又放回了书上，小小的蓝色海蛞蝓印入她的瞳孔。她没接着听那俩人又在吵什么，海蛞蝓…明明就很可爱啊。她突然有些累了，把脸枕在胳膊上俯下身去，脸颊缱绻在自己柔软的红发上，眼皮开始垂下，蜷缩着的背部像只乖巧的家养猫。 可惜不会有发色似她的红毛猫吧。 一般捉猫的时候会用双手勾着猫的前爪根部托起来，她倒是见过，在那遥远的神栖66町里。只是现在也有双手在托着她的胳膊窝处朝上提起，这双手可能是太宰治的，也可能是中原中也的，不过她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因为太吵了。 即便托起的力度算的上温柔，但周边的嘈杂已经可以和恐怖战乱区相较了。 “快走！” 第7章 愧死 01 视线在不断的晃动。 由于步履的颠簸，也由于来自身侧不断擦过脸颊的子/弓单。飞散的红发在栗秋的眼前划过，其后有双手托着她的背部把她抱起。略有些慌乱的栗秋只能低着头埋在这人的脖子下方，双手缩进袖口。 “害怕吗？” 带着些许热气于她耳畔响起的声音，是来自于太宰治的，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栗秋没有回答，而是把脑袋往下缩的更紧了些，因为擦过她耳畔的不只有太宰治的声音，还有不停歇的子/弓单。 她以前可没见过这种东西。毕竟在神栖66町，可是除了水力发电的水车与电就再没别的高科技产品了，甚至电力也仅仅被允许去用来照明路灯，除此以外一切禁止。 为什么千年之后的人类反而生活更趋向于原始？为什么人类不再需要那些科技产物并且反之还完全禁令？这些问题栗秋目前都还没有意识到，也不知道其缘由为何。她因为呼吸混乱而不断摇晃的视线不断在周围印入瞳孔的种种画面上来回。 向上看去，太宰治的脸庞被头发遮住，看不清表情。两侧灰色的粗糙墙面于狭窄昏暗的小路许是哪条无名小巷。中原中也在哪里她还没看到，抱着她的太宰治在快速奔跑，原因应该是她偶尔向上颠簸能看到的几眼中，太宰治身后那些拿着枪的歹徒。 那些因为极速冲力而飞向他们的子/弓单射向了上一秒她还扫过的墙面，瞬间被撞成零碎石块落下，与飞弥出来的烟雾一起漫向栗秋的视线内。如果这个东西打到人……是会死人的。 栗秋捏着太宰治衣侧的手又攥紧了些。 开着木仓的也是人类，这是人类间的残杀。人在伤害着人，目的……肯定是置对方于死地。 她意识过来了。指甲甚至稍许的嵌进了太宰治衣服下的皮肤，还以轻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 “栗秋？”抚着她背部的手带着淡淡的温度，她能感觉到那温暖又沿着她的背脊向上了一些，太宰治发现了她此刻正逐渐透来的异样，栗秋的身子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或许是在害怕。 “不用害怕。”太宰治一脚踏过一涡脏水沟，溅起些许水渍到裤腿上，不温不凉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抚。 人类。 那些攻击他们的是人类，他们也是人类。同类在伤害着同类…… ………！ 她闭着的眼前晃出了那个恶鬼。不，还有其他同样哭喊着的人们。此刻包裹起她的仿佛不再是太宰治，而是过于浓郁的违和，她不知道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觉得难受的她索性缩的更厉害了些，太宰治还在不断的带着她在各条小巷中不断穿梭逃窜，栗秋只觉得混乱。 用类似稻草一样的东西被编起的长绳，还挂着白色纸符的，是用来分界的八丁标。 蹦蹦跳跳的小孩子都走向的那间建筑，模糊的匾额上似乎写着几个字，是和…和贵园吗？ 还有…… 还有什么……… 伦理规定！？！ 与此同时太宰治突然猛的向上跃起，似乎为了躲避从下面袭来的什么东西，却不知被何物绊住了脚，最后朝前摔去。于是再度见到光线的栗秋首先感到的因摔倒冲力带来的疼痛，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再度清晰起来的大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由搁着她脸的冰凉金属器物带来的， “喂，要杀了她吗？” 02 包围着视线的，是由她的红发而带来的猩红。栗秋坐在潮湿而脏乱的地上，金眸被彻底凌乱的红发几乎完全遮掩住，她面前站着几个穿着灰色皮革的持木仓男子，其中一个站的最前的拿枪抵着她的脖子，而太宰治在距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同样被木仓包围着。 中原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悄悄的扭动着眼珠扫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他，可能是跑到了别的地方吧。栗秋的下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疼痛。那人正在毫不留情的拿着木仓口戳着她。 太宰治看向她而不带光的眼睛，似乎在说着“别动”。他的坐姿看起来更为悠闲，若是换了个地方，靠着的不是脏兮兮的水泥墙而是体育馆的白墙也毫无违和感。太宰治一直在他刚才绊倒的地方不停的来回看，仿佛在找着些什么。 他们应该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暴/乱，目标、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们。或者说，是她。 栗秋注意到这些人的视线全在她身上扫着，而一旁的太宰治只是单纯的由枪控制着，并没有倾注多少注意力。为什么要抓她呢？栗秋并不知道，她试图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放慢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人类伤害人类是不被允许的事情，似乎是被记载于她血液一般的警示不断的在栗秋脑内高呼。而抵着她脖子的木仓口，却十之有十是在违背着这条规定。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上一次她死去了，这一次来的又太急促了。突然的，她察觉到那只窝着木仓的手似乎要扣动扳机。 不，不可以。 栗秋紧盯着木仓的瞳孔缩小了些。 ————！！！ “喂、喂……” 对方手里的木仓正以不可思议的扭转斜度被拧成了麻花一般的形状，没被如愿吐出的子弓单堵在了木仓管里冒着焦烟。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由于对方的退后，栗秋少许撑起了点身子，她看到了旁边的太宰治，因为歹徒的慌乱，警戒着太宰治的持木仓者居然又多了些。而她面前的人都些许的退后了些，因为……害怕吗。 他们在害怕栗秋，似乎是好事。可是也不能指望太宰治来救她了，因为以他的位置来看，估计稍微动一下就能被木仓射成刺猬。如果中原中也能突然出现的话，那倒还好，但是现在没有，她…… 栗秋拽紧了些她的衣袖。 她只能靠自己了。 03 可是人不可以伤害人。 栗秋浸入浑浊呼吸的视线正力所能及在面前几个人身上扫视。他们指着她的黑黝黝的木仓口，那同样黑压压的眼神，他们毫无疑问是想杀她。 不反抗，自己就会死。 她看见站在她右侧的一个人咧嘴笑了下，似乎是志在必得的笑容，而后和上一个人一般再次扣下扳机。 “别耍什么花样。” 理所当然的又被她用咒力拧弯了枪管。栗秋压下身子皱起眉，这样不行，她不能从这个木仓口牢笼中逃出去，她必须想想别的办法。 怎么办。 怎么办！ 栗秋不知道。 她无法伤害他们，来自于她脑海里不知何处的话语告诉着她绝对不能伤害人类，可她不知道有什么能不伤害他们逃出这里的方法。 她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人类…人类可以不伤害人类来获取安全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想到了那位恶鬼，那恶鬼伤害了不知有多少人。除此以外她根本没见过，栗秋低下头去，想去安抚下自己已经乱至头痛的脑袋。可她忘了现在自己的情况并不允许。 栗秋先是听到了木仓声，然后是极速摩擦着空气靠近的声音，她瞪大着眸子抬头，精神绷紧到了极致。 皮肤上一同隐隐传来的，是来自烧伤的疼痛。 她还不想死。 可是……… 除此以外别无它法。 栗秋试图用咒力去扭曲面前人的四肢，才刚刚集中起精力却被心口的剧烈疼痛带去了全身的神经。甚至到不能完整的吐出话语，她摁着胸口在地上抽搐。 “…………呃…咳……咳咳” 子弓单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淌下温热的液体，而栗秋直接朝前倒在了地上，于此一同随着疼痛模糊起来的还有她的意识。 视线，触感，声音，都在逐渐朝她远去，恍惚间她看到了自己面前人开始慌乱而不断走动的脚步，以及一侧已经从退开的木仓林中站起的太宰治，他并没有受到攻击。他似乎在和中原中也说话，到了她耳里已经只剩模模糊糊的片段了， “……喂…出…来吧。” “没……受伤…………吓……” “…………boss…” 这是什么？ 又是理所当然的，栗秋肯定不知道了。因为宛如要绞裂胸口的疼痛让她无力再去注意其他，代替了一切触感的，是逐渐吞没栗秋的痛苦与黑暗。 “真奇怪呐，为什么会有金属线呢？” 她清晰的意识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蹲在她旁边的太宰治，盯着刚才绊倒的地方似乎在细看着些什么，喃喃的，小声吐露着这句话语。 第8章 思故人 01 其实栗秋并不怎么做梦，可能某种程度上和以前所生活的恶劣环境有关，但如今她到了能睡棉质的软床条件下，却还是不会做梦，栗秋的睡梦中往往是一片黑压压的虚无，宛如漂浮在什么真空般的环境内没有着力点。除去一切喧闹，绝对的安静，一直如此。 *“该回去了！” 悠扬、带着美好弦音的曲子自耳边响起，印着脸颊旁黄昏落下的光影，还有将一切都染上了橘红色的夕阳。听着不知从哪传出的声音，栗秋意识到，这好像不是现实。 数十块如镜子一般印着深灰色天空的水稻田、被夕阳投下长长影子的松树林、还有成群而绚丽的红色蜻蜓。能拥有这般场景的，只有八丁标内的神栖66町。慢悠悠的晚风佛过，也缓缓佛起了栗秋的红发，她还少许有点呆滞，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啊，平局啦！”这么说着的男孩子有着稍长的比亚麻色偏黄一点的头发，穿着上白下蓝的制服，是有点偏向和风的服饰，栗秋对于这种风格并不陌生，这的确是神栖66町的衣服没错，她循着男孩的视线看过去，又看到了大约五六个孩子。有一个留着深色短发，和另一个留着红发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栗秋的视线总是黏合于她们身上而久久不能离开。 像是有什么、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无形联系，栗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真狡猾，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赢了！”那个留着红发的女孩子似乎有些气鼓鼓而不甘心的说道，比旁人都白皙的皮肤以及颜色稍淡的瞳孔，那和红发的颜色却与栗秋的很相似，她很漂亮，栗秋突然觉得。 “你们投降吧！” “是啊，我们一直都占上风。” 温柔的风将栗秋的裙摆也轻轻带起，她就站在这些孩子们的中间，她甚至还能看到坐在不远处山坡的另一个男孩子，男孩子的瞳仁看起来显得格外聪慧，他在盯着远处的田野看。 栗秋意识到这是在梦里，因为那些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看不到她，可这一切是虚幻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假象，她不能断定。看着这如此真实的夕阳晚景她突然探出手去，是直觉驱使的本能，似乎内心深处有什么声音在挽回着这一切似的。 可是……是对于故乡的不舍吧，也可能是对那些同龄人嬉闹的向往吧，她也是后来才后知后觉替自己总结了这么个结论。但现在，她还处在有些迷茫的状态。 那些孩子们看起来关系非常好，衬着由路边的高音喇叭里放出的歌曲和夕阳落日的余韵，栗秋看着他们总有种莫名的伤感。 “早季，咱们也回去吧。” ……！ 啊啊，早…早季。 突然的，栗秋有了某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由这个名字所带出的一连串激烈的情感，以及似乎隐隐约约与脑海深处涌动的封存记忆，都随着逐渐增长的光明而迎来消散。 早季……这个名字，栗秋应该是知道的，因为这个名字是多么熟悉，她明明一次也没有听到过，就算是以前由奇狼丸带着在神栖66町里生活的往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也不知道下一个似乎是由她无意识吐露出的名字究竟有什么含义。 ……真…真理亚… ————“醒了吗？” ……噫？ 她慢慢的睁开双眼，眼角似乎有水珠滑落的感觉，再度迎来光明的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栗秋看到了处于上方熟悉的中原中也的脸。 果然是做梦啊，她这么想着。 02 根据中原中也的话来看，栗秋似乎一直昏迷了有一天半之久，期间一直有穿着格式服装的人来不断的与她交谈——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中原中也都是在的，他会杵在旁边靠着墙，当然也有少数他不在的时候，栗秋的样子看起来就会显得有些无助。 谈论到她昏迷的原因的时候，栗秋含含糊糊的自己也说不清，她只能断断续续的低着头吞吐道，“因为……不可以伤害别人。”然后询问她问题看起来很和善的姐姐就会低着头在手里的本子上唰唰唰的写着些什么，再转身离去，这样的过程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至少经历了有十几次。 “抱歉，一直让你回答这些问题，很累吧。”中原中也坐在她窗边的凳子上压压帽子。 栗秋摇摇头，其实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虽然询问次数有些反复循环的过于频繁，但终归究底只是和别人说说话而已，不如说，栗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别人会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些她都不知道，更别说去质疑别人的询问了。 “是嘛，那说起来……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栗秋有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似乎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的中原中也，那笑容看着有些牵强，于是栗秋歪了歪脑袋，表示着有些不知所措。 中原中也捂着脸似乎叹了口气，磨蹭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给栗秋。这东西栗秋以前当然也没看到过了，特别是上面写着的，似乎是“网络购物”的字样。神栖66町里提倡互帮互助的无偿服务，根本没有货币与利益的概念，栗秋盯着被塞到她手里的薄屏手机有十几分钟都没动过，她还在消化这有些突如其来的新概念。 然而中原中也似乎是把她的这一举动归为没听懂他的话。他指了指页面上面的一个小格，“这里，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输入进去搜索一下吧，键盘会用吗？”于是中原中也很贴心的还给她调成了手写键盘。 栗秋姑且意识到，这似乎是要她找出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时代似乎有着什么发达的科技产品，她手里的手机，以及涵盖所有电子产品的网络，再加上其似乎蕴含的无限信息，这些都是她从前根本没见过的。 栗秋慢吞吞的捣鼓了半天手机，最后还给中原中也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中原中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找到了多彩海蛞蝓的抱枕，这个…应该算是她喜欢的东西吧，不过中原中也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呢？ “啊……你不是生日快到了吗？是一月对吗？” ！？！ 好像是的，她的生日在漫天飞雪的冬天，每年的一月。可是……她好像没和中原中也说过这件事啊，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织田作之助，可是织田作之助也只是仅仅知道她的生日就在最近而已。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说了什么话，中原中也略显匆忙的站起来，又压了压帽子走了，说是还有工作。栗秋慢慢的放松了肩背，靠在了竖起来的枕头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看着那些记本子的大人，从栗秋的角度似乎看到了本子上写着一些小字，其中有一个词…… 是“奇狼丸”。 可这明明，她和谁都没有说过。和生日不一样，她连提都没有提过，这三个字，和任何人。 03 这一切都发生的大过于突然，有太多的事情都一下子挤压似的涌到了她的生活里，渐渐又涌上来的困倦与疲惫逐渐将栗秋包裹，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日被追逐，被威胁着生命，高度集中着注意力使用咒力来保护自己的场景。 原来人不可以伤害人，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在朝着她呐喊着这些话语。不管怎么说，这次的经历对她来说都是有点可怕的，虽然没恐怖到做噩梦的程度，但那些不断回闪的画面足以让她觉得头昏脑涨。拿着木仓支的人们、湿冷的小巷、还有…… ！！！ 那个站在持木仓人群背后的，一身黑袍的熟悉身影，如果她没记错，不、不可能记错，因为就算是记忆中的片段她也没有将连遮盖起来，带着点危险的笑意看着她的，是她见过的，那个自称死神的人！ 突如其来的警觉让她又一下子清醒了多来，比刚才做的梦还要激烈的情绪让她又一下子坐起了身，抓着冰凉的被角少许的喘气。这可能是察觉到危险的本能，她皱了皱眉。突然的，她又听到自己前方传来一丝轻轻的咳嗽声。 “呀，醒了吗？” 是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于栗秋胳膊以及背部的触觉似乎还历历在目，就是那一日抱着她跑了好几条小巷的太宰治。 他此刻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在她的床沿，带着他一贯黑压压的标志性微笑。 第9章 死神 01 “我明白了。” 于港口黑手党的某条被全景玻璃与刺眼阳光包围的长走廊上，穿着浅黄色外套的青年正处于劳累工作中的状态。其眼袋和没好好打理的头发似乎都在无声控诉着自己的主人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了这一事实。此刻的他正通着关于下一项工作的电话，虽然麻烦，但他还是以平淡而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语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的织田作之助把手机塞回了上衣口袋里，然后稍许整顿就准备再度迈开步子去工作。可他却在重新抬起头之后并没有往前走去。因为，他好像看见了点什么…… 如果他没看错，前面的墙面，是不是从后面少许露出来了点红色……？仔细看的话，那好像是头发，并且还是长发。其实站定下来看个几秒，任谁都能看出前面似乎是有个在害怕的躲着，并且穿着白色衣服的孩子躲在后面，因为没遮完全的白色布料和红色的发丝。在这些条件范围内，虽然港口黑手党里人脉资源广阔，但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选织田作之助倒貌似是恰巧的知道一个，虽然他也还不太确定， “……栗秋？”于是他试探性的唤了声。 然后只穿着件单薄连衣裙，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的栗秋听到后，慢慢的从墙面后面挪出了点脑袋，只有一角，那皱着眉的金眸藏在凌乱的红发中正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他，这样的神情织田作之助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前几日路边碰见的遗弃小狗上，可现在的问题是， 栗秋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停下来叹口气，挠了挠头。 02 她一直在房间里足足休息了有五六天之久，期间每天都有医生来替她把着心率和脉搏揣测，即便她觉得自己一点毛病都没有，却还是仍旧不被允许进入日常活动的范围。每天都在单调的白色调房间里是件很枯燥的事，即便有着书，但有句话是这样的不是吗？实际操作有时候比资料讯息更重要。她理解的意思则是，比起老实闷头看书，动一动也是又必要的。 于是栗秋逐渐的就开始对出去感到无比的渴望，即便是中原中也也不可能每天都来看她。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呀，你醒了呀。” 坐在她的床脚似乎在把玩着手里细丝一般的东西的，的确是太宰治没错，他的坐姿堪称优雅，可表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压压，即便是侧着看， “栗秋玩过这种金属丝吗？”他突然递过来，稍许凑近了点看，那其实是极细的强韧金属丝，于是栗秋老实的摇了摇头。 她自然没玩过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严格来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太宰治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有点可怜兮兮还有点失望的表情，“这样啊——” 于是栗秋配合的蜷起膝盖骨把自己的脑袋给压了下去，那副模样就像是在躲着些什么，比如太宰治。他转头看着缩成一团的栗秋，却并没有那种遭到讨厌的郁闷，他反而还笑了下，“我这是被嫌弃了吗？” 栗秋听到了，但她还是没有动，她接着保持着缩起的动作。那僵持着一动不动的背部突然让太宰治联想到了那种海洋远古生物的硬壳，因为这幅样子真的让人有那种坚硬而不可摧的错觉。没忍住似的，他上前轻轻的伸出手指戳了戳。 结果栗秋直接剧烈的颤抖了下，然后就接着保持着她蜷起的动作而直直侧着倒了下去。她只是僵了而已，原因，那毋庸置疑还是太宰治，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栗秋的红发随着幅度扬起又落下，似是吹散的花瓣，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脸紧紧的埋在大腿间。看着栗秋的样子，似乎她真的很害怕。 坐在一侧的太宰治有些疑惑的抚了抚下巴，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让栗秋这么怕自己了，玩笑也没有做的过火的印象。他盯着那如仓鼠似有些好笑的栗秋又看了是有几分钟，才干脆的耸耸肩，然后离开了房间。 等栗秋缓慢的睁开她紧闭的双眼时，房内早就空无一人了，只有夕阳的橘色余韵打在她床上，太宰治也早已离开，她盯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其实她也有点后知后觉，栗秋把手抚向心口，手指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由自己胸腔传来的心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那个人呢？ 栗秋日常般的不知道了。 工作繁忙的中原中也还是很少来，太宰治也依旧还是会来个那么几次，于是某一天之后，栗秋终于决定跑出这个房间。 她穿着这件在这个房间清醒时就一直穿着的白色连衣裙，单薄的棉质，胸口朝上以及短至肩下一点点的袖口用了透明的蕾丝印花，裙面是毫无杂质的一片纯白，系着几朵小小的白色花苞。栗秋直接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间，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为她准备鞋子，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让她下床。 栗秋跑到那面全景玻璃前时，才注意到原来天气已经渐凉到这个季节了，树叶枯萎衰败，是要落雪的迹象。然后她便遇到了在那里匆匆路过的织田作之助，栗秋躲在墙面后面，悄悄的顺着他的呼声探出头，然后她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实在是有点冷啊。 03 对着织田作之助的询问栗秋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是低着头然后以赤/裸的脚掌拨弄着脚趾，栗秋低着头，那红发拢过她的肩，此刻居然带了种保暖的效果。织田作之助明白一定些许是发生些什么了，他猜测着栗秋是不是被责骂了才跑出来。于是织田作之助在搞清楚栗秋究竟发生什么了与带着栗秋去买件衣服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前两天他碰到路边那只可怜小狗的时候，也是很负责的把小狗送到了流浪动物救助站。 他带着栗秋走出了港口黑手党，毕竟黑手党里可没有卖孩子穿的毛绒外套。织田作之助在门口盯着外面脏兮兮的水泥路时，他又看了眼栗秋小小的已经冻红了的脚丫。于是他再度叹了口气，然后蹲了下去。 “……！” 他把栗秋抱了起来。 对于收养了五个孩子的织田作之助来说，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光脚踩着外面的水泥地走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十二岁的栗秋其实和一个空空的行李箱差不多重，轻轻的，似乎一阵疾风便能刮走的样子。 走在路上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思考了良久，还是不说话了，即便他能感觉到自自己手指上流露出的温度似乎一点一点把女孩冰凉的背脊缓去了颤抖。于是他想了想，加快了些脚下的步子。 他到路边的一家服装店给栗秋买了件酒红色的毛绒外套和同色的毛绒小靴子。其实还挺不容易的，在这种日子里居然还有店在开着什么的。 栗秋的红发与白皙的皮肤和酒红色意外的相配，即便是临时仓促拼搭出来，用来保暖的衣服，栗秋穿着也有一种“这就是一套”的错觉。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她至始至终都低着的脑袋， “嗯……还喜欢吗？” 没有说话。 织田作之助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准备转身去付钱，却被轻轻的扯住了衣角，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 “……谢谢。”其实栗秋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说的慢了些而已。 “没事啦。”他笑了笑。 青年与扯着其衣角小声道谢的女孩，这原本是一副十分和谐而温馨的画面，却被周遭玻璃突然被全部打破的闹声煞了风景。 在这个时候开店的确是不容易，一来，因为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本该都回老家去了，而这家店居然还在勤勤恳恳的开着店。二来，因为，现在这段时间这块地可是在闹着几个黑手党的内斗。 织田作之助其实想着，只是来买件衣服而已，应该不会那么幸运就中了彩。可事实就是这么倒霉，他运用着异能力早一步看到了此刻的现状，然后抱着栗秋跑到了一旁的柜台下面和售货员一起躲着。 而他怀里的栗秋，看起来却尤为害怕，她盯着外面的某一处，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她又看到了。 那个身影，那个似乎总是随意的出现在任何地方，带着看不透的笑意盯着她的黑色身影。 ……是死神。 她前几日一直跟着太宰治进到她房间里，所以栗秋才会害怕的跑了出来。她这么害怕是本能，因为她感受到了死神身上那股浓浓的，似乎是想伤害她的气质。逐渐缩收的金色瞳孔紧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死神，她在说着些什么，此刻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如潮水般逐渐褪去似的，转变为一片空白，安静的只有她和对面的死神。 啊啊，死神在自我介绍，她说—— “我叫不吉波普。” “你好啊。” 第10章 生日 01 栗秋早该想到的。 她翻了那么多的书籍，内容范畴包括了从幼儿童话到正经宗教的各式资料，里面的死神不管怎样，都会或多或少的换个样貌和名字出现。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死神的出现必定会与死亡相关。 「死神」不吉波普已经来找她做客了很多次了。 似乎在那之前她一直都只是偶尔路过的问候，而这次是带着重礼来认真问好了，因为爆炸而卷起的狂风与碎石掀起了她高高的黑帽，带着浅浅笑意的蓝灰色眼睛此刻正注视着栗秋。盯着那原本该称得上清丽的眉眼，栗秋却觉得高度绷紧的神经在越发的拉长，最后“po”的一声断了。 她确实是带着杀意的，没错。 “没事吧？” 栗秋呆滞而僵硬的沿着声音的源头转过头去，她这才意识过来，织田作之助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甚至能将她护在怀里，还贴心的替她捂上了耳朵。紧接着她又听到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与金属器物摩擦的杂音，栗秋悄悄的往上探了点，她发现那是很多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在不断的涌入这家店。虽然港口黑手党的制服也是黑的，但两者好像有着微妙的区别。 …等等，不吉波普！？…… 反应过来去追寻不吉波普身影的栗秋只能看到那个黑影又开始因为快速移动的跳跃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衬着浓厚的黑灰色烟雾有两条极细的丝线割碎了粉尘，极速向栗秋他们所在的地方袭来。 看起来还是硬度不弱的金属制丝线，闪着些许铜光，还在路上顺带割裂了不少衣服架子。 这样下去的话…… 会死！！ 栗秋不能伤害人类已成了一种印在她血液内似的规则。那如果不攻击人类，只是单纯的保护自己来使用咒力去作用在对方用来攻击的媒介上可不可以呢？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不吉波普抛过来的金属丝上，想象着铅蕊折断的质感，于是几秒后，那金属丝便在半路上就折成了好几段碎到了地上。 还在轻喘着舒气的栗秋没注意到她旁边的织田作之助看了看那成渣的金属丝，又扭头看了看她的微妙表情。 他好像捡了个有点不得了的小姑娘。也难怪之前的栗秋一直是干部直管，某个有点倒霉的临时监护人中原中也什么的。 栗秋的咒力比他使用异能力来回避那些金属丝还要快的就做出了进一步防御，于是在重新规划了未来的画面中织田作之助看到了扔到他们这里的一只手/榴/弹。 “你，跟上。”他扭头对着那个无辜的店员的说了一句。然后抱起怀里的栗秋就朝着旁边还有这完整瓷砖的路上跳去，熟练的翻滚出了由背后蔓延的爆炸火海到了外面冷清的街道上。栗秋在慌乱中发现不吉波普已经不见了。奇怪……明明，她刚才就是要杀了自己似的流露着杀气，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了呢？ “那个港口黑手党的呢———” “……” 虽然用异能碾压弱鸡也成，但他考虑到这里还有个十二岁未成年的栗秋，他就选择后门跑路了。 听着那些人的话，莫非是盯着港口黑手党为目标吗？可他要是个干部还说得过去，他只是个打杂的。 夜色渐落，透着夕阳余晖的街道织田作之助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他看着旁边安静低头的栗秋苦恼了下。 晚上气温下降，肯定会冷，目前这里可以歇脚的、最近的地方是…… ……嗯。 应、应该可以吧。 02 夜晚，渐凉如白雾般的寒冷水汽自地面漫起，逐渐的缠绕、绻缱，纠缠着钻进人的衣领。 “呼——今天还真是十分的冷呢。”一个清朗的男声随着玻璃门与风铃碰撞的清脆回响踏着楼梯下来，进入店内。他裹着还带着寒气的西装外套，黑发黑眸，脖子和四肢上都还十分有特色的缠上了与之相比十分显眼的白色绷带。于是栗秋悄悄的、努力的把她的身子朝着织田作之助的侧面又塞了塞，妄图把自己藏起来。 ——lupin 酒吧。 来人不是别人，甚至还是个挺面熟的人。还在搓着手的太宰治似乎看到了点什么，他朝着织田作之助这里望了望。 “织田作，你带小孩子来了？” 他是不是看到了个小小的影子在织田作之助的旁边，太宰治还多眨了两下眼睛来确定他并不是眼花了。 “啊，有点情况。”他抿了口杯中的琥珀色蒸汽酒，坐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栗秋这才悄悄的探出点头来观望这刚进来的是谁，虽说她刚才听着声音就已经有点微妙的预感了。 悄悄露出点脑袋的栗秋理所当然的荣获了一个太宰治标志性的黑压压灿烂笑容，他甚至还稍弯着腰向前冲着，而后拉开了织田作之助另一边边的椅子坐下，向酒保点了杯螺丝起子。 “呐呐，织田作是怎么碰到栗秋的？”他的声音里也充分流露着一种好奇。 然后门口的风铃声第二次被碰响了，这个小酒吧今夜的第四位客人，也是最后一位来了。 “呀，安吾——”是太宰治在笑着朝门口那边打招呼。 这是栗秋第一次遇见这三个人，也不是最后一次，但是这个于冬日里接近晚上十点多的黑夜她可能不会忘记，她躲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高脚椅上，只缩成一点点的身子尽力朝着另一边望着，栗秋甚至能嗅到来自织田作之助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服香气。刚刚走进来的坂口安吾手里还拿着公文包，他朝着栗秋这边推了推被酒馆的灯光反射成白面的眼镜。 “织田作，你拐卖小孩了吗？” 03 栗秋的视力绝对算得上上乘，奇狼丸以前曾反复告诫她视力的重要性，举个有些夸张的例子，就算是距离她几百米的海报她也能看出个大概内容来。不然她也不会看到那本子所写着的小字“奇狼丸”，或者是藏在她回忆里只露出几个身影的不吉波普。亦或是现在太宰治的黑外套内似乎露出了点什么的蓝灰色。 织田作之助将大概经过都讲了一遍，坂口安吾并没有改变他“拐卖小孩”的看法，而太宰治只是在喃喃着“那只蛞蝓发现了估计要被活活气成蛞蝓干了吧”，还在偷偷的笑。而后他发现了栗秋偷偷朝着这里望的目光。 太宰治撑着下巴笑了笑，对着又缩回脑袋的栗秋笑着说，“你在看这个吗？”，他把放在他外套夹层内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个看起来全身都是蓝色的，还有着曲线条纹的……软体动物玩偶。 “这个是今天送到中也办公室的快递哦，我看到就先替他拆了。”还顺便替他拿过来了什么的。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呢？看着有点眼熟呢……”他又看起来有些好奇的盯着自己手里大约小臂长的玩偶观察，“啊！” 太宰治的眼神突然一亮。 “这不是多彩海蛞蝓吗！？” 可是从栗秋的角度看，太宰治的眼神根本就是被灯光印亮的……不对，好像…现在的太宰治真的很高兴似的，她又看不懂了，再次低着头的栗秋突然有些懵的被太宰治塞了那个玩偶到怀里。 “生日快乐。” 太宰治突然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的语气仿佛也穆的随着酒馆柔和的光一同平稳了下来。可是……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生日呢？明明她自己和一个人都没有说过，或者是，她的生日准确的是哪天她也不知道，因为往年都是奇狼丸替她准备生日的，然后会温柔的揉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她今年该多少岁了。 似乎是看到了栗秋脸上的疑惑，太宰治也望着天花板想了下， “嘛……如果是蛞蝓应该会这么对你说吧。”他突然弯下腰，将视线与栗秋平行，就此稍许抬起头来的栗秋看到了她身侧喝着酒的织田作之助，和离她更远的坂口安吾，他也在看着这边，而后晃晃悠悠的视线开始往下飘，她看到了自己面前的太宰治。 “对不起。” ……？ 为什么要道歉呢？ 第11章 雪昙 01 有点、冷。 穿着厚重灰白大衣的人站在露天走廊狭窄的瓦片下，同色而稍带着点跟的小靴子似乎微妙的也将身形显得修长了些许。从背影看，那似乎是个女孩，将长发全部挽起至灰色的绒毛毡帽内，没有垂下的护耳所遮掩所以裸露在外的白皙脸颊被肆意寒风吹桑。挂在衣摆下的两条纤细双腿穿着黑色绒袜，像是人偶的木胳膊般摇摇欲坠。 那的确是个女孩，若是再凑近点看，置于她柔软睫毛下的是炙热金眸，从帽檐处压出的些零碎红发压在上面，栗秋在出神的望着外面的雪景。而后她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任其飘散的雪落在她白嫩的手腹上。 雪也和这空气一样冷。但是她不讨厌。 突然的、她将头转向传来脚步声的走廊另一头。空荡荡的脚步声回荡在户外安静的走道内，可以很清晰的听见来人是如何逐渐靠近。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能看的清楚了，走过来的人穿着件黑色的长风衣，白色的蕾丝袖口拢在外套外。栗秋之前见过他，她记得他那时站在太宰治的身后， “你好。”栗秋对着芥川龙之介微微颔首以示问好。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似乎到了这冬日里显得更苍白了点，原本柔软的头发在这冷空气中似乎也显得枯燥了起来。他盯着着站在走廊屋檐下的栗秋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点了点头，却没有讲话。那眼神似乎在压抑着些什么。栗秋看不懂，于是她就接着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雪景上了，只是单纯的用耳朵来「目送」身后的芥川龙之介离开。 “啊。”紧接着从她身后又传开一声短暂的呼声，不是芥川龙之介的，是别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栗秋再度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资料苦恼，那些薄薄的纸张有些都飞到了走廊外的雪地里去，被雪花濡湿。 “啊……这该怎么办…” 栗秋歪了歪脑袋。 她只是暂时的在这条走廊里等一下又匆匆忙忙不知道到哪里去的中原中也的。回去后她依旧被丢给中原中也照顾，虽然刚回去的中原中也看到她的脸色就像是从前见过的化鼠抢食吃一样。不过在中原中也蹲下身，栗秋以为是要打她就干脆闭起眼的时候，她只感觉有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啊，对不起。” ……真的道歉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道歉呢？ 而后中原中也又看着栗秋怀里的抱枕对她笑着说，“生日快乐！” 嗯…所以她是十三岁了吗？所以的所以栗秋也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她的生日，在之后的几天也是十分的平和，只要跟着中原中也就行。虽然…他也还是一直都很忙的样子。 02 最后栗秋用咒力替那个不小心扔散了资料的小姐姐拾回了飞到各地的纸张，对着对方十分渴望到热烈的“可以帮我一下吗我真的来不及了！”，她就默默的扭头看向了外面雪地里的纸张，想象了一下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的场景。而后那些纸张都一一从雪里飞了回来到了栗秋的手里。 “太感谢了！”那位冒冒失失的女生急急忙忙对她鞠了个躬然后跑掉了，这种用咒力替路过的有些“不幸”的人帮个小忙，栗秋其实这几天已经碰到过很多次了，类似于捡纸、理书、还有搬梯子什么的。栗秋又看着走廊外的洁白雪地，突然想走去看看。 那熟悉而冰凉且松软的手感，是否还和她在神栖66町里碰到的一样呢？ 只是走一下，应该不要紧的吧，反正也不远，就那么几步的距离。栗秋回望着中原中也消失的方向发呆。片刻后，她朝着雪地踏出了一步。 嗯，应该不要紧。 于是下一秒她便只身置于漫天飞雪之地了，抬眼望去，无数漂亮的如鸟羽般的雪花落下，飘到她扬起的脸上，还有衣服上。 这感觉其实也不坏。这么想的她突然又朝着旁边那栋芥川龙之介刚走进去的大楼窗户看了看，虽然有些看不清，但那个模模糊糊的黑色身影，是芥川龙之介吧。 栗秋站定了朝着那里又眨了眨眼，她在奇怪。 刚才芥川龙之介是在朝她这里看吗？ 为什么？ 03 栗子。 干脆躺在雪地里的栗秋闭起了双眸，身下清一色的都冰冰凉凉的，她脑子里突然闪出了这个在烤熟后会有的甜甜的，散发着焦香的小果实。以前奇狼丸总是会在秋天做给她来着，栗秋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两秒后，她又看到了另一个东西。不、可能不能说是东西，更像是一种感觉，那种……整个身子朝下像是跌倒一样趴在雪里的松软冰凉感。 嗯，有点像现在的她翻个面的那种感觉。 “嗯……”坐起身的栗秋晃了晃脑袋，双手撑在雪地上，从指缝间挤塞的雪粒使她少许蜷了下手指。 “栗秋？”她再度转过头去看到的是走近的中原中也，他似乎终于在这里忙完事了，他朝她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栗秋甩了甩脑袋，试图把粘在帽子后的雪都抖下来，红发却从松落的帽子内散下，芬扬的、如盛开的花，最后轻落在雪地上，与白色对比格外的醒目。 “嗯……想看看雪。” 所以为什么要躺到雪上呢？看着栗秋被雪濡湿了不少的衣摆，中原中也把这句话又生咽了下去，毕竟安静的坐在地上的栗秋神态什么的都太平静了，根本就下不了口去责怪。 “……中也。” 然而事实证明栗秋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点什么，她甚至没意识到，她双手捧起了一点雪块，朝着身侧站起的中原中也那里凑近了些。 “嗯？” 那雪块慢慢的漂浮了起来，分散、零落，再慢慢的匀合成了另一个形状，薄薄的透明白色棱角型花叶，一层一层的叠加下去，慢慢的，雪块居然变成了朵巴掌大的昙花。 虽然是雪做的。在感叹花朵精美的同时中原中也也在苦思栗秋为什么突然给他看这个，毕竟差了五岁，脑回路也和性别一样差了不少。 “之前……中也送给我的玩偶。”栗秋低着看着手里昙花的声音淡淡的，透着股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青涩，平稳、柔和。 “？” “嗯……谢谢。”于是她的声音也随着脑袋的低下越来越小了起来。中原中也花了十多秒才逐渐反应过来，栗秋是在为之前自己送给她的玩偶道谢。虽然生涩，但女孩尽力去感谢了。 那朵由雪构成的晶莹昙花漂浮在栗秋合起的手掌内，看着那和女孩一样安静的红发，中原中也也蹲了下去。 “其实没关系啦，那点小事。”中原中也朝她笑道，“不过，谢谢。” “昙花，很漂亮哦。” 其实明明应该感谢、或者道歉的是他才对。可是看着栗秋安静的侧颜他无论如何也是开不了口的，她还小，更何况boss也不允许。 在栗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港口黑手党对她做了那么多事……上次太宰治的那次也是……她在房间昏迷的时候也是……再怎么样，对于一个才十岁出头点的小姑娘中原中也也是有点愧疚的。 算了，先这样吧，至少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会经历，先平稳的过一段时间好了，她还太小。 毕竟昙花就算再漂亮，也只能开一个晚上而已。 所谓昙花一现。 第12章 年啊 01 「下雪了。 不再是光影、而是直伸着戳入深灰色天空的硕大黑色树干，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论是朝地上看，还是向着那也一起泛起了些许墨色的叶子上，无不覆盖着柔软白雪。与此同时，还有不断从上缓缓落下的—— “感觉冷吗？” 只是裹着单薄灰皮的栗秋缩在地上，乱糟糟、甚至有点脏兮兮的凌乱红发与脑袋一起裹在粗糙编起的干枯稻草内。听到来自于身后传来的声音后，她依旧保持着两手撑着雪的姿势缓缓转过身。 “……” 栗秋摇了摇头。 而后单从外表看几乎全身都长着灰色绒毛的似人生物走到了她的身边，用带着利爪的手掌以堪称的上温柔的力度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的身影于缩在下面的栗秋相比，足以显得宏大，甚至、非人。 他长着如狼似的侧脸，眼白的部分直接为墨绿，还有过于健壮的足肢，奇狼丸的确不是人，他是化鼠。 栗秋抬起头，她能看到从深色天空上缓慢落下的细雪，还有看向这里的奇狼丸，没有丝毫杂质的金眸里印着他的倒影。她并不害怕奇狼丸，栗秋甚至还能晃晃悠悠而有些不稳的站起身来，再伸出小手抓向奇狼丸垂在身侧的利爪。 “走吧。” 于是她朝着身侧那毛茸茸的温暖处靠过去，即便四周还在不断的落下细雪，栗秋也不感觉到冷了。 因为奇狼丸在。」 “…………” 广津柳浪与她的偶遇是在楼内某一层的某处转角，其配置了可供休息用的长木椅还有玻璃窗。他站在窗前抽着烟，而旁边的栗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在那的。某个时刻，正享受着烟草香气的广津柳浪突然发觉自他的眼角余光处出现了一小抹红色。 她穿着大概长至膝处的浅紫色大衣、同色的毡帽以及低跟圆头靴，以反跪的姿势趴在长椅上，胳膊搭着窗沿，出神的望着外面。栗秋于红发遮掩下的金眸此刻看起来尤为沉静，而后慢慢的看向这边的广津柳浪。 碰面只是个巧合，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广津柳浪的错觉，他越来越觉得栗秋搁在双手上的小脑袋里所包含的眼神，与那种孙儿看着祖辈的似乎越发的相似。 “………………” 而他也不可能说的出什么话来就是了。 大概又是过了约数十秒，栗秋稍许的朝他轻笑了下，而后转身就跑了。只剩下还未抽完烟的广津柳浪站在那里迷惑。但是终究没想出些什么，一根烟末了，结束了短暂休息时刻的他就接着回去工作了。 偶尔的偶尔，他的脑内还会闪过几秒那个披散着红发的背影。 栗秋只是想到奇狼丸了而已，往日这种开始下起大雪的日子里，都有奇狼丸在身侧陪着她才对。 她停在一面落地玻璃窗前，窗外的是泛着蓝灰的云层与缓缓落下如羽毛般片大的雪。她的身影独在这片安静的走廊打下阴影，一瞬间，似乎成了这里唯一的活物一般。 栗秋只是拢了拢她额前似乎有些凌乱的碎发，稍低着脑袋。 嗯，走吧。 02 貌似、是正日来着。 这是前几日的栗秋不知从网上的某处看到的，有时候中原中也忙的根本没时间看着她的时候，就会把她放在自己的办公室一会儿，于是她也可以借此搜集不少关于「现代」的信息。 栗秋将染上了些许白雾的玻璃用手指擦出一块来，稍许凑近的盯着外面的雪景看，大概十分钟前，中原中也和她说，他得去开个会，自己别跑远就行。于是她就开启了又是漫无目的的在大楼内晃着的半天。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牵起，而后踏着略有节奏的步子看着窗外已经累计了不少的雪堆出神。 正日、在网络上给的释义是过年来着，就是人们都聚在一起吃年糕什么的、穿崭新的衣服，还有去神社祈福之类的。可是…看着现在的港口黑手党，里面貌似一点与上述相同的气氛都没有。 嗯……？ 不知何时，还在疑惑的她已经走到了室外走廊，与上一次的不同，这次的室外走廊外长着大片的山茶，几枝或大或小的白色花朵稀疏的绽放着。少许还有浅粉色的，零零碎碎的遍布的各地。 只是………她好像看到了在远处较为眼熟的一个黑色身影。 那身影站在那一侧的花丛旁边，似乎在干着些什么，好像在推搡，又接着，那身影似乎注意到了在这边杵着的她，而后缓缓的转过身。 那身影背后好像还跟着一抹小小的红色。 “林太郎！我想要玩雪啦玩雪！！为什么没有那种像雪雕一样的城堡呢！？” 是森鸥外，以及，他的人形异能爱丽丝。 但是对于栗秋来说还是没什么区别的，异能与人对她来说，只要都能交流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况且她只要能做到好好交流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低着头还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栗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森鸥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的视线里能看到地上的白雪还有于她面前站着的一双黑鞋子，栗秋就此沿着视线缓慢向上。 森鸥外的身形绝对不比太宰治矮上多少，他也和后者一般黑压压的，在她身上打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栗秋没去注意他的表情，因为在那之前她发觉了好奇而缩在森鸥外外套后面一角的爱丽丝。 “林太郎……这是？” 也是爱丽丝先开的口。 “啊，说起来还没有和小爱丽丝介绍过呢。”紧接着森鸥外也是露出了栗秋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很懊恼且夸张的挠着头的动作，“那给爱丽丝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花野井栗秋，嗯……只看外表的话比爱丽丝大了那么几岁。” “栗秋，这位是小爱丽丝。” 穿着红色洋服的金发女孩的确看着比栗秋小了不少，于是栗秋碍于初次见面的礼貌，也朝着爱丽丝微微颔首， “你好。” 但即便有着爱丽丝在，栗秋还是不怎么善于和森鸥外相处。所以她现在几乎没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过……虽然，好像栗秋日常也一直是如此，垂下的红发与地上的白雪相较而似乎显得刺眼起来，恍恍惚惚的、她似乎听见森鸥外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 垂下的视线仿佛将呼吸也一起压抑了起来，她莫名的觉得有些胸闷。然后她说明了中原中也又去工作了的现状。 “说起来……今天开始似乎就要过年了。”森鸥外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不过栗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就慢吞吞的胡乱点了几下脑袋。 “栗秋以前有过过年吗？” ？ 过年……吗？ 还在神栖66町的时候，每到这种季节，奇狼丸都会带着她出去玩雪，还会给她庆祝生日。 栗秋不知道那是不是过年，但是她挺安心的。 于是她又摇了摇头。 面前突然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栗秋就悄悄的抬起了一点点头，以遮掩在自己刘海下的视线朝上望去。森鸥外似乎在思考的样子，插着胳膊支着下巴，而一边的爱丽丝似乎又有些不耐烦的开始揪着他的外套开始晃了， “林太郎——！！！我们去做雪雕吧！！” “啊……小爱丽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去吧！！” “但是……原来栗秋以前没有过过年啊。” 嗯，应该是的吧。 安安静静站着的、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栗秋看着面前的森鸥外突然开始掏口袋。在她看到森鸥外似乎拿出了些什么，然后手朝着她脑袋的方向伸来的时候，栗秋本能的闭起眼然后低下了头。 然后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凉凉的金属制东西夹住了自己一侧的头发。 嗯？ 栗秋有些茫然的睁开眼，而后接着伸出手去抚向自己的头发。 她摸到了像是布料花丸一般的质感以及形状。本能的更加疑惑使她直接望向了森鸥外。 森鸥外脸上是一副很满意并且点着头的表情。 “你来港口黑手党之后也过了不少日子了吧，这个就当新年礼物吧。” “啊，也可以算是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的礼物吧。” 森鸥外看起来是在笑着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栗秋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笑着的暖意……甚至，她还有些冷。 03 “这个是……？” 匆匆回来的中原中也对于突然出现在栗秋头发上的花丸有那么一瞬迟疑，在她说明来源后，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有些郁闷的抓了抓脑袋。但他还是伸手过来揉了下她的头发， “很合适你哦。” 森鸥外送的花丸是装饰着黑色蕾丝与假叶的白花，与平日里栗秋经常穿着由黑手党提供的黑色洋裙适容性不是一般的好。 “中也……” “嗯？” “下雪了。” 栗秋凑在窗户前看着窗外。 “说起来……是不是快过年了啊。” “好像是的。” 港口黑手党自然没有过年这种娱乐项目的存在，今年也是忙的一如既往，甚至连太宰治都罕见的加了好几天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等等。 中原中也拿着手里那打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资料想了那么几分钟， “栗秋……想去游乐园吗？” 虽然初衷有点不太一样，但这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 “嗯？” 等、等等、栗秋还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 第13章 uptoyou 01 “晚安，太宰先生。”来自于女孩淡淡的声音回荡于印着热烛的黑夜中。 “不对，不该用这个词吧？”紧接而来的是太宰治的声音，相较于女孩更显得软糯的声线，似是在撒着娇。 “……那…晚安，太宰。”托着下巴的栗秋半跪在床头柜旁，膝盖搁着地上的绒毯，她想了会儿后，才慢吞吞的开口。栗秋的脸蹭在烛光旁，一同被印的热乎乎的。而后她轻轻的凑向前，将烛火吹灭。 “嗯，晚安。”得到满意回答后的太宰治埋入枕头，连同声音都一同缠进了些绻缱，而后将自己用棉被又裹紧了些。栗秋盯着他几乎整张都埋没进了被罩的睡颜看了会儿，在想着他到底真的睡着了吗？ 此刻太宰治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内显得尤为清晰。 于是栗秋站起来，印入月光下的是赤/裸的光滑双腿，她只穿着件简单的白色睡裙踮着脚尖跑到门口，打开一条缝。 “……晚安。”她悄声的道了最后一句。然后沿着洒满月光的长走廊奔跑，一头扑到了自己的床上。 栗秋有时会在睡觉前，偶尔去太宰治那里闲度过睡觉前最后的这几个小时，内容多是有话没话的几句闲聊或者发呆，或许还会看看书—— 最后的最后，栗秋都会在睡觉前与太宰治互道晚安，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02 置于木桌上的桌布描绘着的是精细花卉，艳丽的红与黑，再往上是毫无杂质的白色瓷盘。里面摆放着被细心炒过的粉色鱼松与少许蔬果。食物在空气中漫溢着诱人的芳香。 还在长身体的栗秋每天都被排着安排好的营养早餐。不谈论喜欢与否，吃到了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栗秋基本上还是很开心的。鱼松于舌腹上轻轻融化蔓延出甜味，她记忆中在神栖66町里尝过的食物味道已经逐渐有些模糊了。栗秋也不再穿着破旧的麻布而是换上了洋装，搁在桌布上的纤细手腕和瓷盘一般白皙。她瞥见到了于手腕内侧如樱花花瓣似的小块红印。 那是太宰治“留下”的。 栗秋舔舔嘴角，把带着甜味的鱼松卷入舌尖。于是紧接着，像是被窥到内心似的，一只突然出现的手轻轻的捻了捻她的嘴角，垂下的金眸可以看见那是只缠着绷带的手，栗秋又抬起头。 果然是太宰治，他的头发似乎因为刚刚起床还显得有点乱蓬蓬的，一如既往的被黑色所吞没，他笑着把那根沾了些许鱼松沫的手指舔了下，“很好吃哦。” 栗秋点点头，又接着低下头去拨弄那些蔬菜。她的耳边传来一丝似乎带着点遗憾的轻叹，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一直对她冷静到没有反应的行为感到有些无奈的样子。其实栗秋也不是故意冷淡，只是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已。毕竟以前没有人教过她，现在看的书里也没有写过。 她又含了颗小番茄，新鲜的酸甜味于口中炸裂开，还有些困倦的栗秋伸了个懒腰又蜷下身去，她搁在手臂上的侧脸看着旁边现在开始吃早餐的太宰治。阳光倾斜，她看着又一侧已经被染成金黄色的太宰治。 栗秋昨夜没睡好，有一点还是要怪太宰治的。她做噩梦了，因为脖颈颈间和手腕处不断传来的轻微疼痛。太宰治瞥见了她，于是他伸出手来拢了拢她的红发，露出白皙的脖颈，然后他露出了个似乎很满意的微笑。 她把视线全部埋入袖口，没下脸去不再看他，没了红发掩盖的脖颈现在有些凉嗖嗖的。虽然现在不疼了，但她姑且记着这是谁才让它疼的。 “生气了吗？”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她埋在自己臂弯里的脑袋慢吞吞的摇了下。还是那样，因为不理解为什么，所以不会感到生气。露在外面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些许被柔软他物触碰的感觉，栗秋一下子本能的抖了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太宰治。 是太宰治凑过来，然后轻吻了下她的耳垂。 03 遇到一件事情的次数多了，人就会本能的习惯起来。就算栗秋一直对于太宰治的种种行为不理解，她至少也逐渐的习惯起来了。窝在床上的时候，太宰治总是喜欢把脑袋搁置在她的手臂处，以斜躺着的姿势看着那些他新找来的自杀资料。或者他有时间也会轻轻的用双手搭着她的脖子，把脸凑入她脖颈处的发间，以鼻尖和唇蹭着她。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不断的用手指戳碰着她的身体各处。 栗秋多数是被太宰治那边书架上的藏书吸引过去的，除了看书的时候有些痒，她一般都没怎么在意。栗秋的视线从正着的书页到歪斜的书页，最后视线整个的侧倒下，她的半侧身子埋入了柔软的白色床单，于此同时的书也是，侧着倒在了床单上，最后“啪”的一下合了起来。 她的视线晃晃悠悠的追寻到了罪魁祸首，处于自己上方罩住了大部分光线，并撑着两只手于她两侧的太宰治，这是昨夜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闷气，可能是因为朦胧光线看不清的缘故吧，她不知道，太宰治的一只手绕着她的红发，一圈一圈的绕着。 接着他凑下身，用唇与手指轻轻的在她的脖颈与手臂留下了那些小小的红印，她记得太宰治在看到她有些皱眉的脸庞时，似乎心情好像好了些。因为他笑了。 “唔—，太宰。”此刻是今夜，房内没有开灯，而是点了盏小小的烛火在床头柜上。 “嗯？”听到她呼唤的太宰治扭过头去，栗秋今天没有再看书，而是侧躺在床边沿上，胳膊抱着蜷起的膝骨。红发摊散开，如长片的花瓣一般包裹着她。于是太宰治勾起了嘴角，“怎么了吗？” 太宰治不讨厌栗秋的红发与白皙如瓷偶的肌肤，不如说，很喜欢，不然他也不会总是像是缠着不放似的每晚在睡前拖着他了。 “太宰喜欢红色吗？”侧躺着的栗秋眼中的一切都斜了过来，但放空的眼神中所冥想的画面不会，她看到了两年前最后的她所遇见的那位恶鬼飘扬的红发。那红发不断衍生、滋长，最后一直长到了她的头上。没错，她的红发与那恶鬼的红发是如此相似，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栗秋抱紧了点自己的双腿，这些小动作太宰治总是看在眼里的，他至始至终全部都看到了，虽然行动与否并不是每次都有。 “喜欢啊。”他很喜欢红色，虽然好像仅限于栗秋的身上。中原中也的帽子上也有条酒红色的带子，但这个红色他就已经有点不喜欢到讨厌的地步了。 “……唔。为什么呢？很多东西都是红色的，血液，死亡，杀戮。这些东西不太好……”栗秋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死亡啊，死亡明明很不错啊。”太宰治耸耸肩，“我也一直希望着死亡终有一日能全心全意的接受我呢。”虽然他到现在还是没有自杀成功过。 “栗秋不喜欢红色吗？” “嗯。”灼烧着她的火焰，流逝着人们生命的鲜血，屠杀，还有……带来死亡的恶鬼的红发。她不喜欢红色，因为与之相关的不好回忆实在是太多了。栗秋往下埋了点脑袋，遮住视线，好能遮去自己的红发不再看到，栗秋自己的头发也是红色的。 “可是我觉得，栗秋的红发很好看啊。”笑眯眯的太宰治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那瞄了眼自己的红发再埋起脑袋的栗秋。于是栗秋抬起脑袋，有点不解的看着太宰治。太宰治伸出双手，把她从床上扶起，像是抱着人偶般的手势还让她的位置更往上了些，垂下的两只小腿搁在床单上。 栗秋摇摇头，似乎在否定着他话。 “那栗秋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红发吗？”低着头的栗秋不再做声，完全没入红发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看着这样的栗秋，太宰治突然噗嗤了一下，他凑上前，双臂从背后轻拢着她的肩膀，脸庞没入她肩上的红发，肆意感受着由此传来的淡淡花香，“我很喜欢啊，红色，不觉得你的红发其实非常漂亮吗？” 他感受到隔着几缕发丝的小脑袋似乎又摇了摇头。 “你的皮肤很白皙，衬着长长的红发，我经常有种旁边的栗秋其实是漂亮人偶的错觉呢，明明这么漂亮。”被他轻拢着的身子突然抖了抖，瘦小，与之相比小了许多的骨架在他怀里真的显得像是精致人偶一般。“可是我不喜欢……” 栗秋慢吞吞的声音透着最后的执着，太宰治从中听到了些许的犹豫。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起来，他好像预示到这点执着要消磨在今晚了。 他伸出舌，去轻轻的含了缕红发。交叉的手指从她的腰间拂过，带动了栗秋越发厉害的颤抖，最后扣在她的肩上。 “这样的红发，是栗秋独一无二的，我从没见过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发色，发丝的柔软，以及——”自他口中传出的热气于她耳畔回响，以此为起点，栗秋突然觉得连带着耳畔的一切都燥热了起来，从耳畔，脸颊，一直衍生到颈间，胸脯。连带着视线都一起开始有些晕乎乎的。 “与这红发如此相配的，我也从没见过除了栗秋以外的第二人。”明明太宰治的音量并不大，在栗秋耳中却宛如什么爆炸性的轰雷，似乎也是本能，她也缓缓的伸起了两只纤细的胳膊，勾到了太宰治的脖子上。 太宰治此刻的轻笑，听起来似乎尤是满意。 ———— 04 “晚安，太宰先生。” 脸庞上被印着烛火光芒的栗秋感觉热乎乎的，宛如刚才身体的余韵还没过。 “不对，不该用这个词吧？” 好像是的，于是栗秋歪着脑袋轻轻的想了想，再度开口。 “晚安，太宰。” 她轻轻的把烛火吹灭了。 第14章 太宰·败北/白给 01 久违的、捏着沓薄薄资料纸的太宰治开始皱起眉头苦思，甚至一手开始摩挲着右眼的绷带，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已有四五分钟之久。但最后还是发泄似的一甩纸页，哗哗的资料就此在深色桌面上摊散开。 栗秋悄悄的挨在一旁，只两手趴在桌子上埋着头张望，此刻毛茸茸的红发顶在她的脑袋上，宛如只刚睡醒的家猫。 太宰治揉着脑袋满脸郁闷的把那沓资料又递回给了她，栗秋伸出手去接，她被阳光印透亮的金眸内倒映着开始发起牢骚的太宰治。栗秋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栗秋也是第一次见着太宰治受气的时候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f(x+2h)-2f(x+h)……+f(x)/h^2=f’‘(x)」 她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手里的资料上。 …………确实、她不会做。看着手里的前几日被森先生以“学业问题尤为重要”为由而被硬塞过来一整沓数学资料，她想着还能去找谁请教。 栗秋悄悄用余光瞥了眼一旁已经开始不愉快到戳起笔尖的太宰治。选择性的从后门无声无息的踮着脚尖走了。 她现在知道太宰治大概也不会做了。 02 栗秋将白纸资料罩在自己面前，簇簇红发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笔尖蹭着那微凉的纸张，略带着些油墨的香气。 紧接着她面前传来一声撞击木头所发出的闷声巨响，连带着她的脖子也往里缩了下。于是再度露出来的金眸看着那边现在发觉自己似乎失态了的中原中也。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神四处漂滞，似乎在找着些挽回颜面的理由。中原中也低着头，用余光嫖到了已经被他揍斜的桌子，以及散落在四处的资料。 “……啊………………” 本想用异能替栗秋把资料捡回来的中原中也愣愣的看着那些纸张如被吹散飞回的花瓣一般落回了栗秋手里，重新变成了一开始整整齐齐的一沓。她两手托着资料稍斜着小脑袋，中原中也倒是更不好意思了。 “………中也、你…也不会嘛？”栗秋的声音并不大，淡淡的透着独有的音色，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中原中也格外扭曲的脸庞。他的嘴角似乎不断抽搐着并开始哽着些什么话，但栗秋的目光对上来，他就憋着句话说什么也不是，直到他听到栗秋的下一句。 “太宰也不会…………”而后她就低下了头并且很苦恼的样子。 但是中原中也却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噗”。看起来也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栗秋现在有些苦恼。 还能找谁呢？ 03 她试着找了找芥川龙之介，在栗秋不出声的尾随在他身后有半个小时之久后，芥川龙之介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问， “……有什么事吗？” 低哑的声音似乎在压抑躁动着些什么。同样黑压压的视线扫向了身后的栗秋，芥川龙之介慢慢的皱起了眉。 栗秋悄悄的双手呈上手里的那沓资料，然后芥川龙之介不快的皱眉也止步于此，因为……他看起来更不开心了，甚至直接转身走人了。 同样直接面露不快的还有那个跟着广津柳浪后面的ok邦少年，他甚至直接暴躁的凶了栗秋…手里的资料。 “这种东西给我看干什么啊！？！！！” 栗秋郁闷的蹲下身，将小小的脑袋与资料纸一齐埋在膝间。现在终于轮到她皱眉头了，隔着裙面布料她发出了声低低的叹息。 port mafia里好像没有人会做森先生给栗秋的数学题…… 突然有道阴影从她背后打下来，悄悄抬起脑袋扭向后面的栗秋看到的却是比她更郁闷的太宰治。 森先生指明让他来教栗秋做题。 04 “……y=(2^x)/(2^x +1)” “啪”的一声，是太宰治不小心压断了手里自动铅芯的笔芯。 “过点(0,-1,0),(0,0,1),…………平面。” “咚”的一声，是太宰治突然开始锤桌子，不过用的是脑袋。 坐在他身侧靠着桌沿的栗秋双手叠于双腿，端端正正的看着这边的太宰治已经快要肉眼可见的火气要冲天而出了。不过她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安安静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的模样。 虽然栗秋也不会，但是对于此刻太宰治不会到敲头的现状，她只是单纯的自己不疼就无事发生而已。栗秋突然觉得一旁的太宰治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微妙。 “……栗秋不自己来尝试一下吗？” “我试过了，嗯……不会。” 看着太宰治还是不放弃的目光，栗秋语气又稍许坚定了些，目光直视， “不会。” 太宰治突然扔下了笔，两手捂着头开始低着脑袋噜噜的开始模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一旁的栗秋乖乖的听了大概有两分钟多，然后她明白了， 太宰治在骂数学题呢。 05 太宰治有提议让栗秋去向布置这些题的森先生问问，相比于太宰治一直黑压压不透气的眼神，他这次还稍许抽着眉头与眼角，看起来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然而被栗秋一票否决，“森先生说了…这是不能向他求解只能自己解决的题目。” 言下之意就是别去问他。 太宰治盯着那如出一撤的y与x还有各种符号的资料题有好几次都差点…昏厥，虽然他只是差点戳破十几张资料而已，逐渐暴起的青筋仿佛要将右眼上包着的绷带也皱起似的。当森先生拨响他的电话时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了。森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森先生对他们的学习状况应该都很了解，为什么又突发奇想想让栗秋学数学？ 他看到一旁的栗秋依旧是坐的安安静静，柔软的红发垂下，与温和的日光一起覆在同样卷翘的睫毛上。 栗秋她………睡着了。 坐着。 “咚”的一声，太宰治又象征性的磕了下脑袋。而后轻叹口气，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朝前抱起了栗秋。 落日的余晖所蕴含的橙与金一同匀撒而下，栗秋的脑袋轻靠在他的肩头，与均匀的呼吸一起。 当然，一直到最后太宰治都没能教会栗秋数学，连带着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还有立原道造一起。 太宰治倒是替睡着的栗秋朝上拉了拉毯子，然后接着一个人郁闷去了。直到最终森先生下指示说，还是让栗秋自力更生看看书当个半吊子文科生吧。 明明、他应该对自己手下这些孩子顶多读到国中的水平很清楚。 第15章 芥川·temperature 01 厚重的墨色似是寒冷冬日的夜空，绻缱着恐惧、疼痛、以及………芥川龙之介不止一次觉得他的黑外套与记忆缥缈深处的平民窟有着点丝缕般微妙的联系。那长着血口的巨兽晃着獠牙，击碎了数不尽的敌人。 令人窒息的黑色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它蜷缩在狭小的巷子内蠕动，以及随之而来带着节奏性的脚步声。其主人芥川龙之介日常性的完成着任务，黑漆漆的罗生门比流淌在地的血色还要压抑、只是那一下晃过去后，芥川似乎看见了抹更为艳丽的红色。 …不……那不是血的颜色、那个红色像是………… 出现在罗生门背后的是被冻的惨白的栗秋，她有些哆嗦的抱着纤细双臂，随之颤抖的红发也随着身形抖动。 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与栗秋只有几面之缘的芥川龙之介皱皱眉，他立马收起步子准备扭头就走，但莫名的、他没来由的顿了下。始料未及连芥川龙之介自己都没意识过来。 但就是这短暂的顿了顿让他又扭头看了眼背后的栗秋。 不知道为什么，栗秋只身一人跑到这寒冷的夜晚横滨小巷，是发生了什么嘛还是？栗秋突然稍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 “…………啊……” “…………………………？” “阿嚏！？！！！” “…………………………………………” 02 在黑而宽大的衣摆旁侧努力踩着小步子向前的栗秋显得身形更小了。她似乎得努力一下才能跟得上芥川。 虽然一旁至始至终只看着前方的芥川龙之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默许栗秋跟上来了而已，剩下的一句话也没说。于是稳定节奏的步伐声侧又衬上了些许细小杂乱的步子，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喷嚏。 芥川龙之介今夜的任务不泛暴力与杀戮，他习惯性的速战速决，扬起的黑外套下是裸露着獠牙的巨兽。不过有那么几下，他看到了几眼从侧边飘来的几缕红发。 栗秋的红发长而凌乱、从未修剪的发尾至始至终都是毛茸茸的样子，乍一眼看过去，似乎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也不是问题。 然而栗秋的肩膀还是一直都在以那微妙的小频率颤抖着，但是她没什么过多的表情，金眸内淀着同样厚重的深色，芥川龙之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其实是罗生门的影子。 “？” 而后他突然被扯了扯外套，还有随即一起骤然停止动作的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看着还捏着一角外套的栗秋，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在干什么。 栗秋的脸颊被冻的苍白，鼻尖与耳尖还有脸颊处泛着稍许的淡粉。她眼神楞楞的，不知道直直的盯着前方何处而后呼呼的喘着白气。栗秋扯起黑外套本能的裹了几下。 “……………………喂……” 栗秋没回答，她只是裹的更紧了些。那靠近芥川的小身子带着迅速高升的温度，尽管芥川龙之介对这种相对于自己来说不痛不痒的小病不怎么关心，但芥川龙之介还是猜她发烧了。 栗秋应该是有点被烧傻了，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抓了什么东西来裹。还是不停的使劲攥着他的外套。 芥川龙之介思前想后，还是放出了罗生门。 左三层右三层，被凭空裹出的球就这样飘在了他身后。摇摇晃晃的栗秋已经昏睡过去了，罗生门虽然是异能但至少原料是布，或多或少有点温度可言。 最后芥川龙之介用着半边罗生门完成了剩余的工作。然后带着栗秋回去交给医生了。 第16章 中也/银·不动/不动 「中也」 等中原中也意识到的时候，栗秋已经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缕缕的红发如凌乱礼花，依次垂落在他与她的股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罢了，不知何时开始，栗秋似乎已经习惯了依赖。 同色的睫毛轻覆于脸庞，她的呼吸平稳。一手捏着沓资料的中原中也现在是不怎么敢动了。 那睡着的模样太过于乖顺。他试着悄悄撇过去点看看栗秋，于是穿过了帽檐与深色衣摆的目光看到了点点红。那或许是栗秋的碎发，也可能是栗秋衬在羽织内的衣摆，他并不能确定。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描述的气氛在不断蔓延着，于此小小的长椅空间内。 栗秋似乎……有着进一步屈前的趋势。其实细想下，这不是中原中也不愿有生以来初次贡献自己的膝枕给女孩子的问题，而是现在其实是在公共场所的问题。 他不能保证下一个路过的人不会是太宰治，或者尾崎红叶也有可能。中原中也想稍微扭动下脖颈，时间久了还是有点僵硬难受，他想着稍歪下应该没什么事。 ……！ 但布料丝滑品质良好，只觉得肩头一轻的中原中也就差直接喊出大事不好，但栗秋醒了，就在滑落而下的途中。本能的她扯住了外套。 于是中原中也也被拽斜过去了，只来得及傻愣愣的看着视线逐渐倾倒，后知后觉的垫在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迅速的，他又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又朝上一拱。 “啊！？！！！！不、不好意思！！” “…………” “痛吗……？” “…………” 重新坐起身来的栗秋只是晃了晃脑袋，抖了下凌乱的散落红发，只是呆呆的眨眨眼，面对中原中也的问话一句也没回应。 而后她伸了个懒腰便又靠回去了，只留下中原中也依旧不敢动肩膀，他在想， 栗秋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 倒像只高傲的猫。 「银」 黑发与红发的交织，她窝在女孩子的白皙臂间，偶尔会像是满意的蹭两下，只是握着的手从未放开银的腕处罢了。 栗秋的手指同样纤细、覆在银同样纤瘦的手腕处不断的透来着淡淡的温度。 窗外是寒冷冬日，房内是两名冷的稍许颤抖的女孩子一起窝在榻榻米上裹着毛毯罢了。是穿着棉袜的栗秋拿着翻出的绒毯踏踏踏的路过，而后看到了坐在角落这边并且依旧衣着单薄的银。再举着毯子朝银小跑过来而已。 银卸去了面罩，散下了发辫。并未在工作之余的角落她也不会那么严谨。于是此刻的栗秋便借此靠过来。她只是觉得太冷了，靠在同样柔软的身躯上能让她感到点些许的温度。 从靠着的部位开始、逐渐晕开的热度如化开在水中的墨，慢慢的溢满全身。银没有说话、甚至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她也没有推开栗秋，只是不自觉勾了勾手指，勾起了点栗秋的裙摆。 “…………” 她是不是、听到栗秋好像笑了一下。 银悄悄的看了下并不能观察到栗秋表情的侧颜，栗秋……是笑了吧。 嗯……是的吧。 因为栗秋也勾了勾手指，蹭着她的手臂。 第17章 恐惧 “……那个…是什么？” 头戴绒毛毡帽、并身穿茜色绒毛大衣的女孩有着倾泻般的红发，被稍许掩盖着的金眸不断在视野被徘徊环顾。她一手轻扯着面前人的黑外套，声色平淡，而中原中也对着她的询问则是沉默了几下， “啊、那是海盗船。” 不知是不是栗秋的错觉，她总觉得中原中也好像在刻意压着嗓子。 于是她又扯了下他的衣角，纤细指尖转而指向另一侧， “那是————” 其实中原中也倒也不是多么不想回答、只是、这次一同跟着他们来到此处的还有两个人。站在一侧刻意扭过头去的芥川龙之介还有此刻看起来格外不想说话的立原道造。 不知为何往往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都不怎么交流的两个人现在都默契的背过身去。只留着这边的栗秋还在不断的扯着他的衣角。 ‘我们其实是来工作的啊。’ 很可惜，看着栗秋难得到似乎满眼新奇的眼神，中原中也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来了。他悄悄撇过头去偷瞄了眼一旁，可原本该背站着那边的两个人此刻却都不见了踪影。 嗯、跑了…………… 栗秋的手还勾在中原中也的外套上，而他只能用十分变扭的面部表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02 “你先坐在这边，我大概两个小时后会回来。”中原中也看向自己斜后方的另一侧，他还得先去打听这次的任务目标，“你要是想去玩什么也可以去，别跑远就行。” “啊……还有，”他的脑海里突然又一闪而过栗秋那被自称为咒力的奇怪能力，“没有遇到要威胁到生命的危险的话，还是尽量低调的不要用能力了。” 于是栗秋在乖乖的点点脑袋后，就被留在了这一处靠近喷泉的木椅上。其实她倒也不是对于那些设施好奇，她只是第一次看见了那么多电。 ————那是在新世界中仅仅只被允许用来通路灯而已的东西。而这边、则可以说是被大规模的奢侈用上了。 她将双手搭着椅边而慢悠悠的晃着脚。时不时还会稍稍张望，不过多是用余光偷偷瞟着。偶尔的、她的眸子里也会闪过几丝光了，但只有一瞬，宛如雨过烟云之后偷偷从云缝内漏出的几缕金色。 栗秋总觉得有什么在脱离她常识的列轨了，有什么……的确是在进行中的缓慢撕裂着。一片片如被风扯开的瓦砖掉落、逐渐露出其内部的黑乎乎。 比如、此刻的一切。 一直低着头的栗秋突然猛的抬起身，她觉得自己对面的仿佛某一刻不是游乐园了，而是什么长着血口的魔魇朝她扑来。后知后觉的栗秋反应过来，原来那是恐惧。 她在害怕、而对象、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至少和太宰治和森鸥外他们不一样，这是另一种更为让她身寒的感觉。 “………！？” 紧接着再往后整个人一顿的栗秋也才发现，原来刚才自己抬头的那刻自己面前就站着个人了，不过因为阳光的逆射她没发现，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全身都套着淡粉色兔子装的人现在正对着她弯着腰，玩偶眼部的地方正和她面对面。 黑黝黝的眼珠部位内倒映着她的影子。 “小姐，要来「镜月间」看看吗？” 03 「镜月间」原来只是这件玻璃迷宫的名字而已。 只身站在由深蓝色幕布与黑色招牌搭成的「镜月间」前，栗秋的身侧还跟着那只足足有成人高的浅粉色玩偶兔。玩偶兔甚至还系着领结戴着绅士帽。她凑近了些许去看，才发现它的脖颈间居然还挂着只小小怀表。 它是金色的，还刻着繁复难懂的花纹。 兔子将幕布拉开，还略显绅士的举了个躬，“请进吧，小姐。” 栗秋至始至终都低着脑袋，视野里只有她的深色靴子与垂落在眼眶边缘的红发。她最后又偷瞄了一眼玩偶兔，而后慢慢的走了进去。 内在黑黝黝的，像是什么动物的胃。并且朝她不断吹来着无尽头的风。而后背后的幕布落下，就真的四处可见皆是黑色了。 她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咔的一下不知于何处亮起了盏浅浅烛火，被无数的镜子不断折射最后印显在面前的是无数的栗秋。 栗秋一下子有些傻了，她直直的看着自己面前那个有着鲜艳红色长发的女孩，穿着茜色大衣与毡帽，踩着低跟小靴子的脚一前一后，手则稍张着向前，似是还没弄清状况的模样。 女孩的表情理因也是迷茫的，可她却看不清。 无数的一模一样的栗秋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被叠加着，整齐到混乱，足以使她一下子有些眼花了。 可是………… 数秒过后栗秋能确定了。 那不是眼花。 那的确……是另一个人。 不知是幻像还是真实，于镜内被印射的栗秋确实看不清脸庞，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即使那个倒影会跟着她的动作随之同步的舞动身躯。 恶、恶鬼………… 那是………………恶鬼吗？ 04 攥紧的手心内开始不断地渗着冷汗，甚至连呼吸都一起随之有些急促了起来。一开始栗秋不知道那“咚咚咚”的声音来源于何处，她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栗秋慢慢的将手攥向自己衣襟处的扣子，她本能的用另一只手捂向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的痛楚还历历在目。 但、事实似乎的确是如此。 在极度的高压下过于膨胀的知识信息流量不断涌向她的大脑，栗秋逐渐曲下身，甚至一手开始按着脑边的发鬓。 神栖66町、伦理规定、电、化鼠、恶鬼………… 甚至是和贵园、不净猫、还有业魔，游乐园、port mafia、一直到太宰治还有中原中也……………… 混乱至栗秋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她从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不如说连那些生活在新世界的人都不怎么有机会经历过吧。这可以说是蝴蝶的破蛹，栗秋的确像是要知道些什么了。 也可以说是醒悟些什么。 ……！？！！！？？？？？ 与此同时她面前的玻璃全都碎了，以栗秋为中心开始逐渐蔓延的蛛网状裂痕。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炸裂声放空了大脑，却也疑惑了。 这是她干的嘛？ 可她并没有使用咒力…………… ………………难道、？ 冷汗开始顺着她侧边的发鬓，缓慢淌下。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是恐惧？ 不、应该说是无助更为恰当。 栗秋在潜意识里懵懵之中似乎知道那个“难道”的答案，但她祈祷别是那样。 第18章 畏惧 01 神栖66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栗秋偶尔闭上眼，还是能看到那如镜子般大片大片的稻田与如铺泄落幕般的赤橘色夕阳赫然晃现在她眼前。只听过几次的悠扬不知名曲子她却记得格外清晰，栗秋总能时不时的觉得自己依旧还趴在神栖66町的稻草堆里，衬着夕阳西下听着从绑在老旧杆子上的音响内穿出的音乐。 就像…现在。 ？ 那好像不是幻听，栗秋她现在的确真切的听到了。那似乎是从外面的不知何处传来，或许……是游乐园的广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那段音乐，但栗秋稍许镇静了些。只是轻喘着顺气，而后双手紧握着被自己冷汗津湿了的裙边褶皱。她抬高了点视线试图观察四周，由那些蜘蛛裂纹状的玻璃碎片开始，她看到了面前更多自己的倒影。 那确实是她，面孔的位置也清清楚楚。刘海被沾湿了发尾，一同黏附在金眸之上。 所以、她刚才看到的又是什么？难道是错觉么？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而后她看见自己的瞳孔内倒影着什么……栗秋凑近了些许去看，再之后她就不敢再轻易挪动身子了，连着脖子的角度也是。再度逐渐崩起的神经使她已足够敏感，细小的微动都能感觉到那么点。 她背后、是不是站着些什么？ 按照细长的剪影来看，那可能是个人，以及还有栗秋隐隐约约靠着本能，透过后背而感觉到的凉意。 可能……是杀气。 ！？！？！！ 下一秒栗秋就突然扑倒下身子，以及随之而来朝着她笔直冲来的细线，带着割破空气的摩擦声再割裂了她面前的镜子。 栗秋大概花了几秒来确认对面是不吉波普。 她究竟又想干什么呢？ 展露出杀意，动用利器来攻击，最后带着莫名的目的悄然离去，也并未真正的害到栗秋几分。 栗秋看着自己侧前方的玻璃碎片，与其内部被印显出、并正在朝此处跃来的不吉波普身影。 她突然又觉得那杀气里也带着几分雾霭了，不吉波普此刻无疑是带着杀意的，甚至、那钢丝线还攥在她手里，碾着空气中的碎沫。 栗秋没有逃，她只是缓慢的转过了身去，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抬起了些许脖颈，再朝上望着不吉波普被遮掩在帽檐下的双眸。 她看见不吉波普的身影顿了下来。 “………………” 大概双双沉默了那么几秒，而后不吉波普却又后退了一步。透着应隐约露出的嘴角与她似有若无听到的轻笑，不吉波普貌似是耸着肩笑了声再往后小跳了下消失的。 带着杀意却又不作为。 ………………为什么？ 栗秋慢慢的撑着地爬起来，小心错着玻璃渣站起身后。还没想透原因的栗秋却看到的是自她面前再度缓缓走来的另一陌生影子。 庞大、高瘦、带着兔耳。 是那位兔玩偶先生。 02 中原中也最后是有些温火的挠着头，在商店旁的树影下找到芥川龙之介与立原道造的。他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才开口问， “找到人了吗？” “在下根据目击情报与推测，应当是在这一带有出现，他、应该说他们……再过不久应该就会露出马脚。” “虽然现在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影啦。” 于是两个按照官职来说正式的下属依次给出了答案。 中原中也只能又接着在自己心口内叹口气。 这次的任务、按照boss的意思是找到两个叛逃了port mafia的人在抓回去严刑拷打就行。 虽然……好像一个不小心人没了好像也不要紧。 但不管结果如何，首先要看到活人。 活。人。 但看着这边站着的人，怎么想都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走吧。” 他习惯性的压了压帽子朝前走去，想着该如何迅速解决那两个倒霉蛋。突然的、中原中也却突然停顿了下，朝着他刚才来的方向凝望、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中原先生，怎么了吗？”差点撞到下巴的芥川龙之介则是悄悄的后退了两步，低着嗓子问道。 “啊，没事。” 只是中原中也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的心慌慌，他觉得那应该是他的错觉。 栗秋……应该没什么事吧。 应该。 03 人烟罕至、可能是游乐园某个偏僻的小角落，四处多安放着些冒着滋滋白烟的工坊。两个满脸惊恐甚至都快跑不利索的男人就在这里死速逃窜着。 就算内心再何祈祷，也终究赶不上由他们头顶猛然落下的一抹黑色。 “………………” 中原中也没说话，只是缓慢的转过身抬起头而后用他的湛蓝色瞳孔盯着他们看而已。 这就够了，他们已经跑不掉了。不如说是自动放弃。男人们一直颤抖着的双腿像是突然被抽了骨头，而后瘫坐在地。 背叛mafia的下场还是从一开始就别知道比较好。不知道可能还能比较安心。不过负责拷问的也不是他来，中原中也只是抓牢了他们然后交给后面的芥川龙之介而已。 芥川龙之介找到了他们在哪，而立原道造则是当了个苦力追了他们几条街。最后再被中原中也抓住，姑且算是圆满结束这次的人物。 port mafia对待背叛者的手法绝不轻束，甚至可以说是残暴。看着这两个已经满脸充满绝望的男人，中原中也总是不由得想起栗秋。 栗秋应该还不知道那个花丸已经算是贼船的门票了，并且上了船就不能下的那种。 “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立原道造突然说道。 “…………？” 中原中也配合的停下动作听了数秒，除了风声与树叶吹落的声音，他好像没听到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下也听到了。”芥川龙之介突然也附和到，“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轰！！！！！！！！！！！” 这下中原中也也听到了，虽然声音不大，但至少他能听的很清楚。 那个方向………………？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他的不安成真了。 那是栗秋待着的方向。 第19章 惊悚 01 不知从何时起，那盏原本就摇曳不定的烛火只剩微弱的火芯。栗秋尽量不出声的朝后缓缓挪动着步子，但即便动作幅度再小，鞋底依旧碾着玻璃渣子出了点声。 兔玩偶先生的速度不减，他脖子上挂着的小怀表与他本身相比显得更小了，晃晃悠悠的垂荡着。摩擦着衣料发出悉数的金属声。 她的视线回荡在前方与侧边的玻璃上，被无限折射的灼热灯芯晃现满了栗秋所有的视野，她觉得有些许难受、便眨了几下眼，而后就又看到了对面那只小小的金怀表。 旁侧的碎片中还在映射出她的倒影、虽然都变成了站着的栗秋。她看到了，突然无端想起那位爱丽丝。 就是最经典的那位，跟着兔子先生掉进了树洞，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是很可惜栗秋现在并没有在做梦，此刻是无比真实的进行时，冷汗划过背脊的触觉过于现实。可她想到了那个问题、那个爱丽丝曾反复询问自己的话。 「我是谁？」 我是谁？ 她是花野井栗秋，似乎曾死去过一次，距离离开以前居住的神栖66町到这处位于横滨的port mafia来已经有几个月之久。告别了最亲近的奇狼丸，持有着普遍似乎又与众不同的咒力，有着太多不知道不理解的事情，过去、现在、还有…………自己。 栗秋在自己的身上看到过恶鬼，她已经将那过于相似的红发与杀戮联系到了一起。还在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自己梦到的女孩，同样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红发。 以及那个名字，真理亚。 她在还未真正理解自己的时候被送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且，这个陌生的地方里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答案。 栗秋突然觉得有点孤独、也有点害怕。 所以她是谁？ 花野井…栗秋？ 问题还处于未解答状态，但是兔玩偶先生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不断晃动的怀表处在她鼻尖不超过十五厘米的地方晃动，栗秋甚至还看清玩偶外套上的绒毛。 但她终究不是爱丽丝，兔子先生没那么友好。兔玩偶缓缓的高举起了右手，带着在黑暗中晃的明亮的短柄刀。而后不知从哪来的风飘过，就真的一片漆黑了。 但是衬着黑暗栗秋还是能因为反光看见高举起的短柄刀，刀面与玻璃一样折射了，她又看见了另一个栗秋，印在刀面上的栗秋。 她是、花野井…栗秋？ 02 兔玩偶先生并没有如愿挥下刀柄，短柄刀在半路上就被栗秋用咒力折成了三片，依次哐当的落到了地上。 这应该算是中也和她说的「生命危险」。那把短柄刀怎么看都是以她的背脊为目标挥下的。 栗秋朝后小跳了几下，有点类似刚才像这样离开的不吉波普，接着往后跳的空挡，她思考了下接下来该怎么应付。 栗秋并不知道兔玩偶实力如何，在不能伤害他人的前提下，她只能尽量做到自保。 可下一秒她四周的玻璃碎片却又突然像是活过来似的，悬空而后又朝她猛扑而来。于是反应了一秒的栗秋第一反应是快速的朝后面比较空挡的地方跑，再想象了下透明屏障来包围自己所有视线可及的地方。 玻璃碎片只是一波的无数波的区别。挡下了这一波还有下一波要来，兔玩偶只是在那边站着，栗秋猜测他可能是与中原中也一样的异能者。待完全跑到空荡却也是死路的角落后，栗秋试着将「反射」的概念注入自己操控的咒力。 念动力操控起来没那么简单，即便栗秋的天赋算的上上等，她还是使劲努力了下集中注意力。 接着那些碎片像是倒退一般依次沿着它们来的轨迹飞回去了。只是栗秋在轻微的喘着气，她已经有些吃力了。 兔玩偶还在靠近，栗秋小退了几步便已经脚跟抵到了头。她祈祷兔玩偶没有发现她已经累了。 …………！ 玻璃！ 栗秋想到了镜子，如果、在她面前张开一块镜子屏障………… 于是下一秒兔玩偶就发现栗秋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了。他甚至还疑惑的停顿了数十秒，还张望了四周来确认栗秋并没有从旁边逃走。 看起来他是找不到她了。 大概。 原本栗秋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兔玩偶又扔出了个她不认识的东西，一个看着比手心还要小的黑色小球，从质感上来猜测，似乎很硬。 栗秋当然不认识，她还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 紧接着下一秒，这个小球就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炸开了。 03 中原中也赶到的时候，那块刻着「镜月间」的牌子已经被轰落到了地上，他不能确定栗秋是否就在这里，但他目前知道栗秋不见了，而这边又离栗秋最后见到他的地方很近。 莫名的坏预感告诉他，栗秋似乎就在这里。 很快跟上他到这里来的芥川龙之介与立原道造还押着那两个倒霉蛋。其实按照他们的实力来说，押着两个人的同时再揍个人也是问题不大的。但是中原中也看着他们拽着衣领的手看了一会儿，顿了顿说，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等在这里就行。有什么状况再进来。” 毕竟、栗秋还不一定就在这里。 可刚撩开幕布的中原中也就听见了里面不断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按照轻重和节奏来看，这似乎是个孩子在跑。他一脚踩下去全是渣子的声音，地上掉的基本上全是天花板，看形状、应该……是被震下来的。 ……………………不好。 他立马跑进去。却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冰凉的细碎长发从他的指尖划过，对面人的脑袋正好撞在他胸口处，竟有些疼。 ………………脑袋挺硬。 ………………这个身高？ 原来撞他的是栗秋。 看起来是满头乱窜的栗秋在往外冲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他。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慌张，似乎在躲着些什么，还花了有那么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对面的人是他。 中原中也有些奇怪，他半加好奇的朝里面望了望，空荡荡的，基本上只有碎成渣的玻璃镜子铺满了地面，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兔、兔子…………”还在喘气的栗秋说出话都断断续续的，一下子、中原中也还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 “兔玩偶………………刀…………” “？？” 但是下一句中原中也听懂了。 栗秋在朝后看了下，似乎在疑惑着些什么后，说， 这边要炸了。 看着地上的玻璃与天花板碎裂程度，这应该是真的。于是中原中也果断的试着拢着外套抱起她，确定了栗秋可以很安全的在自己怀里后，低头说，“抓紧。” 再接着是下一声十分巨响的“轰————” 不管是视力还是听力效果而言，这绝对比第一次的威力要大些。 栗秋埋着头在他颈间。中原中也用异能力在他们周围设置了层屏障，其实只是不断将落到他们顶上的东西弹开而已，但是顶开一面天花板的东西还是有些吃力的，于是中原中也想了想，顺势直接把栗秋抱了起来。 飞起来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既然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重力操控这种，那必定是时常经历了。 虽然对于栗秋来说可能还是第一次。 中原中也也是在飞高的途中后知后觉发现怀里的栗秋怎么抖的那么厉害，埋头已经埋到了极致，夸张点来讲，他甚至能隔着衣料感受到她的面部五官。嗯……那眉头是皱紧着的。 不像是害怕……… 不对、也像是害怕……………… “栗秋、你…………恐高吗？” 栗秋迅速而又短暂的点了点头，她紧紧抓着中原中也的外套，他甚至觉得自己外套都快被揪下来了。 栗秋……原来恐高？？ 虽然栗秋没学习过这个名词也没听到过，但栗秋是靠着本能的求生欲迅速理解了。她觉得脚下悬空的浮重感过于恐怖，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 待她感到重力的实感，再被称得上温柔的慢慢放到地上时。栗秋一下子没控制住直接撑着手坐在了地上。 手还在抖………… 嗯…………脚软了。 第20章 念故乡 01 「念故乡」 这首曲子只是被那所游乐园作为了散园时的音乐罢了。每日每日的在游人们依次结伴散去时衬着夕阳所蔓延的乐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栖66町里也选择了播放它来催促在外玩耍的孩子们尽快回家。 事后栗秋根据游乐园名查到了这首曲子的由来。同样是另一天的夕阳西下，面前摆满了书与电脑的栗秋伸着懒腰将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蹭了蹭衣袖上的绒毛，而后似是感到舒适的轻轻稍阖起眼。 她已经离开神木66町里的小木屋许久了，有那么几个瞬间，栗秋总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那大片大片的水稻田与杉树影子了。但是「念故乡」却没有，有着「念故乡」的傍晚小路似乎总是不一样。 安逸、悠扬，就比如此刻。 栗秋只身站在有着长长倒影的杉树下，还有些茫然的金眸无措环顾着四周。柔软的凌乱红发垂下，如叶条落在肩头。她还是穿着那件厚厚的毛绒大衣，只不过站着的地方换成了郊外不知哪处的落叶堆中罢了。 尚且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栗秋只是觉得，这边似乎有些眼熟。 “早季————————” ………………！ 她猛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个曾在睡梦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那是更为年幼的早季，以及还有那个呼唤着早季名字而来的红发女孩。 神栖66町，的确是这里。夕阳余韵下从远方缓缓而来的缥缈乐曲「念故乡」，而女孩子们则在玩着拾取栗子。 早季、还有……真理亚。 栗秋现在知道她们的名字了，只是当她听到真理亚的名字时，依旧会在内心不知何处揪那么一下。 真理亚的红发同样与她过分相似。沿着那细碎纤长的发丝，她就此看向了她们背后那片更大更广阔的稻田。 奇狼丸是否会在这里呢？ 她突然没来由的想到。栗秋面前的神栖66町过于真实，就算她伸出手欲想去感受清风拂过，也是如此的真切。 或许……是梦到的吧？ 虽然栗秋知道除此意外的答案也不太可能就是了。 只是心里的某个小小角落也突然戳了一下而已。 熙熙攘攘欢笑着的早季与真理亚在秋天拾着栗子，冬天扑倒在雪里。她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有见到过。但日常般想不出答案的栗秋只是摇摇脑袋，没太在意的想接着再看看这里的景色。 却突然的、年幼的早季转而盯着栗秋站着的这处空白雪地看。 ？ 她…………能看到自己吗？ 早季看过来的目光像是盯着什么冬日出门的松鼠一般，略带些好奇、亦或是奇怪的模样，栗秋甚至还转过身来确认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 所以早季能看到她？？ …………………… 不对、早季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聚焦，她只是单纯的看向这里而已。意识到这点后的栗秋又有些好奇的稍稍俯下身去，好能与早季平行视线。 于是她便看着早季的瞳孔缓缓转由惊奇的睁大…………所以、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她吗？ 在画面逐渐消散的最后，栗秋依旧试着伸出手去拢回些什么，当然，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啊，做梦了嘛？” 她醒来的时候似乎刚刚被抱回床上去，因为中原中也替她盖被子的手还没放开。于是坐起身来的栗秋点点头，又拉开了被子准备下床。中原中也倒是很配合的站到一侧去了，甚至还配合的挪开了视线。只是栗秋看着他突然少见的回话了，声色带着独有的通透平淡， “嗯……梦到以前了。” “？” “应该、是的。对，以前。” “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02 她凝视着前方，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数量不少的书堆上。再加上了点悬空的想象、于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甚至狼藉的书本便依次浮回了一侧书架上的空缺部位。 “真是非常感谢！！！” “………………” 她稍稍欠身，对着这次来请求她帮忙的mafia职员表示不要紧。 对于mafia内逐渐多至每日两次三次的求助，栗秋倒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运用一下咒力而已，她并不觉得有这么苦恼。栗秋还有试过用咒力弄点小东西出来。 比如前两日她在外面对着已经基本上化为积水的雪地，还试着凭空在上方凝结出点冰块出来。 透明的冰晶映射着阳光被折出五彩的光，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好看。只是转身的时候又碰到了看向此处芥川龙之介，他似乎也是刚刚路过，两人也不过是再次互相欠身而已。 说起来………… 她没忘记之前是中原中也带着她从炸飞了的屋子里逃出来的，虽然…………实在是有些恐怖。 即便是现在想到当时的场景，栗秋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但是…………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回礼的，本能的情愫让栗秋过于不好意思在之前受到的各种帮忙。 但是、该送些什么呢？ 或许是错觉，那总是如被墨炭沉淀的金色此刻也透着些微弱的光了，即便不安与皱眉常伴。 “……嗯？” 栗秋只是突然觉得有什么黑色的长影子罩下来，后知后觉感到不好的栗秋慢慢的、似是有些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看，而后果然如此的看到了于她面前站着的太宰治。 他依旧也是笑的满眼不带光，对着栗秋，太宰治则是刻意的俯下身来与她对视道， “好久不见……这么说对吗？” 其实…………栗秋还是挺想走的。 不如说格外想走。 03 咒力其实格外便利，只要被作为其动力源泉的想象力与能力足够，凭空劈开大山或者自身漂浮都不是问题。若是遇到自己有点不喜欢的人，直接像是挤牙膏一般直接把对方硬生生的推开到十里外也在可行的事之内。 栗秋猜测太宰治一定是还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就是低头看地也不把视线转回旁侧的原因。少有的、栗秋露出了明显苦恼到皱眉的表情。 可惜就是可惜在她不能直接把太宰治当成牙膏给推走，甚至、此刻的太宰治还在毫不掩饰把目光慷慨的投向她。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不紧不慢的速度适中的缓缓跟在栗秋的斜后方，再以背着的栗秋都能明显感觉到的视线盯着她看。 栗秋有稍扭过点头去看太宰治，然而他似乎只是在出神思考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沉思中的太宰治，这种状态下的他似乎气质也不那么锐利黯沉了。栗秋开始有些好奇了，她也开始放空的看向自己上方， 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啊…栗秋，莫非是在看我？” “！？？？“ 太宰治貌似发现她扭头看了，但栗秋也就是明显的哆嗦了下，而后接着低下脑袋闷声不坑。不过这并不妨碍太宰治在那边貌似兴奋而夸张的开始把身子凑过来。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特别好奇————”太宰治的眸子依旧黑压压的，看着栗秋微妙的游往旁边靠了点，他勾起嘴角，“呐呐，栗秋的能力……是叫咒力来着吗？” “到底是种什么样的能力呢？” 一瞬间走廊安静的只剩下栗秋笔直朝前的脚步声，迅速而平稳的加速着。 “嗯…………把我举起来这种事做得到吗？”不过对于太宰治来说也不碍事就对了。不过不知为何这句过后，栗秋也是格外迅速的停了下来。甚至速度之快太宰治差点没止住脚，直接冲到前头去。 “……………………”虽然栗秋没说话，但是太宰治看着栗秋直视自己满眼放光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微妙的预感。 “……做的到吗？” 于是她在稍显犹豫后，点了点头。 而后紧接着不等太宰治反应，他就感觉自己似乎飘起来了。 ………………异能无效化没有么！？？？ 在空中悬着的太宰治似乎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他会觉得，栗秋的表情看起来少见的欣喜了。 ……………………她是不是等这一刻很久了。 ………………………………绝对是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等……………………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虽然空地部分的雪堆已经些许因为升温融化了些，但依旧还是有积雪的、即便与冬日的积雪相比似乎更酥软了些，并且混杂着融化的水。 栗秋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太宰治脸朝下落到雪里，“扑”的一声，她最后就看到了被溅起些许的雪。 “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 “太、太宰先生！！！” 这是依次听到声音敢来的部下与芥川龙之介不等，他们基本上都直冲茫然的在雪里爬起来的太宰治身边，只有芥川龙之介看了栗秋一眼。 栗秋也与他对视了一眼，芥川龙之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栗秋则是往旁边躲了两步，给不断跑来的人群让路，她开始看着远处的积云发着呆。 要去给中也买礼物了啊………… 第21章 肆雪 01 她有试着轻阖上眼，紧贴着玻璃侧过脸去。浓淡相宜的眉尾稍稍搭拢，连双手也趴在上面。 大约两秒多一点后，栗秋松开了玻璃。 衬着红色碎发下眨了眨的金眸内倒映出来的是大片透明鱼缸。只身站在跟前的栗秋穿着不那么显眼的小褶皱中裙、绒毛小靴子，以及从头裹到尾的通体灰色大衣。 踩着节奏性脚步不断从她身侧划过的路人也有那么几位悄悄瞥了她几眼的，不过多是在奇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栗秋只是全然的盯着那几只有着漂亮的、如花开浮摇般长着鱼鳍的各色金鱼。杂乱的红发折下，看不出眸子内映入的究竟是冗沉还是阴影。 确实有那么一瞬，连栗秋自己都差点忘了是来干什么的。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稍稍学习了一下上次织田作之助带她出来的经验路线，以及活用了自己的咒力优势。 最后，就像栗秋刚才没能如她所愿听到金鱼尾叶划开水纹的声音一样，她也没找到去领带专柜的路。 “……………………” 迷、迷路了。 02 这一整面墙的书籍基本上都采用了厚厚的织品封面，或浓黯或沉淀的深色背景多配合着细线文字。芥川龙之介的目光适时的一排一排扫过，偶尔在休息日外出的他也没有刻意穿着正式，只是套着间单薄的衬衫再外面披上灰色绒大衣，脖子间围着块黑白格子纹样的围巾。 古典书册作为芥川龙之介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他少有的也会时不时出来逛一下作为休息活动。 有些细心的店家还会再摆放精致的书架旁再放上一小盏熏香，干燥的马蹄香芯所散发出的嗅味分子充分盈溢、与旧黄的书页缠绕。做着放松神经的功效。 他倒是也不讨厌，依旧插着双手不紧不慢的晃悠着逛书架，甚至还稍稍的眯起了双眼——略微惬意的模样。在扫视到下层书架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将整个目光都猛的侧过去了。 如果说只是衣服不同的话，那能解释这一问题的理由有成千上百。那象征性的凌乱红发实在是过于显眼，芥川龙之介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认错的理由。 栗秋此刻尤显无助的还在左右张望着走动，不大的步子时不时小跑一下，而后再停下来张望一小刻。 清澄的金色眸子内有些许慌乱，即便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那一下她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影子从自己背后打下来，像是个高瘦的人站在了那里。 她回头，第一眼撞见的是正好垂在她眼前的黑白格子围巾。 “…………你…好。” 栗秋现在的声音听起来不能再小了。 03 芥川龙之介没有询问些什么，也没有做些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只是用淡淡的黑色瞳仁看了看在自己面前低着脑袋的栗秋后，一言不发的顺着这条走道的人流方向走了。 他身后还跟着个有些细碎急促的脚步，芥川龙之介知道估计是那个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脸的栗秋跟在后面。 不过她为什么要跟着他？ 他左拐走过了咖啡店，接着换上了一条新的走道向前。 芥川龙之介对于栗秋的印象像是块印着冰凉雾气的玻璃，年龄差距再加上初次遇见时因为太宰先生所导致的“糟糕会面”。他至始至终也没去擦出块清晰的玻璃来。潜意识里，那样年幼的孩子该是种尤其纤细的存在。 ………………不，太宰先生怎么可能会导致糟糕的事情，原因果然是…… 他停下步子，但背后那个脚步声似乎一下子没及时刹住车，再背过身去看到栗秋时，她正有些踉跄的站住脚跟。 “……………你” “……那、那个……” “……………………” 貌似是因为同时开口，现在变得仿佛比一开始还要尴尬许多。 这应该是芥川龙之介第一次清晰的看见她的脸。 女孩的脑袋因为脖颈上扬的缘故向上看着，脸庞不再被长发遮掩，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灼亮金眸。弯曲的红色散落在其周，似是在守护着宝石的荆棘。 他没从其中看出点什么来。不过这一点相对于栗秋来说也是同样的，她只能理解芥川龙之介应该隶属于对她无害的一方。 一时之间更尴尬了，两个人现在都在同步似的互相瞪着，还是芥川先开的口。 “你跟着在下有什么事吗？” 其实他比较想问她跑出来了那那位中原中也现在是不是都快炸了。 “…………因为，觉得你应该可以帮我的样子。” “？” 栗秋犹豫了下，慢吞吞的问了他领带专柜该怎么走。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回礼。”她再次抬起头来，澄亮的金眸不像是说谎。 其实按照芥川龙之介的性格，从一开始就转身走开似乎才比较符合他的个性。但此刻现在还站在这里的的确是芥川龙之介。 他只是有些好奇。 这个尚且年幼、却不知为何已经获得了太宰先生认可的女孩子。 依旧是他沉默不语的在前走着，而栗秋踏着小碎步在后面跟着。 领带专柜在四楼，要从商场最靠近全透明玻璃的手扶梯才能上去。踏上电梯的时候，依旧是他在前她在后。 芥川龙之介朝外望去，已是深冬的天空开始飘下细雪，一同印入玻璃的还有他们的影子，他看到那个站在他后面一阶的女孩依旧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脸被纯白的毛绒围巾埋了一半，几乎看不见眼睛。 栗秋慢慢的开始抬起脑袋，他也在玻璃中察觉到了，便顺势回望过去。 “…………？” 他以为她是要说些什么，但是栗秋似乎不是在看他。她的视线穿向他的背后，就是他此刻的前方。 “……？？！！！！” 有着不少战场经验的芥川龙之介立刻就知道对方多半不是善类，摇摇晃晃的逆行从扶梯上方走下来，裸露在外的四肢都可怕的枯如骨头。 “————————” 与此同时他们这一块整面的手扶梯突然都炸裂了，不知名的冲力连带着旁边的玻璃都打碎，肆虐夹杂着白雪的寒风拥进，带起栗秋的长发。 芥川龙之介回头看了眼栗秋，瞳孔内不知是何种情绪。所有的石子冲力都静止般的停在他们前方。 此刻比罗生门更快一步挡在前面的、是芥川龙之介也曾见过的玻璃屏障。 第22章 抑制 01 “只要一听到「归途」就必须赶紧回家了啦。” 有那么一瞬间，栗秋确实晃了下神。 细碎的玻璃渣子如同纷飞的银蝶扎过，带向飞散红发与划过脸颊的疼痛。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好像被人揪起后衣领，悬空着的双脚不知是因为爆炸的冲击还是那人真的把她提着走了。等栗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于商场三楼外、夹着细雪的寒冷空气中了。 “………………” 芥川龙之介没说什么，只是像只猫般的提着她、而后待在地面站稳后，丝毫不带情面的扔了下去。 “这下在下欠你的人情便就此还清了。” 他指的是那面玻璃屏障。 等栗秋步伐不稳的站起来时，他已经开始使用异能回击了。一手挡着急风的栗秋此刻正站在他斜后方一些的地方，似乎…………是因为外套的缘故，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问： “那个…………你的罗生门……” 然后她没再问下去，即便栗秋还是看不懂他刚才回望的那个微妙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着视角栗秋看到了那个突然朝攻击的奇怪路人，他还站在那架已经被炸毁了半许的扶梯上，枯燥、杂乱的散发与胡渣，看不清脸。警笛声，人群的吵闹声，各种声响混成一团，不过好在他们在的地方处于商场的后街小巷，并没有什么人。 栗秋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人类，过于干瘦的手脚反倒更像是她记忆深处的化鼠。摇摇晃晃似是不经寒风，但是慢慢的，竟转过了身子对准了站在楼下的他们。 “——————？！？” 目标……想攻击的对象是他们？ 不像是漫无目的的肆意妄为，栗秋在风稍稍掀起他额前碎发时捕捉到一瞬，他同样黯淡无光的眸子是在盯着她的。 太宰治的眸子也不带光，但其内总是像压抑着什么、黑漆漆的一片躁动。 但这个人………… 栗秋在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看到。而后他缓慢的、又似艰难的撑起了自己的右手臂指向他们，整只手瘫软无力，食指尖如萎缩了般的垂落。 她本能的再次架起空气屏障，这次是距离他们稍近一块的空气里突然呈现了只空空的巨大球形，准确的说，是被挖空了。因为连同内在的飘雪也一起被看不见的能力吞噬了。 她抬头看了看站在前面的芥川，而后在栗秋收起屏障的那一刻，吞噬一切的巨兽便冲了出去，目标攻击者。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栗秋好像能察觉出芥川要在何时攻击。似乎是什么本能。 芥川龙之介作为初来乍到没多久的port mafia一员，接触的异能者敌人依次也有不少的数量了，但他还是觉得此刻面对的这个异能者有些不太一样。 没有移动的定点攻击，单调的攻击路线，全是破绽的本体位置。 按照他的实力，本应该是早就解决的事情。 有点不太对劲。 实在是觉得疑惑的芥川龙之介突然发觉好像有什么扯了扯他后面的衣角。他回头，发现是栗秋。以栗秋的个子，她正好到他接近小腹的高度。 她少见皱着眉，连双手也一同罕见的扯着芥川的衣摆，使劲的朝后拖着。 “？” 栗秋憋着气最后一用力，芥川倒真的被她朝后拖了几步下来。几乎是同一瞬间，范围更大的爆炸把刚才站着的地方炸开了。而栗秋用咒力把气流卷向了反方向，幸免没被火焰烧到。 运用咒力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与视力，她实在是没空说话了。不过好在芥川也没在意，看起来比起自己的外套加整个人被拽了还是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异能者更重要一些。 他的能力……在不断的增强？ 而且还是即刻又迅速的。相当于一个吃了科幻生长剂的反常识异能者站在他们面前。 所以芥川才一直都迟迟没法解决理应很轻松的敌人，对方在以比肉眼可见更迅速的速度成长。 按理说照着对方至始至终都没变过的位置来看，用咒力将他周围的空间全都包起来，像是个泡泡般再慢慢收拢束缚住他就没什么问题，这是建立在不伤害人类也不取他性命上的可使用方案。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负责在所有可乘之机内都不放过的发动着进攻，不断变换着形态刺向那个奇怪的异能者。栗秋在时不时挡一下爆炸风波的同时，也试着运用咒力在他的周围凝结一圈透明墙壁。 可是缩圈进行到异能者的衣服外几厘米处就前进不下去了。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不是进行下去，而是咒力的强度变弱了。 “走了。” 只抛下一句话的芥川立刻向前冲向商场，看样子，他是想就近解决了。 02 栗秋最终还是没能跟上芥川的步伐，即便商场已经足够空旷到几乎没人，虽然电梯那一侧基本上也都破破烂烂了。 属实速度方面也有点原因，但当她好不容易再次爬上通往四层的扶梯台阶时，她看到了只身不顾冲向异能者的芥川龙之介。 扶梯的中间有断层。一时之间，飞起的灰外套后摆、与开始嘶吼着狂叫疯狂发起爆炸的异能者交杂。 “「消失之子」” 开始剧烈颤抖的内心连同着本能让她开始后退，模糊的视线内栗秋看到了一个……甚至是多个不断的闪过的黑影。存在于远处、周围，甚至是刚刚擦着她的侧边走过。 和不停响于耳边的不明话语一样，她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现实。 “到此为止。” 下一刻，飞溅而出的鲜血、以及莫名冒出的太宰治声音巧妙的同时出现了。 栗秋发现是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太宰治从她身边走上前去了。被他挡住的有芥川、以及那位异能者。或许是巧合，他走了过来，正好将最残忍的部分挡住，她只看到了飞扬四溢的鲜血。那血仿佛浸入了太宰治的外套一般，就此吸收殆尽。 令人畏惧。 第23章 strawberry 01 太阳恰好斜着划过窗户时，落下的光打在她面前的这盆草莓上。晶莹、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草莓前落下了栗秋同样深红、如枯叶般曲折的长发。 少见的，在这里的草莓是她也曾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水果之一。 阳光打向颗颗饱满的草莓，也同样倒映在金眸内，其瞳孔面上也敷着层温暖的光。似乎有那么一瞬、连内心深处也是如此。 作为偷偷跑出去的代价、她不可避免的即将面对惩罚后果。但是至始至终都单手狠压着帽子的中原中也整整有十多分钟一句话都没憋出来，倒是相比之下还算坦然的栗秋坐在旁边的床上扭头看他。 最后，他放弃了什么似的叹出一口气，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给她端来了这份好看的草莓。 在接近冬末的日子里罕见出现的草莓被完整的细心洗净放在玻璃碗内。尚且新鲜的露珠的确非常有让人想要咬一口的欲望。栗秋有些好奇，中原中也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虽然对于货币的概念还有些模糊，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意识到的，在这里、在日本内，水果可是尤为奢侈的东西。 她又开始有一种想要回馈的欲/望了。 可惜中原中也没有留给她询问的机会，他在端过草莓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后，又接着用浑身凝固般僵住的姿势在原地纠结的站了少许一会儿，最后对栗秋说道， “下次……” “下次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一声。”其实他咽回去的那前半句是，下次不许再乱跑了。 而后待栗秋在缓慢的点点脑袋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要保护好自己。” 终究没说出口。 森鸥外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倒是少见的松散放纵。原本在中原中也都做好会被boss皮笑肉不笑的语言酷刑一番的准备时，boss只是淡淡的给了他一句， “继续观察。” 其语气还带着些许微妙的喜悦感。中原中也倒是宁愿相信他听错了。转身关上门的时候，那似笑非笑的红紫色眸子依旧在盯着他。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草莓如字面意思，只是他顺路给栗秋带的礼物。不知为何，当中原中也偶尔看到那往日里普通又少见的熟悉水果时，看见那鲜艳又娇嫩的红色。印入瞳孔内的仿佛也不是草莓、而是栗秋了。 她还太过于幼小。 也还太过于脆弱。 而且………按照目前他自己的推测、不谈论boss那边是否已经开始分析与否的结论，栗秋似乎在本能的抗拒“与人类相接触”的咒力。 似乎…………那通往他人的咒力仿佛能在下一秒立即扭断她的心脏一般。 02 栗秋再次见到太宰治的时候，是在商场内见面的隔天，也是中原中也送给她草莓后的当天下午。 届时他正眉头簇紧的翻着沓约有三四厘米的厚厚资料，面容愁苦的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就和栗秋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时不时和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一样，她也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总是挑着她被摁在床上乖乖休息的时候出现一样。 此刻下午的阳光少见的好，连栗秋偷偷透过草莓所瞥见的太宰治侧影都渡了层金边。 她不太能确定太宰治是在看着手里的资料还是看着这边的草莓。因为他总是恶作剧似的莫名不断朝栗秋这边瞥过眼神。 她最后还是觉得太宰治在看草莓。 鼻翼间满满充斥的甜腻香气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唇舌首先接触到的是其冰凉的外衣、轻轻咬破后便是酸甜多汁的果肉。在非常满足的享受完味觉盛宴后，栗秋低头看到了自己手指上沾到的些许红色酱液，是在拿取草莓的时候留下的。 她将手指对着阳光举起，透亮的浆液在阳光下呈现出的颜色非常好看。如何要形容的话……是比她的头发还要稍浅一些的粉色。 栗秋记得，她曾在无数本厚厚书籍中翻阅到的内容里记住过草莓的寄语。 “*不善于表达的爱意。 *有勇气的爱情。” 栗秋当然还不理解这都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也理解不了太宰治随之而来下一个做的、在她看来彻底不懂的动作。 他牵过她那只沾着些许草莓浆液的手掌，在注视了栗秋数秒后坏笑似的伸出舌去舔舐。 栗秋的手指只是颤了颤，除此以外和平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眸子反倒格外大胆的直勾勾盯着，没有表情的金色眸子内倒映出太宰治有些沮丧的脸。 她只能理解分析到，太宰治好像在失望些什么。 是什么呢？ “说起来，我一整个上午都在训练芥川呢。”松开了口的太宰治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将其抵在他的唇边磨蹭着，“以至于我只有从中午开始才能接着研究这沓厚的过分的资料，好来完成boss给我的任务。” 他突然开始说起芥川龙之介的事情，叙述到后面的时候，太宰治的表情似乎真的开始埋怨了起来。 不过在栗秋的眼中，太宰治的脸上永远都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他斜睨了还在楞楞的栗秋一眼，语气不温不淡的扭头接着说到， “作为他昨天办了件糟糕事的惩罚，我今天只得拿出比以往还要强上三倍力度的训练来磨炼他呢。” 栗秋低下脑袋去，眸子内的光被垂落下的发丝遮挡。再度黯下的眸子内所蕴含的金色如同凝稠的金属浆液，那是它本来的模样。 “可芥川对此一句话都没说呢。” “…………为什么？” 似乎是每听到栗秋的话一般，他又在说道， “啊，不对，他有说过……来着，对了！” “是咳着淤血的‘…太宰先生’！” “…………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太宰治这才扭过头来看她，他耸耸肩，语气格外轻松， “不，只是对他昨天花了那么久都没除掉的敌人的惩罚而已。” 真的么？ 栗秋第一次开始对于外人有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不过目前她还不理解这种感情名为何物。 她的本能告诉她还是离太宰治稍远一些比较好，于是栗秋试着抽回手掌，可太宰治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沉思的模样，视线盯着资料。 太宰治的手谈不上温暖，和不久之前他抱住她时的触感一样，淡淡的温度。指腹上生着厚厚的茧，和纱制的绷带一同摩挲包裹着她的手。 没由来的，栗秋突然想到，若是给他一颗草莓他就能放开她吗？ 于是她慢慢的爬起身抬起些许，用余下的那只手抓起一颗草莓向前递去。 栗秋的动作算不上快，而太宰治与其说是没反应过来，不如说他是好奇的想看看栗秋想干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塞一颗草莓到嘴里。 跪坐起身的栗秋此刻离太宰治要更近些了，因为递草莓的缘故，她现在整个人都朝着太宰治稍稍倾斜着。原本余下的那只手此刻还抵在太宰治的唇边、轻轻擦过。 他突然笑起来，将栗秋的另一只手也握住，转过身来一同抵在唇边。以上仰的视线望着她， “你格外的受欢迎呢。” “不论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 第24章 春 01 虚无、缥缈，以及由于浑身不断的失重感而传来的不适。 于是逐渐的，栗秋也开始逐渐适应了起来。 她知道她在做梦。 似乎是春天，在感受着轻风拂过的同时向上看去的栗秋，印入其金眸内的首先是不知名的浅色花瓣。四处的场景似乎都蒙着层薄薄的雾，并不能看清楚。整片整片灰色的房屋，以及穿着类似服饰、却不知为何都带着面具的孩子。 她并不能理解此刻内心的心情究竟为何。 久违的再见故乡？还是………… 栗秋与孩子们都被集中在此处的空地上。大概是因为不熟悉彼此，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在带着点好奇意味的互相观望。意料之中的，没有孩子能看到栗秋，毕竟她并不属于“这里”。 她站在孩子们的中间，却以旁者的身份观察着这一切。 四周的温度算不上凉也算不上暖和，却意外的、让栗秋总感觉似乎有股不同于周围的莫名寒意在其中。 不知来源于何处。凉风拂起她的红发，如同散开的花瓣。纤细的划过视线，将她的眸子带去旁侧。 在那边？ 栗秋望过去，看到的还是那如出一撤的白面具。这些带着面具的孩子们开始渐渐的开始走动。约有二三十人，在用奇特的调子低声吟唱着“遣———鬼、遣———鬼”。 空地的两处开始升起篝火，略带诡异的气氛。即便是理解不了的栗秋也开始有些畏怯的稍稍后退两步。 跟在孩子们的后面走上来的，看身形应该是个成年人。他带着不同于白色面具的黄金假面，其上刻画着四只眼睛。其身着古礼装束，手中提着巨大长矛。 “遣———鬼” 与此同时这句在她看来意义不明的话语，开始不停的从孩子们、以及黄金假面的口中吐出。混合进泛起白雾的空气，宛如毒药般不断渗入她的脑袋。 就算她觉得害怕，旁边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逃走。栗秋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寒意似乎靠近了，四处窜动的白色面具、以及此起彼伏的诡异曲调。 “秽气———在此”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向旁边的人群撒豆子的面具们也好，滋滋燃烧的篝火也好。一切在她眼中似乎都变得缓慢了起来。被遮于红发的金眸逐渐把视线凝固在了她前方的一点，瞳孔开始缓慢收缩。 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孩子突然将面具取下，取而代之暴露在外的是称得上可怕的面具。一个描绘着邪恶的狞笑，一个是扭曲的面孔。 “「恶鬼！」「业魔！」” 似乎她早已铭刻于血液中的警报先她一部拉响了。轰炸似的恐惧在她身体内爆炸开、如尘埃般落定到栗秋的皮肤上，凝结出一层新的恐惧。她的本能是想跑的，但双脚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挪动不了丝毫。 其中一个狞笑着的面具似乎看到了她，不知为何开始朝栗秋走来。栗秋望去的视线也没变过，一直到那个面具直直的都走到她的跟前。 “啪！” 面前的人把自己剩余的那个面具也摘了，丢在地上。待看清她的脸时，栗秋才觉得仿佛连肺里的空气都冻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栗秋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她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人类”，相似的红发，不同的蓝色眸子，她就是那个“恶鬼”。 “欢迎，你不加入我们吗？” 她居然开始说起话，还朝她伸出手来。 “…………………………不。” ————————————！！！！！ 这是个噩梦。 栗秋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那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上。睡裙几乎都被冷汗濡湿，而额角上沾了几丝红发、如细蛇一般。从窗外拂进温暖的风，带进一两片浅粉色的娇小花瓣落到她的眉角处。 春天似乎已经到了。 它还将她唤醒了。 02 待栗秋再一次站在那条室外走道时，积雪已经化去了大半。依着融雪绽开的白色花朵凋零了又开放，熟悉且陌生的站在原处。她简单的套着件咖色的毛线外套，戴着只可爱的同□□耳帽包住耳朵。 栗秋属于怕冷的那一种，即便、春日独有的太阳都已经出现了。 “啊。” 听到声音而转过身去的栗秋看到不是生人，不如说，是相比之下还格外熟悉的面孔。 织田作之助套着他那件似乎一年四季都不会换掉的米色外套站在那，和栗秋上一次见到他时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他多围了条红围巾吧。 “好久不见。” 他走在栗秋面前弯下身来和她打招呼，还十分友好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好久不见。” 栗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淡的，仿佛能融进风里。稍稍抬起的金眸纯净如镜面，倒映出织田作之助的身影。 看着这样的栗秋，织田作之助突然再一次伸上手来揉她的脑袋了。他笑起来， “变的不错了呢。” 虽然栗秋还是依旧不能理解他为何会说这句话就对了。 她想了想，开口像织田作问到， “人和人，必定会不一样吗？” 那个可怖的梦仿佛还历历在目。 站起身来的织田作之助依旧耐心的开始思考，他扭过头去看向外面开放的花朵。 “是啊，人从出生后开始，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际交往，不同的教育，这个世上是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人的。” 他看向栗秋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杂质，是绝对的纯粹。 “可是……………………” 她稍垂下眸子，开始逐渐虚化的视野中看到是那位恶鬼，还有业魔的扭曲面具。 “那也绝对有坏人好人之分吗？” 栗秋轻握住自己落在胸前的一缕红发，手指开始逐渐绞紧。 “一定要有人来当坏人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的脸大约有数十多秒，因为光线的缘故，栗秋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是带着温度的笑着的， “只是选择不一样而已，没有人一定会当好人，也没有人一定会当坏人。每个人都是鲜活独立的，就算有基准，也是建立在每个人的选择上的。” “可是………………” 栗秋似乎还想询问些什么，但被稍显迟疑的咬唇咽下了肚子。 逐渐轻至虚无的声音连同她的视线一同转去外面那块花坛。织田作之助也在望着那边。 被阳光直映的花朵格外耀眼，连带着融化的露珠都一同闪闪发光。 的确是让人非常向往的模样。 再次垂下脑袋的栗秋又开始缓慢的开口，接着小声说起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可是……我似乎是会成为坏人的那类人…………” 第25章 偆落 01 “关于‘mafia内斗’…………前几日突发在port mafia周围的数起内斗皆是普通的利益冲突，无需特别注意。…………” “……大约4个月前发生在西南边缘的服装店处的一次小规模mafia内斗……………………” 这一段话下面被划了双横线。 “…………………………经过严密追踪调查，最终得知到的组织名「n」…………” “以及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个人认为值得需要留意的「nova」…………………………” 清晨。 散开的尘埃粒子在背光的黑色窗帘处自由漫溢、消匀，如转瞬即逝的蜉蝣。 这也是太宰治从这间资料堆中清醒过来的不知多少个早晨了。有时候他会不小心直接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睡着，然后接着窒息醒来。 平心而论，太宰治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加班以及干文字活的人。 如果不是boss的直接命令，他也不会加这个长达四个多月的班了。 他撑着凳子坐起身来，伸直着手试着来了个懒腰，尝试把四肢的疲惫驱散。少许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视线斜转向背后的窗外，于朦胧的光晕间，他看到了幻视般的红色。 花野井…栗秋么……… 根据那数十沓厚如字典的资料内，最值得记下的的确只有上面那短短几段了。除此以外，放置在这些资料的旁边还有几叠略薄一些的小册子。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看到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样。 “…………验……催眠” 他站起身，披上标志性的纯黑西装外套，走到门外的光明处。 又该工作了。 似乎一切都弥漫着不妙的苗头。 02 他找到女孩的时候，她正蹲在株花草旁不知在干什么。栗秋的红发一如既往的显眼，曲折而松松的垮下。因为视线朝下的缘故，眸子被发丝遮掩去了。 于是他试着打招呼， “你在观察植物吗？” 听到声音的栗秋缓缓的将脑袋抬起，朝他站着的这边望过来。她的表情也是和平时如出一撤。安静、纯粹，金眸则被阴影带去光芒，似是深渊内的死潭。 栗秋并没有说话，她在朝他凝望约数十秒后，又慢慢将脑袋转了回去，似乎那边的东西于她而言更感兴趣一般。 她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即便是面对着看起来和她最亲近的中原中也，她也多是用视线来替代回答。 太宰治略皱了下眉，本能的敏锐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声音还是依旧带着笑意， “是花开了吗？” 这样的栗秋，倒更像是几个月前才刚刚从死神裙边爬回来的模样。虽然还是一直低着头的模样，但其本身所蕴含的更多的是封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太宰治好像还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了恐惧。 他背靠着旁边的白墙坐下身去，一手搁在支起的膝盖上，露出其内的白色绷带。 栗秋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莫名出神似的盯着那朵暂且只开了一半的花朵。 阳光颇盛，但也不至于刺眼。他们所在的位置上方正好建着深色的屋檐，以及时不时走过的轻风。实在是个不错的上午。 太宰治花费了约有四个多月的人力物资以及亲自上阵参与的调查，其中包括了不少潜入、拷问、剿灭了数个小型至中型不等的mafia组织以此来获取情报。在经历了不知多少个彻夜不归的夜晚后太宰治得知了一个组织名「n」。 当然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mafia，在被他调查出来之前，它与port mafia间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去年深冬时，在服装店碰到偶然经过的织田作以及栗秋了。 它是纯粹的路人，真的是平平无奇的一次集/木仓/火/并而已。 在后续的调查中，太宰治得以注意到、甚至是知道它也只是因为查到了一些其过于奇怪的资金流动而已，以及被掩盖的非常隐蔽的非/法/药/物交易。 不是小数目的庞大资金被源源不断的送入另一个组织，其实这样的事也不少见，不如说是说得通。毕竟一个组织总会有些大大小小的副业赚钱门路，反观mafia也是同样如此。 只是太宰治比较在意的是它交易的非/法/药/物。 那一张翻箱倒柜找来的破烂纸张上印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褪色字样“念动力”。 即指的是通过意念对外物进行干预、控制的一种超能力。但这些字被印在一张药/物/交/易的纸上。 他对于这个十分在意，是因为这个能力和栗秋自称的“咒力”很像。她也能纯靠咒力而不接触外物来控制一些距离她身边乃至三米外的事物，这是靠着目前观察所得出的数据。 隐隐约约的直觉告诉他，栗秋似乎和「n」有着些许联系。 还有一个最近才调查到的，也就是「n」把庞大资金汇去的组织，名字叫「nova」。目前从表面业务来看的话，只是家普通的家具制造商。 于他视野内的栗秋依旧乖乖巧巧的待在原处，没有要动作的迹象。 你到底…………隐藏着些什么呢？ 03 偶尔，栗秋会想念一下奇狼丸。她没有人类家庭的概念，但在到了这边阅读了不少书籍之后，她觉得奇狼丸和“父亲”很像。 因为奇狼丸是那种她可以依靠的对象，毕竟从她睁开眼睛记事起，栗秋看到的最多的便是奇狼丸了。 神栖66町呢？ 她不知道，准确的说应该是迷茫。 如果说以前是好奇与向往，那现在可能是有些畏惧了。 为什么梦里总会是那位恶鬼呢？其场景又一直都太过于真实。不论是扬过的风所带来的触感、还是充满整个嗅觉的稻香。 好几次栗秋都以为她真的回去了，似乎是梦的只是port mafia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栗秋有些恐惧神栖66町。 不论是那边、还是这里。 自己都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是化鼠，和那边的恶鬼人类也不一样。虽然这里的他们都是人类，但他们没有咒力。 像是最终溺死在湖水内的飞虫一般，她也能体会到那种无助的恐惧了。 神栖66町在她记忆里变成了和恶鬼牢笼一般的地方。 那朵生在她面前的半开花朵缓缓的全绽放了，裸露出内在的嫩黄花蕊，栗秋甚至能看到其上蠕动的幼虫。 她的咒力已经能涉及外物到这种地步了。 栗秋慢慢的把整个脑袋全埋进膝盖间，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第26章 余霞 01 转瞬即夏。 栗秋的目光沿着焦黑的树干巡巡而上。擦过枝干间隙的微风也轻拂过她的红发，带起好看的圆弧。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枝丫上无数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间。 已经处于夏日中的栗秋换上了件短至膝盖上面的和式裙子，粉白竖条纹的宽袖衬衣与束在胸口下的高腰深蓝裙。从袖口内则伸出层白色蕾丝边，同样花纹的蓬松裙撑也填充满了裙摆。 只是一个简单的午后，逐渐开始展现的生机迹象被一一印入她沉静的金眸内。裙子是中原中也为她带来的礼物，最近的几周他总是工作繁忙，少许有机会才能见到。上次听他说，他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去国外出差了。 之后他在要将栗秋托付给谁照顾的这个问题间沉思约有好几天。期间太宰治似乎一直在试着毛遂自荐————但中原中也一直都认定他那个是捣乱。最后就暂且的不了了之了。 他又去忙别的工作了，带着那顶标志性的帽子。 栗秋的生活开始变得清闲了起来。 或许是她偷跑的次数多了些，中原中也在那之后外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总是带着她了。于是、她现在更多的时间是被留在port mafia里乱逛。踮起脚尖跳过落满花瓣的地面，偶尔的、栗秋也会有些想念他。 中原中也也是那种能让她觉得可以依靠的对象。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清香，那是由无数花花草草的香味混合而成的。她试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株刚刚被喷壶洒满了水珠的绿植上，想象那种漂浮的感觉、就类似上次中原中也抱着她飞起来的那次。 失重感。 下一刻那些露水就如倒流般的依次浮空而上，衬印着恰好悬至斜空的日落光芒。被无限折射的光线显露出霓虹般色彩。 然后再次取回了重力的水珠猛地落下，笔直的掉到了绿叶上，带着水线滑落下。 “啪/啪/啪” 鼓掌声的源头不是别人，是织田作之助。 “做的很不错哦。” 栗秋在短暂的迟疑了之后，有些无措的稍稍朝他鞠了个躬。红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垂下，落到她因慌乱而有些乱晃的视线内。 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不对，还是该说些什么吗？ 接近傍晚，晚风开始急促了起来，树叶间互相啪打，一度覆盖过了她的思绪。最后，栗秋选择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看到她这般表情的织田作之助也回以相同的笑容。 风带来的无名花叶从她的侧边飘过，夏日的余韵正巧印在栗秋的背后，将整个面都要暖融一般。似乎……………… 她好像也能理解一点这种感情了。 02 爱、美好。 栗秋并不能说清楚这是何种情绪，就像她没能在任何一本书里找到能概述情感的词汇一般。她对于感情的理解至始至终都懵懵懂懂的。 她只知道从前如果奇狼丸能让她揉揉他的毛时心里会感觉非常舒适。若是中原中也送她礼物了她也会有这种感觉。 只是栗秋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概括它。 “是木棉花啊。” 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始说话，她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直找到了那棵她一开始就在盯着的焦黑树木。 “栗秋喜欢花吗？” 她的金眸安安静静，略泛着黑的眸子内仿佛凝固了色彩。面上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波动。栗秋并没有回答。 她也不了解“喜欢”为何物。花朵与花朵般的区别难道不是只有外在形态与颜色的区别吗？ “没有吗？”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带着笑意，看起来并没有责怪她。他再次把视线转向了树， “那棵树叫木棉，开出的花朵大约有一只手掌那么大，是绚丽的红色，非常好看。” “前两天和咲乐他们念百科书的时候正好念到过，没想到我们的mafia里居然也有种。” “……红色。” 她稍稍低下头，印入眼帘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红发。栗秋对它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从前还和化鼠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她的红发总是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不喜欢吗？红色。”织田作之助问道。 栗秋摇摇脑袋，她转而询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那是一种包含着欣赏、仰慕、爱的情感。如果你对一个人或者什么事物有了好感、或者感了兴趣，你就可以说喜欢。” “喜欢…………” 本能告诉她这似乎和那种能依靠的感觉不一样。 5、6月份的傍晚是一天中最为凉爽的时候，蕴含着凉意的风会悄悄的把一切燥热给带走。把栗秋想的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也凉了下来。 一直在不停纠结的她，不知不觉把眉头也皱了起来。 “栗秋、脸很红哦。怎么了吗？” 好像永远都慢上一拍的栗秋慢吞吞的用双手去抚上脸颊，而后扭过头去看织田作之助。一开始她惊觉到原来她的手那么凉，但后来栗秋才意识到，是她的脸颊太烫了。 看起来是想的太多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织田作之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我是发烧了吗？”以前她的脸这么烫的时候，奇狼丸都会和她说她发烧了。但是织田作之助看向这里的眼神似乎更加不一样了。 然后摸了她额头的织田作之助告诉她她没发烧。 奇怪。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最终栗秋还是没能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的时间里她和织田作之助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同望着窗外的云霞与花树。 灼热明亮的火球缓缓下坠至白云的怀抱，火红、交融，最后显露出厚重交织的炫色云彩。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完全落下去了。 “木棉…………………”栗秋轻轻的呢喃着这两个词。她直直的盯着那棵焦黑的树，而后瞳孔略微睁大了些。 织田作之助一开始还没意识过来她要干什么。 首先是一片红色的花瓣掠过他的眸子旁。 紧接着是第二片。 第三片、第四片，越来越多。 他找到了花瓣的源头。那棵原本还在含苞待放、结着满身花苞的木棉开花。一朵接着一朵艳丽的红花绽放在枝头，并且不断随着晚风而飘下同样火红的花瓣。 “是你做的吗？”他扭过头去看同样有着红色长发的栗秋。 栗秋缓慢的点了点脑袋，然后轻笑道，金眸也一同在闪闪发光， “我应该…………算是喜欢木棉吧。” “真的很漂亮。” 03 织田作之助在回去后，整整有一个晚上都在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话纠结。 打？还是不打？ 最后他还是拨通了通讯录里一个他基本上不联系的电话，铃声在响了一会儿后便被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那个，虽然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总觉得还是和你讲一声比较好。” “嗯？” “要冷静一点。” “………？？” “栗秋……………………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哈？？？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暴躁了起来。 第27章 秋雨 01 烛火。 场面一度寂静，转瞬间竟只能听到吱呀的火焰摇曳声。屋内被遮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即便是晚上也被拉上了窗帘堵上了门，唯一的四个人则围坐在其中的小桌子上面面相觑。 蜡烛不断晃悠的烛光印射了点到中原中也的脸上。他也是这四个人之一。 “那么，开始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只小巧精致的花丸，没错、就是栗秋的那朵黑白花丸。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一时总让人觉得这烛火的芯形是不是也随着拍打声而摇晃起来。 仅有一只的火光依次照过这边，坐着的四个人是：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以及太宰治。 除了太宰治是他自己死缠烂打着一定要拼命跟过来外，其余的三位都是被中原中也拉过来的。 准确的说，是来找坂口安吾帮忙。 “你确定吗？”坂口安吾推了推他的圆镜片，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睛前现在是两块白面。配合着此刻的气氛总有些莫名的好笑。 “中也真像是变/态呢——” “闭嘴！！”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把太宰治吃了，阴影将半数的脸都挡成黑色。他转向坂口安吾道，“开始吧。” “其实…………我觉得也……”坂口安吾识相的在中原中也的眼神下止住了口。 织田作之助没忍住似的“噗嗤”一声。他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他对面的太宰治，不出意外的。太宰治现在的眸子内闪着尤其高涨的光芒。 或者可以解释为八卦。 他倒是没想到中原中也居然真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坂口安吾帮忙了。其实他也有点在意，那个平时总是低着脑袋不说话的小姑娘居然谈恋爱了什么的………………… 坂口安吾，作为port mafia的专属情报员，其异能「堕落论」有着能读取残留在物品上记忆的能力。 此刻是秋天的某个雨夜，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中原中也只能急急忙忙的在这种半夜的时间段找上门来。太宰治则是依靠着其本身宛如狗鼻子一般灵敏的直觉摸到这里的，他则是被拉过来当证人的。 毕竟这种事，实在是真的有点像………… 坂口安吾已经开始了，他将桌上的花丸拾起后握在手里。不过，他脸上略显嫌弃的表情还是没有变。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太宰治最先问出口，看起来已经丝毫不在意旁边的中原中也对他投来的目光了，他的架势似乎要把坂口安吾整个抓起来一般。 坂口安吾只是推了推镜片。 “首先，告诉我为什么连你也过来凑热闹了。”他突然扭头看向织田作之助。 原来中原中也没告诉坂口安吾吗？ 他这样想着，而后开口道， “啊………怎么说呢，我应该算那个…………目击证人？” “什么目击证人啊？不就是八卦小女孩谈恋爱吗？！？” “但是我看到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偷/窥了？？？？？” “安吾快说嘛！！你看到什么了？” “不，不是偷/窥，我是通过正当交流的。” “正面骚/扰？？？？？” “安吾你先说！” “————！！” 随着突然站起来的中原中也，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依旧是标志性的压着帽子，只是恨不得把整张脸都遮起来似的。停顿了会儿后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你看到什么了？” “其实，我还打算之后再单独和你说的。”坂口安吾的语气再次骤的变回冷静，和刚才的状态判若两人，“我什么都没看到。” “也就是说，从物品上读不到任何栗秋的信息。” 02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浓墨似的黑夜上倾倒下，倾尽全力般的砸向地面。溅起鱼鳍般的透明水花，构成了一瞬的镜面。栗秋在那其中看到了自己，是有些无措而紧紧揪着黑布罩子的她。站在角落处的栗秋几乎有大片面积都被雨水打湿，好在这块地方有着一小块不完整的破烂屋檐，稍稍踮起脚尖的话她能挡点雨。 中原中也大概在三天前告诉她，之后的某天半夜会带着她出门一次，是任务。不过她也会被带着一起随行。 而后在对着她有些疑惑的目光后，中原中也叹着气告诉她，那是来自boss的命令，他也不理解。 之后。纷争、木仓声、混乱，因为掉以轻心而不慎被超出预估数量的敌方包抄攻击后，栗秋就此便掉了队。 黑茫茫的街道放眼望去皆是雾气，潜在的危险以及孤身的恐惧。栗秋还是有些害怕的。 或许是她过于害怕孤独了。 似乎是烙印在血液内的本能，倒映于她金眸内的漆黑街道，仿佛也要浮现出那恶鬼带着的面具了。 她又接着朝墙角处的里面缩了缩，溅起的透凉雨点沾了些到她□□的双腿上。栗秋除了那件因为中原中也说她的红发在这种晚上实在是太显眼了、而披在外面的黑色斗篷外，穿着的还是那条夏天的和式裙子。过于的寒冷与警觉，仿佛就要击溃她这小小的身体了。 栗秋突然转向传来脚步声向的右侧，警觉、以及高度紧张的状态瞬间袭满她的全身。而后在缓缓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她稍稍放松了些。 一边单手挡着雨一边朝此处跑来的，是太宰治。看起来他也掉队了，还略带狼狈的挂了几道血丝在手臂。不过栗秋还是保持着约半数的警觉状态，毕竟对方是一直都让她有些畏惧的太宰治。 但是相较于黑暗和孤独，以及那似乎时刻预备着要从深渊深处手的恶鬼。 她…更害怕的是———— 雨水依旧气势不减，似是被冻昏了头脑般，栗秋轻轻的扯了扯走到她旁边的太宰治。他小幅度的僵了下，但也没什么回应。 她没说话。 血液内好像有什么本能也在蠢蠢欲动。 03 在确认他们身后的建筑是间无人的废弃仓库后，太宰治将栗秋领了进去。两人都安安静静，栗秋依旧是低着脑袋的模样，惨白的小脸被斗篷遮去大半。 雨越下越大，在这夏日夜晚里可能有着向暴风雨进军的趋势。雨点打在棚子上，似乎成了这寂静之中的唯一声响。暂且的，太宰治带着栗秋逃到了这里，栗秋的手冷冰冰的，甚至还在些许的颤抖着，她缩在斗篷里，在这个黑洞洞的空荡仓库中似乎显得更为瘦小。 其实太宰治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不断延伸出来的寒气，毕竟站在这里的可以说是两只落汤鸡，全身湿透，雨水不断顺着栗秋的红发一滴滴落到水泥地上，印出深色的圆点。栗秋的背后叠着几只闲置的木箱子，太宰治看了看，确定木箱子还算干净后他伸手把栗秋抱上了箱子上。 其实他没怎么多想，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这种环境中，至少能坐着也比站着好，太宰治看到了栗秋全黑色斗篷下不断颤动着的纤小肩膀。 栗秋抱着胳膊，已经被雨水浸透的衣服逐渐渗出水丝，将木箱子也染上了水痕，夜晚温度不算高，再加上湿透了的衣服，她现在不断的试图从自己的胳膊肘上汲取点温度来。 她垂下的视线里能看到自己的深色裙摆，木箱，还有她对面站着的太宰治，他似乎是在想着对策，手指捏着下巴，眼睛出神的不知盯着她旁边的何处。栗秋缩在自己的斗篷里，越来越厉害的颤抖甚至一瞬间让都冷透了的血液都流动了起来——她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太冷了。 掩盖于湿冷红发下的金眸紧盯着前方，没来由的，她突然伸出来手，身子向前。 “……————” 太宰治接住了揽着他脖子的栗秋，隔着已经湿透的布料他能感受到女孩纤瘦的腿与腰线。他也是本能，栗秋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他埋没在红色的发间。若是再往前几毫米，他的睫毛都能碰到栗秋白皙的脖颈了。淡淡的，他嗅到了来自于她颈间的香味。 “…………” 两人都没说话，逐渐浸染空气的是沉默。冰凉的皮肤下流动着的是燥热血管，栗秋垂着眸子，柔软睫毛下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困倦，她的眉轻皱着。打在太宰治脖颈间的呼气不知道是什么温度。 于是紧接着，太宰治感受到了脖颈间一小块的微热。他逐渐意识到，那是女孩稍张开的嘴与内在透露出的舌。热气与冰凉，一瞬间于此刻交织了起来。 第28章 至冬 01 当她略睁开还尚有些模糊的眸子时，最先看到的是他缠着绷带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相较于皮肤而有些粗糙的绷带随着手指一同摩挲在栗秋的腰处。 冬天，到底还是太冷了些。 连同太宰治打在她脖颈处的热气她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她撑起手跪坐在旁，太宰治还是依旧保持斜靠墙坐着的姿势。只是看着她的红发从肩处滑落下，似是带着笑意的眸子视线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模模糊糊，栗秋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只是睁着半开的朦胧金眸，有些茫然的在四周扫视。 一间再简单不过的杂物小屋，用来在冬日进行午休再合适不过了。 即便是port mafia的大厦室内，寒冷的温度也是只增不减。如沾水海绵般源源不断的吸去身上的热度，只会觉得越发的冷。 她再次朝着那穿着单薄衬衫的锁骨处靠去。即便太宰治的体温和她比也没多少区别，但栗秋还是微妙的感受到了些温度。用着侧脸感受着由他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 “冷吗？”听起来他是在笑着的。 “………嗯。”栗秋的回答也是依旧平淡的语气。 她还是有些畏惧于睡眠，但仿佛只要身边有着别人在她就不会再害怕那些在梦里看的的东西了一般。 神栖66町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地狱吗？ 栗秋主动的伸手去搂住他的双臂，像是寻求安慰般轻轻磨蹭、而后轻叹一口气。 02 干燥。宛如吸进肺腔内的空气都要干枯裂开了。每每再多汲取一口，胸口的疼痛便再多一分。 连带着不停扫视着电子或纸质资料的眸子也一并干疼了起来。复杂、繁多、越是细想便越是恐惧的现实被她仔仔细细的在脑内验算推测起来。 神栖66町中绝对没有除了路灯以外的供电产品。如果是为了寻求发达的未来，为什么不再提倡研究而是全部禁止呢？ “恶鬼”，“业魔”，“咒力”，则根本搜索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资料。窗外皆是高楼大厦，少许的地方才没有人。站在落地窗前的她与之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些。 栗秋不知道她的猜测究竟会不会是真的………… 或许、就是或许…………她会不会到了那个奇狼丸说的千年前的社会。 那样也太残酷了些、于她而言。 那她该怎么办呢？ 03 太宰治勾起一缕她纤细的发丝，圈圈绕绕的缠在手指上玩/弄。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因瘦弱而明显凸起的骨头。偶尔会时不时的下望，观赏着女孩侧躺着稍阖起眼眸的脸。 栗秋还是觉得太冷了，轻蹙起的眉毛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噩梦。带着润色的唇有时会轻轻呢喃着什么，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原原本本的暴露在这空气中之后，在他看来倒更像是透明的白玉。 她不像是像其他那些来找太宰治寻乐的女孩子。他在栗秋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氛围，不如说是害怕。像是被猎狗追捕又无处可逃的可怜小猫到处乱窜似的，最后竟跳着趴到他身上来顺毛。 他想到那些仿佛藕断丝连的调查结果、「人间失格」并不能起作用的咒力，再加上那天坂口安吾说的话。 越发的有意思了。 栗秋的身子较于他差不多小了有三个型号，过于瘦弱的手腕亦或是脖颈、以及脚裸。似乎他只要握住的力气再大上那么一些，就会如脆木般折断似的。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也不介意。 他的力气算不上粗暴、但也绝算不上温柔。轻抓着胳膊抬起的动作反而真的像是在抓着只猫。然后看着那颗小脑袋摇摇晃晃，逐渐被凌乱倾泻下的红发笼起。精致、如描绘般的眼眸在过了会儿后才迷茫的张开。 她的眼角甚至还带着没醒来的泪花。 太宰治倒是不在意，甚至一手轻扣着她的小脑袋向前，伸出一点舌舐去她的泪水。他能清晰感受到栗秋整个身子的轻颤、抖动以及逐渐松懈下来的肩头与默许。 毕竟和她相比，他可以轻易将她整个身躯包裹起来。 “你身上太冷了。”太宰治的嘴角逐渐勾起。 栗秋的身上明明还算的上暖和，至少他觉得。 “…………太冷了。”栗秋的声音里仿佛都透着寒气。 他只是用着逐渐加深的笑意，感受到栗秋揪着他衬衫的力气又大了些许。她的骨骼清晰的压印在他的胸口，甚至连带着血管的跳动都一览无遗。 栗秋又朝上挪了些许脑袋，靠在他的脖颈旁，轻轻的呼着气。 她不敢轻易的放开太宰治。 04 中原中也大概在两个礼拜前，和她告别后去西方某个遥远的国家出差了。即便他看着栗秋的表情是越发的不放心，她的瞳孔内还是至始至终的平静。 毕竟她一直都这样不是么？ 空下来的中原中也办公室内暂且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没有生气的墙柜、黑下屏幕来的电脑。满墙的资料竟都显得惨白了起来。栗秋大多数时间都会窝在那张平时中原中也坐着的办公椅。因为设计再加上型号的原因，也足够能把蜷着腿的栗秋装下转圈圈了。 无数个昏暗但屏幕独亮的夜晚，她没停过搜索资料。 *“「公元2011年」 科学认证的首位pk能力者于阿塞拜疆共和国科学家伊莫拉·伊斯梅洛夫在其首都巴库进行pk能力实验成功。 实验对象是一位19岁的少女……………………” 网络页面上对于pk的定义和她的咒力很像。这则实验数据吸引了她的注意，但栗秋有些畏惧于去细想。 她所处于的社会是人人都有咒力的时代，人数稀少。 但现在几乎没有人有咒力，甚至只有一个成功的pk能力者，却哪里都是人类。 ………………过于毛骨悚然。 那么那些人类…………又到哪里去了呢？ 栗秋突然觉得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神栖66町。它一直在看着她，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式。 就快到深冬了。 05 每当栗秋安安静静靠在他旁边的时候，若不是那小小的胸口还在浮动着鼓跳，太宰治总觉得那真的是只精巧制作的人偶了。 他轻轻用手指依次从栗秋的眼睫、鼻翼、唇角、脖颈至锁骨处划过。在即将伸往更下面时，太宰治的指尖突然转了个弯，抚向背后去。 他依次用食指与中指弹着她的脊椎向下，坏笑着看着栗秋因敏感而止不住的低着脑袋颤抖。 太宰治适时的在脊椎尾部处停下了，姑且他还记得栗秋现在多大。 “你现在不再害怕我了吗？”他故意抛出这个问题道。看着她的眸子内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却蕴含着些许笑意。 将双手撑在他大腿侧的栗秋低垂着脑袋，一部分的右腿搁在他的大腿上，露出白嫩的曲线。相称着红发，她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下面。 栗秋没有回答。 太宰治倒是已经把手伸向她的腰部了，只用单手便可轻易拢过，他觉得她会回答，只不过不是现在。明明这幅身子看起来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么有价值的「东西」。 纵然栗秋的行为看起来的确有些不能理解，但其属于本身的气场不能说谎。这绝对是有着什么因果关联的缘由才做出的举动。 太细了，中也平时到底有好好给她吃饭吗？ 栗秋的体重似乎只凭他现在单手搂腰便可以抱起来似的。她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平淡，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而后栗秋缓缓抬起眸子，沉静的瞳孔内呈现出太宰治轻笑着的脸。 “………………可能是过于冷了吧……” 他笑着眯起眸子，手上的力气更加大了些，将她拉到距离他不超过五厘米的侧面。小巧的下巴正正好好搁在他的肩膀处，整个上半身呈着上仰的趋势。 太宰治的唇贴着她的耳朵， “真的吗？” “………………” 栗秋没有回答，只是每随着他呼出热气她都会轻轻的颤上那么一下。喘出的气逐渐轻微的急促了起来，她两手轻抓着太宰治的肩，试图撑起来些。 于是连女孩的小腹所独有的柔软，他现在都一清二楚了。 太宰治箍着她的力度只增不减，笑嘻嘻的感受着她为了撑起来不断磨蹭着力度。确实挺有意思的，像是看着年幼又没有任何力气的幼猫在狼口下不断挣扎。她能反抗到何种地步？ 栗秋最后还是撑起身来了，扛着他双手施加的力度，双目直直的注视着他，或许是因为还在不断抗压的缘故，眉头稍许皱起。 “不是。” 她回答道。 第29章 允悲 01 鲜/血、逐渐从她的红发末端漫溢而起。腥黑与血红交织，如此亲密的缠绕好似一开始便从没分开过。 哪怕只是指尖，栗秋也不敢挪动丝毫。 她此刻的视线全部凝聚于躺在她面前的那个人身上。 他…………死了。 栗秋觉得时间凝固了。 隐隐绞痛的胸口，与不断悸出的冷汗，连带着收缩的瞳孔都一并疼痛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个。 死去的人是织田作之助，就在她跪坐着的旁边。 散开的红色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她被沾染的裙摆、还是同色的发丝，粘/稠的触感如牢笼，让她连扭过头去看看四周都开始畏惧。与此同时开始烧起灼烫疼痛是栗秋全身的皮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让她再一次回忆起那次致死的体验。 但是……………… 片刻之后，栗秋才敢悄悄的挪动点视线去看他，即便织田作之助距离她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总觉得他还会睁开眼睛，还会伸出手来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夸奖她的咒力又进步了。 可是血/液的腥臭味太真实了，连寒冷的空气也是如此。将她的血/液一同冰冻，麻木皮肤。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亡。 栗秋没有见过别人的死亡，就算她自己经历过，那也是不完全的死亡，她再一次活了过来。 ……死亡………… 缓慢伸向织田作之助的手像是突然有了勇气般，即使栗秋的手还是不断的在颤抖。她的指尖犹豫了许久，才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发尖、脸颊。 冰凉。 栗秋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开始越发的冷、感受不到知觉。心肺全都绞在一块、窒息。 不对…………还有……还有另一种感情。 她理解不了，她只是觉得非常难受，这种无处安放的不安。 虽然栗秋知道，这只是个太过于真实的噩梦。 02 “醒了？” 朦朦胧胧之间，栗秋似乎听到有谁在和她说话。在其如蒙着白雾般的视线内，朝她伸出手来。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像中原中也，也有点像太宰治。栗秋的脑袋还是处在昏涨中，疼痛暂时替代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房间内的窗帘并没有被拉开，单单只从竖缝内透着细微的光，为房间内笼罩上一层薄亮。 原来没有人。 晃晃悠悠着坐起来的栗秋才发觉自己只是听错了而已，因为噩梦出了冷汗的缘故，一下子感受到的湿冷让她不由得再次裹紧了被子。纤弱的手臂环着自己，栗秋觉得房间里似乎过于安静了。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们都依次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论是中原中也、或者是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甚至是芥川龙之介。逐渐的，他们都消失在了她从前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内。于是冷清的地方也不再只是中原中也的办公室，而变成了整栋port mafia大厦。 回荡于走廊内的脚步声响只有栗秋的，倒是背后被拖得长长的影子为了不让她看起来那么孤独似的，紧随其后。 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栗秋停下脚步回望着它，只是停顿了一瞬。便接着朝前踏着规律性的脚步声走了。 她停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铺满整个视线的逆光，足以把栗秋面前的一切都变得白茫茫。 太宰治似乎是从前不久的某个早上便突然开始变得急忙忙起来，就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厦内了。 织田作之助也是紧随之一起的焦急，不到一个上午，连在走廊里撞见因彻夜工作而直打哈欠的织田作之助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连芥川龙之介也着急了起来，一开始她还能撞见几次匆匆忙忙跑过的芥川一众下属部下。然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栗秋转过脚尖，将整个身子都正面对着落地玻璃而战。直视着它。在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它身上之后，她试着呢喃着想象。 于是那面玻璃逐渐的开始从中间一点扭曲扩散、待再度变回平滑之后，她已经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它变成了镜子。 “……………………” 栗秋看到了被映射在镜子内、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森鸥外。他的身影被一侧的阴影挡的很完全，似乎也是看到了这边的落地镜子、以及栗秋的视线。他才不慌不忙的从角落处轻笑着走出。 “真是非常的厉害呢。” 森鸥外的声音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他的眸子一样捉摸不透了。 03 “你一个人吗？”森鸥外走到她的侧面站着，略歪过点脑袋去问栗秋，似乎是看到了她在看向他身后及远处的视线，他才想起来似的补充到，“爱丽丝跑去玩蜡笔了。” 栗秋点点头。她总觉得他的话不太对劲…………森鸥外应该知道……他应该是知道的。此刻她只有孤身一人的处境。 他的表情依旧是笑着的，泛着红紫而无光的眸子内倒映着她的模样。一时间，与初次和太宰治说话一样，她又有点想跑。 “虽然中也君的确是被我遣去出差了不错，但没想到连织田君都不在呢。” “……………………” 她依旧是老实的点点头，栗秋觉得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提起织田作之助？ 她至此和森鸥外交流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仅有那么几次的交谈机会内也就除了给她花丸的那次，基本上都是打个招呼便不了了之了。 貌似是看着她呆愣愣的模样，森鸥外紧接着“噗嗤”的笑了一声， “如果这次能平安归来就好呢。” “…………………………？” 他是在说谁？是……织田作之助吗？ 为什么要说这个？ “要是回不来了，那小栗秋就真的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待下去了。” “…………织田吗？” 栗秋的声音极为细小，仿若一阵风便能轻易吹散。 对于她的疑问，森鸥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用逆着光的红紫眼眸轻笑着盯着她。镜子不知何时已又变回了玻璃，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片的阳光打进来，逆光如涌入的洪水般将他淹没。 他只凝视了短短数秒便逐步的转身离去了。只是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栗秋感到害怕了。 不安、慌乱。 没有答案的答案更让人忐忑。 第30章 悲切 01 “我对战斗没有兴趣。” “我感兴趣的，只有如何活下去。” “比死更重要的生是不存在的！” …………………… “没错，这样就好。” “我有不杀生的理由，你另找他人吧。” ……………………………… “有朝一日，当我从port mafia金盆洗手，恢复自由。我想找个能望见海的地方，坐在窗前。” “我想要成为小说家。” “丢下じゅう，只握笔和纸在手里。剥夺他人生命的人，没有资格书写人生。” ………………… ………………………………… “…………………” 许久之后，再从暗处走出的栗秋披着能完全遮住头的深色短披风。弯曲的红发被其严实的藏在披风内，宽大的袖子则连着手掌也一起松松垮垮的盖住。她听到了、全部。 只是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这么简单就跑出来了，是因为最近大家都太忙，所以大厦内都没什么人的缘故吗？ 栗秋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安，但同样也是本能将她引到了这里。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织田作之助，背贴着墙而站的栗秋不敢挪动丝毫，只是听着他的话语想象着此刻织田作之助的模样。 坚定，而不带有任何的杂念。 轻轻阖上眸子的栗秋却不自觉的联系到了那个噩梦，由此牵起的寒冷不由得再次使她蹙起眉毛。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就这样死去了。 「死亡」。 栗秋又开始觉得难受了起来。莫名的酸涩凝聚在脑袋与胸腔，她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是条件反射似的觉得那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死。 那还是栗秋第一次体会到众多感情在不断汇聚、凝结及交杂的感受。如此丰富的内心也使得她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 她稍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揪着裙摆，眉头锁的紧紧的。 ……你绝对…………不可以死。 02 栗秋悄悄的跟着那位自称叫纪德的mimic队长。只是因为他走向的路线是她也曾熟悉的方向。 在这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左拐右拐，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是……………… 许久之前中原中也曾带着她来过一次，那时她还刚刚来到port mafia，是比现在还要怕生的状态。 那是织田作之助收养着孩子们的咖喱店，虽然小小的有些不起眼，但也足够给她留下深刻到忘不掉的回忆了。 ……柔软的、却散发着惬意温度的孩子。 他们要做什么？ 栗秋觉得自己的心被隐约的揪了一下。 不被mimic发现于她而言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适时的在路与路中用咒力做出一面能随之移动的镜子，就能完全掩盖住她本身。虽然还有些吃力，但只要极度集中注意力的话便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被打扰的话。 栗秋猛地的将视线转向右边传来寒气的地方，比大脑更快反应的是身体。而后数秒后，被她死盯着的地方就钻出来个同样罩着黑袍子的人，不过那个人的袍子比较长就是了。 不吉波普，她的确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呀，好巧呢。”她能看见不吉波普的蓝灰眸子稍稍弯了下，“你也在这里散步吗？” ？不吉波普怎么就开始和她开起玩笑来了。 或许是栗秋脸上的惊愕太过于明显，不吉波普似是解释般的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还打算再悄悄跟一段路然后出来呢…………但是被发现了，那也没办法。” 而后她正视着栗秋， “那……能告诉我吗？你要去干什么？” 丝毫不客气的直接问出口了。 03 栗秋悄悄的瞥了眼走在前面即将远去的mimic成员，他们没发现她，但还差几步的距离她便要跟丢了。短暂的思考后，她向不吉波普回答道， “…………为了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栗秋不希望那个梦会变成真的………………哪怕那可能只是一个来自她潜意识的恐惧臆想。过于真实的猩红触感使她更趋向于本能行动，已经不再是因为她想所以才跑出来，而是被恐惧驱使着走到这里。 说完她便接着小跑着跟上去了，至于不吉波普是在原地、还是又继续紧随她。这些事情都排在目前mimic与织田作之助两者的思考顺序之后。 待她跑到咖喱店门口时，栗秋率先听到的是木仓声。 手指发冷、瞳孔收缩。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栗秋直接把那把对准着咖喱店老板的木仓拧成了麻花。 甚至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04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余的数把木仓都扭过方向朝着栗秋来了。 “是谁？！” 她立刻又使用咒力凝聚了面镜子来挡住自己。 急急忙忙的数位灰袍子开始乱跑起来试图找到她，似是迷茫乱飞的幽灵，不过手里还持着危险的木仓械。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其中也不泛想接着直接木仓杀咖喱店老板的幽灵。但都被她在朝前移动的同时找准了机会，只是多拧几只麻花罢了。 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伤害还是略感到些害怕的。 隐隐绞疼的胸口在不断警示着栗秋不可以伤害人类，只是单单看到血液就已经足够让她浑身冰凉了。 可是………………栗秋还有更害怕的东西。 …………那是…死亡………… ——————！？！！！！！ 突如其来的直觉让她直朝着咖喱店后侧的空地冲去，急速的奔跑甚至让她来不及再空出余力去做出镜子。视力所及范围便是她咒力所能施展的极限，她此刻紧盯着那辆停在后边、拉着车帘的车跑去。 视野的余光好像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织田作之助吗？ 栗秋没空去细想了。 紧缩的瞳孔内印出了拉开窗帘猛拍着窗子求救的孩子，惊恐、带着不安的情绪也从那辆车一直衍生到了她这里。 不、不可以。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漫溢的鲜血，缱绻着腥臭的粘稠。 …………………绝对不可以……… 冰凉的触感宛若还历历在目，栗秋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熟识的人变成了这样。 “……………………不可以！！！！！” 似是拼尽全力的呼喊，那一直处于胸腔内的颤抖酸涩终究化为几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但比起爆裂所产生的疾风，它们甚至没在栗秋的眼角待上一秒。 与此同时一并飞扬起的还有她的裙摆与斗篷，红发在狂风的肆意下无处躲藏，如丝带般朝上飘起。像极了那天她被恶鬼所虐/杀的时候，包裹着卷进火焰的发丝。 汽车在看不见的力量下分裂成了无数细微的小铁块。连带着外壳、部件、以及放在内部中央的炸/弹，————它没能炸开来，因为被彻底的切成薄片了。 还处在惊吓中的孩子一时还抽泣着坐在原地抹眼泪，不久后其中的一个女孩子突然望向了这边，破涕为笑而惊喜的挥挥手， “————织田作！！！” 第31章 悲恸 01 栗秋低着脑袋，视线内只能看到她稍稍收拢的双脚、以及垂落下些许的红发，安方在身侧的双手则时不时扯一下她罩在外侧的黑罩子，试图把整个脑袋都遮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只是只黑袍子。 “……………………” 对于织田作之助的她为什么会在这边的问题，栗秋已经沉默了有数分钟。「不好的预感」她实在是难以说出这个理由。时隔一年多后栗秋再次坐在了那张高脚椅上，不过红发被她全都仔细的塞进了斗篷内，它实在是太显眼了。 栗秋听见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处于边缘的视线悄悄瞥见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有点纠结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非常的感谢你。”而后织田作之助朝她稍稍侧了身，他扭头看向旁边那些正在咖喱店内较为干净的角落里、裹着毛巾喝热茶的孩子，“如果……………按照我本来到这里来的速度……” 栗秋猜他没说完的那半句是“不敢想象后果。” 于是她朝着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来这里的，绝对。或许是栗秋的确过于畏惧死亡了，比起自己的，她可能更害怕的是他们的。 栗秋能从根本上感受自己与他们的不一样，随着不断吸收与理解的知识量、以及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逐渐学会使用的咒力。她开始知道越来越多的事情。 “你有着了不起的才能，一定要学会如何运用以及保护它。” “………………………”她思考了良久，才缓缓的低声开口，散乱的刘海垂下来些许，一并遮住眸子。仿佛连嗓音都罩上些许灰暗。 “这不是个好能力。” 02 “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盯上孩子们。”织田作之助此刻绝大多数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些小小的孩子身上，尤是刚才的惊恐还未消去。 栗秋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以往多半是平静而无一丝涌动的眸子内少见的覆上了层微妙的情绪。于她血液下暗暗涌动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消失。 因为在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内，死去的…………是织田作之助。 并没有结束。 “那个mimic的队长…………他的愿望似乎是死。”当时的对话栗秋也有听到。对于连基本的喜爱都不懂得的她来说，憧憬死亡她就更不了解了。 不过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对她知道此事而感到奇怪，不如说是因为此刻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他一手轻摸着下巴思考。 “是希望我会因为孩子们的死而愤怒的去杀他吗………………确实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栗秋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孩子们的后方，窗子的一角。那个熟悉的黑袍子正在朝她挥挥手。 不吉波普……………… 02 世间对于不吉波普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死神，“他”会在一个女孩子到了最好看的年纪时，将她杀死。 然而事实上不吉波普并不是死神，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女孩子。她对于自己这个存在的解释，只是在“世界的危机”出现时，负责适时的去解决它。 她持续着观察花野井栗秋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迷茫。 或许这两个词更合适她眼里的花野井栗秋。 该不会…………是那个人给的情报出错了吧？不过好像那也不太可能。 她开始好奇起来了。 于是不吉波普朝着花野井栗秋挥挥手，用无声的话语朝她喊到，“现在有空吗？” 她站在原处看着栗秋从迷惑到站起身，又不知和他旁边的青年说了些什么后，从后门的出口小跑着绕过来。 看样子似乎没有说是去见人，青年还在咖喱店内安抚着孩子。 栗秋面上的表情还是在戒备着的，毕竟不吉波普已经不止一次的在置她于危险中了。不过她直接带过了这一点， “事情还没有结束哦。” “？” “我可以带你去那边，你想去吗？” “…………………” 于她浅浅的蓝灰眸子中印射的，是缓缓的回过头去又看了那个青年一眼的花野井栗秋。 而后她点点脑袋。 似乎这个时候，栗秋眸子中的眼神更贴近于哀伤。 ……………… 下雨了。 03 在栗秋悄悄的从窗口溜走后，太宰治也有来过的样子，她不知道他究竟和织田作说了些什么。但是当她跑到那个几乎和她梦中毫无二致的地点时，栗秋还是在那边看到了织田作之助。 他应该没有理由再来这里了，为什么？ 一路跑过的栗秋逐渐瞥清躺在地上的那些灰袍子，他们好像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多多少少沾到的血迹只是些划伤。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栗秋跑向建筑的更深处，那冰凉的触感更加迅速的从其指尖迅速蹿上。 血液……腥臭……死亡。 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 那是一个不管做少次栗秋都必定会惊醒过来的可怖噩梦。 “你为什么不再杀人了？” “我本想当个小说家，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说我应该拾起笔墨。那个人给了我一本书，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小说下卷。” “在翻阅之前，他给我打了预防针。” “那么、结果呢？” “那本书……是一本非常优秀的佳作。” ………………………… “人活着是为了救赎自己的灵魂，将死之时，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吧。” ………………不可以…… 待她猛的推开那两扇足足比栗秋高了有两倍多的门之后，她首先看到的是和织田作之助对立着的mimic首领。 绝对不可以！！！！！！！ 于栗秋胸腔中和酸涩并存的痛楚已经强烈到快将她扭曲，血液中的警告依旧存在，但她不敢停下她脑中的想象。 “嘭！！！” 栗秋突然愣的停了下来，以及发现她跑到这里来的织田作之助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似乎也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不如说是知道结局是这样的。 不知从哪出现的太宰治从另一边的背后冒出，然后把那位队长敲昏了。他丝毫不留情的直接拿了两块大砖头，而后他看了看栗秋，又看了看地上的首领手中已经变成麻花的枪。 “喔————栗秋好厉害！” “然后呢？织田作？” 太宰治紧接着扭头看向旁边的织田作之助，询问道。 “……啊…………我的建议是去做个好人。” “你那么说的话，无论你在杀/人的一边，还是会被人搭救的一边，都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待在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成为好人吧。那样会多少好一点。” “那就这么办吧！” 语罢开始露出高涨神情的太宰治看起来尤为高兴。 不过和栗秋一样，织田作之助似乎也在疑惑。 “？” 他要干什么？ 04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日常的宁静又逐渐回归了，总是会下起春雨的天气会把port mafia大厦的玻璃整面整面的打湿。如果她能非常集中注意力的话，直接改变那些在其上滑落的雨点去向也不是问题。 栗秋依旧站在那里，不过暂且的、中原中也还是在出差没有回来。过于安静的走廊内只有她停留着。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背叛port mafia了，大概在前两天。port mafia对于背叛者会严刑处罚，其内容包括砸碎下巴，胸口开三木仓。这些事情她也从中原中也那边略听过一些。 她也曾去见过森鸥外，差不多也在前两天。 对于栗秋的突然会面，森鸥外看起来仿佛并不是那么意外。他依旧坐在那张桌子前，勾起的嘴角则被遮掩于他撑起的手后。单单从那红紫无光的眸子内，根本看不出一丝他的想法。 她觉得森鸥外应该是知道的，从一开始便知道了。但是栗秋也没有选择别的选项，她还是站在了这里。 “…………让他们离开吧。”栗秋缓缓的阖上眸子，凌乱的红发扭曲而下，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遮去。 森鸥外开始笑了起来：“太宰君和织田君可都是我手下数一数二优秀的成员，单从异能的强大来看，似乎port mafia里没什么人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了。” “………………你会对我满意的。”她再度睁开眸子，过于死寂的金眸内似乎泥泞的激不起一丝波澜。原本耀眼的色彩被其一并掩盖。 森鸥外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与栗秋的面前开始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目光中似是欣赏。片刻之后，漂浮在空中的是一朵红色的木棉花，鲜艳、火红、如刚刚才绽放的一般。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站起身后，从她的侧面走过。而后打开门离开了。 但是这次已经有答案了。 失去了咒力操控的木棉花慢悠悠落下，一片一片的红色花瓣散落着飞散开。 它枯萎的也是同样迅速。 第32章 凝结 01 少女凝视着远方，于簇簇垂落的红发下、金眸内似是在涌动着些什么透明而无形的情绪。如同被春风消融逝去的雪水。 时不时的，她会轻轻拢着双手呼气。藏在宽大和袖内的手依旧会由于体质的原因泛着冰凉。但是习惯了寒冷后，冰凉对于她来说就像温暖一般。 似乎，中原中也会在今天回来。长达数个月的欧洲出差终于结束了，与此同时一并结束的还有冬天，再过不久，想必阳光也会再次一如既往的覆盖这块土地吧。 栗秋从坐着的高理石阶上跳下，红发随着裙边扬起，缕缕散开像是飞跃起的花朵。从那之后过了有多久呢？ 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她不太清楚，因为窗外的景色和前一天相比基本上都别无二致。只是那冬天里窒息般的温度逐渐消退了，仿佛连空气都逐渐变得顺畅起来。 少了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的port mafia，似乎和以往的大厦并没有什么区别。黯淡、没有生气的氛围几乎晕染满了其内在的每一个角落。随之紧接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坂口安吾，于是就算她挎着大步子一下下而慢悠悠从大厦的这头走到那头，也基本上碰不上一个熟人了。 芥川龙之介似乎在他的房间内闭门不出的待了有数天，待再次见到他时，栗秋也只是站在走廊上和他互相稍欠了欠身而已。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落的样子。 当然，栗秋也依旧没能理解处于她内心中的空荡为何情感。只是等待中的时间仿佛全都凝固成冰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突然的、有只带着温度的手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脑袋，栗秋稍稍反弓着腰后仰过去看。没有了红发遮掩的金眸此刻大大方方的暴露在空气中，注视着倒过来的世界。 “欢迎回来。”她的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但染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甚至栗秋自己都没意识到。 翻转的世界中，印入她眼眸的是中原中也。 02 三月、就算是再严寒的空气也会被金色阳光完全驱散。独属于春天的温度缓缓降下，如同罩纱拢住一切。能让她感到些许的安慰。 在目前森鸥外还没传达新指令下来的情况下，栗秋有多至无尽的空闲时间来无所事事。中原中也就算刚刚才结束了他的长期欧洲出差，回来后的工作也照加不减，甚至还有比之前还要多的倾向。 似乎是因为另一个干部太宰治跑了的缘故。 不过总得来说，中原中也还是挺高兴的，甚至栗秋都没见过他能那么开心的直接从他办公室里的精致小柜子内拿出一整瓶酒来。 那只大约和中原中也一样高的檀木柜子是他特地定制来收藏红酒的。雕着繁杂她看不懂的花纹，不过栗秋能本能的意识到，那是个非常金贵的东西。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他后边还坐着个未成年栗秋，虽然对于十几岁就开始mafia之路的中原中也来说，喝酒开车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不过他天生般带着的责任感告诉他至少别带坏栗秋。 可能是她看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乖巧了吧。蜷着膝反跪坐在转椅上，搭着双手只露出双藏在红发后的眼睛来盯着他。凌乱的红发看起来毛茸茸的，或许这个时候的栗秋更像只小心翼翼的猫。 …………猫可不能喝酒。 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话是这个。一手拿着酒的中原中也与只露出双眼睛偷看的栗秋在互相看着，一时之间的安静比是否可以给未成年喝酒这个问题更尴尬的在空气中漫溢开了。 对了。 他突然想到。 “今年栗秋的生日过了吗？” 于是他看着栗秋缓缓的把缩起的脖子抬起来，在沉默了大约有数秒后，她又慢吞吞的摇了摇脑袋。 那就好办了。中原中也将酒放在桌子上，又一手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问道， “那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庆祝的时候喝点酒，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他也是没想到栗秋紧接着会摇摇头，意料之外的错愕让中原中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乎是他的面部表情持续的时间太长，栗秋一直都在盯着他看。 “……………………” 于是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尴尬了些许。窒息的尴尬仿佛是要扼住他的喉咙。中原中也又开始习惯性的压低着帽子，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视线遮去。 ————！？ 紧接着中原中也突然发现他与栗秋中间的空气似乎在扭曲着，而在他本能的反应敌袭之后，他察觉过来那是栗秋的能力，栗秋也没有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只是在看着这团空气而已。 栗秋的能力和她的出现一样摸不清思绪，就像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最初的贫民窟一样，中原中也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完全了解透她的能力。 不过他能意识到那是个不得了的能力。 那团空气不断的在扭曲着，片刻过后，它变成了个让中原中也稍微感到有些脸抽的模样。 ………………大型的海蛞蝓。不过因为还没制造完全的缘故，它现在只是个透明的轮廓。但也足够让中原中也感到一阵胃疼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不在的时候太宰治教坏栗秋了。 中原中也注意到栗秋此刻的目光透过了那只海蛞蝓，转而在看着他。 ……………………她是希望他评价些什么吗？ ………………………………可他、他说不出话来啊………… 夸奖一只蛞蝓真可爱什么的，他还真的做不到。 结果下一秒他便听见栗秋笑了起来，小声的、但的确是散发着轻快笑意的声音。 这好像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听见栗秋笑。 他轻叹着气抓抓自己的脑袋，几天不见、栗秋已经会开玩笑了吗？ 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真的在不断成长着。 于是他也笑起来，毫不吝啬的回以灿烂的笑容， “十四岁生日快乐啊————” 03 “栗秋之后打算想干些什么呢？” 中原中也指的是类似工作一样的职务。 栗秋一开始并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盯着那参差起伏的厚重云朵思考了有约数分钟。才缓缓回答道， “……………………可以，做个好人吗？” 比起说是她希望的东西，不如称之为祈愿更合适一些。 她也开始有向往的东西了，虽然那缥缈的概率着实比尘埃还要微不足道罢了。 第33章 蓄势 01 “……………………调查结果：「n」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来路不明的实验公司……” “……在不清楚上头组织人的现况，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其中需要注意的是……” 再下一页的资料页角上被标注了「特别注意」的字样，其内容是缺失了不少头像图片和姓名资料的模糊表格。但靠着依稀能辨认清楚的信息文字，大致上能猜出点内容来。 其中不少头像和名字前面还标着红色的叉。 这似乎是份失败的名单。仅有的几个年龄数字多是十五岁上下。于是在文字的最后太宰治在下面标着， “……………………「n」似乎有在进行着非/法/人/体/实/验的嫌疑。” 这是太宰治对于目前调查结果的猜测，他在走之前把所有的调查资料都留在了这里。其中不泛在那间小屋子里的，甚至还有更多。 其实中原中也只是去那里收拾残局的而已，负责把太宰治留下的又乱糟糟的东西全都收拾掉。 结果就看到他的调查资料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之前太宰治的确一直都在忙的彻夜加班，他当时对此也就惊讶几分罢了。毕竟如果不是boss直接下达的指令的话，太宰治估计也不会那么乖乖的去工作了，更别说还是通宵了好几天。如果是平常的太宰治，这些工作应该到第二天就会变成他的。 看样子boss似乎是让他去调查什么东西了。 当他的目光划过那张资料上的最后一句话，即应该是太宰治之前调查结束的地方时，中原中也似乎知道boss究竟让他去查些什么了。 他在那份名单下面标着个小小的“栗秋”。 “………………猜测，栗秋或许是其中意外流放出的实验体………………………………” 就此他的调查便中断了，应该是中原中也在欧洲出差期间的事情，待他回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离开port mafia了。 中原中也小心的把有关于他调查的所有资料都收成了一沓，和那些需要扔掉的区分了开来。 这一份他得带回去。 02 空气中一度有些尴尬。除了无限的沉默还是沉默，与此同时开始悄悄弥漫的、还有种难以开口的微妙气氛。 仿佛连此刻窗外正恰到好处的阳光也拯救不了丝毫。 栗秋慢慢的把视线对回坐在她对面的人身上。时至初春，她依旧穿着那条中原中也送给她的裙子，宽大的和袖带着可爱的蕾丝，能恰好将交叠放于腿上的手掌全部遮起。栗秋挺喜欢这条裙子的，似乎是心理作用，像是这条裙子的布料舒适到能和咒力的使用都相性良好一般。 “————咳咳咳。” 芥川龙之介也是依旧不分春夏秋冬的穿着他的那件洛可可衬衫与长摆黑外套，他的身体看起来总是不太好。即便现在的温度可以算的上暖和，芥川龙之介的脸也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栗秋有点想开口建议他去再穿件外套，但是又暗暗思索了半响后，她还是没有开口。这半响内不论是她，芥川龙之介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或者说，从他们坐到这张桌子旁时的午后开始，栗秋和芥川龙之介便都谜之默契的都不出声了。 大概在今年春天的时候，她正式变成了中原中也的直属部下，并且被森鸥外下令之后和芥川龙之介搭档工作。搭档便意味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对于人际交往这块还有些生涩的栗秋觉得有少许苦手，但大体来说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没有体会过，也就没有任何相关意见了。 不过芥川龙之介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从刚才一直到现在，在栗秋毫无保留而大方注视过去的目光中，看到的好像除了苍白的脸庞外，还有点点变扭。 栗秋稍歪了下脑袋。她不太理解芥川龙之介为什么会变扭？ 由于她的动作，芥川龙之介也把视线放到了她的身上。他的眸子是纯粹的黑色，偶而会覆着层薄薄的白光，似是水雾般蒙在前面。与他干燥而苍白的皮肤相较下，竟也显出些生气下。 执着、仿佛压抑着什么躁动的黑潭。 芥川龙之介的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 是在问为什么要和她搭档吗？ 还是在问………………………………… 没来由的，栗秋想到了太宰治。 或许、和太宰治有关。 他好像一直都对太宰治有种谜之坚持。 那栗秋又是怎么看待太宰治的呢？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缠着的绷带比起说是伤痕，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孤独的象征。一生黑，同时又是一身白。她至今没有读懂过太宰治的眼神和话语，但是在那个冷到几乎绝望的冬天，他的胸膛的确还尚存一丝温度。 他是追求死亡的人，而栗秋与他相比，也许更像是站在生的此岸茫然的人。 芥川龙之介不再看着她，而是将目光放向窗外的阳光所及之处。 其实他从未停止看向太宰治吧。 逆反方向的阳光没有打进屋内一分，光与暗的交界线恰好的停在了桌子边缘。以他们俩坐着的桌子外侧为起点开始，往里便皆是大片的黑暗。 栗秋突然注意到门口那边似乎有什么人在遮遮掩掩的朝这里看。不大的身形，较小的肩膀，看样子，似乎是个孩子…………………… 而后待芥川龙之介也朝那边望去后，他便接着喊道， “银——” 栗秋很少听到芥川龙之介的声音会这样淡淡的，似是透着股不能轻易察觉的温柔。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也能有这样的语气。 闻声后从门口那边逐渐走近的身影是个女孩，低着脑袋、扎着辫子，鼻子下方的为止蒙着块东西。她几乎是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过来的。栗秋甚至觉得她的下巴都要缩的碰见脖子了。 “这是银………………我的妹妹。” 芥川龙之介向她介绍道。 原来他有妹妹吗？ 栗秋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好意思，没想到银自己跑过来了。”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也丝毫听不出责怪的意味。 栗秋朝着银点点头，以示问好， “我是花野井栗秋。” 不过这一下至少刚才那种窒息般凝固的气氛都不见了。现在栗秋该想想怎么接着话和芥川龙之介谈下去。 再度把视线放回来的芥川龙之介，又凝视了她数十秒。但和刚才纯粹的观望不太一样，他的眼神内开始带有了意志。 ——————！！！！！ 下一秒，突然出现的黑色巨兽便朝她咬来。 栗秋干脆的直接做了面透明屏障在她面前，她条件反射的开始防御攻击。 借着黑色巨兽开始往回退并且蓄力攻击的那几秒，她循着空隙把视线看向芥川龙之介。 不像是平白无故的无理攻击。 那眼神似乎是在确认着些什么。 她开始集中注意力，只要把屏障做的足够大，抵御正面的罗生门攻击应该都不是问题。 所以栗秋赶在芥川龙之介把罗生门从她背后背刺过来前，抓住时机跳着转过了身。再次使用咒力制作了透明屏障。 如果要问她为什么能反应过来，那可能是直觉吧。由于只能在视线所及范围内施展咒力的缘故，背后一直是栗秋尤其警惕的地方。 罗生门的攻击到她的背后便停止了，接着芥川龙之介站起身，标志性的把手/插/回口袋里。而后带着银转身离去了。 他应该是有答案了。 “……………请多指教。” 栗秋阖上眸子，似是叹了口气，淡淡的朝着他离去的背影道。 第34章 濒危 01 夜晚。 横滨的夜风带着些许海洋的气息，如若稍长着嘴，甚至还能尝到些许咸味。 栗秋抬起脑袋，开始凝视着晴朗的夜空。深邃、干净的星幕倒映在她同样纯粹的眸子内。一直到那星空开始缓慢的旋转、成形为圈。 她再眨一下眼，瞳孔内便又变回没有丝毫杂质的金色了。垂落了几缕在肩头的红发随着她小小胸腔内呼吸的频率一起小幅度的晃动着。即便是渐凉的夜晚，她也只是多在那条和式裙子外套了件深色的毛绒衫而已。 等待的时间中仿佛一切都缓慢了起来，栗秋觉得有些无聊了，就撑着手坐在港口边一个稍矮的集装箱上晃着脚。盯着眼前的那一摊水洼控制着水珠不断的掉落又砸下。 她甚至还能想起来在她出门前，中原中也和她说起的嘱托。 “不要单独行动。” “不要以一敌众。” “千万不要逞强，适当的该求助就求助。” 届时的栗秋就看着中原中也满脸忧虑的抓了他自己的脑袋不下数十下。还是旁边正巧经过的广津柳浪听到有些扶额了，才走过来说道， “她还没这么弱。”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她并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一位是留着金发的女孩子，另一位则是泛着橘色发色的少年。 ………………是新人吗？ 少见的，栗秋开始有些好奇了。 *栗秋的咒力在和直线上升没有区别的速度进步着，她总有种感觉，那咒力是处于她胸腔中不断摇曳的一团火焰，温暖而逐渐稳步的壮大着。 能让她感到些安心的错觉。 只要她想，凭空在面前造出元素、亦或是活生生的生物都可以。只要有足够的想象力与精力就能做到。栗秋本能的潜意识让她不想在port mafia内显露出她弱小的一面。 她不能让森鸥外觉得她“没有用”。 她必须强大起来。 必须。 作为栗秋和芥川龙之介的初次搭档任务，他们分到的内容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难，只要负责保证这次port mafia和另一个组织的情报交易能顺利完成就行。 当然具体要交易些什么？对方又是什么身份？这些事情他们是完全不知道的，他们只要负责交易能顺利进行下去就可以。 明明已经在这晚上的寒风里待了将近两三个小时，芥川龙之介依旧是那单薄的熟悉一件，甚至连歇脚的箱子都不坐，只是站在那里逆着风，一手稍掩着嘴咳嗽， “………——咳咳咳” 栗秋总是在想要不要干脆给他做块能披着的布出来，几乎每次他咳嗽的时候，她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就是芥川龙之介似乎对于他的外套很执着的样子……………… 表上的时针不断追着分针，已经快指向十二点的位置。 冷到极致便是温暖，有那么几个瞬间，栗秋感觉她的眼皮都要耷下去了。之前还在port mafia内过正常日子的时候，她可是被严格照顾早八晚十的健康作息。从正常到彻夜颠倒的工作间没有任何过渡，她会感觉困也是正常的了。 可惜栗秋没看到芥川龙之介朝她看过来的微妙的眼神。 他可能是在想要怎样不使用暴力的把栗秋叫醒吧。 交易在十二点二十分才进行，为了确保基本的安全，栗秋和芥川龙之介提前了快有三个多小时左拐右拐的跑到这个临着海又基本上不会有人的集装箱小角落来蹲点。 要是有别的人蹲点，那就除掉。要是没有人，那就守着。 基本上是mafia圈内比较有代表性的无所事事苦力活了。 栗秋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小幅度点着，她没有完全的睡着，只是时不时在依着本能睁开条缝的眸子内，她能看到几眼横滨那浓黯如墨的海。 神栖66町内由于人口的骤然减少，余下仅剩的仅仅三千多人早就集中居住在了个根本看不见海的地方。 或许，他们其中一些人的祖先，以前是住在靠海的地方的吧。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她看到的那个样子……………… 即便越是细想越是恐惧，栗秋也无法停止思考这些问题。似是本能牵引着。 摇摇晃晃的视野内染上白茫茫的泪水雾，其每一眼所看到的场景在横滨的夜海与神栖66町的晚霞之间切换。 她说不上哪个更好一点，或许是因为不管哪边都有栗秋忘不掉的身影。可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令她眷恋的温度着实的是都逐渐的远去了。 栗秋也没有什么办法，也不能一直停在原地抓着裙子压抑着酸涩。即便她走了那么几步，结果脚下全是黑压压一片。 十二点二十。 秒针终于指向终点，仿佛凝结成冰的时间开始流动。 交易开始了。 02 mafia的黑色制服统一的像是什么默契一般，如果不是芥川龙之介告诉她哪个是port mafia的人，她估计会以为那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同伙。 那是能完美消融于夜晚的颜色。 芥川龙之介负责对方来的方向，栗秋则负责port mafia的员工来的方向。如果有意外情况，那就现场再根据各方位置来分配一下高处和低处的负责范围。 没有多细致的分划，就是因为认为根本不会有发生敌袭的几率。 放眼望去横滨的mafia组织，能有几个敢惹port mafia的交易来添乱的？ 栗秋最初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 隐隐约约的、空气中透来血腥的味道。 而后她看到了那位隶属于port mafia的交易员工走来。只是他走路竟有些摇摇晃晃的，步履不稳、仿佛时刻要摔跤一般。 在下一秒，她看见了那位倒下的员工后，黑突突的几个对着栗秋的木仓口。 ——————！！！！！！ 死亡、暴力、血液、恐惧，以及心口迅速泛起的骤痛。 这些情感都随着意料之外的袭击一起，如同夜海的潮水般滚滚而来。 03 屏障？还是用节省精力的元素块？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伤害人类，难道是先拧断他们的手木仓吗？ 在初上战场的栗秋满脑子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已经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丢到后面去，接着立刻放出罗生门来吞噬空间防御子弓单了。 “别碍事——————” 他的语气丝毫不留情。 但在后面的栗秋看到了什么，得力于神栖66町的基因，她的视力可以直接看见其中一个敌袭成员手木仓上小小的字母。 「n」 那是什么？ 第35章 transparent 01 她好像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个符号。 随着神经的高度绷紧与血液的回流，短短的数秒内栗秋已经想起又细细回忆了不少画面。 她看到了那个商场里奇怪的异能者………………或者……还是更早之前…………………………那只游乐园里的兔子人偶。 或多或少，他们都在什么地方留下了独属于他们的痕迹。炸/弓单的柄环、亦或是异能者裤脚上的字样。「n」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变成了和死亡同行的字母。 好像只是一直在等待被她发现而已。 目前能察觉到的攻击者有在右侧的两人，上方的一人，均拿着不同型号威力不一的木仓踩着各自空隙扫射。 似乎在port mafia，只有能轻易踩踏他人鲜血的人才能被广泛的认同为强者。 芥川龙之介对着的两个人被他用罗生门轻易的就扼住了脑袋，炸开的鲜血如铺散开的花瓣。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鲜红血液的栗秋还是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她略皱了下眉，试图把疼痛都转移到使劲咬紧的牙上。 她不能伤人。 也不可以让别人觉得她弱小。 栗秋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阖起又睁开。在下一个抬起头的瞬间，她把精力全都集中到了上方的集装箱顶上。 月光惨淡的落下，薄薄的光辉不足以照亮整个场地。此刻就证明了直觉是种多重要的东西。 虽然栗秋还不能很好的把握对方的位置，但是不妨碍她在那边制造出一整棵藤蔓植物。使用咒力捏造出的植物只要想象力与知识储备足够，从扎根发芽再到扩粗成长在短时间内便可迅速完成。 她及时的扭过头去，不去看那个人被缠住手脚吊起来的模样。 他没有死，但也足够让她胸口来一阵激烈的疼痛了。 栗秋让别人产生肢体上的痛苦了。 不能看，不能看。 那是她绝对不能涉及的领域。 “————过来，那边。” 还没来得及她反应过来，芥川已经又揪着她的后衣领提着跑到一处的集装箱后躲起来了。 鞋底沾到了已经溢成血滩的红色，她适时的闭上眼，试图妄想自己只是走过了一摊积水。 对方当然不会那么宽容的等她舒平完胸口内的所有疼痛。芥川龙之介视线望去的方向，依旧站着个看起来非常不对劲的黑影。 瘦弱，干枯，如果不是那轮廓看起来还像是个人，说他是棵快枯死的树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栗秋逐渐收缩的瞳孔停留在了他面前逐渐燃起的火焰。 炙热、摇曳，微微刺痛了她的眸子。 似乎也一并唤醒了什么存在于她心房深处的记忆，那熟悉的怀旧感如此缱绻，可终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那团火焰逐渐的加剧燃烧，当已经变成和篮球差不多大的火球时，她就看到那团火焰飞速靠近了。 “你在发什么呆？！”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还有点嫌弃的恼怒。 和有些慢一拍的栗秋不一样，他已经使用罗生门把飞过来的火球吞噬了。黑色的巨兽张着嘴像是刚刚饱腹一般，甚至还从嘴里冒了点烟出来。 看起来这次是使用火的异能者。 她找准位置又在前做了几面透明屏障，制止了一些较小的火球飞过来。在她又将屏障收起的同时，再次飞出的罗生门开始咬着巨颚攻击出去。 好像森鸥外当时要把他们两个调成搭档，只是因为那次商场内的突发事件芥川龙之介和栗秋合作的还算默契。 纵使栗秋的咒力可用性十分宽广，但她根本不能用在攻击范围内。 她本能的试图隐瞒这一点，似乎要是森鸥外知道的话，她便不能留在如今这个位置了。 印现于栗秋脑内的是织田作之助的脸。 栗秋再次试着集中注意力，开始想象起藤蔓与布，尚且破土的新芽、以及粗粝的布料质感。 只要她想……………… 从那位异能者裤脚的破烂布料开始，一些皱皱巴巴的线头逐渐生成嫩绿色的幼芽。无数的纤细茎身缠绕、混合为更茁壮的芽体，而后猛地扎下他脚后的水泥地。翻搅起灰色的混凝土砖块，疯狂生长着的植根钻往黑色的土里。 栗秋把他身上的布料纤维变成了植物。 而后芥川龙之介不放过间隙的将罗生门放出去，已经变成和刀片无差的黑色外套将飘过的落叶也干脆的削成两片。 栗秋朝旁边小走了两步，以此躲在芥川龙之介的背后来遮挡住前面即将发生的场景。 她过于畏惧也无法看。 甚至她能做的仅仅是牵住别人的腿脚罢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气流突然从前面卷来，不仅是栗秋，芥川龙之介也没反应过来。接着他背后挡去些气流的栗秋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朝前望去。 那是………………………？ 她一下子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无法理解。 那位异能者，将无数大至能直接毙命的火焰直接在自己的身上炸开。空气中弥漫着奇妙的气味，似是布料和脂肪燃烧的味道。也没有什么闲时给她细想味道这个问题了，愈发烧的灼热的火焰将那些扎根的植物全部烧枯断开。他用自己烧伤的躯干换回了自由。 更让栗秋震惊的是他毫不犹豫的用火焰灼伤自己的行为。 人类……………………也有完全不以生存为目的的个体存在吗？ 她有些理解不了，就算是太宰治寻死般的自杀习惯，也是为了寻求活下去的意义。但是这个……………… 栗秋只能理解到崩坏的概念。 芥川龙之介先她一步采取了行动，咬破了烟雾刺出的黑色巨兽再次瞄准了异能者届时已经血/肉/模/糊而惨不忍睹的身体。 “………………………………？” 从栗秋背后突然涌出的巨大气流再次将她整个卷起，甚至直接飞了出去，一时之间，袭满全身的只有疼痛。 02 “………………喂。” 芥川龙之介把脑袋转向了栗秋，目光中似有询问的意味。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他会看她。 才刚刚撑着双手跪坐起的栗秋脸上还挂着几道红色的血丝，泛起淡淡的血锈味。茫然的金瞳内藏有恐惧的影子。 红发、如她一般的蜷至腰后。 一个和栗秋一般高的孩子站在哪里，同样白皙的四肢，同样低着头的模样。“她”的脸庞被红发遮去而看不清模样，和栗秋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有“她”身上穿着勉强能遮住重要部位的破布吧。 恶鬼。 此时她竟只能想到这个。 第36章 phantom 01 或许。 她畏惧的不是她的死亡，她害怕的只是恶鬼。 睁至最大的金眸内只能单单印照出那个和她有着同样红发的轮廓。其余的再多也只是虚无，即便栗秋看到了，她也无法思考接纳而已。 占据满她全身的是僵硬，从指尖开始逐渐发凉的触感、以及窒息的呼吸道。 站起来吗？…………还是…………………… 她竟挪动不了丝毫。 也许冷汗早已浸湿栗秋的衬裙了吧，但是她已僵到完全失去知觉了。无限放大的视野中只有那个红发的孩子，脑内乱的如翻倒的杂窝。甚至都不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或者说是想到的下一个东西该是什么。 愧死…………不、那是恶鬼……………………不、不对。 栗秋感受到此时渡过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但那其实只是仅仅数秒而已，待她再次取回些许知觉的时候，栗秋脑袋边的空气直接炸开了。 没有媒介，也没有痕迹，单纯的如同炸/弓单一般爆裂了。 芥川龙之介咬过来的罗生门还算的上及时，揪着她的衣领拖向了旁侧，因此栗秋的脑袋边上也仅仅是炸了点小伤而已。 他开始大吼道， “不想战斗的话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不要拖在下的后腿————” 急速的小距离滑行以及再次摔到地上的疼痛感让栗秋反应了过来，视线稍稍被她额角上淌下的鲜血模糊，她来不及蹭掉，立马又撑着手站起来朝那边望去。 芥川龙之介开始和“她”战斗。 “她”站着停住的动作几乎就没怎么改变过，只是一直不断的有看不见的力量在空气中轰炸开，阻碍着黑色巨兽冲去。 凌乱的红发散落下，遮住“她”的整张脸，萧瑟的夜风拂起些许。而惨白纤细的四肢一如栗秋的那样，她与之相比不过是多在外面穿了件裙子而已。 你到底是谁？ 栗秋根本想不出这个世上若是还有另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存在，那对方会是何种身份。 只是“她”看起来有点奇怪，栗秋觉得“她”好像少了点生气。 再怎么说，“她”一直都不怎么动、或者说是行动缓慢的手脚看起来也太奇怪了些。 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迟钝吗？还是因为只是纤细的身体受不了长期的疲惫，因为“她”全身都看起来受尽了沧桑的折腾。 这样温度急剧下降的夜晚，“她”可以说只是盖了块短布出来。 接连不断的空气开始在四处崩裂开，集装箱、地面、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就这样依次隔着空碰上炸弓单空气。 只是………………这个几乎不用什么动作的攻击方式……………………………… 芥川龙之介也意识到了，所以他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放向她，眼神中尽是询问。 “她”真的和她很像。 那红发似乎就是为了加深这一点似的，要将她们两个困着烙印在一起一般。 即便栗秋非常的不愿意。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本能的恐惧而已，这个不知名的红发孩子的模样，反倒是更像她记忆中的恶鬼。 甚至连构思着绿植藤蔓的想象都是颤抖着的。每一片绿叶衍生出的画面，都带着些血腥和火焰的联想。胸口的疼痛仿佛随时都要拧断栗秋的心脏一般，甚至不得不让她一手轻揪着心口前的领子，皱着眉咬紧牙关再盯着“她”看。 就算已经是被迫要开始反击了，她也难以下手。毕竟“她”还是个人。 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甚至和栗秋是如此相似。 破土而出的藤蔓纤细的和线头一般，还没伸到她脚边便被轻易折断了。 栗秋实在是没办法好好想象。 浑身都在疼，脑袋、四肢、手掌、胸口。双手蹭的湿漉漉的，不知因为是冷汗还是地上的水洼。带着红发尾部都被沾成一条条的，是过于狼狈的模样。 可是后面也没有任何退路。 她轻阖上眸子，突然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奇狼丸还在这里的话，栗秋能去抱抱他吗？ 她听见罗生门和那些空气炸弓单针锋相对发出的利锐声响。再多一个耳膜与耳道疼，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斩击、碰撞。 还混杂这布料撕裂和皮肤擦伤的声音。 芥川龙之介不再喊她了，似乎是打算自己独自解决，这的确是他的作风。 栗秋再次睁开眼眸。 只能冲上去了，不是吗？ 直冲上天的巨大藤蔓扑倒向那个“她”，倾泻般的惯性与数量仿佛不顾一切似的。将其压倒、甚至吞没。 栗秋现在看不到“她”的模样。 或许心口还是在疼的，只是她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知觉了。疼到习惯便也没有什么痛苦了。也许只是她的脑袋已经放弃了心口的神经信息。 睁开的金眸还带着些许湿润，她看着前方的芥川龙之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突刺，快到栗秋只能捕捉到残影的罗生门无数次扎向那堆绿色植物。 她现在只能尽力的控制藤蔓不要枯萎消散，那大概是栗秋目前的极限了。 栗秋难以想象若是胸口那根疼痛的神经一直被揪到拧断了会怎么样，也许最后的结局是死去吧。可她甚至没有余力思考自己要是死了那该怎么办？ 剧烈至崩坏的痛苦仿佛都要扯断她整个身体了。过于纤弱的四肢与躯干，实在是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洪流。 此刻似乎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02 决断的瞬间是当栗秋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奇异的断裂声。 逐渐随风消逝去的巨大植物、以及其背后显露出的罗生门与“她”。 也许称之为它比较合适。 冲去的罗生门终于拧断了它的手臂，掉落出来的是坚硬、毫无生机的机械零件。 ………………是…可以结束了吗？ 栗秋逐渐松软坐下的身子伴随着她潜意识中巨大爆发的咒力。仅仅是一两秒间，那个红发仿生机器人就已经成了拧碎成渣的零件堆。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基本的形状都没有。 她只是惊恐未尽的捂着脸喘气，浑身脱力。 第37章 思索 01 栗秋不太记得她是怎么回到port mafia的了。迷迷糊糊、只是觉得身边各处都充盈着不真实的缥缈感。失去的实感的身躯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虚冷、颤抖。疼痛逐渐都飘到了她的脑袋上，开始冰到麻木的四肢与其说是不再疼了，不如说是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感觉了。 连带着心也是一起。 栗秋开始问自己真的可以么？ 这份职责于她而言或许是真的有些庞大，但就算她回头看看后面，栗秋还有什么可以为之拼尽全力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了，她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切，空无一物的世界。 毕竟好像谁都不在了。 孤独、亦或是恐惧？ 不害怕似乎是不可能的。 栗秋突然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明明冷冰冰毫无力气而苍白的手待抓住那块前面的布料后，却死死的揪紧不放。 也许她本人都是无意识的在抓，甚至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些什么。 栗秋勾住的是块通体黑色的布，其下还稍衬着点白色的底。若是沿着它一直朝上看，能看到的是恰好被抓住了袖子、满脸有些茫然的芥川龙之介。 甚至还有点嫌麻烦的意味在其中。 他在丢下栗秋直接回去和提着栗秋回去之间犹豫了大概有半响，即便前者在芥川龙之介心中的占比着实大了些，但栗秋的年龄实在是有点太小了。 瘦弱，像是冬天里随时会冻死的仓鼠。 随随便便把一个受伤的女孩子丢在只有几度的海边室外，也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最后芥川龙之介还是决定一贯作风的提着她的衣领回去。 必要的时候就用罗生门托一下好了，嗯。 可是这所有的脑内预演都在实施最开始的一步时结束了。 栗秋像是突然有意识了一般抓住了他的袖子，或许还有再接着攀上来的倾向。但是细看她的面孔，她的确是还没清醒过来的。 芥川龙之介是保持着单跪的姿势。.刚才的动作中有几下让他触碰到了点的栗秋的手。冰凉、一度让他开始错觉他碰到的其实是那些死尸。 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试图把栗秋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拽下来，以便可以快点回到port mafia交差。 但是栗秋只有越攥越紧的倾向，连紧闭着的眼眸都开始皱起。 在做梦？ 芥川龙之介疑惑着，但是不妨碍他接着扯她的手。 于是慢慢的，栗秋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着了。 “………………………………” 这个时候就算芥川龙之介想直接回去，也做不到了。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瘦弱到营养不良的女孩子握力会这么大？！明明提起来的时候就和一只空空的行李箱差不多重。 栗秋的两只手都紧紧的抓在他的袖子上，像是两只牢牢的钳子。再下一秒，她其中的一只手又突然朝更上面伸去。稍稍仰起一点脖颈，便很好的直接抓住了他脖子处的衣领。 “……………………？！？！？！？！？！？！” 对于互相牵过手的女性仅限于妹妹的芥川龙之介现在哪怕是后悔好像也跑不掉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应该先控制自己脸上涌起来的血液还是赶紧先后退几步。 这可能有背于他直冲杀敌的作风，但这个时候芥川龙之介也是本能了。 他的十几年内根本就没有女孩子会抓着他脖子的衣领还想往上爬的经历。 但栗秋根本不会仅限于只是抓着他的衣领，她依旧是阖着眸子皱眉的模样，惨白的脸颊衬上鲜艳红发，更显得像只脆弱的人偶。待她两只手都抓住衣领后，栗秋的上半身都一起随之开始缓缓的朝上了。 芥川龙之介与其说是不能动，不如说是不敢动。好像他再多挪动一下手指，彼此相触到的温度会更多一些。 栗秋全身都是冰凉凉的。 最后她的脑袋停留在他的脖颈侧边，本能似的靠着。他全身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那一整块皮肤上了。脸部发热，手指发凉。 芥川龙之介能过于清晰的感受到，栗秋在轻轻的吁着气。 自她肺腔内舒出的气也都是冷冰冰的。 02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熟悉的黑帽子，围着圈浅一些的丝带。再往下慢慢的挪动视线，栗秋果然看到了中原中也。他站在白床单旁，靠着窗插着双手。 他看向这里的目光似乎有些生闷气。 是因为她让自己受伤了吗？………………………还是？ 栗秋久违的再次感受到了知觉，轻触着的床单是柔软而温暖的，额头上似是包着纱布，蹭着头发有些奇妙的粗粝触感。她撑着胳膊，试图坐起身。 中原中也似乎是有点想制止她坐起来的，但是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叹着气过来扶着栗秋了，顺便还在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可以靠起来。 于是就变成了她起来坐直了、再大方的直看着低头的中原中也默不作声。 想了想，栗秋还是缓缓的轻声开口道， “………………………对不起。” 中原中也像是终于把那口气叹出来似的，大声的叹着气。他闭起眼，皱着眉说道， “那天晚上还是芥川把你扛回来的………………” 据说，似乎芥川龙之介脱了外套然后把她抗在肩上抗回来的。因为她当时一直都抓着他的外套不放。 ？奇怪。 栗秋倒是没什么记忆了，她只记得她做了个梦。很久违动的很久违的，她第一次梦到了奇狼丸，在冬日中、他全身的容貌像是块活毯子一般温暖舒适。 她已经近一年没有见到他了，论起思念的话、栗秋还是有点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微妙。 他再一次将视线放回栗秋身上，这一次是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扫视，仿佛在确定着还有没有哪里漏掉没有检查伤口， “如果想换个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和boss申请的。” 中原中也的眉毛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其实他还有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不要再受伤了。 栗秋看起来实在纤弱的像是只要一刻不再她身旁，便会就此被风吹跑似的。 只是一次任务就已经头破血流多处擦伤，那多来几次岂不是得进重症监护室了。 如果这朵花只能活一个晚上，那他也得尽力的试着这一晚上呵护这朵花的完全。 栗秋听到了他的话后凝视了中原中也一会儿，熟悉的金眸内被打入层薄薄的光线，印射的其内在的深色瞳仁更为透彻。 她只是慢吞吞的摇了摇脑袋，不过，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柔和的，浅浅的。 03 “………………她使用「咒力」制造出的东西与之前相比，多的东西有巨型植丛，以及……虽然不太了解构成，但是敌人的布料纤维似乎衍生变成了植物。” “虽然过程看起来有些坎坷，但最后是她解决那个意料之外的机器仿真人的时候，威力之大仅用了两秒不到便彻底拧断了对方，将其变成了一摊零件” 以上，是这次的情报报告员上报给森鸥外的小结。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挺满意的， “继续观察吧。” 第38章 致亲爱的 ——————「“愧死”这个词，我们从和贵园时代就被反复灌输，深深刻在每个人的意识之中。对于所有人来说，那是最可耻的死法。」 01 无尽、无限，直至缥缈的永恒。 她站在这条无名道路的一处，红发被不知从何处拂来的风扬起。淡淡的温度与栗秋同样不温不凉的皮肤，似是要将她融化。 这是梦境。 宛如梦幻般的白色沾染了此刻场景的每个角落。 栗秋瞥见自远处越走越近的人影，她招着手，好像在和什么人打招呼。不断挥舞着，尤为高兴的模样。 ………………早季。 长大了的早季正从那边走过。她的眸子中洋溢着光，笑容也是如此活力。待她经过栗秋旁边的时候，栗秋本能的小退几步，脚尖与脚尖的距离仅仅只有数厘米罢了。 她朝早季望去。 她也依旧看不见她。 但是栗秋看到了早季在朝着走去的人，他们逆着光站着，一……二…………一共有四个人影。看着轮廓，那好像是一个女孩与三个男孩。 他们也是挥着手的模样。 早季走过去，和他们亲昵起来。 欢笑，喜悦，或许人类间小小的幸福也不过如此，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她的金眸内，似是也染上点来自他们那打来的光。处于内心深处而蠢蠢欲动的深埋情感终就浮上水面。栗秋看着他们，突然感觉到眼眶的潮湿。 瞬……觉……守……还有真理亚………… 而后他们几个连着背过身的早季开始，一同朝着她招着手。 栗秋的确……应该是知道他们的。 虽然一次都没见过。 但是一直都了然于心。 她压抑着眉，妄图也朝他们伸出手去，眸子内藏着些许渴望。 ———————— ……………… …… 似乎、是从栗秋睁开眼后开始的。已经在床上修养了三四天的栗秋大概在今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刚刚苏醒。 养病的日子的确是这样不分昼夜的睡觉和休息，她已经经历了有数天这样的颠倒作息。 所以栗秋也在猜想，是不是因为午后的阳光打进来照到她身上，才让她做了那个通体纯白的梦。 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时间细想这个问题了。 栗秋两秒前还在仔细盯着看的玻璃，突然“砰——”的一声。 它被什么外力炸开了。 02 port mafia被袭击的概率大概有多大呢？ 作为横滨这块综合势力可观的mafia组织，它树立起如今的威望已经不是一两年了。不少中小型mafia组织也是在不知不觉间默契的达成了碰到port mafia就绝不招惹的共识。 所以要是有一天port mafia被袭击了，那可能是几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概率。 不过栗秋有幸的碰到了一回，似乎不止是她的房间，几乎那一整面建筑的玻璃基本上都碎了。 两秒后，栗秋本能的从床上迅速蹦下来拖着鞋子跑了。冲出房间跑向走廊。看起来port mafia也是挺有经验措施的模样，短短几分钟内已经开始准备着武器应战了。她很久没见过走廊里有那么多人了，都在各自跑向自己的工作位置，组织着成队。 人群流量过大，栗秋即便想到了中原中也，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找到他在哪里。 或许也在人群里，或许他已经急着去工作了吧。 “快过来，别发呆了。”从她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栗秋转过身去。 是芥川龙之介，他已经穿上外套准备好去工作了。听到他的话栗秋才意识过来，她貌似也已经是员工了，这个时候的确是该去应敌。 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衣服，白色睡裙和穿的歪歪斜斜的鞋子。栗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和芥川龙之介提她先回去套个衣服这个建议了，她悄悄看到芥川龙之介的眼神在看到她低头看衣服的那一刻就沉了下去。 她想象着布料衍生编制的模样，把自己身上的睡裙编成了多层叠衬的样式，又再外面加了件咖色的针织外套。栗秋扭头看了看自己背后的样子，试图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丝毫不留情， “走了。” 看来是不等栗秋好好弄完了。她抬头看了看前面芥川已经逐渐走远的背影，小跑着跟了上去。 袭击的方向是从栗秋房间窗户的那一整面开始的，不明具体和原因的敌人似乎把那一整面建筑都七/七/八/八的被打碎了玻璃。 或许敌人已经进来了，也许只是声东击西的一个掩盖，他们也可能从别的门口进来。 现在陆陆续续的port mafia员工正在依次堵上各个入口，大门口似乎由干部中原中也去守着了。栗秋和芥川龙之介要去的侧面的一个小小的后门口。 门口右边的窗户也同样被敲碎了，玻璃渣子落了一地。 “砰————” 紧接着而来的第二声巨响让她本能的捂了下耳朵，而后一手当着气流再看向声源处。 另一个方向的玻璃也碎了。 芥川龙之介手里拿着的通讯用对讲机内嘈杂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 “………………看…不清………………” 不明的袭击对象使电波也受到了些影响，里面传来的话一直断断续续。 “……敌……………………………………”杂音数次多的超过人声，但是居然传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让西面的人做好准备，外来人员似乎在那个方向————”然后栗秋也终于听清了其余的部员一直在喊着的话， “…………看不见敌人！！看不见！………………” 之后的便是杂音，还带着墙面或者是什么坚硬的东西破碎的声音。 栗秋试图不去细想那边发生了什么。她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基因依旧在警告着她。 她突然看向身后走廊的右侧转角处，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也转过了身，他也在看向那里。 栗秋相信他也感觉到了，那里…………似乎藏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危险气息。 她后退了几步，芥川龙之介放出了罗生门而后站在栗秋稍前一点的位置，她开始集中注意力。 “————————！！？” 他们左边的玻璃也碎了，没有任何前兆，甚至，栗秋都没有看到对方究竟是从哪里攻击的。或者说，对方真的有动过吗？她本能感受到的危险气息依旧还在那个拐角处的角落。 芥川龙之介皱起的眉头加深了，她也开始更警觉起来。 真的看不见敌人，那怕是影子一类的细节全都捕捉不到，攻击方式太过于“干净”了。 对讲机内嘈杂的各类声音也根本没停过。 似乎有多处门口及内部都遭到了和他们一样的袭击。 大门口貌似安然无恙，但也不指望中原中也去别的地方支援了，下一秒说不定就是那边发生突发状况了。他只能尽力在对讲机内指挥，调去备用的人力资源补足。 栗秋试着做出一整面小的玻璃放在拐角处，说不定能映出点对方的样子。 制造成型、调整角度、找到了绝佳位置的栗秋看到的是………………………… 她不由得看向芥川龙之介，他也同样看到了镜子内印射出来的内容。脸上是来不及褪去的错愕。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拐角处那边空无一物。 对方究竟去哪了？ 明明不久前的危险气息还是从哪里传来。 “咔啦————” 随之穿出的巨响不由得让栗秋缩起了点脖子，双手似乎都有点震震的麻痛。 她做出的镜子也被打碎了。 黑色巨兽猛的冲过去，将那面镜子刚刚在的地方咬了个残渣遍地，墙壁都缺失了一块。 但那边也是什么都没有。 越发高涨的紧张逐渐在空气中漫溢。能维持精神的只有一根绷紧的细弦，脆弱至极，但也能感受到任何能使之轻颤的危险。 瞳孔收缩，栗秋此刻只能看到面前。 她试图在他们面前做出透明屏障来，栗秋的余光也能看到正叫出罗生门的芥川龙之介，但是他们好像都没来得及。 莫名的、能挤满整条走廊的巨大物流冲了过来，挤压他们轻易的就像是在吹两颗小尘埃。 浑身的肌肤都能感受到气流中那锐利的疼痛，后面的门也被一同撞开，他们俩可以说是砸到后面小巷的墙面上的。 “…………咳咳。” 先一步站起来的是芥川龙之介，他一手捂着嘴咳嗽，外套上有些狼狈的沾到了不少白灰尘。脑袋额角处淌下几条血痕，显得越发苍白了起来。 栗秋才刚撑起身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已经使用罗生门冲进前面那块他们刚刚被冲飞出来的走廊里了，白尘缭绕，根本看不见罗生门究竟冲到了哪里。 但它似乎受到了攻击，在前方发出了点打击声响后，芥川龙之介咳着嗽把罗生门收回来了。 罗生门的一角被割了条小口子出来。 栗秋似乎听到耳边也传来了什么奇妙的声响。 耳边。那就是小巷的一头，那边是根本看不清尽头的小路。 “你负责那边。”芥川龙之介对她说道，“不要脱在下的后腿。”似乎是缕缕被对方攻击占了下方，他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恼火起来。 栗秋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巷那边。 白雾、水汽、黑暗。 隐隐是有些恐怖的模样。 逐渐的，那边传来什么由远及近的声音。她仔细的试图辨别，有点像是什么铁质的东西在划着墙。速度…………莫名的还尤其快。 拉扯到极致的神经使她在看到飞过来的器物的瞬间就将其拧成了麻花残骸，那是个废旧的冰箱。 ？ 对方究竟是什么异能者？ 虽然有点微妙，但是她面对的这个异能者有些奇怪。 他只是不停的把东西丢过来。 自动贩卖机、铁质垃圾桶、洗衣机………………… 栗秋除了保守的将其挨个拧碎外做不到像攻击一样的主动行动。前方皆是迷雾，根本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她能听到背后芥川龙之介依旧在攻击着的撞击声响。一次又一次的扔器物几乎使栗秋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 ………………………………？ 下一个丢过来的，是一个长长高高的铁箱子。本能般的将其迅速歪折的栗秋突然感觉一丝不妙的异样。 冷汗、以及开始逐渐颤抖的胸腔。 她没有听见铁制物品折碎时应当发出的声音。由栗秋使用咒力后发出的声音，更像是……………… 折断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只是瞬间，栗秋甚至觉得她的脑袋都在疼的要炸了。 已经僵硬到不能动的金眸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铁箱子开始一格一格退散外表、像是把贴在自己外面那一层可以完美混淆视线的塑料纸拔下来一样。 最后一格消散，逐渐涌出的是满地的鲜血。 ……………………不可以………… 栗秋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织物，痛苦甚至使她只能发出断续的声响。 所以一直都看不见敌人的攻击，只是因为对方是制造幻像类型的异能者吗？ “……………………咳……k……………………” 从指尖开始，她所能感受到的温度开始逐渐消散。而从胸口开始如芽根般生长的疼痛包裹住了她全身。 就算栗秋不愿意也不敢看，她还是看到了，冰冷的印在她金眸内的，是被她折断死去的，人类。 愧死。 她不知道这段窒息持续了有多久，只是觉得越来越冷，以及她的眼前开始只能看到黑暗。 终就，栗秋侧躺在地上，两手还轻轻相握着。脸庞则被红发遮挡去，只是失去了颜色的唇还像是想接着喃喃些什么，并未合上。 注意到她异样的芥川龙之介最先只是在呼喊她，但他发现栗秋并没有反应。 本着最坏的打算他蹲下身去摇了摇她，再犹豫的、将手指探到了栗秋的鼻息处。 “……………………………………” 显而易见的结果，不是吗？ 03 红发。 留着红发的背影缓缓的自他们身边走过，踏着节奏均匀的步子，看着旁边发生的一切。 有些过于震惊的芥川龙之介、和已经安静下来的栗秋。 当然，他们不能看到她。 她在栗秋身边蹲下，相似的金眸内似是涌动着怜惜的情感。她伸出一只手，拂起些许遮住栗秋脸庞的碎发。 你很努力了，休息一下吧，栗秋。 …………我是、花野井。 至始至终，我都一直在看着你。 第二次……………辛苦你了。 第39章 loseit 01 指尖还是能传来令人怜爱的温度。 温暖的、柔软的，少女的手掌。或者是那醒目而难以忘怀的长长红发，以及白皙纤细的四肢，她总是喜欢缩在他的怀里小息。如人偶般的身子大小便是她的全部了。 但有些奇怪的是，不论他再怎么回想，顺着那小巧的下巴再往上的面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像是被完整的挖去，本应是脸庞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是那依存于手上的温度还在栩栩如生。 他走到这一处陌生的地方，朝左望去是白茫茫的云雾，朝右望去是黯墨冗沉的黑海。只有他面对着的正前方竖着几排浅色的书架，侧面似是坐着个小小的少女。坐在高脚椅上，低着脑袋看书的模样，红发落下，依稀能看清她些许的侧脸。 他觉得有些熟悉，但同样是想不起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向她问道。 少女闻声后抬起头来，凌乱的红发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只露出带着润色、好看的唇来。她看了看他后，指着左边说， “那边是此岸。” 她又指着右边说， “那边是彼岸。” 而后她又合起了书，稍稍拢了拢被压褶的裙摆，低着下巴说道， “但是我不属于任何一边。” 他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哽在喉咙口的疑问，他就觉得自己的脚自行的动了起来。 他朝着“彼岸”的地方走了过去。或许他想回头看看的吧，但是翻涛云海已经将他背后的画面全部都遮去了。 少女只是目送着他离去而已，从那红发中显露在外的，是平静的金眸。 没有一丝波澜、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颜色。 “————————！！！” 太宰治从梦中惊醒过来是在次日的十点左右，前几日的工伤还在身上的各处隐隐作痛，他或许是做了个奇妙的梦，但期间无比真实的虚无感在片刻过后，就带着内容一同想不起来了。 只是偶有几瞬，他仿佛还看见几缕从眼前划过的红发。 不过………………那是谁的红发？ 02 太宰治的日常总是塞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被各种衣物塞的爆出来的破旧行李箱。依次由殉情、划水摸鱼、以及挨个给武装侦探社的同事添麻烦组成。 嬉笑玩闹的到处闲逛，久违的、有时会想起些过去的事情。但他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朴实般宁静的日常是否就是这样的呢？ 可是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太宰治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只是午休阖眼的档都能让他眼前闪过数页意义不明的画面了。他猜测他以前应该是知道那都是什么意思的，不过现在忘记了而已。 他的下一个疑问就是他到底忘了些什么？ 奇怪的就是他仔仔细细扫清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忘了的。排除有异能者偷袭他这个想法，除非对方是反常识的非人类，不然所有的异能碰到他的「人间失格」，应该都是不起作用的。 ……………………？ 不起作用？ 太宰治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被戳了一下，带起些异样的情感。 ………………………………他应该不会……真的被偷袭了吧？ 但他一定是忘了些什么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同样充满违和感的还有他和织田作之助喝酒的时候，两人时不时的在随意一处小酒吧聚着喝两杯已经变成了日常般的习惯。但最近那么几次，织田作之助总是用那种欲言又止、满是犹豫的目光边倒酒边看着他。 而后在太宰治也将类似的疑惑目光投向他之后，织田作之助就小声的用和呢喃差不多的音量悄悄说道， “你最近……和她吵架了吗……………………？” “………………诶？” 和、和谁？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我不是生气了，是我真的没听懂！！ 太宰治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此刻织田作之助又是一幅不管怎么问都不会说出些什么的模样，他也就耸耸肩接着倒酒了。这个时候的他也还没那么在意这个问题，权当是织田作之助误解了些什么。 太宰治对于自己到处沾花惹草的天性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他最近有和哪位女性吵架吗…………？ 太宰治的大脑中对于这一块的记忆依旧是空白一片。 想、不、起、来。 晴天、雨夜、阴天、雾夜。 时间的流逝快的就像被风吹的书页般。他逐渐发现，似乎连侦探社的同事们都对他有些微妙了起来。 他们对着他也和织田作之助一样，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 太宰治的现搭档，工作总是过于严谨的国木田独步倒是先开口的， “「————」没和你一起吗？” “？” 其实那个时候的太宰治，是有听到那个名字的吧。 事后的他只能回忆起当时的微微震惊，以及不自觉蜷缩起的手指，似是带着点焦躁。 那是………………谁？ 可不管是届时还是那个时刻，他都想不起那是谁。 03 由于无知所带来的温怒总是令人格外烦闷的。 雨天、阴天、足以笼罩起整个都市的闷热。太宰治有些心燥、他不断持续着手绕绷带的动作，平日里总是缠在他身上的绷带此刻都松落了下来，不用出门他便也不怎么在意了。 他在思索着那个从他的记忆中消失的人。 轻阖起双眸的话，还是会显现出垂落下的缕缕红发。不论何时从指尖上依旧也会传来熟悉的触感。 只是，唯独她的脸庞是不管怎样太宰治都回忆不起来的。这个无名之人的身形、声音、体态，都在他的脑内不断变化着，似乎只有红发一直至始至终的存在着。 太宰治突然坐起身，开始不断的在家里翻找着。 既然他能与她熟悉到连温度都牢记不忘，那一定是十分亲密的关系了。或许能在家里找到些什么也说不定。 衣物、书柜、厨房、料理台。 什么也没找到。 会不会其实痕迹是有的？只不过被他忘记了而已。 于是太宰治再次坐回床上，看样子如果自己想不起来的话，即便找出了线索也没什么用。 淡淡的视线开始在房间内的深色天花板上回扫着，他弯着腰蜷起被子，嗅着来自其上淡淡的花香。 温温淡淡的温度，他总是能时刻拂触而过。 那是十分令人爱不释手的，衬着光滑的白皙皮肤，少女的颈间其实也充盈着这种花香吧。 可太宰治想不起它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雨天变为雨夜，没有开灯也没有去准备晚饭，屋子内像是失去了生的气息一般。不及时摄取营养对于自杀爱好者来说再日常不过了，雨点像是猛打在他的心口上，只会更烦躁而已。 太宰治再次阖起眸子，被困意拥抱。 他可能有些过于想念那个温度了吧。 这次的太宰治依旧做了个梦。 他梦到他得了种病，他会想不起她来。 想不起他爱的人。 04 栗秋也很想念她和他一起窝在床上的时候，那肆意着惬意温度的回忆。 太宰治的手总是会拂过她的发丝，一直到腰身，而后沿着手臂的曲线来环住她。旁边还有柔软的被子，她会把脸整个埋进去，嗅着满腔的花香。 洗衣液是她挑选的，不浓不淡的花香。会和他一起陪伴栗秋渡过每个夜晚。 那是光明的、她从前总是极为追求的日子。 如梦似幻、也泫然欲泣。 如泡沫般易逝。 只是来源于某个清晨，她发觉太宰治看向栗秋的目光中，好像有些奇怪的困惑。 “不好意思，请问小姐是………………？” 栗秋全身的温度连同缩起的瞳孔一并骤冷了下来。 05 暂时的、栗秋决定还是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别的人了。太宰治想不起她来，不知原因为何。 即便她端坐在昨晚才刚一起相拥着睡去的床沿边，固执又平淡的和他确认了不下有数十次。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或许小姐是对于出现在我家感到有些震惊………可我真的不认识小姐………………” 于是最后她轻阖上眸子，满脸似是有些懊恼的模样。 ——————那先这样吧。 没办法。 她的心里其实存有一丝侥幸的幻想，或许…………他什么时候就能突然又想起她来了呢？ 其实只是栗秋对于过往的适宜温度太紧紧不放了吧。 因为工作的繁忙，也因为总是不知从哪冒出、而后缠她一身的杂事。 栗秋只是决定先把事情忙完再好好解决太宰治的事情吧。 他们的工作不在一起，所以平日里应该不会那么快的引起他人注意。 毕竟他们没有吵架也没有分手，总觉得突然被人指着不理不睬，好像有些怪怪的。 事后再说也来得及吧。 阴皱皱的天总是似乎要下起雨来，让栗秋也觉得有些郁闷。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一下一下闪烁，当切到绿灯时，她突然看见对面路口站着的是太宰治。 她想挥挥手，这在从前不过是他们日常般的普通互动而已。栗秋可以笑着朝他招起手，而后太宰治也回应她来挥挥手。 可是太宰治在抬头看到她之后，只是迅速的改变了方向而后掉头走了。 ………………………………………… 栗秋只是暗暗的心里叹了口气。 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06 太宰治丝毫没有想起来她来的迹象，而且、还有一丝格外抗拒。 他在试图把她推出他的生活。 他不再和她说话，不再与她交流，甚至基本的招呼都不打了。 像是在拒绝回忆起栗秋似的。 原因依旧不明，只有她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滋长。 或许、或许、太宰治明天就能想起她来了呢………………… 栗秋不止一次习惯性的走到太宰治的家门口，而后对着恰好从屋内出来的太宰治不好意思的欠个身，稍皱起眉笑着再转身离去。 天气开始转至梅雨季节。 不管是哪个时候都下起雨的模样。 她想着暂时先去街上的快餐店待一会儿吧，待雨停了之后再找个地方过夜吧。 “栗秋？” 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也是到便利店来躲雨的织田作之助，肩头湿透的他看到栗秋有些惊讶的样子。 是在惊讶她没和太宰治在一起吗？ “太宰治没在找你吗？” 唉。 她依旧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带着点皱起眉的笑， “没事啦，只是雨太大了。” 栗秋没把话说完。 她突然开始祈祷雨能一直下下去了。 颈间还是能透来令人渴望的温度。 独属于他的手掌摩挲着舒适的触感，她习惯于能依偎着太宰治睡去的夜晚。仿佛他的肩膀能替她遮去远方的一切，栗秋也能安逸的缩起来、不再去回忆那些令人畏惧的过去了。 太宰治于她而言，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救赎吧。只是某一天他突然变成了她的光，替她打消黑暗。 他与她有相似的气场，若是同样孤独的话，那互相替对方抵消，是不是就孤独不复存在了？ 一个人熬过去的夜晚，到底是有些不习惯了。 07 栗秋凝视阴雾天气的眉是皱起的，似乎她的内心也随之一同皱起一般。 她没去数过那之后到底过了多久，只是栗秋现在甚至连在路上偶然遇到他的机会都不复拥有了。 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有时候会特别想把脸紧紧的埋在膝骨间，即便它们和她的脸庞一样冰凉。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或许是累计到量的孤独使栗秋有些承受不住了吧。 她开始去设想，如果幸运的再遇见一次太宰治…… ……………… 她会…………………… 栗秋一定会果断的冲去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好好的、再认真的问他真的就一点都没想起她来吗？ “……………………？” 原来她是真的又碰到太宰治了呀。 栗秋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双手抓着的触感不是假的。 或许她的眼眶也一起随之潮湿了吧。 “栗……秋…………？” 栗秋突然觉得似乎一切都好了。 太宰治在楞楞的喊出她的名字，虽然还是有些茫然的模样，黑色的瞳仁内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终于想起她了吗？ 08 太宰治还是没有想起来。 像是特效药短暂的、间歇性的起效一般，他没能完全记起她，只是持续了非常渺茫的一段时间。 他又一次将栗秋忘记了。 她觉得这好像比第一次忘记还要残酷，见到了光再夺去，实在是有些残忍。 但是栗秋能确定他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了。 会将她忘记，并且一直不断的抗拒和她相关的一切。 或许回忆起她来了，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没什么区别的遗忘。 栗秋站在街角边，再次将视线放向天空。 梅雨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她阖起眸子。 或许从她眼角淌下的不止有雨水，也有泪水吧。 09 指尖还是能传来令人怜爱的温度。 温暖的、柔软的，少女的手掌。或者是那醒目而难以忘怀的长长红发，以及白皙纤细的四肢，她总是喜欢缩在他的怀里小息。如人偶般的身子大小便是她的全部了。 颈间也还是能透来令人渴望的温度。 独属于他的手掌摩挲着舒适的触感，她习惯于能依偎着太宰治睡去的夜晚。仿佛他的肩膀能替她遮去远方的一切，她也能安逸的缩起来、不再去回忆那些令人畏惧的过去了。 10 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错失……或许应该在发起呆的栗秋身上。 由打滑轮子的车所照过来的路灯打响茫然无措的她身上。数秒内，她思考了自己如果使用能力逃生的话那司机是不是会因此死去的可能性。 肯定会死的吧。 咒力的强大足以使车子扭曲成废铁。 也或许是她被内心的苦闷打败了一刻。 最后飞扬起的是栗秋的红发，随着同样鲜艳的鲜血一起。 再然后，她好像就明白怎么能让太宰治想起她了。 11 “那边是此岸。” “那边是彼岸。” “但我不属于任何一边。” 12 在□□消亡，她却还未完全消失的短暂瞬间。栗秋突然发现太宰治能想起她了。 不是短暂的，而是彻底能想起来的。 不过她已经只能漂浮在无人能看见的窗外，不能去拍拍太宰治的肩，告诉他她就在这边了。 回忆的代价伴随着生命…………么。 栗秋看着太宰治在想起她来后，有些无措的开始拨打电话了，甚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后，欲图穿上外套出门。 …………………………还是不要再看见我了吧。 她觉得胸腔与眸子都一同酸涩起来，无法逆转的事实，再如何也无力回天了。 想起来了又怎么样呢？ 他只能看见一个再也不会说话的栗秋了。 那他以后该会有多伤心呀？ 栗秋突然不愿他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还好，她的咒力似乎也并未完全消散。 集中着最后的注意力，栗秋看着太宰治与倒在地上的她的身影，喃喃着。 都消失吧。 你不会再想起来了。 我也会悄悄不见的。 待她路过街道去往那边的路上，织田作之助似是又看到了她的模样，他又问他， “太宰治没在找你吗？” 栗秋只是皱起眉轻笑着，什么都没说的走过了。 13 他梦到他得了种病，他会想不起她来。 想不起他爱的人。 14 那是无数个雨夜，天空不断倾泄而下着永不停歇的雨水，一如哭泣的少女，永远都止不尽她的悲哀。 他或许是想起了些什么吧？ 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只是熟悉又陌生的红发至始至终都不停的在太宰治眼前晃悠，他也无论如何都不知道红发的主人到底是谁。 她的身形应当是小巧的，太宰治还残留着些能单手轻易拢住她的触感。 她的声音应该是淡淡的，轻的仿佛能随意被风融化一般。 她总是过于脆弱的模样，似乎只有一个瞬间没能好好看着她，她便能轻易被破坏。 红发、金眸。 她会对他露出独有的惬意笑容。 ………………你……你是…… 栗秋。 太宰治终就是想起了她，但也一同想起了所有。 他的确是看见了、或者说是猜到了，不是吗？ ………………………………………… 她已经再也不会朝他浅笑了。 他闷闷的将脑袋砸向枕头，似是要将整个人也一同埋进去一般。 15 指尖还是能传来令人怜爱的温度。 温暖的、柔软的，少女的手掌。或者是那醒目而难以忘怀的长长红发，以及白皙纤细的四肢，她总是喜欢缩在他的怀里小息。如人偶般的身子大小便是她的全部了。 但有些奇怪的是，不论他再怎么回想，顺着那小巧的下巴再往上的面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像是被完整的挖去，本应是脸庞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是那依存于手上的温度还在栩栩如生。 他走到这一处陌生的地方，朝左望去是白茫茫的云雾，朝右望去是黯墨冗沉的黑海。只有他面对着的正前方竖着几排浅色的书架，侧面似是坐着个小小的少女。坐在高脚椅上，低着脑袋看书的模样，红发落下，依稀能看清她些许的侧脸。 他觉得有些熟悉，但同样是想不起来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向她问道。 少女闻声后抬起头来，凌乱的红发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只露出带着润色、好看的唇来。她看了看他后，指着左边说， “那边是此岸。” 她又指着右边说， “那边是彼岸。” 而后她又合起了书，稍稍拢了拢被压褶的裙摆，低着下巴说道， “但是我不属于任何一边。” 他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哽在喉咙口的疑问，他就觉得自己的脚自行的动了起来。 他朝着“彼岸”的地方走了过去。或许他想回头看看的吧，但是翻涛云海已经将他背后的画面全部都遮去了。 少女只是目送着他离去而已，从那红发中显露在外的，是平静的金眸。 没有一丝波澜、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颜色。 她用着独有的、淡而温和的声线，朝他轻声道别道，面上是不易察觉的浅笑， “再见——” 你还不能想起来我。 你一直都不能想起来我。 只是做了个梦，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在这里再见到吧————— 16 次日的太宰治依旧在床上惊醒，脑子昏昏涨涨。似是遗忘了些什么。前一晚的事情他完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头疼的厉害。 洗漱，穿衣，出门。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好像没有吧。 梅雨季的结束最终迎来阳光，肆意温暖的光线连着地上的水潭一起映射的闪闪发亮。 只是偶然的，太宰治路过了间小小的花圃，而后又扭头看了一眼。 他进去买了束艳红的茑萝，包装在精致的纸张内，扎着宽宽的白丝带。只是直到自己买完出来了，太宰治才开始奇怪他为什么要去买这束花？ 是有些令人怀念的红色。 趁着清晨还未开始工作的档，他去海边走了一圈。走一步，便揪出几片花瓣来撒向无边的蓝海。 最后花束只剩一个空壳包装，他也一起丢进大海了。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太宰治抓着自己的脑袋纠结到，大早上买了束花来海边污染环境，他好像还没富裕能买昂贵的鲜花来乱丢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胸腔内会有些无法褪去的伤感吧。 第40章 新芽 01 仿徨、却带着一丝光亮的金眸自黑暗中无声的睁开。 上下皆由干土构成的构成的洞/穴内缩着个幼小的身影，静谧似凝固般的空气将这四周完全浸染。她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凌乱的长卷发是显眼的红色，几乎将她整个包裹。 花野井的视线紧盯着远方的日出，丝毫没有挪开。 森林、山丘，以及逐渐照耀起的光线。某个瞬间仿佛将她的眸子也印亮了几分，而后照亮了整张小小的面孔。 至此，大黄蜂部落便迎来了新一天的黎明。 “在看太阳吗？花野井。” 从她背后走过来的奇狼丸朝她问道。奇狼丸是化鼠，一种相较于她可能更像是野兽的生物，他几乎全身都生着灰色的绒毛，侧脸如狼一般。 于是花野井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稍许沾上点土的布裙。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点了点脑袋，她一直都这样不怎么说话。尚且八岁的花野井就算站直了身子停靠在奇狼丸旁边，也顶多只高至他的大腿根不到一些。 花野井并没有长着绒毛，取而代之覆盖满她全身的是白皙却缺少营养的皮肤。同样干枯的红色长发垂下，一并遮去些许灼热的金眸。 她是人类，原本应该生活在森林的那一边、八丁标内的村子里。 但是大概八年前，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将她捡回来并抚养长大的是化鼠奇狼丸。 并且，一次都没有见过其他的人类。 02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化鼠的语言她也能听懂一些并交流基本对话。不过奇狼丸还是教了她人类的话。 对于花野井有些困惑的表情，奇狼丸只是揉着她的脑袋用一贯温和的声线说道， “这样比较好。” 她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花野井猜可能是因为她还没长大的缘故吧。 或许等花野井再长大一些就能懂了。 不仅是语言，奇狼丸也教过她一些其他的知识，像是「八丁标」、「恶鬼」、「业魔」一类的。他说那是人类孩子小孩子会学的东西，他们会去小学学习，负责教授知识的是教师。等到一定的年龄了，便又会去完人学校。 “…………那………我也能去吗？” 花野井只是记得奇狼丸接着用她看不懂的笑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去，她只是单纯的不明白罢了。既然人类都生活在八丁标内的话，那她又是什么？她是化鼠吗？可是奇狼丸对于她的疑问每次的回答都是， “你是人类啊。” 他抚摸着花野井脑袋的手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花野井到八岁前的日子都是平稳而安逸的，化鼠们没有排斥她，一些年幼的化鼠还会拉着她玩游戏。或许会有不安与迷茫，但那些相较于其他而显得微不足道的情绪都被不断潮起潮落的太阳而掩盖了。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晚上，花野井突然猛地从睡梦中坐起，她是被身周不断发出的巨大声响所吵醒的。那个被花野井作为房间来使用的小石洞内摆放着一些石块、摘来的花朵、以及草绳一类的杂物。这些原本摆放整齐的小物品此刻都被无形的力量冲在半空中乱飞。 而后随之匆匆赶来的奇狼丸和她说那是咒力，是人类才有的能力。 他的眸子是完全的墨绿色，在这种只能看到微弱光线的夜晚里，那对泛着温和绿色的瞳孔内仿若覆着层光， “挺好的。” 03 太阳依旧不断的升起，在无数个漆黑的黎明中带来撕破云层的光亮。花野井将看日出这个行为作为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几乎每天早晨都在看向天空。 也许她看向的是那个据说是“人类居住的地方”的吧。 那里又是什么样的呢？ 其他的人类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为什么别的人类不住到这里来呢？ 觉醒了咒力后的花野井，逐渐的学会一些基本的使用。如果她能完美想象出石块漂浮起的画面的话，只要再倾入足够的注意力，那现实中的石块也能浮起来。 似乎一开始其他的化鼠还有有些畏惧于她凭空出现的咒力，但发现花野井没有拿咒力来伤害他们，他们也就不再害怕了。 砍树，打水，切割石块。这些事情都能做到。 站在利根河的旁边朝下望去，能看到更延绵广阔的森林，似乎人类生活的八丁标就在那边。 花野井基本上多是用那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平淡的眸子看向那处，于平静的金眸内根本猜测不出她的想法。 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吧。 她还不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再后来的某一天，花野井就沿着利根河一路向下跑了。若是水路就用旁边的树来做一只简易的小木船，而后沿着似乎长到没有尽头的河流一直向前。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花野井真的到了。 她看到了由人工做成的木制高塔，以及木板阶梯。 由数根粗式草绳编织，挂着无数她看不懂的白色小纸人的，是…………………… 八丁标。 03 那些聚集起不断嬉笑着的孩子们说的，是“神栖66町”。 躲在一旁稻草丛内的花野井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些孩子们穿着款式相似的白底服饰，男生女生的衣边颜色并不一样。男生的是海色，女生的是梅色。这还是花野井第一次见到人类做的衣服，多少有些新奇。 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这个地方叫神栖66町。 她听见他们议论着的“和贵园”、或是“完人学校”一类的话。 “听说有人会在和贵园里上到一半，然后中途就消失了没有毕业。” “又开始了，是鬼故事。” 伦理委员会又是什么？或者………………那清净寺呢？拟衰白呢？ 花野井一下子觉得她不懂的东西好像更多了。 她跟着孩子们走上了稻田中的小路，用树丛叶藏起自己一路跟着他们，花野井开始看见逐渐多起来了的建筑。 或许是他们走到了神栖66町里人类比较多的地方。 那个是图书馆、那个是完人学校…………那个是妙法农场。原来那些都是建筑的名字。 花野井终于见到了那个人类孩子上学的地方，人类的建筑和化鼠的部落实在是样子差的有些巨大。原来他们是住在石砖木版房内的，而不是土穴石洞。 那些越走越远的孩子们还在议论着拟衰白，据说那是一种长得像衰白的生物，被称作“恶魔衰白”是因为听说看到它的人不久过后都会死。 下面那条路的边上没有水稻了，所以她就没再跟过去，只是还在消化刚才一下子得知的有些超量的新知识。 ————————！！！！！！ 或许是天性，花野井能本能的察觉到自己旁边似乎开始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那是几个大人，同样穿着她没见过的衣服，正谈着话走向她旁边的小路。 他们说的话是关于不净猫的。 他们要用不净猫去处分学生。 “那个似乎有点业魔倾向的孩子…………该放不净猫去了。” 花野井瞬间觉得从指尖开始、全身都冷了起来。难以描述的情感似乎从血液中爆发而出笼罩住她。那种感觉、是恐惧。 第41章 历史 01 花野井看到她走到她面前蹲下，带着温婉的笑意。她有着和气质同样淑莲的亚麻色中长发，同色的眸子正毫不畏惧的注视着花野井。 准确的说，那是花野井在那个世界内唯一好好见过的一个人类。她是比花野井年长些许的女性，和奇狼丸似是以前便熟识许久，在和他交谈几句后便朝花野井走来了。 ————貌似，是来找花野井的。 花野井本来还是有些畏惧的后退了小两步，但是那位女性并没有要伤害她的迹象。她面上温和的笑逐渐加深，她揉着花野井的脑袋，说， “——————————” ……………… …… 02 奇狼丸并未过多的责怪她之前跑到人类居住的八丁标内的事情。或许，比责备更多的是担心。他在花野井回来后反复和她确认了好几次有没有别的人类看见她，还有有没有受伤。然后他问道， “觉得那边怎么样？” 她记得她回答的是， “很漂亮，但是……我有点害怕…………” 花野井有些恐惧那个地方。 她觉得那边比化鼠女王会肆意杀害同类的化鼠部落还要更加恐怖几分。八丁标内的一切看起来都过于和谐美好，但是危险却潜藏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人类会杀人类，即便表面上什么都不会发生。 再不久后，花野井迎来了她的九岁生日。 太阳潮起潮落，虽然她并没有觉得八岁和九岁有什么区别。她的身高长得尤其缓慢，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咒力的逐渐熟练使用了。虽然其中的原因她不太明白为何，但是花野井对于咒力的理解如天性一般。 对于另一边的「世界」，花野井开始逐渐知晓了解了。 人类学习的地方，人类管理着图书知识的地方，人类负责监管伦理和教育的地方。 还有那首总是在黄昏时刻于街道上准时响起的悠扬音乐，归途。 大脑内存在的隐隐本能向她不断诉说着她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切都在逐渐偏离花野井从前所知的常识。 她在大黄蜂部落内的生活与从前相比也没什么太多的改变，有时候会帮一下其他的化鼠搬运些比较沉的石块，木材一类的。不过奇狼丸在对于花野井跑到别的地方去倒是潜在的默许了。 其实花野井一般也不会跑的太远，顶多也只是在附近的几个森林里转悠，然后站在利根河的上游边遥望。 偶尔会遇见几次其他部落的化鼠，他们会立马跪下来对她用支吾不清的话语喊着什么，神明大人——”，不过多少感到有些奇怪和害怕的花野井一般都立马跑开了。 虎蝦的模样、草筑巢的假蛋………………还有、衰白。 花野井也是见识到了足够多到奇特的生物。 衰白是同体白色的巨大生物，散发着恶臭、并且好像还有着剧毒。但是据奇狼丸说它并不会给人类带来伤害，在八丁标内，它还是象征着神圣一般的存在。 花野井曾远远的见过几次，不过再靠近一步的行为便没有了。好奇到付诸实际行动————这好像本来就不是她的做法。 但是后来，花野井碰到了比那些生物还要惊讶的东西。 三三两两的驾驶着小木船从利根河下游朝上的……………………是…………… 人类孩子。 03 “————夏季露营。” 那些孩子们在议论着这个。听起来是完人学校里有什么活动，然后组织着到这边的森林里来度过为期几天的野营了。他们用咒力搭起了帐篷，熟练的生起篝火，抓鱼煮饭。情绪高涨的谈论着一些这边的事情。 “你们听说过恶魔衰白吗？” “哈哈哈哈，那是什么？” “麻————又开始了，鬼故事。” “听听又没什么关系嘛！” 躲在宽叶丛后面的花野井也是有点好奇的。或许，大概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普遍都有的天性吧。久违的、那看向同龄人的金眸内也藏了些类似憧憬一般的情绪。 “听说恶魔衰白乍看之下和普通的衰白差不多，但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不少区别。” “恶魔？” “因为看到了恶魔衰白的人似乎会在不久之后死去。” “太扯了啦。” 还是第一次听到和怪谈般差不多故事的花野井觉得有些意思。甚至当那些孩子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扎营时，她一时间也有点想跟过去。但花野井还是反应过来，接着退回石块后面了。 她的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即便她想和那些别的孩子一道玩，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后那些孩子又再次驾着船从这一处出发，沿着利根河游向另一处河岸了。 花野井一直用目光沿着小船带起浪花望去，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黄昏缓缓来临。 连带着湖面也一起暗了下来。 ……………………那是？ 她突然看见了身后有什么发着光的奇特生物。 有些类似衰白……………但是又不像…………………… 恶魔……………………衰白？ 那只恶魔衰白、或者叫拟衰白的生物，若是仔细辨别的话的确和普通的衰白不太一样。花野井说不出来那种微妙的感觉，只是普通衰白应当柔软光滑的表皮在它身上却有些不明的生硬。 恶魔衰白并没有注意到这处跪坐在石头旁的花野井。它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草堆里走动。 ………………………………？ 她觉得那好像不是活物。 一种本能似的第六感让花野井觉得她一定得过去看看，或者是……………抓住它。 花野井在看到那只恶魔衰白即将伸露出其全身得触角时，瞳孔收缩，全身得血液仿佛都流到她的胸腔内。她在瞬间就用咒力将那只恶魔衰白死死握在了半空中，一时间花野井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请停止破坏公共财产图书馆的行为。” ？ 它、说话了？ “你是什么？” 或许连花野井都想不到届时的她能那么冷静。 04 恶魔衰白好像只是一种人类制造来储存知识的拟态生物，在花野井试图拧断它手脚时，那只自称图书馆的生物就非常大方直接对她开放知识查询权限了。 花野井一开始问的事关于恶鬼、业魔、以及过去的事情。 然后她听到了足以会让她惊悚一段日子的信息。 “史前文明时代，念动力被初次发现是在基督教历2011年时的事情。2011年，阿塞拜疆共和国的认知科学家伊姆兰·伊斯马伊洛夫在首都巴库所做的实验，得到了近乎完美的成功…………………” “实验初次成功的超能力者对象是一名叫劳拉·马露达瑙娃的十九岁女性，她的能力仅仅是移动密封在透明塑料瓶里的轻如羽毛的乒乓球。她的出现可以说是诱发了全体人类的变化。” “……………获得了超能力的人类数量急剧增加，最终到达世界总人口的0.3％。在那之后，经历了漫长的社会混乱时期。” 才………………0.3％？！其他的那些人又到哪里去了？ 花野井在之后听到的历史令她过于畏惧。 “在日本，成为关键转折点的是少年a的事件。那是未成年人犯罪事件。” “他的能力其实很弱，但他某一天突然发现他的能力可以打开任何锁。于是他用这个能力在深夜屡次侵入他人的公寓房间。对熟睡中的十九名女性施行了性/暴/力，并杀害了其中的十七人。” 那是让她发寒的过去。 “之后开始爆发了普通人与超能力者的强烈斗阵，整个世界被不知不觉的推入一个混沌的战争时代。此前从未有过的席卷亿万人的战争态势从此一直持续下去从此一直持续下去，毫无终止的迹象。” “……………另一方面，超级军事大国美国终于爆发了以彻底铲除超能力者的内战。以施加电力来分辨超能力者的简易判定机，再加上国内泛滥的私人枪支，北美大陆的超能力者一时间从总人口的0.3％直降到0.0004％。而科学大国印度，已经发现了超能力与普通人的dna差异。” “讽刺的是，由于不断面临生存危机，死里逃生的超能力者的超能力发生了飞跃性的进化。其后续的事实证明能够使用的能量并不存在上限，在当时，最强的超能力者已经具备了超越核武器破坏力的能力。战争的形势逆转，地球上所有的所有政府实际上都已经瓦解。 基于这个原因，今天的历史书中不曾记载的文明，即史前文明被全部抹去。历史倒转，人类再次返回黑暗时代，同时因为战乱，饥荒，瘟疫等原因，世界人口大幅减少，据推测，残存的人类总数不足全盛时期的2％。” “持续了大约五百年的黑暗时代，在东北亚地区，人类的社会被分成四个互不相容的单位。由于人口锐减，产生讽刺性的结果是，人类可以分隔居住了。” “第一种是少数超能力者统治多数一般人的奴隶王朝；第二种是隐居山野，通过不断迁徙来躲避奴隶王朝威胁的无能力者狩猎种族；第三种是以家族为单位四处游荡，使用超能力无休止袭击和杀戮的掠夺者；最后一种，是继承了史前文明的遗产，维持电力供给，传承了各项科学技术的族群。继承了书籍印刷发行的当然是这第四种人。” “其中，奴隶王朝内的神圣樱花王朝，第五代皇帝大欢喜帝即位时，有民众的欢呼与喝彩三日三夜不绝的记载。起先人们一般认为这是单纯的夸张说法，但后来的调查发现这一记载乃是事实。因为最先停止拍手的一百人，都被大欢喜帝当作庆典的活供品用超能力点燃，并把烧成黑碳的躯体作为王宫的装饰。” “…………………………………那，现在的社会…………………那些没有咒力的人类又去哪里了呢？” 花野井几乎全身都被冷汗浸湿，连让自己问出问题都是在强迫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如同随时会被晚风湮灭的残缺烛火。 “…………………他们被植入了裸鼹鼠基因，便是如今的化鼠。但是根绝了其所有的历史记忆，作为非人生物统治着。” 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抖动的双脚，只能猛地的坐在地上，挪动不了丝毫。只剩下惊恐的金眸内倒映着那只恶魔衰白的身影，一时不知道究竟它是恶魔，还是她才是恶魔了。 第42章 深渊 01 同样不断升起的还有月亮。 踏着利根河被晚风溅起的水花，被蕴满草木香气的空气拥抱。于花野井依旧淡漠、而看不出一丝情感的眸子内照亮夜晚。 日常又危险的平静生活依旧在继续着，花野井的十一岁生日是在不安中度过的。即便给她准备了点心的奇狼丸和其他的化鼠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状态，甚至看到她面色不好时奇狼丸还依旧上前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 看着那样温和的奇狼丸，花野井终究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沉默着低下脑袋，用长而凌乱的红发一并将眸子遮住了。 化鼠其实是人类。 没有咒力、又被其他有着超能力的人类私自植入鼠类基因后被当作低等生物来对待。 她第一次对自己所持有的咒力感到畏惧。 花野井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他们又到底是什么？ 那些有着咒力的人类其实也早已不是人类了，人类的基因从产生超能力者时便就发生了变化。也没有人类的基因里会被混进倭猩猩和狼的遗传基因。 越是细想便越会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看起来祥和无比的八丁标内其潜下的真相或许和那些暗黑的历史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花野井只是觉得无助，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剩恐惧在逐渐的自她脚上滋长，再圈住她全身。 她似乎变得比之前更沉默寡言了，但以前只是因为迷茫的不了解，现在则是因为恐惧与不安。 从憧憬，变成畏惧的对象。 但是日常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她还是在帮那些化鼠们当着搬运工一般的角色，偶尔的偶尔还是会跑到利根河旁边，沿着水流朝下望去。 ——————看起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02 冬天。 在花野井看来是万物统一，全部回归白色的季节。届时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覆盖在厚实而柔软的雪地下，不用顾虑所有。 多披了件脏兮兮灰皮的花野井站在石穴的入口处，伸出只手向外面摊开，感受着雪花的冰凉。 她的衣服基本上多是简陋的动物皮毛、或者是简单编制成的草布衣物。鞋子的话、与其说那些布片是鞋子的话，那她可能是没有鞋子的。 和化鼠一样都是光着脚的，不论春夏秋冬。即便在此刻的冬天也是，纤细的双脚直接踩进雪地里向前走着，花野井有时还会小跳一下，或许这个时候的她才有了点同龄人才有的活跃。 她再一次跑了出去，朝着结冰冻起的利根河一路朝下，而后越过了八丁标进到了神栖66町里。 花野井只是觉得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说不出来的感觉，有冥冥之中无形的细线在将她牵引着。 神栖66町里大概分布着七个乡，茅轮之乡、白栎之乡、水车之乡、见晴之乡、黄金之乡、栎林之乡………………以及、松风之乡。 松风之乡是在神栖66町的北面，散落在森林中分布居住的住宅区。距离花野井跨过的八丁标也还要在往旁边绕一段，就是在细数到松风之乡的时候，她的心里才会莫名的咯噔一下。 明明花野井一次都没去过那里，但她就是不知为何的觉得她一定得去那边看看。 大概朝着北边跑了有二十多分钟后，她看到了标志性的大片森林。再一次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到了，于是花野井缓下动作来慢慢走过去。 下雪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即便花野井的身体已经被磨炼到不论夏天冬天都是常温以下的温度。在雪地里待久了还是有些僵的，她朝着拢起的双手呼着气，带起的白雾飘向空中。 花野井盯着飘上去又逐渐消失不见的白气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朝前拨开八丁标钻进去了。 松风之乡也圈着八丁标，原因不知为何。 八丁标是代表着不可以跨过的标识。 那……为什么…………住宅区会拉起这种标识呢？ 她怀揣着些许不安的心在树丛之间走动，花野井不知道是什么在牵引着她，从这棵树绕过、再跨过这条短短的小溪。 “………………………………” 那可能是有着强大咒力的人才能做出的破坏痕迹。 倒映在花野井眸子内的，是几乎看不清原本面貌、甚至有些风石化的房屋和树木。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周的那些树也都是奇怪的模样，正常的树不可能会有这样扭曲的纹路。 □□的双脚踏在覆着层土灰的地上，偶尔会有的小石子也会硌两下，泛起疼痛。但比起脚底可能已经流下鲜血，此刻更让她在意的是面前有些骇人的景象。 沿着那条弯曲的小路一直向前，事物被咒力扭曲的程度便越来越大。零零落落、或许曾经还住着人的房子此刻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宛如在哭泣着一般。 走到尽头的时候，花野井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双腿的力气一般跪坐在地。 那是一个巨大到一时间都不能完整看到尽头的坑，中间散落着些残缺的树、石头，在它中央的地方，还生着一棵十分有特色的大树。 这个时候的花野井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直接坐在地方，逐渐于胸腔漫溢而出的是酸涩的悲伤情感。可能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何为难过。 花野井也不理解她随之无意识喃喃而出的一个名字究竟有何意义， “………………………………瞬。” 再也止不住的巨大伤感终就化为她脸上淌下的泪水，随着逐渐落下的夕阳一同回归黑暗。 03 花野井大概在日落时分回到了大黄蜂部落附近。被覆上层层白雪的森林远远看起来都如出一撤，甚至连野生的小动物都很少见了。落下的余晖泛着橙紫色的漂亮光辉，印在雪地上，反射出别样的光芒。 很漂亮，或许也在花野井的脑袋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是代表着神栖66町的印象。 在她跑回大黄蜂部落的路上，花野井看到了印在地上的一片不太自然的雪，虽然它看起来是非常的，但是花野井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像是被什么东西翻起来再盖下去的痕迹。而且做的有些过于完美了，如果不仔细盯着的话，她一眼扫过去甚至也不会发现。 “…………………………？” 然后她看见了更奇怪的东西。 另一串突兀的脚印出现在她旁边的那块雪地上，大概有她一个半拳头那么大，看起来也是四只脚的生物，脚印也不浅，漫无规则的一直衍生着。诸如类似的脚印几乎遍布了她前方区域的一大块面积。 是什么生物吗？………………是在寻找些什么吗？ 花野井从没在冬天见过这样的生物。由此生出的不安使她只想着快点回到大黄蜂部落，还可以蹭一蹭奇狼丸暖和的绒毛，印着篝火取暖。 但是前方有什么东西阻挠了她，听到悉数声响之后的条件反射使花野井立刻就近蹲下，躲在了块石头后。 那好像是两个人在交谈， “图书馆怎么会无缘无故坏了呢？不会是化鼠抓起来的吧。” “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教育委员会会一直追查的不放的。” “最坏的打算？” “————是被乱跑的小孩子抓到弄坏了啊。” ………………………… “！？！！！！！？” 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危险的花野井已经来不及了，从清晰听到对话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再到她看到自她背后缓缓升起的巨大阴影，不过才数秒而已。 立刻背过身去到花野井甚至只来得及看到一眼那个庞然大物的模样。 ————————那是一只同体黑色的巨大生物，脖子处长着如花瓣一般的奇特毛发，可怖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后是脖子上传来的剧痛。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迎接花野井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意识逐渐坠下的深渊。 第43章 花野井 01 “白的？” 坐在白床单上的花野井柔顺的红发下遮掩着的是灼热金眸，杂乱、如松树枝一般的红色悉数划过她的脸庞与手臂。她穿的充其量不过只是单薄的一件褶皱衬衣，双臂拢着双腿，似是在警戒着些什么，会是人类吗？ 她看着面前一脸笑眯眯的少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后缓缓的低下了脑袋，将视线一并藏进膝骨内。 面前的那人放弃似的耸耸肩，语气似是带着一丝无奈， “中也，你来想想办法。她无论如何都不说话呢————” 而后花野井便听见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于耳畔响起， “…………你什么时候对小孩那么上心了？” 花野井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动作。她至始至终用纤瘦的双臂箍紧自己，不敢接收任何来自他人的视线。 她脑内只能清晰的印现出那只不净猫的利齿咬进花野井脖颈的痛楚，还有那神栖66町过于可怖的历史。 面对此刻突然出现于她眼前，陌生、却又全是人类的现状。花野井的确是恐惧大于茫然了。 毕竟夺去她生命的也是人类。甚至还没有交流过，花野井就立即短暂而迅速的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大概在两天前，这个组织的首领外加干部中原中也在贫民窟发现了届时奄奄一息的她，脖子上裸露着的骇人伤痕或许让人惊讶她居然能活下来也不奇怪。至此都没有被这个强者至上的port mafia赶出去，可能是因为她只用了不到半天就将那些致命伤口恢复完全。 不过比起这个被动型技能更能提起他们兴趣的，可能还是当时处于昏迷中的花野井一直不停呢喃着的话语， “………………不要靠近我……” 02 花野井自从到port mafia后的动作基本上只有蜷缩在角落，而后悄悄的从叠起的手臂后透出眼睛来观察着四周。偶尔会有为数不多的走动，不过也通常是中原中也来牵着花野井带她去别的地方了。 太宰治本着好奇的性子也有来试图尝试搭话过，他逆着光站在花野井面前，黑压压的外套与身影上是同样不见光的眸子，他看着下面如松鼠般蜷起的花野井，笑容逐渐加深， “不出去玩吗？” 但声音却丝毫不带笑意。 花野井只是缓缓的将眸子抬起来，一并被遮去光明的金瞳注视着他。而后在数秒后，再度沉下。 不过太宰治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被无视而失落。 他眸子内充满着兴趣的意味。 花野井基本上不和任何人交流，同样与太宰治也不会。还清晰印于脑内的历史以及陌生的环境让她本能的感到害怕。从未见过的人类也令她畏于交流，只是太宰治似乎让她更不愿面对一些。 她觉得他身上除了有那种她不愿交流的疏离感，还有些许她害怕的东西。 …………危险，和那天遇见的不净猫倒有些相似。 这边的建筑也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式，四处可见的人类，还有根本看不见踪迹的化鼠。 只是联系着那日的恶魔衰白所说的话语，花野井觉得她或许已经不止是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到了陌生的时间也有可能。 这边确确实实充满着她从没见过的东西，不同于神栖66町的街道，以及能比当时多出数倍乃至无数的人类。 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咒力的样子。 如果……真的如她猜测那般，那现在还是在一切都未发生的时候。还没有超能力者出现，也不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争端。 同样，奇狼丸他们也被隔在了离她遥远的地方。 那花野井该如何是好呢？ 被遮挡于垂落红发下的眸子看到了面前突然蹲下的太宰治。他看着花野井的表情看不太清，红色将他悉数挡去了，但她依旧能感觉到有只手伸过来，替花野井拨开了遮挡住视线的发丝。 人类。 他的眸子内不带光，也不带温度，只是由侧边打过来的一丝白光敷在了上面。一瞬间，花野井似乎也看到了他确实在笑着的假象。 太宰治的话语和他的穿着是如出一辙的低沉，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只是片刻，她便感觉到她的指尖已经迅速变凉了。花野井是从哪里来的？她在的那个地方距离这里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在那边，没有咒力的人类甚至都被变成了化鼠当下等动物对待。 花野井再度埋下了脑袋，将所有的光从自己的视线内闭去。此刻对于未来的猜测都太过于惊悚了，或许再过不久，便会开始那带血的历史了。 死亡与红色的尸体一并让她恐惧，甚至不敢想象那些画面，哪怕只是看到一点，她的胸口已经会传来点微弱的疼痛了。 恶魔衰白的话仿若还在花野井的耳边回响，这是愧死机构。这种被埋于基因的机制也同样对她有效。 她抓着裙褶的手指又勾紧了几分，毕竟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花野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来面对。 “喂，太宰，你在干什么啊————”她突然听见了一个曾听见过几次、有些熟悉的声音。 “在和花野井友好的聊天啊！”太宰治对此做出了回应，语气一反刚才的压抑，甚至变得欢快起来。 “那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的都缩起来了啊！”中原中也似乎生气了起来，“boss有安排。” 言外之意就是让太宰治离开。 于是太宰治就真的边怂着肩、有些夸张而失望的走了。不过那一下他有回头看向花野井，同样正抬起头来的她正巧看到了。 他似乎在笑着。 03 如果可以的话，花野井还是希望着可以再靠一靠奇狼丸的身侧。那于寒冬内格外炙热的温暖令她眷恋。 ………………只是可惜。 “走吧。”另一个身影在她面前停下，弓着腰朝她伸出手来，中原中也似乎是在笑着的，只是因为逆光而有些看不清。 花野井想了想，而后缓缓的将右手伸过去。 牢牢握住。 同样透来着温度。 第44章 雨已落幕 01 她的视线沿着屋檐上打下的水珠随之而上。 数秒间，那些如珠子般不断落下的雨点开始依次的悬空了起来。分散裂开，变成了长丝花瓣一般的形状。 这是花野井的「咒力」，只要有足够的知识与想象力便有无限可能性的能力。理所当然的，被port mafia在知悉其可用性范围内的强大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有监视人员在旁边观察了。 花野井只是一如既往的低着脑袋，少许有话。平淡而没有任何波动的金眸在那之后，与其从前的对比可能是多了些中原中也、以及太宰治的身影。 她多是躲在中原中也的后面，有时候中原中也不在。若是偶尔碰到了太宰治的话，她也会小跑过去，在适当的距离拉着他的衣角。 后者一般会用似笑的表情盯着她，而后任由花野井扯着。 这是花野井在横滨经历的第二个梅雨季了，雨水黏合着潮湿的空气落下，一同连着她的衣裙也变得潮湿起来。 她穿着那件由中原中也送给她的和式及膝裙，粉白的竖条纹宽袖外束上深色高腰裙，再其内衬上可爱的白色蕾丝。 自她告别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之后，花野井基本上便一直穿着这条裙子了。遇到天气凉的时候就套件外衣。只是内在一直不变的和式衬裙。 从懵懂、到逐渐学会接受。 花野井知道她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她回不去从前的地方，也和这里的人类完全不一样。恶魔衰白的那些话语和梦一同将她束缚在了神栖66町。 只是还是太孤独了些，她总是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所以花野井才会日常般的待在中原中也的身边。即便也不会说什么话，但只要花野井知道她旁边有着别人就行了。 其实不过是心理方面的慰藉罢了。 在谁也听不到的内心角落，花野井暗暗的叹了口气。 02 梅雨季的雨若是不持续个至少半个月，是不会停下来的。那些透亮、而不带一丝杂质的水珠，砸到大理石版面上溅出漂亮的水花。她盯得出神了，偶尔也会想起几瞬奇狼丸和那位不知名的女性来。 只是………那位女性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呢？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花野井也依旧还是想不起来。 她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试图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而后开始呢喃起来。 ————只要想象力足够的话。 数秒间，雨水便已经只落下寥寥数滴了。 咒力几乎什么都能做到，就算是看起来根本无法干预的天气，也可以做到停止下雨。 逐渐开始透出阳光的云层倒印进她的金眸内，但没能一并将心也温暖起来。 或许也还是有不安，孤独与恐惧也是无法避免的东西。 “在这里吗？” 自她背后突然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此刻他已经披上了那件黑外套，做着出行的准备。 于是花野井也转过身去，朝他稍稍的点了下脑袋。 依旧是任务，森先生下令让她跟着中原中也一块去。他的命令总是如此的摸不清思路，没有什么说话权利的花野井一直以来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虽然还不太了解人际交往的她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不过花野井还是能微妙的感觉到一些。 比如、她想抓住的东西。 也许现在路上拉满的荆棘还是多了些，但是花野井还是想做些什么。 似是本能内蠢蠢欲动的东西。如果，如果真的是还在最初的开始的话…… “走了。” 她小跑着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走出了port mafia的大门口。刚刚才泛起光亮的天空倒印在如镜面般的地上，中原中也正在奇怪着为什么雨突然停了。 花野井一脚踏过去，将她的倒影踩的粉碎。她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中原中也了，事后再说也不迟。这次的任务因为距离和内容原因，可能要工作到很晚才能回来了。 具体的内容她还是依旧不知道的，花野井只需要知道自己要保护什么、或者是负责看守些什么就行了。 久违的上司与下属一同出行工作，算一算的话，这好像还是她被晋升为中原中也的下属以来，第一次和他一起工作。 中原中也一直都太过于担心她了，或许是花野井看起来真的太瘦弱了，那凌乱的红发罩去，就几乎霸满整个背影了。其实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他是那种能让花野井感觉到安全感的人。和记忆中的奇狼丸是如出一撤的温度。 可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可能都会化为灰灭。 花野井和中原中也说过，她的希望……也许是做个好人。但如果为一切基准的前提概要都没了的话，那这个希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她可以为此付出些什么呢？ “在想事情吗？”花野井听见中原中也问她道。 “……………………” 她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而后跟上前去，拽住了他的外套衣边。 至少现在，他、他们都还在花野井能见到的地方。 03 任务的工作地点在一处偏僻到连流浪猫都几乎看不到的小巷内，这处位于横滨不知名某处的角落。除了常见的阴暗潮湿和怪味外还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只是直觉罢了，花野井对于危险的察觉一直都很敏感，或许是因为她在化鼠部落内长大的缘故。在那种环境下，更胜于思考的本能是活下来很重要的能力。 森先生告诉她的内容只有辅佐好中原中也，似乎是围堵几个贩/毒人员，如果能活着带回去那便是最好的。理由为何，那几个人和port mafia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在花野井的可知范围内。 她只要确定任务的进行，以及尽量让中原中也工作的顺利些便行了。 “一会你就闭上眼吧。” 中原中也带着她躲在其中一侧楼房的顶处，视野与异能的控制性都是这边绝佳，只是想到花野井的恐高，他就和她说要不一会儿他带她下去的时候，闭上眼就好了。 花野井也试图在楼顶的对侧平台做出一面不易察觉的镜子，然后将角度对准下面的小巷。而后在数分钟后，她很快便看到了走进来的目标。 标志性的口罩和帽子，身着不同色休闲服的人大约有三四个。卫衣的口袋非常适合藏匿木仓屑，也不能确定那些人中有没有异能者。目前他们能做到还只能是观望，贸然行动着实鲁莽了些。 “——————咔啦” 下一秒那面镜子却突然碎了，与此同时的瞬间是中原中也抱起花野井飞跃而上，以及她依稀能看清几眼的那几个人正在朝上望着。 被发现了吗？ 为什么？ 对面一共有四个人，此刻皆注视着直接从楼上跳下的中原中也与花野井。他们落在了那四个人面对着的方向。她则躲在中原中也后面一些的地方。 中原中也估计也不会让她站在前面。 “抱歉，可能不能让你们路过了。” 他压了下帽子。 和略显礼貌的用词不一样的是他四周正逐渐浮起来的碎小石块。他的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属于操控重力的一类。再加上本人极为强悍的体术，说是以一敌百也不为过。 对方还在嚷嚷着些什么“哪里惹到port mafia了”一类的话，但在看到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之后，倒是不约而同的开始有些恐慌了起来。 不能伤人的花野井在这个时候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中原中也的能力其实在操控物体这方面和她的很像，他的能力也可以用来防御。 不过目前还是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以及多多少少有四个人的目标，还是不易轻举妄动。 如果是木仓一类的武器的话，花野井也可以轻易的将其拧碎破坏掉。 只是于心口处还是不断传来些撕扯般的疼痛。愧死机构对她有效，在知道了那些化鼠也同是人类后，花野井连化鼠都伤害不了似乎了。 疼痛，她在试着习惯隐忍的同时也在注意着目标。他们也是呈着聚集起来的站位，有一人站在最前面，其余三人都在他后面。 也就是说……主要的攻击力都在后面。 她看见中原中也用背向后面的手打了个手势。 不能直接用异能压制目标？这似乎是中原中也到现在都迟迟没有直接用重力让对方来个贴地锤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能力似乎总是在半路上被看不见的东西给隔断了。 排除应该不会有太宰治那个怪物能力的第二人，那原因一定和对方的能力有关了。 但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中原中也的异能真的被无效化，那就得让花野井来裁决那些人了。 ————！！！？ 她突然意识到其中一人的异能是什么了，看不见的空气团突然冲向了后面的花野井。似乎是打算直接来攻击看起来有些弱的花野井，但她在迅速用屏障抵御完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团扭曲着飞过来的空气。 “中也。”她小声说道，“后面那个穿着卫衣的人似乎能力是扭曲和操控空气。” “啊啊我知道。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能力攻击不过去。”中原中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他们身周的水泥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裂开几块有数人大的石块，浮向空中。 以及背对着花野井看不清表情，但依旧感觉到杀气与气势的中原中也。 看起来他是打算直接暴力压制了，只要是活着，那稍微受点伤应该不要紧。 看起来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是因为拖了太久一直没解决吗？天也从黄昏落幕，变成了此刻的昏暗。逐渐泛起的凉意钻进了她的衣袖，稍稍有些冷。 花野井由于基因的缘故，视力一直非常优秀。即便是数米外在地上的爬虫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瞳孔收缩，指尖泛冷，以及随之一并涌起的绷直神经所泛起的起皮疙瘩。 她好像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能力的异能者了。 看不见的第五人，由于几下几乎看不出的不自然空气她看到了他的轮廓。如果他的能力是折射光线来达到视觉假象的话，那其实只是他一直在引导他们攻击向错误的方向，但因为范围有些，所以他们发出的攻击不在能力范围内，所以扭回了应有的正道，即冲向他们。 以及在中原中也目前打算大范围直接压制的情况下，似乎因为逃不掉而有些按耐不住了。 其实只是短短数秒间而已，她看到了一小团扭曲的空气正冲下自身毫无防备的中原中也。 花野井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中原中也推到了旁边。她低着头，落下的红发遮住脸庞并不能看清表情。只是缓缓怂起了肩，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 她慢慢的平抬起了双臂，像是护着宝藏的巨蛇一般。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一字一字顿着说出口， “别………碰他。” 是有些愤怒的音色。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由于发动的咒力涉及了人类而被过于疼痛的愧死机构昏死过去。松懈下来的肩膀朝后倒去，以及被轻轻接住的触感。 目标并没有攻击过来，反而只是直直的站在面前，换了副表情似的看着他们。 “………………对不起。” 最后她听见了来自中原中也低声而有些懊悔、却不知缘由为何的道歉。 第45章 秋之声 「20xx年，花野井于一次port mafia遇袭事件中确认死亡。死亡原因不明，疑似因身体机能障碍出现的心肺骤停…………其余原因正在调查中。」 01 花野井是被这种过于真实的失重感所唤醒的，身周的一切都宛如飘渺的尘埃，并不能看清。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那视野也逐渐明朗起来，却迟迟等不到触觉与温度的回归。 “白的？” 她听见自耳边透来的熟悉声音。 ………于是花野井顺着源头望过去，看见了可以堪称的上深刻、甚至过分相似的画面。 拢着膝骨坐在床上的她、以及届时对她关怀到不断拿着衣服递过来的太宰治。 “所以说，蛞蝓这样的人以后是绝对娶不到老婆的啦。”花野井看见太宰治耸耸肩，“栗秋居然是被你这样的人捡回来，真是浪费呢。” 栗秋？ 她再次把视线放回去，到那个与花野井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上。相似的低着脑袋，相似的垂落红发。栗秋的眸子中也充满着不安与惊恐。 花野井看着她，突然像是接通了电线一般，源源不断的陌生片段涌入她的大脑内。 恶鬼、火焰………………以及，奇狼丸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花野井明白了，原来她便是她。不仅仅是记忆、连带着灵魂也在吸引着靠近。 她突然有些想拥抱她，因为同样的故乡、也因为同样的血液。那是到这里来数年的花野井从没碰见过的。不过那伸去的指尖触到栗秋发丝的地方，还在一直向前透去，甚至穿过了她的肩。 确实是这样啊。 花野井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她已经不在了。 02 花野井一直都在看着栗秋，看见她在瘦弱的身躯外套上属于这个时代的洋裙，踏着生涩而颤抖的步子开始生活。栗秋懵懂的金眸一直在悄悄着观察着四周，却一次也没有见到那同样在趴在旁边的玻璃上注视着她的花野井。 由尾崎红叶发现的「咒力」，以及再紧接着被太宰治发现的，不适用于异能力系统范围的咒力。 栗秋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她也比花野井更不安上几分。窥见了栗秋记忆的花野井得知栗秋还不知道那些真相。关于神栖66町的过去、或者是那再之前的历史。 她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碰见了恶鬼，然后死去了。再一无所知到了这个同样一无所知的地方。 花野井一时不好说她们两个究竟是谁比较遭了。 栗秋的声音也同样是淡淡的，只是不像她那轻到几乎没有的话语，栗秋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柔软。 她没有和花野井一样拒绝与外界的交流，还处于未知中的栗秋持续不断着与人类的交谈。她选择了人类，不过她在那不远的将来也一定会知道那残酷的真相吧。 栗秋一直在花野井的视线内跌倒了再爬起来，她与花野井相似却又不似。即便她们都做下了让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离开的决定，但是栗秋做出的那朵木棉花枯萎的过□□速了些。 她还处于不了解一切的澄澈中，那真相对于栗秋来说未免是沉重了些。 知晓真相的过程并不是轻松的，不过花野井这个时候即便想安慰的抱一下她，那也是做不到的。虽然她们可以说就是一个人，但并不能触碰到彼此。 她们相处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不过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她因为人类而死去，而栗秋因为恶鬼而死去，但事情还是沿着无形的轨道一路向前，朝着既定而无法改变的未来。 既然她现在站在了这里，那栗秋也会在不远的将来也因为同样的事情再一次死去吧。 于是什么温度也感受不到的花野井只能悄悄的在毫无察觉的栗秋背后，抱了她一下。 03 花野井再一次想起了那位亚麻色女性曾在神栖66町对她说的话语，处于脑海中的形象伴随着逐渐清晰的音色浮现而出。它们似乎一直都在，只是在此之前一直被埋藏于记忆的某处角落而已。 原来花野井一直都认识她，原来…………你是………………… 是这样啊。 我明白了，只不过……………… “你决定了么？” “嗯。” 淡淡的回答，是来自花野井的。 04 栗秋最终还是站在了与花野井并肩的地方，一模一样的红发、金眸，以及一模一样的身高、以及衬裙。 初次见到花野井的栗秋似乎还有些迷茫，其实或者说，栗秋一直都有这种隐隐的预感了。不过只是并未得到证实而已。 她有时看着镜中自己总有些奇怪，其内反射出的的确是自己，但她觉得那好像又与自己不一样。这样类似的感觉每次都仅仅会持续个短暂的数秒，而后便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了。 宛如倒映般的金眸平静的互相注视着对方。 “你好，我是花野井。”花野井率先开了口。 “…………我是……栗秋。” 同样淡淡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虽然说初次见面有点不太对，但我一直都在你旁边。”她看向栗秋的眼神中似乎也沾染上了些不来自于她的温柔。 栗秋的眸子依旧是平静而不带一丝波澜的模样，漂亮的金色被旁边的光打的透亮。花野井倒是不为此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一般都会在心里纠结。 她突然笑起来，和栗秋一模一样的面孔，带着松下疲倦、与温柔笑容的表情。 “你已经很努力啦。”她走上前去给了栗秋一个拥抱，凑到了同样毛茸茸的红发前。而后她感觉到栗秋也缓缓的伸来了手，拢在了她的腰处。 “我便是你，我们是一样的。你应该明白。” 她能感受到栗秋点了两下脑袋。 “还有你要做的事情，你还不可以死去。” “？” “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会想起来的。我们都拥有生的机会，但是现在只有一次了，所以你要活下去。” “可是…………可是你” “那是我做不到的事情。”花野井知道栗秋问的是为什么花野井不自己活下去。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那也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或者说，那就是我们存在于此的原因。” “看起来时间不多了。” 栗秋能清晰的感觉到将她怀抱的小小身躯正在逐渐化为幻影。她只能越发的抓紧花野井的衣摆，感受着最后依存的温度。 花野井留给她最后的礼物，是她看不见，却一直被相伴的两年记忆。 “我不会消失的，我一直都在这里。” ………………… 再一次逐渐清晰起来的光明，将四周的一切都幻化为泡沫散去。 又苏醒过来的栗秋依旧在那条小巷，时间似乎只是仅仅经过了数秒而已。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可以说是见证了一次死而复生的反常识经历，好像还处于略微的震惊中。 栗秋只是保持着跪坐起的姿势，双手撑着地，凝视着前面空无一物的小巷深处。而后从右侧的眼角处，结出了一滴泪水淌下。 只有一侧。 05 栗秋从port mafia内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处线索，也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她只拿走了那条中原中也送给她的裙子。 port mafia对于她的踪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毕竟考虑到她那强大到至今没有摸清的能力，隐去自己的踪迹并不是难事。 第46章 亲爱的你 01 …………二百四十一…… 秋雨混上夜晚的空气便会变得格外湿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寒气结出的露水如蛛网般密布了几乎整片竹林。被飘下的月光映射，于是整片林子都开始发出闪闪的光芒了。 中原中也的视线从屋檐上垂下的竹叶、一直延伸到视频线远处依稀可见的磊落的都市残影。 在默数完最后一个数字音阶的时候，他掐灭了手中夹着的所剩无几的烟。糜弱的烟缕在空气中呜咽了气，而后带着微弱的星光掉下窗外黑暗的地面。 两仪家是传统的黑道家，甚至连居住的屋子都是带纸窗的和式二层楼房。抽烟在这里看起来是明显的违规操作，不过因为等待会面的时间还早，他就先偷偷溜到一楼边缘的一角去解解烟瘾了。 距离栗秋逃出port mafia已经有两百多天的时间了，准确的说是两百四十一天。她什么都没带走，没拿走任何一件可以保暖的衣服，也没有带钱。除去森鸥外，中原中也对于此事的态度其实还是有些微妙的。毕竟…………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来说，生活在mafia里长大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影响。 虽说这样有些不太对，但有那么一个片刻，他的确在暗暗的松口气。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拿？那该怎么活下去呢？ 森先生对于这件事没有做过多的指示，他没有下追寻的命令，也没有说那种任其自然、几乎可能性为零的话语。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令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中原中也也还是依旧如故的过着工作时间比睡眠多的日子，到处出差是日常。接着在不久后的某天，他到了这座观布子市来工作。 任务只是交涉，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立刻达成合作关系。 听说两仪家的三个孩子里也有一个女儿，不过那位小女儿现在似乎一个人住到外面去了。一家之长的父亲便是他一会儿要会面的对象，听说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角色。 此刻夜色渐深，黑漆漆的竹林竖起来，竟也有了几分渗人的气氛。 “中原先生，这边请。” 他朝着背后无声出现的黑色制服男人点点头。 在黑道家碰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在去往会面室的路上，中原中也开始猜想对面会是一位怎样的人？ 走过了两条走廊后他们停在了一楼靠近别房的纸门前，门上印着鲜红的花朵，看起来是描绘了中式的梅花。印于他眸子内的红花悄然朝旁边挪去，取而代之出现在眼前的是屋中央的一张小桌子，以及整齐对摆着的两张精编靠垫。 其中一侧坐着的，是一位可以轻易感觉到阅历与气势的老人——或者说是中年人也不为过，他的眼神与神态感觉不到任何年龄所带来的沧桑。 或许再换个场景，将他的手里换上长刀，再从会面室换成湿冷的小巷。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我是代表port mafia来的中原中也————”他摘下帽子朝着老人稍稍欠身。而后在老人对面的垫子上跪坐下，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水，漂浮着根竖起的茶梗。 “看起来会有好事啊。” 听着老人的话语中原中也便笑笑以作回应。 这个开端，似乎之后的谈话不会那么难办了。 “关于最近观布子市里冒出的无名组织的事情…………”中原中也接过一沓由旁人递来的资料开始翻阅，“我们首领便是为此派我来到这里来的。” “森先生吗？”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中原中也的目光突然略微的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怀念的东西，“其实我也为此非常头疼呢，因为那个组织尽干些惹是生非的事情，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它妨碍了我们两仪家。”他轻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中原中也猜测或许他和boss以前是旧时，不过嘴里还是接着老人的话，“port mafia可以协助诸位————” “但是？”老人笑着反问他。 port mafia自然不会做无收利的帮助了，两仪家之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希望以后能与两仪家共享在观布子市的情报。” “哦？哪种情报？”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商业、贸易、各组织流动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类似盟友一样的合作关系。” “只是镇压一个组织而已，两仪家不会失去的太多了点吗？” “根据port mafia的调查，那个组织里似乎有异能者。” 这个时候老人的表情才稍显出点惊讶来，“观布子市也有异能者了吗？” 中原中也递过去自己已经预先准备好的资料。 交易的最终结果自然是成功了，不过事后的具体合作事宜还得慢慢详谈，于是中原中也的出差任务又从商谈合作变成了歼灭一个小组织，想起人手这个问题，该说他幸好多带了几个人过来了吗？ 不过、他到底跑哪去了呢………… “对了，中原先生。”在谈话的最后老人突然叫住他。 “？” “观布子市虽然没有异能者，但是有魔眼持有者存在。” “………………魔眼？” 这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是个新名词。 “和你们的异能力比较相似，但是魔眼严格来说，是属于超能力。” “超能力……？”中原中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仅限一代的超能力，通过眼球来觉醒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也是我们两仪家一直在追求的能力。” “原来如此。”中原中也站起身走到纸门前，已经戴上了帽子准备出去。正拉开门———— “不过中原先生需要注意的是，最近观布子市里似乎有一位不明身份的扭曲之魔眼使用者，经常在半夜出没。” “还请多加小心，魔眼的威力并不比异能力弱。” “感谢忠告。” 中原中也最后对老人鞠了个躬。 02 扭曲之魔眼。 似乎直接通过凭空看去的视线来发动的超能力，能力便是名字。可以扭曲面前的一切事物。 中原中也走出两仪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出差的旅馆在离此处有至少半小时路程的观布子市里。他边放松着肩颈边走向车里，想着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之后又是几天彻夜不眠的加班了。 不过芥川龙之介到底去哪里了？说是先去观布子市里踩点逛一下，不过连着其他跟过来的几人也一起不见了。 …………这帮家伙。 他抓着帽子叹了口气，现在的季节又到秋天了，闭上的眼前还是会出现几瞬刚才门上画着的红色。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也没这么弱小就是了。 ………………？ 观布子市里的小巷多的和迷宫似的，容易迷路，但是摸清方向的话也能很好的节约路程时间。不过阴冷、时不时的异臭、以及夜晚泛起的水雾几乎是每一条小巷的特征。 他在走到一条t字小巷的拐角处时，看见从街道那处的方向走来了一个身影。但看影子的话对方似乎是罩着斗篷，也没感到什么威胁性的杀气。 只是那些刚才为止还在中原中也旁边普通路过的小混混都开始爆发出惊恐的窃窃私语。 “你看到了吗？” “——————那个扭曲魔眼持有者？！？” “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说到底为什么一直在我们这块转啊？！” 小混混都开始朝另两头涌动着散去，那个被称作“扭曲魔眼持有者”的身影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依旧在朝这边走过来。 中原中也没有离开，他正在思考自己不会那么幸运吧？居然这么快就中了奖。 那个身影看起来并不高，只是那件黑斗篷有些大的过分，几乎将那个人连头带脚全部遮去。只剩下两只穿着黑鞋的脚与露出一些的脚裸以及小腿在外面。 ta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走过来，貌似并未注意到这边的中原中也。月光正巧着迎着ta的方向，随着节奏均匀的步子，ta头上罩着的布料也有那么几下略微的朝后扬去。 拐角处的墙壁棱角正巧将地面分隔成黑白两块，当ta从阴影踏向光芒洒下的地方时，中原中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有一瞬间他有点想叫住貌似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对方，但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对方也不知为何急忙忙的跑走了。 从掀开些许的黑布下显现的，是一双有些熟悉至澄澈的金眸。 ………………是看错了吗？ 应该……只是巧合吧。 第47章 亲爱的你 01 她只是没想到她也会从port mafia内叛逃。这一切来得太过于/迅速，从栗秋决定逃走到真正实施总共用了不超过两个小时。 处于胸腔中凝结的巨大酸涩、苦痛，最终只化作仅此一侧眼角的泪水滑落下。她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这种叫做难过的情绪。不过花野井留给她的东西还不止这些。 还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和花野井说的一样，她的确是该知道的………… 不过栗秋还没有想起来。 但是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已经本能叫嚣的足够大声了，她意识到现在一定要离开这里才可以。 她届时在还刚刚被袭击而混乱无比的port mafia内快速小跑，芥川龙之介还是在有些震惊，但栗秋也没有时间和他解释了。她直接扭头从路过的员工手臂下直接穿过抑或是小跳起来躲过他们搬运的一些小型货物。灵活而没有犹豫。 栗秋或许是想找些什么的，该带走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一个人停留在那面巨大、逆光的落地玻璃前，不断的有员工从她背后走过，匆匆忙忙没有人停下。 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如果只是值得怀念的情绪的话，那其对象早已远去、或者迟早会迎来分别的一天。 于是栗秋只拿走了那条粉白竖条纹的宽袖、又束上深色半身裙的和式及膝裙。那是中原中也送给她的。现在作为了仅此唯一的礼物，而后她没有道别，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栗秋还是想去说一声“再见”。 可是她不能。 02 栗秋开始罩上宽大的斗篷，完完全全的藏去红发。中原中也曾经说过她的红发实在太过于明艳。那同样也是非常容易被察觉的特征，想要彻底“消失”，那隐匿红发是非常必要的了。 黑色的布料大到能几乎能将栗秋整个裹起来，其实是她潜意识里制造斗篷的咒力也在想要彻底隐去自己吧。 等栗秋反应过来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不知名的大厦与锈迹斑斑的信号灯，这边夜晚的街道也比横滨的还要再湿冷上几分。 一旦夜色渐暗，由沥青地面内逐渐升起的浓雾便会弥漫整个身周，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不由得让她的神经时刻紧绷着。 栗秋还不了解这座城市，在兜兜转转了几天后她只从路边摆放的电视机专卖店以及行人口中得知了它的名字，“观布子市”。 不管是什么季节，观布子市只要到了白天有阳光的日子便会温暖上几分，但若是进入夜幕，那不管白天是多么明媚，晚上也会冷到如深冬一般。 栗秋不知道是不是她穿着的问题，是因为她还是只穿着一条单薄的和式及膝裙、套着件算不上厚的罩子吗？没有钱的话那基本上也去不了那些网吧或者旅店过夜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栗秋会在绕来绕去的小巷内找到极度安静的一角，而后用咒力搭出一个可以短暂维持的庇护所出来。 其实多是用废弃的硬板纸和报纸构成的拟雪洞而已，然后再钻进去生起小火，用咒力控制着以防烧到周边的纸。 对于几乎是跟着奇狼丸在化鼠部落长大的栗秋来说，或许这样的环境才是她最熟知的。 活下去好像也是个问题。 栗秋还不太能很好的和人类交流，也没有钱，就算知道了那些建筑都各自是用来干什么的，她也没怎么去过。 金眸内纯净的金色好似一面平滑的镜面，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只是频繁的朝上望向天空，印入几颗星星。 她的黑斗篷在白天实在是有些太显眼了，所以栗秋基本上都在晚上出行。其实基本上也多是走走附件的街道，观察一下四周而已。 不论是哪种意义上，栗秋都是迷茫着的。 而后的某一天半夜，待她在半夜走过空无一人的建筑空地时，猛的从上方落下几块巨大的黑影。 栗秋站定下来朝上望去，她没有慌张的跑开、也没有惊恐的大叫。紧接着在数秒后，那些似乎是因为意外松动而落下的钢筋便被她用咒力拧断成了碎片，落在了栗秋的四周。 ————！？！ 但让她警觉起来的并不是这些钢筋，而是隐隐约约能看到的、正从栗秋对面走过来的一个身影。 就算栗秋的视力再好，被弥漫起的迷雾挡去视线，她也只能看清对面是个比她稍微高些的人、以及还有若隐似现的红色。 是那个人穿的衣服的颜色吗？ “………………扭曲之魔眼么？”栗秋听见的是一个有些中性、但带着些柔和的声音。 对方是女性？ 下一个瞬间那位女性便穿破浓雾走到栗秋面前，她留着黑色的及肩短发。穿着非常有个性的红夹克与浅色和服。透露着凶性的目光毫不客气的直接在栗秋身上扫视。 …………扭曲之魔眼………………她是在问她吗？ 不仅是意思、甚至连这个词都是今天第一天听到的栗秋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那位女性向前走来的步伐也是丝毫不退却，她本能的往后小退了几步。 偶尔显现于斗篷下的金眸露出几丝来，倒映入女性称得上好看的面孔。 偶尔有几个瞬间，她的瞳孔内会闪现出红蓝相间的圆环光芒。她似乎也在不确定，眉毛稍稍蹙起。不过宽袖下的右手已经不知何时的握起了短柄小刀，时刻在戒备着。 朝后退去的栗秋拉了拉她脑袋上的黑罩子，胡乱的摇了几下头就快速的转头跑了。 还被愧死机构限制着的她显然不合适与人类发起冲突。况且还在不熟悉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轻易做些什么。 不过……………… 再次跑到僻静小巷的栗秋逐渐缓下脚步，思索起那位女性朝她说的话来。 扭曲之魔眼……………… 虽然不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能力，但那位女性能把栗秋误以为是持有这个能力的，那也就是说，她的能力和扭曲之魔眼很像？ 栗秋猜测是因为她扭断了那些钢筋。 看来扭曲之魔眼就是能拧断外物的能力，虽然不知道这个能力和异能力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用来谎称一下好像没什么关系。 只要也用咒力扭断东西就行了，栗秋也基本上不知名露出全脸来，被她借来隐藏身份好像非常合适。 ————「扭曲之魔眼持有者」 03 话虽如此，栗秋其实基本上也不怎么干那些引人注目的事情。毕竟她是从port mafia里叛逃出来的，本意就是隐姓埋名。 但是总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在小巷里晃荡的不止有她，因为惹是生非染上毒/品，或者是由于一些其他的变故只能流落街头的青年并不在少数。只是栗秋每晚都会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过夜而已，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哪个使用咒力的瞬间被旁人发现了， “拜托你了————！！” “怎么样都好，请您帮帮我们吧！！！！！” “我们这样下去，根本活不了几天啊——————” 从栗秋四周冒出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褴褛的衣着与干瘦的四肢都在无声诉控着他们的现状。他们用憔悴的双眸将栗秋围起。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栗秋在不断的退后，直到脚跟抵到后面的墙角，无路可退。 甚至在这个瞬间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较为强势的一方。 她只能混乱的底下脑袋，懵懵的点点头。 只是那一刻栗秋觉得他们有点像以前一起生活过的化鼠而已。 再不久之后，「扭曲之魔眼持有者」的谣言便逐渐在小巷这边的地下社会传开了。 其实栗秋基本上也不做什么，只是依旧尽量避开有人的路或者小巷行走，被那些人拜托的“示威”，也仅仅是扭断一些面前的废弃铁块而已。 除此以外唯一的变化好像就是其余那些在小巷乱逛的路人看到她就会自己跑开了。 有时候栗秋偶尔会想到，中原中也他们还好吗？她离开port mafia也有段不短的日子了。只有自己罩子下的裙摆布料所抚摸的触感是如此真实的，在告诉她那些都是现实发生过的事情。 时间的流逝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不只是port mafia，连带着栗秋也是。 当栗秋在有一个寂静的半夜从街道走向小巷的时候，她瞥见了几眼那只熟悉的帽子。 中原中也、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慌乱、无措，比起再见到的喜悦更胜一筹的是这些无端涌上的情感。 她僵直着身子从中原中也旁边走过，装作淡定的模样。 对不起…………可是……现在还不可以。 在栗秋整个走过中原中也身边的时候，她就加快脚步跑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她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她也还有要去做的事。 栗秋身后被她跑过的水泥路面，逐渐衍生出歪曲的痕迹。像是卷起的小浪花，也有点似是沙尘暴过后显现出的沙里纹路。 但这是坚硬度可观的水泥路，所以理论上会有这样的痕迹，应该是受了什么强大的外力作用。 但栗秋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她干的，此刻的她还在不断的向前跑着。不过就连她手里捏着的小小硬币，也变成了融化而不自然的状态。 她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第48章 亲爱的你 01 置于倒扣的玻璃瓶内摇曳的微小烛火即便其光亮是那么微不足道，也能换来短暂而平稳的一个晚上。 逐渐的，栗秋开始习惯并慰藉于这一点小小的温暖了。那几乎没有传达过来的温度或许是错觉，因为仅此而已的细微火光甚至还没有将它罩起的玻璃厚。她仅仅是靠着视觉来汲取温暖。 直视着火焰的金眸有被灼疼些许，但栗秋依旧直直的盯着它。而后在不知流逝了多少时间后，她便会慢慢的枕着自己蜷起的膝盖睡着。用来保暖的衣物只有那件黑色斗篷而已。 虽然栗秋逐渐习惯寒冷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她现在在尽量避免使用咒力。她还没有完全理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哪怕是她捡来用于罩烛火的玻璃瓶，在被她触碰过后其外表也变的似是融化了一般。 她的咒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那火焰仿佛在逐渐不受栗秋的控制，要将她四周的一切也都烧去了。 对此栗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减少自己与人类的接触。如果这个能力伤害到人的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不太愿意的。 她现在居无定所，可能明天的温饱都是问题。她有着需要去做的事情，但是她还没想起来。现在，她自己的时间似乎都已经不多了。 栗秋根本没办法阻止她的咒力不去破坏那些她根本不想破坏的东西。 ………………就像是、源源不断的在外泄一般。 她的本能在恐惧自己接着往下想下去。 仅仅是黑袍子好像以及难以遮住栗秋了，她开始再试图做出一只完全封闭的屏障盒子在自己四周。虽然不知道有用与否，但那屏障倒是着实把四周的东西都阻挡了。 哪怕是此刻接近深冬的寒风也一并被掐断在了屏障外。 有时的天空能裸露出一丝耀眼阳光，这个时候的栗秋都会找个角落坐下凝视它。算得上是午后短暂的小息，不过她一直都保持着朝上望着的姿势，那伸去的手似是想抓点什么，然而事实是什么都没有的。 不觉得太冷了些吗？ 那些落魄的青年也是， “可以帮帮我们吗——————”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我们————” 栗秋会赶在那些人跑到她的屏障面前赶紧离去。如果…………如果再往前的话，那不止是屏障，她同样也不敢想象若是咒力作用在他们身上会怎么样。 由心口透来的绞痛是无比真实的。 那如湖面般平静的金眸所压抑的情感，或许是不安与迷茫的。 于无人的小巷内月光散落下，同样照亮了微弱而缓缓落下的粉尘。如雪一般飘下在站立的栗秋肩头，黑色的布料下、被遮掩着的金色与红色在此刻格外夺目。 也许…………其实它们也想冲破黑色来到这月光下吧。 02 当栗秋碰到了中原中也的时候她就有这种猜测了，她会不会再碰到其他以前的熟人？ 不过她没想到是芥川龙之介而已。他和几个月前相比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苍白的脸颊好像更削瘦了些，穿着的也依旧是那件长款的黑外套与白色泡泡袖的内衬。 但是反过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栗秋也还是穿着那件中原中也送给他的和式及膝裙，哪怕在如今接近深冬的季节。只是她在外面又加了件大到过分的黑袍子而已。 没办法，为了隐藏自己，遮去她显眼的红发的确是非常必要的。 想到这边的时候，栗秋居然有点想笑。这好像是从她到观布子市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现在只是接近十点的夜晚，她在偏僻的街道上和芥川龙之介的一次简单的擦肩而过。 理论上来说这不过是仅仅数秒而已。 “……………………栗秋？” 她没预料到芥川龙之介居然会认出自己来。 这个时候的芥川龙之介或许是已经停下脚步、正转过身来朝她的背影叫着的。有可能他根本就没往回看，只是直觉性的唤了声。 会不会…………也许是栗秋自己听错了也说不定。 但她确确实实是停下了脚步，低下脑袋所能看到的视野里只有自己罩着的黑布，几丝在脸颊旁隐约可见的红色，以及自己的黑色鞋子和生灰水泥路面。 栗秋缓了些许，而后慢慢的转过去。 芥川龙之介真的是在面向着她的，唯一的光源是仅有附近不远处的一盏破路灯。透来的光线若隐若现，遮去了他的面孔。 不知道她的眼睛露出来了有多少？ “…………请问，是在叫我吗？” 栗秋还不能被认出来。 “………………………………” 他并没有回答，也没有什么动作，双手插在口袋里，稍稍朝这边侧着身。风带起一缕尾处泛着白的头发，同样也拂过苍白的脸颊。 “如果是的话…………那您……应该是认错了。” 栗秋的声音淡到像是要融进刮起的风里，而后她朝着芥川龙之介的方向浅浅的欠了身，准备转身离去。 “你为什么离开port mafia？” 只转了半侧身的栗秋轻轻在内心里叹了口气。 于是她再度站回去，抬起脑袋来正视他。不过并没有拿掉自己罩在外面的黑袍子，不管怎么说，栗秋的红发实在是过于显眼了些。 “………………先生，您认错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栗秋好像确实看见了芥川龙之介拧起来的眉头，看起来好像有些纠结。 “您在这样的晚上还在工作么？请问是在…………找人吗？” 紧接着栗秋看见帽檐余光中的芥川龙之介朝前踏了一步，面上的表情也随之警戒了起来。这个状态下的芥川若是大喊一句“罗生门！”，也丝毫不奇怪。 不好………………是把她当成敌人了吗？ 其实栗秋逃走是没问题的，只是她害怕如果芥川龙之介攻击过来的话，她会没有剩余的精力去维持屏障。而后也没法阻止那些不受操控的咒力。 那个能将金属都轻易扭曲融化的咒力…………若是碰到了人。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本能而迅速的直接将芥川龙之介的外套施加上了点外力，现在芥川龙之介的感觉应该和有两只无形的巨大爪子在握着他的外套往下拽差不多。 这个距离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屏障有一面已经难以维持完整了，她不知道有多少咒力正在不受控制的外泄。 栗秋下意识的不敢去看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她总觉得他应该会很生气。 ……………………肯定会很生气吧。 于是她暗暗的在心里朝芥川的外套道了个歉。 可是……………………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仅是瞬间，转身跑掉的栗秋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里。 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 不可以到她的身边来。 还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49章 亲爱的你 01 冬雨。 仅仅是淋湿栗秋的外套而已，她便感受到了足以将她的四肢冻成冰块的温度。栗秋穿着的还是那几件，被盖在黑布下的手拢上自己同样冰凉的手臂，不仅是袍子，连带着内里的衬裙也湿透了。 其实用咒力弄干衣服非常简单，只要沥出纤维内的水分或是干脆的生堆火就行。但栗秋现在在尽力的避免使用咒力，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咒力就会迎来完全失控的一天。 现在，栗秋不过只是发呆了一下而已，她就被倾斜到如夏天暴雨的雨水打的浑身湿透。 虽然是用来阻隔咒力的屏障也可以挡雨，但是在街道上还是挺显眼的。于是栗秋便试着同时控制着数十颗小玻璃珠漂浮。那些玻璃珠皆藏在她的斗篷下面，用来控制过多的咒力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衣服是保不了湿了个透了。 她朝着这座锈迹斑驳的建筑楼道里望去，墙上好像还挂着面深色的牌子，接着昏暗的光亮栗秋能依稀辨别出几个字……………… ————「伽蓝之堂」 “怎么了吗？” “！！？！” 栗秋顺着楼梯上方突然冒出的声音望过去，她扯了扯自己头上的罩子，又往下拉了点。 印入她眼帘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橙发女性，穿着干净的衬衫与西裤。此刻正一手扶着扶梯、一手握着烟望向她。 ………………看起来是在问栗秋。 “…………外面……下了雨…………”她顿了下，雨水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于是……” “那进来坐坐吧。”那位女性笑了笑，“你都完全淋湿了不是吗？” “……………………”栗秋在犹豫的朝后小退了两步后，还是跟着她走了上去。 实在是有些太冷了，…………只是一会儿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久违取回的温度让栗秋想起来了那种熟悉的温暖。虽然这只不过是一杯刚刚泡好的奶茶而已，被她双手握着平方在腿上。肆意、舒适的热意如铺散开的水潭于她的血管中漫溢。 「伽蓝之堂」似乎是一间类似事务所的地方，那位女性坐在房间内主人位的桌子边。栗秋则是坐在了其前面三张面对面的待客沙发上，对于她愧疚于湿透的衣服弄湿了沙发这件事，那位女性倒是非常大度的说没关系了。 她和栗秋自我介绍说，她的名字是苍崎橙子，这间「伽蓝之堂」的主人。而后她问栗秋不脱下外套吗？ “穿着的话会更冷吧？” 栗秋缓缓的低下脑袋，在又停顿了两三分钟后，她才扯下了自己背后的黑袍子。从脑袋开始，显露出的是凌乱而艳丽的红发、却因为雨水而湿成一缕缕，再往下是及膝的和式衬裙，以及裸露着的苍白双腿。 小玻璃珠被她及时的控制着藏到裙摆下了，依旧是漂浮着的状态，裙摆还保持着些许蓬松或许有它们的功劳。 至今回想起来，当时也许是真的太冷了些，她才会真的听许苍崎橙子的话脱下外套来。若是许久不接触温暖，躯体自然会遗忘自己曾有的温度。但是那杯奶茶又慢慢的、将那种温暖又汲取回给了她。 栗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大大方方的丝毫不遮掩、以这幅最原本的模样待人了。 “外套给我吧。”说这话的是位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他说他叫黑桐干也，是在「伽蓝之堂」里打工的。手里的奶茶也是他给栗秋泡的。 看起来是位非常好相处的人，他身上好像无处不散发着那种温柔的味道。 栗秋摇摇头，试图把一闪而过的片段性回忆甩出脑袋。 黑桐干也将她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还在下面放了只小脸盆。 毕竟它淋下的水丝毫不逊色外面的大雨。 “你就是那位「扭曲之魔眼持有者」吗？” 再度让栗秋紧绷起来的是苍崎橙子对她说的话，也许是她转过头去的瞬间表情太惊讶了些，橙子还没忍住笑了一声。 而后她掐灭了手里已经燃尽的烟，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眼镜。仅是如此，苍崎橙子的势气好像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没有眼镜的苍崎橙子看起来无不充满着侵略性，尽管她还是笑着的。 “……不是吧…！”比起栗秋更先反应的，是黑桐干也，他好像一个惊讶还差点把脸盆给踩翻了，“这么小的孩子吗！？”他看着苍崎橙子。 “虽然确实有点不可置信，但真的就是她哦。”橙子对他笑了下，而后再度拿起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烟。“不过不是式在找的那位。” “………………哈……”看起来黑桐干也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 栗秋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只是用那依旧平静的眸子注视着苍崎橙子。她在好奇为什么明明是应该初次见面的人，却认出了她之前一直伪装的身份。 “不过你并没有扭曲之魔眼吧。”橙子此刻的眼神和她突然骤变冷下的语气一样锐利，能把人轻易看透。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她看出了栗秋根本就没有魔眼的事实。 “玻璃珠，有一只在外面哦。”橙子又指了指栗秋的裙摆处，她沿着看过去才发觉原来有颗玻璃珠没有躲在裙衬里，完□□露而浮空在外面。 “这个、不是魔眼吧。”苍崎橙子的话丝毫没有辩驳的余地。 栗秋缓缓的点点头，但是也没做过多的回应。 她开始想知道橙子接着往下要说些什么了？ 意为好奇的情绪，好像也是栗秋第一次切身主动体会到。 但栗秋心里更多的还是迷茫，毕竟现在她不知道、以及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些。她到底要去做什么事？她的咒力又是怎么回事？只是届时有股不明源头的本能让她来听苍崎橙子讲下去。 “魔眼是和魔术完全不同的超能力，它是仅此一代的突变能力。目前能保持遗传这种能力的只有近亲之间的通婚。”她用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和意思一样，能力媒介物可以说就是眼球。” “忘了介绍，我是魔术师。”苍崎橙子再次介绍到。 “……………………” 栗秋则完全没有回答，她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知识。 眼球……魔眼……她倒是想到了那个晚上初次将她错认成扭曲之魔眼持有者的红夹克女性，她的眼睛有几个瞬间也发出了不同于寻常的红蓝环光。 “你的那个能力，应该是和魔术和魔眼完全不一样的吧？” 栗秋又点点头。 苍崎橙子则是仰着头又吸了一口烟，吐出弥漫的烟雾。 “你知道根源吗？” 苍崎橙子似乎已经预想到栗秋会摇头了。 “一切的原因，流出一切现象之存在。即世界的真理。————「根源之涡」” “因为是一切的原因，所以可以引导出所有的结果。” “………………”栗秋想到了千年后的神栖66町，那么……一切的原因………… 可是和根源之涡又有什么联系呢？ 她没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多了些。 “还有一种叫抑制力的东西，由集体无意识造出的世界安全装置。分别是倾向于避免人类灭亡的「阿赖耶」以及追求星球续存的「盖亚」。” “嘛……你可以理解成一个是人类的意志，一个是星球的抑制力。就像是什么世界末日的自动装置，一旦有什么可能会毁灭世界的危险存在了，就会自动启动。” 橙子很快又吸完了一支烟，将烟蒂摁在烟灰缸内，灰烬吐出残缕的白烟，她挠挠头， “只是我莫名的直觉告诉我你那个神奇的能力似乎这些东西有关……不过你就当听了点科普，不用在意。” 这个时候突然又有门推开的声音，栗秋因为那些一时间还难以消化的知识而有些楞楞的，她望过去，却是看到了可以说非常熟悉的人， 那位套着红夹克、内里却穿着和服的女性，就是那位一开始在建筑工地遇到的人。 “式，回来了吗？”再次戴上眼镜的苍崎橙子朝她笑了下，“调查的怎么样？” “一般般。”被苍崎橙子叫做“式”的女性现在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太好的样子，她皱着眉将外套脱下，挂在了栗秋的那件黑袍子旁。 “忘了介绍，这位的名字叫两仪式。”苍崎橙子朝栗秋说道，“她的魔眼就是直死之魔眼，是非常稀有，可以看见死，也可以杀死任何东西的魔眼。” “……你在突然说些什么呢？”两仪式把奇怪的目光放向苍崎橙子。 “我碰到了啊，你说的那个看起来像是扭曲之魔眼持有者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的两仪式才注意到这边坐着的栗秋，她看到栗秋后，又是有点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不好意思，那天天太暗，没看清。”她叹了口气。 其实不必道歉的，栗秋也没因此受到什么伤害，不如说……还让她假借了一段时间的假身份，或许应该感谢的是她才对。 “那个浅上藤乃，”两仪式突然提起另一个名字，应该是和苍崎橙子他们说的，“我碰到了哦。” “她昨晚又杀人了。” “这次已经是毫无干系的人了，超过六人，这就不是杀人了。” “是杀戮。” 第50章 亲爱的你 01 看起来观布子市这次的雨季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明明是冬天，为何却一直频繁的下着雨呢？本就冰冷的温度再加上吸热的水分，简直比下雪的天气还要寒峭。 宛若覆着冰的天空是苍白的，连带着栗秋朝上望去的金眸内也盖上了一层光。那是涌动、不断挣扎的异样情感，却终究被冻起似的金色冰封。只剩表面如湖面般的平静。 她挨个挨个踩碎街道上的水洼、向前跃去。不知道那因此飞扬起些许的外套内裸露出了有多少红发与双腿。 一旦下起了雨，也代表了她需要找个避雨的地方了。 但是对于没有固定住所与基本生活用品的栗秋来说，这完全是一个看运气的举动了。 于是栗秋也逐渐的、习惯起落雨的触觉来。 或大或小的雨水从天空上落下，被外套与布料允吸殆尽。而后沿着她的肌肤滑下，连同润色与温度一起带走。 栗秋至今都没有生病，可能也是运气好了。 在粗粝的黑布下、瘦弱的双手缓缓扶上同样苍白的双臂，再慢慢握紧，指尖拉过皮肤而带来些许痛觉。 这个时候，也只有疼痛能战胜寒冷了。 余韵未过的痛觉在她的皮肤上攀爬，带来些许生的实感。 栗秋也开始逐渐的在夜晚的街道上走动，不再是那种为了寻找今夜住所的急匆。而是漫无目的的晃荡，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与各种各样的形色路人擦肩走过。控制着宛如累赘的咒力屏障、配合着行人变换形态，以免接触到他人。 她应该是在寻找些什么，应该是在找着些什么。 栗秋遇到了一个穿着修道学生服的女孩，她也同样没有撑着伞。低垂的脑袋上落下湿漉漉的紫发，看不清她的面孔。但那种孤独的疼痛感、栗秋却不知为何能感受的非常切身。 哪怕她与她只是隔着有两拳左右的距离走过，栗秋还是本能的停下脚步回头去望向她了。 “………………好痛。” 那个女孩似乎在喃喃着些什么。 “……………………好痛…………好痛啊……” 她此刻微弱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透过了雨声，传到了栗秋的耳朵里。 女孩子似乎是肚子不太舒服…………她几乎是捂着腹部再扶着旁边的墙在往前挪动了。这个步伐的不稳，就算是下一秒摔倒也不奇怪。 她没注意到栗秋，也现在可能是太疼了些，以至于隔绝了一切其他的感受。 只是栗秋一直都站在原地，以目光注视着越发离她远去的女孩子。再前方，是依旧通明的观布子市高楼与横跨湖面的大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走去。 只是用指甲轻扯着自己的手背，而后让肆意淋下的雨水淌过那些泛着疼痛的抓痕。 02 雨好像持续了有好几天，以至于在外面水泥地上走的每一步都能激起水花。若是雨停了，那整条整条的十字街道都会泛起如湖面一般的平静天空吧。 栗秋身上的衣服好像几乎没怎么干过。在路过了约有三条街的商店屋蓬后，她抱着试试的心态跑进了前方不远处的光亮。 播放着音乐拉开的自动门，以及泛着甜香的关东煮气味。这是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她弓着腰小跑进去，从角落绕道了边缘落地窗旁的座位上。栗秋的身高并不高，所以理论上来说她也不怎么会引起路人的好奇。只是她现在穿着的黑袍子在通体色调为白的便利店里来说是有些显眼了点，这样的黑色、倒和外面黑漆漆的无人街道相性比较好点。 不过她跑的还算快，一路上基本上也只碰到了几个便利店内的客人。所幸还没有觉得她奇怪的人跳出来说话。 栗秋藉此抓紧时间来休息。 甚至、在她触碰到的感受下，连便利店的白面桌子与凳子都是泛着淡淡温暖的。一时的舒适甚至让她稍稍眯起眼来，蜷着上半身稍磕着桌子小息。 逐渐朦胧起的视线内似乎隐隐约约的透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沙色与暗红色，是十分熟悉的颜色。 ……………………！？！ 栗秋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那个人甚至还在打着电话， “找打工的地方的确是个问题啊…………不过，虽说是洗白期的四年，打工什么的应该不要紧吧。” “如果你少吃点蟹肉罐头的话，我们也不用这么快就开始找兼职了…………” 白面桌子的对面，坐着的人的确是织田作之助没错。只是栗秋刚才跑过来的太着急了些，就没发现。而织田作之助也在望着拉满斜雨的打电话，也没察觉到就着短短的几分钟内对面就又坐了个人。 许久未见，但栗秋却是丝毫不敢让他认出自己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斗篷下的那些小玻璃珠还能维持多久。 要不悄悄的，一会儿再偷偷跑走吧。织田作之助的电话也还没有打完的样子。 如果只是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到观布子市来的话，那她还能猜测是工作的缘故。但是连织田作之助也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恰巧路过吗？ 那莫非，太宰治也到这里来了…………？毕竟他当时是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离开port mafia的。 “……………………啊……” 但是这个时候，他又突然打完了电话。发呆似的慢慢把目光从玻璃上挪回来，然后转向了他桌子对面的人。 似是有些惊讶的样子，他也没想到自己对面会又突然多了一个人。瞳孔在最初的震惊而微微睁大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栗秋就算此刻想跑，也只能悄悄而不易察觉的把已经歪出去的双腿给磨蹭了回来。 “你一个人吗？” 织田作之助朝她说到。 在他的眼里栗秋可能只是一个偷偷跑出家门的小孩子，没有伞又被淋了个湿透，就来便利店躲雨了。或许也可能是个贫穷而落魄的流浪孩子，毕竟栗秋的身高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是有些矮了。 不过，她好像也还没长多大。 栗秋都快忘了她今年是多少岁了，15…………？还是……16？ 记不得了。 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脑袋上遮下的黑布还在滴着些许水珠，但是至少能把她的脸遮去。栗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下脑袋。 而后在短暂的片刻内织田作之助也不再说话了，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时间点、又在这样的天气、只身湿透还裹着能遮去全身的黑斗篷的孩子是有着什么样的经历了。 在port mafia，那一般是非常不堪入目的过去。 “你吃晚饭了吗？”她听到他接着问到。 “……………………” 在犹豫了数秒后，栗秋还是点了点头。 她还不能被认出来，而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咒力就会突然不受控。 那太危险了，对他，对他们。 织田作之助却突然看着她噗嗤了出来，像是莞尔一笑的释然，他抓了下自己的脑袋，面上的表情是有些无奈的样子。 “你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栗秋稍许的抬起了点头，露出一点白皙的下颚来。在模糊不清的黑色纤维内看向织田作之助。 依稀可辨的他再次看向了窗外，似是在回忆的模样。 “她和你也差不多大，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那她今年差不多快…………16了吧。去年刚过的话正好是15。” “是和你很像的一个女孩子。”织田作之助突然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突然和你讲这些好像有点奇怪。” “……………………”栗秋突然也开口接道。她摇了摇头，声音和却和以往相比还要淡上些许，“没关系，那……那个女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这次织田作之助注视着她的时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久上一点。栗秋僵着骨头不敢动，她总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看穿了一般。 平放在膝盖之上黑布之下的手指缩起来了点。 …………要被认出来了吗？还是…………………… “那个女孩子，长着的头发是十分漂亮的红色。眸子又是少见的金瞳，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只是被拜托照看她而已。”他又开始说了下去，像是刚才放在栗秋身上的目光只是发呆了一会儿。 “她一开始是非常胆怯的，这么比喻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感觉她像是从一个别的完全不同的世界突然迷路到了这里，所以对于见到的一切都非常害怕。” “她有着非常独特的才能，她也用这个才能救了我非常重要的人。” “………………” 栗秋一直都在静静的听着织田作之助的话。只是他每一句说完后，她总会有些莫名的忍不住想加大一些指甲扣着皮肤的力道。 她是想……压抑些什么感情吗？她还未了解这些情感，只是连带着她的唇也抿到了一起。 “不过所幸最后，她也变得能笑了。只是我离开那边的时候太过于仓促，没能和她再道个别了。” 织田作之助又开始笑了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不过……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 栗秋朝他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若是不仔细听，甚至会轻易的被外面的雨声盖去。 “我也这么希望。” 织田作之助的眸子内倒映着她此刻的身影，而后他突然站起身，大概两分钟后，他带着一碗关东煮回来。而后将关东煮放到了她的面前。 “你肯定没吃晚饭吧。就当是你听了我讲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的谢礼了。” “…………那个女孩子，真的帮了我很多啊。” “如今想来，我能那么轻易的从那边离开，怎么思考都不太可能。” 栗秋朝上望去的视线的突然有些酸涩的苦楚，直到她听到下一句， “————谢谢你。” 她再次将视线放回低处，只是用一根手指触了下那碗关东煮，泛起的温暖从指尖上晕染开来。 “……………我相信，其实她并不后悔。”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嗯……对不起。” 栗秋突然站起身朝着门口冲出外面，她没有带走织田作之助送给她的关东煮。只是蒙着脑袋一直在黑暗中狂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能再在那边待下去了。 栗秋在无数条黑不见影的偏僻小巷内跑着，身体的温度再度被雨水带走。她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只是一直到心中的疼痛麻痹了些许，她开始缓下脚步来。 从那些漂浮的玻璃珠开始，栗秋周边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扭曲变形了起来。可怖的纹路像是冤魂痛苦的鬼脸，自她的脚底一直扩散至整个死胡同。 她不适合光明的地方。 她的咒力已经完全失控了。 麻痹的情感也不止再在内心，而将温度与疼痛也一同夺去。 03 便利店内。 织田作之助还在讶异对面的孩子为什么突然跑掉了，那副样子，就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吓到那个孩子了？ 只是…………她……真的不是栗秋么？ 有好几个瞬间，他差点就没忍住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了。 他还没好好和她道谢呢。 被放在桌子对面的关东煮，连带着它的丸子与纸外壳一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破了一角，而后扭曲角度有些奇怪的丸子与散发着热气的汤汁开始慢慢的弥漫在桌面上。 当天夜晚，观布子市的那座跨海大桥便不明原因的被扭断坍塌了。在连绵不断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