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霞记》 作为一个仙侠粉,写在这里的一点话 本人是一个仙侠粉,从初中看起,一直看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小说看了不说几千本,几百本总是有的。 从飘渺之旅到道缘儒仙,从左手仙缘到仙剑神曲,从仙路烟尘到凡人修仙,其他的有名的还有蛮荒记、问镜、寸芒等等,每一本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格。每一次读仙侠,都感觉身在其中,乐不思蜀,难以自拔! 也曾提笔,想撰写一本自己的小说,顺便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成为自己心目当中的那个大神!可后来发现,写小说真******难,尤其是对我这种思维跳脱,满心浮躁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中间一度放弃,曾经我以为这辈子也就是当个书虫的命了!可是,要命的事情出现了,看到后来,能放进眼睛的书越来越少。在起点找书,一眼望去,杀人夺宝,主角毫无负罪感,配角个个智商下线要跟主角做对!套路同质化太严重了,我不反对看套路文,可不能别人怎么写你也就怎么写啊,一点创新都没有,完全就是换了个名字,看的人想吐。 导致现在严重的书荒,起点仙侠类的,能追的也就两三本,几分钟就看完了,看完了就是极度的空虚啊,空虚啊! 逼得我没办法,我说不行,干脆我也动笔写吧,最起码自己写烂也烂不到哪去,然后构思了一个月,差不多就开书了! 我这本书的特色呢,就是每个配角都有自己的追求,都有自己的选择,这跟世面上大部分的书不一样,有很多人可能不会习惯,简而言之,看我的书,智商是有保证的! 哪天没保证了,说明我就是要赚钱了,哈哈! 仅以此文,献给我看了无数小说的青春年华! 现在放本书境界:后天,先天,罡煞,还丹,步虚,劫法,大劫法,地仙,天仙! 第一章 鸾飞鹤舞,月照仙娥下九天 月华如水,流银泻玉,照亮了狭长的虎跳峡。 虎跳峡蜿蜒于群山之间,长十里,宽五丈,林木葱茏茂密,连接金平府和洪都县两地。峡谷两侧,峭壁如削,藤萝飘荡,奇松突兀。狭窄曲折的山路上,花草烂漫,树浪连绵,一个束发少年牵着一个女童并肩漫步,趁着明丽月色,一边说闹,一边赶路。 那少年浓眉大眼,面如黄玉,身着蓝衫短打、马裤草履,皮肤黝黑,显然饱经风霜,浑身露出一种成熟坚定的气质。 此时,虫鸣枭叫此起彼伏,在这茫然夜色中显得甚是恐怖。为了排遣孤独寂寞的氛围,也为了驱赶恐惧不安的情绪,这少年微笑洋溢地向身边的小女孩问道:“小南,听哥哥吟诗好不好啊?” 那小女孩穿着碎花衣裳、黑裤布鞋,头上扎着两个小花辫,脸上稚气未消,一双明眸宛若秋水澄澈,不过十岁年纪,天真单纯之中已然隐隐有一缕英气浮动,正是兰心慧智。 听到少年准备吟诗,被唤为“小南”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小北哥哥,你什么时候也会吟诗啦?” “我每次砍柴抓鱼回家都会从李老夫子的私塾门前过的嘛,正好他教的那些学生狗剩子啊、牛蛋蛋啊之类的都是榆木脑袋,每天翻来覆去的都是背些千字文啊、诗经啊之类的,走出老远都能听的到,我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挖苦了一阵,被唤作”小北“的少年又嘻嘻笑着自夸道:“再说了,你哥哥我多聪明啊,什么东西都是听一遍就会了,要记些诗词什么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哇,哥哥你好厉害啊!”眼见小北自吹自擂、自卖自夸,妹妹小南深信不疑,一脸崇拜之色,高兴地点头道:“那哥哥你快念,我听!” “好叻!”征得妹妹小南同意,小北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吟诵道:“我劝天公重抖擞,天公对我吼三吼。我说天公不要走,留下陪我喝杯酒。天公就是不肯留,出门翻个大跟头……”声音清亮,响彻山谷,顿时惊起一片鸟雀腾空乱飞,喳喳怪叫。 “哥哥,这是什么诗啊,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小南虽然年纪幼小,可也听过私塾里那些孩子摇头晃脑的念过诗词,都是佶屈聱牙、深奥晦涩、文绉绉的,从没一首像这样通俗易懂,风格截然不同,是以开口问道。 “这个啊,叫做打油诗!”小北眼望山路,目不斜视,厚着脸皮,堂而皇之的答道。 “那什么是打油诗呢?”小南好奇地望着小北追问道,大有盘根究底之势。 “咳咳、这个嘛……”这个略微有些深奥的问题登时让小北招架不住,一时语塞。他毕竟只是个山野少年,父母早逝,整日里忙于生计,又从没认真的上过私塾,哪里知道如何定义打油诗呢?好在他反应迅速,深知妹妹小南性情,很多时候都只是随口一问,并不一定就非要得到答案,只要东拉西扯、应付得当,照样能敷衍过去,于是顿了顿,接着答道:“等你再长大些,自然就知道啦!” “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小南疑惑道。 小北嘿嘿一笑,高深莫测道:”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那就是不能说喽!”小南撇撇嘴,有些不满,干脆撒开了手,停住脚步,俏丽的小脸蛋突然浮现忧愁之色,叹道:“可我要是再也长不大该怎么办啊?” “哎,小南,你怎么会这样想啊?”小北大惊失色,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急忙问道。 “我在房间里听到了,张神医站在门外跟哥哥你说的话!”小南低着头回忆了一下,然后突然抬起头抽泣了起来,望着他哽咽道:“张神医说我天生九阴绝脉,除非大罗金仙出手,否则绝对活不过今年,哥哥,对么?” 看着低声哭泣的妹妹,小北顿时心慌意乱,明白她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张神医行医多年,悬壶济世,乃是整个金平府医术最高的医生,在他手下,不知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堪称再世华佗,素有“阎王敌”的雅号。但人力有时而穷,医术再怎么高超,终究也有极限所在,而自己妹妹的病,其复杂程度,就连张神医也摇头兴叹,直言素手无策。只是没想到,这张神医说给自己的话竟给妹妹给听了去,如今要不要承认呢?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欺瞒下去,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有半年的时间,万一突然不药而愈了呢,万一他张神医说的话也有不灵的时候呢? 虽然这些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希望渺茫,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妹妹丧失对生活的希望,不能让她的脸上失去灿烂的笑容,哪怕终究有一天要阴阳分隔,也要让她在活着的时候充满快乐,远离所有的悲伤痛苦! 考虑明白,小北当即摇头否定、闪烁其词道:“没有这回事,你听错啦,张神医根本就没说过那样的话!他说的是别人的病情,你就别胡思乱想啦,好吗?” “不,你在撒谎!”常年相濡以沫,小南哪里会听不出小北话里的不实之处,何况之前他脸上的挣扎犹豫可是全看清了。见他还要死鸭子嘴硬,不肯吐露实情,旋即嚎啕大哭起来:“连哥哥你也骗我,呜呜……大骗子,都是骗子,骗子,呜呜……”哭声凄厉,显得极为伤心。 见小南泪眼斑驳,小北也难掩心酸,他立刻将妹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坚定说道:“相信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哥哥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真、真的吗?”小北的温柔举动立刻让小南感觉到温暖,心底的悲伤也莫名缓解了许多。她逐渐止住哭声,半信半疑道:“可、可是张神医……” “你是信张神医还是信哥哥啊?”小北立马截住她的话,反问道。 “我,我当然是相信哥哥啦!”小南犹豫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她知道小北是在撒谎,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哪怕那就是假得不能再假的谎话!毕竟,小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若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能相信了,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忽然自天空传来一声低语:“彩月师姐,你说咱们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那件东西呢,而且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念诗啊,怎么忽然没有了呢?”那声音不大,但却如黄莺出谷,在月色中徜徉飞翔,极为清晰动听。 “有人?”小北和小南大感意外,这三更半夜、深山老林之中,竟也会有像他们一样趁月色赶路的人吗,而且听其话音,似乎受念诗声所吸引过来,并且还在寻找什么东西? 两人寻声望去,但见月盘之下,白鹤展翅凌空、青鸾乘风飞腾,两名女子分列其上,风姿超凡,各有千秋。 当先骑鹤开路的女子容颜清丽、身段婀娜,身着绿裳素裙、彩带步摇,此时在月光笼罩之下,仿佛偷下广寒的嫦娥仙子,明艳绝伦。她轻启朱唇,淡淡回答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彩云师妹,只要咱们同心合力,不辞辛劳,早晚必有所得!”声音冷冽清纯,仿佛山间溪泉,无比悦耳。 其后乘鸾尾随的女子一身白衣,腰缠玉佩,背着一柄鲨皮宝剑,仅以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看不清真容。然而长风吹动衣裳,难掩其玲珑身段、秀美骨骼,显然天生丽质,不输身旁的彩月师姐! 她嘻嘻笑道:“知道啦,师姐,那我再找找!” 小北和小南两人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骑鹤乘鸾遨游青冥太虚,而且还是如此美丽的两名女子?一时间心醉神迷,呆若木鸡,目光不由自主地投注了过去! 似乎感应到二人的目光,彩云仙子扭头望去,看见幽静的峡谷之中,两个少年男女正呆呆傻傻地望着自己,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有些兴奋,想道:“不枉我辛苦搜寻了半夜,总算遇见了两个活人啦!虽然看起来是俗世中人,不过也可以过去问问,万一能有线索可就太好了!即便没有也能说说话,跟着师姐真是闷死啦,反正没有大碍!” 她当即招呼一声:“师姐,下面有人,我下去问问话!”说完,也不待驾鹤的师姐彩月答话,便勒鸾偏转,径自冲向小南和小北二人。 见彩云掉头下冲,彩月摇了摇头,暗想道:“彩云师妹这性子,还真是灵动跳脱,天生招灾惹祸的胚子啊,难怪师傅出门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看她!不过也是率真难得,且跟上去看看,再做计较!”一边想着,一边驾鹤回身,跟了下去。 第二章 无穷诱惑,但求起死回生法 小北和小南正自神思恍惚,忽然看见那逍遥长空的青鸾白鹤不知怎的竟先后掉头转身,自云天之上直落而下,须臾之间便穿越百丈虚空,身形也随之由小变大,朝他们飞来。待其收羽敛翅,落到身前,他们才赫然发现,这两头神鸟灵禽身形竟然全都庞大如山,能够遮蔽天上的月光,拉出大片的阴翳剪影。 尤为奇异的是,白鹤鸾鸟虽已落停,然而脚下自有朦胧轻烟流云托举,并不沾惹尘埃,显得煞为神奇。 这瞬息之间发生的一连串的变化,仿佛重叠汹涌的浪潮扑面而来,以无与伦比的张力不断冲击着他们原本贫乏的视野、心灵以及想象力。 如此近距离的亲眼看到这种如梦似幻的场景,让他们除了震惊的无以复加以外,就只剩下了忐忑、好奇,忘记了言语。 眼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坐在白鹤背上的彩月眉尖一蹙,摇了摇头,道:“彩云师妹,你吓坏他们啦!”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啦,嘻嘻……”彩云笑着回道:“不过不要紧,我说句话就好了!” 她低头问道:“喂,小娃娃,你们是什么人啊?”声如黄钟大吕,响亮恢宏,直奔小北和小南而去。 落在他们耳中,仿佛平地惊雷,遽然炸响,震动心神。小北毕竟年纪较大,很快回过神来,先将妹妹护在身后,然后才躬着身体行礼,战战兢兢地鼓起勇气回道:“啊,我们,我们是洪都县人氏,我叫苏小北……” 顿了顿,他站直身子,指着小南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苏小南……”不知怎地,话还没说完,他感觉那神禽灵兽带给自己的压力大为舒缓,自信和勇气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毕竟对方可以沟通,就不会是什么奸恶凶徒! “你们是天上的仙女吗?”小南这时也回过神来,壮着胆子低声问了一句。在她眼里,虽然这白鹤青鸾体型庞大,看起来特别有心理压力,但是其毛色鲜亮,天生美丽,而且上面还有两个漂亮的姐姐一样的女人驾驭着,落地之后也并未有什么攻击行为,反而温驯可亲,是以震惊了一会儿,也不感到害怕,转而觉得十分的有趣神秘,方才开口问道。 眼见小南突然开口,苏小北生恐唐突,惹这对师姐妹厌烦,急忙鞠躬道歉道:“舍妹无状,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二位仙子原谅!” 小南发现哥哥不停道歉,神色一黯,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当下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再胡乱开口。 彩月仙子望着月夜高天,神色冷淡,并不答话。 “哈,不知者不怪,再说了,你们也没说错呀,我们也差不多就是仙子了!”那蒙面的彩云咯咯娇笑,解释道:“不要怕,我跟师姐都是修仙求道之人,此番萍水相逢,却是为了向你们求证一件事情……” “修仙求道之人?”这几个字甫一入耳,立刻在苏小北的心里掀起了一阵狂澜。传说这个世界上有能餐霞饮露以求白日飞升的剑仙异人,可以摘星拿月、移山填海,神通广大,就连起死回生都不再话下,几乎无所不能。如今眼见诸般神异之处,她们又自承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苏小北哪里会不相信?何况他还想到,若是能得到她们的帮助,那自己妹妹的病说不定也有救了? 想到这里,心中登时大喜,不过他毕竟早担家业,见过人情冷暖,不会被狂喜的情绪冲昏头脑而贸然开口。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即使对方有能力,也不一定就会伸出援助之手,除非双方有一定的交情。 那么交情从哪里来?自然是从交道中来。如果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或者插手帮上忙,那么开口求助的成功率就一定不会低,毕竟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世间或许难求,但在这些修仙之人的手中,或许就跟糖豆一样不值一钱也说不定呢?即使不成功,那最少也不会让她们觉得冒犯,至少安全无虞。 当然,现在仙子主动开口有求于自己,那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若能顺势卖个人情,想必自己再开口求她们医治自己妹妹的病症,也总有个答案。只是不知道,以她们的能力会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呢? 想通了关节,苏小北当下不敢怠慢,神色郑重道:“仙子请讲,但凡力所能及之事,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得少年如此认真表态,彩云仙子却略带揶揄地笑道:“呃,刚才是谁念的打油诗啊,还蛮好听的呀,你知道么?” “啊,这个,这个……”满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料等来的竟是这个问题,苏小北顿时面红耳赤,感觉嘴巴发干,羞臊不堪,毕竟夜半无人之处念个打油诗自娱自乐尚可,若是落入别人的耳朵,那一不小心就要成为大写的笑柄了,好在仙凡有别,即便被仙子听了去也没有什么,只是终究是难为情,也怕不小心冲撞了她们的威严,于是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硬着头皮老实答道:“刚才的打油诗,正是在下所吟,若是有孟浪之处,还请仙子多多包涵,千万莫与小人计较!” “放心,我不是找你算账的,别怕!”先给苏小北吃了一颗定心丸,彩云仙子才接道:“是你的话就好办,说明这附近只有你们兄妹经过,就是不知你们看没看过一个身穿红袍、颈戴佛珠的番僧喇嘛?” 苏小北想了一会儿,确定这一路走来并未碰见半个人影,摇摇头,道:“没有。山路崎岖,入夜之后,除了我兄妹二人之外,只有明月清风,实是不曾见过其他人!” “真的吗?”彩云仙子眼中突然光华大盛,注视苏小北,追问道。 四目交接,苏小北瞬间感觉自己神思不属,迷迷糊糊地,也没任何念头,立即脱口而出道:“真的!” 彩云仙子立刻又朝小南望去,问道:“是真的吗?” 小南毫无抵抗之力,头晕目眩之下,不由自主地答道:“是真的!” 得到了答案,彩云仙子眼中彩光立刻消散,嘟囔道:“迷魂术下,小家伙肉体凡胎,不可能抵挡。所以他们的话是真的,看来那金刚智法王真的不在这里啊!” 这时,彩月仙子突然开口,干脆利索道:“师妹,既然那个人不在这里,那就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去搜索吧!” “等一等,别急呀!”彩云急忙开口阻拦道:“现在找不到,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呀,咱们可以让他们帮忙,也省的万一错过了,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吧,即便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嘛!” 彩月仙子眉尖微蹙,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当即展颜一笑,点头道:”师妹思虑周全,那就照你说的办!” 见师姐也不反对,彩云仙子立刻喜上眉梢,清咳了一声,使出“清音之术”,对着小北和小南说道:“那你们仔细看清,这个人和这件东西!”一边说,一边指尖喷出道道灵光。 苏小北兄妹两人闻言,头脑如被冷水浇下,立刻为之清醒,浑身一震,马上回过神来。他们两人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不待深究,便听见彩云仙子的吩咐,眼前也突然发现了一幅奇诡的画面,让人目不暇接,惊骇莫名。 灵光如笔墨,在虚空中勾勒点染,描摹演化,逐渐呈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但见画中之人,正是一个肥头大耳、面容狰狞凶狠的外域番僧,身穿红色袈裟,颈项上戴着一大串佛珠,手上拿着一根九锡环杖,腰间别着一块光辉夺目的绿色玉牌,显然非比寻常! 如无意外,这块玉牌应当就是她们要找的东西!两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明悟。 “看清了吗,都记住了吗?”彩云仙子居高临下地问道。 “嗯!”如此玄奇的场景画面,真的是想忘掉都难啊!小北和小南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回答道。 忽然,苏小北露出一丝疑惑道:“仙子,你要我们记住这幅画做什么呢?” “记住了就好……”彩云仙子挥手之间就散去了空中灵光,说道:“自然是要你们两个帮帮忙,在路上留心一下,若是找个这个人或是他身上的那块玉佩,就立刻通知我们,必有重谢!” 听到有重谢,苏小北神色一动,问道:“那该怎么通知你们呢?仙子,小子斗胆,可否问下重谢是什么报酬呢?” “待会我会给你们两人两件传音法器……”彩云仙子眉头一挑,迟疑了片刻,方才笑道:“只要你们找到了及时通知,至于重谢嘛,你还怕我们姐妹出手不够大方不成?这样吧,要不你说说你的想法,省的到时候不合你心意,又反怪我们姐妹,没来由折了我们的面子!” “不过,不能超出我们姐妹的能力范围,也不能是违背天道人伦之事!其他的,像黄金白银、良田美宅、娇妻美妾、功名权势、武功道术、丹药神兵这些世俗之中有的东西,都统统任你挑选,当然,其中只能选一样!” 骤然间听到如此天花乱坠的许诺,如果是在往日,苏小北定会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次遇上的是实打实的仙道中的人物,绝对没有欺诳自己兄妹的必要。 权势、武功、道术……只要任选一样,都能立刻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巨大的诱惑让他的心不禁怦然乱跳,口干舌燥,险些就要出言选择。好在他没有失去理智,也深知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自己找到那块玉佩的前提上的,何况,这些东西再怎么重要,比起自己妹妹的性命来,却又如尘埃一样,不值得一提!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念,抱拳半跪在地,缓缓说道:“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只求仙子能治好舍妹的病症,在下必定竭尽全力,感激不尽!” 小南闻言,神色一怔,呆呆的望着哥哥的身影,浑身如有暖流激荡,泪水忽然夺眶而出,逐渐低声的抽泣起来。在这一刻,她忽然听到清风摩挲树叶的沙沙声,是那么温柔,看到圆月的光华照破了黑暗的云层,是那么明亮,让人感到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哦,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治好你妹妹的病?”彩云仙子美目中异彩闪烁,接着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是的,小子想的很清楚!”苏小北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他旋即起身,将哭泣的妹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感受到苏小北坚定的信念,彩云仙子不禁为之动容,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能一心为妹妹考虑而拒绝诱惑的人实在不多,倒是值得伸一伸手! “那你知道你妹妹得了什么病吗?”彩云仙子自信道:“岐黄医术,我也略通一二,诊治一些疑难杂症,倒也是举手之劳,不在话下!若是可以的话,先把你妹妹的病治了,倒也显得出我的手段!” 苏小北犹豫了一会儿,道:“这样真的好吗?若是我没找到的话,那不是无功而受禄吗?” “看不出,一个大男人还这样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好?”彩云仙子白了他一眼,摇头笑叱道:“所谓无功不受禄,无利不起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拿了我的好处,自然要给我尽心办事,你觉得我会怕你跑了吗?本仙子现在心情好,所以赶紧说,不然等下心情不好,你再怎么求也没用的!” 闻听此言,苏小北心头大石落地,立即说道:“我妹妹小南是天生绝症,九阴绝脉,药石不治,针灸不灵,这也能治好吗?” “什么,九阴绝脉?”端坐在白鹤背上的彩月仙子神色忽然激动起来,妙目中闪动着难以置信的光彩,开口问道:“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三章 蓬山万里,问君相聚再见时 “在二位仙子面前,在下怎敢欺瞒?”苏小北急忙老实答道:“若是不信,舍妹在此,正可诊治查看!” 彩月仙子贝齿轻吐:“好!”字音未落,香风鼓舞,她的身影已经如蝴蝶穿花,蹁跹而至,来到少年男女的面前。 苏小北兄妹两人只觉眼前一花,阵阵幽香扑鼻而来,那彩月仙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二人面前,婷婷玉立,如出水芙蓉、雨后春花,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苏小北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远观只觉美丽,倒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下近瞧却觉得天上的仙子除了有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之外,还有莫名其妙的魅力,不断吸引着自己的注意,搅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尤其鼻尖暗香浮动,勾动心底无数绮念翻涌而出:“若是能娶这样的仙子做老婆,那这辈子也值啦!”不过这种想法太过无稽,也只是闪念而过。 正当他面红耳赤,胡思乱想之际,彩月仙子已经将手搭在小南的肩上,神情凝重,开始用自身真气刺探小南体内的经脉,检查病症。 好在小南乖巧懂事,虽然不知道这仙子样的姐姐在对自己作什么,但也清楚对方没有恶意,而且体内似有热流来回滚动,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极为舒服,是以十分配合,并不抗拒。 眼见师姐听到“九阴绝脉”四字之后反应就大异往常,而且亲自出手为小女孩检查身体,彩云仙子顿觉奇怪,当下起身,翩然飞掠,落在彩月仙子身边,静待结果,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虚。 二人并肩而立,一者虽蒙面却身段玲珑,一者花容月貌、天香国色,仿佛并蒂莲花,绽放出世间难见的美丽。苏小北偷眼观瞧,忍不住意夺神摇,颠倒幻想。 “果然是九阴绝脉!”过了片刻,彩月仙子检查完毕,收回真气,长舒了口气,忽然喜形于色,不停打量着小南,说道:“小姑娘,你可愿随我拜入宗门,修习大道,以后长生不老,登仙有望?” “什么?”此言一出,其余人都大惊失色,出乎意料之外。 苏小北心思敏捷,虽然不知这仙子因何说出这等话来,但也知道仙人收徒的机缘千载难逢,是万万不能错过的,当下将心猿意马抛诸脑后,拉着一脸茫然的妹妹立刻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欢天喜地的大呼愿意! “九阴绝脉,究竟是何物,值得师姐你如此重视,竟想将这小姑娘带回宗门,登堂入室,怎么我没听说过呢?” 彩云仙子一头雾水,惊讶了一会儿,方才劝阻道:“师姐,宗门收徒自有规章法度,你也是知道的。我等若是越俎代庖,在外面胡乱收徒,到时候被执法堂知道,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顿了顿,她又觉得自家的师姐不是鲁莽之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于是接着问道:“师姐,咱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的啊!就算你要收这个小姑娘,也得先说清楚为什么啊?省的将来我不明不白吃挂落啊!” 苏小北忽然听到彩云的疑问,也是疑窦丛生,毕竟仙人收徒自古罕有,况且之后肯定要将妹妹交托给她们照看,干系重大,不弄清其中原委,怎能安心?不由得让小南也跟着停止了动作,拉长了耳朵,凝神倾听。 感觉到在场诸人奇妙的情绪变化,彩月仙子心知不给个具体说法是很难说服她们的。她淡淡一笑,慢慢解释道:“九阴绝脉,乃是奇经八脉被先天纯阴之气堵塞,凝滞不通所产生的病症,若是在红尘苦海,自是无药可救的绝症。若在修道界中,却是修炼太阴道法最顶尖的资质。若是将身怀九阴绝脉者收入宗门之中,不仅可解其人病痛,亦可在将来为宗门增添英杰子弟,传承道法,岂非是两全其美之事?便是禀告给执法堂,我们也只有大功,是绝对没有错的!” “原来如此!”彩云仙子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来:“看来这小姑娘的运气不错嘛,居然碰上了我们!我们的运气也挺好,这下纵然找不到那件东西,也不怕执法堂那些老妖婆了!只要带这个小姑娘回山,定然功大于过,到时候不仅没有责罚,恐怕还有什么赏赐呢!” 她越说越开心,秋波流转不定,笑道:“小姑娘,你可愿意啊?” 小南听了,本该欢欣雀跃的心却在望向哥哥的一刹那迅速消沉了下去。她很想跟着这两个漂亮的仙子姐姐去修习道法,解决自己身体的毛病,但是万一走了以后再也看不到哥哥该怎么办呢?她不想离开哥哥,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挣扎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干脆闭口不言,眼泪汪汪地看向哥哥。 苏小北在听到彩月仙子的解释之后,就已经明白收徒拜师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好处,自己妹妹跟着她们去那所谓的宗门想必也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当时就放下心来,只待小南点头同意,便可皆大欢喜了!只是等了半晌,发现小南并不开口,却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眶泛泪,泫然欲泣。 他不明所以,但却知道仙缘千载难逢,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当时就急了,摇了摇小南的肩膀,大喊道:“快说愿意啊,你怎么了,快点说啊!”喊到最后,几乎要吼破喉咙了,显见焦急之情! “咦?”见小南不开口,彩云仙子奇道:“你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她竟然不愿意? 彩月仙子也注意到了小姑娘不寻常的反应,却并不开口紧逼,而是一脸若有所思。 被哥哥催促,又被两位仙子注视,小南顿觉压力巨大。她本就天真烂漫,在压力作用下,哪里掩藏的了心内的想法,随即脱口而出,道:“我哥哥也去吗?” 苏小北一怔,才知道原来她竟是舍不得自己,才迟迟不开口答应。一时间心头如打翻了酱油瓶,百味杂陈,是既感动又忐忑。 “不行!”彩月仙子不假思索,立即斩钉截铁一口回绝,不留丝毫余地。 “为什么?”小北和小南兄妹俩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我们广寒仙宗的规矩就是只收身家清白的女弟子,而且我们的道法也只有女子云英之身方能修炼,若是男子修炼,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而且男子带进山门,往往平白无故产生是非,滋生流言蜚语,容易搅扰修道之人的安宁清净。所以还有一条门规,就是谁敢带男子进门,就要永远被逐出师门!这个后果太严重,我们可吃不消啊!”彩云仙子在一旁尽力解释道。 小南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鱼和熊掌难以兼得,终于咬牙道:“那我就不去,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死也要死在哥哥怀里!” 经过彩云仙子一番解释,苏小北明白这应该是“只传女不传男”的修道门派,自己与之无缘,心中不免失落。但是听到小南任性的话,感动之余,还是不禁生气,这妮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她若是不去的话,就活不过今年啦!他不想明明有机会能救自己的妹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而自己无能无力! 他无法想象,哪一天妹妹真的躺在自己怀里再也不能醒来的场景!他害怕,害怕现实生活中出现这噩梦地狱一般的景象,如果真的发生了,他恐怕要第一个崩溃。 为了她能更好的活下去,即使分别,也是可以接受的,哪怕依旧会感到痛苦! 为了让这傻丫头改变主意,苏小北立即狠下决心,换上一副凶恶的嘴脸,大叫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眼中煞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思。 小南哪里见过哥哥如此凶狠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却依然咬牙坚持道:“我就不去,我……”话还没说完,就听的“啪”地一声,眼前一花,脸上忽然热辣生疼,头晕目眩。 她脑中顿时嗡嗡乱响,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苏小北的手仍然扬在半空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自己竟被亲哥哥重重扇了一巴掌,登时委屈的号啕大哭起来,哭道:“呜呜……哥哥,你打我,你也不要囡囡了吗……呜呜……”一边哭,一边抱着苏小北的大腿,不肯撒手。 眼见妹妹被自己打的痛哭流涕,苏小北的心也如刀绞一般。但他深知此时不能心软,于是一边撕扯小南的手臂,一边继续凶巴巴地大骂道:“不听话的妹妹我不要,你赶紧走,你再不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只是不管他如何打骂,小南就是哭天喊地,不为所动,紧紧地抱定了他的大腿,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彩云仙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觉得这情之一物,确实奇妙!明明是感情极好的兄妹,却为了分离而闹的不可开交,当真有趣。 眼看着就要变成一场闹剧,彩月仙子觉得有必要站出来制止,于是大喝一声:“够了,不要再闹了——”声如雷霆,当即吓的苏小北兄妹两人心神失守,噤若寒蝉,不敢再胡乱言语打闹。 她顿了顿,俏面含霜,威严自生,道:“小姑娘,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跟我走,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小南小脸苍白,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连忙问道。 彩月冷冷一笑,气势汹汹道:“不然,我就先杀了你哥哥,再打晕你,到时候,你就悔之晚矣!”挥手之间,虚空生电,一柄七尺青锋剑凭空出现,架在了苏小北的脖颈之上,倘若稍一挪动,下场可想而知。 乍见如此变化,深知彩月脾气的彩云仙子知道,她的师姐现在是真的失去了耐心,开始生气了!当下不敢开口插手,只在旁边老神在在的看戏。 苏小北只觉头皮发麻,直冒冷汗,浑身汗毛炸起,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心中既惊讶又害怕,不想这彩月仙子看起来沉鱼落雁,手段竟是如此霸道毒辣。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敢妄动,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小南。 小南哪里见过如此阵仗,顿时惊慌失措,乱了手脚。想要答应,却是不甘心就此分离;可要是不答应,万一这剑稍微一动,自己哥哥的脑袋可就搬家了,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 想来想去,终究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深感无力之下,只好大哭投降,道:“你放了我哥哥,我、我跟你们走啦!”一边说,一边哽咽,显然极不情愿。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费唇舌!”自言自语了一句,彩月仙子微摇臻首,话锋一转,道:“不过嘛,你答应了就好!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待会我们可就要走了!”剑光一闪,已然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长剑离开,苏小北顿时松了口气,七上八下的心也放了下来,惊魂稍定,便将小南拥入怀中,轻声道歉道:“小南,刚才对不起你啦,现在脸上可还疼么,来,我帮你揉揉!”说着,右手温柔的揉捏着妹妹的脸,仿佛这样才能稍解心中歉意。 “不疼,哥哥揉了就不疼了!”紧紧靠在小北的怀里,小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温暖。然而越是幸福,她心里就越是不舍,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急忙转头向彩月仙子问道:“我跟你们走了,以后还能看到我哥哥么?” “这个嘛……”彩月仙子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一般弟子进山修炼之后,想要再次下山,最起码也要罡煞天的修为,不过你的情况特殊,非得完全炼化体内的先天纯阴之气,达到还丹境的修为方能下山积攒外功!而山门内最快修炼到还丹境的修士是当年的妙想仙子,整整花了三十六年的时间。如果你刻苦修炼的话,此生或许还能与你哥哥见上几面……” “什么?”苏小北兄妹二人登时色变,惊呼出声。他们没有想到,进山修炼竟要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恐怕现在一别,来年相见就不知是何年月了! “难道以后都不能见面,没有一点通融之法吗?”苏小北不死心的问道。 “没有!”彩月仙子本想直接拒绝,不过看到这兄妹二人感情甚笃,也不想在这小南心中留下什么芥蒂,免得将来修炼心魔丛生,追根溯往,牵连到自己,于是接道:“除非,你也能踏足仙道!或者你妹妹小南修炼刻苦,超越众人,将来或可引你进其他宗门之内修行,这样自然会有再见之时!” 彩云仙子看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的师姐真的是老谋深算。她这样一说,将来就不怕这小姑娘不求上进了,至于这个少年,恐怕以后见到自己的妹妹,也得几十年之后了!到时候,精血衰竭、肉身老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踏进仙道修行,不过一点妄念罢了,终究逃不过轮回磨盘!而见到哥哥在生死病死之中沉沦,想必这小姑娘也能随缘斩断这亲情枷锁,进军无上天道罢,果真是好算计啊! 小南消沉暗淡的神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向身旁的彩云仙子问道:“这位姐姐,是真的吗?” 彩云仙子自然不会出卖师姐,嫣然一笑道:“当然是真的啦,我们可不会骗小孩!” 得到确切答案,小南暗下决心,既然注定要离开,那为了将来能早点与哥哥相见,自己一定要下苦工修炼。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她问道:“那将来万一有什么变故,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哥哥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也得到小北的响应:“是啊,万一将来家乡发生了什么变故,我妹妹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啊?” “这个简单——”彩月仙子莞尔一笑,胸有成竹道:“师妹,你将那对‘海音法螺’交给他们吧,就当做是信物了!” 彩云仙子闻言先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变,问道:“师姐,这本来是给他们帮咱们找那件东西的,现在咱们不找了吗?” “那件东西就是一个漩涡,天下多少人搅进去之后死的不明不白的,沾上了就是是非,再想甩可就难了!”彩月仙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咱们找到了这个小姑娘,也足够交差了,又何必去趟那浑水呢,你说呢?” 彩云仙子立刻点头表示同意,的确,既然已经可以交差,而且有功无过,那又何必自找麻烦呢,还是师姐的脑子灵活啊,难怪自己只能做师妹! 她笑逐颜开地从自己腰间的百宝囊中拿出两个海螺式的器物分别交到苏小北兄妹两人手中,并说道:“这两个物件取自南海沙滩之上的鹦鹉螺炼制而成,只要对着螺口说话,另外一个手持‘海音法螺’的人就能听到啦,不过有效范围只有二十里哦,好处是不用浪费使用者的元气精血,很方便的呢!” 苏小北兄妹两人拿着法螺试用了一番,果然音质清晰,联通方便,都是交口称赞。 不过他们没高兴多久,就听的彩月仙子说了一句:“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话音未落,已然夹着苏小南坐在了白鹤身上。白鹤低鸣一声,亮羽振翅,旋即冲天而起,飞入青冥之中。 彩云仙子也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朋友,希望后会有期哦!”身影摇晃,眨眼之间便已坐在鸾鸟背上。青鸾随之展翼高飞,仿佛鲲鹏扶摇而起,须臾之间便升入九天云层,尾随着白鹤逐渐消失于天际。 苏小北眼看着白鹤青鸾载着自己妹妹消失,心中到底还是不舍,于是拿着法螺说道:“小南,哥哥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听话,努力修炼,咱们一定会再见的!” “嗯,我知道啦,哥哥!”法螺之中传来妹妹小南的声音,还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显然她们已经飞入了高天,离开了这尘世苦海。 苏小北再说了几句话,却是再没有回音,知道此时妹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再想见到,却不知是何时了。 一时间,仰望蓝天月色,心中无比怅然。 第四章 少年立志,天大造化不容拒 虽然明知妹妹跟着那两个仙女回到那个什么广寒仙宗定然可以转危为安,而且还能修炼长生不老之术,以后有望成为真正的仙佛一流的人物,自己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但是离别伤怀,再见无期,人非草木,毕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心中失落寂寞的情绪自是不断滋生蔓延,更有无数念头翻涌而起。 在今夜之前,他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骑鹤乘鸾的仙女,也没想到这仙女一开始仿佛是要寻找那块玉佩,只不过在看到自己的妹妹后又改变了主意,更没想到自己妹妹无药可救的绝症竟是仙道之中道法传承所需要的上好资质,最后没想到妹妹会离自己而去……对了,那个仙子曾说过,要想再见到妹妹,除非自己也能踏上仙道修炼。 “是啊,要是能做神仙多好啊,黄金白银、荣华富贵、神兵丹药、武功道术都一念可取,世间的一切都可予取予求,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没有什么达不成的心愿。要是我能变成神仙,就可以治好妹妹的病,不让她离开我了。最重要的,纵使与妹妹分别,也不怕没有再见的机会啊!”这个念头虽然看上去荒诞无比,但是越想越清晰,越想越觉得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让他心潮澎湃,仿佛看见了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是那么渴望想要得到,那么不顾一切的想要拥有。 何况,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那修仙炼道之人。那么自己的想法,也就算不上荒诞不经了,虽然目前不知道怎么去实现,但是只要想办法去尝试,总能找到方法,登上那仙道修炼之途的!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站在原地,紧握住手上的海音法螺,望着漫天月光流云,陡然间下定决心,自语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成为天上的神仙!”仿佛被他的口气所吓到,四周虫鸣蛙叫,树影纷摇,在这片空谷之中显得煞是热闹。 正当他踌躇满志之际,忽然自背后传来一个讥嘲的声音:“自古少年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想做神仙,小娃娃口气可真不小啊!”那声音沙哑尖利,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在这夜色中显得十分的阴森诡异。 苏小北吓了一跳,立刻转头望去,只见长草起伏的山路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手持九锡环杖,身披大红法袍的外域番僧。那番僧肥头大耳,一道刀疤划过脸颊,十分狰狞,一双眼睛细长狭窄,闪动着妖异的光芒,正在上下不停地打量自己。 苏小北被无端嘲讽惊吓,本就不悦,如今眼见此人相貌凶恶丑陋,声音恐怖,半夜时分出现于此,行迹动机均是十分可疑,而且像极了那两名仙女要寻找的画中人物,情知不是劫匪大盗,也定然是妖魔鬼怪一流的人物,自己肯定不是敌手。 虽然心中惴惴难安,却也知道不能出怪露丑,不然让对方知道自己害怕,对方自是可以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敲打揉捏自己。当下凝神戒备,不动声色,强自壮胆,横眉怒目地喝问道:“阁下是何方妖魔鬼怪,为何深夜到此,难道是专门来跟小人为难的吗?” 那番僧吃了一惊,然后桀桀怪笑道:“小娃娃好大的胆子啊,敢当面说我是妖魔鬼怪,少见、难得!我是什么人,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这里,可不是来专门为难你这个小娃娃的,而是特意来送你一场大造化的!”他避开自己的身份不谈,显然有所顾忌。 “送我一场大造化?”苏小北吃了一惊,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人有如此好心。当然,为免惹得此人恼羞成怒,也不好直接用言语顶撞回去,况且他也有点好奇,于是故意不屑问道:“造化,你能送我什么样的造化,能帮我成仙吗?” “你看这是何物?”那番僧说着,右手忽然自腰间拿出一块宝光盈盈的翡翠玉牌。那玉牌表面纹路光华流转,隐隐有五色烟霞浮动,显然非是凡物。 “这是……”苏小北蓦然想起刚才仙子灵光演化出的画作,其中的玉牌记忆深刻,与这番僧所拿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当即惊呼出声:“这是仙子要找的东西?” 那番僧眉头微皱,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当即破口大骂道:“啊呸,什么仙子猴子的,不过就是广寒宫的两个臭娘们,小子,你可不要被她们的美色所迷,要知道,她们可都是修道界大名鼎鼎的比丘尼,对男人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不屑一顾啊……” 苏小北见他出口成脏,侮辱仙子,很想开口驳斥。但是转念想到此人如此嫉恨那广寒宫的两位仙子,必然是有过交集的对头人物,若是贸然开口讥嘲,恐怕下场堪虞,于是决定闭口不言,任其谩骂。 那番僧骂了一会儿,忽然神色一动,嘿嘿笑了起来,道:“不过既然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就不用我多费唇舌了,有了这东西,成仙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总之,这是一场天大的造化,我可没骗你吧,如今摆在你面前,你要还是不要呢?” 这块玉牌……苏小北忽然想起那彩云仙子的话,只要找到了及时通知她们,那黄金白银、良田美宅、娇妻美妾、功名权势、武功道术、丹药神兵这些世俗之中有的东西,都统统任他挑选! 虽然不知道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但能让那两位广寒宫的仙子兴师动众夙兴夜寐的寻找,并且开出如此之高的赏格,想必自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 而且这番僧还亲口说这东西能帮自己成仙,尽管不知真假,但是哪怕有万一的可能呢? 果然是送了好大一场造化! 他几乎忍不住就想拿手中的海音法螺通知两位广寒宫的仙子了,但是她们毕竟已经走远,无法联络,是以这个想法只是闪念而过,就被压了下去。 他又想到,这么大的一场造化,这个番僧不自己拿在手里,凭什么要送给他呢?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其中必有古怪。 “确实是场天大的造化,我当然想要!”苏小北点点头,决定问个清楚:“只是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你自己拿着不是更好吗?” 那番僧没料到宝物当前,这少年竟没被欲念冲昏头脑,反而有理有据的质问自己。吃惊之余,心中疑惑,难不成这少年竟是看出了什么。不过他不是寻常人物,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心想只要讲的情真意切,不信你不上当。当下和颜悦色,信口开河,使劲忽悠道:“见面即是有缘,宝物有缘者得之,岂不是人间美事?小娃娃,你就不必多心啦,难不成这宝物竟是蛇蝎,还会害你不成?”只是他面容丑陋,这一笑之下,牵动脸部肌肉,仿佛咬牙切齿一般,狰狞非常。 苏小北心中厌恶,想道:“从没听说过两个陌生人见面就能产生缘分的,你只是个光头,还长得这么丑,又不是女人,跟你有缘的,怕是孽缘啊,我可不好你这口!再者说,这天大的造化你不要,反而送给我这个无名之辈,其中缘由不说清楚,怕是你暗藏蛇蝎心肠啊!对了,那个仙子姐姐说过,天下多少人沾上这个东西死的不明不白的,看来即使是宝物,也是不祥之物。这番僧肯定是要大祸临头了,不然焉肯将这宝物交给我,看来这是要让我给他挡灾啊!不行、不行,坚决不能上他的当……” 心中百念电转,实则仅仅过去了一瞬的功夫。他想的清楚,自是不会上当,于是敷衍推拒道:“大师,小子福薄缘浅,怕是担不起这场造化,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嘿嘿,另请高明,这深更半夜,你要我另请高明……”那番僧见这少年坚辞不受,情知有异,冷笑一声,决定不再虚以逶迤,勃然大怒,威胁道:“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听没听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句话。你今天既然知道了这件宝物在我这里,那就应该知道,不照我的话办,你是不要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话音一顿,阴森笑道:“当然,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拿着这块玉牌,可以饶你不死,而且还有天大的好处;不拿的话,嘿嘿,那我就直接送你下地狱去跟阎王作伴去!” 九锡环杖忽然顿地,地面一震,如有闷雷惊爆,巨大的气浪瞬间掀起泥土四射飞溅,周围的花草顿时遭了殃,满地狼藉。 苏小北大惊失色,没料到这番僧狡诈多疑,翻脸如翻书一样快,且动手威胁,当场就要逼自己做出选择。他既没有胆量拒绝,也不敢真个接受。思来想去,发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不答应,现在就要死,以后的事情就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他哀叹了一声,垂头丧气,认命道:“好吧,阁下既然如此盛情,小子要是再推来让去的话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只好却之不恭了!” “这才像话嘛,不枉我这许多口舌!”见少年认命低头,那番僧哈哈大笑,挥手甩出玉佩。空中碧光一闪,已然钻进了苏小北的怀里。 第五章 青蚨追魂,无计可施欲断肠 玉牌碧光流离,映的苏小北的脸色阴晴变幻,忽悲忽喜。 尽管迫不得已,这块玉牌最终还是到了自己的手上,但他怎能甘心受制于人,唯命是从,不明不白为这番僧办事效力呢?尤其是这番僧连哄带骗无效之下,就开始暴力逼迫,肯定心存歹毒之念,说不得半路上就有什么飞来横祸也未可知呢? 不行,决不能听凭他的指挥摆布,得想个办法摆脱掉这个麻烦才好! 他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他与这番僧本来就萍水相逢,不知底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块玉牌是不祥之物,那大不了等下走远点扔掉就好了,到时候山高水长,天空海阔,他上哪去找自己呢! 是了,就该这样办!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摆脱这个外域番僧的纠缠。 一会的功夫,他就打定主意,特意长叹一声,低眉顺眼地问道:“大师,您有什么吩咐吗?” “当然!”那番僧从来狡诈多疑,目光闪烁之间已然看穿这少年在跟自己装腔作势,不过眼下还需要这小子帮忙,是以不动声色,继续说道:“等下,你将这玉牌放进怀里,然后沿着路直接走,路上要是碰见任何人,都不要说自己有这件东西,也不要说你见过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小北不敢迟疑,急忙诚惶诚恐地点头,刚想拔腿就走,忽然转念一想,要是表现的太过焦躁,让这番僧看出破绽就不妙了,于是沉住气,接着问道:“大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这就走了!” “吩咐嘛,是没有了,不过有些话嘛,还是要说清楚的,你可仔细听好了……”那番僧目光如刀,似笑非笑道:“我告诉你,你心里想什么我全都知道!不要妄想半路上把这玉牌扔掉,也不要妄想我找不到你,你身上已经沾染了青蚨香的气味,所以最好老老实实的,这样对大家都好,也省的我多造杀孽!” 见这番僧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苏小北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不过他毕竟心智坚强,明白轻言放弃的后果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下场,于是坚定意志,装疯卖傻道:“大师哪里的话,小子能为大师办事,那是上辈子积攒了多大的功德才有此殊荣啊,又怎敢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呢?” 表完忠心,他话锋一转,满腹狐疑地问道:“只不过,大师您能不能告诉我,这青蚨香是什么东西啊?” “可以!”那番僧正好想借机敲打,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青蚨香,乃是用无数青蚨子母虫混合沉水香捣制精炼而成,其香寡淡如菊,人畜稍微沾染一点,即便风吹日晒,水淹火烧,也可保半旬时间不会消失。用特有的闻香虫追踪,即使远隔千里,也能精确无误的找到,除了产量实在太少了以外,实在是修道界中追人寻物的上佳秘药。小子,你现在可以仔细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看看本座是不是虚言欺诳于你……” 苏小北闻言,半信半疑,立即低头闭眼,仔细感受衣物散发出的气味,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雏菊花香钻进鼻翼。他闻到这股花香,心中的怀疑尽去,想到:我身上果然有这样的香味,那照这番僧所言,应该就是所谓的“青蚨香”了。只是这香气的特性真如他所说的,那我岂不是无处可逃? 一想到这里,他神色陡变,原本坚定的信心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只是这情况虽然糟糕,但还远没到最后关头,他焉肯就此投降认输,说不定这番僧的话九真一假,这香味等下就没有了呢?况且,自己是什么时候沾上了青蚨香的呢,怎么完全没有察觉呢?难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稳住了情绪,方才睁开眼睛,问道:“大师果然金口玉言,只是小子不明白,这青蚨香如此珍贵,我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呢?” “小子,你是想问,你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吧,哈哈……”那番僧见其色变,心知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非常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毫不遮掩地解释道:“那块玉牌上,被我涂满了青蚨香,这下你该明白了吧,哈哈……” “果然如此……”苏小北只是稍微转动一下脑筋,将海音法螺塞进怀里,又拿出玉牌端详,就已经明白过来。这玉牌上涂满了青蚨香,落到自己的怀里,那自己的衣物上肯定也连带着沾上了。依照这青蚨香的特性,在半旬时间之内,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其找到,若是自己敢半路扔掉,那等他找到玉牌再找到自己,到时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好高明的手段,这一下就让自己束手无策,心思白费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只是,对付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尚且要动用心机,可见此人平日里,定然也是胸有城府、老奸巨猾之辈! 看来,这下自己貌似只能乖乖听话了!只是,不甘心呐,万一、万一这番僧的话里掺了假呢…… 虽然明知不大有这种可能,但他依然抱有希望,只是暂时的消沉是免不了的。他嘴角泛苦,干笑道:“大师手段高明,小子佩服!大师还有什么话,就一起都说了吧,也省的时间久了耽误了大师的大事……” “想明白了就好……”见少年情绪低落,那番僧便觉十分的快活,当下喜笑颜开,点点头,继续危言恫吓道:“当然,你要是不信邪,非要自寻死路,动那些歪脑筋,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慧就是一个笑话。更何况,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还长,在我面前耍心眼,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嘛,你要是认真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自然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你……” 这番僧也知道,不能光给巴掌不给枣,威逼之后再来个利诱,才能让人死心塌地的帮自己办事,哪怕空口无凭也好,最起码要给人一个念想嘛! 想了想,他说道:“小子,你不是想要做神仙吗?只要你能走出这个峡谷,三天之后本座自会去找你,到时候玉牌还在你的身上的话,本座就传你一门修道法诀,圆了你这个心愿,你看怎样?” “当真?”情绪低落到谷底的苏小北乍听番僧此言,惊喜顿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 “本座自修炼以来,从来不说假话,又何必骗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那番僧满脸不屑道:“我说的话当然是真的!” 这番话他说的面不改色,颇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若是三天过去,这玉牌还在这少年手里,那自己就等于是瞒天过海,独吞了这件宝物。跟这件宝物比起来,传授门修道法诀又算的了什么呢?何况,光有法诀在手,没有明师指点,没有丹药辅助,没有法宝护身,想要修炼出点名堂来,简直就是难比登天。想做神仙,想都别想。 苏小北一介平民,当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见这番僧说的坚决,他又不由得怀疑起来,毕竟刚才还在威胁自己,转眼之间又要诱惑自己,这其中转变的速度之快、落差之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难道说,他这是在哄骗我死心塌地的为他办事?想想大有可能,这番僧老奸巨猾,如何肯发善心,现在嘴巴一张,说的天花乱坠,自己又没法验证真假,到时候事情办成了,他便是不给,自己难道能拿他怎么样吗?说不得还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呢…… 他又想到,手中这块玉牌,仙子曾说过,天下多少人为了它而死的不明不白呢?这玉牌就是不祥之物,若是拿着它,半路上遭遇了什么变故,自己赶赴了黄泉,哪里还用的着什么好处啊? 越想越是害怕,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戏谑道:“金刚智,你也忒小气了点,要别人替你送死才给一门修炼法诀,这西荒白马庙的脸都被你给丢干净了!小娃娃,你倒不如把那块牌子交给我百里春秋,我可以收你为徒,到时候别的不敢说,换你个长生不老还是稳稳当当的,岂不比给这秃驴当替死鬼强的多……” 那声音飘飘忽忽,悠远绵长,仿佛弦拉二胡,又似刀锯原木,五音不调,怪腔怪调,嘎嘎吱吱,难听到了极处! 第六章 禽言人语,各展手段斗神通 苏小北本就胆战心惊,此刻乍闻怪声,更是不寒而栗。然而等他听清楚这其中的内容,登时就醒悟过来,原来那番僧法名金刚智,出身于西荒白马庙,刚才威逼利诱让自己收藏玉牌的行为果然是没安好心,很大可能就是帮他转移视线,以作挡灾替死之用。而这声音的主人,名叫百里春秋,不仅一开口就出言讽刺这番僧,摆明了不将之放在眼里,而且还以长生不老为饵诱惑自己,可见其定然觊觎自己手中的这块玉牌,与这番僧当是对头无疑。 这番僧金刚智既是仙魔一流的人物,那他的对头百里春秋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不知,那西荒白马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不过这金刚智竟然不仅想驱遣自己为他办事,还打算谋害自己的性命,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苏小北对其自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甚至希望他的对头百里春秋越厉害越好,最好能一巴掌拍死他,也好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过,这百里春秋到底是何模样呢?” 带着这样略有点幸灾乐祸的期望和疑惑,他循声望去,只见十丈之外的树浪之中,月光疏离,一只体型庞大的金背斑鸠站在横斜突兀的虬枝之上,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知怎地,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他依稀仿佛可以感觉到,那斑鸠的眼睛里,充斥着一股浓浓地贪婪渴望之意。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斑鸠怪异的紧,不敢再看,急忙挪开视线,游目四顾,却见绝壁接天,月光清寒,野草春花沿路盛放,随着连绵起伏的树浪叶涛延伸向夜色深处。 他查看了一会儿,蓦然发现这四周除了他和番僧之外,就只有虫鸣蛙叫,并无半个人影。 那么,刚才说话的百里春秋在哪里呢? “难不成这百里春秋藏在暗处?”此念刚起,就被他皱眉否定:“不对、不对……听其口气如此嚣张,怎可能会藏在暗处?只是这里四下无人,就只有那只金背斑鸠看起来有点问题,难道……” 一念至此,他又忽然想到:“既然这个世界上有仙佛神圣,那么相对应的,自然也会有妖魔鬼怪了!难道,难道刚刚开口说话的百里春秋竟是这只金背斑鸠不成……” 正自惶惑,那番僧金刚智脸色阴沉,盯着那金背斑鸠,忽然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好一个‘驭兽役禽,耳目通灵’的法门,百里春秋,你果然是像传说中的一样,只知道藏头缩尾,鬼鬼祟祟,躲在暗处放冷箭,如此行径,与鼠辈何异!有胆子的,就出来与本座好好较量较量,方显英雄手段……” “驭兽役禽,耳目通灵!这是说百里春秋在操纵这只大斑鸠说话吗?世上还有这种手段?”苏小北闻言,只觉荒唐奇妙,忽然半信半疑地想道。 金刚智知道,这百里春秋原本是南疆大派驭兽斋的菁英杰出弟子,后来下山历练途中,为争抢一株“五叶碧灵果”而错手杀掉了同门师弟,犯下了同门相残的大罪。 为了不回师门受罚而废掉一身修为,他干脆叛门而出,从此浪迹江湖,行走天下,同时躲避追捕。 几十年间,不仅撞了好些仙缘,修为暴涨至罡煞天,而且还做下了好几件匪夷所思的惊天大案,均以手段残忍毒辣,心机阴森叵测而著称。 仙道弟子几次联合围剿都被此人以不明手段分化瓦解,然后逃出生天,最后不了了之。后来此人见自己风头太盛,也渐渐收敛爪牙,销声匿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 想不到为了这件东西,他竟然重新出山。不过这倒也算不上奇怪,毕竟这东西牵涉的利益太大,许多隐世的老怪物为此出山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这人一向喜欢躲在暗处,搬弄是非,乱放冷箭,甚是难以防备。所以金刚智出言相激,希望能依仗自身修为优势明刀明枪的干上一仗,也省的阴沟里翻船,栽了跟头,到时候传出去脸面上就不好看了! 金刚智说完这番话,就在苏小北的注视之下,那金背斑鸠竟然眼冒绿光,鸟喙翕张,口出人言,还带着淡淡的得意,道:“鼠辈,哈哈,我是鼠辈我自豪,看你倒霉我骄傲……想用激将法激我出来是吗?可以啊,不过你确定真要这么做?要知道,你现在身负重伤,可不是我的对手哦,哈哈……” 夜风忽来,吹的枝摇叶晃,让这嚣张嘲讽的话语,在这夜色中,更显阴森恐怖。 尽管今夜先逢仙子,后遇怪僧,遭遇已经是离奇至极,但是如今眼见这金背斑鸠竟然真的口吐人言,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苏小北还是不禁目瞪口呆,毛骨悚然,脑子里错愕迷乱,害怕至极! 就在苏小北思维凌乱的当口,那番僧金刚智面色突变,惊疑不定道:“你怎么会知道……”话音未落,他猛然醒悟过来,这百里春秋既然喜欢躲在暗处,且有驱策飞禽走兽的手段,那自然遍地都有他的耳目了,自己的行踪说不定就是他泄露给那些仙道弟子的。虽然别人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情况,但他借助这些鸟雀观察,而自己又没有防备,那他肯定是知道的了!说起来,自得到那件玉牌以来,难怪诸般不顺,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阴谋捣鬼了! 想到这里,他就怒从心起,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不过若是这百里春秋一直躲藏在暗处,那自己纵有通天手段也休想奈何的了他!看来还是得继续激将,将他真身激出来,自己虽然重伤,却也有底牌未出,到时候拼着付出点代价,也要先做掉他。不然,遍地都是他的耳目,那自己行踪暴露,也休想在这场风波里占的半分好处和先手,说不定性命都危在旦夕! 金刚智也是成名人物,转念之间就已想通关节,故意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无耻鼠辈,本座即便重伤又如何,只要你敢露面,照样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屁滚尿流!” “哼,番僧秃驴,已到强弩之末,还敢这样大言不惭,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你要自找死路,待会我就成全你……”那金背斑鸠眼中突然绿光急速闪烁,显然怒不可遏,然而过了一会儿又缓和了下来,接着道:“不过嘛,待我先取了这小子手里的玉牌,再来跟你计较不迟!” 话音未落,那金背斑鸠便已振翅腾空而起,尔后如离弦之箭一般,迅捷无比地朝苏小北电射而去,看其动作,显然是直奔着那块玉牌而去。 然而金刚智生性狡诈多疑,听到“待会”两字时便觉不对,早就有所戒备,眼见这斑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想叼走那块玉牌,哪里会让它得逞?一声冷笑,一道雄浑无匹的罡劲潜流抬手挥出,仿佛激流飞瀑,瞬间便击中了那只体型巨大的金背斑鸠,将其打的四分五裂,化为了一蓬血雾,爆散开来。 这番变化发生结束只在一瞬,真如兔起鹘落,让苏小北看的眼花缭乱,呆若木鸡。直到斑鸠所化的血雾星星点点地飞溅到头脸之上,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心跳急速加快,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已经知道这番僧很厉害也很残忍,然而这一切原先都停留在锡杖顿地的威力的印象之上,没有直接的感受。直到现在,面对着这血淋淋的状况,苏小北才第一次对于这些仙魔散人一流的人物的强大有了直观的体会。毕竟要是刚才那道罡劲打在自己身上,怕也是跟这斑鸠一样的下场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离死亡是那样的近! 惊恐之下,他便想拔腿就走,想离这里越远越好,然而此时他的腿仿佛不听使唤,立在原地,不停地打抖。 他知道这是害怕到极点的表现,很想克制情绪重归平静,然而这时已然是不由自主,双腿如同深陷泥潭之中,难以自拔。 那番僧金刚智一招解决变化,却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板着狰狞的刀疤脸,神色凝重朝他大声喝道:“小子,快带玉牌往前走,不要回头……” 苏小北还来不及回话,就听的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威胁自己:“小子,现在走可就晚啦,你要是敢走一步,我百里春秋保证你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诧异之下,他抬头望去,看见峡谷金平府方向忽然涌来一道黑暗灰沉的雾霭煞气。那道黑雾旁边鸟雀缭绕,下方虎豹追随,如同一条长龙沿着绝壁蜿蜒游动,翻翻滚滚,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前方,眼看着就要越过金刚智的头顶。 金刚智知道这道玄雾乃百里春秋护身煞气所化,焉能让他如此轻易越过自己,放任他取走苏小北手上的玉牌?当即一声爆喝,祭出手中的九锡环杖,以打狗棒喝之势,朝那道黑雾龙头凶狠地砸去。 他这九锡环杖,乃是用首阳山赤铜、姑苏山纯锡糅合了上万斤的精金辅以地底阴火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加持了大力、破魔、震慑等佛门真言法文,千锤百炼而成。对敌之时施展,有万钧之力,势大力沉,威猛无比,一般法器品质稍微脆弱一点,就连一击都难以承受,当场就要灵光崩溃,被砸成废铜烂铁。在西荒白马庙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降魔法器。 九锡环杖如此威势,百里春秋所化的黑雾龙头自是不敢轻慢。翻滚的黑雾立刻当空停顿,龙口大张,喷出了一道白色的灵光,迎向那九锡环杖。 第七章 章节太短,标题都不好取,真不好意思 苏小北眼尖,发现白色灵光里面,是一块通体赤红的珊瑚牌。珊瑚牌表面,雕龙刻凤,极是精美。 限于阅历见识,他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却不知道,这朱红色的珊瑚牌,正是百里春秋性命交修的的法宝,日后证道长生的凭证——万兽牌! 这万兽牌取材于汪洋海眼里生长的千年血珊瑚,内中封印无数灵兽精魄,经驭兽斋高人炼制,为每一位驭兽斋正式弟子的本命法宝,在整个修道界都是鼎鼎有名的。拥有此宝,平素修炼不仅可以镇压心魔,吸纳元气,更可以沟通其中的灵兽精魄,有几率唤醒体内的远古血脉之力。对敌施展,不仅威力远胜寻常法器,还可以召唤灵兽助战,极大增加己方战力,十分神妙。 百里春秋虽然叛门而出,然而本命法宝却不能改弦易辙,加之效用灵验,是以沿用至今。不过万兽牌是其本命法宝,性命交修之物,交战之时若有半点损伤,便有动摇道基之虞,往常斗法并不轻易动用,除非生死存亡或者胜券在握。 今日甫一交手,便亮出此宝,说明百里春秋不仅是重视九锡环杖的威能,更代表了其十拿九稳的心思。 “哐啷……”万兽牌与九锡环杖瞬间冲撞在了一起,空中顿时霞光交迸,五光十色,渲染云霄,耀眼至极。 强烈的光芒刺痛眼球,逼的苏小北难以目视,不得不先闭上眼睛,尔后耳边雷音轰鸣,澎湃的气浪夹卷着砂石尘土登时汹涌而来,打在脸上身上,“扑哧”作响,热辣生疼。 他想挪动脚步躲闪,无奈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硬是不能动弹,当下只能以手抱头遮面,抵挡突如其来的痛苦,咬牙坚持了好一会,才感觉风浪渐小,雷音消散,周围仿佛重归了平静,这才悄悄的放下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树倒木残,花折草断,周围一片惨淡。那九锡环杖已经重新回到金刚智的手里,不过那番僧衣衫突然变得破烂不堪,嘴角溢出了金色的鲜血,脸色苍白一片,仿佛受了极重的内伤,显然在刚才的交手中吃了大亏。 见他这样,苏小北并不难过,反而心里乐开了花,毕竟看敌人倒霉的衰样,谁不会暗爽呢? 只是除了喜悦之外,苏小北还是略微有点失望,这番僧虽然转眼之间就吃了个大亏,但毕竟还活着。只要这番僧还活着,肯定还是要谋害自己的性命。为自己的性命安全着想,他巴不得这金刚智早死早超生才好。 他相信一句话:死掉的敌人,才是一个合格的敌人! 在那番僧金刚智的对面,站着一个獐头鼠目、瘦骨嶙峋的中年道士。那道士一身玄衣道袍,脚穿无忧履,头戴逍遥冠,腰缠白色布带,打扮的干净利落。两侧虎豹盘踞,后面豺狼雌伏,头顶百鸟盘旋,当真是有万兽之王的架势! 苏小北扫视过来,见到飞禽走兽竟然能如此安静和谐地围绕在那道士身边,心中突突剧跳,寒毛耸立,既惊恐又好奇,刚想猜测这人的身份。忽然看到那道士手中拿着块朱红色的龙凤珊瑚牌,脑中一震,登时明白过来,这个道士应该就是百里春秋了! 果不其然,那道士洋洋得意的嘲笑道:“金刚智,你刚才不是嚣张的很嘛,还说什么打的我满地找牙,如今看来,这满地找牙的是你才对啊,我劝你一句,你如今身受重伤,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若还要逞强,可别怪我辣手无情!当然,你要是肯认输投降,我还是能饶你一条性命的,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你想想,要是命都没了,那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呢,是吧,啊哈哈哈哈……”虽然占了上风,他也不想逼的太紧,到时候狗急跳墙可就不好了,虽然满是挖苦讽刺,但也留有缓颊余地,只看这番僧如何选择了! 金刚智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却不甘服输,冷哼一声,反驳道:“百里春秋,你休得猖狂!你以为今天这件东西就会落入你手吗,你就别做梦了……” “哦,莫非到了现在,你还能以为自己能够翻盘不成?”百里春秋停止了笑声,眉头一挑,略带疑惑的问道。 金刚智并不答话,转头对苏小北喊道:“臭小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现在就拍死你……” 苏小北闻言,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果然还是被这番僧惦记着。虽然这番僧看起来伤势严重,但是他可不敢不听,好比如这番僧是大象,他就是蚂蚁。想一想,毕竟再怎么垂死挣扎的大象那也是大象,随便吹口气都能捏死蚂蚁啊,自己在这番僧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只是他愿意听这番僧的话,他的脚却造起了自己的反,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依然如同落地生根一般,不得动弹。 他急得直冒冷汗,生怕这番僧一掌过来将自己打的血肉四溅、横尸当场,刚想开口,就听的那百里春秋哈哈笑道:“金刚智,你好歹也是白马庙出身的一代高僧,现在居然沦落到靠威胁一个山野孩童来显威风的地步了,可笑呀,可笑……” 顿了顿,又朝苏小北道:“你可以威胁,我也可以威胁呀!小娃娃,你可千万不要走哦,不走的话我保你平安无事。可如果你要走的话,就不知你的双腿跑不跑的过我这些可爱的小宝贝了……”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老虎忽然站了起来,低声的吼了一下,瞳孔中绿光妖异,已经牢牢地盯住了苏小北的身影,仿佛跃跃欲试,随时都可能出击。 苏小北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哆嗦嗦,手脚发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开玩笑,自己不过一介凡夫,哪里有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老虎,而跑不过老虎的下场,除了死路一条之外,恐怕就是尸骨全无,化作老虎的口中食、腹中餐吧……除了死,就是死的不能再死啊! 金刚智眼中凶光一闪,捂住胸口,大声喝道:“臭小子,你放心走,他那些飞禽走兽绝对过不了本座这关!” 苏小北心中暗骂:“秃驴,你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就不能闭嘴嘛……我知道了,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要拖我下水,这摆明了是要拉我做垫背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听他的……”明知他只是一介凡夫,谁都得罪不起,这番僧还要强令他逃走,这不摆明了要他去送死吗?即使这番僧挥手之间就能将他捏死,他也不打算听他的话了,反正总逃不过一个死字,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死的窝囊点,倒不如死的有骨气点,总也算保全了男人的脸面。何况,他也实在是走不动啊…… 他闭口不言,只看百里春秋如何说话! “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我真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给你了这样大的底气和勇气?”百里春秋面现愠怒之色,然而心中始终顾忌这番僧怕有什么能够翻盘的底牌,冷笑着自问自答道:“还是说,你已经利令智昏,得了失心疯,宁死也要保住了那块牌子喽!不对、不对,东西再好,也得有命去拿啊,你可不是这种贪得无厌的蠢货啊……” 第八章 尔虞我诈,你算我来我算你 紧皱着眉头,他直觉这番僧死不低头还接二连三地催促这少年离开的行为大违常理,背后定然有所古怪。而这少年一直都没动弹,看来自己的威胁还算有效,不过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就连这少年都看的分明,这金刚智已经大势已去了,唯有这秃驴本身还不自知罢了!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谨慎的过了头了,对待一个重伤在身的对头用的着这么步步为营吗?不过,对方毕竟是成名人物,身上多少肯定有一两样底牌的,而且自己见过太多最后一刻翻盘的例子了,还是小心为上。反正已经胜券在握,又何必操之过急,弄巧成拙呢?而且他的目的主要是拿到那块玉牌,其他的都可以先放放。 只是这秃驴挡在面前,自己想过去的话,势必要引爆冲突。不过去的话,那该怎么拿到那块玉牌呢? 玉牌……对了,那块玉牌在那少年手里,完全可以从这少年的身上打开缺口嘛! 百里春秋眉头舒展,转而朝苏小北微笑道:“小娃娃,你看,你觉得这秃驴拦得住我吗?” 苏小北看了看百里春秋,又看了看金刚智,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摇头道:“拦不住!”反正是左右为难,倒不如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能气一气这番僧也是好的! 金刚智听了这话,知道这少年已经起了二心,不禁气急败坏,横眉怒目地吼道:“小子,你找死啊!”说着便要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苏小北,只是刚准备运劲,忽然想到百里春秋这个对头还在身边虎视眈眈,窥伺自己的破绽,极有可能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暗施辣手,到时候被其得手的话,那这些天的辛苦白费不提,自己也性命堪忧啊! 他又想到,这百里春秋极有可能是故意这样提问,为的就是激起自己的怒火,从而趁自己分心旁顾的时候在背后偷袭。 越想越有可能,又见百里春秋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狭长的眼睛里幽光闪动,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果然如此。若自己真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出手的话,可能此时已经遭其暗算了。 当下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抑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放下手,决定只好先暂时放过这个小子,等想办法打发了百里春秋之后,再来回头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小子,算你运气好,这笔账先记着,待会再跟你算!”他将视线注意力重新放到百里春秋的身上,冷笑道:“百里春秋,你果然是好算计,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可惜这种雕虫小技,都是本座当年玩剩下的,想阴我,你还差了点火候,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赶紧的都施展出来吧,不然待会你可就没机会了……” 苏小北本以为自己定然难逃这番僧秃驴的毒手,岂料峰回路转,这秃驴竟不管自己,又和百里春秋杠上了!不过想想也对,自己对他来说不过癣疥之疾,百里春秋才是他的心腹大患,焉有弃大敌不顾而与小兵为难的道理呢! 接下来,就看这两人究竟是谁棋高一着了!纵贯前后,他知道,若是这百里春秋战胜或者杀了金刚智,自己或许还能保全性命;若是让这金刚智绝地翻盘,那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当然,也有可能两人同归于尽也说不定呢,不过这种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苏小北突然悲哀的发现,由于自己没有力量,身处于仙魔高人的争斗漩涡之中,生死就只能操之于他人之手!不过眼下不是沮丧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就是希望漫天神佛保佑,这番僧千万不要给力啊!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上当,当然,你要是上当了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嘛……”百里春秋奇道:“待会我就没机会了,此话从何说起呢?” “百里春秋,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小心谨慎,最大的缺点也是小心谨慎……”金刚智并不直接回答,反而说道:“要是刚才你不管不顾,直接与我斗法,以我伤上加伤的情况,定然不敌,说不定此刻你已经拿着那件东西远走高飞了!可惜呀可惜,干大事而惜身,你就是太小心了,连一点险都不肯冒,以至于此……” 百里春秋皱了皱眉,虽然这金刚智说的没错,可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这金刚智已经占了上风,而他才是输家一样!可是看这金刚智,气息断断续续,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溢血的狼狈模样,若是与自己争斗,那当然是螳臂挡车,毫无胜机!只是这金刚智的态度却是大为古怪,难道他还以为,真的能翻盘不成,还是有什么自己猜不到的后手呢? 不过,小心总是没有大错的,这些年,自己斗法夺宝屡屡得手靠的是什么?不是背景,不是运气,不是实力,而是小心谨慎。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抽身而退,纵然错过好些机缘,却也保的自己平安无事,混的风生水起啊! “本真人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秃驴来指教?”百里春秋不怀好意道:“现在你与其在这大放厥词,倒不如好好操心下自己的下场吧!刚才没有动手,只是本真人慈悲心肠,不忍多造杀孽,想让你自动投降而已。不过看来你是不识抬举了,也好,既然你还是这样不领情,可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为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他决意动手,即使要付出些代价,也顾不得了。 “现在才想到翻脸吗?太晚了点吧……”金刚智指着远方夜空,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苏小北抬头望去,深沉的夜色之中,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如流星划破万里长空,正风驰电掣般朝自己这个位置飞掠而来。 “剑光……这么说来的话,那就是你请来的帮手喽……”百里春秋笑容尽失,忽然明白过来,金刚智前后表现为什么如此镇定和反常了! 原来,他不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是利欲熏心,而是有帮手接应,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也难怪他刚才一直在跟自己东拉西扯,先是扯到那小子身上,然后又扯到自己身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而麻痹自己,以此争取拖延时间,直到他的帮手到来。 难怪他的底气这么足,原来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外援帮手啊! 不过嘛,既然知道了他的底牌,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再顾忌了! 何况,那道剑光要飞到这里还有少顷的时光,只要自己动手足够快,就可以打这个时间差,先杀了这番僧,再夺走玉牌,然后用禽兽变化之术,驱散野兽,混入其中逃走,到时候山野茫茫,任他们手段通天,也休想找到自己的踪迹! “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那你就安心上路吧!”百里春秋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出手! 本命法宝万兽牌当空祭出,白色灵光照耀四方,如流云变幻,竟然瞬间召唤出一头长臂猿的精魂灵魄。 那长臂猿满身长毛,眼泛红光,通体荡漾着金属光泽,虽是精魄状态,却宛如活物,双手捶胸如擂鼓,仰天嘶吼一声,不用百里春秋指挥,就自觉朝金刚智扑去,显然灵智极高。 其实,这长臂猿生前乃是赫赫有名的妖兽——大力金刚斗战魔猿,浑身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而且力大无穷,能够生撕虎豹,遇到危险还能狂暴变身,端的是厉害无比。一尊成年期的魔猿,即使是先天期的修真高手在深山老林遇上,也不敢轻易挑衅,常常避之不及,唯有修为达到罡煞天的高手,才能与之对战而不落下风。 这大力金刚斗战魔猿虽然是精魄状态,却也保持了生前八成的战斗力,更兼悍不畏死,被其缠上,几乎还丹境以下的修士都要大呼头痛。这魔猿精魄也是百里春秋目前修为所能操纵的最强大的灵兽精魄了! 一出手就竭尽全力,显见百里春秋必杀之心。 然而这样,百里春秋还怕中途有什么变化,又暗中招出了自己祭炼多年的随身法器——金蛇剪,紧随魔猿精魄,朝金刚智攻去。 这金蛇剪,乃是仿自上古地仙法宝金蛟剪,取上百斤太白庚金混合千载寒铁以血炼之法锤炼而成,其中封入了两条已然通灵的金线蛇妖的魂魄,灵性非常,后来又经他长年累月的真气灌注滋养,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威力倍增。在斗法的时候,往往一剪下去,就能毁掉法宝飞剑表面的灵光禁制,更不要说修道人的肉身元神了,十分歹毒霸道。 前有魔猿精魄开道,后有金蛇剪尾随追击,百里春秋相信这样双管齐下,这金刚智纵然搏命反击,也定然逃不过这一劫了!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不料金刚智哈哈一笑,道:“我说过,想杀我,晚了!” 说话之间,一个青铜宝塔自他头顶百会穴瞬间喷薄而出。 那宝塔通体青黑,仿佛生铁所铸,共分七层,每一层都有佛陀、菩萨、罗汉的图影画像,飞檐翘角,悬挂铜铃铁马,“铛当”作响。那宝塔凌空旋转,迎风便涨,刹那之间便涨到两丈高,周围三人合抱,极是雄伟壮观。 那宝塔变化不停,塔底忽然射出一圈琉璃光幕,笼罩住了金刚智的肉身。那光幕之上,梵文真言不断组合排列,生出无数佛经典籍。随着佛经变化,虚空中隐隐传来阵阵经声佛号,塔身最底一层的金刚画像突然剥离出来,化作手持七星宝剑的持国天王法相,脚踏五色祥云,飘然落在光幕之外,昂首挺胸,拱卫护法。 苏小北哪里见过如此豪奢的斗法场面,顿时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不舍难得,围魏救赵赚春秋 “这是,白马寺的净土说法塔,这件东西怎么会在他身上……”百里春秋神色陡变,未料到这金刚智竟然还能招出这样一件宝贝。 这净土说法塔,相传是上古大能上智燃灯佛随手所炼,以五行精英浇筑而成,专门放在净土佛国之中镇压魔头,吸收香火。 因为放置日久,无形之中沾染了一丝佛陀气息,自然而然就拥有了一些说不清的玄妙神通。 后来佛陀入灭,净土消失,此宝便辗转流落,最终被白马庙初代住持宝光尊者所得,安置在大雄宝殿之中,供奉礼拜,以示虔诚向佛之心。 千年以前,白马庙传承式微,僧侣凋零,竟被妖魔攻破,眼看覆灭之际,此宝忽然绽放出无量光明,自动张开净土法界,将所犯妖魔全部度化,保住了这座古寺的清净颜面,也轰动了五湖四海,引得无数善信佛子争相投靠,声势重新大振。 其后千年,此宝都一直被白马庙珍而藏之,轻易不显露人前。寥寥几次现世,都引发了佛门轰动,故此又被称为佛门中兴之宝。 只是不知,这金刚智如何能将这等宝物随身携带,并且还能祭炼使用? 不过多想无益,现如今他与金刚智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再无任何缓和的余地。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纵然此宝厉害,也要较量一下,分出个高下再说! 一瞬的功夫,眼看大力金刚魔猿的精魄就要合身撞上宝塔光幕之时,那持国天王的法相突然仰天怒吼,脚踏祥云,举剑相迎,挺身挡在了魔猿的身前。 “轰隆!”弹指之间,魔猿来不及闪避,便以雷霆之势,挟裹万钧力道,仿佛饿虎扑食,一头撞在了持国天王法相的身上,顿时传出黄钟大吕一般的巨响,震动峡谷,飙扬的气劲如狂潮骇浪,汹涌四溢。 谁知那持国天王法相安稳如山,岿然不动,生生承受了这剧烈的冲击,仿佛没事一般,反手就将手上的七星宝剑捅进了大力金刚魔猿的胸腹之中,并且搅动起来,试图一举灭杀这魔猿的性命。 不料这魔猿早已死过一遍,现在正是精魂灵魄的状态,根本没有丝毫痛感,毫不惧怕这持国天王法相的手段。 然而这魔猿灵智尚在,感觉这捅进胸腹之中的长剑如同羞辱,重重的挫伤了它的自尊,激发了它先天禀赋之中的凶性,长臂一下抱住了这天王法相的腰身,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准备直接咬断这天王法相的脑袋,可谓凶悍无比。 可惜这天王法相虽非活物,亦有神智,见己身受困,而且长剑攻击无效立刻弃之不用,转而抬手不断全力捶打轰击魔猿的脑袋,想要阻止这魔猿的企图。 魔猿岂肯甘心挨打而不还手,旋即与这持国天王法相抱在一起,翻来滚去,互相扭打撕咬起来,动作十分激烈,场面十分暴力。 说时迟那时快,苏小北只觉目不暇接,这魔猿与天王法相争斗仿佛唱戏一般精彩,瞪大了眼睛,津津有味地欣赏了起来,不肯漏过每一个细节,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恨不能拍手叫好。 百里春秋见魔猿被这天王法相缠住,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也不去管,直接分出灌注在万兽牌中的一小部分神念,操纵着金蛇剪幻化成两条一丈长的金色长蛇,凌空盘旋游走,飞速扑向宝塔底部的光幕。 “卡擦……”金蛇张嘴,瞬间咬在了琉璃光幕之上,仿佛布帛撕裂之声顿时响起,就连金刚智的脸色都忽青忽白,显然一击见效,不愧金蛇剪之名。 金刚智心中大急,知道这宝塔护身光墙只要再受这金蛇剪一击,灵光禁制定然崩溃不存,到时候命丧黄泉不说,百年修行也要一朝翻为画饼。 当此生死攸关之际,他知道,现在必须想办法维持住这琉璃光幕的稳定,只要再拖延一会儿,等待帮手到场,危机自然化解。 只是,如今他已经全力以赴,哪里还有余力呢? “对了,这时候,唯一可以用的,就只有我佛门的舍身术了!”思来想去,事到如今,要度眼前难关,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舍身术,名称取自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典故。 其实是一种燃烧体内精血元气,短暂提升自身战力的法门。各门各派均有研究,本质一样,不过名称不同,或称“天魔解体大法”、或称“玉石俱焚之术”…… 这种法门使用起来威力巨大,效果立显,然而燃烧体内精血元气,极易损伤经脉和先天元气,透支修行潜力,事后更是虚弱无比,可谓典型的“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法门,因而仙道修行之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动用。 正好现在,他就面对着这万不得已的情况。 一念既定,便再不犹豫,他咬咬牙,立刻按照舍身之术的功法逆转体内丹元,震动丹田经脉,刺激周天大穴,浑身血气如被火上浇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无穷精力自体内凭空涌现,不断传送到四肢八骸,他不敢放松,立刻逼出一点心头精血,仰头喷到宝塔托底。 心头精血,金黄灿烂,馥郁馨香,蕴含着无穷的生机造化之力,每一个修道者炼气打坐花费无数水磨功夫才能凝结一滴。他这一口喷出,少说就白费了十年的苦功,脸上登时就多了不少的皱纹,状态苍老了不少。 顾不上心痛,他急忙催动这滴心头精血融入到宝塔之中。那净土说法塔得了金刚智心头精血的滋养,顿时塔身一震,原本有些脆弱不稳的琉璃光墙立刻变得犹如金刚一般坚硬无比,不仅立即将那两道法器幻形的金蛇弹了开去,还绽放出金黄色的明光,照的他脸上一片金黄,心中大定。 “不好……”眼见这金刚智状态异常,又突然口喷鲜血,光幕随之变强,还将自己的法器给弹了开去,百里春秋见多识广,哪里还不知道此刻他已经动用了佛门秘传的舍身之术,心中暗道不妙。若是让他撑到那剑光到场,那自己想谋夺那块玉牌的计划也就基本宣告破产了!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当下唯有速战速决了! 他立刻催动那两条金蛇凌空回返,合力夹击持国天王法相,魔猿知其心意,十分配合,立即将那天王法相死死抱住,不让其动弹。 如此机会,岂能错失。 那两条金蛇金光闪耀,变化为法器形状,当即凌空一剪,“嗤啦”一声,仿佛快刀斩乱麻,立刻将这天王法相裁剪的上下分离,冉冉消散,维持其运转的核心神念也被一举击溃。 解决掉这持国天王法相,大力金刚魔猿腾出手来,立刻开始疯狂撞击那琉璃光幕,“咚咚咚”撞击声不绝于耳,每一击力道均是威猛无比,当真是舍生忘死,舍我其谁。 这魔猿疯狂,那金蛇剪也未罢手。 两条金蛇幻形而出,在空中东摇西荡,旋转飞腾,对着琉璃光幕鞭抽嘴咬,为破坏其中的灵光法禁,简直穷尽了各种花样! 可惜的是,无论这魔猿如何疯狂,金蛇如何努力,都始终奈何不了这薄薄一层的金黄色琉璃光幕。 就在苏小北好奇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精彩场面的时候,忽然听的天上传来一声义正词严的大喝:“何方妖魔,休得伤吾好友!” 一语未毕,一道淡蓝色的剑光已经撕裂月光,如天河惊涛,呼啸而来,直取百里春秋。 百里春秋见这剑光气势堂皇,纯正无邪,知其来历非常,不禁吃了一惊。幸亏早有防备,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将大力金刚魔猿的精魄召回万兽牌内,再将万兽牌收回乾坤袋内,同时将金蛇剪召唤回来,抵挡这道淡蓝色的剑光。 不料这淡蓝色剑光使得是围魏救赵之计,只要让金刚智摆脱险境便不欲硬碰,当空虚晃一枪,便掉头回返,落入主人之手。 苏小北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清俊轩昂、面目儒雅的中年道士足踏祥云,身披月华,自九天飘然而下。其神采风姿,当真如云中白鹤,逍遥出尘,让人欣羡神往。 见这中年道士到场,那金刚智惨淡无光的脸上终于拨云见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浑身轻松,笑道:“子昭,你可终于来了,你叫我等的好苦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净土说法塔,长时间催动,对他的身体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如今朋友到场,安全得到保障,自是不需要了。 被称作“子昭”的中年道士微笑道:“我来了,你便放心吧!待我与这人理论理论,再做计较……”凡事先问清楚前因后果,再做定夺,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过他的重点全都关注在百里春秋的身上,倒是暂时没有看到苏小北手里的物件。 百里春秋见这剑光的主人到场,知道想一举诛杀金刚智夺走玉牌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而且此人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摆了一道,显然不是颟顸莽夫,心中十分忌惮,神色迅速阴沉了下来,同时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插手?” “清江剑派云字辈弟子,冰魄剑张云鹏!”那中年道士不假思索的答道,同时又反问道:“你准备杀害我的朋友金刚智,这插手还需要理由吗?倒是你,你是何人,与我友金刚智有何恩怨,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 第十章 冰魄寒光 见这中年道士报出自家名号,百里春秋不禁神色一凛,知道碰到了硬茬子。 这清江剑派,宗门坐落于吴越交界之地的黄龙江上游的金陵山中,门中地仙坐镇,英杰辈出,镇派剑典“沧浪天河剑诀”更是直指天仙大道的无上法门,与巴蜀青城、东南罗浮并称天下三大剑道修行圣地,实是玄门正宗,威名素著。 而这冰魄剑张云鹏自号子昭先生,自下山以来,也是降妖除魔无往不利,闯荡出了赫赫声名。据说其修为已经突破罡煞天,达到还丹境界,比自己的修为可高出了许多,对待这种人物,自是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让人疑惑的是,不是说佛道不合的吗,他怎么跟这金刚智勾三搭四,成为朋友了呢?而且听其话中之意,只是被请来助拳,尚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观其神态,不似作伪,难不成这金刚智竟没告诉他原因吗?如果是真的,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百里春秋心中转念,想道:“看来金刚智只是把这中年道士当枪使啊,而这中年道士虚晃一枪之后还好整以暇的跟自己讲道理,固然可见其聪明之处,亦可见两人交情只是泛泛,并未到两肋插刀的地步……” 似是为了映证他的想法,只见金刚智脸色骤变,好像也想到了这点,害怕百里春秋当众戳穿,于是心虚之下,急忙连声催促中年道士张云鹏道:“子昭,他就是杀害同门的驭兽斋叛徒——百里春秋!他平生不仅作恶多端,如今还要致我于死地,跟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用的着啰嗦什么道理吗,直接一剑杀了,便是为这天下除掉了一个祸害……” “原来阁下是百里春秋……”冰魄剑张云鹏闻言,略显诧异之情,好似不信,却见百里春秋身边虎豹环伺,顿时恍然大悟,摆摆手,从容笑道:“上师莫急,他逃不出我手掌心,且待我问清楚缘由,再动手不迟!”虽然********是正道之责,不过他直觉金刚智这般催促大有问题,于是耐着性子,想要从百里春秋口中得知二人冲突的详情。 他顿了顿,也不管金刚智如何焦躁气恼,接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待清楚,若是你不说,可就休怪在下剑下无情了!” “我说,我说,阁下还请稍安勿躁……”眼见两人各有盘算,百里春秋心中暗喜,当下决意说出真相,力求离间二人关系,故意欲言又止道:“不过,张真人你竟真的不知道吗?” “哼,我知道些什么?你再这样不尽不实,我可就真动手了!”张云鹏冷哼一声,面色不虞,手中长剑一扬,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子昭,快点动手,小心中了他的缓兵之计!”金刚智心头大急,偏偏他因为帮手到场而主动撤去了舍身之术,此时心神松懈,体内法力真元如贼去楼空,涓滴不剩,无法动用法宝,只好不停催促他的好友剑仙张云鹏,希冀能打断百里春秋的话头,保住真相不失。 不过他的努力注定白费,冰魄剑张云鹏并不理睬,只是冷冷地盯着百里春秋。 “本真人一向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可没有那么多朋友供我用缓兵之计呢!”百里春秋暗中讽刺,一句话打消了张云鹏的疑虑,又淡淡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跟这位金刚智上师冲突,自然是为了那少年手里的那件东西,不信你看……”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苏小北。 张云鹏不疑有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少年的手里碧光闪烁,正是一块通体翠绿,隐然间有烟霞浮动流淌的玉牌。 他一见之下,登时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这,这,这难不成是那件东西……”身子不住微微颤抖,显然十分激动。 苏小北看这剑仙也是如此震惊模样,心道:“我滴乖乖,我手上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旷世奇珍,怎么一个个看了都好像把持不住呢?” “不错,这就是那件物事!”百里春秋肯定回答道。 中年道士张云鹏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情,长叹道:“原来竟然是这件东西,那就难怪你要对上师下毒手了……” 他转头朝金刚智嘿然冷笑道:“好友,你可瞒得我好苦啊!早知道是这件东西,我就不来趟这浑水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金刚智本就心虚,如今被百里春秋戳穿真相,又遭好友质问,立刻面皮翻红,羞臊不堪,支支吾吾才说出一句话:“子昭,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也是无奈,如今法力全失,不说那件东西,今天能不能保住性命,也要看他这位好友肯不肯卖力了! 百里春秋看见金刚智窘迫的模样,心中大乐,道:“既然道友不欲趟这浑水,不如将这件东西让给在下,他日相见,必有厚报!” “百里春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啊!”冰魄剑张云鹏不禁讽刺道:“这件东西,我没碰见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让我看见了,焉有拱手让人的道理!要想独吞独占,就凭本事来拿吧!”说着,手中长剑腾空而起,蓝光闪耀,在他头顶急速旋转,不断散发出阵阵冰凉的寒意与强烈的剑气威压,却并不主动进攻,而是在蓄势待发。 百里春秋见他谨守门户,眉头紧皱,知其想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拖延时间。若自己不抓紧时间,万一他后面也有援手,那么那块玉牌肯定是没指望了!可修为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哪里斗的过呢?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礼后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堂堂名门正道也不过如此……”百里春秋挖苦了一句,却觉得动手的话实在是没有胜算,是以提议道:“你确定真的要动手吗?咱们斗法动静可瞒不过那些野老鼠的,到时候人都来了,麻烦可就大了,不如咱们三人坐下来商量商量,有什么好处大家雨露均沾嘛,省的你争我夺多伤和气呢,你说呢……” 第十一章 借刀杀人 “百里春秋,何必废话,要取宝物,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张云鹏剑眉一挑,沉声喝道。 宝物只有一件,谁不想独吞,三人又如何均分?何况他以逸待劳,正占据上风,焉肯答应百里春秋的条件,故此并不理睬,只一味挑衅。 金刚智也跟着叫嚣道:“百里春秋,只要子昭在这里,就休想这件宝物会落入你手里!即便等下动静太大,会引来各方英雄,可来的人多了,你就更别指望了!” 百里春秋冷哼一声,知道言语难以说动,怒道:“好,好,好……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也就休怪我辣手了,金蛇变!” 一声大喝,金蛇剪凌空幻化,再度变作两条金蛇分兵两路,一路正面突进,直取张云鹏头顶的冰魄寒光剑,一路奇兵偷袭,迂回盘旋,如饿狼扑羊,扑向此刻正重伤在身的金刚智。 张云鹏临危不惧,大笑一声:“来得好!”早已催动头顶冰魄剑迎了上去,与那金蛇在空中战做一团,顿时火星四溅,光华交迸,“当啷啷”金戈铁马之音不绝于耳。 他修为既比百里春秋高上一截,又是专修剑道,加之百里春秋分心两用,只派一条金蛇与之对阵,是故甫一交锋,冰魄剑便处在上风,刹那间便将那幻灵金蛇打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不过他打的轻松,另外一旁的金刚智眼见金蛇索命而来,却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失声大叫:“子昭,救我……” 金刚智本就重伤在身,先前与百里春秋斗法,又使出了舍身之术,虽然及早撤回,却也失去了一点本命精血,体内正是五痨七伤,元气大损,就连真元法力也是贼去楼空,无法动用法宝,是以只能立即向张云鹏大声求援。 岂料张云鹏置若罔闻,仿佛神情专注,只顾着操纵冰魄剑不断压制那条幻灵金蛇的反击,似乎忘却了周遭事物。 眼看张云鹏无动于衷,金刚智虽然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若在往日,定然要破口大骂此人背信弃义,不过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焉有时间与其计较?何况,他也看出来了,这张云鹏故作不知,明显是要借刀杀人,除掉自己啊! “不行,要活下去,唯有靠自己了!”他心中忽然明悟道。 不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能挡得住这幻灵金蛇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保性命,他仍是奋尽全力,将九锡环杖横在胸前,希望可以挡住那幻灵金蛇的致命一击。 然而现实终究残酷,那幻灵金蛇本身灵性具足,自然懂得见缝插针、随机应变的道理,岂会与九锡环杖正面硬碰? 只见当空一道金光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三圈,倏忽间便穿透了他的胸腹,搅烂了他的脏腑,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张云鹏扑去,意图给另外一条幻灵金蛇解围。 金刚智受此重创,再也支撑不住,口喷鲜血,“啊”地一声仰天大叫:“子昭误我——”旋即倒地而亡,没了声息。那九锡环杖失了主人,立即灵光涣散,随之“当啷”倒下,也没了动静。而净土说法塔则更加干脆,立刻破体而出,化作一道长虹,冲霄而起,转眼间就融入夜色,鸿飞冥冥。 苏小北眼见金刚智吐血身亡,笼罩在心头的一片乌云登时消散,不禁心花怒放,高兴地手舞足蹈。若非顾忌一旁两人还在斗法,他简直就要唱起歌来了!毕竟此人一死,自己性命大半的威胁就等于解除了。 不过他也知道,只要百里春秋未死,自己还拿着这个东西,就还是有小半的威胁依然悬在头顶,想躲也躲不掉。看到这些仙魔中人斗法的手段,他决定还是乖乖呆在原地,一切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张云鹏一边斗法,一边分神观照这边的情形。如今眼见金刚智受伤而亡,登时喜上眉梢,心道终于设计除掉了这个秃驴,只要再干掉百里春秋,那块玉牌自然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待他神识照见那净土说法塔化虹而走,刚要出手拦截之时,那幻灵金蛇已然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袭来。那幻灵金蛇刚才已经击杀金刚智,其凶残歹毒之处张云鹏如何不知,焉肯让其近身,伤及了性命? 于是只好立即招回冰魄剑,挡住那幻灵金蛇的偷袭。然而机会稍纵即逝,那净土说法塔就在这瞬间的功夫,消失于茫茫青冥之中。再想出手拦截,已经晚了。 那幻灵金蛇一击不中,毫不留恋,立刻如飞鸟还林,回到百里春秋的手中。另外一条金蛇失去了冰魄剑的压制,立刻如鱼归大海,也跟着回到了他的手上。 张云鹏欲要追击,忽然发现天空中三道分别为青、红、白色的霞光如锦缎匹练,跨越千山,飞掠而来。 他当即罢手,只是任由宝剑悬空,护卫安全,笑道:“百里春秋,你怎么就停手了呢,不接着打了吗?” 百里春秋本以为金蛇剪分为两路,这张云鹏为救金刚智必受拖累,哪里想到这冰魄剑虽是名门弟子,却并无半点仁义之心,不肯上当,反而坐视不理,任由自己将那金刚智杀死。 虽然早知两人关系不深,但此人如此凉薄,还是出乎意料之外!看来这个张云鹏肯定也是觊觎那块东西,不然焉肯突破底线,坐视不理呢? 坐视不理?不对,他这应该是借刀杀人才对! 自己杀了金刚智,那他张云鹏手上没沾半点血腥就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又可以借为朋友报仇之名来光明正大的杀自己,可谓替天行道、一箭双雕! 到时候杀了自己,再除掉那个少年,拿走玉牌,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他自然可以逍遥法外,独占好处! 即便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他也可以抛出玉牌,栽赃嫁祸到自己头上,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况且自己的名声狼藉,做出什么别人都不会感到意外。如果自己死了,那这黑锅可就背定了!他张云鹏即便得不到这玉牌,也没有半毛钱损失,当真是如意算盘啊! 只是,他怎么停手了呢? 还是说,这斗法的动静太大,已经引得其他仙魔道中的人物纷纷赶来一瞧究竟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他暗中戒备,抬头望去,发现天空之中的遁光,登时喜形于色,回道:“金刚智已死在本真人金蛇剪之下,咱们之间除了要争那件东西之外,又无深仇大恨,何苦打生打死,结下死仇呢?到时候两败俱伤,让别人捡了便宜可就不好了!”他十分庆幸,这些仙魔散人的遁光出现的及时,不然再继续纠缠下去,拿不拿得到东西还是其次,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毕竟通过刚才的斗法可以知道,自己的金蛇剪虽然有摧毁崩解法宝灵光禁制的神妙,却对那把冰魄剑毫无作用,而且不论修为还是心机,都是全面落于下风,争持时间过长的话,那结果自不必说。 那中年道士张云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刚智上师既然已经魂归极乐,我也不欲追究,反正日后自有白马庙与道兄计较!这眼下么,还是希望咱们即使不能携手抗敌,也千万不要在背后使绊子才好呀!” “那是自然!”百里春秋客气地点点头,似乎非常同意他的看法。其实在心里想的却是待会怎样搅浑这趟水,才好火中取栗,笑到最后。 苏小北非常诧异,这两人刚才还你来我往打生打死,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客客气气的呢?这其中定有古怪。 就在他思量的时候,忽然瞥见峡谷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颜色各异、斑斓如锦的虹光。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三道虹光便已来到头顶,倏然消散,化作三个青年,凭虚而立。 那三人俱是一般打扮,青袍长衫,束发披冠,腰间系着一块玉佩,胸口处都绣着“先天”二字,显得极为气派。 当先之人,身材昂藏,器宇不凡,约末三四十岁的年纪,成熟之中不失精明,显然是这三人中的领头人物。 在他身后,稍微靠左的少年,身长六尺,比之矮了一头,生的却是剑眉星目,面容俊秀,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便知是个飞扬跳脱的人物。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面容敦厚,老实巴交的少年。 三人御剑而来,自然早就发现了刚才斗法的人物。对于苏小北这等未曾炼气之人,三人均是忽略不计,视而不见。 那为首的中年见多识广,礼数周全,居高临下道:“原来是冰魄剑张真人和衣冠禽兽百里春秋当面,贫道先天乾坤宗门下弟子苍松见过二位,若有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那英俊少年却嘻嘻一笑,并不见礼,反而胡乱说道:“贫僧……啊呸,贫道吟风见过二位!” 那老实巴交的少年不敢如他身边的少年那般造次,依样画葫芦的揖礼道:“在下阿牛,见过二位!” 第十二章 太乙烟霞令 见这三人自报来历,那百里春秋神色凝重,暗中灌注真元给手上的金蛇剪,戒备之意大增,冷哼一声,却是并不理睬。毕竟,他早已叛出驭兽斋,且行事恶劣,名声狼藉,在仙魔两道之中,现在可称得上是邪魔外道。自古正邪誓不两立,他与这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那是天然的不对付,当然不愿理睬。 这先天乾坤宗,位处横断山脉之中,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在西南巴蜀之地的仙道宗门之中,虽然不如青城、峨嵋两派声名鼎盛,却也是玄门正宗,其影响力举足轻重,不是其他一般的散修世家所能企及的。 近年来门下更是英才荟萃,豪杰辈出,这为首的苍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修为高深,已经丹道圆满,摸到了步虚之境的门槛,而且一手“太清天罡五雷正法”不知诛杀了多少魑魅魍魉,威震川蜀。据传他最近正带着门下后进师弟下山修行,积攒善功,撞仙缘。 那两名性格迥异的少年,不用说,肯定又是新收录门下的弟子,跟在他身后出来游历天下,增长见闻的。 而张云鹏出身自清江剑派,与那先天乾坤宗同属玄门正道,自是不敢怠慢,立即单手还礼,道:“鄙人正是清江剑派云字辈弟子张云鹏,真人可不敢当呀!苍松师兄以及二位贤弟客气了,不知你们几位前来,是所为何事呀?” “贫道及两位师弟适才见这里宝光冲霄,声震四野,本以为有什么宝物出世,便想赶来看看,不想碰巧在这里居然能遇上二位……”苍松话音一顿,面色陡然一变,惊咦一声,指着张云鹏身边皱眉奇怪道:“这,这,这是什么人的尸体?” 在他身后,英俊少年吟风望去,登时神色大变,露出嫌恶之情,捏着鼻子摆手道:“唉,晦气、晦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仙缘没撞到,居然撞到个死人……”看他的架势,要不是苍松在场,估计就要架遁光拔腿开溜了。 “啊,死人……”那老实巴交的阿牛也看到了,顿时吓了一大跳,浑身毛骨悚然,哆哆嗦嗦,舌头仿佛打了结,说话也不利索了,似乎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原来修道之人吞吐天地元气,补益肉身精神,年深日久,自会开掘生命潜能,变得耳聪目明都不在话下。此时月光如水,峡谷之中一片空明,张云鹏身边也无遮挡,自然就被他们看见了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躺倒在地的金刚智的尸体。 “唉,不瞒师兄,这正是我的好友,白马庙的金刚智上师。他重伤在身,我刚刚为了保护他,与这‘衣冠禽兽’百里春秋斗法,不料被其突施辣手,上师抵挡不住,当场圆寂,可怜其一片菩萨心肠,不料落得如此下场,还望师兄能与我联手卫道,诛杀此獠!”张云鹏立即唉声叹气,仿佛悲痛欲绝,实则颠倒黑白,意欲鼓动苍松联手,斩杀百里春秋。 百里春秋听出其中猫腻,岂能让他如愿,立刻大骂道:“我呸,人是我杀的不错,不过凭你的本事,会护不住他吗?张云鹏,明人不说假话,你不就是想借我之手除掉金刚智,又再借苍松真人之手除掉我吗?到时候,你再突施辣手,干掉这几个人,不就可以独吞那件宝物了吗,想的倒是真美,我呸……” 他毫不客气,立刻就戳穿了冰魄剑张云鹏的心思。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张云鹏面沉如水,大声骂道。头顶冰魄剑突然蓝光大放,嗡嗡震鸣,正是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要出击。 他暗中则是在观察苍松三人,只要其中有一人出手配合自己,其他两人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四人夹攻之下,这百里春秋必无幸理! 那阿牛毕竟年轻,涉世不深,虽然老实巴交,心中却也自有一股正气,平素最见不得妖魔鬼怪猖獗。先入为主的思想之下,只觉这百里春秋言辞可鄙、面目可憎,又觉这剑仙张云鹏豪气干云、大义凛然,心中忽生敬佩之意,就欲催动法宝,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好在身旁的吟风发现不对,及时制止他的动作,说道:“你这莽牛,下山的时候师傅不是叮嘱过你,在外面一切都听苍松师兄的吗?” “可……”阿牛刚要说话,就被直接打断。 “可什么可,一切都听苍松师兄的!”吟风敲了敲他脑袋,问道:“苍松师兄,您说呢?” “切莫鲁莽,待会相机行事!”苍松叮嘱了他们一句,若有所思,又朝百里春秋追问道:“宝物,这里还有什么宝物吗?” 金刚智是西荒白马庙出身,隶属于佛门,虽然死在这里未免窝囊了点,可这与他先天乾坤宗又没半毛钱关系,他才不会费那个力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呢! 倒是这冰魄剑张云鹏与这百里春秋,三更半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发生冲突的原因才是值得探究一番的。 譬如说这宝物,他十分怀疑,就是他找了许久的那件东西!虽然修道之人几乎不用休息,但是大半夜没事溜出来,不带点目的,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他屏息凝神,十分期待百里春秋的答案。 百里春秋并不正面回答,反而指着苏小北,说道:“你们自己看吧!”他见来的人都是正道弟子,生怕他们联起手来对自己不利,反正这件宝贝早晚都会被他们发现,倒还不如自己主动点,直接指出来,也顺便破坏一下张云鹏的形象,务求让他们的关系出现破裂,最好是他们能上演见利忘义,互相算计的戏码,那就再美妙不过了!自己也可以趁机浑水摸鱼,说不定就能捞到那件宝贝呢,毕竟这世界上的事情,不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结果啊! 当然,即便最后到不了自己手里,就凭自己现在的表演,他张云鹏想拿到手里的难度,那也是凭空增加了无数倍呢! 总而言之,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冰魄剑张云鹏心道糟糕,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提高警惕,分神两用,一边盯着百里春秋的动作,一边紧紧的盯着苍松三人。 他不怕百里春秋单独暗算,却怕这苍松三人不由分说狠下辣手啊!毕竟那件宝贝诱惑太大,自己一人对付苍松三人,胜算不大。到时候纵然抵挡的住三人围剿,可要到时候这百里春秋背后偷偷给自己捅一刀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苍松这时才将视线挪到刚才被忽略的苏小北身上,定睛瞧去,蓦地神色巨变,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不由地意夺神摇,喃喃自语道:“这,这,这莫不是太乙烟霞令——” “什么?”那英俊少年吟风听到苍松的话,登时大惊失色,急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不看还好,等他看到苏小北手上的玉牌之时,脸上顿时浮现出紧张、惊奇、欢喜、迷惘……种种神情,胸腔如堵,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激动的难以自持,断断续续地说道:“真的、这真的,是、是太乙烟霞令……”说完这句话,他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仿佛刚才用尽了生平力气。 只有阿牛一脸迷惑,奇道:“苍松师兄、吟风师兄,这太乙烟霞令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不止阿牛迷惑,其实苏小北也十分好奇,几乎这些仙道之人第一次看了自己手上的这块玉牌都是激动的不得了。看样子他们都知道这块玉牌的来历,只是自己却是不知,如今见阿牛问起,他自是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吟风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才慢慢笑道:“这太乙烟霞令,嘿嘿……那可是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的信物啊!相传,凡是手持此令者,不论正邪仙魔,还是男女老幼,只要将之交给谢烟霞,都可以让这谢烟霞满足任意的一个心愿!无论这个愿望有多难,他都必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完成!” 这块玉牌竟然有如此功用,苏小北立刻豁然动容。虽然不知那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是何等盖世人物,但凭借这些人的反应,他就知道,这人必然极其的了不起,而且一定是属于一言九鼎、神通广大的人物。难怪这些人的反应如此强烈了,是啊,人活世上,谁没有几个想要实现却又因种种关隘阻拦而难以完成的愿望呢? 如今凭借一块玉牌,就可以驱遣一位了不起的大能来帮助自己完成愿望,那是一件何等划算的买卖啊!难怪就连仙道修行之人都趋之若鹜,你争我夺,为此粉身碎骨而在所不惜。 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能拿着这块玉牌找到那什么谢烟霞的话,那不就可以实现自己做神仙的愿望了吗?”虽然明知概率微乎其微,却挡不住这美妙的场景扑面而来,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啊! “什么,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的信物?”不同于苏小北的无知,阿牛好歹也是正道大派弟子,没事就喜欢听些仙道掌故、轶事,是以听到这个信息,也忍不住失声惊叹,心跳加速。 太乙玄门,可以说是整个修道界最神秘、最强大的门派了。 关于太乙玄门的传言有很多种:有人说这个门派的驻地在九霄天外,也有的人说在红尘俗世,还有的人说这个门派藏在其他的修道门派之中……种种传言,荒唐无稽,都是捕风捉影,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但是太乙玄门之中,每隔数百年都必定会有一代传人在修行界中行走历练。数千年来,他们的身份名字或许各不相同,有自称还珠楼主的剑客,也有自号孔雀大明王的僧侣,还有谦称六安居士的道士……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既有高深莫测的修为,也有随心所欲的心性,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绝顶人物。 而这一代的太乙玄门之主,就是谢烟霞。 他在这修道界游历数百年的过程中,曾经做下过无数名传天下、轰动一时的事迹。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黄泉魔宗分裂”事件。 相传一百二十年前,黄泉魔宗为抢他手上血河老祖的洞府密钥,倾巢而出,不惜屠杀百万凡人,献祭无数精血生魂,终于请动天外魔神降临,布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围困谢烟霞,想要将其打的形神俱灭。结果一战之下,不仅号称可以“屠仙灭佛”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被其一剑击破,就连当时已达六欲天魔之境的三大太上长老也被全部斩杀,灰飞烟灭,数千魔道菁英几乎死了大半,他则毫发无伤,飘然远去。 此事过后,雄踞塞北阴川的黄泉魔宗顿时陷入了四分五裂,经过数百年的争斗演化,烟流云散,到如今化为了原始魔宗、无量地火魔宫、黑炎魔国三大魔门派系。 黄泉魔宗,这样一个超一流的魔道修行大派,硬生生地被一个人打垮,这样的事迹,简直骇人听闻,无法想象,当年立刻震动了整个修道界。 有人揣测,此人修为之高,怕是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太乙天仙之境!除了天地玄门等几个大派的老古董之外,恐怕整个修道界之中,能在境界上胜过他的,几乎找不出来了! 如此人物,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逆转生死,颠倒乾坤之外,几乎就可以说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到时候,不管是谁拿着那块太乙烟霞令到谢烟霞面前,那个人都必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一想,只要随便提一个要求,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人生所欲便可得偿所愿,那是何等幸福啊! 再想一想,凭着这块太乙烟霞令,随便换一件仙道至宝,或者高深的道统传承,或者其他的东西,都立刻可以改变自身的命运,甚至可以影响天下的局势,这又是何等的奇妙啊! 第十三章 天魔舍利,青牛竹笛 阿牛秉性敦厚善良,虽然并无什么贪婪独占之念,但是这太乙烟霞令的干系实在太过重大、消息太过惊人,也不免心生好奇,不禁目光转动,心神倾注在苏小北手上的玉牌之上。 不料那英俊少年吟风又敲了他的脑袋,笑着揶揄道:“怎么,阿牛,你也想要这件宝贝吗?” “啊,啊……”阿牛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脑袋,使劲摇头道:“想是想,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这件宝贝太烫手了,我可不敢要——” “哟,看不出来,你倒是有几分见识!可惜啊可惜,这等机缘千载难逢,若在面前,就这样轻轻放过,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甘心的!”吟风神色复杂地看着苏小北手里的东西,忽然转头问道:“苍松师兄,你说呢?” “是啊,这等机缘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那岂非要抱憾终身!”苍松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自言自语道:“只可惜这东西只有一个,在场的却有这么多人,这怎么分呢?难不成大家舞刀弄枪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谁赢了谁就拿走吗?可是这样的话,伤了和气、造了杀孽不说,万一像那位金刚智上师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呀?而且不管最后是谁赢了,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万一到时候咱们斗法的动静太大,又有人过来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咱们拼死拼活,到最后让别人捡了便宜吧,这想想,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吟风和阿牛面面相觑,不知道苍松师兄无缘无故说这番话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百里春秋素来奸猾,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这苍松也看上了这太乙烟霞令,却又不想硬碰硬,怕让别人捡了便宜! 可是想要让自己拱手相让,那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恐怕他也明白。 因此,这苍松说这番话的用意,不可能是想独占,而是想大家见者有份,雨露均沾。这样的话,他先天乾坤宗就占了五份之中的三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大头,这算盘打的可真的是叮当响,难怪能威震川蜀,单凭这份心计,想必整个先天乾坤宗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相比的人出来。 如果不答应的话,想必接下来,他们三人就要联手那张云鹏来剿杀自己了!自己修为虽然已到罡煞天,但是想要以一敌四,那是根本没有半分胜算的,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对自己太不利了!看来,如今只能配合他演戏了,这样才能保住自己那一份的利益呀! 想法既定,百里春秋抛开其他杂念,嘿然一笑,道:“苍松真人说的十分有理,若是我们在这打生打死,最后却让别人捡了便宜,那传了出去,我们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仙魔同道的百年笑料吗?依我之见,既然大家都没把握独吞这件宝贝而毫发不伤,那不如暂且罢手休战。要是等下咱们再动起手来,动静太大,引得其他同道前来,嘿嘿,万一来了劫法宗师之流的人物,到时候咱们就只能在旁边干咽口水,过过眼瘾,打打嘴仗了!倒不如趁着现在没什么人,咱们拿着这东西赶紧离开,之后去找谢烟霞,随便讨要点什么好处,再一起平分,岂不更好?你们说呢……” “那金刚智上师就白死了不成,不行,我岂能置朋友之义不顾,与你这等人物同流合污?”张云鹏大义凛然地驳斥道,其实内心动摇,认同了百里春秋的看法。只不过他毕竟是正道人物,还要名声脸面,即便见风使舵,也得挣扎一下,找个迫不得已的缘由,才能不落人话柄。 百里春秋哪里会不知道张云鹏这种既当****又要立牌坊的心理,心中大骂虚伪。不过他也知道,眼下如果撕破脸皮,后果对自己是最不利的,倒不如送个台阶,大家才能携手合作,于是冷笑一声,半嘲笑半威胁道:“得了吧,人都死了,冤有头债有主,要出头也是白马庙出头,还轮不到你在这放屁!给个痛快话,要是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要是不行,那咱们就放手大干一场,大不了一拍两散,这东西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拿到手里去!” 放完了狠话,他语调一变,又说道:“再者说,那谢烟霞何等人物,随便从手里漏点东西出来,比如血河老祖的秘藏、天魔超拔丹、昆墟宫道统什么的,随便一样平分一下,都够咱们受用千年还绰绰有余的了!” 百里春秋此话一出,不光张云鹏心神巨震,就连苍松三人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神思不属。 血河老祖的秘藏,那是当年黄泉魔宗倾巢而出围攻谢烟霞也没得到的东西。传说里面不光有血河老祖的毕生收藏,更有其遗留下来的九颗天魔舍利,每一颗都能助人改换门庭,修炼血海修罗神经,直达六欲天魔的境界而不留丝毫隐患。 至于天魔超拔丹,传说世间只有九颗,其中六颗就收藏在太乙玄门之中,是他化自在魔主在此界遗留下来的神丹,专门为培养魔道英杰烧炼而成,服用一颗,便可以窥探太乙天仙之秘,扫清所有的修炼屏障。 至于昆墟宫的道统,传说谁能找到,天地玄门便有无穷奖励,只是这个也太过虚无缥缈。不过若是谢烟霞出手,想必也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这几样东西,任何一样到手,那都是世间无法想象的机缘!其他的不提,光是天魔舍利能帮人修炼到六欲天魔的境界就极其不得了了! 六欲天魔,在魔门之中,那可是和佛门金身罗汉、道家大地游仙平起平坐的神通境界啊!不要看当年黄泉魔宗三大太上长老都被谢烟霞斩杀,就以为很弱了。事实上,是谢烟霞太过逆天,才会有荡平黄泉魔宗的辉煌壮举。 而在整个修道界中,能达到这一境界的,一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在修炼的途中,心性、资质、毅力、机缘、资源、气运、朋友都是必不可少的。其他的不说,光是修炼到大地游仙境界所需要的丹药、原石等资源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无大派支持,光靠自己搜集资源,不走****运的话,那基本上到罡煞天也就到顶了,就像百里春秋一样。即便是有大派支持,那也要跟其他的弟子去激烈竞争,经过无数磨难,最后能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才能获得重点培养。 至于能不能到达这个境界,还要看气运、机缘,气运强、机缘多,那自然是一帆风顺,而要是这两方面稍微差了一点的话,那么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 而只要拥有了天魔舍利或者天魔超拔丹,就能荡平修炼到六欲天魔境界之前所有的障碍,这样的机缘,谁不想拥有,谁会舍得抛弃! 百里春秋察言观色,发觉张云鹏早已意动,只不过碍于面子才没有一口答应,心中暗自鄙视,再接再厉劝道:“张真人,你若真的想为金刚智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嘛!大可以等咱们平分了好处,再来决一雌雄也不迟呀!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然,你要是还这样犹犹豫豫、惺惺作态,那可就休怪我翻脸动手了,到时候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也没好果子吃!” 苍松也怕时间拖久了会横生变数,于是也跟着劝道:“金刚智上师虽然身死,不过他是佛家弟子,自有白马庙追究,可由不得咱们玄门弟子插手呢!贤弟,依愚兄之见,眼下倒不如暂且罢手言和,等那好处到手了再算账不迟呀!早报应,晚报应,早晚都是报应嘛,你说呢……” 眼见苍松也开口了,张云鹏知道再装下去可就过了头了,急忙点头,道:“好!既然苍松师兄都这样说,那师弟我自然没有异议!” “就照你说的方法办!”苍松等三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是微微一笑。不用费劲就白得仙缘这种事情,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他们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呢! 百里春秋心中冷笑,费了半天口舌功夫,还不是点头答应了,名门正道弟子,就是事多,一点也不爽利!不过嘛,答应了就好,这样接下来大家就都坐在同一条船上,也省的勾心斗角,浪费时间。 就在他们达成一致,刚想要松口气庆祝一下的时候,忽然齐齐面色一变,均厉声大喝:“什么人?” 一缕缠绵悱恻的笛声悠扬辗转,穿过峡谷夜色,倏然飘荡在他们耳边。那笛声仿佛山中清泉、月下松涛,随风起伏顿挫,淙淙潺潺,极为动听悦耳。 苏小北忍不住寻声望去,只见峡谷洪都县方向,一个秀逸洒脱、意态逍遥的英俊青年侧身坐在一头大青牛的背上,正闭着眼睛,横吹竹笛,仿佛投入忘我,自在快乐。 虽然距离不近,但是在苏小北的眼中,这个男人却拥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 是的,就是美丽! 他的相貌虽然出众,却也算不上倾城;他的动作虽然大方,却也称不得优雅;他的服饰虽然质地不凡,却与华丽尊贵无关。然而这种美丽,却从他的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仿佛袅袅檀香、皎皎月光,自然、清净,不沾人间烟火,直接钻入人的心里。 这种美丽,如大道真谛、红尘佛法,世间难寻。 这种美丽,让天上的月光失色,让地上的虫豺失语,让笛声变得更加多彩多姿。 这种美丽,让人心生好感,难以抗拒。 第十四章 自辟天地,无上神通 不知怎地,苏小北突然微笑了起来,就像看见了雪中寒梅、雨后新竹,心生欢喜,不带一点杂质。 然而其余的苍松等人却都面色紧张,如临大敌。毕竟,此人出场的方式和时机实在太过凑巧,不用说,十有八九也是冲着太乙烟霞令来的。 只是以在场五人的见识阅历,一时间竟都看不出此人的来历。不过天下修真炼气之士何其之多,偶尔看不出来亦属正常。只是不知其来历便不知人物深浅,也不好突然下手,万一误伤正道同僚,或是招惹了巨妖老魔,他日打起冤枉官司,平白结怨,又要纠缠不清,牵连无数风波,实为不智。 在场除了阿牛之外,百里春秋等人俱是心思机敏之辈,自然深知其中玄奥。既然都是为了太乙烟霞令而来,那说明大家都有一致的目标和利益,倒也不急着动手。不如先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若此人只是一介散修,且修为低微,为求不让消息外泄,那就只好送他上黄泉路了;若此人背景深厚,神通强大,那自然可以加入进来分一杯羹…… 当然,此人要是没有劫法宗师的手段修为,就妄想独吞独占,那也休想在他们几人的手中讨得了好! 为稳妥起见,苍松决定先礼后兵,立即声色俱厉的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先天乾坤宗和清江剑派在此办事,速速止步,切莫自误!”他抬出自己师门的名头仍嫌不够,还搬出了张云鹏的师门名号,为的就是要看看此人的深浅。 在他心里,无论是正邪两道的名宿耆老,还是后起之秀,听到两大宗门联合办事的名头,想必多少都要有些顾忌,一些胆小怕事的可能当场就要吓得掉头转身。 至不济,也会互相通禀一下名号,以示尊重之意。 孰料那人依旧闭着眼睛,自得其乐地横吹着竹笛,侧身坐在青牛背上,披着月色,缓缓前行,仿佛神游物外,什么也没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也不在意。 “好贼子……”苍松见那人毫不在意,先是一愣,旋即面皮翻红,怒火中烧,心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居然敢不把我的师门放在眼里,你这是找死啊!” 抬手便甩出一道蓝紫色的雷霆元罡,仿佛流星坠地,以泰山压顶之势,破开大气,朝那骑牛之人射去。 背后的少年吟风看见这道雷霆,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明白苍松师兄已经动了真怒。原来他认出来了,这正是苍松精研苦练多年,仗之成名杀敌的“太清天罡五雷正法”之中威力最强的“紫宵破邪诛魔神雷”。 传说苍松下山闯荡,正是初出茅庐之际,半路偶遇川南积年老魔云中鹤采补凡人女子,大怒之下,与之激斗半夜,最终就是凭借这生死边缘领悟出的紫宵破邪诛魔神雷,一击将其打的神形俱灭,自此扬名立万,群魔辟易。 如今苍松的境界修为比之当年,高了何止一星半点,又是含怒出手,此雷一出,即便劫法宗师来了也免不了要喝上一壶,这人不知好歹,只怕也要步云中鹤的后尘了! 不过吟风与苍松同气连枝,俱是同门师兄弟,对这轻蔑宗门不明来意的搅局之人自是不抱好感,只在心中略略感慨一下,便祭出自己的法宝——子母天罗霹雳球。 子母天罗霹雳球,乃是以阴煞寒铁混合雷霆真水熔炼而成,以神念操控,便可随心分合聚散,化作十八枚霹雳球。这每一颗霹雳弹,都可以炸裂,炸裂之后,还能回收还原,重复利用,是一件攻击性和实用性都非常高的法宝。 子母天罗霹雳球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变幻,瞬间分化成十八颗银光闪耀的金属球,灵光盘结串联,如天罗地网,紧随着苍松的紫宵破邪诛魔神雷,朝那骑牛之人罩去。 “哪怕你能扛住苍松师兄的紫宵破邪诛魔神雷,想必也要身受重创,到时候我这十八颗霹雳弹随后爆开,保证你无处可躲,瞬间就被撕成粉碎,也不会感到痛苦,唉,我这人心肠真好!”既然出手,便不能留手,一定要致对方于死地,不然一旦让其逃脱,今日之怨,便是他日生死大敌,吟风很明白这个道理。 眼见苍松二人出手,气机感应之下,百里春秋和张云鹏也不甘落后,纷纷祭出各自的得意法宝,务求要致这骑牛之人于死地。 没有出手的阿牛看的分明,清江剑派鼎鼎大名的冰魄剑忽地掉头,化作一抹蓝色流光,夹带着风雷之音,呼啸着穿透虚空夜色,直奔那青年的项上人头而去。 百里春秋的金蛇剪稍慢了一步,倏忽间灵光幻化,变作两条金蛇分别从左右两边蜿蜒游动,越过张云鹏和苏小北的头顶,向那青年合力夹击,包抄而去。 四人反应虽然有快有慢,但却也相差有限,不过冰魄剑毕竟是剑道真传,竟然后发而先至,须臾之间,便超越了苍松的紫宵破邪诛魔神雷,眼看着即将洞穿那青年的脖颈。 阿牛自忖,即便是劫法宗师,也无法轻易接下这四大修道高手的攻击。这青年看起来虽然来历不凡,但终究年轻,想必再怎么天纵之才,也不过罡煞天的修为。以罡煞天的修为,被这样威力不凡的法宝神通接二连三地攻击,身上即便有上好的防御法宝,恐怕也独木难支,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不忍,不过再不忍,他无法也无力阻止,只好凭虚而立,静观其变。 眼见四大修道高手各出手段围攻那骑牛青年,苏小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禁为他担心,大叫道:“小心!” 就在苏小北喊出这声小心之后,那青年突然微微一笑,在放下竹笛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周围,顿时灵光滋生,亿万道气机如烟花怒放,炸裂四射,沿着天地之间亘古的大道规律,在空中交织纠缠,并迅速向四周扩散显化。 “喀拉拉”一片钝响,受这亿万气机生灭转化之力的影响,就连空间也开始扭曲错乱,霎时如海浪潮汐,随之卷涌起伏,不停排挤虚空中的一切事物。 错乱扭曲的空间之力何等恐怖,刹那间就将那一马当先来势汹汹的冰魄剑撕扯的灵光崩溃,化作了一团废铁,“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温养多年如血肉不可分割的冰魄剑在灵光崩溃的刹那,出身自清江剑派的剑仙张云鹏顿时眼前一黑,紫府剑胎如遭重击,身体之中真元暴走,气息紊乱,一股精血不由自主地自喉腔喷出,怪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他的飞剑被破,其他的人的法宝神通也难逃厄运,纷纷破灭。 那紫宵破邪诛魔神雷落入其中,还未爆发,便被奔涌乱流的空间之力吞噬一空,瞬间消失殆尽。那子母天罗霹雳球紧随其后,坠入其中,便似庖丁之牛,被亿万气机切割撞击了无数次,如被凌迟活剐,瞬间化作了一蓬粉末,灰飞烟灭。 而那金蛇剪,投入这片虚空,恰似鱼进油锅,剧烈挣扎着跳动了几下,便“喀喇”一声,精魄灵光涣散、禁制崩溃,也跟随着冰魄剑的节奏,化作了一团废铁,不能再用。 吟风法宝被破,当即受到强烈反噬,七窍流血,道基撼动,险些一头从虚空栽倒,还好阿牛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才使他免受余难。 虽然金蛇剪不是百里春秋的本命法宝,但毕竟使用多时,也不大不小的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体内罡煞之气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脏腑位移,也是难受到了极点。 围攻骑牛青年的四人之中,只有苍松是以雷法下手,并未发动法宝,除了消耗了一点真元之外,倒没有受到一点反噬,可算堪堪逃过了一劫。不过他来不及庆幸,就被那青年身周的空间变化吓的目瞪口呆,身体打抖,满脸不敢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是……这是,‘自辟天地,随身法界’的无上神通……” 什么?”阿牛眼见情势陡然翻转,正自纳闷,忽然听到苍松之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面色发白,惊呼失声。 那百里春秋骤然闻言,也当即吓得立足不稳,跌坐在地,仿佛看见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妖魔鬼怪,惊恐万状,简直就要痛哭流涕,害怕到了极点。 而他们之所以害怕,完全是因为他们知道,无上神通在修道界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神通,在修道界中,比之法术,要霸道强力,拥有堪称恐怖的威能。因为法术,消耗的是天地元气,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按照大道法则驱遣元气;而神通,消耗的是自身的先天命元,不光能调用天地元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写天地法则。 根据改写天地法则的程度,分为小神通、大神通以及无上神通。 不管是五行八卦,还是四象两仪,但凡是涉及到了无上神通的层次,几乎都能随心所欲地改写天地法则,使之为其所用,在与人斗法的过程之中,若有谁能使出无上神通,几乎就可以称得上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逆天之极。 当然,要使用逆天的无上神通,其境界修为最低都得是对天地法则理解极其精深的大劫法宗师。稍微次一点的小劫法宗师即便明白道理,也不可能使用的出来。其他的不说,光是使用一次无上神通所需要消耗的先天命元,就可以瞬间榨干一个小劫法宗师所有的生命力,更别提对神通的理解程度了。 要知道,就是一般的劫法大宗师,若无特别的机缘,也是无法使用无上神通的啊! 况且“自辟天地,随身法界”这等无上神通,已经触及到了空间法则本源之秘,绝非一般地仙所能掌握运用! 这骑牛青年竟然是一位能使用无上神通的绝顶强者,苍松这时才恍然过来,难怪刚才此人竟然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等人! 想想也是,自己在这等绝顶强者的眼里,恐怕就跟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吧!又有哪头大象,会有兴趣理会一只蚂蚁的叫嚣呢?除非它不知死活地挡在大象经过的路上。可即便踩死了蚂蚁,恐怕大象也不会多加留意吧! 第十五章 投机取巧,班门弄斧 现在看来,自己四人的法宝仙术被破而遭受反噬,完全就是不知死活、咎由自取啊!早知道这骑牛青年如此厉害,即便老天爷借他一百个胆,他也绝对不敢动手的啊!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凭着自己将近步虚境的修为,想要在一位精通空间法则的绝顶强者手中逃走,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啊! 想到这里,他就心若死灰,无比沮丧。好在他修道日久,心志早已磨练的坚韧不移,虽然身处逆境,倒也不会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冷静,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他忽然想道:“若是刚才我们出手激怒了他,凭这前辈的绝顶修为,他如果真的起了杀机,恐怕翻掌之间就能将我们拍成齑粉!不过,现在虽然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却都是反噬之伤,性命并无大碍,看来他本人根本就没有特意针对谁,似乎就没把我们放在心上。他使出无上神通,恐怕也是震慑的意味更多一些,若我们还是利欲熏心、不知好歹……”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转念想道:“此人既然出现,那太乙烟霞令便注定与我等无缘了,眼下也只能做壁上观了!不过,他的神通再不收的话,这峡谷中的一切都要被狂暴汹涌的空间之力碾压成飞灰……” 不止他胡思乱想忐忑不安,注意到了这个事实,苏小北更是首当其冲,提心吊胆、欲哭无泪。 原来情势瞬息万变,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那亿万道玄妙莫测的磅礴气机延伸演化,带动扭曲混乱的空间之力如惊涛骇浪,即将扑面而至。 他刚才可是看到,以那四大修道界精英人杰的法宝道术都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这危险的空间之力接连吞没,消灭殆尽。凭他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一旦被卷入其中,肯定无法抵挡,恐怕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那空间之力绞杀成灰,连渣都不剩啊! 他头皮发麻,很想转身就逃,可是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手脚肌肉紧绷,完全无法动弹。 等他发现这个事实,当真是哭笑不得,又气又急,暗骂自己:“苏小北,想不到你原来是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骂归骂,到底挣扎无用,他也只能束手待毙,眼睁睁地看着那即将到来的空间之力吞没自己。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那骑牛青年微微一笑,指尖竹笛翻转,立刻牵引周身灵光旋转,那不断扩散蔓延的亿万道气机受灵光变化牵扯,蓦然一滞,接着如飞鸟还林、百川汇海,从四面八方抽离收缩,倒流而回。 须臾功夫,那无数气机便汇入骑牛青年的周身灵光之中,消失不见。随着气机消失,那狂暴危险的空间之力没了动力来源,登时风平浪静,恢复原样。 如此轻而易举就将这“自辟天地,随身法界”的无上神通收回,苍松等人均是又吃了一惊,都在心中暗自揣测此人来历。 原来一般而言,神通与法术都是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本来遇到能使用无上神通的人就足够让人吃惊了,而现在他们发现,这骑牛青年不仅如此,还能在轻描淡写间将之收放自如,更是闻所未闻,生平头一次遇见。 这由不得他们不揣测,只是任凭他们绞尽脑汁,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 见危险解除,苏小北心中仿佛大石落地,稍感安定,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体内气力顿生,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他喘息方定,就发现那潇洒青年已经骑着青牛,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并用竹笛一指,笑着说道:“小朋友,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吧!” 那青牛体型硕大,正低头啃草,十分温驯。 尽管知道自己手上的太乙烟霞令是举世难寻、千载难逢的奇缘,但是在见到这骑牛青年的无上神通之后,苏小北知道,这件东西留在自己手里只会徒生祸患,也是时候交出去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碧光流离的太乙烟霞令,他心中暗自慨叹:“这世界上,果然是弱肉强食,我自己若是能有这骑牛之人的一半本事就好了!” 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不舍,他十分庄重的将之献给了那骑牛青年。 那骑牛青年将竹笛插在腰间,接过太乙烟霞令,摩挲片刻,目中绿光跳跃,神情复杂,忽然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早知惹出如此之多的风波,当年我便不该将这东西交给你啊!”似懊恼,又似缅怀,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萧索之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小北想道。 那苍松闻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道:“这人出现时机如此巧合,又会‘自辟天地,随身法界’这等无上神通,拿到太乙烟霞令并不马上遁走,而且说的话又是这样蹊跷,难道……” 想的越深入,越发觉种种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都指向一种最大的可能。他浑身颤抖,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鼓起勇气,恭敬道:“敢问可是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谢天君当面?” “什么?”听到苍松说话,百里春秋、阿牛以及苏小北都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他们均想道:“这苍松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说这骑牛青年就是传说之中的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谢烟霞少说也有三百多岁吧,会有这么年轻吗?不过此人能使用无上神通,想必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也非难事啊……” 联想起这骑牛青年的强大神秘之处,以及苍松身为正道玄门中人爱惜羽毛的名声,他们突然发现,这苍松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而极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猜测,尚需证实。 他们立即将目光聚集在那骑牛青年的身上,既期待又抗拒,满怀着矛盾的心情,等待他的回答。 “然也!”那骑牛青年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默然了半晌,才微微颔首,正式回答道。只是他回答完,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言一出,苏小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忽然想道:“刚才这些人说,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将太乙烟霞令交到太乙玄门之主谢烟霞的手里,都可以请求他帮助自己完成一个心愿!那刚才他从自己手里接过了太乙烟霞令,那岂不是说,自己就可以请求他完成一个心愿啦,这,这,这真的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呀……”只是他恐惧之心尚未完全消散,是以不敢开口。 苍松、百里春秋和阿牛几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谢烟霞果断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仍不免心神震动,暗道侥幸。 原来他们刚才鲁莽出手,导致法宝道术被破,虽然各自受到的反噬程度各不相同,却也极为难受。但不管怎样,毕竟是他们出手在先,而且谢烟霞也没有赶尽杀绝之意,光凭这份气度,就足够他们值得尊敬并且道歉的了! 况且,信手便能招来无上神通,破去他们四人围攻,这普天之下,除了谢烟霞,又有谁能有这等手段?他们可不想结下这样的仇家啊! 几人心有余悸,深信不疑,纷纷稽首赔礼道:“原来真的是谢天君,请恕在下有眼无珠,不识真人面目,适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多谢天君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谢烟霞眼中迷蒙散开,渐渐回过神来,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都走吧!”月光照在他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智慧圆满、清净庄严的独特气质。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苍松与阿牛看着谢烟霞,就仿佛看见了仙佛神圣在世的神采风姿,心神巨震,不敢违抗命令,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准备带着昏迷重伤的吟风,架起遁光离开此地。 不料百里春秋眼珠子溜溜一转,忽然开口问道:“世间传言,若有人将太乙烟霞令交到谢天君您的手上,您就会尽己所能,满足他一个愿望,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谢烟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自然是一言九鼎,决无诳言!” 苏小北闻言,几乎高兴地要跳起来。自己还没开口,就有人替自己问话,解了心中郁结,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不过,这百里春秋会有这么好的心思帮忙吗?他可不信,只是他猜不透百里春秋接下来要干什么? 不光他猜不透,苍松和阿牛两人也大感奇怪,不知这百里春秋想做什么? 虽然他们也对这场机缘最终落入苏小北之手大感意外和痛心,可毕竟木已成舟,事实已然无法更改。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在谢烟霞的眼皮子底下变戏法,将机缘夺回来吗?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值得期待了。 抱着这样的小心思,他们二人又留了下来,想看看待会会发生什么情况。 百里春秋蓦地一指苏小北,目光复杂,饱含着羡慕、嫉妒、怨怒、得意等各种心情,沉声道:“那这个小子已经将太乙烟霞令交到您手上,那他是否可以向您提一个愿望呢?” “自然可以!”谢烟霞神色淡然,对百里春秋的废话没有丝毫不耐,修身养性的功夫足见高明。 百里春秋得了肯定答案,登时喜上眉梢,默运真元,使出“迷情惑神大法”朝苏小北说道:“小子,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太乙玄门之主谢天君,一诺千金,你还不快求他将血河老祖……” 第十六章 乾坤挪移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脑中顿时浮现出无边恐怖幻象,幽冥血海凭空生出,滔天血浪不断翻滚拍打,想要将他吞噬淹没。其中又有无数修罗饿鬼眼冒红光,垂涎欲滴,乘风踏浪,从四面八方蜂拥围堵,不停地拉扯撕咬着他的躯体,想要将他也拖入那幽冥血海之中,化作其中一员,永世沉沦,不得解脱。 他来不及思考,却也知大难临头,情急之中,想要招出法宝护身御敌,却没有丝毫感应,想调动体内罡煞之气,却感觉经脉丹田空空如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凡人,失去了所有的神通手段。 唯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血肉蛮力,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这无数的修罗饿鬼、地狱众生。一瞬间的功夫,就被撕成了碎片,接着身体却又奇妙的恢复还原,只是还来不及高兴,便又被撕成了碎片,如此循环…… 一念的功夫,就仿佛走过了千百次轮回,其中遭受的痛苦折磨,超出了想象的极限。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哪里承受的住,“啊”地一声大叫,脑中轰然一震,幻境破碎,精神顿时随之崩溃,彻底昏了过去。 苍松和阿牛两人只看见百里春秋话还没说完,就莫名其妙的仰天大叫一声,昏迷了过去,都是一头雾水、心惊胆战,好在架不住他们心思通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百里春秋眼见苏小北得了机缘,自然是羡妒成怨,不甘机缘旁落他人,于是便想用旁门左道迷惑这个肉体凡胎的少年,想让其开口,将那谢烟霞手中血河老祖的秘藏送给他自己。这个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 毕竟百里春秋的旁门左道之术只是朝那少年施展,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若是谢烟霞一时疏忽,说不定就真的让他趁虚而入,得偿所愿了! 而这件事如果真的被其得逞,依谢烟霞的脾性,纵然对其不满,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只要是这个少年提出的要求,他就不能拒绝,不然颜面何存!只是那样一来,这个少年就要空欢喜一场了。 不过谢烟霞身为修道界中有数的绝顶人物,才情心智都是举世无双,哪里会看不出百里春秋的手段伎俩,又焉能容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样下三滥的花样呢?若真的让百里春秋这等蝼蚁得手,那让他太乙玄门之主的脸面往哪放呢? 所以百里春秋话还没说完,就昏死过去,看起来十分诡异,想想却实在正常。敢当众落谢烟霞的面子,没被打的灰飞烟灭就已经是极其仁慈的下场了。 不过看百里春秋无缘无故陷入昏厥之中的模样,他们就猜测的出来,这肯定是受到了某种元神秘术的攻伐,精神无法抵挡,受到极大冲击才会产生得效果。 这下百里春秋纵然不死,恐怕以后心中也会落下阴影,产生心魔,若是不能摆脱的话,那这一世修行,怕是再难有寸进,只能止步于罡煞天了。 这对一个修道之人来说,或许十分残忍,但对百里春秋来说,这都是他咎由自取,没死就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正当他们暗自窃喜、幸灾乐祸的时候,忽然听得谢烟霞冷淡地说道:“鬼蜮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不知所谓!”显然对百里春秋的手段极为不屑。 他们立刻噤若寒蝉,呆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引出什么误会,招惹到了谢烟霞。万一谢烟霞因此迁怒到他们身上,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谢烟霞却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而是对吓呆了的苏小北说道:“随我走吧!”声如清风,不动声色就将苏小北脑中的“迷情惑神”之术破解化去。 苏小北闻言,如梦方醒,回过神来,自是不敢拒绝,点头道:“好!”他话音未落,身体忽然受到莫名的力量影响,不由自主离地腾空而起,刚想挣扎,却发现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已经稳稳当当落在谢烟霞身后,那头大青牛的背上。 “恭送天君!”苍松和阿牛低头行礼道。 待他刚刚坐稳,还不及开口,就感觉身体一震,胯下青牛四蹄交错,竟然步虚升空,不断扶摇而起。 他登时吃了一惊,脑中迷乱,如在梦中,不敢相信,这坐下青牛竟然会飞!不过当他的视线转到谢烟霞身上时,却又恍然大悟,想道:“是了,这等神仙人物,坐下青牛肯定也不是什么凡俗之物,不可以常理视之,即便能够飞天遁地也属正常……” 一念未绝,他忽然想道:“飞天遁地,那是只有神仙才有的能力啊,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骑牛飞天了!”飞天,那是多少人年少时的一个妄想啊,不想如今竟然成真了!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激动兴奋之情,抬眼望去,狂风猎猎,草木清香扑鼻,峡谷绝壁上的琪花瑶草刚刚还高不可攀,转眼之间就擦肩而过,然后迅速被抛向脑后,当真是变化离奇。 眼看着就要越过绝壁,他顽心忽起,低头向下望去,只见峡谷小道如蛇蜿蜒,道路两旁的草木便如蛇身上的绿线毫不起眼,那苍松和阿牛等几人仿佛蚂蚁,渺小无比,若不仔细分辨,怕是难以看清。 他吓了一跳,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百丈高空之上,除了坐下青牛,再无任何凭依,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那恐怕立刻就要摔成肉泥…… 一想到这点,他登时目眩神迷,心脏“砰砰”乱跳,紧张害怕到了极处,急忙收回视线,紧盯着着谢烟霞,这才稍稍好受一点。毕竟是第一次乘牛飞空,毫无经验,而且空中不比地面,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双脚晃晃荡荡,实在是提心吊胆,缺乏了依靠,充满了孤独。若非这青牛平稳非常,没有丝毫的颠簸感,他几乎要大喊救命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头皮发麻,浑身毛骨悚然,牙关不住的打颤。 这时,青牛已经背着他们,越过了峡谷绝壁,来到了苍茫的虚空之中,头顶就是明月流云,只是苏小北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你怕了!”谢烟霞察觉到他的异状,开口问道。 听到谢烟霞问话,苏小北感觉心中一暖,稍减孤独,也不敢胡说,急忙点头道:“嗯!” “这样啊!”谢烟霞眉头一皱,想了想,毕竟是凡夫俗子,初次飞空,难免恐惧,不比修道者,可以理解。 于是他双手一扯,千万重神意寻隙捣虚,立刻冲破了最近的一个空间节点。无边夜色之中,忽然“喀拉拉”响起一阵裂帛之声,前方虚空登时塌陷分裂,迅即撑开了一个圆形的虫洞甬道,甬道边缘,七色灵光流转闪烁,煞为神奇。 苏小北只觉无比震惊,却不知这一手“破虚”之术,若是被其他精研空间法则的劫法大宗师撞见,定然要奉为珍宝,顶礼膜拜。 见甬道成型,青牛也不耽误,立刻“哞”的一声,撒开腿,载着谢烟霞和苏小北两人,冲了进去。 第十七章 拜师 风声呼啸,苏小北来不及惊叫,便觉眼前一花,已经穿过虫洞甬道,来到了一片群山环抱、林海围绕的大湖之上。 湖面清圆广大,澹碧宁静,鸥鹭凫水嬉戏,雾霭蒸腾翻滚,仿佛世外仙境。忽然一阵清风吹来,雾气离散,便可见水映云天山色,月光荡漾。 湖岸边杨柳垂条,花草烂漫,正有麋鹿羚羊等野兽汲水求欢,闲适悠哉。 “下去吧!”谢烟霞忽然开口吩咐道。 那青牛得了主人指令,似乎极为高兴,昂首甩尾,四蹄错落,放慢了速度,在空中兜着圈子,奔腾来去,渐渐降下高度,一顿饭的功夫,便稳稳地落在了湖边的一块空地之上。 谢烟霞翻身而下,站在湖边,负手而立,望着远山流云,忽然想起了几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就像现在,月华如水,夜色苍茫,如同无常的命运。 那时的他游历天下,邀战八方,正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可谓春风得意,天子骄子。不料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却被曾经的手下败将联合起来,中了暗算埋伏,被困在金光烈火大阵之中,无法冲破,性命危在旦夕。 就在他仰天长叹、自忖必死之际,昔日红颜知己东华仙子慕晚晴竟然甘冒奇险,施展禁忌之术,突破大阵封锁,以及重重难关,将他救了出去。 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他问东华仙子慕晚晴,想要什么样的报答?不料慕晚晴霞飞双颊,含羞带怯,竟自投怀送抱,倾诉相思情意。 美人情重,只求相伴左右,可以侍寝安枕,如何不让人面红耳赤,怦然心动?奈何他当年下山之时,为了坚定求道之心,不受天魔诱惑,便立下了七大戒,其中一戒,便是不近女色。 他当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推开了东华仙子的怀抱,留下手中这块太乙烟霞令,破门而逃。 临走之前,他曾说,只要是拿着这块太乙烟霞令的人,下次找到他,他便可以为这人完成任何一个愿望。 不知为何,慕晚晴始终没有找到他。 他选择了忘情求道。 求道犹如爬山,要想登上巅峰俯瞰众生,就必须以大无畏的勇气智慧,一步步拾阶而上,不断突破各种艰难险阻。 这几百年来,他与仙佛争锋,与天魔斗法,参悟阴阳玄秘,堪破了一个个生死难关,不料等踏入天人秘境,他竟然发现,原来修道即是修心,心境不得圆满,便难以超越红尘,证得太乙天仙之境,遁破大千。 所谓一诺许他人,千金双错刀。 只要一天没人拿着这块太乙烟霞令来求他,他便不能完成诺言。不能完成诺言,心境自然不得圆满。 如今这块太乙烟霞令终于回到了他的手里,只要完成身后那个少年的愿望,便可以跨出最后的一步。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情,反而只有淡淡的失落。 是啊,快要成仙之人,身边却无人可以分享他的心情,这是何等寂寞啊!何况良辰美景依旧,红颜知己却香消玉殒多年,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他忽然开始吟诵起西荒流传的很广一首诗来:“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心中思绪万千,不知是悲是喜。 苏小北见谢烟霞站在湖边,不敢继续坐在牛背上,早就跟着翻身落地,好奇地看着他。 等谢烟霞念完诗,苏小北咂摸了两遍,觉得十分的感人,不自觉地低声吟了出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或许是受到苏小北声音的干扰,谢烟霞很快收拾心情,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道:“小朋友,你可知这诗中含义?” “小子才疏学浅,也没上过私塾,可不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听起来很纠结,又好像有点其他的意思,一时激动,所以就念了出来,如有冲撞之处,还望前辈见谅……”苏小北不敢胡乱回话,只得小心谨慎地恭敬道。 “纠结……”谢烟霞不断打量着他,忽然问道:“你这个年纪,能听出纠结,倒也有几分灵性!别紧张,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小北!”苏小北老实回答道。 “嗯!”谢烟霞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转入正题,说道:“刚才你在峡谷之中想必也听到了,天下人皆知我一向言出必践!如今既然是你将这太乙烟霞令交到我手上,那你现在就可以提要求了,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不过,在提要求之前,你可得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说了,可就无法更改了!” 谢烟霞本以为这少年还会考虑再三,不料苏小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谢天君前辈,我想拜您为师,您能收我为徒么?” 他今夜见这诸般神异之事,早就有求道登仙之志。况且他也早就看出来,这谢烟霞必是绝顶人物,若是能拜在他的门下,想必不仅长生有望,还能学的一生惊天动地的本领,那岂不更好?如今见谢烟霞开口,自是大喜过望,急忙说出心中所想。 “收你为徒?”谢烟霞面色古怪,不想这少年竟提出这个要求。他不欲答应,却不能直接拒绝,只好循循善诱地劝道:“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说!你不想要金山银山、黄袍加身、三宫六院吗?你不想要纵马江湖、快意恩仇、名扬四海吗?你不想无忧无虑富贵荣华太平安乐吗……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可千万不要口不应心,到以后悔恨终生呀!” 眼看着就要跨出那最后一步,他不想跟这凡夫俗子多做纠缠,只想尽快打发苏小北,好了结当年诺言,早日心境圆满,是以耐着性子,诸般引诱。 不然依他的脾性,早就拂袖而去,哪里还会在这里讨价还价呢? 只是他没想到,苏小北却抬起头,咧嘴一笑,道:“那些我都想过,可我更想的,却是拜您为师呀!”毕竟在谢烟霞之前,已经有两人这样引诱过了,苏小北早在心中想好了,自是不会做买椟还珠、舍本逐末的蠢事。 “为什么?”谢烟霞突然觉得,这少年的心思居然也有他看不透的时候。 “金山银山虽好,如果坐吃山空,终有一天会吃光用尽,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娇妻美妾虽好,日日沉溺,早晚有一天肾池枯竭,精尽而亡,哪里值得追求呢?况且荣华富贵、名声千古,都逃不过烟流云散,世事兴衰的一天,哪里及得上神仙餐霞饮露、长生久视,逍遥变化的大自在呢?”苏小北认真的解释道。 关于境界设定 后天境界:锤炼肉身,从血肉精华中提炼出真气,按照功法不同,打通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最后都要打通任督二脉。需要说明的一点,这个境界,一般来说都耳聪目明。 先天境界:引气入体,洗髓换血,震动穴窍,真气粗大,经脉宽阔,逐渐向真元转换。 罡煞境界:真元可以外放,护住周身,不会出现被凡人用板砖拍晕的情况。仙佛为罡,妖魔为煞。 仙佛者,或者按照特定功法,锤炼真元,可成罡气,或者采集日月精华熔炼真元之中,特点是醇厚纯粹。 妖魔者,往往采集瘴疠之气,譬如桃花煞、七情煞等融入真元中,化作煞气,威力巨大,拥有各种属性,但是用一点就少一点,需要材料补充,而且肉身容易产生变异。毁容什么的家常便饭啦! 还丹境界:神气合流,开辟紫府,魂魄凝结,产生婴儿,这个时候六感大大增强,并会产生神识。神识就像雷达,可以扫描,不过修道界也有许多隐匿气息的秘法,可以躲过神识搜查。 步虚境界:紫府中成就元神,可以短暂离体出窍,神游太虚。按照元神性质,有阴神和阳神之分,二者并无高下。只看各自具体程度,譬如月光透体,栩栩如生……这个时候开始触摸天地大道。 劫法宗师:随着深入研究大道,修为提高,肉身与元神之间的联系出现失调,于是开始有各种劫难。风火大劫,天雷之劫……过去了劫难,就会得到一项神通。 这个时候,攻击的手段是神意。神意,元神意念的分化。 冲击地仙境界,会引来天魔窥伺。 劫法到地仙之间的大劫是天人相搏。随着对天地大道研究到一定程度,就会有迷失之感。 地仙之后,可高可低,都朝着天仙进发。自古以来,成就天仙的,少之又少。天仙,掌握某一项大道,有无量神通威能,可以扭转生死,虚空造物。 天仙境,自身就是大千世界。为本书最高战力。 第十八章 阴火烧身,五内俱焚 他顿了顿,又接道:“何况,要是我像天君前辈您一样成了神仙,那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唾手可得吗?我又不傻,何必舍本逐末,干那买椟还珠的蠢事呢?” 他笑意腼腆,但眼中却仿佛有东西在熊熊燃烧,光芒四射。 “山野顽童,倒也有几分见地!” 谢烟霞微感讶异,赞了一声,想道:“这少年看起来虽然出身贫苦,但是见识不凡,若能好好培养一番,他日倒也非是池中之物……” 这么一想,就起了爱才之念,他又忽然想到,自己虽然修为绝顶,但这些年来,过于精进修行,以致门下始终没有收录弟子,他日遁破大千,道统不免有香火断绝之虞。 他虽然即将证道天仙,然而身在尘世,却也不能说是了无牵挂。 想他太乙玄门一脉,自上一次天地大劫开始,虽然由明转暗,变成隐世宗门,但是上万年的道统传承,始终是薪火相继,威名不坠。 若是在他手里断绝了香火,那不但愧对前辈先烈的心血教化,更会徒惹后来人笑话。 毕竟他太乙玄门一脉,虽然一脉单传,但自创派以来,却个个都是震古烁今的绝世风流人物,靠的是什么?靠的不单单是资源的堆积、自己的修持,这其中,自然还包括了师尊的道德教育。 若无明师的指点影响,他在修行之路上,焉能远超同侪,步步精进,进而登临绝顶呢? 而身为绝顶人物,光是自己能够做出惊天动地的事迹已经不足为奇,还要能够教导出跟自己同样优秀,甚至青出于蓝的弟子,才能延续太乙玄门的辉煌,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本事! 这是他对太乙玄门先贤栽培的回报,也是他敢于挑战自己,超越前辈先贤的自负与骄傲! 或许,这就是他与这尘世割不断的缘法吧! 既然上天将这个少年送到他的眼前,那收为关门弟子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要教导这少年成材的话,那难免会拖累他的修行,况且这少年只见神通广大,不知修道之苦,怕是头脑发热,且不可轻易答应,先试探一番再做定夺。 沉吟了一会儿,谢烟霞方才冷冷道:“你是不是刚才见他们皆不是我的对手,觉得我神通广大,所以才想拜我为师?” “嗯!”苏小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谢烟霞心道果然如此,面色一沉,继续劝告:“虽然道法玄奇,可你知不知道,这修道之事,乃是逆天而行,便如虎口夺***神肉体无一不要承受无边煎熬锤炼,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啊!况且你要拜我为师,便要修我太乙玄门之法。我太乙玄门之法固然是这天地间一等一的修炼法诀,但是修炼起来,却也要遭受这天地之间一等一的罪过,你——行吗?” 他打量着苏小北,希望这个少年可以再考虑考虑。 “我不怕!”苏小北一心拜师,岂会退缩。 “哦,你不怕?那是你还没尝到那诸般痛苦滋味……”谢烟霞似笑非笑,说道:“你要是尝过个中三昧,心意还能坚持不改,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当真?”听到谢烟霞口风松动,苏小北立刻喜出望外。 “自然是说一不二!”谢烟霞点点头,道:“等下你会经历阴火烧身、五内俱焚的痛苦,你若是能撑过三十息而不改口,我自然会考虑。当然,你要是觉得太痛苦,实在是受不了,也可以中途开口放弃,不过那样一来,便不要想做我的徒弟了……” 他又接着解释道:“不过做不了我徒弟,并不代表我的诺言失效。届时你也可以提另外一个要求,我也会帮你完成的!” 谢烟霞深知,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自然会激发出无与伦比的动力。可要是一有后路,还能在面对困难的情况下坚持初心吗?大多数人恐怕都会动摇的……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少年是否具备了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迎难而上的决心与勇气?若是有,那倒也值得考虑;若是没有,自然是不用说了…… “阴火烧身、五内俱焚……”虽然不知道这些词代表了什么,但是一听到名字,苏小北就已经知道,这痛苦决非等闲视之。然而此时,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了。至于后面的话,他不愿去想。 “好!”苏小北点头同意。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谢烟霞周身灵光一闪,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循着目光钻入自己的体内,刚想开口询问,不料腹腔之中犹如刀绞剑刺一般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低头一看,发现小腹之中,竟然冒出了青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得了血肉发肤做养料,迅即以燎原之势向全身蔓延,随之蔓延的,自然还有那自骨髓深处迸发出的痛苦与恐惧。 “嗤嗤”轻响,如同恶魔的呢喃,在苏小北耳边响起。他知道,那是火焰在烧灼他的血肉、脏腑、器官…… 一会儿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体内外不停地拉扯拔河,一会儿又仿佛有无数根牛毛细针在他四肢八骸中来回穿刺,他就像油锅中的大虾、烤架上的鸡翅,瞬间被火焰灼烧地皮开肉绽、肠穿肚烂,由内而外的遭受到了彻底而极端的煎熬与炙烤…… 然而血肉烧焦干枯、骨骼熏黑脆裂之后,偏偏不死,身体血肉等又会重新滋生还原,接着被滚烫如油的青蓝色火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吞噬洗礼,如此循环往复…… 他摔倒在地,翻来覆去地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不过这火焰乃是阴火,自体内而发,体内阴火不除,体表阴火只会更加猖獗肆虐。这时,他口鼻之中阴火燃烧,如被岩浆倒灌,无法想象的痛苦从全身各处的神经末梢汇集成滔天洪流,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思维。他精神恍惚,刹那间便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生不如死,这是真正的生不如死!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是阴火烧身、五内俱焚……他忽然升起了一种明悟,只要自己决定了放弃,就可以不用再受这种身处岩浆地狱一般的痛苦折磨,就可以得到解脱自在! 但是,如果现在放弃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不能拜入天君的门下,做不成神仙了,而且现在所受的非人折磨,也等于是白白承受了。这样的结果,他又岂能甘心接受?尤其是在见识过仙魔世界的玄奇之后,他自然也想成为能够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神仙中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妹妹,长久的陪伴在妹妹左右。况且,他遭遇了旷世难寻的仙缘,现在就在仙门之外。若在此时放弃,那不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功亏一篑,从此只能做凡人了吗? 若是像普通的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哪怕最后能见到妹妹,那恐怕也得等到耄耋之年,不久于人世了!若是不幸遭遇什么意外,那就真的是天人两隔,永不相见了…… 他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为此要经历阴火烧身、五内俱焚这样的绝大痛苦,他也一定要拜谢烟霞为师,踏入修道成仙之途! “为了妹妹,为了将来,决不放弃,一定要挺住呀……”苏小北凭着这股意念,精神顿时坚如磐石,死死顶住了痛苦洪流的冲击,任由火焰在自己血肉骨骼、土木形骸内外燃烧肆虐。 第十九章 法不轻传 好不容易坚定住了信念,但是在阴火烧身的痛苦洪流持续冲击之下,苏小北的精神还是不免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在他的感知中,那覆盖全身的火焰如同千万只蚂蟥在身体内外穿梭游弋,不断“滋滋”地吸食着血肉经络,自己如同在经受凌迟剥皮般的酷刑,实在是痛苦难捱,偏偏平常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此时突然变的缓慢无比,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一息、两息…… 七息、八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他死死咬住牙关,精神快要被这痛苦的洪流折磨的支持不住,面临崩溃的时候,突然浑身一轻,须臾间火焰消散,痛苦退潮,一种无法想象的清凉舒适的感觉由内而外流转周身,通达四肢百骸,犹如醍醐灌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没了五内俱焚的痛苦折磨,苏小北紧绷的精神自然也立刻松懈下来,复归宁静。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忽然觉得:“活着真好!”脸上止不住笑意浮现,涕泪齐流。 虽然面色发白,还对刚才阴火烧身的经历心有余悸,但是不管怎样,他没有中途开口放弃,咬着牙终于撑下来了! 这意味着,谢烟霞必须考虑,收自己为徒这件事了!他十分激动。 不过高兴没多久,他忽然想道:“即使通过了这样的考验,谢天君前辈也只是考虑,并不一定同意,难道后面还有什么困难在等着他吗?不过像刚才这样的痛苦他都挨过来了,接下来的考验即便难上千倍,也不能使他退缩了……”想到这里,他豪气顿生,满怀期待着睁开眼睛,看着谢烟霞。 “不错,能以区区血肉凡胎,在阴火烧身、五内俱焚的折磨之下坚持三十息的时光,当真意志不凡,我可以考虑收你为徒……”看到这少年居然撑过了自己的小小考验,谢烟霞稍感讶异,却也并未在心头掀起波澜,只淡淡道:“不过,像今日这种痛苦,比之修道之路上所要遭受的摧残折磨,却又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而我太乙玄门一脉,传道方式又别具一格,所修道法,无一不要经受远超世人想象的绝大恐怖才能有所成就,修道之路可谓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你真的确定,不要其他,只要我收你为徒?” 谢烟霞再三劝告,苏小北岂能不知他的一番好意?但是苏小北心意已定,自是不会放弃。况且刚才的考验也告诉他,只要有心人,世上无难事。 带着强烈的渴望和满怀的期盼,苏小北半跪在地,伏下身子,坚定地大声说道:“愿为天君门下弟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语气铿锵,展现出一往无回的决心。 “好强烈的进取心!”谢烟霞看着少年坚定不移的决心,嘴角扬起一缕淡淡的笑意,心中感叹。 他微微颔首,道:“既然你有此决心,我收你为徒倒无不可!只是我太乙玄门身为这方天地之间有数的顶尖门派,毕竟门规森严,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所谓法不轻传,要进我山门,成为我太乙玄门下一任继承人,只有经过入门考验才行。这一条规矩,是我太乙玄门诸位先贤所立,便是我也不能网开一面。你若通不过,便不能再提其他的要求了,这一点,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早就想清楚了,不就是入门考验吗?我不怕,也不会后悔……”苏小北抬起头,目光灼灼,信心满满,斩钉截铁道。 “不后悔,希望你真的不会后悔吧……”不知怎地,谢烟霞心湖微泛波澜,竟然又想起了当年的东华仙子慕晚晴。 他敏锐的察觉到,平素杂念断绝,清静无尘的道心,在今夜居然接二连三的受情绪勾连起舞,自己竟然不能控制。这莫非就是因缘际会的影响么? 他深深地看了苏小北一眼,道:“那便如你所愿……”无论如何,既然眼前这个少年不再更改决定,他也只有成全了。 苏小北一听,眉开眼笑,立即叩头道:“谢谢天君!”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随意磕头?”谢烟霞一挥手,空中顿时“噼里啪啦”震响,无形气机仿佛绳索,立刻缠住了苏小北的手脚,止住了他的动作,将他身体拉直站好后,才倏然消散。 他淡淡道:“要磕头,等你通过山门考验再说吧!” “哦!”苏小北得了教训,立刻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听候发落。 谢烟霞缓缓走到青牛身边,抚摸着它的脖颈,微笑道:“牛兄,今夜你罪愆已满,我这便解除你的元神禁制……”说着,神意灵光自指尖流淌而出,钻入了青牛的形神交界之地,瞬间解开了当年随手而为的一个小禁制,恢复了青牛的自由。 “哞——”那青牛得了自由,情不自禁地低吼一声,退后几步,离开了谢烟霞的身边之后,周身突然灵光荡漾。灵光之中,形体开始扭曲变化,不一会,光华散尽,那青牛竟然化作了一个长髯及胸、面貌威武的九尺昂藏大汉。 眼见青牛化形成人,苏小北虽然吃惊,却也并不如何害怕,只是好奇,谢烟霞和这青年之间的关系。毕竟,在经历过今夜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对这些层出不穷的仙魔之事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何况谢烟霞在场,也无需顾忌这青牛所化之人会伤害自己。 那昂藏大汉刚化形成人,就立刻半跪在地,双手抱拳道:“谢天君恩典!” “你走吧!”谢烟霞摆摆手,淡淡道。 “哎……”那长髯大汉点点头,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天君,老牛想通啦,以后可不想做什么妖魔大圣啦,以前的那些兄弟,也没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啦!这突然一下,您就把老牛俺放了,俺一下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哦,那你是何意?”谢烟霞反问道。 “那个,天君,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俺老牛还接着做您的坐骑?”那长髯大汉小心翼翼道。 “不行,你我今夜缘尽于此……”谢烟霞摇摇头,道:“天地广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老牛,你们妖魔之道,不是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吗?何况缘灭缘起,自有定数,你这便走吧!” 眼见话被堵死,那长髯大汉只勉强笑了笑,道:“那天君您保重,俺老牛这便走了!”躬身行了一礼,也不再强求,转身踏云而起,刹那间便化作一道金光,远遁千里,不知去向。 “嗯,我们也走吧!”谢烟霞面无表情,来到苏小北身边,轻声说道。 苏小北满腹疑惑,正想点头,忽然身体一震,发现自己已经随着谢烟霞腾空而起,飞上了九天云霄。在他和谢烟霞脚下,云霞蒸蔚,仿佛白玉龙舟,无比踏实,竟然如履平地一般。在他们四周,还笼罩着一层异彩流离的灵光幕墙,阻挡了呼啸而来的罡风大气。 “嗷——”辽远广阔的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道清越激昂的兽吼之声。 苏小北转头望去,只见青色的天穹之下,月华流银,云海滔滔,一条庞大无比的龙鲸正拍动着尾鳍,在太虚中逡巡游弋,顺带着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天地玄真之气…… 饶是他今夜经历了诸般光怪陆离之事,但是在见到九天之上,竟然还有这样庞大的生灵在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时候,仍不免目瞪口呆,惊心动魄。 “那、那是什么?”他喉咙发干,不自觉问道。 “九天龙鲸,终身浮游天宇,肉身强大,不畏天劫,智慧高深,是上古青龙与太古须鲸杂交所产,稀世灵兽!”谢烟霞点明来历,并告诫道:“这种生灵脾气暴躁,若是遁光飞剑进入其十里范围之内,都会引起它的攻击。所以嘛,一般的修道士见到它都是绕道而走的……” “九天龙鲸——”苏小北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奇特的生灵。 谢烟霞所架遁光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将那龙鲸甩到了身后,又继续朝着东方飞去。 苏小北在遁光之中,虽然不能辗转腾挪,却并不觉得无聊。他在这穿梭云海的路上,不仅先后见到了雷兽、云怪、凤鸟等诸般奇异的神话生灵,还看到了雷雨化生、云海蜃楼等各类闻所未闻的怪异天象,真可谓是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就在旭日东升,冲破迷雾,放射出万丈霞光,映的漫天云霄都是一片金光灿烂的时候,谢烟霞神色微动,终于按下遁光,投向了人间。 苏小北伸头朝下望去,只见云流风散,苍茫大地迎面而来,那如龙蛇汇聚纠缠的丘陵山脉不断膨胀放大,倏忽间便化作了一片巍峨雄奇、参差错落的群山。群山之间,雾霭缭绕、瘴疠弥漫,隐隐传来阵阵猿啼狼嚎之声。 台风来了,停电了!好不容易赶完这些,大家将就着看啊,有什么意见请在书评区发表。求收藏、推荐、打赏、评价…… 第二十章 传说的开始 鹰隼鹏雕等猛禽凶鸟成群结队,在山间迷雾之中飞舞盘旋,交错聚散。因居高临下之故,此时看去,苏小北忽然感觉这千百飞鸟渺小的仿佛夏天屋舍之中缭绕聒噪的蚊蝇飞虫,十分好笑。 不过还未等笑出声,下方的鹏鸟苍鹰便好似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立刻如喷泉般接二连三地冲天飞起,朝他们的遁光迅速扑来。 那些猛禽大鸟是天生的空中猎手,又是乘风而起,速度自是快若奔雷。而他们的遁光又是自九天而下,受大地元磁之力的吸引感召,俯冲降落的速度也是不遑多让。一眨眼的功夫,双方便已不期而遇,即将短兵相接、拳掌相向…… 苏小北看到,那一马当先扑击而来的苍鹰通体翎羽灰黑,翼展足有三丈长短,仿佛乌云遮目,庞大雄伟,凶睛之中蓝光闪耀,仿佛散发着嗜血、贪婪的气息。 狰狞恐怖之处,教人无法直视。他胸中突突直跳,不敢再看,急忙收回视线,想道:“怎会有如此凶恶的猛禽?”好在谢烟霞就在身边,想来并无什么危险,心中惊慌之后,旋即镇定下来。 谢烟霞心神观照大千,早将苏小北的反应收进心底,也不多做评价。就在那苍鹰的尖喙即将啄到遁光之外的灵光的时候,他手指微微一勾,所架遁光倏忽间便消失在这万里长天之中。 那些鹰隼鹏雕失去了目标,登时一哄而散,寻找下一个猎物去了。 遁光陡生变化,苏小北只觉眼前一花,天地仿佛在瞬间颠倒置换了一般,灵光消散,但见红墙黑瓦,水池假山,朱阁亭台,幽篁翠竹,一派优雅富贵,正是一座江南小院。 “这是哪里?”苏小北不禁问道。刚才还在九天之上,转眼就出现在了一处小院之中,其中落差变化,带给他的心理冲击还是非常巨大,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以有此一问。 “问心精舍,也是你入门考验的起点!”谢烟霞说完这句话,又指着远处道:“那里就是你的试炼之地!” 苏小北循着谢烟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起伏错落的山岭之中,绿草遍地,古木密集,无数根粗大的铁链拔地而起,牢牢锁住了一座雄伟玄奇、巍峨险峻的浮空神山。 那山方圆数十里,漂浮在天空中,底部就像一团巨大的乌云,在大地上投射出广阔的阴翳。 神山四周,云雾缭绕,除了鹏鸟之属,隐隐可见背生双翼的老虎、青面獠牙的人面怪鸟、浑身雷霆的三爪雪蟒等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特异生灵神出鬼没,追逐嬉戏。 “这、这就是我的试炼之地?”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苏小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能有漂浮在天上的山峰,以及那些奇特的叫不出名字的生灵怪物…… 而自己将要去那样的地方进行试炼,那么会遭遇什么呢?心中激动、惶惑、恐惧、好奇诸般情绪翻涌,却压不住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是的,期待! 在他看来,这才是他心中仙魔存在的世界,是那么的危险,那么的神奇,那么的……无与伦比! “不错,这苍梧山就是你的试炼之地!”谢烟霞点点头,继续道:“从明天开始,只要你能在一个月之内,登上这座山的山顶,就算你通过了我太乙玄门的试炼,到时候我便正式收你为徒!若是超过了一个月,那话也不用多说……这座院子里有清水、干粮以及各种神兵利器,你自己可以任意拣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登上那座山的山顶?”看着那在云层之中微微浮沉的苍梧山,苏小北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听到谢烟霞的话,他还是感觉有点吃不消。那山具体有多高多陡且不去说,就说那山底下的铁链,光是目测就有五六里长,况且此山漂浮空中,别无他路,似乎只有通过铁链才能爬上去!但是那铁链能爬吗? 他心中第一次对谢烟霞产生了怀疑,怀疑谢烟霞是在戏耍自己!不过此念方起,又被他自己否定,那谢烟霞是何等人物,想必不至于如此消遣自己,应该还有别的意思,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他惴惴不安,开口问道:“是从这个院子开始算起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谢烟霞奇怪的反问道。 “那,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通过那些铁链,爬上那座山?”苏小北满腹狐疑,犹然不能相信。 “怎么不可能?”谢烟霞微微一笑,反驳道:“每一代太乙玄门的继承人都能通过这个试炼,上一个通过这个试炼的正是我,难不成我还会骗你这个毛头小子不成?之所以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还没试过,就已经在心里产生了不可能通过的念头,这就是所谓知见障!你连知见障都不能打破,那怎么迎接挑战呢?这个试炼,对于现在的你而言,确实非常困难,可这也正是试炼的意义所在,要知道我太乙玄门一脉,自古都是非常之人。只有非常之人,才能行非常之事,若连这点小小困难都不能克服的话,那也不配做我太乙玄门的弟子,你——明白了吗?” 苏小北终于知道,谢烟霞前辈之所以能成为绝顶人物的原因了! 登顶浮空大山之巅,在他没有半分法力的人看来,似乎是绝无可能之事。但是能打破这份陈规旧念,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其中所包含的气魄、勇气、智慧、决心以及行动力,细细思索起来,实在是可怖可叹、可敬可佩! 至少他无法想象,当年的谢烟霞,是如何通过铁链爬上大山的? 有此人物珠玉在前,他心中彷徨尽去,想道:“既然天君前辈可以,那我就不可以了吗?我虽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但是只要能通过这个试炼,那就说明我也有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天君那样的绝顶人物啊!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那些痛苦我都经受住了,难道现在我还要害怕这个试炼不成?不,我一定也可以通过试炼,登上绝顶,成为谢天君前辈那样的风流人物!” 他用力地点点头,道:“明白!” “明白就好!”谢烟霞不置可否,道:“送你一句先贤之言: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他话音刚落,也不管苏小北,周身灵光一闪,已然破开时空,倏忽遁走,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