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穿成索隆的妖刀》 第1章 【修】征服剑灵(一) 随着船只的渐行渐远,那座盛开着梦幻樱花的雪岛终于渐渐隐没在暗黑的夜色中,化为众人眼中的一颗光点,消失在地平线上。但是粉色的雪仍然从空中飘下,金黄的满月高挂,银辉洒落在梅里号的船身上。 海涛阵阵,间或混杂着远方海鸥清越的啼叫。海风轻轻穿过众人的发间,拂过脸颊,裹着咸湿的属于大海的亲切味道。 坐在栏杆上的驯鹿仍然呆呆地瞧着磁鼓岛的方向,这个他出生成长的小岛。往日种种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心生眷恋和不舍,而远方即将迎来的冒险,又让他的心底生出隐秘的期待来。 真是一个梦幻又充满淡淡惆怅的夜晚啊,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一切都这么完整欢快。如果...忽略掉空气里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的话......驯鹿的鼻子轻轻动了动。 “索隆,为什么你的刀这么臭啊!”乌索普嫌恶地捂着鼻子往后退,他踮着脚快速退到连船舷边上,离那个“罪魁祸首”都要有十多米远了,那股恶臭还是断断续续地飘到他的鼻尖。 绿发男人的眼角轻轻一抽,他抬眼一看,不知何时,身边早就空无一人,众人都已经捏着鼻子退守到船边。 “呐,武士道先生,你是不是把你的剑掉哪里了...” 薇薇正抱着冻成冰块的卡鲁,因为闻到这股味道,卡鲁的脸色更差了。她有些担忧地死死捂住卡鲁的鼻子。 山治刚把一块手帕递到娜美手中,闻言又赶忙奔到给薇薇公主身边,给她递上一块干净柔软的手帕。 薇薇公主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仍然保持了良好的仪态,她浅浅地微笑着对山治道谢,“谢谢你,山治先生。” “我的荣幸,我美丽的公主。” 收获了美人谢意的厨子心情大好,仍不忘在这个时候转头嘲讽死对头。 “白痴绿藻头,你不会上厕所的时候把剑掉到茅坑里了吧?” “啰嗦。” 索隆的面色更加不善,他把手里那块布扔到海里,拿起一块新的布继续来回擦拭刀身。 之前在岛上的树林里……恩……散步的时候,他感觉树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就随手用鬼彻一劈抵挡了一下。没想到那玩意儿居然是一个长相奇怪的果实,长得奇怪就算了,还臭得要命,现在整个刀身都染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随手又扔掉一块布,他拿起湿毛巾继续擦拭。 “圈圈眉,你再敢说我的刀掉到茅坑里,我就砍了你。” “哟,臭屁的剑士配臭屁的刀,果然是完美的组合啊。” 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的厨师这时正学着众人把大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面,一边忙着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对着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没工夫现在就把那个臭厨子砍了,索隆手上更加用力地擦拭妖刀鬼彻。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可恶。” 那是阿澈在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低沉、有力,虽然饱含着怒气,内容也不美好,但是却唤醒了她的昏睡的意识。就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的一抹光亮,让她心生依赖。 好想再听一遍这个声音…… 她挣扎着想找寻声音的源头,但是她的意识只是清醒了这么短短的一瞬,就再次被妖刀嗜血的杀意与杀欲吞噬,再度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阿澈感觉到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里,周身萦绕着锋利的杀意。那是一股吸噬过万千鲜血的澎湃恶意,猩红、猛烈,那些杀意渐渐聚集成形,居然凝化成了一条有一条具现的黑蛇。不过片刻之间,就吐着芯子向她扑杀过来。 阿澈只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些黑蛇撕碎吞噬,强烈的求生欲望在瞬间炸开,她凭借着本能和这些黑蛇搏斗,如同一只被逼绝地的小兽,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着反抗,就这么和这些黑蛇凝聚成的杀意厮咬在一起。 她直觉自己要吞噬这些杀意!每从它们身上咬下一块黑肉,她便感觉自己的力量壮大了几分,一股美妙的滋味在四肢流淌。 吞噬它们!征服它们! 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都在叫嚣着这种强烈的欲望。 那些黑蛇仿若察觉到她陡然升起的欲望,纷纷聚拢,那千百条小蛇再度凝聚,居然变成了一条巨蟒状的怪物,蛇身牛角,竖瞳猩红,注视着阿澈这个外来之客。注视不过片刻,它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阿澈。 阿澈迎了上去。 无边无际的黑界里,黑气缭绕翻滚,再度归于平静。 第2章 【修】征服剑灵(二) 上次与那由强烈杀意凝聚成的杀意一战,巨蟒和阿澈都互相吞噬了对方的大半部分。在最后关头,阿澈拼着最后一丝意念赶在巨蟒吞噬它之前,把它完全吞了。 自那一战之后,阿澈的意识就一直时醒时睡,吞噬下去的杀意并没有完全和她融合,反而经常尝试侵蚀她的意识。阿澈的灵魂裹着那份杀意,随着时间的流淌,在这片看不见边际的黑界里慢慢消化。 有好几次,她几乎感觉自己已经要被那股强烈的杀意影响,丧失个人意志,甘愿沦为一个只知杀念的杀戮机器了,但是那次唤醒她的声音总是会适时出现,从遥远的远方传来,唤得她短暂的清醒,让她有力量再度和杀意搏斗。 可是困难不仅如此,就在她的灵魂快要把杀意吸收完的时候,两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再度冲向她的体内。 一股是凛冽的剑意,还有一股,是属于那天妖刀吸收的神秘果实的力量。 虽然承受着灵魂被撕碎,又再度融合的痛苦,但是她仍然感觉到快乐。 因为阿澈发现,虽然那两股力量仍然没有吸收,在一边毁灭又修复她的灵魂,但是自从她吸收完杀意以后,她就好像征服了这把刀,能模模糊糊感应到外界了。 换言之,她,阿澈,一个人类少女,现在已经是把有意识的刀了。 这种感觉很神奇,没有眼睛没有皮肤,但是她偏偏能“感觉”到、“看”到、“听”到。 就比如现在,她感受到一股温暖潮湿的气息,轻轻地扑在她的刀身上,刀柄的地方贴着男人柔软的皮肤。而她的整个身子,不,是整个刀身,都被这个绿发男人拥在怀中。 离得这么近,她都看得到男人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动着。 罗罗诺亚·索隆。 她几乎是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在她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刀身的样子,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她就最喜欢这个有着一头绿发、小麦色皮肤的男人了。只是那时候她不在这个世界,所以只是贪婪地妄想着有朝一日穿越来这个世界,然后……嫖.了他。 梦想成真了呢,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阿澈看着靠在栏杆上熟睡的绿发男人,细碎的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挺拔的鼻梁投下一小块阴影。远处梅里号上,路飞叽叽哇哇的欢笑声、山治扭着身子闪着爱心的花痴声、娜美无奈的叹息声,众人纷杂的欢笑吵闹声远远传来,都不曾影响这个男人分毫。 一种强烈的梦幻的、不真实的感觉笼罩了她,当二次元的人物真实投射到三次元的空间里,她居然一时无法把漫画中的设定直接套用到这个男人身上。 他身上那种自信的、强势的气质太过强烈,以至于阿澈觉得,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根本不是创作者的创作,而是由他自己掌控的人生轨迹。 这个想法令她的心再一次更加猛烈地跳动了起来。阿澈前所未有地想参与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命中,去了解和认识他。 就在她脑子里神游天际的时候,阿澈看到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扫视周围。 索隆还带着刚醒时的一分倦懒,但是眼神犀利,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梅里号上的情况,最后把目光投在了鬼彻的刀身上。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飞快,虽然她现在没有心脏,但是那种心脏震动胸腔的感受却前所未有地强烈,阿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索隆的目光停在怀里抱着的三把刀身上,轻轻皱起了眉头, “奇怪,为什么我刚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很轻,但是阿澈离得这么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先是一愣,然后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脸颊开始慢慢发烫。 如果这时候她是人身的话,整张脸都应该染上了羞愧的红色。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变态偷窥狂偷窥被发现的……羞耻感。 但是……天呐,怎么办,即使变成了一把刀,被男神注视着的时候,居然还会觉得这真是……幸福呢。 阿澈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绿色头发的剑士左手拿起怀里的妖刀鬼澈,举起来在眼前看了看,这奇怪的手感…… “奇怪,这刀是被我捂着睡久了吗,怎么有点热热的。” 果然是昨晚守夜没睡好吗,今天脑子里总有奇怪的想法。 嘛,索隆把刀重新抱到怀里,继续闭上眼。 也许再睡一会儿会清醒点,他漫不经心地想。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阿澈看着索隆闭上眼睛,但是心里的悸动却仍未停止。 自从变成一把刀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猛烈地感情波动,让她近乎以为自己还拥有这一具人类的身体,而并非一把冷冰冰的妖刀。 许是那种心跳得感受愈发强烈和明显,阿澈只感觉那两股力量冲击地痛苦感甚至被压过了一瞬。但紧接着,痛苦感又更加猛烈地袭来。 再次陷入晕厥地前一刻,阿澈抓住了脑子里一闪而过地灵光。 “如果……这是一个变回人身的契机……” 还没等她想清楚,意识已经再次进入黑暗。 第3章 【修】征服剑灵(三) 鬼彻,是传说中的妖刀。 在江湖传说中,流传于世的分别有一代鬼彻、二代鬼彻和三代鬼彻,每一把鬼彻都有着巨大的力量,但力量越是巨大,付出的代价也越大。传说中鬼彻中栖居着的邪恶嗜血的剑灵,在战斗中饮血、于杀意中成长,随着主人的使用,不断反噬其主,侵吞用剑人的意志,历代鬼彻的主人,即使是剑豪,也大都死于非命。 进入伟大航路之前,在东海罗格镇的一家剑铺里,索隆在角落里发现了这把被诅咒的,同时也被嫌弃而蒙尘的妖刀。 以自身运气为赌注,立志成为世上第一剑豪的绿发少年,把刀抛向空中,伸直手臂。 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我的气运和它的诅咒,来试试谁更强吧。” 上抛翻滚下坠的刀,锋利的利刃贴着少年的手臂擦过,未伤到他分毫。 那个时候,三代鬼彻的剑灵向这个男人臣服了。 而那一天在磁鼓岛上,索隆迷路之时劈开的恶臭果实,其实是传说中的恶魔果实。 在同一刻,异世界的少女阿澈的灵魂穿到了鬼彻身上。 鬼彻的剑灵分为两股势力,一股是由千百年来吞噬的鲜血形成的邪恶杀意,一股是属于刀剑的凛冽剑意。 杀意向阿澈扑杀而去,而剑意则和恶魔果实的力量相纠缠。 在九死一生的危急时刻,阿澈吞噬了杀意,但是剑意与恶魔果实的力量仍然在她灵魂中流转,一追一赶,剑意撕碎它所到之处的脆弱灵魂,而恶魔果实则不断修补滋养。 因此,阿澈吸收了杀意,虽然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把妖刀,但是实际上这并不准确。阿澈一直在清醒和昏迷中反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灵魂被撕碎又重构的极度痛苦中,阿澈逐渐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在那些偶尔清醒的时刻,她拼凑出他们经历的事件过程,草帽海贼团一伙陪着薇薇公主向阿拉巴斯坦航行,准备去打败克罗尔达尔和他的手下。 在关注着外在世界的同时,阿澈发现,她关于这个世界剧情走向的记忆居然在逐渐消失,隐隐的,一股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规律在抹杀那些外来的东西。 在时时刻刻极度的痛苦中,唯一能慰藉她的就是离她最近的这个男人。 直到那天,她被一股强烈的战意唤醒,那是一把刀感受到主人的呼唤而兴奋的颤栗,是对战斗的渴望。 妖刀就是阿澈,阿澈就是妖刀,她被那强烈的战意唤醒。第一次,她渴求划开一切,痛饮鲜血。 阿澈苏醒的时候,索隆已经被逼入绝境,连续使出鬼斩、虎狩猎等最强招式,仍然没能伤害那个全身坚硬如铁的能力者分毫。 阿澈看到索隆被压在废墟之下。石块层层堆垒,遮蔽了阿澈的视野。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于原来的世界设定,漫画世界总是更加夸张一点。战斗场面更加凶险,主人公的身体也远远比正常世界的人强壮,这样的惨状虽然落到她眼前可怖,但并未真正达到致命的程度,但是阿澈依然心惊得要命。 她看到暗红的血液,顺着索隆唯一裸露在外的胳膊涓涓流下。男人的胳膊沾满尘土,鲜血一路滚过,混着细碎的沙石一路往下,最后一点一滴地往下掉。 索隆的血…… 这个认知让阿澈的杀意瞬间沸腾。 她听到了索隆沙哑的声音,不甘的呢喃,从废墟下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比任何人都勤于锻炼,濒临死亡的绝境我也都再次站起来了,我所或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什么都砍不断的剑吗......?” 幼年时的老师的教导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回现,老师已经收回了刚刚给他示意的刀,端正地盘腿坐在地上,神态温和地指导他: “索隆,有什么都砍不断的剑士,但是那种剑士却能用着同一把刀,斩断钢铁以及其他任何东西。最强的剑就是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而会伤害自己所碰到的所有东西的剑,在我看来,那并不算剑。明白了吗?” 剑之一道,力量与技巧尚且可以通过一次次的练习积累提升,但是剑意地修炼却玄之又玄,不可捉摸。 因此,哪怕是这样由老师把剑意心得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仍然无法领悟老师的意思。 “什么都砍不断但可以砍断钢铁的剑吗?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索隆来说,在他十多年剑术的磨练中,所信仰所追随的剑意,从来就是一往无前的—— “不断向前冲——才是豪剑的精髓!” 索隆已经举起压着他的破碎的石屋一角,三把刀重新归位,狠戾地眼神牢牢钉在了对面的敌人身上。 是的!向前冲,斩断所有阻碍的一切!阿澈被索隆的剑意所鼓舞,她的杀念在灵魂中四溢沸腾。 想要成为他的助力! 想要斩断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东西! 就算是钢铁也想斩断! 男人提刀向mr1再次冲去,劈斩,飞跃。刀身和对方化成锋利刀刃高速旋转的手臂碰撞,擦出一片电光闪烁的火花。 索隆只不过坚持了短短数秒再次被弹开撞飞。 mr.1紧随其上,告诉旋转的手臂顺势狠狠向前刺入索隆的腰腹,血肉在刹那间被绞碎,爆开一团团细密的血雾。 空气中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一下、两下…… mr.1乘胜追击,显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看着原先傲慢不可一世的剑士被动地承受自己接二连三的攻击却毫无还手之力,mr.1的嘴角扯出一个暴虐的弧度。 不过又是一个手下败将,他漫不经心地想,手下再次发力,决定结束这场毫无惊喜的战斗。 绿发剑士的身体被高高抛起,三把剑分别脱手,飞向半空。 不要! 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的粗糙手掌痉挛着无力松开,刀身飞出,阿澈在内心无声的大喊: 不要! 要回到那个人身边!不要离开他!她是妖刀,是应该被握在剑士手中的刀! 阿澈忍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控制着剑身,往男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个剑士手中离了刀,就意味着任人屠杀。 刀,意味着一名剑士战斗的生命。 “哐当”妖刀掉落在离男人三步远的地方。 还没等阿澈再蓄力向索隆靠近,mr.1已经缓缓地走了过来,看着负伤累累,倒在地上却还在咬着牙喘息的男人,mr,1的语气已经充满了不耐,“还没死啊。” 索隆死死咬着牙,血液早已渗透他白色的上衣,腹部被绞碎的伤口几乎要夺走他所有的意志,他双手撑地,颤抖地翻过身。 不能……把背部对着敌人,索隆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就凭你赤手空拳还在坚持什么?” mr.1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在坚持什么,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叫嚣着要斩断钢铁,斩断自己,说话的本事比他的刀剑锋利多了。现在却还不是躺在地上,不过又是一个自大的手下败将罢、了。 “就算跟连剑士都算不上的你说明这些你也不会懂的吧。”索隆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息着,每一口空气吸入,肺部都是刀割般的疼痛。 “哼,那种事我一点都没有兴趣知道。” 剑士? 自从获得斩斩果实的能力以来,妄想与他战斗的每个剑士都会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mr.1双手化成刀刃,对着喘息的男人发出最后一斩:“灭裂斩!” 斩击带起的斩波斩开索隆的身体,连同他靠着的石柱也纷纷被斩断成片状。 在轰鸣的石柱因为断裂而坍塌的坠地声中,索隆被落下的石块埋住,很快就看不见了身影。 mr.1一击之后不再多看,在背后的一片尘土飞扬中离开。 “安静的去死吧。” 手下败将。 这单方面的屠戮中,俩人都未曾注意到,地上那柄黑色刀身的妖刀,缓慢但坚定地朝着将要被石堆掩埋的男人的方向移动。 可恶,那股剑意,受到召唤而更加猛烈,好痛。 阿澈眼里只有那个男人的身影,不可以死掉,我的剑士先生。 石堆尽数落下,尘土终于归于平静,她也终于看到了她的剑士先生。 令人惊讶的时,明明应该失去了所有行动力的绿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直立起身,他的脸色满是尘土和血渍,明明狼狈的很,却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骄傲样子。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向离自己不过一步远的妖刀。 战斗中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界,索隆在刹那间触碰到了剑意的边缘。 “我听到了呢……石头的呼吸……刀剑的呼吸……”他弯腰拿起把三代鬼彻,劈手向旁边一斩。 那一刻,阿澈感觉到他和这个男人心意相通,仿若自己就是他手臂延展开的一部分。 锋利的黑色刀身划过旁边垂落的柔嫩枝条。 阿澈感受到了……真正的剑意。 不是斩断一切,不是毁灭一切,不是野蛮地试图斩断所有的一切。 真正的剑意,柔软之极,她感觉自己斩向那柔软娇嫩的枝条,却只是仿若情人的抚摸与亲吻,淡淡的拂过,一斩过去,枝条在锋利的刀刃下仍然完好无损。 不、不对,不只是如此。 真正的剑意,也刚烈之极! 男人再度挥手一劈,阿澈划开巨石,就如划开一块柔嫩的豆腐。 真正的剑,什么都砍不断,又能斩断钢铁! 阿澈听到了万物之声。 阿澈听到了对面的能力者,身上钢铁的呼吸声! 男人手里的妖刀鬼彻,黑色的刀身泛着嗜血的光泽。 听到身后的响动,mr.1惊愕地转过身,“为什么还能站起来,为什么……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第一次收起轻视之心,正视这个被他视为手下败将的男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 “你到底干了什么?中了我这么多招,还流了那么多血,根本不可能还能站起来。” ……这个男人! 索隆目光锐利,眼里燃烧着腾腾战意。 他不再多言,握紧鬼澈,劈手向前一指。 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斩断钢铁的力量吧!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 那家伙,居然妄想用一把刀挡下自己的攻击吗? mr.1迎了上去,手臂化为斩不断的钢铁利刃。 “微尘斩!” 阿拉巴斯坦,沙漠王国。空气中常年浮动着飘忽的沙尘,永远干燥热烈的味道,裹挟着岛屿四面大海吹拂来的咸腥海风。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浮动,偶尔有几只海鸥飞过,带来几声本应属于大海的啼鸣。 阿澈只感觉自己划过钢铁,她听着钢铁的呼吸声,在钢铁富有韵律的呼吸声中刺穿,妖刀破开钢铁,阿澈尝到了血的味道。 带着锈味的,微咸的鲜血,刀身激动的微颤呜鸣。 汹涌的剑意把她包裹,那股在体内一直肆意破坏流窜的剑意,开始与她融合。 阿澈知道,她真正征服了剑灵。 在这男人的引领下。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眼带眷恋的再次看了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男人一眼。 他的目光如鹰如电,坚定、嗜血,有着斩断钢铁的力量。 第4章 【修】变回人身(一) 在阿澈上辈子的世界,有这么一句古话:不破不立,破后而立。 这句话不管对于阿拉斯巴斯坦王国,还是在绝境中感受到剑意而剑术更上一层楼的索隆,亦或是妖刀阿澈来说,都是最好的明鉴。 百废待兴的阿拉巴斯坦王国,虽然房屋坍圮,到处都是战争遗留下的累累战痕,但是国民们却心满意足、干劲十足地重建家园。直至日落时分,晚霞染空,整个王国里的国民们仍然热烈地投身在修补、重建的工作中。 在王国的城堡里,昏睡三天的、结束一切□□又开启一切新生的草帽海贼团船长——蒙奇·d·路飞已经醒来,嚷嚷着要吃肉肉肉肉肉。 推门而入的刚刚训练完的绿发剑士倒了一杯水,看着眼前指责自己“居然擅自拆掉绷带”的蓝鼻子驯鹿船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可是绑着绷带那很难活动啊...”不训练又怎么变强呢。 “所以那就不要活动啊混蛋!我才是医生吧!” ...噢,绿毛剑士仍然不以为然。 他这幅态度,把好脾气的可爱驯鹿弄得更暴躁生气了。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阿澈感觉到心满意足,她感觉到身体里、或者说是灵魂里,恶魔果实的力量在缓缓流淌,因为杀意与剑意的干扰,这会儿恶魔果实的力量也吸收得很慢,并非是一下就能获得的东西。 隐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的心理蔓延出一丝丝美妙的感受,相信很快就能吸收完恶魔果实的能力了。 她有预感,自己身上恐怕马上要产生极大的变化。 为了感谢拯救国家的草帽海贼们,即使刚结束战乱,城堡里的物资并不充盈,国王寇布拉仍竭尽所能为他们提供一顿丰盛的晚宴。 看着吃得狼吞虎咽、欢声笑语的草帽海贼团众,寇布拉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开怀大笑。 他有多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而在这帮被冠以代表着掠夺、邪恶的海贼名头的少年少女身上,他的国家和子民获得了新生的希望。 驯鹿乔巴的蓝鼻子上插了两根筷子,这会儿正跳上餐桌手舞足蹈,乌索普不甘寂寞地也挑上桌台耍着「乌索普杂技」。 他俩这幅耍宝的样子,惹得站在厅堂边上的卫兵也笑出眼泪来。 吵吵闹闹的宴会结束,在国王的带领下,一众草帽海贼团的成员被领到了城堡的浴殿里。 洁白光滑的大理石铺构成的巨大圆形浴池,中间是几只被高台托起的金色铜狮子,它们的口中缓缓吐出温度适宜的热汤,灌满整个浴池。浴池热气蒸腾,整个浴殿浮动着温暖的白色雾气。 “哇!好大的浴室呀!”众人惊叹,路飞和乌索普一众早就扒光衣服兴奋地冲入了浴池里。 “好棒!豪华!豪华!” 寇布拉裸.着身子,骄傲地把手插在腰上回道:“那可不,这可是我们宫殿引以为豪的大浴场,以往只有在雨季才会开放。” 在沙漠王国阿拉巴斯坦里,这样的款待,实属珍贵。 咳,让我们把目光从这些赤.裸.的男人身上稍微移开。 比起其他人的兴奋,绿发剑士此刻仍在更衣室里保持着脱裤子的动作。他的上衣已经褪下,露出年轻有力的肌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因为步入浴殿而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已经保持这个脱裤子的动作很久了…… 索隆皱眉,又来了,那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从离开磁鼓岛开始,就一直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再度仔仔细细地环视周围。 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多想无益,他皱着眉解下腰间挂着的三把刀。 唔,因为进入了浴殿这样的地方,刀身也有点温暖的微烫。 索隆把刀解下来靠在大理石筑成的墙上,室内蒸腾的雾气细细密密附着在刀鞘上。男人那双常年握刀的修长的手已经卷起了白色上衣的边角,动作利落地把白t从头上脱了下来,扔在一旁。 他常年锻炼,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即使被水雾遮挡着,阿澈仍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腹肌上的线条。 糙汉一般的生活过了十七年,他的肤色不白,但也不能说黑,水汽笼上一层暖色,让他一身小麦色衬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来。 即使在二维的动漫中也不是没看过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但是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阿澈还是被冲击了。更何况眼前这个人的动作仍然没停,一路往下,已经拽起了裤带…… 天、呐…… 看着远去的男人小麦色的背影,本来靠在墙上的妖刀鬼彻微微颤抖,滑在了地上。 阿澈只感觉心跳地要飞出胸膛,耳朵滚烫,一股热流从心间迸出直往上涌。这张脸都已经烧得厉害,她感觉鼻间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 她顺手一抹。 呐,居然流鼻血了……真没出息啊…… 突然,阿澈身子一僵,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流、鼻、血? 她把手举到眼前,白皙的手指上,一抹鲜艳的红色血迹。 我……这是……变回人身了? 第5章 【修】变回人身(二) 那个色气的黄毛厨子和那帮家伙…… 想到浴室里爬墙去偷窥隔壁女浴室,被娜美十万贝利一次的彪悍举动,幸.福地从墙上掉下来的众人。那时候那个黄毛厨子留着鼻血,捂着心口,裸着身子爬在地上,显然是没有从他刚刚看到的一片春色中回过神来。 看到这样没出息的色气厨子,顶着绿毛的臭屁剑士当然不忘抓住机会嘲讽一番。 “哟,色系卷卷眉,你怕是日后有一天会流血身亡吧。”看女人看的。 没想到山治一点恼羞成怒的神色都没有,居然直起身子,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怜悯同情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 “啧,这毕竟不是你这样一个算不得真男人的白痴能懂的。” 绿发裸.体剑士听了毫不犹豫就想冲上去给那个黄毛白痴一拳,没曾想众人居然都拦住他,还说什么。 “索隆,山治说得没错啊。” “对啊对啊,山治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呢,在浴室里就不要打架了。” 该死的,什么叫说得没错???!!! 被这么一闹,泡澡堂的欲望也消磨殆尽了,他不理会那帮家伙先离开了浴殿。 想起他们的那些话,索隆的心情更加暴躁,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向跟在他身后的蓝鼻子驯鹿问道, “乔巴,你也对那个感兴趣?”刚刚本来他给乔巴搓后背搓得好好的,一听到山治的提议,乔巴居然也凑热闹地赶过去了。 短腿驯鹿毛发都浸透了水,全身湿哒哒的,在索隆背后迈着小短腿跟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阿勒,我吗?”乔巴伸出爪子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驯鹿呀,对女性人类没有兴趣的。” 闻言,绿发剑士神色稍缓,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恩……强壮的肌肉? 果然乔巴也是去看热闹而已,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的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嘛。 他心下稍安。 …… 更衣室里。 阿澈靠在墙壁上轻轻喘着气,刚刚血气上涌留了鼻血,头有点微微发晕。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回人身,又是激动了一番。 一天下来承受了多次刺激,她这会儿脑袋真的是晕晕乎乎的。一会儿脑袋里是男神的果体,一会儿是自己居然又成为了人了的欣喜。 静静地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自己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了下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情绪平稳后,阿澈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今后的处境。 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前方想起,阿澈缓缓地抬头,映入眼底的先是一双熟悉的小麦色的双脚,然后是结实流畅的小腿肌肉,再往上……她的动作一顿。 脑袋就这样固定在这个位置…… 她不敢再抬头了。 因为不用再抬头看,脑子里已经放映出了刚刚的画面,她的鼻血蜿蜒而下,简直是可以汇聚成一条小水流,就这样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 索隆刚踏进更衣室门口,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让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异样。氤氲的雾气里,不远处的墙壁上蹲靠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属于战士的警觉让他一瞬间绷紧了身子,他再往前走了一步细看。 透过白蒙蒙的雾气,他看清了,那是一股黑色长发及肩,穿着一套火焰花纹的黑色作战服,眉眼隐在水汽里看不清的……女人。 女人?! 在飞奔屈身去拿自己的刀的时候,他不忘随手扯下更衣室里的白色毛巾系在身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都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 等阿澈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的抬头的时候,绿发男人已经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神情狠戾,他右手握着和道一文字抵在她的脖子上,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划破她脆弱的脖颈。 索隆眯着眼打量这个陌生又可疑的少女,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捂着在流血的鼻子,怎么看都像刚刚浴殿里的白痴色厨子。但是偏偏,他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那是杀意和剑意。 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强大的剑士。 他的另一只手搭上雪走。向开口质问,语气不善,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我的另外一把刀呢?” 阿澈还是呆滞的,鼻血流的太多了,唔,脑袋越来越晕了。听到男人的问话,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去看,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怎么的,她几乎是凭一种灵魂的本能开口。 “吾名鬼澈,是汝之妖刀。” 第6章 【修】变回人身(三) 阿澈说完这神经兮兮的话就后悔了,她眼见着惊愕、呆愣、质疑、愤怒种种神色从眼前男人的脸上闪现,最后定格成了一副更加凶狠的脸色。 “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妖刀鬼彻……”她小心翼翼地再次试探着开口。 “哼。”索隆一声嗤笑打断了她,“偷了刀还能编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我没有偷你的刀。”阿澈已经缓过神来,她贴着墙壁缓缓站起来。索隆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刀刃随之向上移动,紧紧地贴着她的脖颈。 阿澈终于直起身子,可仍然需要微微仰头和男人对视。 她眨眨眼,眼前男人墨绿的瞳孔因为怒气和警戒而显得幽深,落在阿澈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性感。 唔……她的剑士先生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索隆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一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捏着刀柄的五指一紧,准备随时应对她的突然袭击,却看见她突然冲着自己促狭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笑。 “你如果不信,我变身给你看好不好呀?”阿澈一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她的语气刻意变得娇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索隆被这语气激得一个激灵。眼前的女人却露出了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轻轻巧巧地再次抛下一个炸/弹。 “我可以变身给你看来证明我自己哦,主人。” 主、主、主人? 他只感觉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整个人如遭电击。这两个字从这女人口中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就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歧义。 “索、索隆。”被震惊到的不止他一个人,本来一直躲在索隆腿后的乔巴也被吓得不轻。他拽了拽索隆围在下身的白色浴巾,“有脚步声,大家好像都要出来了……” 他拽得力度没把控好,索隆赶忙用另外一只手往上拽了拽浴巾,防止它掉下来。 驯鹿的眼睛晶晶亮,一边提醒一边拿眼神去偷瞟眼前这个自称是妖刀的陌生女孩,没想到被阿澈抓了个正着。 眼神相撞,阿澈甜甜地叫他,“你好呀,乔巴。”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乔巴惊了。 “医术高明的乔巴医生,我当然会知道你的名字呀,而且你还长得那么可爱,我一下子就认出来啦。” “啊嘞,人家的医术才没有高明这种说法啦~还有可爱什么的~” 单纯的驯鹿显然被夸得美滋滋的,浑然找不到了北。 阿澈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索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捞了一件上衣往她脸上一扔,遮住了她的视线。 “干什么——” “别乱动。”索隆的语气仍然充满了威胁,横在阿澈脖子上的刀也未离开,但是语气终于稍显软和。 一行人的脚步声愈发明显,拖沓着水声由远及近而来。 阿澈突然明了了索隆意图。 “可是……”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却透着几分委屈。“这件衣服汗臭味好重哦……” “下次要记得给我盖你的衣服哦,主人。” 衣料遮盖了视线,阿澈看不见索隆的神情。但她感觉到了脖颈上的刀狠狠一抖复又马上平稳,足见持刀人内心的不平静。 锋利的刀刃在这一抖之下割破了她纤薄的皮肤,带来一片浅浅的刺痛。 “疼。你的刀划伤我了。”这回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乔巴医生,我想我可能需要你给我做伤口的消毒和包扎。” 她的话刚刚落下,更衣室内突然爆开一阵喧哗。 “混蛋绿藻头!你怎么能把一把刀架在美丽娇弱dy身上!” “啊啊啊啊哪里来的女人是来刺杀我们的吗?” “咦?男更衣室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呢?” “想必……这又是一个觊觎我这个国王美色的姑娘。穿衣服!我要先穿上衣服!” “索隆,我想我需要给她进行伤口的处理,这是我身为一名医生的职责……” 索隆的眉头狠狠皱成了一个烦躁的川字型,他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压了压额头。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惊天大祸害。 第7章 【修】变回人身(四) 一阵兵荒马乱以后,众人穿戴整齐聚在房内。 阿澈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驯鹿医生踩在洁白的被子上,刚好能够得着处理她脖子上的伤口。 乔巴缠了最后一圈白色的绷带,然后在阿澈温柔的请求下,轻巧地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乔巴医生真厉害,我的伤口一点都不感觉疼了呢。还能扎这么漂亮的蝴蝶结~” “讨厌~厉害什么的才算不上啦~这是我身为医生应该做的~”乔巴语气荡漾,端起处理伤口的药品工具,“吧唧”一声跳下了床。 索隆靠着墙,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不期然想到刚才在更衣室的时候,局面一度僵持不下。这个女人一句“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绅士的声音。乔巴医生,请问那是谁的声音呀?” 在乔巴回答“山治”后,那女人又说什么“原来是山治先生,没有看到您我也能想象您是一个多少绅士的男士呢,您肯定不忍心看到我被这样挟持……” 然后,那个白痴厨子居然就因为这几句话和自己作对。硬生生保下了这个女人,说什么也要等乔巴治疗完这个女人的伤再审问她。 不过是不小心割破了一点皮而已,他有点不自在地想。 这个白痴厨子,明明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索隆冷不丁开口:“你现在可以变身证明你自己了。” 看见大家齐齐把视线移向自己,索隆向阿澈抬了抬下巴,“她刚才和我说她是我的妖刀变的。” 一群人又快速把视线移向围在中间的阿澈。 “啊?你是刀变的吗?”路飞的眼睛蓦然睁大,兴奋地一个跟斗翻上床,围着她看来看去。“变身!变身!刀人!太刺激了!” “喂!路飞!”娜美上去把他拽住,“不要离危险的人这么近。” 气氛一下子又吵吵嚷嚷起来。 阿澈看到大家都在打量自己,轻轻地攥起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紧张。 虽然成为妖刀中间意识几次苏醒,也已经和草帽海贼团的大家见过不少次了,但是第一次以人身面对他们,还是有点紧张。 “恩,我是妖刀鬼彻。”她点头承认,这个动作拉扯到了伤口,她顿了顿,“我可以变身向大家证明我自己哦——” 她看向站在离她一段距离远的绿毛剑士,“如果这是主人要求的话。” 阿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恶趣味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索隆她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他。脑子里的坏主意几乎是一个又一个自然地蹦出来。 她在刚刚变回人身的时候就心有所感,恶魔果实的力量已经完全被她吸收。过程虽然痛苦曲折,但是这项能力总归还是能被她自如使用了。只要她想,现在就能变回刀身。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再调戏一下眼前的剑士先生。 “我变成妖刀,需要我的主人念一句咒语。”她笑眯眯地看着索隆。 “念什么?”索隆问。 “念……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什么?” 她念得太快,腔调又显得有几分滑稽,好像还憋着不知道为什么的笑意,索隆隔得远,一时间没有听清。 而且他下意识觉得她脸上的笑和刚刚在更衣室的笑没有什么两样。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阿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哇!变身!变身!” 路飞不知什么时候又跳到她面前,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愿意放过这种魔法时刻。 “路飞!那女人搞不好是个恶魔!”乌索普躲在另一张床后面,探出一个脑袋,“你没听到她刚才说的咒语吗?什么‘黑暗之神’、‘黑魔’,那家伙就是一个恶魔啊!” 乌索普的话莫名让气氛一僵。 乌索普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娜美护着薇薇往后退了一步,就连耽于美色的山治也收起了花痴的笑容。 只有路飞一个人还显得兴味十足,歪着脑袋和阿澈大眼瞪小眼,“变身!变身!奇迹时刻~~” 索隆早已经不靠墙站着了,他直起身子,向前迈步走去。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他念得有点磕磕绊绊,右手搁在腰间的刀鞘上,眼前的女人如果谎言被拆穿稍有一动,他就会提刀而上。 眼见着一句咒语就快念完,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澈,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真的变身。 “黑魔变身。” 他的声音刚落,阿澈突然捂着肚子滚在了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个骗子。 索隆的眉眼一沉,下一秒刀就要出鞘。 “砰”一阵轻微的声响爆开,索隆拔出刀鞘的动作生生被钉在了原地。刚刚还在床上翻滚着大笑的女人突然变成了一团翻滚的黑烟。室内一静,大家的呼吸都是一滞。 变、变身了!? 黑烟渐渐散去,一把黑色的妖刀,静静躺在白色的床上。因为床过于柔软,它甚至微微下陷,凹陷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居居然真的是一把妖刀。”乌索普的声音打着颤。“太可怕了!恶魔妖刀!魔女妖刀!” “哇呜,奇迹!”路飞星星眼地瞧着床上的妖刀。 山治默默地点了一根烟,看向窗外皎皎的月色,“那么美丽dy,居然是臭屁剑士的一把刀。” 骗人的吧,那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妖刀? 索隆愣在原地,盯着床上那把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妖刀鬼彻。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刚刚在更衣室里女孩笑眼弯弯的样子,她的语气带着点年轻女孩特有的娇气,眼睛蒙着一层水润的雾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可以变身给你看来证明我自己哦,主人。” 主、主人? 见鬼,这是骗人的吧。 第8章 【修】新的伙伴(一) “古娜拉——” “不对不对,我记得好像是古拉娜——什么什么魔女变身。” 乌索普打断了索隆又一次的施咒,他的声音被风刮碎,零星几个词落进索隆的耳里,让他更加头疼。 咒语到底是什么来着?索隆努力回想。刚刚他已经尝试了不少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伙伴们的不断“纠正”提醒,他这会儿对那句咒语的记忆早已经少得可怜。 斜前方突然伸出一只拉长的橡皮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他手里的妖刀鬼彻。 “太酷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变成一把刀的人呢,好厉害。” “路飞!”索隆被他拽得差点一个不稳从快跑鸭下栽下去,他不得不趴下前半身贴紧身下的快跑鸭,然后把他们家不靠谱船长的手指头从刀身上掰开。“路飞,不要抢我的刀。”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阿澈不会变不回来了吧?”乔巴扯了扯被风吹荡的斗篷,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相处时间,他显然对那个肯定他医术的甜美女孩有着不少的好感。 “总是会有契机的。”山治说,“阿澈小姐一定能变回来的,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先赶到梅里号上。” 虽然阿澈的出现和变身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震动,而她变回刀身之后的毫无动静更是让人担忧。但是时局所迫,他们还是得抓紧时间赶到圣多拉河的上流去从原mr.2的小盆手里接回梅里号。 阿澈的出现和风波到底是冲淡了一些离别的沉重,娜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路飞,你给我认真一点不要再去抢刀了!” “为什么嘛,我只是想看看刀……” “所以我说啊,等到了船上你不是有的时间看吗?” “啊,我现在就想看嘛!” “……” 生于沙漠的快跑鸭,在沙漠里跑速惊人,即使是在这样的深夜仍然速度不减。一行六人所到之处卷起阵阵沙尘。 * 变回妖刀的阿澈精神不支,变身回去不久意识就睡过去了,自然也就没有见识到这些在她“意料之中”的场景。 她知道大约有个变身的“冷却时间”,不过出于私心并没有在变身前提起。等她意识再度清醒时,发现原本漆黑的天幕已经被一片澄蓝取代。 这会儿显然是个出航的好天气,海上的风吹得船帆鼓起,阳光热烈却不刺眼。在天气多变的伟大航路上,这样的天气称得上惬意。 按照与薇薇的约定,草帽一伙在驾驶着梅里号,准备在中午十二点赶到东港口。 这样的举动显然冒险,海军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早已设下重重埋伏。 昨晚草帽一伙走得急,等伊卡莱姆拿着新出炉的通缉令想要去提醒他们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已经没了他们的人影。 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船长的悬赏金已经高到了一亿,索隆的初次悬赏金也有着惊人的六千万贝利。这么高的悬赏金,意味着海军总部的总监力量的出动。 在按照计划直线前行去东港口的途中,草帽一伙和冯·克雷的船队陷入了不小的麻烦。 被海军黑牢队命名为“绝对黑牢阵”的船阵,进可攻退可守,裹挟着凌厉的黑矛攻击,让草帽一行一时之间寻不到突破这个船阵的可能。 一波又一波地黑矛,带着高速射击的“咻咻”之声,破船而入。 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梅里号的船身不多时就已经伤痕累累。 继续这样僵持下去,船下沉不过是时间问题。 索隆借力腾空一跃,黑矛的轨迹在他眼里并不难被捕捉。 他的动作迅猛,刀影闪过,黑矛们在空中断裂成了几截,纷纷掉落进水面,扑腾起几朵水花。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船都要来不及补了!”乔巴扛着木板从下层船舱蹿出。 “可我们只能挡住一个方向的攻击也不是办法啊。”山治撑着船舷往东面方向的军舰眺望,趁着攻击的空隙和伙伴们对话。 山治一转头,就看见了正站在甲板上发呆的白痴绿藻头。 “白痴绿藻头,这种时候你在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索隆难得没有和山治吵嘴。 他略带别扭地把手中的鬼彻收回刀鞘,然后拔出了雪走。 刚刚在抵御黑矛的攻击的时候,刀刃破开黑矛凌厉的攻势,锋利依旧。但他脑子里却神游般地想起来昨晚那个女人脖子上那圈绷带,和那个华而不实的蝴蝶结。 她的伤口…… 昨晚他手一抖割破了她的脖子,确实是他的失误。 但是也不能怪他吧,毕竟是那女人先用那种奇怪的语气说话的。 唉。 他叹了口气。 虽然妖刀看起来和以前毫无两样,但是一想到它是那个女人变的,或者说它能变成一个女人…… 就没法让人再毫无顾忌地使用它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这个时候,乌索普一记神勇的炮弹,一击轰沉了南面的一艘军舰,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可惜,这个突破口在南边。 而他们的约定地在东港口。 梅里号停泊在原地,并未动身。 小冯近乎恼怒地看着他们,真想敲开这帮人的脑袋看看他们在想什么。 “你们还在干什么?逃啊!”他站在船舷上急得跳脚,“那可是黑牢缇娜!管辖这片海域的本部大佐啊!” “你们不趁着南边的突破口突围,是想在这等死吗!” “不行。”娜美叉着腰发话,“我们中午十二点和人约了在东港口,没有时间绕路了。” “哈!笨蛋!笨蛋!”冯·克雷气得要死,“还有什么珍宝比人命更……” “我们要去!”路飞打断他的话,压着草帽看向东边,“迎接我们的伙伴啊!” 小冯话没说完,听到路飞的话差点咬到舌头。 为了……伙伴?! 小冯的眼里突然饱含泪水。 小冯被路飞一帮人的友情拨动了心弦,决定用自己为诱饵帮助他们破开海军的包围圈。 阿澈支着脑袋——虽然她现在是把刀,没有脑袋——看着,“冯酱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呢。”她想,只是记不得后面的剧情记忆了,也不知道小冯后面会不会再出现。 梅里号历经万难破开包围圈,朝着东港口急速驶去。 * 被冠以奈菲鲁塔丽之姓的薇薇公主,自幼时起就明白肩负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幼年同父亲一同前去玛丽乔亚参加世界会议,她被其他国家的国王恶意欺负,却懂得为了避免产生国家之间的纷争而压下自己的委屈,低下头给那个恶意挑衅地国王道歉。 成熟懂事得不像个小女孩。 但是回过头,她也会委屈得扑进护卫队长怀里大哭。 她爱这个国家,即使这个王国动荡。她身为唯一的公主,没有可以支撑依靠的兄弟,没有强大的能抵抗一切的国王父亲,这个国家被阴谋设计,子民们生活在被编织的谎言和欺骗之中,这个国家也许在明天就会沦为带着面具的海贼手里的玩物。 她有义务肩负起拯救王国的责任。 这样的薇薇公主,她向来知道什么是她的国家。她向来知道,该为她的国家做什么。 即使是,那短暂的奇妙的海上的冒险旅途,和那些肆意欢笑的海贼同伴,那么打动她的心。她还是在艰难中做出了抉择。 水蓝色长发的少女站在海岸上,挥舞着双手看向前面的船只梅里号。 她头戴精美的头饰,身上是花了大半个早上穿戴齐整的公主正装。明明是连二十岁都还没满的少女,但是不论是身段还是气质,都已经成熟可靠,不难让人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她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女王。 “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虽然我很想去冒险,但我果然还是很爱着这个国家,因此我不能去了!我……” “我…… “我虽然要留在这里,要是有一天再次相见的话,你们能再叫我一声伙伴吗!” 回应她的,是六个人高举手臂的一排背影,手臂上面,是他们约定指示的叉字记号。 站在海岸线上的公主,泣不成声。 …… 终于全速甩开海军的追捕,船只行出好远,众人还是沉浸在离别的感伤中不能自拔。 看着颓废的五个人,绿发剑士叉手挑眉, “别给我这么哭哭啼啼的啊……既然你们那么不想跟他分开,硬是把她带来不就好了。” “啊!野蛮人” “真差劲。” “绿藻头。” “三刀流。” “慢着路飞,三刀流又不是坏话。”乌索普提醒到。 “……四刀流。” 绿发剑士抱着手看着他们,额头抽了抽。 “哎呀,甲板上真是热闹呢,”妮可·罗宾推开门,和甲板上惊愕的众人打招呼,“终于离开岛了呀,大家真是辛苦呢。” !!! 这一下,甲板上真正意义上爆炸开了。 “敌袭!这是敌袭!” 第9章 【修】新的伙伴(二) 虽然众人上一秒还沉浸在和薇薇告别的伤心中,但是一看到妮可·罗宾这张危险的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切换到了警备的状态里。 当然色气厨子是个例外。 妮可·罗宾却好像对众人戒备的神色熟视无睹。 她神态自若的从大家的注视下穿过,娜美一眼发现她身上穿的居然是自己的衣服? 这种仿若在自家后花园漫步的姿态…… 索隆的拇指抵上腰间的雪走,刀微微出鞘,对准了罗宾的方向。 突然间,他的腰侧突然长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这实在太过诡异。索隆一时不察,这只手已经摁下了微微出鞘的刀柄。 另一边,娜美手中的天候棒也被腰间长出的手给打落了。 诶?! 突然长出的手?! 是那个女人的奇怪能力吗? “不要拿着那些危险的东西指着我,我之前有说过的吧。” 罗宾走到一旁,拿起折叠椅放好,双手交叠于脑后惬意地坐下,这才分出一个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的船长,蒙其·d·路飞,可是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哦。” “喂,你不要说谎啊,我什么都没干啊!” “不,我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对待,责任记得要负哦。” 路飞被山治扯着领子来回怒问“你到底对美丽的小姐做了什么?”他探出脑袋看向罗宾,“真是个搞不懂的家伙,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啊?” “让我成为你们的伙伴吧!”罗宾提议。 “不可能!”娜美断然拒绝。 “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这么危险的女人上船吧!”乌索普紧跟其上。 罗宾环视了一眼大家脸上的表情,她好整以暇地托着腮看着大家,显然是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 “在我开口解释事情的原委之前,”她笑了笑,目光饶有兴趣地投到了一个角落,“我想可能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哦。” “比如说那名黑发小姐,可是突然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那儿了呢。” 索隆心里一跳,他心有所感,在妮可·罗宾说到“黑发小姐”四个字的时候就猛得转头看向那个角落,果不其然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儿。 只不过哭得过分可怜了一点。 奇怪。 他的右手抚上腰间的刀柄,无意识地摩挲。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跑到那儿去,还变身了的? 不过他马上就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的妖刀实在哭得过分、过分可怜了一点儿。 阿澈身量不高,这会儿以一种不适的方式跌坐在甲板上。她全身又穿着黑色的作战服,黑发黑眸,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团小黑团子蜷在那。 她在哭,哭得挺惨,偏偏又哭得毫无存在感。大家一时被气场惊人的罗宾吸引了视线,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惊人的眼泪从她眼底溢出来,然后一大颗地一大颗地往下滚,好像没有穷尽。 哪儿来的这么多眼泪,索隆皱着眉头想。 突然发现大家的视线又再次聚焦到了自己身上,阿澈有点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眼泪。一抹一手湿漉漉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哭了挺久。 从薇薇和大家分别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感动得掉眼泪,等到草帽海贼团的大家都举起了手臂,那种酸涩又感动的情绪飚到了巅峰。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实在是情有可原。 当初她看漫画就哭得要命,现在真正见证了这一幕,那份汹涌的感情只多不少。 “对、对不起。”哭太久了,她这会儿说话有点抽抽噎噎的,“我实在是太感动了,大家和薇薇公主告别的时候……” 她的目光黏在索隆右臂上的“x”记号上,“大家的友情实在是……” 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比较贴切,匆忙中随便抓了一个,“大家的友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嗝。” 阿澈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索隆:“……” 哭得打嗝了可还行? 他的妖刀八成是个傻子。 第10章 【修】新的伙伴(三) 说实话,索隆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善变的奇怪物种。 比如娜美,比如现在坐在折叠椅上一幅看好戏样子的前巴洛克成员,还比如……明明昨晚还狡猾得要命今天却成了一个哭包的……他的妖刀。 他突然疑心昨晚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明明昨晚还那么狡猾,现在却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过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妖刀…… 他的脚提起,微微向前迈了一步。 “阿澈桑!”山治扔下手里揪着的船长,眨眼间就扭着腰来到了阿澈面前。 “虽然阿澈桑即使是哭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爱!”他捧着脸感叹,又递上了手里的手帕,“但是还是擦擦眼泪吧,我可爱的小姐。” 索隆的脚步一顿,缓缓收回。 “谢谢你,山治先生。”阿澈接过手帕,费力地仰着头和他道谢,“山治先生还是那么温柔呢。” 附赠上一个无敌美少女笑,配上哭过以后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 绝杀。 山治捂着心口往后倒,“不……用谢,阿澈桑。” 果然还是同一个狡猾的女人。 索隆挑眉。 山治捂着心口在甲板上打滚,但是大家显然没有关注他的兴趣。 刚刚因为罗宾的出现而躲到桅杆后面的乔巴一看见阿澈眼睛就亮了,从桅杆后面走了出来,经过山治身边,来到阿澈面前。 “阿澈,你变回来啦。”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 “是呀,乔巴医生,让你担心了。” 驯鹿因为这个称呼又微微红了脸,他赶紧害羞得错开话题,“阿澈的伤口有好些吗?” 身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实在对自己的病患的病情牵挂不已。 阿澈正想开口回答乔巴,突然听到两声闷响,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哇呜!刀人!”路飞橡皮手缠着索隆饶了几圈,借着这个弹力飞到了阿澈面前,正围着她到处乱窜着打量她。 “厉害,你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啊?从刀变回人的时候也会有那样黑色的烟雾吗?” “路飞!”索隆被船长的动作给甩到了阿澈身旁,他支着膝盖站起来,额上青筋直跳,转过头冲路飞吼道:“不要把我当借力的桩子啊混蛋!” “啊!对不起!” 面对着怒气值max的绿发剑士,船长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噗嗤。” 阿澈捧着手帕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下一刻就被魔兽先生狠狠盯住,她背后一冷。 有这么好笑? “鼻涕泡都笑出来了。”他恶狠狠地说。 阿澈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脸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赶紧用帕子捂住下半张脸……和她的鼻涕泡,然后回瞪着眼前的人。 索隆一点都没在怕的,直视阿澈的瞪视丝毫不怂。 还是娜美最先走过来把阿澈扶起来,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别理会这帮笨蛋,习惯就好。” 阿澈借着娜美的力道站起来,默不作声,眼睛还是盯着索隆不放。 娜美无奈地扶额,她转身看向坐在折叠椅上看戏多时的罗宾,今天的麻烦事还真是一件接一件意外得多。 “前巴洛克的,不要转移话题啊。”比起阿澈,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才更加可疑和危险,“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上船的!” “那个时候,你们船长中的鳄鱼毒针的毒,还是我救的呢。”罗宾笑着说,“我活着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真实的历史原文」。” “我已经寻找了二十年了,都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天边有一片云飘过,投下一片移动的阴影,缓缓从他们身上移过。 有风吹过来,罗宾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 “阿拉巴斯坦是我最后的希望,还是落空了。我本来死意已决,毕竟我可是有太多的敌人阻挠我的梦想了!但你们船长却救下了我。” 她笑了笑。 从小时候开始,她遇到过太多恶意。她好像一直逆着人群奔跑,所有的人都伸出手企图拽住她,拖垮她。在阿拉巴斯坦看到石碑的那一刻,她奔波了二十年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那时候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欲望了。 “你们的船长让我现在生不如死,我现在也已经无处可去了,所以让我留下来吧。” “那好吧,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听完她的话,路飞也想起了那段经历,爽快地点头应允。 “路飞!!”一帮人发出抗议的喊声。 “放心吧,她不是什么坏人。”路飞对着伙伴们展齿一笑。 第11章 【修】新的伙伴(四) “啊,我确实不是一个坏人。”罗宾突然有了讲述自己过往的兴致,“我八岁就做了考古学家,之后被悬赏通缉,二十年来都在躲避政府的追杀。” “八岁?!” “因为家庭原因,”罗宾解释,“一个小女孩又不可能一个人出海谋生,只好投靠各种大佬混口饭吃。” 她一句话就交代了她和克洛克达尔“勾结”在一起的原因。 “所以我很擅长暗中策划和谋杀哦!以及……”她不知道从哪提出一袋宝石,“我还从克洛克达尔那拿了一袋宝石呢。” 娜美瞬间双眼放光。 “哇!好姐姐!我爱死你了!” “完了,娜美要被收买了!”乌索普抱头,“手段真是阴险啊!” “飘渺的爱情啊,我已伤痕累累……我已经坠入爱河……阿澈桑~罗宾酱~” 索隆放弃了和阿澈瞪视,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移开视线,发现伙伴们几乎一个个都被妮可·罗宾收买了。 刚刚还在叫嚣着的乌索普,转瞬间就因为妮可·罗宾的能力和路飞玩闹在一起。 “乌索普!”路飞大喊。 “干嘛?” 罗宾在路飞的头上长出两双手,五指张开摆成了一个驯鹿的角,“我是乔巴!” “噗——”乌索普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索隆本来以为阿澈收买人心的小心机已经够狡猾了,没想到妮可·罗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澈对罗宾的行为没有过多关注。虽然后面的剧情记忆都被规则抹去了,但是她还是对人物有着模模糊糊的近乎直觉般的判断。 剧情走向不记得了,但她还是记得罗宾是草帽海贼团的一员的——毕竟规则可没有抹杀她记忆中贴满书房的海报。 梅里号上对罗宾最放心的人,除了路飞以外,恐怕就是阿澈了。 只有在罗宾说到“生不如死”的时候,语句中令人无法忽视的巨大悲哀,仿若一根细针,倏忽扎了一下她的心。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罗宾,发现罗宾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意。 她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下一秒,她又把视线转回到了索隆身上,继续狠狠瞪着他。 她刚刚实在是被索隆惊到了。 这约莫是一种又羞又恼的情绪——更何况——阿澈在把手帕捂上脸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哪里来什么鼻涕泡? 根本就没有什么鼻涕泡! 她就说嘛……她明明是个那么清澈干净的女孩子! 正因为如此,羞恼的同时,她心里又不禁升起一种莫名的陌生感觉。 刚刚索隆的行为让她想起了以前初中班上淘气的男同学,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旺盛得无处发泄,又调皮又捣蛋。总是喜欢趁着课间揪女生的头发,要不就背后给人取外号,一帮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叫,总之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惹人生气。那样子的举动,简直可以称得上幼稚。 阿澈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可以把幼稚这个词放在索隆身上? 哦,虽然他是个大路痴,走直线也会迷路。迷糊得要命。 但是…… 她的眼睛睁得浑圆,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一头被山治取名为“绿藻头”的绿发是她最喜欢的色彩,这样温柔的颜色压下了他眉眼间的几分戾气与不羁,中和了他身上过于危险的气质。 他的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凌厉,眼尾微微拖长却干净利落,就好像他手起刀落时的刀光。她突然想起来她的剑士先生好像还有个“魔兽”的外号,是他是赏金猎人时得的恶名。 只可惜这只魔兽这会儿薄唇紧抿,眼神落在前面的罗宾身上,充满着打量和怀疑。但是在阿澈眼里,总感觉他的眼神游离,带着点逃避的味道。 她估摸着是被她瞪怕了—— 看了许久,她两眼一弯,突然了悟了。 她是很小时候认识他的,可他一出现在她眼前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十九岁的少年了。但是在她心里,潜意识里总是想象成他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 她忘了在那个世界,他们身上岁月的时光流速并不相同。 在阿澈的心中,他永远是比自己大七八岁的大哥哥,他身上那种令人依赖的可靠气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甚至忽视了—— 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呢。 所以也会有这样幼稚,却可爱得要命的举动。 “主人,你不关心我的伤势吗?”她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哭后的嘶哑,落在耳里有着轻轻的酥痒。 索隆一怔。 他意识到“主人”是在叫自己。 “乔巴医生刚刚还记得过问我的伤口呢,”她的语气轻轻软软。刚刚阿澈要回答乔巴的时候,恰好被路飞和索隆两个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 “你不关心我的伤口吗?”她又问了一遍。 索隆侧过头,发现这女人居然一边问一边解开了自己脖子上的绷带! “阿澈?”乔巴发出一声低呼,他也发现了阿澈的举动。 乔巴的手艺确实像阿澈夸赞得那般好。 她的手拽着绑成蝴蝶结的绷带一角轻轻一拉,层层缠绕的绷带顿时松了一圈。 索隆根本来不及阻止。 病患怎么可以未经医生允许解开绷带! 乔巴医生在原地蹦着小短腿跳脚,阿澈怎么和索隆一样不听话! “乔巴医生处理过伤口以后它就恢复得很快,我已经感觉到它结痂啦。”这话很快就抚慰了乔巴。 “话是这么说……伤口确实应该要结疤了。”乔巴医生够着短腿想去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一边说话,阿澈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她没耐心一圈一圈地弄下绷带,索性直接用两只手往下扒拉。 索隆被她的动作弄得眼皮一跳。 绷带被粗鲁地往下一扒拉,露出白皙的脖颈,在黑色作战服的反衬下更加莹白。 一道约莫一指长的细细伤疤横贯在左侧的脖子上,在一片细白中异常明显。 已经结疤了。 没有镜子,阿澈看不到自己伤口的情况。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的,她把伤口朝着索隆露出: “怎么样?主人?我的伤口怎么样了?已经结疤了吗?” 离得很近看她,索隆才发现她的眼睛并非是黑色的。 她的瞳孔其实是深褐色的,所以离得远或者光线比较暗的时候,看过去就是黑色的眼睛。 但是现在她正把脖子往后仰好把脖子上的伤口露出来,光线直直投射到她的眼睛里,在她褐色的瞳孔中铺上一层金光。 * 剑馆门口有一段时间经常出现一只小野猫。 刚结束一天枯燥的剑术训练,一帮男孩子们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大家吵嚷着从门口跑出,准备到溪边去冲个凉。 “诶!这边有一只小猫!”不知是谁先第一眼发现了蜷在道馆门口的小团子。 “哇呜!是小猫嘛!” “是神话传说中经常出现的黑猫呢!” “它好可爱!你们看,它对我敞着肚皮呢,它是想让我摸摸它吗?” …… 男孩们都兴奋地围了上去,不少人都伸出手去摸摸小猫柔软的肚皮。小猫轻轻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奶音。 真是叫得人心都化了。 “我还以为猫咪都很高傲呢。”一个揉着它下肚皮的男孩子带着点惊异的表情,“没想到猫咪这么乖顺可爱。” “它是不是饿了?”有人又问。 有几个男孩已经跑回房内想去找点水或者点心来投喂它。 索隆正在院子里举着巨石练习臂力,他正/念到“一千七百八十五”,门口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他分出了点心神关注了一下,再回过头就已经忘了自己念到第几下了。 不过是一只猫,他内心毫无波动地想。 小黑猫一度成为了道馆的“人气之星”。 剑馆的孩子们发现这只小猫真的是没有妈妈的野猫,也不知道孤零零一只猫是怎么活下来的。 每次它一出现,男孩子们都对它毫无抵抗力。 只要它一露出软软的肚皮或者“喵呜喵呜”地叫,孩子们就忍不住把手上的小鱼干、风干的肉条或者奶糖都乖乖奉上。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孩子们颇为失望,因为小黑猫不论如何都不愿意住在他们给它搭的窝里。说什么也要做一只小野猫,让他们苦恼不已。 当然,忙着心无旁骛训练的索隆从未参与过他们谄媚的行为中。 直到有一次他在树下做俯卧撑,那只黑猫突然从树下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溅起朵朵血花。 它受伤了。 小黑猫“喵呜喵呜”得叫唤,然后把左侧的肚子朝他露出来。 应该是被其他兽类咬了,被活生生撕下一块血肉淋淋的肉。 明明是一只独自求生的野猫,为什么却这么蠢? 不但能毫无防备心对初次见面人类敞开最脆弱的肚皮,又或者像现在…… 明明是敌是友都还分不清楚,但是却这样直接把伤口暴露给人看! 蠢透了。 最后索隆还是把它抱着送去给同伴们,看着一帮男孩子们手忙脚乱地给它包扎伤口。 他抱着手臂看了会儿,转身继续去训练了。 看起来是没事了,蠢猫有蠢福,命还挺大的。 后来和这只猫接触多了,他才约莫明白了…… 这只猫倒不是真的蠢,只不过是太过弱小,学会把伤口、把最毫无设防的地方袒露给别人看,大概也是它的一种“怀柔手段”。 至于判断是敌是友……估计就只能靠着它身为一只动物的直觉,还有从小察言观色留下来的机警了。 * 他看着眼前褐色的瞳孔,猫一样形状的眼眸,还笼着一层刚刚哭后的水雾。 她的眼睛和猫儿一样。 阿澈仍扒拉着伤口一个劲好奇地发问: “主人,你说它会留疤嘛?” 阿澈见索隆不理自己,扁了扁嘴,又去问乔巴,“乔巴医生,你说呢?医生觉得会留疤嘛?” 白皙的脖子上的刀口整齐,结了痂也算不上狰狞。 索隆想到她到底还是一把妖刀变的,可能没有家人也没有归处。 可能对这个世界都认识懵懂,不过女孩子都应该是爱美的。 “不会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点温柔,“你好好听乔巴的话,好好涂药。” “不会留疤的。” 第12章 【修】加亚之旅(一) “好,我会听话抹药的。”阿澈伸出葱白的指尖,去摸索脖子上结的痂,“不然留了疤就不好看啦,主人会嫌弃我的。” 索隆没说话。 阿澈并不在意,她蹲下来准备和乔巴医生交流一下“伤情”—— 突然,她猛得抬头—— 嘎吱——嘎吱—— 那是一艘昔日辉煌而今荣光不在的破船的喘息声,老旧、沉重。 遮天蔽日的巨大船身,在空中突兀地出现,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从天而降。 占据了目之所及所有的天空。 所有的视野被它夺去,巨大的船头倒立往下,隐约认得出是一个狰狞的海兽的头颅。 船身整个翻转,船头朝下,随着重力地拉扯快速下坠,它越坠越快,越坠越快。 转瞬间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先是高而长的桅杆最先刺破海面浸入海水。 紧接着—— “轰!” 巨大的船身哀鸣着砸进大海,卷起巨大的海浪,打破了海上原本的宁静。 船身砸在梅利号的不远处,巨浪震颤,梅利号的船身也被裹挟着旋转颠簸。 “天上为什么会掉下只大帆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家抓好!紧紧地抓住船!”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是在做梦吧!” “小心!又有东西掉下来了!” 一个浪猛烈地击打上梅利号,在甲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海水倒灌进船身,阿澈从头到脚被海水覆个透心凉。 水…… 海水…… 那个夜晚罗之江冰冷的江水从记忆中没出,一直没入她的心。 初春的江水,料峭的寒意并未散去半分。江底的水是几乎可以穿透灵魂的冰冷。 冷……她从未感到这么冷过…… 水…… 海水…… 海水打上来了…… 巨大的恐慌攥住她的心。 船身剧烈的摇晃下,阿澈根本稳不住身形。 她下意识地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人。 “索……索……隆……” 阿澈的声音颤抖得破碎,她的右手攥紧索隆的胳膊,骨节泛白。 她把舌头抵上齿间,下颚发力狠狠一咬。舌尖的疼痛暂时压下了心中无法遏制的恐慌。 “索隆!”她大喊。 那双被她当做唯一的浮木紧攥着的胳膊,猛得反握住她的胳膊! 索隆的一只手牢牢抓住甲板上一块凸起的木头,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拂开眼前细密的水雾,他只能凭着刚刚声音听到的方向大喊,“我在!” “别怕!我抓紧你了!” “我是能力者……海水一扑上我,我就没力气了。”说完这句话几乎耗尽她刚刚积攒的所有力气。 心中濒死的噩梦般的回忆是她恐惧的主要来源。而被大海诅咒的恶魔果实能力,又顷刻吞噬她身上所有的气力。 两者叠加,威力巨大。 阿澈没想到自己对海水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 她已经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海水只是一浪一浪地扑在她身上而已……如果她掉下去…… 阿澈闭紧眼睛,不让自己去想象那样的后果。 闭上眼眼前仅剩一片黑暗,她唯一的感知只剩下了她和索隆互相反握这胳膊的手。 手掌下紧贴的小臂肌肉结实有力,因为发力而喷张暴起。 他的肌肤滚烫,而她的手早已冰凉。 “我知道……”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却给了她莫大的心安。 “我知道你是能力者,” “别怕,我抓紧你了。” 阿澈的眼睫轻颤,男人身上的温度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个夜晚…… 她坠入罗之江的时候,天光昏沉,罗之江的江底更是一片漆黑。 江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寒冷避无可避,挤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开始有江水涌入口鼻。 不行了——这样下去会死的—— 她想往上游,她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往上游—— 快点浮出江面! 江面! 江面…… 一只手突然扯住她的小腿往下拽! “救命!” 阿澈惊叫,猛得睁开眼。 第13章 【修】加亚之旅(二) “救命!” 阿澈惊叫,猛得睁开眼。 白光刺眼,她忍不住恍惚了一瞬,眼睛遇光下意识地眯起。 “阿澈,你醒了!”乔巴可爱的蓝鼻子在她眼前晃悠,“先把这碗药喝下去吧。” 乔巴递上一杯褐色的药汁。 驯鹿? 这是在哪儿? 阿澈眯起眼。 天空有云在悠荡。天蓝得澄澈,云白得干净,越往上,颜色越是纯粹。 城市里很少能看到这样的蓝天。 是了,她想起来了。 那个夜晚,她早就死在了罗之江底,她的身体在争斗中彻底脱力往下沉。 江面的粼粼波光离视线越来越远,终于混成一片黑暗。 她死了。 死在了罗之江的江底。 她现在是把妖刀。 阿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接过乔巴手里的药,一口气咕噜噜喝完。 “谢谢乔巴医生。” 她放下杯子,看见乔巴正一连严肃地盯着她:“阿澈,你的「恐海症」很严重……刚才昏迷的时候还一直说糊话。” 驯鹿医生盘起腿坐下,一本厚厚的医书放在膝头,他开始翻阅起来。 “路飞也是恶魔果实能力者,都没有这么严重的「恐海症」呢!” 毕竟在江底死过一次……当然害怕嘛。 阿澈拍拍屁股站起来,“啊?索隆他们呢?”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环视四周,发现梅丽号停泊在一处空旷的海岸,船帆已经收起。 海岸边长着几株椰子树,看起来长势良好,浓郁的绿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桫桫”的声响。 船上空荡荡的,她只看了乌索普和乔巴两个人,没有索隆…… 真是过分呢,她都还没醒就把她放在船上自己走掉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刚刚……不是还有一艘巨船从天上掉下来吗?” 甲板上还有着湿漉漉的水,正被太阳烤着蒸腾成水汽往上浮,证明刚才从天而降的巨船不是她的一个梦。 乔巴从书页里抬起头,“在阿澈你昏迷的时候……” “先是那艘大帆船从天而降!”乌索普抢过话头,“等一切平稳了以后,娜美手里的记录指针又指着天空不动!路飞他们下去打捞沉船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猿船队把整搜大船都打捞起来了!” 听到这阿澈一怔,有什么记忆在脑海里缓缓复苏。 剧情的记忆…… 剧情的记忆居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同步恢复! “呐呐……可是紧接着一只超级——大的巨型海龟把船和人一口吞了下去,”乌索普的脸突然凑上来,“紧跟着黑夜来临——最后又出现了比巨人还要大十几倍的大怪物!” “好在有英勇的我在,带领着大家成功逃出来了!” 乌索普叉腰,“啊妖刀魔女,我还以为你很强呢,原来这么弱,不过是海上一次寻常的意外就把你吓晕过去了!不过——别怕,英勇的乌索普大王会保护你的!” 阿澈看着眼前神气得快翘上天的长鼻子,歪着脑袋笑了笑, “我相信乌索普你会保护我的!乌索普先生一看就超级厉害啊,我还记得之前还是你一枚炮/弹轰沉了一艘军舰呢!” “啊?啊!”乌索普把胸膛往前面又挺了挺,“是这样没错!乌索普大王我——” “然后我们是怎么到「加亚岛」的?”阿澈又问。 “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奇怪的人猿啊,罗宾从他身上顺来了一个「加亚岛」的永久指针,我们就过来了。” 阿澈点头,“所以大家在船上争论了一番,然后决定先来「加亚岛」打探一下空岛的消息对吧。” “是这样没错。”乌索普也点头。 “是这样,空岛是绝对要去的!如果去「加亚岛」的话记录指针的记录就会被洗掉了。那怎么行!不过娜美和罗宾说了一番很有道理的话所以我们决定先来加亚……” 乌索普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诶?诶?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岛叫「加亚岛」的?” “诶!!妖刀魔女的人呢?” 就刚刚他说话的一会儿功夫,眼前哪还有刚刚那个女人的身影。 乔巴惊了:“阿澈跑哪去了!这个岛看着就很危险啊!” “我也不知道啊,她一眨眼就不见了。天呐……那个妖刀魔女那么弱小……不过,她还蛮慧眼识人的,一眼就看出来我的英勇……” “混蛋啊重点不是这个,阿澈跑到岛上去了啊!” “你们在吵什么?” 一道懒散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在厨房忙活的山治推门,叼着根香烟往下看他俩。 * 加亚岛西港口。 一眼望过去,一艘艘船只歪歪扭扭地挤在港口,不少留船驻守的人正围在甲板上赌博。 港口很热闹。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部分船上桅杆顶部漂浮的小旗子上,画着的居然都是各式各样的骷髅头! 停在西港口的,居然大部分是海贼船! 很少有城镇的港口,会有这么多海贼船肆无忌惮地停靠。 因此,当一艘画着红色巨龙样式的海贼船停靠在港口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雷德船长!加亚岛到了!”船上一名成员转头冲着坐在高处的船长大喊,一声喊过以后又回过头来指挥,“快——那边的人,收帆!那边的——去把舷梯搬出来!靠岸了!” 甲板上的船员们纷纷跑动起来,忙着把船只停靠在岸。 船上二层,雷德把翘着的腿放下,推开一直娇笑着靠在他肩头的女人,他站了起来。 风吹得他黑色的披风飒飒作响,他的眉目隐在暗红色被风吹乱的头发下,看不清神色。 “到了啊……加亚岛。”他的语气里带着狂傲的自信,“搞来这儿的永久指针可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呢……” 他挑起一个傲慢的嘴角,声音散在风里。 “我的……猎物们!” * 加亚岛的岛形很奇怪,由东、西两片岛屿组成,从高空往下俯视,就会发现两片岛屿的形状就像像是两只面对面侧躺的恐龙。 梅丽号所停靠的地方离西港口不远,落脚的位置正是西港口所连接的,西岸著名的小镇—— 「魔谷镇」。 一个政府管辖之外的,聚集着不法分子的,暴力之地。 街上一派混乱景象,一滩干涸的暗红色血液凝在路中央,“砰”地一声,一个男人被打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猛颤,他剧烈得咳嗽,一口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咳出,覆盖上那滩干涸的血液。 “你他/妈偷钱敢偷到老子身上!”一拳把这个男人打倒的是一个体型健硕的胖子,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唾在那男人头上,“呸!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街上的其他行人对这一幕习以为常,连个眼神都没有多施舍。 “咳——咳——” 躺在马路中央的男人还在剧烈地咳血。 酒鬼阿尔弗从酒馆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的靴子“啪”得踩上了那滩血污。 “真是……晦气啊……嗝。”他打了个酒嗝,抬起靴子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刚一出门就踩到这么恶心的东西!” 阿尔弗皱着眉头,把脚踩在地上来回摩擦,想要把脚上踩到的血给蹭掉。 今天的酒喝得有点多了,眼前晃悠地有点厉害…… 他晃晃脑袋,“一出门就这么晦气、啧。” 突然,他感觉腰间一轻,一阵刀光闪过,他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借刀一用。”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阿尔弗耳边响起,他腰间的刀已经被这个女人拔出鞘! “你……”阿尔弗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年轻女子拔了他的刀出鞘,脚尖点地,以脚尖为圆心快速回旋转身,提手把刀横在面前。 “锵——” 一枚高速飞旋而来的飞镖切开她飞在空中的一缕黑发,速度不减,一声金属相撞地声响之后,撞在刀身上,掉落在地。 阿尔弗用力晃晃脑袋,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认出来了,这个年轻女子也是刚刚在酒馆的,她还问了……问了什么来着? 他晃晃脑袋。 阿澈冷冷地看了一眼被她挡落在地的飞镖,她抬起头,视线直直地回望进酒馆内,看向酒馆吧台上坐着的海盗! 第14章 【修】加亚之旅(三) “哈哈哈哈哈!居然不是只小绵羊?” “你们看!那个女人居然挡下了飞镖!” 有人吹了声口哨,“有好戏瞧了!” “克伦威尔——我瞧你这次是碰上一个硬钉子了啊——” 酒馆内哄笑声四起。 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人刚刚一踏进酒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身材够劲,脸蛋也够漂亮。 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罕见的干净气质。 明明是在伟大航路,却好像从哪个世外桃源刚走出来,分毫没有染上这个乱世的一点混乱气息。 嘶——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圈养的菟丝花呢? 还真是诱人啊……这样的女人…… 尤其是在魔谷镇这样的地方。 魔谷镇一直是三教九流混居的地方,真真可以称得上是群魔乱舞也不为过。在酒馆里喝酒的人大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来的人精,几乎一眼就对眼前的女人有了论断。 瞧瞧,穿着一身火焰花纹的作战服,身上却一样武器都没有。 这作战服落在他们眼里,就更像是大佬圈养禁脔的特殊爱好。 有人喝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女人。看着她走进酒馆,然后环视酒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她还开口问了人“有没有见过一个草帽小子和一个绿发剑士?”得到的当然只有一片嘘声和调笑声,但是这女人对这些都置若罔闻,打量了一圈以后又走出了酒馆。 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以为这是她家呢? 被称作克伦威尔的海盗,飞镖的主人,“砰”地一声把酒瓶砸在吧台。 酒馆安静了一瞬,转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哟,克伦威尔,小绵羊可亮出爪子了!” “亮出爪子?我瞧着也就是挡下个飞镖的能力,可能还比不上她在床上的功夫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克伦威尔面对着门口敞坐着,背靠后面的吧台,右手松开啤酒瓶。他抬起手,手指沿着头上黑色的帽檐划过,手腕一抖,顷刻间又是三枚飞镖呈三角之势向阿澈飞去! 咻咻咻—— 三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划出一段距离后在空中突然兵分三路朝着阿澈袭来! 与此同时,克伦威尔拔出腰间的西洋剑,漫不经心地往门口走过来。 阿澈脸色微变,她现在依靠的多是身为三代鬼彻积累下来的剑意与杀意!可以说她自己是一张完全空白的纸,而鬼彻身上的力量则是颜料。 她需要吸收、训练、实战,才能真正把这些色彩涂抹上白纸,才能真正把这些能量化为己用! 不然,她也只是空对宝山。 只是……从苏醒到现在,她还根本没有机会去领悟这些东西。刚刚那一刻,她依靠的是身体的本能。毕竟她是一把妖刀了,就算还是一张白纸,也有着简单的战斗本能。 但是这下,真是有点难办了啊…… “叮”“叮”两声,阿澈挥舞着刀挡下两枚飞镖,紧跟着她闷哼一声。 最后一枚飞镖没有挡下,钉进了她的左小腿,细密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阿澈额头上渗出。 真疼! 阿澈这才意识到她擅自下船来到魔谷镇的举动有多冒险,她还是大意了。要不是刚才在梅丽号上,心里那一刻震如擂鼓的心跳——那一刻她心中有某种强烈的感应。她也不会那么莽撞地跑下来,还跑到酒馆这种危险的地方试图找到索隆他们。 酒馆里的众人已经彻底兴奋起来,口哨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干她!克伦威尔!” “小绵羊已经中招了!” “噢噢噢!——让这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吧——” 克伦威尔显然对众人这次的话语相当满意,他的西洋剑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 阿澈握着刀柄的手心开始渗出一片微汗,阿澈盯着缓缓提剑靠近的克伦威尔,知道他要发动攻击了! 不!不对!她还有一招—— 阿澈稳住心神,微垂眼眸,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阿拉巴斯坦那片炽热的天空下。 干燥的海风声音柔和中带点躁动,沙漠的尘埃漂浮细碎,海鸥的啼鸣声清越悠长。 还有……石头的呼吸声。 刀在亲吻柔软的枝条…… 刀也破开坚硬的石块! 万物的呼吸声……仔细听…… 万物的呼吸声,细微,却在起伏之间自由规律。 剑意! 真正的剑意! 阿澈的眼睛猛然瞪大,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已然血红! 原本黑色的瞳孔已经全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宛如一块上好的红宝石,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她周身的气势一变,气势大作,未加收敛的杀意倾泻而出! 酒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调笑声、口哨声、拍桌声都戛然而止。 克伦威尔的瞳孔骤缩,手下的已经使出全力,西洋剑攻击而上! “雀锋斩!” 阿澈勾起了一个邪气的笑,迎刀而上!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 克伦威尔的攻击和她的斩击狠狠撞在一起! 克伦威尔的右手寸寸炸裂,西洋剑只不过负隅顽抗了几个呼吸就被击飞,而阿澈刀的攻势却仍然未减,破开西洋剑,朝着男人的胸腹之间狠狠斩去! “砰——” 克利威尔的身体被斩击击飞,巨大的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他的背撞在吧台上,“咔嚓”一声,骨头也随之断裂。 “哗啦啦啦啦——”吧台被撞毁,酒馆吧台上的酒杯、酒瓶纷纷落地,哗啦作响。 “咕噜。” 有人在吞咽口水, “这——这女人……” “嗯?” 他口中的女人听闻声响朝他看来,那双血红的的眼睛犹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被盯上就叫人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哑在喉咙里。 酒馆里鸦雀无声。 刚刚出言最狂傲的几个人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免得被这女人盯上。 不过是一击之力! 要知道,克伦威尔的悬赏金可是有2500万贝里啊! 居然连一击都没在这女人手下撑过来! 阿澈眼中仍然是血红一片,并未散去半分。她感觉自己胸中的杀意肆虐,有一个念头在她心底轻轻呼唤: “杀了他们…… “杀了这帮人…… “他们刚刚可是还嚣张得不行呢,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杀死了也死有余辜! “杀了他们!” “我要去找索隆。”她压下心中的杀意,胸腔里的心跳飞快,在梅丽号上那种强烈的感应愈发明显,她只想快点找到索隆,“我得先找到索隆,那更重要。” 她眼中的血红终于散去,慢慢变淡。 阿澈转过身,酒鬼阿尔弗这会儿早就被吓得清醒了。 “谢谢,刀还给你。”阿澈把手中的刀递给他。 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滑,掉在阿尔弗的靴子上。 阿尔弗刚忙后退两步, “不不不,这位大人,这把刀就送、送你了。” 送她了? 阿澈一笑,没有拒绝。 剧情记忆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同步恢复了。但是漫画所展现的世界毕竟是有限的,况且一定要过了那个时间点,她脑海中的记忆才能慢慢浮现,这种同步的功能根本屁用没有。 等到她意识到原来在这个时间点,漫画剧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们的行为也已经发生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又不能预知未来,这有个鬼用? 魔谷镇确实是群魔乱舞,太过危险,她手上没有武器,还是得要去酒馆找人,等下再碰上这样不长眼的也是个麻烦。 “那谢谢。” “不、不用谢。也不、不是什么名贵的刀……” 阿尔弗看着女人拖着刀逐渐走远,咽了咽口水,他低下头。 靴子上是刚刚刀上流下的克伦威尔的血,街中央刚才咯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声息,生死不知地倒在那,阿尔弗恨恨地抬起靴子又踢了几脚那个男人。 “晦气,晦气。真他/妈晦气。” * 与此同时,魔谷镇的另一家酒馆内。 黑胡子和路飞之间眼神的火花四溅。 “大叔!我要买五十份肉回去!”路飞冲着老板喊。 “我要买五十一份樱桃派回去!”黑胡子不甘示弱。 “啊……我的肉改成五十二份!” “那我的樱桃派改成五十三份!” “那我就要五十四份!” “派五十五份!” 他俩的语速越来越快。 “六十!” “七十!” “你想打架吗??!!”黑胡子怒拍桌子。 路飞撸起袖子,“打就打!” “路飞!”娜美在一旁急得大喊,“你答应过我不在镇子里动手的,而且我不是出来采买的!根本不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么多肉啦!” “你是海盗?”黑胡子凶恶地盯着他问。 “没错!” “悬赏金?” “三千万贝里!” “就凭你?三千万?你这个说话不打草稿的大骗子!”黑胡子冲着路飞咆哮。 “我没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路飞尖着牙咆哮回去! 两人吵个不停。 从刚刚开始两个素未相识的人就和见到死对头一样,路飞认为好喝的酒黑胡子偏偏却认为难喝,路飞认为难吃的樱桃派黑胡子偏偏觉得好吃,两人连买个东西都要争个数量上的优势,这会儿黑胡子居然怀疑他的赏金?! 路飞的怒气值飚到了最高点。 酒馆的门突然被打开。 贝拉米的身影立在门前,他背对着光线,看不清他狰狞的笑容,但是那份张狂和杀气任谁都无法忽视!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胸肌把背心撑得紧绷,罩着一件蓝色的立领披风,一头黄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堆着。 “戴草帽的在这儿吗!?” 路飞和黑胡子齐齐看向他。 贝拉米一眼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价值3000万人头的草帽路飞了。”贝拉米舔了舔唇角,“刚刚有人抢走了应该死在我手下的虾米呢——那个值4200万贝里的处刑人罗西欧,我的心情现在可是糟糕得要命呢!” “罗西欧?”路飞侧过身子,“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什么叫罗西欧的人。” “罗西欧死了?”酒馆里的议论声嗡嗡响。 “罗西欧就是那个赌场里的常客,上次我还输给了他不少钱,他是罗西欧海盗团的团长,他被贝拉米杀死了吗?” “笨蛋!贝拉米不都说了有人抢走了他的人头!最新消息,据说罗西欧是被一个叫雷德的海贼杀的!” “雷德?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号人物?悬赏金多少?” “据说是今天刚来魔谷镇上的……” 娜美侧耳听了一会儿众人的议论,扯了扯索隆的衣服,“贝拉米,是不是就是包下刚才那个酒店的家伙?罗西欧……爆炸苹果?!不就是刚才给路飞苹果那个奇怪的人吗!” 索隆也听到了,他看向紧跟着贝拉米走进来的一行人。 正是他们刚刚在酒店遇到的一帮人! 贝拉米已经在吧台点了一杯啤酒,“喝吧。”他把酒杯推到路飞面前。 “啊,原来是个好人啊。”路飞神色一松,笑着端起酒杯。 异变突生! “嘭!” 贝拉米按着路飞的头骤然发力往下压,酒馆的吧台从中间顷刻断裂! 下一秒,索隆的刀尖直指贝拉米的咽喉! 第15章 【修】加亚之旅(四) “你要干什么?!小杂种。”贝拉米脸上狰狞的笑容略显僵硬,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能这么快就能拔剑直指他的命门。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索隆咽下一口酒,烧酒的度数很高,在喉间一路灼烧,“我只是接受挑衅而已。” “索隆,等一下啊!”娜美焦急地说,“我们还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呢!”怎么可以现在就打起来? 索隆的刀半分未动。 如他所说,他只不过是接受了挑衅而已! 路飞从吧台的废墟上爬起,擦了一下脸上被擦伤的血迹,“很好,算你有种……” 他看向贝拉米,“来吧!打一架吧!” “咦?听到没有!那些小鬼头想找贝拉米打架耶!” “那个小鬼真的有三千万贝里嘛?可别被贝拉米一个指头就摁死了!” “打哇哈哈哈哈!打耶!打耶!” 娜美急得不行,“等一下!”她朝同伴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问酒吧老板,“大叔,我们想去空岛!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 酒馆静谧了。 娜美没有发现,仍然在追问,“请告诉我们如何去空岛吧!我的记录指针确实是指向天空的!”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第一声,像是引爆火药的引线,紧接着整个酒馆的人都开始狂笑! “哈哈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记录指针指上天只能说明她的指针坏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酒馆的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 娜美的脸气得爆红,“有什么好笑的啊!”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这帮人! “喂喂,真受不了你们啊,你们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啊?”贝拉米冲他们挥手,“什么天上有岛屿?你们也相信这种老掉牙的传说?伟大航路上变化多端的海流之谜,早就被一一解开了,冲天海流就是其中之一!” “船只被冲天海流吞噬,一直堆到半空中,再从空中掉到大海里!以前那些无知的航海看到船从天上掉进水里,就臆想出有空岛的存在!看来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和那些人一样无知!” 贝拉米的的语气愈发轻蔑, “所谓的梦想,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本来还想测试你们……没想到你也是个妄想白痴!” 他微微弯腰,自上而下俯视眼前这个幼稚可笑的草帽白痴: “你给我听好了!海盗大做寻宝梦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黄金乡?!” “翡翠都?!” “onepiece大秘宝?!” 他的声调一叠比一叠高。 “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总有些笨蛋被宝藏梦蒙蔽了眼睛,对眼前的利益视而不见,明明有称霸大海的能力,却为了这些白痴梦想一命呜呼!” “你知道后来人会怎么称呼这些白痴吗?”贝拉米的脸贴紧路飞,路飞只感觉他喋喋不休到了一种让人烦躁的程度。“‘那些家伙自始至终生活在梦里呢,真是幸福呢’~” 他的语气造作得恶心。 “哈哈哈!这根本就是对丧家之犬的讽刺啊!” “我只要看到这些做白日梦的白痴,就恶心得要命!” 贝拉米抬起一脚,对着眼前的草帽白痴的脸就是一脚! “路飞!”娜美惊呼! 路飞被一脚踹倒,仰着倒在了地上,头上的草帽落在了头边。 贝拉米还在说。 “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软弱的家伙,拖了我们这些真正海贼的后腿!” “砰朗。”一个杯子摔碎在路飞头边,飞溅的碎片令他忍不住抽了抽眼。 是酒馆里围观的人扔的。 就和刚才的笑声一样,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酒杯、酒瓶、木桶、烟蒂! 所有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三人砸来! “滚吧!臭虫!” “滚出去!” “滚吧!” 有人冲着贝拉米喊了一声,“贝拉米!快开始表演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路飞!索隆!”娜美躲过一个飞来的易拉罐,捏着拳头希冀地看他们,“现在不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快去把那些混账揍扁!” “索隆!”路飞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他冲索隆大声地喊,“这场架!不能打!”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还手!”娜美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账贝拉米一拳挥上路飞的脸!她转过头去,发现索隆也丝毫不还手地被一个人踢飞到了墙角! 为什么啊!这两个笨蛋家伙! 都已经被打了为什么还不还手啊! “嘭!”又是一声闷响,不知道是谁的拳头砸进索隆的肚子里,他的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弥漫开来,遮盖了原来嘴里的酒味。 血!血都被打出来了! “你们俩在搞什么啊!”娜美的喊声里面已经带了点哭腔!“快还手啊!” 这根本就是单方面地殴打! 贝拉米一伙的攻击纷纷落下,皮肉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倒——站起来—— 再打倒——再站起来! 再打倒! “哇哈哈哈哈哈啊!你们看,他又站起来了!”围观的有人惊呼,语气里半是嘲笑半是惊奇。 “呵呵!像这种窝囊废就是应该好好教训!” “叫他们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他们做白日梦的地方!” “这儿——可是魔谷镇啊!——” “噢噢噢!打得好!” “队长!不好了!”喧闹声中,有一个人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扑倒在酒馆角落坐着的一个红发男人脚下。“队长!克伦威尔船长被一个女人杀了!” “你说什么!!” 红发男人“腾”地站起来,他身边人的欢呼声、叫好声消失,都也都神色凝重地放下酒杯。 “是谁干的?!” 那个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神色惊惶,“是一个女人,穿着带有火纹的黑色作战服,她……”他讲到一半,突然断了,神色呆滞地看向门外—— 女人穿着合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而红色的火纹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热烈的色彩。黑色的头发长及肩膀,随着主人的走动而飞舞,蹭过女人带着飞溅鲜血的白润脸庞。 她的双眼血红,如同噬人的野兽。宛若实质的杀意在她周身萦绕。 这样强烈的杀意!这女人究竟杀过多少人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意! 酒馆有人把视线从贝拉米一行人身上移开,忍不住瞪大眼看着从门口走来的女人。 她的右手攥着一把刀,刀尖垂在地面上,随着她的前行拖出一条蜿蜒的血迹。 新鲜的、鲜红的血。 她一步、一步从门口往前走,仿若从阿鼻地狱走来的索命恶鬼。 “我说啊……你们打我的主人之前……” “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第16章 【修】加亚之旅(五) 贝拉米的手一松,攥着的领子从他手下脱落。 绿发男人摔在地上。 “你杀了克伦威尔?”贝拉米问。 眼前的女人没有理会他,贝拉米又看向那个匆忙奔进来的人,“她杀了克伦威尔?” 前来报信的人匆忙避开阿澈投过来的视线,他不想得罪这个女人……可是猎狗·贝拉米他也得罪不起!“对、对,她一、一击就杀死了克伦威尔!” “哗——”酒馆一片哗然! 克伦威尔在魔谷镇混地也算久了,小有名气,他的实力不算弱,悬赏金也有2500万贝里,只比眼前这个草帽小子低500万贝里罢了! 居然被这女人一击击杀了?! 开玩笑的吧! “有趣。”贝拉米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 真有趣。 虽然草帽小子和这个绿毛剑士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孬种,但是好像来了一个十分、不,是一百分有趣的女人呢! “贝拉米……悬赏金5500万贝里,你倒是有四皇的胆量,杂鱼的实力。”阿澈的右手腕翻转,托在地上的刀刃转了个角,她一眼就瞥见了索隆嘴边的血迹,心中的暴虐情绪更甚! 这个杂碎,怎么敢?! 侮辱她的剑士先生的梦想和骨气就算了,居然还敢对他下手! “四皇的胆量!杂鱼的实力!”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重复这句挑衅的话语! 贝拉米果然被激怒,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发动能力弹跃到她眼前! “找死!” 贝拉米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向她冲来! 阿澈两手执刀抵剑在胸前抵挡,贝拉米的双腿已经变成了弹簧,弹跳力惊人!阿澈只感觉自己的双臂发麻,她整个人往后倒飞! 她的后背一路撞断飞酒馆脆弱的木门,撞开街上仓皇闪避不及的行人,“碰——”的一声巨响,砸进酒馆街对面的砖墙上! 双手已经没了知觉,但是仍然守住了!紧贴着胸前挡住了贝拉米的冲势! “杂鱼……我说啊,你就这么点实力吗?” 有腥甜的血从嘴角溢出,更衬得她一双血红的眼更加妖邪。 “混账女人!”贝拉米怒吼,他弹跳冲上墙壁,又双腿蹬着墙壁靠着反冲力再次冲来! 右手的拳头向直直地向阿澈冲来,上面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根根暴起! 太快了! 贝拉米的弹跳速度使得他的身影落在阿澈眼里只剩下道道残影。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她咬牙提刀而上! 轰! 两人在半空相撞发出轰响,下一秒又快速分开,各自向两边飞去! 碰! 又是一下! 阿澈的背砸在墙上,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背部一片疼麻,已经伤到了骨头! 但是她根本无暇顾及这点疼痛,因为贝拉米的功势又到了!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 “这女人只会这一招?” 因为他们的战场已经从酒吧打到了街上,不仅是酒吧的人纷纷涌出,还有不少街边的行人也来围观状况。 “这女人是哪来的?” “她刚刚一击击杀了赏金2500万贝里的克伦威尔!” “她只会这一招吗!我看她根本在猎狗贝拉米手下过不了几招!” “贝拉米!杀了她!教训这个白痴女人!” “你们看!她已经快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招怎么了?一招鲜,吃遍天! 阿澈把刀撑在地上,免得自己倒下去。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睛通红得几欲滴血! 那个招式…… 酒馆里擦着嘴角站起来的索隆神色微敛。 “让我想想,等一下要你怎么给我道歉呢!” 贝拉米弹跳在墙壁之间,每弹跳一次,他的速度就成倍增加。 “不!道歉不足以泄我心头只恨!”他的声音淬满了怒火,“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弹簧——「狙击」!” 手…… 抬不起来了…… 阿澈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斩杀这个男人。 但是!那又如何?! 她透支身上最后所有的力气举起刀,无所畏惧地迎上贝拉米这凌厉的一击! 这个杂碎居然敢把那样侮辱她骄傲的剑士! 居然敢用他肮脏的拳头碰她的剑士! 罪不可恕! 罪不可恕! “够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战场中间响起! 贝拉米的攻势在半空突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攻击击飞! “我不屑对你出手……是因为我同情你,”男人的眉目冷峻,“梦想不是用暴力来打脸的!” “但你不该对她出手。” 阿澈呆呆地看着突然挡在她眼前的男人,喃喃道,“索隆……” 第17章 【修】出发空岛(一) 男人侧身站着,右手握着和道一文字劈手指向贝拉米的方向,淡淡看了她一眼。 阿澈眼睛中的血色倏忽散去。 一双眼眸重新变回了清凌凌的黑褐色,亮闪闪地看着她的剑士先生。 太!帅!了! 战局结束的比阿澈想象中还要快。 对她而言难以捕捉地贝拉米的残影,轻轻巧巧就被索隆击中。 同样是那招剑式「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在她手里威力并不算小了,但是如果索隆发挥出的是十分,那她也就勉强发挥出了五分吧…… 即使是同样的招式,原来在不同人手里所发挥出的力量也如此天差地别! 阿澈看着索隆同样用这招把贝拉米打趴下,彻底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打架。 索隆反手把刀收回刀鞘,走到她面前。 “走了。” 围观的人的喧哗声因为战局地突兀反转越加沸腾,不少人都在猜测他们的身份,对他们的战力议论不已。 而阿澈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好,我们走。” “以后别叫我主人了,”索隆想起她刚刚拖着剑走进酒馆时说的话,“我叫索隆,罗罗诺亚·索隆。”他算是正式介绍自己。 “好的,主人。”阿澈坏心眼地叫,在他的眉毛挑起之前赶忙改口,“我是说,好的,索隆。” 男人转身准备走。 “哎呦,好疼呀!”阿澈的声音和猫爪一样挠人。 男人的脚步微微一顿。 “索隆!”她叫他,“我站不起来了。” 和贝拉米打架的时候,她多伤在骨头内脏,倒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刀痕什么的,阿澈索性抬起左小腿。 “有一枚飞镖钉进我的左腿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好疼哇!我都站不起来了!也走不了路了!” “哪来的飞镖?”索隆皱眉。 “额……”阿澈心虚,眼神飘忽了一瞬,马上又委屈地说,“你看,这个飞镖,是四角回旋式的,嵌进肉里,要是硬拉得话肉都会被钩出来!”她给他示意,又疼得“哎哟”“哎哟”叫唤。 刚刚在找人的时候,她也不是没试着把这个飞镖拔/出/来,可是这个飞镖设计的是回旋状,轻轻一扯,倒钩的刺就要把肉也给带出来,疼得不行。 她索性懒得管,就一直任由这枚飞镖卡在小腿肚的肉里。没想到这个时候飞镖还能发光发热。 索隆揉揉眉头,又是去哪打架弄来的飞镖。想到她刚刚进酒馆时刀上的血迹……这女人还真是…… 阿澈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她继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的提出要求。 “索隆背我好不好呀?” “……” * 黑胡子早就从酒馆溜了出来,还顺走了一大扎啤酒。 他围观了整个战局,从贝拉米的挑衅开始,那两个小子丝毫不还手的挨打,到那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出现,一直看到了战局的结束。 他灌了一大口啤酒,猛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天! “那些‘杂鱼’口中的新时代!根本就是一坨屎!”他的笑声引得众人看他,黑胡子又灌了一口酒,吼道,“人的梦想!是根本不会终结的!” 绿发剑士已经背着那个女人越走越远,草帽小子和另外一个同伴跟在他们身后,黑胡子的看着他们的身形因为听到他的话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他继续说道:“只要锁定自己的目标,别人要笑就笑去吧!有些架也不是非要用拳头去打!就算没有那个剑士打败那个‘杂鱼\,他们两个也已经赢了!” “噶哈哈哈哈——今天的酒!特别好喝呢!”他大笑着提着酒杯走了。 那只猎狗…… 趴在索隆背上的阿澈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索隆出手的时候,只是打趴了他,并没有下杀手,真的杀掉那个猎狗贝拉米。 但是索隆肯定不会允许她去补一刀的…… 而且索隆既然不想杀人,她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但是怎么办?还是好生气哦! 那只猎狗杂碎! 阿澈突然抬起头,看向围在街道两旁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响个不停地魔谷镇人。 “魔谷镇的人真是垃圾呢。”她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脸色都变绿,这句话无差别地攻击在场所有人,虽然有些人畏惧她或者说是她身下索隆的实力,但还是有几个暴脾气地人冲她吼: “臭女人!你说什么呢!” “不过也是贝拉米的手下败将罢了——神气什么!” “就是就是!” 阿澈一点都不生气,她冷笑着看他们,“说的就是你们,魔谷镇,呵,明明是个混乱之地,照理说消息应该流通得更快才对,但是你们却闭塞得可怜。” “有功夫的话,不如去看看被你们骂白痴孬种的人的悬赏金到底有多少吧!” “不过是个3000万的臭小子——”有人已经被她的话气得口不择言,身边的同伴马上拉住他,“疯了你?闭嘴啊——那个剑士刚刚可是轻轻松松就把贝拉米打到了!” 贝拉米的赏金可是有5500万贝里啊! 一众人静默了,几个消息贩子已经开始去找新出炉的通缉令了。 这帮人显露的实力来看,无论如何也不止3000万啊! 阿澈满意地看着他们都闭了嘴,黑了脸,心头舒畅得不行。 她一低头靠上男神宽阔的肩膀,蹭了蹭,满意地看着男神的耳尖染上了点点红色。 “别乱动啊你这个人——!” “啊,索隆背着我好有安全感呢”她的语气娇得能掐出水来,和刚才那副血腥危险或者冷嘲热讽的脸孔简直判若两人! 变脸之快,令人惊叹。 魔谷镇众人掉着下巴看着这个可恶的‘魔女’表演变脸神技。 “你再乱动我把你丢下去!” “呜呜呜不要嘛——我的脚好疼呀!哎呀,又开始疼了!呜呜呜……” “……” “说起来,索隆喜欢怎么样的我呢?刚刚那样超级邪魅强大的女剑士形象怎么样?还是索隆喜欢清新小可爱的我?或者你喜欢甜甜撒娇的我?像这样,啊~主人,请把我背起来——” 索隆:“……” “我最喜欢闭嘴的你。”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啊!!索隆刚刚说喜欢我呢!是说喜欢我吧?是说喜欢我了呢!喜欢~喜欢~” 索隆:“……” 这女人真是……绝了。 第18章 【修】出发空岛(二) 回到梅丽号以后,索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如释重负地把阿澈赶紧从背上放下。 真·清纯直男·索隆根本招接不住这么粘人又厚脸皮又不要脸的调戏。 他的一头绿毛已经被女人蹭得乱糟糟的,当真要成了一个爆炸绿藻头了。偏偏这个女人满口啰哩巴嗦的“我的腿好疼啊”“哎呦那个猎狗下手也太狠了”。要是他生气威胁她又立马卖乖“对不起索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的”。前一秒应得好好的,走了一段路后他上一波气快消了,她又总能瞅准时机脸再蹭蹭那儿、挽着他脖子的手再摸摸那儿! 每次还都掐点掐的特别好!他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下次别想让他再背她! 一次都不可能了! 乔巴惊讶得连指着他们的指头都在颤抖,又惊又怒,“你们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的啊!”他看着路飞、索隆和阿澈浑身都是伤,吓得抱头乱窜,“医生!医生呢!这里需要医生来救治!” “你就是医生啊!”乌索普一把抓住他的驯鹿角。 乔巴的小短腿在空中虚划,他恍然大悟,“对哦!我就是医生诶!” 他赶紧翻出医用工具给他们三个人处理伤口。 路飞和索隆的伤都还好处理,两个人虽然被动挨了会儿打,但是毕竟两个人身体强悍得可怕,男孩子的身体总是抗摔些。但是阿澈的伤就有点麻烦了,其他的还好说,躺着休息吃药呗,但是小腿肚上那枚飞镖让乔巴好一通为难。 这个飞镖硬拽肯定不行。 乔巴先给阿澈打了一剂局部麻醉药,然后开始小心地来取出这个飞镖。 乔巴左手拿着夹着酒精棉球的镊子,右手握着一把小型手术刀,他沿着飞镖切入口小心地割开,然后再尝试把这个飞镖取出,以免它的回旋刺倒钩出肌肉。 山治早就把烟掐了,双手端正地捧着铁盘,上面放着手术工具。他一脸心疼地看着狰狞的小型手术现场,嘴里尽是对索隆和路飞两个人的埋怨。 “臭剑士和路飞也太没用了吧,在搞什么啊,怎么让可爱的阿澈桑受这样的伤。从刚刚我发现阿澈桑离开船只的时候我就应该追过去的,美丽的小姐身边怎么能没有骑士守护!” “啊……也不是索隆,和路飞的错啦……”打了局部麻醉倒是感觉不到什么痛,阿澈有心情和山治聊天,下意识给自家剑士先生辩解,又把事情的原委给他们讲了一遍。 “那个克伦威尔的西洋剑舞得不怎么样,玩暗器倒是有够阴险。哦,还有看人的眼神也够恶心的。”阿澈撇嘴,立马又翘起嘴角,有点小骄傲,“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个打败的敌人呢!” “是啊,下一个对手的敌人就压根打不过了呢。”索隆靠着船舷吹风,不忘嘲讽,给阿澈浇一盆冷水。 阿澈知道他并不为自己给他“出头”开心,因为他和路飞一开始就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打。他们不屑对这种眼界低,因为自己生活在泥潭里就以为全世界都只有利益的人出手。不尊重梦想,没有梦想的人,在他们眼里简直值得怜悯,这种人永远不会懂梦想这个词的含义。 也根本不值得他们去打架。 “我知道你和路飞有不动手的理由,你有你们的骄傲,但是我也有我必须要动手的理由!”乔巴已经把飞镖取出夹在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开始缝线了。“他们打你!这就是我要出手的理由!” 索隆把头扭过去吹风。 阿澈知道这个男人壳太坚固,不好敲开,需要徐徐图之。 她几剂猛药下过,知道接下来要缓缓了,不然就过犹不及了。所以她看了几眼吹风的男人,就收回了目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伤口的处理已经快好了,驯鹿医生开始专心致志地缠绷带,他的小爪子抓着细细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乔巴医生,你再给我扎个蝴蝶结吧!总感觉乔巴医生扎得蝴蝶结拥有独特的魔力呢~” 乔巴红着脸给她扎了个蝴蝶结,刚刚一直因为阿澈擅自跑下船不听医嘱的闷气顿时没有啦。“魔力什么的才没有啦~” “是哦,这种魔力应该就是乔巴医生高明的医术呐。说起来,我好像一直在麻烦乔巴医生你……” “没有啦~” 他们这边忙着处理伤口,另外一边,罗宾也安全回船。比起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还弄了一身伤,罗宾显然靠谱多了。根据罗宾的消息,梅丽号驶向加亚岛的东北角,去寻找一位叫蒙布朗·库利凯特的老人,寻找去空岛的线索。 值得一提的是,比起路飞和索隆的淡定,阿澈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其实是因为揩了索隆的油),娜美简直气得爆炸!就算是索隆后来把贝拉米干趴下了她还是气得爆炸!酒馆里那帮人的笑声和行为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暴脾气的航海士小姐心中有一股怒气无处可发! 阿澈倒是想开解娜美,但是看到乌索普和乔巴被娜美“无差别”攻击后,她还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没有凑上去。 嘛,娜美很快就会消气的。 * 加亚岛,魔谷镇。 魔谷镇依然混乱如初,暴/乱和鲜血充斥这儿的每个阴暗角落,有人醉生梦死,有人杀红了眼,有人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生活,不知道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儿,是堕落之地。 所有人都看得见眼前的利益,也只追求眼前的利益,即使享乐才是他们人生的信条。 堕落之地,是没有梦想的生存空间的。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和往常好像没有什么两样,却又好像有了不同。 路飞一行人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以及后续的影响。他们一行人的事迹和阿澈最后放的狠话更是在魔谷镇飞快流传,不少消息贩子和好事之徒已经扒拉出了最新的通缉令寻找他们的悬赏金。 那个女人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罗罗诺亚·索隆,悬赏金,6000万贝里! 蒙奇·d·路飞,悬赏金更是惊人!——居然高达整整1亿贝里! * 酒馆内,克伦威尔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船长死了,他手下的队长们一时间忙着争权夺位,小喽啰们看直属上司过招,自己也在犹豫着要站哪个队还是另找庇护的老大。 死亡在魔谷镇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了,不过是一个克伦威尔,纵使死的时候引起些震动,得到几声唏嘘,但又有谁真正在乎呢?再过段时间,又有谁还会记得克伦威尔这个人曾经存在过呢? 真情稀有,性命廉价,这儿是魔谷镇啊。 雷德一踏进酒馆就闻到了空气中并未散去的浓郁血腥气。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酒馆吧台断裂的木板,上面还有血迹,碎木板后站着正发愁的酒馆老板。 “克伦威尔在哪?”雷德走到吧台前问老板。 雷德不明白为什么酒馆老板一听到他这个问题,就充满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还带着三分怒气。 “死了。”酒馆老板说。 雷德一愣,死了? 克伦威尔是他一直联络的在加亚岛的线人,此前他们一直通过电话虫联络,加亚岛的永久指针也是克伦威尔搞来卖给他的。 他一靠岸就用电话虫联系了克伦威尔,克伦威尔给了他一个坐标,让自己来这儿找他,来拿关于猎狗贝拉米的消息…… 不过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克伦威尔就死了? 雷德站在酒馆想了想,还是走了。他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诸如克伦威尔怎么死的?被谁杀了?这样的多余问题。 毕竟他只是需要一个地头蛇。 既然克伦威尔死了,那他就得去赶紧找另外的人。 远在梅丽号的阿澈还不知道,因为一个死在她手下的普通海盗克伦威尔,一双蝴蝶翅膀已经开始缓缓扇动,等在她的前方的,是一片完全未知的旅程。 蝴蝶翅膀卷起的风,在逐渐酝酿,终将有一日壮大为惊天的龙卷风。 第19章 【修】出发空岛(三) 入夜了。 库利凯特的小石屋里热闹非凡,大家都盘腿坐在地上享受欢乐的晚宴。地上摆满了盛着烤肉和海鲜的盘子——虽然它们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路飞扫荡。男人们手里都都高举着一扎啤酒,索隆手里的那杯刚刚见底又从酒桶里灌满,金黄色的啤酒上面还浮着一层厚厚的白沫。 烤肉和海鲜的浓郁香气和酒香满溢这间不大的石屋。 最中央盘腿坐着一只人猿和一只猩猩,旁边的老头儿库利凯特正在高声背诵「诺兰度航海日记」中的内容,他满面通红,几杯酒下肚已然微醺,又因为心情大好而精神更加高涨。讲到航海日记中见到黄金钟的段落,老头儿洪亮的声音又抬高了八度, “那是一只巨大的黄金钟里传出的钟声!” “那钟声传遍大地,响彻云霄,仿佛是昔日的古都在夸耀她曾有过的繁荣!辽阔的大海孕育的古代文明,最终也敌不过人生的无常……” “我们久久地伫立在钟声中……不禁感叹我们数十年光阴的虚度,感叹世事难料,人生如梦。” 不得不说,老头儿把这段内容演绎得情感饱满自然,黄金钟的庄严钟声仿若响彻在众人耳畔,不禁引人遐想巨钟该是多么高大古朴…… 人猿和猩猩听得心绪澎湃,兴奋地举起双臂,“啊!诺兰度实在是太帅了!” 路飞和乌索普更是高声大喊着:“好棒!居然有这么大的黄金钟!” 石屋里的气氛热烈而闹哄。 气氛实在太过欢快,阿澈满脑子涌上来的血色也被压下了一瞬,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心脏沉甸甸被压地难受。看到眼前摆着的一扎啤酒,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够,却发现自己的手实在是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抓不住酒柄。 白天他们一伙儿成功找到了蒙布朗·库利凯特——虽然中间碰上了一只捣乱的猩猩——说起来这还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儿,他的房子由一块巨大的城堡样式的三合板和小半栋藏在木板后的朴素石屋组合而成,乍一眼看过去很能唬人。 老头儿患了潜水病,却还老当益壮坚持不懈地频繁下水,被乔巴诊断这病已经成为了一种慢性病,足以见得他平时是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虽然不管怎么看,库利凯特都具备了很多怪老头的元素,却又珍藏着一本《大骗子诺兰度》的童话书,书都被翻得磨边,一开始娜美还猜测这是老头难得的童心,后来在老头的讲述中才明白他其实是蒙布朗·诺兰度有着微薄血缘关系的后代。 而和草帽一伙不打不相识的人猿和猩猩,居然和这老头儿是同伴。准确来说,蒙布朗·库利凯特正是这两支船队“猿山联合军”的最终园长。十几年来,他们坚持不懈地下海、潜水和打捞,企图寻找黄金乡留下的痕迹。 阿澈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手真的是不受控制地在发抖,她心底无奈地叹气,闭了闭眼,白天克伦威尔死去时的血色又布满眼前。 杀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她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个人,甚至几次怀疑当时那个果断地拔刀杀人的真的是自己吗?仔细回想起自己当时的状态,沉稳冷静,破开人胸膛的时候也面色坦然,甚至还能冷静地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简直像个天生的杀人狂。 可是就在那之前,她踏进那间满是烟味和酒精味道的酒馆,男人们黏腻的眼神和喧哗声让她感到恶心和不适。她感到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突兀闯入属于野兽的血腥世界的小白兔。 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杯啤酒。 “喝吧。” 一道冷淡硬朗的声音。 阿澈脑海中的血色缓缓散去,噩梦退却,她慌忙用两只手捧住酒杯。 杯底一波一波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浮,发出极轻极轻的呲呲声。 阿澈抬眼看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他侧着脸面向石屋的中间,关注着库利凯特的讲述。手举起酒杯灌了一口啤酒,酒的好滋味让他的嘴角愉悦地勾起。他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好像刚才把酒塞进她手里的人不是他。 阿澈凑下头,嘬了一口啤酒。 熟悉的酒精味道刺激着感官,一小口她就发现这儿的啤酒比前世的啤酒度数还要高些,味道也更加醇厚,阿澈忍不住大喝了几口。 几口酒灌下去,阿澈总归是好受了点。酒精真是一种好东西,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海上的海贼们一场战役完毕,总是要开盛大的宴会,不醉不欢了。 “是妖刀的杀念……咳……”酒有点呛,阿澈咳了几声,继续说,“鬼彻是把邪念过重的妖刀,它不仅斩杀无数的敌人,甚至吞噬过不少剑主的意志。杀意是我的一部分,我却还不能真正地控制好它……” 白日里克伦威尔那张因为失去了血液而苍白僵硬的脸又闪现在她眼前,他的血汩汩地从前身流出,巨大的狰狞伤口下,是隐约可见还在蠕动的内脏…… 阿澈又忍不住想干呕了,她赶紧又喝了几口酒。 一时无话。 从宴会开始的时候,阿澈就凑在索隆身边。她的精神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大概是战斗时狂飙的肾上腺素终于缓降,乔巴给她处理完伤口以后,她就忍不住有点疲惫地靠着眯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被噩梦缠身,白天斩杀克伦威尔的那一幕一遍一遍地回放。 人在害怕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靠近能提供给自己安全感的东西,或者人。 她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克伦威尔这个该死的名字了。 阿澈的半杯酒都下去了,索隆还是除了刚才的“喝吧”以外没有任何话,一直在非常认真而且愉悦地喝他手中的酒。 阿澈想,他刚才也许只是看自己手抖得拿不起酒太没用了才顺手一塞,其实索隆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听自己为什么手抖、为什么会杀人又害怕之类的原因。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微微黯然,但是下一刻她又酒壮狗胆,凑过去,举起手里的酒杯,迎着索隆满眼的“你是个神经病吗”的眼神和他的酒杯“碰”得碰了个杯。 索隆:“……” 索隆抹了一把脸上酒杯被碰撞溅出的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索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眼前的女人不过是喝了半杯酒就已经脸红得不行,但是眼神却还是很清明,之前笼罩在她眼里的恐惧和茫然已经淡去了。而且这会儿还够胆来问他这种问题。 第一次杀人啊…… 她的问题倒是勾起了他的回忆,想到她刚才说的妖刀的杀念,索隆觉得为了防止这女人被杀念控制然后有朝一日反噬自己,他还是有必要开导一下她。 “是一个悬赏金600万贝里的海贼,那时候我还是个海贼猎人。” 阿澈歪了歪脑袋,开始盘腿坐下认真听。 “他的名字,额,是叫埃伦还是埃萨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的非常傲慢的一个海贼头子。”索隆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无意中到了那个村子,恰好碰到他在指挥手下大肆屠杀村民。” “你知道「lucky转盘」吗?是一些渣滓发明出来的一种杀人游戏,这种游戏还演变出了不少的花样……”他的语气一顿,“左/轮/手/枪有六个弹孔,但是他们只会装一颗子弹。那个海盗头子让村民站成一列,前面的村民会被要求向后面的人开枪,要是枪响了就再装回一枚子弹,死了的人被拖下去,一直这样循环往复。” “而他们,就以此为赌局,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个下午。” 一个血色的村庄。 村庄很宁静,正值秋季,麦田里金黄的麦子沉甸甸地压弯了腰,麦田间阡陌纵横,他一时间就失去了方向。 等到他终于从迷宫一般的田野中钻出来的时候,就一脚踏进了血泊里。 男人的血、女人的血、小孩的血,甚至,高高的尸堆中间,他甚至看到了襁褓中的婴儿的尸体。 几乎是全村人的尸体。 他顺着血迹一路找过去,来到了村子里一片宽阔的类似于是广场的空地。 游戏已经到了尾声,广场上剩下两个村民,他们还活着,但是面如金纸,神色呆滞,几个海盗拿枪指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头催他快点开枪,男人却神色涣散,显然是精神崩溃了。 下一秒,他直接被一个海贼用枪崩了脑袋,倒在了血色的地上。 “那个场面实在是……”索隆喝了几口酒,“我一时没忍住,就杀了那些人渣,包括那个最值钱的人头。” 他垂下眼,发现眼前的女人因为听完他的讲述好像更加害怕了,她的瞳孔微缩,显然是想象出了那样的画面,以至于唇色苍白。 “那个岛屿并不在世界政府的加盟国行列,那个村子地处偏僻,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但是……”他止住了话,“那晚我忍不住喝了很多酒……你知道吗,村子里酿的小麦酒是我喝过得最够劲的小麦酒,只可惜,那个村子再也没有人来酿酒了。” 酒窖里的酒桶从此长埋地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厚重,但是再也不会有人搬出它们尽情纵饮了。 又是一阵沉默。 而路飞那边已经又有了不小的动静。 宴会开始不过一段时间,库利凯特突然猝不及防地提到了「向南鸟」,一个他们前去空岛必须要具备的鸟。在众人“那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都半夜了耶!要我们半夜去森林摸鸟吗?”“所以仔细想想晚上根本没时间开宴会啊?”这些抱怨声中,大家还是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酒和食物,准备赶去森林里捉鸟了。 索隆虽然在和阿澈讲话,但是也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我第一次杀人也害怕,这是很正常的情绪。”他把空了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澈,“给予你强大力量的东西也意味着难以掌控,征服它,而不是让它控制你。” 征服给我力量之物…… 阿澈抬头,绿发剑士已经大步朝门外走去了。 第20章 【修】出发空岛(四) 魔谷镇。 “噗——” 气血翻涌,雷德猛得喷出一口血。 他的右手被黑胡子硬生生掰折,以一个扭曲地姿势拐在身后。雷德一个纵跃,黑胡子缠着黑气的拳头堪堪贴着他的后脑勺擦过去,他的后背几乎是瞬间渗出一片冷汗。 但是还没等他庆幸自己躲过这称得上致命的一击,紧接着,他的下巴处传来一股巨力。 黑胡子的这一拳力量太强,因为太过愤怒,每一拳都带着十成十的凌厉,暗暗果实能力覆盖上拳头,更是给雷德带来了成倍的压力。 下巴挨的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巨大,雷德几乎以为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要被砸进头骨里,他的脑袋震动之下刚开始毫无感觉,等到他摔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已经咬破了舌头、牙齿也碎了好几颗,满嘴的血味,下半张脸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 覆盖在他身体表层的一层蓝色微光,开始像电路不通的灯光一样频繁闪烁,终于颜色越变越浅,像一层肥皂膜被戳破,噗得一下消失不见。 雷德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混蛋!”黑胡子看着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蓝发男人,“居然敢偷袭我!” 他胸膛靠右的位置有一个圆形如拳头大的黑色焦印,正是刚才这个偷袭的蓝发男人的杰作! 烧焦的皮肉位置传来隐隐地疼痛。当时如果不是他闪躲及时,只怕他的胸膛已经被这个垃圾洞穿。 雷德没说话,他吐出一口含混着碎牙的浊血,一双红色的眼眸死一般盯着黑胡子逐渐走近的身影,被压在身下的右手的拳头几次想要攥紧又无力松开,几次尝试凝聚发动攻击,蓝色的电光缠着拳头这不过几秒又消散开。 身体……这下真的不行了。 有冷汗从额头一波一波地滚下来,糊进眼里一片生疼。 “我可没工夫和你这种垃圾在这里耗费时间!”黑胡子手上的黑气开始增多,一圈一圈萦绕,逐渐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旋风,围着拳头快速转动。“我还要去寻找一亿的人头!” 刚才听了镇上的人的议论,他才知道那个草帽的悬赏金居然值一亿。拉菲特已经奉他的命令赶去玛丽乔亚的会议,引荐自己的名号。他现在需要再斩获几个亿级的人头给世界政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威望和决心,然后取得那个七武海的位置,迈开他大业的第一步! 这个垃圾居然敢跑出了挡路,还差点偷袭得手…… 黑胡子笑得愈发狰狞,他的拳头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彻底解决眼前的麻烦。 “我可以帮你找到蒙其·d·路飞!”雷德突然大喊。 “哦?” “你不是要去找那个草帽路飞吗?我知道他在哪!”雷德眼睛中有暗光闪过,他忍着下巴骨头移位的疼痛一字一句开口,右手压在身下继续努力尝试蓄力。他心中忐忑,希望这个提议能够打动黑胡子,让他暂时收手不再对自己攻击! 如果早知道这个黑胡子的实力恐怖至此,运气还如此爆棚,他绝不会因为自己实力刚刚提升而沾沾自喜,鲁莽地对这个男人偷袭!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后悔也晚了。 但是!今天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死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胡子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我又哪里需要你这种臭虫来帮我找人?我和我的同伴自然能找到那个一亿的人头,然后——” 他的眼神陡然尖利,同时手里的黑旋风毫不犹豫地冲向雷德,直击他的门面! “杀了他!!!” 雷德的蓝色头发早因为血迹和汗而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他的眼睛惊恐地睁大,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下一秒就会死亡的强烈。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黑胡子!? “暗暗果实!”他的吼声撕心裂肺,“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能抵挡你暗暗果实的能力吗!!??” * 天光已经微亮。 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有几道光乍现。 晚上在森林费了一番功夫,大家成功找到了「向南鸟」,把它绑回了梅里号上。而在之前的战斗中船身伤痕累累的梅里号,也在猿山联合军的帮助下进行了修补,还给船装上了一对威风的翅膀(深得路飞乔巴和乌索普的赞叹),一番准备后,总算是能够上路了。 “老爷子!黄金乡一定是存在的!” “老爷子!再见!” “大叔!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乱来啊!” 他们和老爷子库利凯特正式告别,在猿山联合军两支船队的护送下,驶向将会出现冲天海流的海域。 阿澈靠在船舷上,朝着岛屿一直挥手,直到老人的身影终于模糊。 “黄金乡一定是存在的!”她的语气笃定,即使不知道剧情记忆,阿澈也对空岛的存在深信不疑,她对接下来未知的海上旅程充满了期待,“索隆,我好期待后面的旅程呀!” 她的头发被风吹拂得散乱,阿澈用手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索隆已经抱着剑又跑到角落打瞌睡了。 入睡的……还真快啊。 阿澈看着自家剑士的睡颜发楞,男人的眉眼间都带着抹不开的倦意,他阖着眼,眉头轻轻皱起。即使是现在在休息,全身的肌肉也半紧绷着,没有完全放松。 昨天的一天都过得紧凑而匆忙,魔谷镇上他们遇上了贝拉米,后来赶着来找库利凯特,好不容易晚宴上吃了几口饭,又被赶去森林捉了大半晚的「向南鸟」,回来以后还要一起帮忙修补梅里号。 阿澈不舍得上去吵醒索隆了,她目光在绿发男人身上贪恋地注视了一会儿,终于变得越来越坚定。她转身找到了山治。 “山治先生,我要变回妖刀一段时间,去征服妖刀的杀念。需要请你帮忙把这件事转告给索隆。”她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睡觉的人,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地怅然,“啊?多长时间……我也不确定呢……” 按照库利凯特昨晚所说,想要抵达空岛,必须借助冲天海流的力量。一来阿澈惧怕风浪,更何况冲天的海流,乔巴也担心阿澈的「恐海症」会再次发作。所以阿澈想变回妖刀躲过一劫。二来,昨晚索隆的话给了她不少的震撼,她想变回妖刀,意识下沉,尝试去征服妖刀的杀念——去变得更强! 山治有几分担心,“阿澈桑的伤没有问题吗?” “没关系的呢,我变回妖刀也是会缓慢恢复的。” “那阿澈桑就放心地变回去吧。”山治笑得温和,他变出来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喝完这杯暖甜的热可可吧,带着甜甜的滋味去迎接挑战吧。等再醒来时,阿澈桑就能看到空岛美妙的风景了。” 山治真是温柔啊,阿澈接过热可可,可可的馥郁香气和甜蜜滋味让人愉悦,不知道自家的不解风情的剑士先生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么温柔呢。 这样想着,她再次变回了妖刀。 * 因为时间充足,梅里号的航速很悠闲,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天光大亮,太阳从海平面高高升起。没多久,远处的天空积帝云开始出现在众人眼前,浓重的云层遮天蔽日而来,海上开始卷起巨大的风浪。 海面开始出现一个漩涡,起初不大,但是随着积帝云的靠近,风速快速催生海流的涌动,海上的漩涡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扩大。 冲天海流正在快速形成! 冲天海流,就是他们此行前去空岛的契机! “噢!爆发的规模完美无缺!”一直在梅里号船后护送的人猿和猩猩看着漩涡快速成型,对这次的冲天海流的规模感到十分满意。 人猿:“我们这次好像中了头奖啊,兄弟!” 猩猩高声喊道,“带他们去漩涡的轨道吧!” 娜美抓住栏杆,船只顺着海流开始往漩涡中心旋转着靠近,她问他们:“进入了漩涡的轨道!然后呢?怎么办才好!” “进入漩涡轨道,不要反舵!一直深入漩涡的中心!”猩猩大喊,确保声音能准确传入他们的耳朵。 然后呢?娜美焦急。这么大的海流,船只卷进去简直是危险万分,一个不好就是全船覆灭的后果,顷刻间就能被漩涡绞碎,连个木渣都留不下来。进入漩涡以后,又要怎么样才能“飞上天”去空岛? 可是猿人和猩猩也无法给她更多的答案了。 涡流越来越快,船只开始有轻微的颠簸。索隆早已经睁开了眼,从短暂的休息中醒来,他接过山治手中的的妖刀,他从山治口中知道了阿澈的情况,却已经无暇顾及更多,他脸色凝重地和众人一起看着这个惊人的漩涡。 漩涡已经巨大无比,放眼望去整个海面都已经是它的涡流。梅里号深陷其中,就好像一片漂泊的浮萍上的一只蜉蝣,弱小、脆弱,在大海和大自然无边无际的威力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乌索普抱头哀嚎:“快停下来!掉头!让我回去!” “放弃吧乌索普……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进入漩涡之中了。”索隆说。 “哇呜!上啊——空岛!”路飞倒是异常兴奋,“梦幻中的梦幻之岛的大冒险啊!冲啊!” 他们的船长……好、好开心的样子…… 娜美、乔巴和乌索普捂脸暴哭。 人猿和猩猩已经完成任务,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看着梅里号成功进入漩涡的轨道,两支船队也驾驶着自己的船只离开。 突然,人猿发现了远处一艘奇怪的木筏。 “诶——兄弟,那边是什么人?”人猿把手平举在额头上,向远处眺望。 很难想象会有海贼团会乘这样一艘海贼船出航。 一艘巨大的木筏,由四根粗/壮的长木材结成。每根木头的中间挖出了空心的地方,装上了炮弹,就这样简易粗犷,就算作是这艘船的防御和攻击工程了。 木筏上空无一物,既无甲板、船舷,更别提什么船舱了。只有一只巨大的桅杆从中间拔起,巨大的船帆迎风鼓动,黑色的底,白色的三个骷髅头,狰狞而粗犷! 黑胡子站在木筏的一端,他的船员围拥在他的身后:“啧哈哈哈哈!总算追上你了,草帽路飞!” 黑胡子海贼团的船医,毒q,朝着草帽一伙的方向高举着两张通缉令:“哈哈哈还有那个六千万的人头!我们也一并收下了!” 拿到这个一亿的人头交给政府!取得王下七武海空出的那一个位置! 黑胡子全船的船员对这两个人头都是势在必得!木筏破开海浪,朝着梅里号加速前行。 雷德也在木筏上,他被铁链绑住了双腿,右手仍然是弯折在背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在木筏上。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草帽一伙的船只,他的眼睛也是一亮。咬咬牙,雷德知道这是自己现在能找到的唯一转机了。 黑胡子虽然愿意留他一命,给他“证明”的机会。但是只要这个黑胡子真的和草帽路飞交手也好,或者让草帽路飞逃掉也好,接下去遭殃的必定是自己! 草帽一伙也已经发现了这只大木筏,乌索普举着望眼镜惊叫:“我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通缉令了!真的!索隆,你也成通缉犯了!” “听到了没有啊!我价值一亿了诶!”路飞手舞足蹈。 “我只值六千万啊,真不满意啊。”索隆说着这话,却明明挑起了眉毛,抱着手在“谦虚”的笑。 “什么?!喂喂,我也有的吧?”山治攀上乌索普的肩膀。 “不……你没有。” “所以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啊!肯定是因为阿拉巴斯坦事件,悬赏金额才大大提高了……”娜美神色不虞。 天空已经越来越黑。 初升的朝阳,本来鲜活的阳光早已被抹得干净。天色被云遮挡,随着积帝云的聚拢而越来越黑暗。 正在快速朝梅里号而来的黑胡子一伙也马上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候变化—— “哗——” 冲天海流破海而出!直冲天空! 黑胡子一伙还没反应过来,木筏正处于冲天海流产生的交界出,顷刻间就被冲毁成两半! 就是现在! 雷德已经连同他身下的木桩一起被冲到了半空,和黑胡子一伙分散了。他的左手手腕一动,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型飞爪,他的左手蓄积能量,飞爪被他猛得投掷出去,急速飞向梅里号,破开木板,牢牢地卡住了船身! 身处漩涡中心的梅里号没有像木筏一样被冲毁成两半,而是顺着这巨型的水柱直入天空!飞爪快速收紧,雷德的身子从破碎的木筏上飞出,紧随其后,飞天而上! 第21章 【修】雷德其人(一) 阿澈变回妖刀的时候设想过很多可能性。 最好的当然是她甫一尝试,就成功征服了杀念,让妖刀的力量彻底为自己所用。最差的一种,不过是无功而返,保持现状。但这也不能算坏,毕竟她还有以后大把的时间慢慢摸索。 但是所有的设想里,绝对没有这个糟糕的结局! 阿澈奋力挣脱开身上缠绕的绳索,飞爪勾住她的腰肉,五根锋利的金属勾爪嵌入她的腰间,她恨恨地忍痛拔/出/来,腰上顿时留下了五个血洞,潺潺流出红色的血,又很快被黑色的作战服吸收,看不出痕迹。 一只手捂着腰间的五个血洞,阿澈从白色的云朵上爬起来,走到不远处昏迷的蓝发男人身边蹲下。 “你刚才说你想让我帮你解开铁链?”她捏住蓝发男人的下巴,眼睛在她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再次变成猩红,语气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恶意,“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俩身处一片空无一人的云海之上,脚踩的云海、天空飘着的云朵都白得纯粹,这片白无边无际地延伸,一直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除了眼前这个一睁眼就看见的蓝发男人。 呜。找不到索隆。 呜呜呜一觉醒来男神就不见了是什么骚操作? 阿澈心里翻滚着莫名的焦躁,腰间的血洞还在流血,高空的气压过低,失血加缺氧让她感觉整个心口都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雷德的眼神晦涩不明,就算是还被铁链绑着,下巴被这个女人捏着威胁,却也丝毫不见他脸上有为自己的生命担忧的神色。他挑眼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黑发的女人,语气幽暗,“你又是谁?你又为什么会在草帽海贼团的船上?” 还不等阿澈回答,他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哦,那个人说的杀了克伦威尔、挑战贝拉米、又何草帽一伙人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你吧?” 离开酒馆之后,雷德又找打了一个地头蛇打听贝拉米的消息,却从那个地头蛇口中知道了这件令他大为震惊的事!他本来就是想趁乱找机会,但是并不是真的想直接单挑现在悬赏金有一亿贝里的草帽路飞,所以当时看到黑胡子,他就忍不住动手了…… 仔细想来,自己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来头?! 他忍不住开口试探:“你是艾尼路派来的吗……” “咔”,阿澈捏着他下巴的手骤然收紧,骨骼发出移位破碎的声音。“艾什么?艾尼路?” 她的记忆快速在已知的剧情记忆里寻找一番无果,确定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个艾尼路是谁,“艾尼路是谁?你是那个什么艾尼路派来的人?”她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明明是自己开口威胁,这个男人却能这么淡定地反抛这么多问题,她实在不想在这和他浪费时间。 阿澈拔/出雷德绑在腰间的手/枪,上膛,抵住他的脑袋: “你最好回答我,第一,你是谁?第二,我们怎么在这里的?第三,你又怎么知道我的那些事情?我不要听废话,如果你的回答没有价值,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你。” 她的意识已经被杀念侵染,双眼血红,雷德发现她的语气不似作假,包括她的杀意也是真实的。 听这个女人的语气,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艾尼路是谁…… 他的目光微闪,心里的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他还是开口回答—— “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 ……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之前,白白海,梅里号船上。 梅里号在技艺高超的航海士娜美小姐的指挥下,有惊无险地乘着风和冲天海流抵挡了空中的白海,他们沿着云海一路行驶,来到了天国之门。因为拒交守在天国之门的老太婆的高额入门费,老太婆便一挥手,让空岛的特产特快虾,驼背着梅里号驶入了空中圣国。 眼前的路已经不是刚才的云海了,梅里号被特快虾带着驶向了一条“云河”——一条弯曲上下起伏的由云组成的悬空河流,船只仿若在坐过山车般快速冲降、上升。 船上都是众人的惊叫,乔巴的声音混在路飞兴奋的哇哇叫和乌索普娜美的尖叫中,“索、索隆!妖刀怎么了哇!” 正在高速上下飞驶,又淹没在一片叫声中的草帽众人,没有听见梅里号底部一声声轻微“咔吱”声,雷德的飞爪在高速的飞驶中也一寸寸地开始脱离船身。 三代鬼澈已经从索隆腰间飞出,悬浮在空中变成了一团黑雾,黑雾翻滚,隐约可见其中刀影和人形不断变幻,好像挣扎在变成刀身和人身之间。 索隆皱起眉头,一边努力维持着身形,一边视线不离着团黑雾,他猜测:“……也许是走火入魔了?我看她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能征服鬼澈杀念的……” “啊——”梅里号又冲上了云流的一个高坡,到达最高点后又急速下降,乔巴双手双脚抱住桅杆,失重感吓得他大喊,“啊啊——阿澈没事吧——啊啊啊!” “……”索隆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 而变为妖刀的阿澈,精神空间像一片浩瀚的黑色夜空,她的意识在精神空间里是一团柔和的白光,而杀意则是一团巨大的血红光团。 她沉入精神空间,就发现了那团当初被自己撕咬吸收的三代鬼澈的杀意。 杀意以一团红光的样式静静浮在黑暗中,不见当初狰狞的魔兽的样子。阿澈发现它远比自己的这团白色的光要大得多,甚至颜色也厚重得多。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吞噬下它的。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征服杀意,当初撕咬吞噬以后,杀念就这样以温和的形态驻扎在自己的精神空间。但是就之前的状况来看,只要她的意识稍有薄弱——比如涉及到战斗、危机和有关索隆的事情的时候,杀念就会趁虚而入,侵染她的意志。 那种冷静杀人的感觉……还有索隆后来说自己的眼睛变红,想来都是这个杀念的功劳了。 被杀念侵蚀的时候,她的心性就冷酷得不像话,偏偏这种感觉又不能说是被取代了。明知道自己还是清醒的,但是那种残忍暴虐却像深深根植于自己的灵魂深处。 而她不想变成这样的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阿澈正在思考怎么征服杀意的对策,精神空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她的意识在瞬间脱离,整个空间在震动中开始快速瓦解。阿澈的意识不过勉强挣扎了片刻就失去了感知。 而在妖刀外,索隆突然伸出双臂接住了黑雾消散后从空中掉下来的女人。 “阿澈桑变回来了!” “诶诶,阿澈没事嘛?” 其他人一直关注着这边,第一时间出声了。 她很轻,抱在手里并没有什么重量。索隆低下头皱着眉看着眼前昏迷的女人,阿澈的眉目也是紧皱,她两弯细细的眉毛皱起,眼睫毛快速抖动着,仿若飞舞的蝴蝶翅膀。整个人仿若陷入了梦靥却无法从噩梦中挣脱。 女人的身体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通过她的作战衣传递到他手掌间的,还有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栗。 即使相处不长,但是他还是为自己的这个妖刀生出担忧。 “哇啊——”梅里号冲出云流的轨道,抵达了出口处,船身的惯性带着梅里号高高飞起,众人不禁惊呼。 “哇!空岛诶!!!” “空岛到了!!” 索隆被这惯性带的一个踉跄,双手抱着的女人突然脱手。好在下一刻,他马上反手抓住了在空中的阿澈的手。 “嘎吱——”船底的飞爪在这一个冲刺之下彻底脱离船身。 一直通过飞爪被吊在船底的雷德突然心叫不好,失去了飞爪绳索的连接,他就会马上从这掉回云流之下,掉进白海里,而白海是海云,底部是一直连通下面的天空的!他这样一掉下去,就会一直从一万米的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 雷德左手拽着飞爪的绳索把它猛得来回,飞爪被他抓住。好在他也已经被梅里号冲出出口飞天的这一下惯性带到了半空,他看着不远处在半空中的梅里号,把手中的飞爪用力投掷出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体力在黑胡子的战斗中耗尽,之后被绑在他身边也没有恢复多少。而自冲天海流开始的“空中飞人”又让他苦不堪言,因此这个飞爪居然被扔得完全失去了准头。 好在还是卡住了什么东西。雷德松了口气。 哈,自己果然还是被好运庇护的男人。 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和预料中一样飞爪收紧把自己拉走,反而,他开始往下坠,最可怕的是,飞爪的另一头,一个陌生的、就好像凭空出现的黑衣女人,也往自己这个方向快速坠落! 靠!什么玩意儿?! 第22章 【修】雷德其人(二) 阿澈听完了雷德讲完了事情始末。 她面无表情地扔下抵着他额头的枪,站起来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再多言。 只有攥得死紧、骨节发白的拳头昭显她内心压抑的澎湃情绪。 “喂!——”雷德大喊,他倒是想爬起来,但是没被铁链捆住的左手摔下来的时候也不小心折了,全身都没法活动:“臭女人!你把我一起带上啊!喂!” 阿澈头都没回,直直地继续往前走。 开玩笑,她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拜这个男的所赐,他还妄想自己带上他这个大麻烦?——更何况,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非常、非常讨厌这个蓝发男人。 “我靠!你这个女人真的翻脸不认人?”雷德气得破口大骂,但是眼见着这个女人真的丝毫不理会自己越走越远,他突然害怕,赶忙改口,“等一下!你现在没有武器根本没有防身能力,在这个空岛上有了我这个战力至少可以合作!你一个人走搞不好等下碰上个人就被干掉了!” 阿澈脚步一顿,转身往回走。 雷德神色一松,还以为她要给自己解铁链了。 “你说的对。”阿澈走到他面前,捡回刚才听完始末以后愤怒扔在云面上的枪。“谢谢提醒,我现在有枪防身了。” 雷德:“……” 这还没完,阿澈反手抽出他别在腰间的刀,这个男人身上装备倒是配得齐全,“好了,现在刀也有了。” 雷德:“……你!” 他气得要死,刚才勉强维持的面具终于崩溃。他算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女人真的不愿意帮自己,他的脸转瞬耷拉下来,一双眼睛犹如恶毒的蛇,“你给我记住了!今天的耻辱,我加尔西亚·雷德迟早有一天百倍奉还!”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心底就带有对这个女人的一种厌恶!虽然这个女人长得还算是他喜欢的款,但是也许是天生气场不和,他对这个女人有一种难以压制的恶意。 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被绑,又陷入这样的境地,他刚才也不会放下身段去这样卑微地求这个女人!没想到她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她跪在地上为她今天的哀求赎罪! 他的下巴再次被捏住。 “加尔西亚·雷德?”阿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睛中的红光明明灭灭,她在努力压制心中无边的杀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第一眼见你就忍不住……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要我学会征服我的杀意,你现在早就被我一枪杀了。”她甩开他那张扭曲的脸。 “有种的话,以后再来找我雪你口中的耻辱吧。” 她懒得再和这个男人多言。 她站起身就走,这片空间入目皆是一片茫茫的白,该怎么走出去、怎么找到索隆他们,她现在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刚才查看了剧情记忆,按照原来的世界线来看,路飞他们是抵达了一个天国之门的地方,再逆瀑布而上,穿过丝带般的云流抵达的空岛。 可是想去天国之门,自己又应该向哪个方向走呢? 阿澈把枪别在腰间,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走。突然,她感觉到了脚下的云面抖动了一下! 她一愣,马上意识到刚才那不是她的幻觉,脚下的云面真的在抖! 就像一块突然被抖动的白布,云面开始泛起一波又一波起伏的浪,阿澈赶紧蹲下身子让重心往下稳住身子,她快速环视四周,发现不是整个云海在抖动,而仅仅是她和雷德所处的这一片。 这一块云域上下起伏了一阵,突然倾斜着拔高! 阿澈的手慌忙之下摸索到了云面上的某个凸起,她赶紧抓住免得自己掉下去。 这块海域突然腾起! 阿澈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居然是一片巨大的白色鱼鳞! 她不是踩在云海上,她居然是踩在一条巨大的白色海兽身上! 第23章 【修】空岛一游(一) 空岛人称地面上普通的海为「青海」。高空七千米,「海云」组成流动的云海,称之为「白海」。再往上高至一万米,则称之为「白白海」。 「白海」只由海云组成,「海云」密度小,组成的云海和普通的大海一样,流动、无形、有浮力,可以载船行驶,其中自然也有着独特的海兽鱼类生存。 生物随着环境而进化,在千万年的演化中,为了更好的适应云海更加轻小的浮力,空岛的空鱼逐渐进化出了新的生存形态。阿澈趴着的这条大白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巨大的鱼身,占据了一大片的海域,难怪刚才她会毫无知觉。大鱼的身体呈一种奇怪的扁平状,像前世她吃过的比目鱼,两只眼睛长在两边,身上的鱼鳞透明,透着淡淡的乳白色,捏上去有着羽毛一样的柔软触感。 那只鱼在云海上连续几个翻跃,阿澈被甩上了半空。 她拽着的那片鱼鳞,在她被甩出去的时候一同被她拽了下来。白鱼好像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痛感,它朝着这个方向猛得吸气。 “呼——” 空气开始朝着大白鱼张开的巨口急速流去,刚才还扁平的鱼,这会儿突然开始胀大,就像突然充气的长条气球。 云海翻腾,云流被空气搅动,纷纷呈水柱朝大白鱼的口中飞去,其中的小鱼和虾米都在空中徒劳地扑腾着,却还是被大白鱼吸进了体内。 “……”阿澈看了一眼白茫茫的、这会儿是真的云海,又看了看自己身体被空气吸向的大鱼嘴巴,她闭了闭眼,当机立断变成了妖刀,任由自己朝着大鱼的嘴内飞去。 云海虽然是云,但是却和大海一样对恶魔果实有诅咒的力量,虽然对着这片柔软的白她恐海症不会发作,但是她也不想因为恶魔果实能力的原因死在里面。还不如先躲进鱼腹里,再想对策。 吞吧吞吧,吞把刀看你怎么消化。 白鱼的鱼腹有着柔软的淡粉色,腔壁的软肉因为刚才的鼓气进食而绷到了最大的限度,富有韧性的鱼身鼓胀成了一个白色的长球状。不管是增加受力面积的扁平形态,还是现在进食以后的圆滚滚的形态,都适应浮力更小的云海。 说实话,如果阿澈现在是旁观者,她觉得这鱼真的蛮奇妙又萌萌哒……可惜她现在是在这只鱼鼓胀的肚子里。 吸食完毕的大白鱼开始下一步的进食,它的口腔可以过滤掉“海水”却不让食物跑出去,白色的海云从它的缓缓流出,它的身子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圈,但仍然是鼓鼓的。 趁着海云都被过滤出去了,阿澈赶紧变回人身,踩上了柔软的肉壁。鱼腹里还残存着一层薄薄的海云,对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影响微乎其微。这只鱼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一起快吸进来了,阿澈避开鱼肚里无数正在扑腾着身子的鱼、几块莫名其妙的石头、几件破烂衣服和鞋子,捡起了一起被吞进来的雷德的那把刀。 很好,那个蓝发男人没有一起被吞进来,真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这是什么?”阿澈捡起一个束口的尼龙袋,把咬牙在上面的一只鱼抓下来扔掉,打开袋子。 这个袋子看来曾经是有主之物,里面装着一些已经泡水发胀的肉干,一小把简易的匕首,和一个奇怪的红色贝壳。 阿澈把匕首塞进靴子里,然后开始捣鼓这个奇怪的红色贝壳。红色的螺旋贝壳中间有一块颜色较深的凸起,上面有着很明显的人工痕迹,开启来像是某种开关,阿澈试探着按了一下这个中间的凸起。 “哇唔,爸比!” 红色的贝壳突然发出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喊声,吓得阿澈一个手抖差点把贝壳扔出去。她定了定神,才发现只是声音传出来,并不是什么小人或者恶灵被封印在里面。 声音奶奶的,从贝壳中继续传出。 “你现在在干神马呀?是不是工作鸭?在切割岛云鸭?爸比,我给你唱一首歌来给你听,你一边听歌一边工作,肯定会力气满满哒!” 然后小姑娘就奶声奶气地开始唱歌,她的歌声很甜,有几个词唱得含糊,像是嘴里含了一颗奶糖。这是一首旋律轻快的小调,小姑娘把她唱得甜丝丝的,想必这个父亲听歌的时候,一定是如她所愿的那样“干劲满满”吧。末了,小姑娘还说:“爸比今天也要认真工作哦!” 咔哒,没了。 “唱给爸爸的歌啊……” 阿澈满眼惊叹,压下心底因为这首童歌泛起来的几分酸涩,她继续按了按凸起,一边捣鼓贝壳一边嘀咕:“哇,牛诶,收音机?这个贝壳居然能储存声音哦,但是动力在哪呢……诶真是神奇。”她捣鼓了一阵,突然感觉脚底有一点火辣辣的疼,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鱼腹中。 这只大白鱼开始分泌胃液消化食物了,粉色的肉壁开始分泌出透明的黏液,覆没上被吞食进来的鱼儿,这黏液腐蚀性很强,小鱼一被覆没,鱼鳞就开始分解冒泡。 ……硫酸也不过如此了。 阿澈脚踩的靴子底部已经被腐蚀了大半,她叹了口气,把音贝塞进尼龙袋里扎好,然后绑在腰间。 先从这鱼肚中出去吧。 右手握着刀,阿澈开始对着肉壁比划,思考从哪里出去比较保险。 她现在知道白海直通天空,如果等下破鱼而出,却掉进海里,再一直从七千米的高空往下坠,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看到索隆了。 这只鱼现在还鼓胀,漂浮在云面上,只要从上面破开,她就不会掉进云海里了。阿澈不在迟疑,手中的刀刀锋一闪,朝着一处肉壁斩去。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 第24章 【修】空岛一游(二) 空岛的黄昏美得不似凡尘。 火燎一般的云霞覆盖整个头顶的天空,越往尽头,颜色愈发梦幻,暖橙色与烟紫色交织。天上的云霞投下的色彩又如轻纱一般笼罩在地面的海云、岛云上,整个世界都被梦幻笼罩,在如纱似梦般的落日黄昏中慢慢迎来黑夜。 索隆把打捞上来的一堆东西扔在地上,娜美从威霸上下来,看向守在天使岛上的一帮人,沮丧地摆摆手: “没有在白海发现阿澈的痕迹呢,刚刚那名天空骑士甘·福尔给的那一声哨子的机会我们也用了,可是天空骑士也没有找到阿澈。”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之前事发实在是太突然了……” 梅里号高速乘过云流冲出出口时,大家都被空岛吸引了目光,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索隆脱手惊叫、大家反应过来出手的时候,路飞的橡胶手、罗宾的百花都已经够不着阿澈了——她掉落得太快,马上又涌起的云流更是阻碍了视线。 “呜呜呜呜呜阿澈肯定是从天空掉下去了。”乔巴趴在岛云上蔫蔫的。 “啊——妖刀魔女——”乌索普也爬在岛云上蔫蔫的。 索隆没吭声,开始蹲下来翻捡打捞上来的东西。 “我们也没找到妖刀小姐。”柯妮丝和罗宾一队,驾驶着另外一辆威霸去白海搜寻,这会儿也回来了,比娜美她们晚了一会儿。“不过我们倒是有别的发现。” “哦?”众人朝她们看去。 罗宾从威霸上搬下来一些东西,说道:“我们找到白海靠南边的海域的时候,发现了海上浮着一只死去的巨大白鱼,哦,柯妮丝小姐说那是白海的小霸主白利鱼。它的身子破了一个大洞,据我的观察,伤口应该是用刀从内部造成的。我怀疑妖刀小姐可能被鱼吞下,又从鱼肚里逃出来了。” 讲完自己的发现和猜测,罗宾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音贝,按了中间的开关。 “哇唔,爸比!”音贝里面传来小女孩雀跃的声音,索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去听,他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皱着没有放松过。 小女孩开始唱歌,唱完歌又对着她的爸爸说了句话,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继续从音贝里传来:“……收音机?这个贝壳居然能储存声音哦,但是动力在哪呢?” 索隆的神色一动,站起身子来。 是阿澈的声音。 “真是神奇啊……啊,还是得先从这里出去呢。” 咔哒,声音断了。 “是阿澈桑的声音呢。”山治点了一根烟,对着远处的黄昏天空吞吐。 “恩。”路飞猛点头。确实是那个刀人的声音呐。 “所以妖刀小姐应该安全从鱼肚里逃出来了,至于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白海找不到她的踪迹……”罗宾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困惑,她抬头看看大家,发现一伙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罗宾抿着嘴笑了一下,“但是我相信妖刀小姐应该是安全的。” “为什么……这么说?”索隆开口问,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刚才我问过柯妮丝小姐,白海的深度不过百米,浮力又小,就算妖刀小姐掉下去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从七千米的天空坠落下去……” “啊!”娜美捂嘴,“七千米诶?!”她目露担忧。 “但是妖刀小姐还可以变回刀啊。”罗宾提醒大家,“如果她在高空中变成刀的话,生存几率就大大增强了。只不过……降落的地方如果是大海的话……”还是很不妙呢。 “所以说还是不能保证阿澈是安全的啊。”驾驶了大半天的威霸,又要分出精力关注海面找人,娜美早就精疲力尽,这下更是沮丧得干脆一屁股坐在岛云上,“阿澈虽然是索隆的妖刀,但是也算是我们的半个伙伴了吧。啊,我们把她弄丢了呐。” “不要嘛娜美,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啦。”路飞蹦起来,“没找到尸体就说明她绝对、肯定、百分之百是活着的!安全的!哟西!——啊!娜美你为什么要打我?!” “打得就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痴!” “什么嘛!她肯定是活着的!明明就是你们在乱想她出什么意外了——啊痛,你为什么又打我?!” 娜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本来还算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路飞给打破了。 “路飞说得对。”索隆突然出声,他环视了一圈伙伴们,右手攥刀的手攥得更紧,但是他的语气镇定,“既然没有发现不好的线索,就说明她肯定还是安全的。既然在这片大海上,就肯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他顿了顿:“况且,那是我的妖刀,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刀。” 是我的责任,与大家无关。 黄昏缓缓落幕,天光开始变暗,暗色的霞光投在众人的脸上,晦涩不清。 乔巴皱皱小鼻子,显然对索隆这句话很不感冒:“阿澈也算是我们的伙伴了嘛……” “啊,妖刀魔女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伙伴呢……而且就算不是,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的吧……”乌索普附议。 娜美有点沮丧地低下头。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索隆的声音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不知道是说给他们还是说给自己听,“既然在这片大海上,就肯定会再见面的!” “哟西!”路飞抱着头上被娜美敲出来的包蹦起来,大声喊:“走吧,继续我们的空岛冒险!等从空岛下去,一定会和那个有趣又神奇的刀人再见面的!” 空岛的黄昏终于昏暗,但是指针转动,时间仍然一刻不停。 一切的冒险也在继续。 * 伟大航路,不知名海岛。 捷克把棋谱仔细地收好,放进自己的斜跨包里。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大海的方向看去。 他的这个秘密基地在岛屿的边界,地势又颇高,长着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站在大树的位置从这往大海眺望,连码头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黄昏时分,太阳开始往海平线下坠,柔和的橙光映照出波光闪烁的海面。 捷克看着落日的位置,在心底计算了一下现在大概的时间。 恩,可以回家了。 他拿起放在大树旁的竹篓,里面装着他辛苦一天在山上采摘的各类草药,还有采摘草药要用到的镰刀、锄头,重量不轻。他把竹篓背上,小心的注意没让竹篓剐蹭到斜挎包。 背着竹篓,他开始往城镇赶。 山路崎岖,森林中高高低低的树木、灌木丛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对捷克来说,这片森林、这条路,他不知道来回走过多少遍。熟悉到哪个拐角的那棵树是什么种类,溪流的分支从哪穿过,经常遇到的那几只狐狸的窝在哪,他都一清二楚。 他身姿敏捷地在森林的小道中穿梭,飞快地往城镇赶。 奔跑到一半,他突然刹住了脚步,停在一片大榕树林中,猛得回头看向东南方向的天空。 一道黑色的光,倏忽从空中飞过,宛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空气震动,隐隐的风声越来越强,逐渐发出了尖利的风啸声。 捷克嘴巴越张越大,他看着那个黑色的东西在他眼前逐渐放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轰”地一声砸进了他前方的大榕树林,惊起一片飞鸟。 “那……那、那是什么?”他都结巴了,吞咽了一口口水,捷克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方向迈步。 他已经把镰刀从竹篓里翻出来握在手上了。 朝着记忆中黑色东西降落的方位一路寻找过去,他拨开一层又一层的野芭蕉和龟背竹,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大坑。 他踮着脚往前挪去,探着脑袋往大坑里面看。 一把黑色刀柄、红色刀鞘的刀直直地立在坑的中央,足足陷入土地有五六米深。它从高空坠下的巨大冲力轰碎了周围一圈的泥土,形成了一个直径余米的大坑。 泥土和石块飞溅,周遭的植物都遭了大殃,东倒西歪地扑在地上,一只蕉鼠吱吱叫着从捷克脚边溜过。坑边一片混乱,只有这把刀未染分毫脏污,笔直地插入大地。 夏岛的森林绿意长存,遮天蔽日的树木中,跳跃着不少森林中生活的动物。枝蔓轻垂,虫蚁飞舞在灌木间,鸟叫声一声叠着一声地啼叫。 一切如常,除了这个不速之客。 捷克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看一看大坑,再揉揉眼睛,再看看大坑——卧槽,坑里真的是一把刀啊! 这……这、这是…… 他手中的镰刀不知何时已经松手扔在了地上,捷克沿着大坑的边缘“倏溜”一下划到坑底,他眼睛发光地打量着这把看着就不是凡品的宝刀。 爷爷诶,这、这莫非是—— 天降异宝!? 第25章 糟老头的棋盘(一) “爷爷!” 捷克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欢快,病榻上卧眠的老人睁开双眼,他的一双棕褐色的眼睛干净透亮,没有半分老年病人的浑浊,看向跑进来的孙子,他眼底带着慈爱:“捷克,怎么了?今天这么开心?是挖到你一直想挖的山菅兰了?” 捷克摇头,献宝般得把那柄红色刀鞘的漂亮宝刀举到爷爷床前,说:“不是山菅兰,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把宝刀!” 他讲述了一番这把刀如何神奇的从天而降,一双眼泛着热切的光彩:“爷爷!有了这把宝刀,我过几天参加棋盘赛就更有把握了!我一定能夺得棋王之名的!我可以赢好多的赌注,不管是什么山菅兰,还是什么海骨参、岩椒果,我都能给您买来了!我还能再买栋大房子,然后我们……”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从自己的美好展望里回过神,才发现爷爷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已经消失。 捷克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他嗫嚅着:“爷爷……我……” “你要去参加下一场棋盘赛?”老人的声音透着几分威严,厉声呵斥,“你知道棋盘赛意味着什么吗?你只看见了胜出的人所得享的金钱名利,你有看得到那些死掉的成堆的尸体吗?成王败寇,棋盘赛不是你有一手三脚猫的棋术就够了的!” “爷爷!你这些话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都明白。” 捷克把刀紧紧攥在自己胸前,语气激动:“可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已经成年了!您从小就不让我和其他孩子下棋,但是我知道的棋术从来不比他们差。我也偷偷从剑馆那学了剑术,师傅都夸我!我已经成年了……我等的够久了,我已经能证明我自己了!” 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也能发光,证明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证明自己,也值得,被爱。 他的语调已经带了哭腔,但是死死压抑住自己眼里蕴着的泪水,咬咬牙冲出了老人的房间。 “捷克!”老人在床上喊他,捷克却置若罔闻,用胳膊捂着眼睛跑走了。 喊他无果,看着木门啪得一下被关上,老人有点颓丧地捂住额头。 这个孩子,还真是和他爸一样倔啊…… 老人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十二年前青年带着骄傲自信的脸,以及最后,他染血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声长长的叹息。 * 捷克奔回自己的房间,他把挎包和刀放在床上,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相框。 木质相框的花纹风格复古,木质的边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陈旧,但是却没有半分磕磕碰碰的痕迹,足见主人平时的爱护。 这是一张全家福,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捷克捧着相框看了一会儿,心绪渐渐平静。他抬手摸了摸装裱的照片上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小男孩脸上,然后是那名站着的青年父亲,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灰青色和服,脸上笑容淡淡,却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指尖轻移,最后停留在青年身边站着的那名美艳女子的身上,久久未动。 母亲…… 他目露眷恋。 “这是哪儿?” 一道女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捷克还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感情中,冷不丁被这声音吓得心跳漏了半拍。他一转头,就看见自己那张灰色的小床上半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女! “你、你、你、你是谁?”他吓得几乎要夺门而出,又想起自己的爷爷也在家里,马上强自镇定下来,一只手偷偷去摸抽屉里放着的短匕首。 陌生少女,也就是由妖刀变回人身的阿澈抬手揉了揉眉头,努力遏制头脑的晕眩,一边揉一边回答眼前少年的问题:“我是你捡回来的那把刀。” 她觉得自从那个叫雷德的蓝发男人出现,自己就一路衰,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好像喝酒断片了一样,全都碎片式的一卡一卡的。 她想到自己从那只大白鱼肚子里破肚而出,居然一打眼就瞧见了踩在大白鱼身上的雷德。对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开自己身上的锁链了的,本来不好活动的双手也突然痊愈,对着自己就放了一个大招。 白鱼因为巨大伤口吃痛,在云海上猛烈翻滚,他们两个又彼此交手,场面一时混乱。那个男人的招数十分诡异,他的每一拳出手,拳头都会击出一个带着电光的蓝色小球,威力巨大。 她的剑术也就会那么一招,其他时间只能生硬抵挡。白鱼失血越多,更是痛苦得扭动身体,混乱中打斗的她一时不察,被那个男人一颗蓝电球直接击下了云面。冲势不减,自己穿透了白海,冲到了天空中。 然后就是高速的下坠。 你有体会过自由落体吗? 阿澈想到上辈子自己曾经偷偷跑出去蹦极,鼓起勇气跳下去的那一刻,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猛然攥住,紧接着全身就被快速下坠带来令人心悸的失重感包围。 太刺激了。 这次还是七千米高空蹦极。 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变回刀身,只怕现在早就摔成了一滩肉泥。 阿澈揉了一会儿脑袋,那股自着地以来被震荡的眩晕感终于缓减了一些。刚刚回答了那个少年的问题,却许久没有听到回声,阿澈抬眼去看,发现对方正举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满眼都是警惕。 她定了定神,开口说到:“你不信?觉得我是偷溜进你们家的歹人?”她环视了一圈房间,简陋的木质结构的屋子,只墙上开开了一扇小窗,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以外啥也没有,没有装饰物,连床上的被单也是暗沉的灰色。 “你们家有什么值得我偷的?而且我有必要光明正大这样出现在你面前吗。而且你看看,那把刀确实不见了,我就是那把刀变的。”她提醒他,看着眼前少年眼中的警惕退去,继而被一种不知所措代替,阿澈又提议说:“要不我变回刀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捷克缓缓把刀尖对着少女的匕首放下,神情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是今天这把刀从天而降就过于神奇,这时候这个少女再说她是刀变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阿澈浅浅地笑了一下,这才有功夫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刚才她好像听到他和谁交谈说自己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啊,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颜色发旧的白t,一条灰色的短裤,脚上的布鞋还沾染着泥土枝叶。 他看着苍白瘦弱,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褐色寸头,长相清秀,身段虽然如抽条的柳枝一样纤高,但身体看着却没有多少肌肉。 阿澈不期然想起了比他大一岁的索隆,他也穿白色的t,但是他的臂膀上肌肉的线条流畅,挥刀的时候肌肉发力有着惊人的爆发力。还有他垒块分明的腹肌……出浴以后的水珠从胸前滑落,一直滑过腹肌,往…… 啊啊啊啊都这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啊? 阿澈掐断了脑海里的联想,回归现实。 她的视线在捷克的一双手上微顿,这个少年虽然放在人堆里就是个路人脸路人身材,却生着一双极漂亮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略带薄茧,只可惜骨节许是因为劳作而有点肿大,破坏了这份完美的美感。 捷克已经放下了戒备,眼前的少女目光澄澈,不带恶意,确实不会是有什么歹心的贼人。而且如她所说,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别人下手的地方呢。 他转过身把放在桌上的相框收回抽屉,把匕首也一起放了回去。回过头来对着少女说:“这里是安卡罕特岛东隅的城镇,镇子的序号是b2。我叫捷克。你说你是一把刀变得……那你有名字吗?” 哦……安卡罕特岛,b2镇…… 阿澈从床上下来,残余的晕眩感让她脚步不稳,她连忙用手扶住床沿,不忘回答捷克的问题:“有的,刀名三代鬼彻,而我叫阿澈。” “恩……” 一时无话。 捷克有些拘谨,他童年就少有玩伴,母亲抛下他离开后,他就和爷爷相依为命,最大的爱好就是痴迷棋术,但是在与人相处这方面经验空白。 况且,家中从未来过客人,可不用说这样可爱的少女…… 只不过,如果这个女孩是那把刀变的,那自己之前还想带着刀去参加比赛的想法,可能就……而刀铺的一把刀价格不菲,一把好刀更是不便宜,自己摘草药挣的钱基本上都给爷爷买药治病了,他好不容攒下来的钱也只够买一把最基础的质量平平的刀…… 想到这里,捷克垂下脑袋,方才的兴奋已经全然没有了。 阿澈则是趁着刚刚脑子晕眩感终于结束,在这思路清晰的几分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现状:重回空岛是不太可能了,冲天海流虽然出现时间固定,但是她必须得回到加亚岛。但是就算回去了也不一定能顺利搭上冲天海流,就算搭上了到了空岛也不一定能保证索隆他们还在那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剧情记忆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解锁,虽然因为她的出现发生了点偏差,但是总体的走向还是不会变的。 就好像她在魔谷镇对贝拉米出手,使得原来故事线的路飞打败贝拉米的事迹被抹去了,按理说进度被拉到了前面。但是冲天海流的时间仍然固定,他们乘坐冲天海流上空岛,因此一切又被掰回了原来的时间点。 这份剧情记忆可以让她知道他们的动向,她只要等他们从空岛回来,然后赶去他们所在的岛屿就好。 想到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莫名其妙情绪低落的捷克问到:“你们家有电话虫吗?” “啊?电话虫?”捷克挠挠头,“没有……我们家买不起电话虫……我爷爷卧病在床,我摘草药能赚到的钱几乎都给爷爷买药了。电话虫……这种多余的东西,我们家是没有的。” 阿澈了然,虽然电话虫是海贼王世界非常普及的通讯设备,但是价格也不是白菜价。约莫就像她上个世界八/九十年代的座机,装配一台也价格不菲。这个男孩家里看得出的简陋,家里贫穷,也就买不起电话虫这种‘奢侈’的东西。 但是她确实很需要个电话虫呢……从哪里弄点钱来呢?去杀几个海贼或者山贼那笔悬赏金?这个好像来钱比较快哦。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奇怪的b2镇能不能遇到几个冤大头嘞。 阿澈想起刚才捷克和他爷爷的对话,那时候她还是刀形,但是精神也晕厥得厉害,没有太听清,她好奇地问他:“你之前说你要去参加什么棋盘赛获得奖金?这个棋盘赛又是什么?” 第26章 糟老头的棋盘(二) 伟大航路的岛屿,因为大航海时代大量海贼的涌入,大部分都崇尚武力、崇拜强者,安卡罕特王国也是如此。只不过,安卡罕特王国除了崇拜武力,也崇拜棋术。 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前,这就是一个象棋国度,现在依然如是。 安卡罕特王国尊崇象棋之术,不仅是把它视为一项智力游戏,更是把它所衍生的万千变化和其中的奥秘奉为治国之道。 大到治理国务、行军打仗,小到情感纠纷、工作生活,安卡罕特的国民都认为能从象棋中寻找到解决的智慧。 象棋与王国有着一样的悠长生命,在岁月的流逝中,象棋竞技也有了许多衍生的发展。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象棋比赛,就是「高老头的棋盘赛」。 六十年来,它一直是帝国各类象棋竞技赛中影响最大、覆盖最广、国民关注度最高乃至含金量最大的一项比赛。每年比赛,举办方高老头家族坐庄,开启赌盘,几乎是全国的豪赌盛会。它不仅是荣誉的象征,更是许多人借此敛取财富的大好机会。 “好嘛,是象棋比赛啊。” 阿澈撩了撩眼皮子,想起来以前自己的爷爷也很喜欢下象棋,她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学过一点,只不过老爷子是个臭棋篓子,所以自己的象棋技术嘛……也就那样。 “那你就去比嘛,你参加个象棋比赛干嘛还要带刀?” “这不一样!”捷克的语气突然严肃,他继续说到:“「高老头的棋盘赛」是比拼棋术,但也比拼武力!” “高·艾尔法先生,是棋盘果实能力者!” 高·艾尔法,缔结这一比赛神话的主使人,是一名超人系恶魔果实棋盘果实能力者。 棋盘果实本身并没有直接伤敌的能力,但却可以让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变成自己的棋盘,而能力发动时处于棋盘中的人则变为棋子,必须遵从棋盘的规则完成比赛。 “团队模式的混战,真人作为棋子,那按照象棋规则吃子的时候,就是两名‘棋子’对战之时。”捷克的眼神有炽烈的火光在跃动,但同时也有恐惧浮现眼底,“受到巨额赌金的诱惑,「高老头的棋盘赛」从来都充满杀戮和鲜血……而团队中拥有执棋指挥权的军师,除了基础规则的计算以外,而且还要计算队友和敌方的实力。” ‘棋子’实力的衡量、彼此间的制衡,使得演算变得更为复杂,这对推衍能力的要求已经高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运筹帷幄间,一步步筹谋到胜利,军师,向来是一场精彩而成功的比赛的灵魂! 捷克讲完「高老头的棋盘赛」的赛规,看见眼前的少女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这个名叫阿澈的少女抬眸对着他勾出一个笑来,她的眉眼生得精致,这一笑说不出的灵动活泼。 阿澈笑意盈盈地冲着他说:“行,那我们就去参加这个棋盘赛把。” “诶?诶!” “怎么了?不是你之前说自己要参加的吗?” “……是、是这样没错。”捷克又有点紧张的结巴了,“但是你是变成一把刀和我……” “我当然是人形和你一起参加比赛了。”她拍拍手站起来,看到捷克的书桌上有纸笔,她拿过来做笔记,“你之前和我说在最终场的「高老头的棋盘赛」之前,还有选拔赛,分为棋赛和斗赛是吧?” 在少年结结巴巴应了之后,阿澈继续说:“那你现在再给我讲讲斗赛选拔的规则。” 她睨了一眼站着发楞不说话的少年,催他:“快点啊,我记着呢。” 捷克不知说什么好,眼前这个少女居然准备通过斗赛选拔赛的方式进入最终的棋盘赛?可是她知不知道斗赛都是什么人参加?又有多么危险?他的手攥了攥衣角,准备把真实的残酷比赛好好和这个少女说明白,让她能知难而退。 * 七日后,安卡罕特王国,编号d5-e5的中心王城。 一年一度的「高老头的棋盘赛」即将开赛,除了坐庄的高家族开的赌局以外,城中的不少赌场、地下赌场也都纷纷开盘。所有报名参赛的选手的信息都印成了花名册,在街头小巷流传。 册子名为《第六十一届「高老头的棋盘赛」选手资料汇编》,这是由高·艾尔法家族与王国象棋联盟合作发行的,也只有作为举办方的他们才能汇集这么详尽的资料。 册子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棋赛的参赛选手,详细刊登了所能搜集到的他们的个人信息,包括棋术特点、常用招式,甚至还附上了王国象棋联盟长老们的分析。 同时,棋赛还有一个排名榜,也是象棋联盟根据选手们参加的历届比赛做出的评估,立在竞技场的门口,每个人的名字写在一块木块上,将会根据接下来的比赛情况随时变动。 与棋赛相比,斗赛的资料要少很多,虽然斗赛报名的人数也非常可观。但是斗赛的参赛选手大多是岛外人士,只有一小部分是岛内武力强劲的人。因此信息无外乎是个人信息、赏金和惯用武器,如果是名气较大的海贼或者赏金猎人,则还会附上他们那些著名的战绩。 斗赛,同样有排名榜。 王城的一间棋盘-茶室。阿澈给自己沏了一杯浓红茶,拈起白瓷般的茶杯喝了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她把册子的第一部分快翻到头了,才看见捷克的头像和名字,笑着念起来: “名字:捷克 年龄:18 所属势力:b2镇 棋赛经历:无 棋术评分:6/100” 坐在她对面的捷克也喝了一口红茶,一下子就被浓茶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他看看少女手边的空玻璃杯,那是她刚刚从对面酒馆买来的莫吉托,已经被她喝得空杯了。他苦着脸:“你刚喝完酒又喝浓茶……这什么独特的癖好啊?” “朋克养生嘛。”阿澈挑眉笑,又喝了一大口红茶,含糊不清地继续说:“诶!你看,你的信息下面还有附加信息呢,我看看啊——‘其他情况:其父金镐昌,曾蝉联四届(45至48届)棋盘赛棋王称号’……嘿,看不出来你爸爸这么厉害吗?” 等等,阿澈突然收了声,感觉到了不对劲:捷克家里只有一个爷爷,那他爸在哪?如果他爸这么厉害,他又为什么从未有过象棋的比赛经历…… 她没有注意到对面捷克的脸色已经僵硬了。 她断断续续地往下念。 “在49届棋盘赛尝试五连冠……却失败……身亡。” 浓茶在唇齿间终于泛出苦涩的味道,阿澈的舌尖抵着牙齿轻舔了一圈,她的手有点僵,没敢抬头去看对面少年的表情。不论怎样,这个时候对视,自己眼里露出震惊也好同情也好,都是一种冒犯。 两人都默契地沉默着没说话。 阿澈低着头继续翻册子,来掩饰自己的局促,她的食指和拇指拈起册子“唰唰唰”得快速翻动,果然也在第二部分斗赛的末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除了之前去报名临时拍的照片和登记的名字,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太无公害,战力评分那一栏居然是 1/100。 满分100,给自己打1分,是友情参加的分数吗? “我的父亲……曾经是金家世代以来最天才的棋手……”捷克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父亲,他是最优秀的棋王。” 阿澈抬眼看对面的少年。 他的目光灼灼,眼底铺着一层泪花,却把他眼睛中的光彩折射得更为耀眼。那张本来看着平凡普通的脸,此时却神情坚毅,剑眉微挑,捷克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夺得棋王的称号!一定会再现爸爸的荣耀!” 每一个字都被他咬得清晰宏亮,这不是陈述,不是希冀,而是立誓。 嗯,信心十足呢。 阿澈的眼里沁出一点点笑意,她对着捷克说:“恩,我——” “噗——哈哈哈哈。” 阿澈正想回话鼓励他,刚开口,旁边却突然想起来一个张狂之及的笑声,声音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摆明了是在嘲笑他们。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双眼里已经带着薄怒。她很快就发现了笑声的主人——一个红发骚包。 骚包男人胸膛裸露,只罩着一件红色外翻毛领的大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黄色的蛇纹裤子,脚踩一双黑色皮靴,交叠着双腿被一群手下围坐在茶桌的首位。 他一笑,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也跟着笑起来。这个骚包的红发男人光笑还不够,看到阿澈盯着自己,开口:“棋王?你们两个小朋友不如回家找妈妈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船长,你可别把两个小朋友气狠了。” “没想到喝个茶还能听到这么好笑的对话,果然以后还是得去酒馆喝酒啊。” 阿澈像猫一样微眯起眼,打量这个骚包红发男人的脸,他额头上戴着一副护目镜,把他一头张扬的红发高高束起,每根红色的发丝都张扬热烈,昭示着主人的野心与狂放。 哦,她想起来了,她刚刚还在册子上见过这个人的脸呢。 斗赛的人气参赛选手——尤斯塔斯·基德。 悬赏金,1亿2500万贝里。 斗赛排行榜名次:no.1。 第27章 糟老头的棋盘(三) 安卡罕特岛的记录指针需要两个月才能储满磁力,因此基德海贼团在岛上已经待了一个月有余了。 因为尤斯塔斯·基德高昂的悬赏金和强大的实力,他报名参加这次「高老头的棋盘赛」后,毫无悬念登顶斗赛排行榜的第一。各大赌盘里往他身上押钱的人不计其数,而且都押得极为疯狂,比如有一项,就是押他「一路全胜」。 不但认为他能在选拔赛的斗赛中摘得冠军,而且就算是后面的棋牌赛的团队作战,也深信他能以一己之力实现武力的全面压制。 想到刚刚看到的资料,阿澈撇撇嘴。 好嘛,这个骚包不是报名了斗赛吗?可见自己的棋术肯定拿不出手,才选择武力晋级。那又干什么还来嘲讽他们“棋王”的目标? 只不过……1亿2500万贝里……嘶……打不过打不过! 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不和他计较! 阿澈拽起捷克的胳膊大步往门口走。 “他……他!” 捷克不忿,察觉到手里攥着的胳膊的反抗,阿澈转过头看他,发现这小子眼睛都气红了。 怎么又要哭? 啊啊啊,这小子象棋真的下得好吗?就他这个心性,随便被撩拨一下就情绪上头,真的能冷静算计、步步运营? 阿澈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在魔谷镇的酒吧,她光是看到索隆被打就理智全无的事了。 她压低声音冲着捷克说:“你干嘛?想冲过去和他打一架?你打得过人家吗?打赢了又用吗?” 阿澈把他猛得一拽拽到自己前面,然后在他后背一推,把他推出茶馆。“你要做的是给我赢得比赛然后证明自己!” 捷克的肩膀一下子就塌下来,站在门口低着头不说话。 基德那帮人的笑声还没停。 “船长,如果这个岛上的象棋手都这么天真,就算您斗赛晋级,最后的真人棋盘赛也会非常憋屈吧!要被这种小鬼头指挥的话,想想都让人暴躁啊!” 其他人又笑了,有人笑着反驳他:“之前那个什么金家的天才少年不是还特意来拉拢船长了吗?那些人看起来还是很聪明的。” “那个叫金世石的小子啊……开出的金额倒是很高。”基德看着那个女的拉起小屁孩的手就往外跑,他手指扣了扣桌子,“总比某些胆小鬼孬种好。” 被人当着面嘲笑也只敢抹着眼泪跑走,小屁孩居然跑出家和大人玩比赛,真是可笑。 阿澈猛得转身。 她知道实力差距愿意认怂,这人还没玩没了了?怎么,嘲笑别人就让他那么有成就感? “让我来猜猜——”她的目光在基德身上打了个转,“鄙视弱小,嗤笑别人的梦想,认为眼见就是真相……但是当别人质疑或者嘲笑你的梦想,哈,说梦想真是抬举你。”她纠正道:“我是说,当有人嘲笑你的目标的时候,你怕是那种会恼羞成怒大开杀戒的那种人吧。” 她一边说一边冲捷克使眼色让这小子快点跑,没想到这小子低垂着脑袋看都不看这边。 阿澈无法,只好往他身边凑近了些,又拽住了他的胳膊,随时准备好逃跑。 怂也是真的像基德说的那样怂。 那边基德果然被她的话挑起了怒气,他把交叠着的腿放下,目光揪着她不放,居然被气得想笑,一下子不知道该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说些什么。 旁边的基拉已经握着弯刀站起来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冷声:“小姑娘,你爸妈出门在外没教过你祸从口出吗?不是什么人都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 阿澈左手攥着捷克,右手已经抚上腰间的刀鞘,她手里出了点薄汗,但是仍然梗着脖子冲他们说:“怎么?是被我说中了吧?喂,那个红头发的,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基拉整个被蓝色头盔罩着的脑袋歪了歪,这小姑娘还真的没个眼色?怎么在伟大航路活下来的? 他手痒痒,弯刀已经要抬起来了。 “海贼王。” 基德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回答的阿澈一顿。 她本来以为那个尤斯塔斯不会回答自己,问这一句就是想拖延点时间,免得对方真的一个不好发怒就冲过来。她刚刚那些话虽然讽刺居多,但是自己的观察力还是很不错的,估计猜的八九不离十。她也是真的怕对方会杀过来,才一直准备着跑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她突然有点受触动,因为这三个字说的既不轻浮,也没有玩笑的意味。一字一句吐出来还带着几分坚定,就好像刚才捷克立誓的时候的样子。 “海贼王吗?”阿澈说,“有这样了不起的梦想,可是要有一个宽广的心胸呢,毕竟有好多蠢蛋根本不知道梦想的意思是什么。” 基德的神色变得复杂。 “我不是说你们是蠢蛋……”阿澈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赶忙补充,“之前在魔谷镇,我遇到过一个叫贝拉米的蠢蛋,说什么‘海盗大做寻宝梦的时代已经结束’,觉得‘大秘宝’只是一个幻想。这样的白痴,好像在这个大海上有不少呢。” 基德海贼团的人听着她的话突然沉默下来,几个刚才叫嚣着要去给她点颜色看看的人也噤声,拿眼神去瞟自家的船长。 大家都想到了几件旧事。 第一件,是从元老级别的船员基拉口中听说的。 那时候基德船长在南海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有一次在酒馆里,酒过三巡众人吹牛打屁谈及自己的梦想,基德因为说了“想当海贼王”而被群嘲。当年的基德还是没有吃恶魔果实的普通人,但是已经凶狠好斗,他一个人群挑一帮人,把那些胆敢嘲笑他的人全部揍了个半死。 这也是基拉和基德的初识。 而他们之所以会从基拉口中听到这件往事,是因为那一次基德的血腥屠戮…… 那还是他们进入伟大航路以后登上的第一个岛屿,登岸后一帮人都兴奋不已,在酒馆喝酒庆祝。 推杯运盏之间,谁说了句“冲啊!基德海贼团!朝着海贼王的目标进发吧!”,众人应和大叫着高举酒杯,基德也大笑着和大家一起碰杯。没想到酒馆里有一帮家伙居然哈哈大笑,嘴里不干不净地开始喷他们是些狂妄白痴,最后居然带动了整个酒馆的人一起笑。 最后他们再也没笑的机会了,全部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船长…… 话说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臭丫头,怎么踩痛点踩这么准? 阿澈看着他们一伙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蓄大招准备对付她还是怎么地,她总感觉气氛有点微妙的诡异。 啊啊啊,在现代法治社会生活久了,把那份鲁莽一起带过来了。这里可是海贼王的世界啊,杀人不眨眼的世界啊,穷凶极恶的海贼啊。1亿2500万贝里的恶徒啊! 路飞现在悬赏金也才1亿呢。 虽然这一个星期,她补了不少基础剑术的知识,实力也上了一个台阶,但是她也完全没把握对上悬赏金这么高的海贼。 而且如果是她一个人就算了,她起码有自保的实力。但是现在还带着一个捷克呢。 看见那个红发骚包用一种她也解读不懂的眼神盯着自己,阿澈干笑着往后退。 然后趁着这伙人都静默着,她拽着捷克拔腿就跑。 “船长……”终于有人出声。 “不用追。”基德嘴角一弯,勾出一个冷笑来,“她还罪不至死。我只是好奇……这种女人是怎么在伟大航路活下来的?” 基德把腿重新翘起来,继续翻看册子上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对手。刚刚他就是瞟到了这个女的信息,才会觉得那两个小屁孩的对话真是幼稚。 “咦?”船员希特瞧见册子上的内容,“这女的还报名了斗赛?啧啧,战力评价居然是1分。” “哈哈哈哈1分也是有够好笑的,不过在比赛前的评估本来就很不准啊。那个小姑娘这么能怼人,应该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基德:“是啊,真是期待呢。”一边说着,一边翻过了这页。 * 三日后,小型竞技场09号。 晌午的太阳顶在头顶高照,夏岛的太阳毒辣得不行。烤得整个竞技场这个圆形的岗石滚烫冒气,上面一层又一层的血都被烤干,血渍几乎把整个暗石色的竞技场染成暗红。 环形观众台上的呼声颇高,裹着热气形成一波又一波燥人的声浪,鼓噪得她耳膜疼。 要说真不愧是这个尤斯塔斯的场啊,这么热的时间点,观众还是这么热情呢。 阿澈用手背抹开嘴角的血渍。 她右手握着的刀像是有生命般在剧烈颤动,想要挣脱她的掌控。 阿澈死死攥住刀柄,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调整自己的呼吸。 “恩?”对面的红发骚包散漫地站着,右手平举,因为能力的发动,观众席上不少人的佩刀、铁质武器都被吸引过来组成了一条钢铁巨臂。 除了对面女人手里那把刀。 “你怎么做到不让它飞过来的?”他突然好奇。 “你猜啊。”她露出了对战以来的第一个笑,右腿猛得蹬地,整个人朝着基德的方向飞出,手里的刀高高举起,狠狠地朝着对面的人劈下! 她的动作干净直接,所有的运动轨迹都可以寻见。这一击带着巨大的威势,把所有的力量都投注于这一抬一劈之间,删去了那些花样繁复的假动作,只剩下了绝对的进击!进击! 基德一直散漫的站姿终于收起,他看着飞起的女人,一双红如血琥珀的眼睛妖冶惑人,她的眼中隐隐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基德知道那是自己。 他缓缓抬起右手,钢铁巨臂随之缓缓移动。 巨大的钢铁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着金属的独特力量美感,移动间带起一股飒飒风声,他狠狠发力!—— “轰!” 第28章 糟老头的棋盘(四) 刀刃破开钢铁巨臂,钢铁与钢铁切割间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声,让人头皮发麻。阿澈手中的刀势如破竹,攻势迅猛,沿着钢铁巨臂一路劈下去! 巨大的钢铁手臂,从食指和中指处开始解体,先是手掌开始破裂成两半,明明是无数钢铁组成的手,却宛如薄纸被切开一般往两边撇去。 观众台爆发出了最猛烈的一波叫喊声、惊呼声,还有一小拨豪赌押盘「血珀」的,更是欢呼声震地! “噢噢噢噢!!!冲啊!血珀!!” “尤斯塔斯!给老子上啊!别被这女人给干倒了!” “妈的!老子要追加赌注!!血珀反杀哈哈哈哈!这局老子要赚个爽!” “基德绝对不可能输!” 斗赛三日以来,这绝对是09号竞技场气氛最鼓噪热烈的一次。 观众席沸腾,宛如久未进食的血鲨群中突然滴入了香甜诱人的血液,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激到了最高点!即使在竞技场上战斗的不是自己,却胜过自己!肾上腺素急速飚升,不少人已经站起了身子涨红了脸,冲着竞技场摇手呐喊。 而引爆他们情绪的那滴血液,就是战场上飞在半空中的女人! 三日斗赛中最受瞩目的一匹黑马——以一手果断干练的剑术横空出世,短短三日内无一场败绩!斗赛排行榜上的名次在第一日的淘汰赛后就窜进了前一百,后面的比赛排名更是飞速攀升,很快就挤进了前二十。 冷门爆热,赌场这几天押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因为战斗时凛冽的杀意和一双血红通透如同血琥珀一样的眼睛,被各大赌盘的冠以称号「血珀」。 基德的另一只钢铁巨臂在她劈斩开右臂的时候就已经动了,他的神色现在已经阴沉如水,暗红的薄唇不知道什时候已经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对基德来说,这一战确实是出乎意料,这个女人这三天来的实力几乎是呈线性增长。他还记得第一场淘汰赛的时候,她使出剑招的时候还是肉眼可见的生涩。 淘汰赛是混战,所有斗赛的参赛选手一同在那巨大的中心竞技场开赛,直到最后竞技场只剩下200人比赛结束。 这个女人并未归属任何团队,在这种混战中,可以说是四面受敌,但是她却凭着一手剑术撑了下来,从最开始使出招稚嫩、左右掣肘,到最后就已经完全自然流畅、游刃有余。之后的每一场比赛,她的进步都快速而明显——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才。 但是她最多是天才,也不是妖孽! 他们前面的几次对招,双方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实力差距,她虽然成长得快,但是依然和自己有着不小的实力差距,有如鸿沟,难以跨越!就比如此刻,她不过只斩断自己的手掌,攻击的力度就已经到了极限! 他自然不会给这个女人喘息的机会,另一只左手已经向她击去,这一击击中,她势必会像断线的风筝般飞落下竞技台。 冲击形成的风波从脸庞刮过,黑发被风波高高吹起,飘扬在空中。阿澈的耳朵嗡嗡声一片,根本听不清观众席上的喊声。她也分不出心思去听,因为此刻,她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持刀的黑色身影,在巨大的钢铁巨臂的衬托下更加娇小,虽然在旁人眼里,她劈开铁臂的进程猛烈,但只有持刀的自己才知道,她的劈斩已经有了滞涩之感。 刀刃从交接开始就爆出一连串的火花,此时的刀刃已经开始有了豁口卷边。 她看不见,但是越来越滞缓的速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电光火石之间,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在她眼前闪现。 选择参加这次棋盘赛,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她要回到索隆他们身边,她需要电话虫、永久指针和海上航行的支出,这些都需要钱。而安卡罕特王国并不在世界政府加盟国之列,这个岛上根本没有海军支部驻扎,她打着想抓几个海贼换赏金的念头也就落空了。 但是钱,只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她要变强!! 她要变强!! 爷爷以前经常说富贵险中求,他年少离乡打拼,后来一手闯出属于自家的商业帝国,老爷子教会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不停步。 她太想变强了。 没有人能想象在恢复人身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有多压抑和痛苦。 日日锤炼灵魂的深痛,黑暗永无止境,痛苦日夜绵长,妖刀的杀意邪恶、剑意凛冽,它们共同构筑的那个世界,对她来说有如极刑。 但是她撑下来了。 在无数个好像永无尽头的黑暗中,撑下来了。 然后,捱过漫长的黑暗,她见到了她的少年。 那样强大而温柔的少年,她最喜欢的那个少年。仿若苦尽甘来以后掬在心间最沁凉甘甜的一捧甘泉,顷刻滋润她疲惫的灵魂。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她不够强,所以连击败贝拉米的实力都没有!她不够强,所以在雷德手下节节败退,掉下空岛!她不够强,所以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拥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在阿澈不长的生命里,奋勇争先一直是人生的主旋律,到了这个实力至上的混乱世界,依然如此! 况且——要站在她的剑士先生身边,就必须,拥有,与他并肩的力量啊!! 阿澈的心神下沉,第一次任由妖刀的杀念毫无阻碍地入侵自己的精神领地,她的一双眼睛愈发红得纯粹,肆虐的杀意突然从她身上节节爆开! 半空中无法借力发力,她却是借着手中正破开铁臂的刀,双手发力在空中一个扭转,左脚蹬上了那缓缓倒去的半边机械铁掌。铁掌在她这一蹬之下“砰!”的解块分离,飞出竞技台! 那个方向的观众席突然爆发出惊恐地喊声,一时间人人推搡着躲避,一片混乱。 而阿澈却借着这一巨大的冲力,整个身体再次弹起,她手中的刀被她再度高高举起,她对另一边基德高速挥舞过来的另一只钢铁巨臂视若无睹,只是对着这条被她斩开的手臂再次劈斩下去! 她的喊声有着钢铁般的决绝。 “给!我!破!” 悉悉索索的金石之声,先是从机械巨臂的内部传来,隐隐鼓动,随着少女喊声的落下,潜伏在巨臂内部的细碎声音犹如炸/药被点燃,声音倏忽爆开。 基德神色剧变——他惊恐地发现,组成自己机械巨臂中的那些刀,都开始脱离他的磁力控制,纷纷从铁臂中破出! 怎么可能!! 他加大了能力发动的程度,其他的铁制武器都纹丝不动,那些刀却依然挣脱着飞离! 一刀出,百刀破! 阿澈被妖刀的杀意毫无阻碍地侵入的同时,她曾经征服的剑意也随之缠绕而上! 那份对她而言有如宝山,却无法发挥尽其全力的剑意! 有灵之刀,有血之魂,妖刀出,万刀臣服! 即使手中握着的这把刀不过是下下之品,即使这把刀刃卷边生钝,她也要用它——破开一切! “轰”地一声骤然响起,整个竞技场像被巨人从天上落下一拳,空间震荡,一圈圈的气波自竞技台中间的战场扩散开来,席卷上观众台。 相邻的10号小型竞技场,正在比斗的两名选手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地停下手,10号竞技台有观众交头接耳,议论的却是9号竞技场的消息。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9号竞技场从刚才开始就动静大得要死!” “你知道现在那边是谁在对战?” 这样的对话在8号和10号竞技场的不少地方上演。 “是尤斯塔斯·基德!和他对战的是最近抢眼的那匹黑马「血珀」。”有消息灵通的人很快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血珀」?她?她怎么和船长基德对上了?她不是排名才十八吗?今天不应该也和1开头的选手对上?” “是基德故意找上门的!!” “这都可以?我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没去押注这盘!” 有人嘀嘀咕咕:“怎么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主办方为了噱头和赌盘轻轻变动一下赛制,不是很正常?这种事还少?” “也是……天啊,那么激烈,不知道结果到底谁赢了?” “肯定是尤斯塔斯啊!那可是1亿2500万贝里,你以为呢?” “我看不一定……我和你说,我这几天也押了几次那个「血珀」,每押必赢。” “呵。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我看那个基德的悬赏金才是有水分吧?赏金本来就不只看实力,基德一伙血腥残暴,悬赏里的水分可不少!” “……” 众人各执一词,又吵了起来。 9号竞技场的人可不知道自己这边的动静已经惹得其他竞技场的人议论纷纷,此刻,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被掩在一片混乱烟尘中的竞技台,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最后几样铁制武器终于砸在地上,尘埃缓缓落下,显露出竞技台的样子。 “到、到底……是、谁赢了?” 第29章 糟老头的棋盘(五) “比赛开始之前我就说了吧……只要你点头同意,这场比赛就不用打。”基德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臂,因为巨大的冲力右臂被震伤,此时脱力下垂,血管爆开的血在密密麻麻地渗出来。 里面的骨头都被震碎了好几块。 他心底微叹,即使这场战斗足够酣畅淋漓,甚至几次生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是——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这女人是哪学来的? “索隆……索隆…” 她好像在叫谁的名字? 是谁呢? 基德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好奇心有点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少女,蜷缩在岗石上,满脸血渍,阳光灼烧在她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所谓的胜利的喜悦,甚至称得上有点糟糕? 阿澈的眼皮重得睁不开,五脏六腑感觉移位般撕扯着,整个胸腔火辣辣的,好像有上千把火把在胸肺间灼烧。 太阳穴一下又一下短促地跳动,她知道那也是自己心跳的频率。 果然……还是不行啊。 这个尤斯塔斯的一掌还真是威力惊人呢。还有……妖刀反噬得也真他妈厉害。 她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真是糟糕,想在战斗中逼迫潜力快速进步这种方法,还是太作弊了啊……所以说啊,捷径也没这么好走,果然基础功还是要一步一步打呢。 观众席裁判高台已经大声宣布了比赛结果:“09竞技场,‘血珀’对战‘船长’基德,‘船长’基德胜!” “哇唔唔唔!!” “噢噢!” 观众席上爆开一阵欢呼声。 倒在竞技场上的少女右手微动,即使身受重伤,她仍紧攥在手里的刀——一把断裂只剩半截的坑坑洼洼的废铁——终于无力脱落。 *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 空无一人的房间,电话虫嘟着嘴巴不甘寂寞地叫着。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鲁。” 一声咔哒轻响。 “奇怪啊,怎么电话虫一直在响呢?”打开后炮列甲板房间的盖板,娜美沿着梯子爬下来,抓起床边的电话虫,“这种时候谁会给我们打电话啊?” 她接通:“莫西莫西~” 电话虫的眼蓦得睁得滚圆,传出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啊?啊!太好了,居然终于接通了!” 娜美:“???” 然后娜美就看到电话虫开始左右小幅度地摆动起脑袋,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木屐的脚步声,那边那个男孩子匆忙的声音传来:“稍等一下!” 她瞥了一眼头顶的甲板,有些担忧现在梅里号的情况。抬起手看了一眼记录指针,发现指针的方向没有偏离,娜美也就按下浮动的心思等了几分钟。 那一头的人好像推开了一扇门进了一个房间,一阵嘈杂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但是马上又消失了。 电话虫蔫了下来,换了一副表情,露出一点虚弱的样子,但嘴巴却是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是娜美吗?” 阿澈从捷克手里接过电话虫,她冲着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基德一伙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他们不要说话,又立马回过头神色温柔的对着电话虫。 那边娜美的声音不掩惊喜:“是阿澈?!” 阿澈的声音又不自觉放低了些,眉目柔和下来,散去了几分病气:“是我。”她又问:“大家还好吗?”得到娜美肯定的答复,娜美还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又赶紧问阿澈在哪。 阿澈好歹还记得基德他们还在房间,在娜美要说出‘空岛’的时候就及时打断了她:“我很好,一点事也没有。娜美,我这边现在不太方便通话,等过一会儿我再打回来好嘛?” 娜美正一手抱着电话虫一手往上爬梯子,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她想起刚才有些嘈杂的对话声,笑着说:“好,那你等下再打回来。我把电话虫带在身边。” 电话虫又是温柔而无声地笑了,它眨了眨眼睛,两只眼睛突然往下勾:“等等!那个……索隆现在还好嘛?” “啊那个家伙啊,现在在甲板上呼呼大睡呢。” “是这样啊……” 在空岛又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了吧…… 阿澈的手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不自觉攥紧了被单,她捻了一下被单,没再多问什么了,“那我先挂了,娜美,我等下再打回来。” 放下电话虫,阿澈把身体往后面一靠,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红发骚包挑眉:“我的同伴。” 说实话,她现在整个人缠满了绷带,一张脸又白又虚,好像及埃岛特产的木乃伊。偏偏带着点得意炫耀的劲儿挑眉,还真是,有点……好笑。 基德在她刚才电话虫通话的时候就捡起了她房间里的一本笔记在看,笔记上密密麻麻地分析了不少斗赛选手的战斗招式和特点,标注了不少自己的分析和策略。 基德瞧了一眼她现在这幅表情又把头低下去,笔记被他翻得哗啦哗啦响:“你的信息搜集和分析做得还真是详细,难怪之前的比赛每场都打得那么快准狠。” 她的招式大开大合,直来直往,一眼就能看出缺少战斗中积累的经验,但是每场都打得干净利落,总是能很快找到敌人的薄弱之处然后痛击。 他当时关注的时候就很欣赏,觉得这个女人战斗意识敏锐,后来有一次他在一个酒馆角落又撞见了她,听到她有板有眼地对着那个小屁孩分析排行榜上各人的打斗特点,加上她进步神速,潜力无穷,他就起了欣赏和招揽之心。 没想到,原来是背后偷偷做的功课。 基德把笔记一扔,他拂了一下自己的红色大氅站起来:“既然你确实有同伴了,我也没兴趣要拉你上我的船。不过……”他也学着阿澈挑眉,他的眉毛本来就生得张扬,这一挑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你的同伴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阿澈的脸气得鼓鼓的:“才不是呢!是我自己走丢了!” 站在一边的捷克想起了那天的天降宝刀,听到她的话目露思索。 “哦……”基德拖长了语调,对阿澈的答案不置可否,他的脚步已经朝门口迈出了,“你的笔记记得抄一份送过来。基拉,我们走吧。” 全程沉默的蓝色头盔男跟上基德的脚步。 “喂!把你们带来的木箱也拿走啊!”阿澈叫住他。 “那个啊,是我押了我们那局战斗赢的钱呢,分你一些。”他说话十分欠打,“这不怕你赔得连药费都付不起?” 阿澈嘟囔:“才不是……我没赔反而赚了呢。” “哈?”他突然转过身来,“你别告诉我,你自己的战斗你却押了对手赢?” 阿澈更气闷了。 她是押了他赢!接到和他比赛的消息以后,她冥思苦想分析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打败这个人的方法——毕竟实力差距在,很难用其他小聪明补上。既然这样当然押他啊,毕竟她真的很需要钱嘛。而且…… 她有点不开心地说:“这样不管比赛输了赢了,都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嘛。” 不过这份赢钱的快乐,在这个男人抖着肩膀哈哈大笑走出门后,这份快乐已经被腰砍一大半了! 阿澈气鼓着脸看着那箱财宝,心情这才好受点。 捷克站在房内,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纱罗做的宽大和服,掩住了单薄瘦弱的身形。浑身的气质却已经和几天前浑然不同了,棋赛上的屡战屡胜,让他褪去了青涩,拥有了自信。 待他们走了,捷克才开口:“……和他们组队真的没问题吗?” 基德此行前来,一是再次邀她上船——第一次是在比赛前。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了。 除这件事外,就是关于最终的高老头的棋盘赛的联盟。 由斗赛和棋盘赛两部分组成的选拔赛至今,所有能参加最后高老头棋盘赛的选手都已经选出。最终赛有三场,虽说是由举办方随机组队,但是其中的门道不要太多。 由举办方来操刀组队,不过是为了平衡各支队伍之间的实力。但里面具体人选的操作空间很大,像这样私下几人组队要求在一个团队的情况,只要在主办方均衡各支队伍实力的限度内,交钱就行得通。 安卡罕特的大家族都有棋手进入棋盘赛,这个尤斯塔斯实力强劲,不少家族都试图拉拢他。但是他却嫌弃对方开价把他当个打手来用,太掉价,全拒绝了。阿澈觉得他就差把“老子最牛”贴头上了。 但她现在没功夫和捷克商量棋盘赛这事,干脆打发他去抄笔记,“抄一遍以后你对棋盘赛的选手实力和特点也就更清楚了,记得快点抄完给他们送过去。至于棋盘赛的事我们之后再商量。” 捷克还想再说什么,她已经不耐烦地挥手了。 少年只好垂眼走出房间。 这边,坐在床上的阿澈迫不及待地拿出电话虫,按照记忆中背诵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虫信号刚接上,还没有睁眼,她就已经忍不住抢先喊:“娜美!” 语气欢快,笑得两眼弯弯。 电话虫缓缓睁开了眼睛。 “恩?” 熟悉的低沉的声线,伴随着因为困倦而打着哈欠的气声。 阿澈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第30章 糟老头的棋盘(六) “索隆!”她开心地从床上蹦起来,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扯到了伤口,疼得一哼。 电话虫本来懒倦没有焦点的眼神突然凝了一瞬,那边传来一声淡淡的“恩。” 阿澈马上忘了身上的疼痛,她眉眼间都是甜意,唇角的弧度飞扬,生怕那边的电话虫演不出她的笑容似的: “是索隆呀。” 每个字都好像从糖霜上滚了一圈。 “恩。” 她开心地在床上打滚,这种不长记性的动作又扯得伤口疼。 阿澈一边“嘶——”“嘶——”地倒吸冷气,一边又凑到电话虫面前问:“索隆,你们从空岛下来了吗?” 电话虫的眼睛往一旁转去,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阿澈竖着耳朵一丝都没放过,男人的声音从电话虫里缓缓传来,他回她:“恩。” 过了一小会儿,阿澈以为他应完了,正准备再接话,电话虫的眼睛却转回来直直地看着她:“下来了,不过还在天上,应该快降落了。” 阿澈这才猜到他刚才应该是站起来在看梅里号的降落情况,她想起来之前娜美说索隆在甲板上睡觉,突然有些心疼:“索隆在空岛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啊?你没有把乔巴给你绑的绷带自己乱拆掉吧?” “……没有。”他却反问:“你受伤了?” 受伤? 谁?谁受伤? 是谁! 乔巴迈着小蹄子哒哒哒从甲板上经过,耳朵捕捉到了敏感词动了动,他循声看去,哇得一声叫:“阿澈的电话虫打回来了噢!” “啊啊啊索隆!!”娜美气得跳脚,“让你帮忙看着电话虫的响动,你倒是给我及时通知大家啊混蛋!”她小跑过来啪得夺走索隆手上的电话虫,“你先给我问问人家安不安全啊!——阿澈,你现在在哪啊?” 女孩的声音甜甜的,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雀跃:“啊娜美啊!我赚了好多黄金和贝里带给你噢!” 阿澈看着电话虫的两只眼睛蹦出“$ $”,想到基德送来的小木箱和她这几天赚来成堆的赌金,拉长了声调:“那可是超级——多的贝里噢!” 电话虫那边的声音一下子乱糟糟起来,娜美说“阿澈你也太棒了吧!”,乌索普在旁边高声应和“我们在空岛也收获了好多黄金呢!”,山治的语气荡漾“阿澈桑~阿澈桑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阿澈还捕捉到了罗宾的轻笑和乔巴忽远忽近(应该是在努力跳脚想够到电话虫)的声音在问“阿澈你又受伤了吗?不要紧吗?”她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报平安,赶紧说:“我很好哦——额,虽然受了点点点小伤,我现在在安卡罕特岛,等大家到了下一座岛屿告诉我,我会尽快弄到永久指针来找你们的!”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和她聊了会儿天,彼此分享了这几天大概的经历,罗宾温柔的声音传来:“妖刀小姐很棒呢,而且还记得电话虫的号码,所以能这么快联系上了。” 阿澈抿着嘴笑得有点小骄傲,在库利凯特老爷子那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去森林捉向南鸟了,她因为受伤被留在船上休息。她休息在娜美那间房里,看到了电话虫,就特意记下了电话虫的号码。 “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呐~” 她突然发现很久没有听到索隆的声音:“索隆还在嘛?” 被挤在电话虫包围圈外,一直抱着手看着众人唧唧喳喳,一边听他们的谈话一边神游的绿发剑士突然被点到名字,在众人齐刷刷地转头注目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想起来电话虫也传递不了动作,于是高声道:“我在。” 电话虫的眼睛转了转,索隆发誓它从这只表情略显猥琐的电话虫脸上看到了那个女人当初狡猾的神情,她好像永远充满着活力的声音传来:“索隆哇~我最近的剑术简直是大发哦!我好像有领悟到非常独特的剑意——妖刀专属噢~” “哦?是吗?”如她所预想的那样,绿发剑士的眼神突然发亮。 “那下次见面可以打一架了。”说着,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刀鞘,“我这次在空岛也领悟出了新的招式呢。”——飞跃的斩击。 说起来,和一把妖刀变得剑士比拼是什么感觉呢?想来一定会有很多收获吧? 手痒。 阿澈:“……” 阿澈:“???” 阿澈捧着电话虫有点呆,突然觉得全身的伤口都在痛。 打架?! 难道不该是兴冲冲上来和她交流探讨吗?! 为什么男神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打、架?! 嘤。 打你个绿毛怪啊打?! 老婆也敢打?! 第31章 糟老头的棋盘(七) 山治抬腿就是一下:“混蛋绿藻头你敢对那么可爱dy动手?” “啊?你说什么呢。色河童,你是想干架吗?”自觉被他挑衅的那位连刀带鞘已经抵了上去。 众人:“……” 娜美都已经懒得劝架了,她转过头,双手十指交合抵着下巴,叮嘱:“阿澈,你要保护好自己和财物~哟~,要快点和我们集合哟!” 快点啊,当然要快点啦。 刚刚男人低沉的几声“恩”还没能从脑海中消散,阿澈把脸半埋进软乎的被子里。 “恩!”电话虫乖巧地点头,却是话锋一转。“话说——路飞呢?我好像都没有听到路飞的声音呢——” “路飞啊——” 一伙人面面相觑,惊觉很久没有看到自家不靠谱的船长,他们一滴溜地扫过去:甲板上空荡荡地刮过一阵风,吹过船长专属的梅丽号船头,厨房的门“嘎——”被风吹开,露出里面黑漆漆一片。哪儿都没有路飞的身影。 “路飞在、在——在哪啊?!……路飞!!!!” 船现在可是在半空中诶!他又能跑哪去惹麻烦啊? 回应他们的声音是从上面飘来的,路飞正把身子陷进大章鱼富有弹性的皮里,像是在玩蹦床,下一秒整个人被弹到半空,他乐得哇哇大叫:“大家也上来玩——呀!很有意思的!” 众人抬头,烹饪经验丰富的厨子最先发现不对劲,白天从空岛冲下来这只章鱼绑住梅里号的时候,鼓胀得像个热气球,表皮紧绷得把它身上的圆斑都放大了好几倍,但现在章鱼的皮却松松垮垮地皱在一起。 这只能说明…… 山治慌忙大喊着阻止路飞:“不行!路飞!快下来!这只章鱼在缩小!”他一边提醒同伴一边往章鱼顶部爬去,准备亲自动手把路飞带下来。 船上一下子又乱了。 电话虫的声音开始嘈杂,一张表情生动的脸在快速变幻,最终定格。 阿澈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免得自己得逞的狡猾笑容被电话虫看到,她把脸来回滚了滚才压住心里的窃喜,梅里号一阵鸡飞狗跳,电话虫在一阵乱抛后又被落回了索隆手里。 阿澈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声音软糯:“索隆?” “恩?”男人把电话虫平举到和视线齐高,眼角的余光看到黄毛厨子已经半拖半拽着路飞从章鱼头上下来了。 “索隆哇,「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的招式,我不管练多少遍都觉得爆发力不够。索隆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使出来威力就很大呢。”她的声音带着苦恼,“关键点是在哪呢……” 阿拉巴斯坦的“觉醒一战”,她从索隆这儿偷师学会了这招后,在魔谷镇的酒馆里,凭借这一击之威,打败了悬赏金2500万的海贼头子。 但在之后和贝拉米的战斗中,她频繁使出这招,却再无优势——那个时候她还不了解居合道,只是单纯模仿「狮子歌歌」的动作,凭借着自己妖刀天赋的感悟力,让领悟的剑意助威。但弊端已经暴露,她也发现了同样是这一招,自己和索隆之间的巨大差距。 和捷克相遇后,为了能在「高老头棋盘赛」的斗赛中取得名次,一周里她补了不少剑道的基础理论知识和基础剑招。对居合道也有了全面的了解。 因此,在这几天的斗赛比赛中,她再使出「狮子歌歌」的时候,已经能发挥七八分的威力了。 但,隐隐的,总有一层隔膜包合住了她的动作,明明每一次的动作要领都已经调整最精确,但是却总是无法真正触碰到这招的精髓。 不管练习几百次,最后一斩击出的时候,气势总是猛地一顿。像紧紧咬着羚羊追逐的雄狮,终于瞅准时机,一声长吼后像闪电一样扑向猎物,利齿就要咬合上羚羊纤长细弱的脖颈了!——却在半空中毫无缘由地突然泄了气,扑了个空。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除开我和索隆你之间身体力量的差距,但明明我每个动作都做到了最标准,本应该如水流般逐渐汇集凝聚到最后爆发的力量,最后总会莫名散掉了……” 章鱼的身体缩水了一大圈,浮力不够,整艘船开始加速下坠。乌索普急中生智,借由绳索荡在半空中,把从空岛带来的冲击贝一个个固定在船底。借由数个冲击贝的冲击力,梅里号的速度终于又缓了下来。 大家都长吁一口气,女孩的声音夹在这一片如释重负的吁气中,更显出她语气中的沮丧。被船上的风波一闹,刚刚打盹被叫醒后的那点儿迷糊意都没了,脑子清醒了不少,索隆终于从记忆中扒拉出那天她在魔谷镇战斗时的样子。 啧——有形而无神。 “是呼吸。”他言简意赅地打断她,“虽然动作依样画葫芦学了个像,剑意也非常浑厚,但是你的呼吸完全乱掉了,气息当然就不连贯。” “呼……吸?”她的声音带着茫然。 与此同时,“duang~”得一声,船身猛得一个震荡——梅里号有惊无险地砸在了海面上。震荡之后摇晃着缓缓平和,索隆一直紧抓着船舷,身形稳固。 “恩,呼吸。” 他的眼里突然浮上了点点的严肃,看着电话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突然起了认真讲解的耐心——不过在那之前,他先问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过狮子是怎么捕猎的?” 额……狮子? 阿澈开始认真回忆:动物园……倒是去过一次,但是那种被驯养兽性全无的狮子,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浑浊的兽瞳。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它曾经驰骋草原的矫健身姿。 阿澈只能说:“……没有。” 那边把眉毛一挑,男人摸了摸后脖颈,不知道怎么具体描述,索性先给她布置了听讲解前的任务:“给你个任务,先去观察一下狮子捕猎……恩?其他猎物可以不可以?……老虎?豹子?……阿,你就先找能找到的猛兽吧——” 男人话语突然放缓,眼神锐利地扫向船周,四五座瞭望台的强光灯集中在一起,刺得眼睛流出生理泪水。 “坞——” 阿澈正听得认真,想逮着这个机会想多和索隆聊会儿,电话虫那边突然响起了警笛声,刺进耳朵里,冲断了索隆的话语。 阿澈一怔,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那边只匆匆给她扔下一句断断碎碎的“下次再聊”。电话虫就咔哒一声歪了脑袋闭上了眼睛。 挂断了。 阿澈坐在床上,手都快把被单攥破了。好半晌,她摸了摸自己左上角因为担忧而加快的心跳,轻轻叹了口气——离在乎的人身边这么远,就好像永远有一跟透明的细绳捆绑着心脏,那边稍有动静,心脏就被扯紧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再担心也没用,阿澈只好按捺下揪心的感觉,把思绪沉入记忆中查看剧情记忆。 这一看,她突然有点无语凝噎:梅丽号从天上降落,好准不准地直接掉进了海军的g-5支部基地。 这得有中五百万彩票的运气吧? 天上掉下一艘海贼船,还是赏金过亿的海贼团,想也知道海军基地得又警戒又开心成什么样。 空岛的伤还没好呢…… 担心无用,冷静下来,阿澈也自信他们一伙一定能安然无恙——该担心的应该是海军才是。于是她熄灯睡觉,好好休息,争取明天就摸早去森林上山打猛兽! * 当一件事重复得多了,就成了一种习惯。比如早起。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打在脸上,捷克就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用早起进山挖草药的一天,更不必为了爷爷的病担忧——现在,他已经赢得了足够多的钱,以及名誉与掌声。 他完全可以像小时候羡慕那些赖床的小孩一样,再闭上眼睡个懒觉。只是他睡不着,前几天他就已经试过了。 于是捷克从酒店kingsize的床上坐起,掀开被子,穿上木屐,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崭新的山青色的纱罗和服穿上。他一边整理着和服,一边走到红木制的桌子前,拿起一本朵云轩的金箔纸制成的软抄本,上面有他昨晚回屋后写的事项规划。他准备拿着它,等下去找隔壁的少女商讨一下棋盘赛。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他要找的人,正在客厅打包收拾东西。 听到开门声,穿着一身轻便运动服的少女头都没抬,低着头看着一张单子念念有词,“海骨参、岩椒果、肉芝、酥根草……” 她每念一样,就从一个白色的大袋子里拿出一样,扔到另外一个袋子里。 捷克眼睁睁看着她拿着一个无叶果说着“岩椒果”然后放进了大背包里,忍不住出声提醒:“刚刚那个是无叶果。” 没想到少女只是抬头看他一眼,说:“哦。我只是在核对数量……”顺便瞧瞧这个世界的草药都长什么样。“我早上托酒店的经理给我去采购的,啊,我是不明白这些的啦。” 她把最后一份草药放进背包里,然后拉上拉链,背在身后。“上次你写的条子,只不过我看你一直没去买,今天我去森林,顺便帮你把这些东西给你爷爷带过去。” 她这么一说,捷克想起来第一天赢了钱的时候,他确实兴冲冲地写了一张单子,嚷着要给爷爷买药托人送过去,但后来他一忙就忙完了……来不及审视自己心底的那份愧疚,捷克拽住就要出门的少女的胳膊,急道:“你要去森林?我们b2镇的森林?” 少女点头,捷克的手收的更紧了些:“明天就要比赛了!” “我知道啊。”阿澈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的胳膊已经被掐红了,“我有事要去森林一趟,你之前不是说安卡罕特的最大的森林在东边吗?我会赶在明天比赛前回来的。” “可是我们都还没商讨……”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阿澈打断,阿澈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也是为了明天的比赛做准备才去森林的。捷克,你是棋手,我是战力,你应该要相信你自己可以的。而且之前我们不是也都分析了很多选手了?” 她笑笑:“而且给你爷爷送药也一样重要噢!相信我,我会准时回来的。” “好……” 第32章 糟老头的棋盘(八) 在酒店耽搁了点时间,阿澈出了中心王城的城门,匆匆赶到站点的时候,今日第一班次的汽轨已经开动了。 锅炉中的钨母石已经在高温下融化成了液态,蒸腾汽化,通过汽管和汽缸涌向汽室,推动活塞。随着汽笛“呜——呜——”的鸣响,车轮开始在配汽机构的带动下滚动了起来。 刷着乌金木漆的漂亮车身开始缓缓前行。 阿澈赶忙小跑着追上刚发动的轨车。 她保持着与车相近的速度,一只手抓着车门旁的金属扶手,整个人轻轻发力跃了上去。 有惊无险地上了车。 “哇!今天又看到了飞着上车来的人呢!” 正对车门坐着的小女孩惊叹着出声,声音清脆像叮咚的泉水。 阿澈把肩上的重包往上提了提,冲着对面坐着的小女孩露出一个笑。 小女孩指着她的手一下子就缩回去遮住了脸,害羞地从指缝里瞅她。 真可爱。 阿澈忍不住又给了她一个wink,看到小女孩的脸更红了。她笑着找了个空位坐下。 高老头的大赛举办多日,临近最重头的棋盘赛,向中心王城汇聚来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作为王国最基础的交通系统,这几日汽轨的班次也排到了最大的限度,以期缓解交通的压力。 不过好在这会儿大早上的,汽轨上虽然也坐了个七七八八,却并不拥挤。 阿澈选的位置靠窗,一个人占了两人位的椅子。 面前有一张木制的小桌,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小情侣,正互相把一块白糯糯的团子往对方口里喂。 察觉到了阿澈的落座,脸皮薄一点的年轻女孩作势就要把手里的糯米团收回,没想到对面的男孩却把脑袋凑上来一下就咬住了团子,含混不清地说:“没事的啦亲爱的,不用害羞哟~” 不忘把自己手里那份往女孩嘴里塞。 纪子只好微红着脸,小小地咬了一口糯米团。 带着甜意的软糯味道,在咀嚼间更生香甜,一早起来肚子也是咕噜噜饿的,纪子又忍不住咬了一口。 她拿眼角去瞥对面的姑娘,发现对方很自觉地把脑袋转向了窗外,像是在欣赏沿途的景色。 她这才把心放下,吞下糯米团,看着对面的男孩眼里都是温柔:“很好吃。” 哼,下次见面她也要喂索隆吃东西。 阿澈把脑袋搁在窗沿上。 吃狗粮不如看风景——她看着途经的一片火红花海从眼前掠过。看见了沿着中心城发展来的城外郊区高高低低的房屋,还有笑闹着聚在轨道旁,数着汽轨的车厢数玩的小孩们。 汽轨一直沿着轨道开着笔直的路线,于是从窗外看外面,就好像一副缓缓展开没有尽头的画卷。 这是由安卡罕特国独特的城镇规划带来的。 整个安卡罕特岛形四四方方,就像一个棋盘,一条海流从中间直直穿过,一如棋盘上的界河。 曾经,界河两端各为两国,隔着一条河征战不断,后来终于一方胜利,收复了整个岛,运送土石填了河流的中位,也就成了现在编号d5-e5的中心王城。 象棋盘,由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交叉组成,而王国除开中心王城的42个城镇,就齐整地分布在线条交叉点上。 当然,城镇这样整齐的分布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受限于岛屿的地理位置,一开始只是模模糊糊有着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样子,后来进行了有意识地规划,随着汽轨的施工完成,也就订下了这样的格局。 这样来看,汽轨的轨道就相当于是岛屿这座“天然棋盘”上的线条了,因此轨道是笔直的。 从编号d5-e5的中心王城到达b2镇,中途要换乘一次。阿澈在心里默默数着经过的站点。 第一站是c5镇,停靠的时候,对面的那对小情侣下了车。 男孩子的手牢牢地圈着女孩的腰,还一边把自己的脸往女孩头上蹭,像一只大型犬,黏糊得不行:“纪子今天想去哪里玩呢?” “啊!c5镇的特色是温泉噢……” “所以说可以和纪子一起泡温泉咯?” 女孩耳根有绯红烧上来:“是、是这样……” 阿澈简直没眼看,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突然发现窗外有人在朝窗口的乘客兜售东西,都是些吃的喝的。 白嫩的玉果肉串着签子摆在白瓷盘上,鲜紫的果子汁在玻璃瓶里折射着阳光点点,叫卖着“炖粉猪蹄”的商贩面前挂着一个篓子,散发着五角、茴香和孜然等香料的味儿。 阿澈观察了一阵,摸摸肚子,发现自己也有点饿了,就挥手叫住了一个绑着头巾的妇人。 妇人正推着一辆小车从车头一直往车尾走,沿路有不少窗口都从她这买了东西。 阿澈看见招牌上写的是“特色象棋糕点”,旁边挂着一张手绘。 画着象棋模样的糕点被咬了一口,露出里面饱满的馅来,每个糕点馅料看着都不同,凑在一起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走到她这节最末的车厢的时候,妇人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阿澈索性包圆了剩下的糕点。 许是她出手阔绰,妇人没像对前面的买家一样把糕点装进纸盒里,而是连蒸屉也一并给了她。 汽轨重新开动。 阿澈掀开盖子,带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混合着一股糯米的清香。 热乎乎的糕点,一个个被精心制作成不同的象棋,上面勾出“卒”“马”“将”“炮”等字,码在里面,可爱极了。 阿澈捏了一粒放进嘴里,牙齿咬开薄如纸的糯米皮,里面奶黄味的馅争先恐后涌满齿间,糯米的清香软糯混合着奶味的淡甜,仿佛在云朵上打了个滚。 她忍不住又捏了几个吃:红豆馅的口感绵密,草莓酱馅的酸甜适宜,薯泥馅的甜而不腻……阿澈手下不停,眼已经愉快地眯起来了。 唔,太唔好吃了唔——再吃一个——哈?等等……那不是红发骚包吗? 阿澈正捏着一个象棋糕,头微微往后仰,要把它整个塞进嘴里,突然从眼缝里瞧见了一抹骚气的红。 基德和基拉是从刚才停靠的站点上来的。 基拉的表情藏在头盔里看不清,基德仍然顶着张臭脸,两个人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明天就开赛了,他俩出中心王城又是为了什么? 阿澈把象棋一口吞了,腮帮子鼓鼓的,她把身子压低了些,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唔……两个人往前面的车厢走过去了,像是在找什么人? “姐姐,我可以次一个嘛——” 衣角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攥着,阿澈的视线从基德和基拉走远的背影移到这只小手上,原来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像是在水里润过一遍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桌上的糕点,瞧见阿澈注意到她了,小姑娘立马对着阿澈露出一个璀璨的笑来:“妈妈缩,漂亮的姐姐都会愿意分享好次的东西的~” 嘴还挺甜。 阿澈把她整个人抱起放在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吃吧。”她把象棋糕往前推了推,“不过不要吃太多哦,不然就会变成小胖妞了。”阿澈逗她。 小姑娘已经抓了一块象棋糕塞进嘴里,可惜她一口咬不完,只能用手托着去大口大口地咬,根本分不出嘴来说话了,只能用那双晶晶亮的大眼睛瞅着她。 阿澈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等一蒸屉的糕点都被她们一大一小吃完了,第二个站点b5镇也到了,阿澈要在这里换乘,她正准备站起来,发现小姑娘也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跳下了长椅。 “漂亮姐姐,我要下车啦~” 阿澈把包背回身上,有点小惊讶:“这么巧呀?我也在这里下车哟。” 两人挥手作别不提,等阿澈忍不住在站点又买了一圈的各色小吃,坐上由西往东驶往b2镇的汽轨,约莫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抵达了b2镇。 繁忙热闹的城镇,行人来往其中。阿澈眼尖地看见那个吃她象棋糕的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从汽轨上下来,两支羊角辫一颤一颤地没入人群之中。 真巧啊,原来目的地也是一样的呢。 阿澈抱着手里一堆的小吃,突然有点遗憾不能和小姑娘分享了。 阿澈还记得去捷克家大致的方向,于是她挤出人群,准备先去捷克家把包里的东西放了。 晨间的小镇刚被唤醒,街道上人群的交谈声、脚步声甚至争吵声都带着一股刚醒来的迷糊劲,最后化为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怀里抱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吃,各种香味混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有了在前世的那种安稳幸福感。 后来—— 很多年以后,即使时过境迁,她也见识了有关这个世界更多的阴暗——但,阿澈还是总会在清晨时分,吹着浅浅的海风的时候,回想起这趟惬意的“火车”旅行,但是—— 但是却再难回忆起那些糕点的甜蜜滋味。 奶黄味的香、红豆味的绵、草莓味的甜……都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种秽物散发出的苦涩腥臭味。 笼上心头的,永远是化不开的的黑暗和血腥。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奔跑着赶上这班车——黑暗是否也不会如此侵染她的心,深深扎根于记忆的最深处,再难被拔除。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不会的,即使没登上那列汽轨,也只不过是遮了眼,自欺欺人地看不见手背后的龌龊。 但是……黑暗仍然犹如毒蛇一样盘踞,伺机而动,总会在下一列汽轨上,吐着阴冷的蛇芯子,再次狠狠咬上她。 只不过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明白。 阿澈哼着小曲儿——是空岛音贝里那首欢快的儿歌地旋律——往捷克家走去。 第33章 糟老头的棋盘(九) 事实证明,阿澈的方向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她顺利地找到了捷克家那栋低矮的小石屋,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身影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拿着一把蒲扇对着炉子一下一下地扇着。 炉子上的紫砂药罐的壶嘴里悠悠地吐着一股烟一般地水雾,散开一片浓厚的药草味儿。 昏暗的小房间,外间的光只是晦隐地照进来,水雾飘了一会儿就消散在了老人灰白的发间,显露出他额头间病态的皱纹。 “爷爷?!”阿澈看清这人居然是捷克的爷爷,赶忙走上去要扶老人回屋。 她一边快步上前,一边把肩上的背包放在地上。 “那个叫……那个什么胖婶呢?” 环视这间逼仄的小屋,根本不见那个胖胖的大妈的身影,明明出门前,捷克把存下来的所有钱都给了她,让她帮忙照顾几天爷爷,还许诺回来以后会重金感谢的。 怎么扔爷爷一个人煎药? 老爷子却止住了她的动作:“老头子我只是在床上躺久了,但也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丫头,不用担心。” 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眼角地笑纹愈发深刻,手里扇动的蒲扇不停,每一下的动作都很稳健。 阿澈蹲下身子,到能与爷爷平视的高度,她有点担忧,张了张嘴,还是妥协了:“好……” 老爷子对她的到来像在意料之中,甚至没有问她捷克在哪,恰恰相反,老爷子淡笑着说:“捷克在中心王城吧?” “……恩。”阿澈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背包拉过来,取出里面的各类名贵草药,“爷爷,我是因为临时有事来森林一趟才过来的!你看……这些草药,都是捷克买来特意让我带给你的。” 她往外取草药,语调欢快:“你看,这个是无叶果!对吧?我没认错吧!” 她把草药取出来,有些扎着捆,有些已经炮制了成干了,这些大都包在纸包里,像这些新鲜的果子都是一个个的,她把它们都放在这间不知该称作厨房还是杂物间的桌子上。 她在那边兴冲冲地数着,“捷克说这些药都非常珍贵呢,煎药吃了以后您的病肯定马上就好啦!这个这个,海骨参,一克和黄金等价呢,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呢……” 听着她活泼的话语,老爷子的笑意愈发深了,只是仍不达眼底:“让你费心了。” 让你,费心了。 阿澈的动作微微一顿,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哪里。”她的声音低低的,“我只是个跑腿的罢了。” “明天就是棋盘赛了吧。” “恩……” “十二年了……”老人的叹息混着空气里略显苦味药草香,“这个孩子,也隐忍了十二年。” 只是,从卧薪尝胆熬到三千越甲可吞吴,又需要多么坚韧的心性啊。 “只是捷克这个孩子,他的心性有缺……他——”老人的话语一停。 因为药终于煎沸了,蒸腾的水汽顶着上面的小盖子咕噜咕噜地叫,老爷子用一旁的方巾捏着盖子散了一下热气,然后复又放下,继续慢慢地煎。 老爷子继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只剩半截的枯木,枯根却深深扎入泥土,穿沿过十二年间的干涩岁月,向阿澈讲述十二年间故事背后的故事。 草药的味道,带着雨后泥土的丝丝草根气味和湿气,从鼻子里钻进来,一直钻进身体里,涩得指尖都发麻。 六岁的捷克光着脚踩在雨后泥泞的泥土上,看着自己温柔美艳的母亲逐渐走远,被雨雾吞噬了最后的身影。 父亲死在了棋盘赛上,尸骨葬在不知名的山包上,只混乱立了一个爷爷做的木牌,而母亲的身影走得那么决绝,昨日的温柔触摸和亲吻的热度,却明明还在脸颊间。 原来不过是滚烫的眼泪的温度。 很快被冰冷的雨水冲散。 但是年幼的捷克,不认为这是母亲的抛弃。 ——才不是的,不是妈妈不爱他了,不是妈妈抛弃他了。 “他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不值得被爱。”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澈发麻的指尖动了动,这些属于捷克的隐秘故事,也勾起了她一些昏暗的童年回忆——永远缺席的,像幽灵般存在的,她的父母。 小孩子不明白也不懂——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称职的——对小孩子而言,他们只是感受不到爱,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值得被爱。 没有依恋和归属感的残缺童年,拥有了却失去或者拥有了却无望的爱。 “爷爷,我会在棋盘赛上多照看着捷克的……” “不,我和你讲这些,不是为了想要借你的力量帮他。”老人把手里的蒲扇放下,让炉子剩下的柴炭的温度去煎药。 “人生如果是一盘棋,执棋的人只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推衍的万千变化,即使都寻见了又如何?最终的抉择还不是那么地一意孤行。他的人生究竟走到哪,是什么定数,都是他自己的。” “……”阿澈的手掐着手心。 “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到了某个时刻,他如果仍然没法参透一些道理,你可以提点他几句。” “我吗?” “嗯。”老人望着她的眼睛太过透着了然,阿澈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多年前就已经逝去的自己的亲爷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吗?” “况且,丫头——你也要懂得,接受和放下啊。” * 阿澈用剑跳开一片巨大的野芭蕉,上面湿哒哒地淋下未晒尽的雨水,一只拳头大的甲虫从前面窜来,阿澈一个扭头避开,它骨化的鞘翅贴着阿澈的脸”嗦“地一下刮过去。 阿澈甩了甩脑袋,刚刚老人的几句话在脑子里循环响起,扰得她脑子一片混沌——所以说她最讨厌和这类老爷子们促膝长谈什么的了,总是带着那种被窥破人生的感觉,留给你一堆的人生困题。 避开头顶一个篮球大小的马蜂窝,阿澈绷着脚尖踢开前面的几块碎石,继续往前走去,深入森林的内围。 来来来,唱首歌,不想那些,先来找找老虎狮子—— 阿澈的这个念头刚浮起来,她忽然停住了前进的步子,被挑开一半的龟竹背掀开一半在半空——在阿澈的身后,一道劲风先至,卷起她脑后的几缕黑发,紧跟着风声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兽爪,尖钩一般的指甲从五个脚趾的毛发里伸出,朝着这个侵入领地的不速之客狠狠拍过去! 阿澈身子猛地一矮,就地一滚避开这一爪的拍击。 她的身子碾过一片虫蚁,几只虫子粘上了皮肤间,阿澈滚出一米多远,这才用手肘撑着地跳跃起来,面向这只偷袭爪子的主人。 一身洁白如雪的毛发油光发亮,整个身子肌肉壮实,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 它的背微微弓起,一双金黄的兽瞳是一片恼怒之色,显然为刚才那一拍的落空而愤怒。 “嗷呜——” 虎啸声极具穿透力,悠长绵延,飞震起林间的一片飞鸟嘎吱嘎吱飞走。 瞧瞧瞧瞧,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呐。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阿澈把身子压低,把重心往下沉,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虎——她还没忘记索隆的嘱咐,要注意观察老虎的每个动作和呼吸。 一人一兽彼此都紧绷着肌肉,目光抓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出手,一时僵持在了这片深林里。 第34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 白虎呼吸很粗,但是却一下又一下缓而平。它紧绷的身子一动未动,浑但身的肌肉却随着呼吸的起伏缓缓耸动着。 阿澈的眼睛没有放过这些细微的起伏,林间虫蚁飞鸟林叶的喧嚣声被隔绝在两人的对峙之外,阿澈的呼吸频率不自觉也跟着老虎一同。 呼,吸——呼,吸—— 隔膜带动着胸腔鼓动收缩,呼吸之间,浑身的肌肉又随之一起紧绷缓松。 野兽是天生的战士,它们天生就拥有在战斗中感知和调整的能力。它们的呼吸,是身体的本能,是属于野兽的直觉。 呼吸,把控着战斗的节奏。 阿澈脑海中灵光闪现,突然顿悟。 对峙不过几分钟,阿澈却觉得恍若有了几个世纪之久。 呼,吸——呼,吸—— 来了! 白虎的前爪在泥地上拍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泥水飞溅,与此同时,它整个身子向阿澈飞扑而来,眨眼间就来到了阿澈面前! 白虎掀开血盆大口,露出长而尖的獠牙,准备狠狠扑倒并咬碎眼前敌人的头骨! 阿澈在它身形刚一发动时就随着白虎一起猛得提了口气,她屏住呼吸,在白虎飞速扑到她面前的同时,突然蹬地发力,双手握着刀的两端抵在老虎了的血口之间,后半身以此为支点借力飞起。 “喀——” 咬合力惊人的虎口咬碎刀鞘,直直地咬上铁质的刀身。 阿澈的双手仍然未松,这一刻,她身子倒立在半空中,与白虎的冲势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她重新调整呼吸,手腕转动,刀身旋转,刀刃刮开白虎柔软的腔壁。 “嗷!” 白虎吃痛松口,阿澈松开左手,右手握着刀快速抽回,人已落地在白虎的身后。 刀鞘已经破碎,显露出里面闪着金属寒光的刀身,阿澈回转身子的同时,手里的刀狠狠朝前劈去! “虎·啸!” 正是她刚刚从这只白虎身上领悟的一招。 刀身微颤,轻微的呜鸣声起先不过是震颤间金属的微鸣,却迎风而长,裹着风声发出了邈远的啸声。 刀光未至,啸声已然有了令人胆颤的威慑! 白虎还来不及转身,它的耳朵微动,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气息。但它只不过堪堪来得及掀开半个身子,就被剑招击中另外半个身子。 像是一个沙袋被一拳击上,整个身子兀自往后一陷,整个虎身在半空中卡了一帧,随后伴随着刀啸声往后一路倒飞! 一路撞飞十余棵巨树,它才轰然掉在了地上。 漂亮的白毛早就不见了,染上了一路撞断树木沾上的木屑和草叶,倒地时的泥土又滚上毛茸茸的毛发。 阿澈握着刀沿着撞飞树留下的断桩一路走来,手腕微动,调整了一下刀刃的方向:“小家伙,偷袭可是不对的哟——我只用了刀背哦。” “嗷呜!” 白虎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不甘心地冲她吼叫。 阿澈看着它四肢打颤着又跌了回去,知道它虽然没有被刀砍伤,但是刚才一路撞过来想来也挺不好受的。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默默白虎的脑袋——唔,毛茸茸的,手感一级棒。 “好歹你也让我领悟了不少,现在又这么可怜,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怎么样,你这么漂亮威风,不如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疗伤,再——” “嗷!” 她一下蹿了起来,好歹手没被这只小白眼虎给咬到。 “嗷!嗷!”白虎够着脑袋还想咬她。 阿澈只好往后退,她一边小步往后退一边笑着说:“好嘛好嘛,不愿意就算啦,你在这继续做你的森林之王呗。” 她正说着,突然哑了声:眼前这只白虎的背上凭空长出一双蓝色的翅膀。 最奇怪的是,这双翅膀并不像鸟兽的翅膀,而是像极了她前世飞机的机翼。紧接着,这对蓝色的翅膀纹丝未动,这只白虎却缓缓地飞上了天。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诡异的变化,两个声音又响了。 一道软乎的“秋——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背包里电话虫“布鲁布鲁布鲁布鲁”的声音,仿若排练好的二重奏。 白虎看到自己飞起来了,发出一声雄风再整的“嗷呜——”声,然后它的脑袋微转,那双金黄的兽瞳看向了底下站着的少女,“嗷”得一声向她冲来! 高空打击?!犯规啊! 阿澈拔腿就往密林里跑,好在那只白虎受了伤,就算现在会飞速度也不是特别快。阿澈借着深林里树木的干扰和遮挡一路疾奔。 一边跑,她不忘取出背包里的电话虫接通。 “喂?” 阿澈突然一个飞跃,跨过一条窄小的河流。 林间燥热的风穿过她的发间,奔跑时刮过身侧的风发出“呼呼”的声音。 “……”电话虫那边停顿了一秒,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你……在跑步?” “索隆?”阿澈语气不掩开心,“我在躲一只会飞的大白虎——啊!” 她一个侧身避开垂下来的巨蟒。 “大白虎?会飞?”那边的声音有几分头疼,“你去哪了?” “森林啊。”身后的森林突然发出越来越强的震颤响动,阿澈扭过头,只看得见一片茫茫的尘土。 奇怪,一只大白虎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怎么说着去找猛兽第二天就跑去森林了?”那边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你昨晚不是还说自己受伤了吗?” “我的伤都好啦!” 阿澈开始加速跑,心里总是隐隐有着不安,大地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忍不住再次扭头,只看得见黑压压的一片。 “嗯哼,所以你观察到了什么?” 阿澈正准备回答,她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周遭的树木开始越来越少,脚下本来泥泞的泥土,也开始越来越干燥,多了不少碎石。 该不会—— 她猛地一个急刹车。 “啊……索隆啊。”阿澈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前面断裂的巨大峡谷,缓缓转过身,瞳孔微缩,“我是说……索隆,如果老虎狮子豹子大象都出现在我面前,你觉得……我该先观察哪个比较好?” “……” 阿澈手中的电话虫松手掉在了地上。 她双手握刀,面向对面的群兽摆出了抵御的姿势。 在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断裂峡谷,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在她身前,汇聚了一片猛兽大军。 豹群围聚在一起,各个把后腿蹬直看着她;几只大象把鼻子甩得啪啪响,砸在地上卷起一片尘土;几只独孤的野狼看起来像是从不同地方赶来,混在兽群中阴冷地盯着她…… 阿澈的目光最后停在兽群前飞着的三个身影上—— 左边半空中飞着得是那只熟悉的大白虎,虽然浑身还是脏兮兮的显得有点蔫,但是整只虎的气势嚣张得不要太过分,冲着她得意地呲了呲牙。 “嗷呜!嗷!” 我兄弟来了!你给我瞧着吧! 右边飞着的金毛雄狮威风凛凛,四肢踏在虚空中,它得背上同样长着那样一对机翼般的翅膀,只不过是黄色的。 狮子发出一声爆裂山谷的“吼”! 狮吼不似虎啸那般绵长,有穿透力,但短促的吼声却极具爆发力。 阿澈的脸色微敛。 只是,目光移动到中间飞着的那只,被一虎一狮簇拥着,一看就是他们头儿的那只……小兽,她的眼角还是抽了抽。 “秋——秋!” 小粉猪长着一对红色的翅膀,粉嫩嫩的身子,一条短而翘的小尾巴,四条小猪蹄在空中划蹬着。 “秋!秋——” 阿澈把刀举在身前,知道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敢松懈——但是! 谁能告诉她:左金狮,右白虎,中间一只小粉猪——这种奇怪的飞行组合,到底是什么鬼啊?! 第35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一) 他做梦了。 当睁开依然沉重的眼皮,手里被娜美胡乱塞进电话虫的时候,索隆脑子里首先蹦出的是这个让他心泛涟漪的念头。 事实上——他很少做梦。 当身体训练和剑术训练成为多年以来生活的主旋律,由此对睡眠带来的一个影响就是:高强度锻炼后的身体总是能带动大脑快速进入深度睡眠,在深度的睡眠中回复身体的各项机能。 深度的睡眠,意识总是深度沉浸,对他来说,往往不过一闭一睁眼之间。 出海以后,睡眠时间更是不定。夜晚船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必须有两个人醒着,在船的前后方放哨。 他一般都在深夜守船,入寝时间也往往都在凌晨。 有的时候白天训练或者战斗强度太大,守夜的时候也不免困倦,守着守着可能就忍不住打了个盹。 不过这样的睡眠往往极浅,一有点风声响动就会立刻惊醒。 他偶尔做梦,也就在在这短短几分钟内。 寥寥无几的次数。 他真的很少做梦,不过也有例外——那只黑猫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反反复复梦见它。 那段时间,即使白日他在剑馆里一再加强自己的训练强度,但是每晚只要一入睡,那只黑猫就会进入他的梦境之中。 全都是它。 怀里被塞进来的电话虫没有响动,索隆把头微微靠在身后的船舷上,潦草地对弯着腰的娜美点点头,算是对娜美冲他说那一大段话的回应。 心思却飘远了。 说起来……有多久没有梦见过那只蠢猫了? 很久了呢。 时间总是会淡化很多东西。 索隆打了个哈欠,趁着意识还半只脚没从睡眠中踏出来,他忍不住回想这回梦见了那只蠢猫的什么事——先回忆起的却是梦中它那双褐色的猫眼,浑圆、剔透、充满灵气。 像极了那个女人的眼睛。 他的嘴角淡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隐约发现了自己这次会做梦的原因。 空岛的战斗和冒险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又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睡眠被中断,但是他却没有烦躁,这点就连索隆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就这样一边困倦地打着哈欠,一边耐心地等了好一会这个据娜美说“一会儿阿澈打回来就会响”的电话虫。 就在他打第十八个哈欠的时候,电话虫终于响了。 当电话虫就要开口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刚才梦境中的画面。 黑猫从他的手中脱手飞落下高崖,它黑色的身子小小的,即使现在沾满了血迹也被黑色的毛发遮掩了看不出。从空中飞落的时候,就好像是一片黑纸飘落。 如果当时可以抓得更紧一些…… 如果…… ”索隆!“隔着电话虫的一声喊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过惊喜,隔着电话虫都能想象说话之人的笑容。 看来处境不错。 他这个念头刚出,就听到那边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也得亏电话虫演绎表情的功夫了得,就那副呲牙咧嘴的惨样,怕是又受伤了。 不期然想到了魔谷镇那枚嵌进腿里的飞镖,还有打架打不过搞得满身的伤。 那边的声音却意外地中气十足,甚至比刚才还要精神:”是索隆呀!“ 他刚才已经”恩“过回应了,居然还要再多余地问一遍,索隆挑眉,又”恩“了一声。 简单地回答了对方一个问题,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该关心一下对方的情况。 毕竟这是他的刀,又是因为自己没抓住而掉下空岛,太过冷淡总是说不过去——这当然不是他心里什么突如其来的犹疑,只不过是于情于理的念头而已。 所以他准备关心一下对方身在何处,开了口问的却是:”……你受伤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明显多余,毕竟他早就猜到了答案。 所以当娜美抢走电话虫,一帮人围着电话虫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把他挤出包围圈的时候,他脑子里又开始想起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说,那只蠢猫…… * 自从救了那个家伙一次以后,那只黑猫就开始像一块黑色的牛皮糖,整天跟在他身旁,怎么甩都甩不掉。 连其他孩子手里的小鱼干都没了吸引力。 完全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夜已深,草叶子上都开始挂上细密的露水。月色淡淡,勉强能够让人目视。 院中一块空地上,绿发的男孩双手握刀,一次又一次重复练习着单调的劈砍动作。 “九百九十九。”他双手握刀举起,然后朝前狠狠劈下,右腿顺势往前带过去更强的冲力。一刀劈下,旋即收回,恢复一开始的站位。 “一千。”他落下最后一劈。 把刀合回刀鞘,他全身一松,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浑身已是被汗水浸湿。 啊,完全不想再去冲澡什么的……他放下刀,直接躺在了缘侧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初秋的夜,已经开始泛凉。男孩浑身的汗很快就被穿堂风吹干了,夜越来越深,温度也持续走低。 只是他太累,睡得太熟,即使打了个喷嚏也毫无知觉。 “喵呜~” 一只小黑猫突然从转角处探出小脑袋。 “喵……”又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睡着了喵。 它伸着个小脑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对方确实是睡熟了,这才放心地叼着绿色的肚兜过去。 毕竟之前被发现后,被赶过好几次了喵。 绿色的肚兜围腰比这只猫身都要大,它叼着略微有点费力,不过还是顺利地走到了男孩身边。 它松开肚兜,迈着安静的步子凑近躺着的男孩的脑袋旁。 然后伸出小小的粉色的舌头——比它偷吃别人家厨房里的点心时还要小心翼翼——轻轻舔了一下男孩的脸。 “喵呜呜~”是咸的。 男孩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眼睫微闪。 小黑猫的眼睛一下子有些紧张地睁圆了,好在男孩地眉头很快又缓和了下去。 它却不敢再造次了,叼着绿色的肚兜,动作轻缓地、轻轻地盖在了男孩的肚子上。 “喵……”它的叫声细细的。 不要再着凉了喵,这个月已经八次了喵。 它的身体轻盈,几个跳窜就消失在了拐角。 * 啊……这个梦啊…… 等终于从g-8要塞逃出来,梅利号又一刻不停地行驶,在清晨抵达了长链岛。抛锚下船的时候,索隆突然想起来要不要给那个麻烦的妖刀打个电话来着? 他想起来昨晚被打断的剑招指点,他难得有这种讲解剑术的兴致,还是要善始善终的好。 毕竟那女人使的可是自己的招式,说什么也不能太菜了。 然后他就拨了电话虫。 接通后聊了没两句,在听到对方说自己在“躲一只会飞的大白虎”的时候,索隆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啊……问题儿童啊。 在威士忌山峰拿这把刀砍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啊——这把刀是个问题儿童啊。 那边的声音愈发嘈杂,随着一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之后,电话虫坠地,这边电话虫的表情开始放空。 “老虎狮子豹子大象”……这家伙,该不会被猛兽围攻了吧? 第36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二) “喂!妖刀!你还应付得过来吧?” 电话虫倒在地上开口,阿澈却顾不上回应索隆的话。她手里的刀背横劈击飞一只冲上来的野狼,借着这个力身子翻转,灵巧地避开斜后方扑杀过来的一只花豹。 这还没完,最难防守的就是高空的一狮一虎。 阿澈抬眼看着从高空冲过来的金毛狮子,它的一圈鬃毛非常威风漂亮,背光向她冲来的时候,阳光把最外围的一圈映染成了茶色——让她很想摸一摸。 不过也就是想想。 阿澈的双腿兀自一折,整个身子突然往后倒去与地面齐平,小腿骨贴着地面一路滑行,粗粝的石子磨得小腿一片酥麻地刺痛。 她身体擦着狮子腹肚的毛发堪堪躲过它的冲击。 手里的刀也贴着地面一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阿澈把刀刃翻转,凭着战斗中的直觉反手向上空劈出一斩! “虎·啸!” 狮子察觉到了剑气,本来在下冲的身形猛地一止,突然向上飞去,但仍然被剑气扫到。腰腹之间裂开一道手臂长的伤痕,鲜血溢出顷刻染红了金黄的毛发。 “吼!!” 它震怒无比。 这声愤怒而痛苦的嚎叫却勾出了阿澈脸上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她眨了眨眼,压下去了眼底泛上来的一丝猩红。 这帮家伙,真难缠—— 腰腹收力,她直起贴着地面的上半身,抽出压在身下的左腿往侧边一扫——奔袭过来的野狼前腿被扫中一崴,整只狼身“砰”地滚在了地上。 未曾想,野狼的反应也异常敏捷,它的身子打了个滚,脑袋却快如闪电般扭过来,一口狠狠地咬上阿澈正快速收回的小腿! “啊!” 阿澈忍不住痛呼出声,双眼压制下的黑褐色瞬间变成血红。 小腿的肌肉纤维被咬开,野狼的牙口真是好的很——鲜血顺着它发达的犬齿和裂齿流下,很快就布满了它整个尖形的头鄂。 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打磨过的匕首抽出时反着寒光。她毫不犹豫地把匕首刺向这只该死的狼的眼球。 “嗷呜!!” 野狼吃痛松嘴,察觉到小腿一轻,阿澈也随之松开匕首。 至始至终,她都没看过一眼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左腿。 阿澈轻舔了一下刚刚痛呼之下咬破的唇角。血,仍然是熟悉的铁锈味,有着几分隐秘的腥甜。 刀尖抵着地面,她整个人撑着站了起来。 不行,这样打下去迟早要被它们耗光体力,还不如赌一把。 她把刀“唰”的收回刀鞘,眼睛眯起,看着甫一站起身子就朝自己抽过来的象鼻——瞅准时机,双手猛地抱上象鼻。整个身子旋即飞起,被带到了半空之中! 阿澈扭头看向一直停在空中悠哉游哉观看战局的小粉猪,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上小粉猪滴溜的黑眼珠,舔了舔唇角又渗出来的血珠。 “秋!!——”小粉猪看着朝它飞跃而来的大魔女,惊恐地发出“秋秋”的猪叫。 它在空中恐慌地叫了几声,小脑袋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有红色翅膀,赶忙匆匆想要飞走逃开那个魔女瘆猪的眼神锁定。 阿澈早就松开象鼻,借着那个力道任由自己被甩出,飞近这只粉猪的身边,自然不会让自己前功尽弃。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小粉猪那短而翘的尾巴。 “秋秋秋!!!” 坏蛋抓住本大王的尾巴了秋!! 快来救本大王啊秋! 阿澈的手死死攥住它的尾/巴,任凭它怎么扭动小猪屁/股也不松手。然后尝试用另外一只手去抓住它的一只猪/蹄—— “吼!!!” 金狮的腰腹还在流血,它靠着那对黄色的翅膀在空中飞着,这会看见粉猪老大被挟持了,甩甩脑袋就冲对着半空中身形不稳的阿澈冲了过来。 阿澈听到这一声叫,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刀——她可不介意再给它添一道伤口。 只不过她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来就熄火了,她有点愕然地看着向她张牙舞爪飞过来的金狮,背上的那对翅膀突然消散在了空中。 金狮脸上闪过人性化的呆滞神色,然后就一脸生无可恋地直直下坠。 “bong!”它庞大地身躯砸在地上,震地兽群俱是一顿。 阿澈挑眉看着,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被自己抓着尾巴的粉猪——“哟,你的能力好像有时间限制噢。” 她拔出腰间的刀,用刀背朝着白虎飞来的方向随意一劈。那家伙显然之前吃够了苦头,宛如惊弓之鸟,隔着老远就窜开避开了这一斩。 “所以……让我来猜猜,你的翅膀还能坚持多久呢?” 她的话音刚落,这只粉猪突然在空中乱飞并且更加疯狂地扭动身子,愈发努力想把她甩下去。 果然能听懂人话。 阿澈的左手把手中弹弹翘翘的猪尾巴攥得更紧了点。 从见到这个奇怪的飞行组合的第一眼,她就猜测这只小粉猪怕是吃了恶魔果实的能力者。 这年头,见过猪跑的,没见过猪飞的。 更没见过一只猪成了百兽之王的。 而小粉——正是这样一只前无古猪,后无来猪的王者之猪。 当然,最初的最初,小粉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猪猪,日常最爱的就是和一帮兄弟姐妹们吃了睡睡了吃,闲暇的时候在泥地里打个滚。 乐哉。 直到它意外吃下一枚奇怪的果实,就此开启传奇猪生。 如果阿澈有机会翻阅恶魔果实图鉴的话,就会知道这只小粉猪吃下的果实应该是——飞行棋果实。 只不过王者之猪小粉,此刻惊觉自己该是遇到了猪生中最大的困境:小金的翅膀掷出的骰子数是“4”,小白和自己是“5”,只不过能比小金多坚持一刻而已。 如果、如果,再不把这个魔女打败的话…… “秋!!!”它身子扭得更厉害了。 争斗中的一人一猪已经逐渐远离了战场中心。阿澈注意到小粉猪背上红色翅膀消失的那一刻,整个人突然被熟悉的失重感席卷而上。她心里一空,突然低头往下看—— 这只蠢猪!什么时候飞到了峡谷的上方的?! “秋!!!——” 一人一猪一前一后的坠落下峡谷。白虎倒是想来救自家的猪老大,只是它的翅膀现在也失效了,一掉在地面上,白虎就爬起来扒拉着峡谷冲下面干嚎:“嗷呜——” 虎啸声穿破空气,直直地传入峡谷下坠落的小粉猪和阿澈耳里。 “秋秋秋秋!”这样摔下去会变成一滩猪肉泥的啊秋。 阿澈在半空中翻了个白眼,差点被脖子上缠着的猪尾巴勒死。 只是她现在空不出手把这只猪的桃心屁股从自己胸前扒拉开,她正双手握着刀鞘,刀刃破开崖壁,下坠间擦出一片火花——终于缓住了下坠的速度,把她们险险固定在了断崖间。 “呼——”阿澈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秋……”小粉猪也叹了一口气。 第37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三) 风如同波涛一般从整片绵延的暗绿森林中钻过,林间浓密的枝叶也在森林的起伏间吟唱附和。风穿过湿润暗绿的森林,抚摸过干燥粗粝的碎石地,在断崖处猛然下冲。 断裂的峡谷,连一个缓势都没有,风一头扎进深渊往幽暗的谷底冲去。 峡谷的风自上而下刮起,吹得几缕不安分的黑发在眼前乱飞,阿澈很小幅度地偏了偏脑袋,避开眼旁的微痒。 她的手攥紧了刀柄,小心翼翼地用脚摸索着凸起的岩石,眼神往下瞟注意着,免得自己踩空。 这一瞟,她才发现这峡谷有多深——晨间已经过半,天上的太阳已经离头顶越来越近。但即使是在这样日头充足的白日,阳光仍然无法企及谷底。阿澈往下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幽深晦暗。 上面掉下来几块碎石,往谷底坠去,好半天才听到轻微的回响。 是水声。 “嘶——”下面是海的话,就算变成妖刀掉下去也必死无疑了。 阿澈赶紧把身子往断壁上贴,这样一来挂在她胸前的小粉猪一下子就被压扁了,发出“秋秋秋”的抗议声。 阿澈的眼角抽了抽:说起来,猪叫声应该是这样的吗? 小猪倒立着挂在她的胸前,桃心屁股对着她乱扭。被这只猪那么一闹掉落峡谷,什么血腥杀意早都没了,阿澈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黑褐色,带着几分无奈。 “粉猪,别扭了。”桃心屁股停住了,缠在脖子间的尾巴却勒得更紧了,阿澈翻了个白眼,有点没好气,“快点发动你的能力让我们飞上去吧。” “秋……”它的声音透着几分犹豫。 “我一定会回答你的——如果我能听懂你这奇怪的猪叫的意思的话。”手里的刀又往下滑了一小截。“但是我听不懂,所以你最好认真听我说话。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就叫一声,如果我说的是错的,你就叫两声。明白了吗?” “秋。” “很棒。”阿澈控制自己不去看谷底,免得腿软,“你的能力连续发动,需要时时间间隔?” “秋。” 阿澈眼底透着几分狡黠:“不过你的能力也可以让其他动物飞起来,粉猪,我猜这个间隔时间是对个体而言的吧。” “秋……秋?”桃心屁股颤了颤。 “说实话!”下滑了一小段距离,阿澈只好把脚也往下移,重新寻找落脚点。 “秋。”小粉猪的声音透着沮丧。 好嘛,阿澈挑眉,继续循循善诱:“你看我们现在显然是一根绳上的蚱蜢——” 她话语一顿,突然疑心这只小猪智商有没有高到能听懂俗语的地步,于是换了个通俗的表述,“我如果掉下去,你也死定了。所以那你把能力加在我身上,我带你一起飞上去。” “秋……”可是你要是一飞起来,就把本大王拽下来扔掉怎么办。小粉猪的猪鼻子耸动了一下,可惜阿澈瞧不见。 “你不就是担心我会扔下你吗?”早就摸清了它的顾虑,阿澈继续温和地劝说,“可之前打架的时候,你看我有杀掉你的同伴吗?就算见血了,也只是我的正当防卫。你看看我的小腿,现在可还在流血。” 血肉外翻的小腿,鲜血仍然在湿透浅色的运动裤,血色裤子。 小粉猪有几分动摇。 脚间踩着的凸起的石块突然掉落,阿澈急急地踩上另一处凸起,看着僵持的局面,她决定直接威胁恐吓。 “你想不想知道我撑不住咱俩一起摔下去是什么感受?也许明天你的兄弟们可以在海岸边看见你的尸体,浮肿的死猪尸,你会比现在白一点,毕竟被水泡了那么久——噢,搞不好你还会腐烂,身上的肉被泡烂了,发出一阵一阵的恶臭……” 倒挂着的小猪,入眼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耳边是那个大坏蛋描述的可怖未来,小粉猪惊恐地一声“秋”叫。 它不再犹豫,嘴里吐出一枚骰子,转瞬间掉落下峡谷。 几十秒以后,随着一声她们听不见的骰子入水声,阿澈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背上缓缓长出一对绿色的机翼翅膀,翅膀从她的肩胛骨处探出,足足延申了约莫两个手臂长,薄而削平,线条流畅利落。阿澈侧头,能看清它哑光金属表面折碎的几缕光辉。 刚刚看见白虎长出翅膀的时候,震惊多过好奇,现在离得这么近观察——“我现在能理解你能收这么多小弟的原因了……真是酷炫。” 阿澈控制着身体往上飞,这种感觉异常奇妙,机翼翅膀仿若自己骨骼延展的一部分,赋予了自己天赐的飞行能力。完全用不着像鸟类那样扑腾翅膀,她身随意动,速度和方向的控制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秋秋秋~”眼见着坏蛋确实没有扔下自己,小粉猪骄傲地叫唤着。 那可不,本大王就是靠这个能力称霸森林的秋! * 另一侧的峡谷,同样陡峭的冲势领着断壁一路通往谷底的幽暗冷寂。不同的却是峡谷几乎呈垂直的谷坡间,却鬼斧神工般出现了一个天然的崖洞。 黑黢黢的洞口,却隐约透着几分橘光,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着。 贾马尔宽大的手掌抓住冷硬的岩石一角,身子小心地往外探,他的另一只手略带惊慌地拨动着架在鼻子上的微型望远镜。 他的右眼紧闭着,左眼透过微型望远镜看着那个陌生女人长出了那对熟悉的翅膀,而后从断壁间飞身而上。 惊恐间,贾马尔的脚不小心踢倒了支立在一旁的狙/击/枪。 支靠在石壁的枪支就要往一旁倒去—— 一只手从黑暗中飞速抓住枪身。 “小心点,贾马尔。” 粗哑的声线,带着久浸烟酒和纵欲过度的淫邪,仿佛一把生锈的刻刀在耳蜗处刮蹭。 男人把狙/击/枪在手里掂了掂,突然端起枪瞄准了站在洞口的贾马尔:“碰见什么事了?” 贾马尔闻声回头,正好对上男人埋在一片糟乱的络腮胡间的灰蓝眼珠,他吓得差点一屁股掉出洞口:“萨利、萨利姆,别、别开玩笑了!” 他的声音打着颤音,瞳孔骤缩,昏暗的火光模糊地倒映出他眼里黑洞洞的枪口。 萨利姆哈哈大笑了两声,放下了手中的枪,“嘿!不过是个玩笑,胆小鬼。” 贾马尔可完全笑不出来,他勉力让自己刚刚发软的双腿维持着站立,以免迎来更加恶劣的取笑。 “所以碰上什么了?”萨利姆走到洞口边,把自己那颗留满胡子的头颅探出去,只看见了一片寂静昏暗。 “没什么 。”贾马尔的喉结上下滚动,话语里有只有他自己才能发觉的心虚,“没碰见什么新情况。” “操,老子还以为格雷特回来了呢。”萨利姆甩甩脑袋,感觉十分无趣,“他什么时候把‘新货’给老子带回来?!” 他骂骂咧咧往里面走:“老子可不想再玩雏//儿了,真他妈没劲。也就格雷特这种恋//童//癖才会喜欢……” 贾马尔靠着石壁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 他的额间布满冷汗,庆幸洞穴内点着的几盏灯火光线昏暗,才没让萨利姆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的双手插//入发间,有些无力地把头埋在了膝盖间。 * 阿澈的靴子稳稳踩在了碎石地上,她环视了一圈充满敌意看着她的群兽,耸耸肩。把还挂在自己胸前的小粉猪扒拉下来,调个头举高,让它与自己视线齐平。 “……” 一人一猪突然相视无言。 阿澈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因为,实在是…… 离这只小猪脸这么近,她才发现,这只小粉猪,真的……长得……很像她小表妹喜欢看的……小猪佩奇。 所以…… “你好,佩奇。”她擅自给小猪安了个名字,这才步入正题,“好歹我俩也是共患难了,怎么样,握手言和吧。我给你的兄弟处理一下伤口。” “秋秋秋。”佩奇在叫谁? “我听不懂你的话,佩奇。”阿澈不得不提醒它。 “秋秋秋。”谁是佩奇? “一声,或者两声。”少女的双手捧它的小猪脸,发现这只小猪还挺干净可爱,“不打架了,去处理伤口?嗯?” “秋。” 第38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三.五) 作为一座夏岛,安卡罕特的气候热烈但却湿润。越近午后,温度升腾,湿热的气息从地面一波一波涌上来,仿佛水壶烧水沸腾后争先恐后上涌的水汽。 阿澈这几天深受这天气的苦楚,特别是有好些天,她的斗赛都恰逢大中午。毒辣的日头简直是战斗最好的催化剂,因为这会逼得她速战速决,解决掉和她对战的家伙然后躲回凉爽舒适的高级套房内。 不过这会儿虽然也在户外,但是佩奇选这处地方非常凉爽惬意。森林浓密的树木长得生机勃勃,繁密的枝叶遮天蔽日,隔绝了阳光,投下一片荫庇。身后的山涧,泉水叮咚清脆,蜿蜒成她们身旁的一条小河流。 阿澈去了刚刚和白虎打斗的地方拎回了自己的背包,正拿出医用包里的工具给自己和受伤的动物处理伤口。 野狼的眼睛已经拔出了匕首,也敷上了药。阿澈腿上的伤口潦草处理了一下,给自己胡乱缝了几针。这会儿正拿出一把剪子把金狮肚子上的长毛剪断,方便她寻找刀口。 “如果乔巴在这的话就好了,不像我只是三脚猫地学了点医护知识——噢,乔巴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驯鹿医生哦。”阿澈用宽厚肥大的圆叶从清澈的溪流中勺起一瓢水,让干净冰凉的水从伤口上淌过,清洗血渍和泥灰。 白虎庞大的身躯挤在她身边,正在捣乱。 “嗷呜~”它使劲想把自己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往她脖子里蹭。 刚刚它们把她带来的小吃都瓜分完了,这会儿这只大老虎往她身上一蹭,嘴边那一圈饼干沫子全部簌簌地落到她的衣领里。 阿澈嫌弃它又脏又闹腾个不停,反手一巴掌拍向它那颗脏兮兮的头,直接把老虎摁进了身后的溪流里。 “别闹。”她的语气充满嫌弃,“洗干净再来和我卖萌撒娇。” 说着,她抄起放在地上的刀,刀背一劈,把蹑手蹑脚靠近蒙着白布的电话虫的小粉猪佩奇拍飞,“也不许靠近电话虫。” 一边用酒精给金狮的伤口消毒,阿澈一边继续说:“如果不是你们这帮家伙出来捣乱,我现在应该正在和我的剑士先生虚心讨教剑术呢。” 金狮敏感地察觉在自己伤口上处理的动作突然变得轻柔。佩奇从地上翻了个跟斗起来,歪了歪脑袋看着阿澈脸上不自觉出现的温柔笑意,困惑又委屈地“秋”了一声。 “电话虫一直没挂呢……”阿澈把药粉小心地洒在伤口处。 阿澈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她半跪在地上,把绷带一圈一圈地给金狮子缠上:“而且……昨天索隆还问我有没有受伤了呢……他在关心我呢。” 恩,没错,就是这样的。阿澈心里又自信又甜甜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她缠完最后一圈绷带,笑着扎了个精巧的蝴蝶结,一抬眼,发现围成圈盘坐着的豹子、野狼和大象都扑闪着兽瞳专注地瞅着自己。 “咳。”阿澈收敛起脸上的花痴表情,安抚好这群小动物,捡起电话虫躲到一片安静的地方尝试继续联系索隆。 “莫西莫西~索隆你在旁边嘛?” 那边的声音嘈杂,阿澈又打了几声招呼,依然没有回声。估摸着他们可能遇到事儿了在忙,毕竟主角一行总是惊喜奇遇不断。 她正准备告个别先挂电话,那边却出声了。 “等一会儿。”男人的声音有点哑,有点含混,他好像把电话虫捧了起来,一边说着这句话又灌了几口……酒? 阿澈不确定地猜着。 “我先和乔巴说几句话。” 和银狐福克西的比赛输了一轮,按照比赛规则,乔巴被他们选走了。小驯鹿被戴上银狐海贼团的黑色眼罩,坐在高台上。只是嘴巴扁着,心里既害怕又慌恐,眼里蓄着的眼泪下一刻就要爆发。 “我不要……我、我是因为可以跟你们一起才出海的!我是因为路飞邀请我才出海的!” 乔巴紧紧咬着牙关,一边带着哭腔说话,声音都打着抖。 他害怕,就算是出海以后跟着路飞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冒险和战斗,他这一刻还是怕的不行。 在阿拉斯巴斯坦王国的战场上,哪怕面对着黑压压涌过来的军队,他心里再害怕,也知道有同伴陪着他一起抵抗。哪怕遇到艾尼路那样实力强悍到近乎无敌的对手,他也知道伙伴们会一起抵抗到最后一刻。 而路飞,他的船长,乔巴永远相信路飞能够战胜一切。 所以这一路,乔巴觉得惊险、刺激、有趣、感动……唯独没有过害怕。因为一转眼,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可以心甘情愿托付生命的伙伴。 可是、可是,如果身边再也没有这些人了呢? “我不要跟这些家伙在一起……我不要,呜呜呜……我、我不要……”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软弱,自己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可是他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惶恐,他只要一想到这片大海征途里面自己被草帽海贼团抛下,就伤心得不行。 “乔巴!不要再啰嗦了!”索隆大吼出声,把酒瓶狠狠砸在地上,“你出海,是你自己的责任!” “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地方,那也是你自己的责任,不能怪任何人。” 抱着电话虫起身,虽然背着对身后的一群人,但是声音却传满全场。 “我们已经接了比赛了,乌索普他们也已经全力以赴了。在海贼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同情你的眼泪。是男子汉的话,就给我下定决心,安静地看比赛最后地胜负吧!” 在船队里,乔巴一直很黏索隆。阿澈一直觉得索隆其实就是个内心特别温柔柔软的人,照顾乔巴就像养着一个小儿子。他的话,严厉、狠心,其实内里包裹着的都是温柔,给予乔巴那份男子汉的勇气。 她看不到乔巴的反应,但是猜着乔巴肯定憋回了眼泪,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去面对结果了。 不过……阿澈的思绪又飘远了。她的剑士先生,这么冷静、硬汉的索隆,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这样委屈脆弱的时刻呢?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成长为现在的模样呢? 她突然就觉得,她穿来的时间点要是可以再早点,就好了。 “而你,妖刀。”索隆的脸上带着锐意,他看着电话虫对那边的人说道,“你是我的妖刀,我对你有责任。但是现下我们分开了,你就要承担起你自己的责任。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护你一辈子。 “给我好好提升实力、好好活下来,日后再聚。” 阿澈的眉眼柔和,她轻轻回到:“好。” 之前打斗中被狼咬开的小腿伤口传来隐隐地疼痛,但是她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哪怕她以前是个手上割了口子都要哭上大半天的小姑娘。 但是哭,是要有底气的。要不你生在一个和平盛世,要不你可以哭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看,但是对这个世界而言,她还是太弱小了。 索隆要她变强,她就会去变强。他要她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她就会去承担起来。她要找到他,变强站在他身边,做他的伙伴,而不是他的责任和负担。 她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前面几天斗赛她每次打得快虚脱,就会忍不住喊他的名字。 因为在这个世界,他是动力,是支撑,是她一睁眼的开始,是她每次挥剑的意义。他本来是二次元的梦境,但是他落进了她的现实,也全然是她喜欢的样子。 “你去下一轮比赛吧,索隆。”她和他道别。 你说每一句话,我都会做到。 第39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四) 阿澈刚挂掉电话虫,就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她刚刚掉落的峡谷底下传来。 身边那一群动物被震得一惊,炸毛的炸毛,弓腰的弓腰,都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一声巨响的回响声还未断,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这会儿他们就算窝在林间,也能看见那随着爆炸声飘起来的火光和浓烟。 阿澈走回原地把刀捡起来,觉得多了几分安心。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应该是有人拿着热武器在打斗。 她们呆的地方离那峡谷不算远,她决定先离得远一点,免得卷进什么纷乱里面。 这样想着,她刚准备招呼这群动物先走,却突然听到那只大白虎和狮子突然怒吼出声。紧接着,地面微震,有什么东西裹挟着尘烟往他们这个方向奔袭而来。 在天上扑棱棱地飞着的鹰长啸鸣叫,兽群更是沸腾起来,有几只野狼眼睛赤红地盯着那个方向,随时准备出击。 小粉猪佩奇愤怒的发出一下一下短促地“哼哼”声,它的嘴里吐出一枚骰子,落在地上,朝上的是六个点。 阿澈一愣,还没明白它们怎么突然就进入了戒备战斗状态,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刚刚那双绿色的翅膀再度从她肩胛骨中伸出,带着她飞到半空中。 处在空中,她就看清了,远远朝这边跑来的是一群衣衫被炸得狼狈的海盗,他们一边跑,一边追着最前面的两个人攻击,子弹和□□不要钱似得往他们这个方向扔。 而这两个人都是熟面孔,一个带着蓝白条纹的头盔,一个留着骚包的红发,正是基拉和基德。 阿澈想起来早上在车上瞧见过这两个人,搞不明白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处处和这个红发骚包不对付,走哪都能碰到这个倒霉鬼。 而那边,小猪佩奇又接连吐出两个骰子,白虎和金狮也已经飞上了天空。 阿澈他们本来离峡谷就近,那伙人的速度也不慢,不多时就撞上了。下面的猛兽们早就冲上去拦住了那伙人,与他们厮打在一起,他们手里端着枪揣着炸弹,猛兽们身姿再敏捷一时也落不下什么好。 阿澈皱眉叹了口气,也冲入了战局。她在高空能观察到全场的情况,飞翔腾跃间,手里的刀把这帮海贼手中的枪逐一斩断。这样一来,猛兽很快就压制住了对手。 身后的翅膀颜色开始变淡,阿澈知道这是要消失了,她扫了一眼战况,知道胜负已定,就轻轻落了下来。 “怎么不用能力?”她落到基德身旁,问。 这帮人依仗的多是手里充足的弹药火力,但是基德能力一出动,这些东西就能成为他的助力,这帮人被解决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哪里会被这么追着跑。 基德手里的短刀刚抹开一个海贼的喉咙,溅出一片血,阿澈有点嫌恶,退了一步避开。 “啊,能力啊。”基德甩手,一串血助从刀刃滚落,“不方便用。” 阿澈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想起刚才峡谷底下传来的巨大响动,心下转过许多念头,但也没继续问下去。 虽然她和基德结成了比赛的同盟,但是对他的了解不深,这个男人一看是个危险人物。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实力有限,不想卷进什么大事情中。 * 另一边,峡谷的崖洞中。 崖洞经过人为的开凿后极深,里面路径纵横,仿若单独开辟出来的一方洞天。沿着幽黑的洞口一路往里深入,大约几十米以后,空间豁然开朗。 是一处开凿在峡谷里的石库,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箱子,里面都是成堆的枪支、子弹和炸弹,只不过在刚刚的混乱中,离得最远的隔间里面的武器已经被炸了一小半。 仓库里亮着多盏昏黄的灯,空气中浮动着未散干净的浓烟和/□□味。贾马尔满脸灰黑,布满炸开的细碎伤口,半干的血迹黏着在上面。 他害怕的嘴唇发抖,但是努力控制着握着狙/击/枪的手平稳,他眼角有刚刚惊慌害怕之间留下的泪水,晕开了一片黑灰。 狙/击/枪的枪口指着扶着墙壁的萨利姆。 “呸。”萨利姆侧头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水,“贾马尔,你能耐了啊。” 他冷哼,想不到平时一向轻视的弱鸡竟然敢联合外人攻击他们的仓库。 “老大不会放过你的。”他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不,不用等老大杀你,等兄弟们把那两个人押回来,看到我的尸体,也一定会杀了你!” “你这个小杂种以为找几个帮手就能改变什么了?” 萨利姆用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地上的枪支,在心里预估着距离。他盯着对着自己的□□口,放软了语气,“你今天做下这事儿,你在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了吗?咱们总归是兄弟,你把枪放下,我可以保证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老大。” 贾马尔咬紧了牙关:“萨利姆!”他喊,声音还是带着抖,“以前我们从村里一起出来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热血,都还,有良知。 “嗤。你搁这给我装圣母呢?”萨利姆冷笑,他一向厌恶贾马尔这个伪善的性子,“你没杀过人?你没掠夺过平民?你的手就是干净的了?” “那你也不该杀那么小的孩子!”贾马尔的眼泪几乎是和声音一起飙出来的,“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做海贼就是这样的吗?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吗?!” “那又怎样?!”萨利姆摸到身后的一块棍子,摸索着攥在手里,“难道还真的要去找什么狗屁大秘宝吗?老子又不是傻的,老子就爱及时享乐!” 什么one piece,什么大秘宝。 这些都只不过当时出海时愚蠢的梦想罢了。 “不!海贼不应该是这样的!”贾马尔反驳。 “那你以为,你联合那个尤斯塔斯·基德,劫走这批武器,就是正义吗!”萨利姆反问,“你以为你新认的这个狗主子又是什么好东西?他不就是因为屠杀平民才混了这么高的悬赏金的吗!”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贾马尔,他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这句话抽走了,他的肩膀一垮,手里端着的狙/击/枪轻轻一晃。 “这个世道里,装什么好人呢!贾马尔,你把枪放下,我答应你我不会把你背叛的事情告诉雷德老大的!” 萨利姆偷偷攥紧棍子,发现抵着他的狙/击/枪口又抖了一下,心里冷哼,他就知道贾马尔这个小杂种不敢开枪了。 他突然超侧边扑跃,铁棍朝着贾马尔挥出! “砰!” 萨利姆的双眼圆睁,不敢置信贾马尔真的会开枪,他抬眼看向自己的表弟,最后一眼却只能看见他脚上穿着的棕靴。 靴子上溅了几滴暗红的血。 “可是对我来说,做海贼不应该是这样的。” 萨利姆一直觉得贾马尔懦弱、伪善、无能。 而死亡最后一刻,他脑子里的念头居然是,这个小杂碎还挺有种的。 * 阿澈自然不知道峡谷崖洞里的风波,也不知道基德是来劫这批武器的,不然她也就能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敢动用能力了。 这会儿,她已经和基德基拉两人分道扬镳,因为帮这两人解决了敌人,她又从两人这敲了一笔“帮助费”,心情愉悦。 “所以说,那帮人是你们的敌人吗?”阿澈抱着怀里的小粉猪问。 小粉猪点点头,并且再次发出气愤的“哼唧”声。 那帮家伙几个月前就闯入森林,在峡谷那边驻扎下来,本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儿,但他们却杀了自己好几个小弟!这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的! 阿澈被兽群簇拥着,一路顺畅地走出森林,准备赶回去参加明天的比赛。 佩奇扒着她的衣服,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明显是不舍。 阿澈突然就起了坏念头。 她非常觊觎小猪佩奇的果实能力,高空制敌,打架一流,而且还不止能给一个对象提供翅膀,简直是酷炫又实用。 拐只吹风机小猪好像也不错? “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秋?” “你看呀,你在森林做老大也做够了吧,是不是很无聊。跟着我,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带你干架,我们还可以一起出海看很多有趣的事哦。”阿澈笑眯眯地引诱。 “秋秋秋!”小粉猪甩甩q弹的小尾巴,觉得这个提议好像很不错。 阿澈继续:“也许还能遇上一只漂亮的小母猪……” “秋!”好!它决定了,它要跟着走! 于是一人一猪挥别洒泪的小弟们,走了。 第40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五) 阿澈赶回中心王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城里已经亮起了灯,街上很热闹。因为明天就是决赛的日子了,聚居在中心城的不论是观众和选手都陷入了最后的狂欢,纵情声色。毕竟对很多参赛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人生最后一晚了。 阿澈不急着回去,带着佩奇从街头扫货到结尾,把看上的各色小吃点心都买了一遍,末了吃不完也拿不下,还雇了个跑腿的送去住的高级旅馆。 她喝了点果酒,这会儿直感觉有股热气往脸上窜,连耳朵尖都染红了。 阿澈有点微醺,走路也有点摇摇晃晃的。今晚路上人多,人头攒动,她扶了扶蹲在她肩头也偷喝了果酒有些晕晕乎乎的佩奇,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人。 鼻子撞上了结实的肌肉,她疼得皱眉,想抬起头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撞她这个已经在安卡罕特岛凶名远扬的“血珀”。 一抬头,那一头嚣张的红发就落进眼里,她看见基德暗红色的双唇一张一合:“你在这儿,终于找到你了。” 她脑子有点晕,一下子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就感觉手腕被人攥住。 “快和我走。” 阿澈本来手里拿着一小坛果酒,手腕被攥着一晃,酒就从坛口洒出去大半,她一下就生气了,甩开基德的手。 “你做什么!这果酒我还要带回去给索隆尝的!”她酒劲上来了,情绪又气又恼,脑子却清醒了,把酒坛往怀里抱了抱,她退后一步上下审视莫名其妙出现的基德。 “你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又拉我跑做什么?” 基德把手收回,敛去眼中不明的神色,却避开了她的问题,反问道:“索隆是谁?” 阿澈冷哼一声,懒得理他,提步就想绕开他走。 “快和我离开这个岛。”基德再次叫住她,对上她投来的疑惑询问的视线,脸色严肃,“雷德海贼团来了,船只已经靠岸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阿澈看看周边这些熙熙攘攘的人,“这个岛上马上就要不安生了。” 雷德? 这个名字在阿澈脑海理炸开,她想起来白白海之上那个危险的男人,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这人是谁?他来岛上干什么?” “来杀人越货呗。”基德有点不耐烦了,“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解释不清楚。今天下午我把他的军火劫了运出海了。” “感情你黑吃黑的是人家的货?”阿澈说,“那你确实应该跑,别拉上我啊,我明天还要比赛呢。” 基德冷笑一声,“他的目标才不是我,那批军火本来就是他用来和王城内其他家族发动政变用的,虽然那批军火我半路劫走了,但是这场变故还是会发生的。雷德那个人就是个疯子。” 街上喧闹的声音成了背景板,吹过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躁意。阿澈那点酒意早就被基德的这些话吹散了,她蹙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就大概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在这地方混了这么多天了,不但把选手的信息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也对这个国家的几个家族的关系有了解。安卡罕特王国虽然有王室,但其实政权结构是三权分立的,真正掌握实权的,其实是中心王城这些家族根据实力推选出来的长老联盟。 高家自从有了高老头这个能力者坐镇,棋盘赛一办就是六十届的,揽够了金钱和名望,家族实力日渐显著,长老联盟里半数都是高家的人,可以说是这个国家实际的掌权家族。 这个王国醉心棋术,也惯于喜欢玩弄政治权术,其他几大家族怕是早就不能容忍高家这样一手遮天,想要联合外力毁了高家。 只是高家也不是小绵羊,不管是实力还是谋略也是一等一的,肯定会奋起反扑,这次政变还不知道会闹腾成什么样,到时候这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王城怕是得一片混乱。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阿澈叹了口气,知道明天的比赛是比不成了。“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的一个同伴还在这城里,要走我也得带上他。” 她说着这句话,基德的脸色就越来越黑。 他惯来是个嚣张的,今晚跑了好几条街找这个女人,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领情。他的眼神一下就冷下来,勾着的冷笑都带着寒意,“呵,你爱走不走,死了最好。” “我不能放着我同伴的安危不管吧,你来找我不也因为我们是同盟吗,如果我真是只顾自己安危的人,你又怎么能放心和我上比赛场的?” 基德懒得听她瞎解释,话说一半他转身就走了,阿澈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到那头嚣张的红发一抖一抖地走远,最后干脆把剩下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去了。 不管怎样,基德这次的帮助她记在心上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的位置,决定先回高级旅馆把捷克接出来,不管基德的消息有几分准确性,先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才保险。 没想到刚刚转身就走的男人又去而复返,抓着她手中的酒坛就夺了过去。 “b2镇海岸的码头,我们的船最多等到凌晨十二点就走。”他说,闻了闻坛中传来的酒香,“这个就当是报酬了。” 说完,转头又利落地走了,身影终于完全隐没在了人海里。 阿澈收回愣怔的神思,也开始往旅馆走去,她不忘抬眼看一眼临街商店挂着的钟表。 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 * 阿澈穿过拥挤的人群,快步赶往旅馆。 刚刚带着佩奇吃喝玩闹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经过基德的通风报信,她就注意到了之前被忽视的一些细节。 她的目光不露痕迹地从一队人身上掠过,那伙人穿着风格相似,衣襟上都别着一个家族的徽章。 若在之前,阿澈会和其他人一样只把这当成一支普通的家族队伍,也趁着夜晚的热闹在放松快活。 但是现在,她一路往旅馆赶,很快注意到这些类似的小支家族队伍很有规律地散布在街上,而中心王城的守卫大都不见人影,仅有的几个也是靠在街边的摊子上喝得昏天暗地。 她心里着急,干脆把蹲在肩头的佩奇抱在怀里,避开大道,抄小巷疾跑。 到了旅馆,她穿过廊道往最里面的高级套房走,没想到却看见一队人搬运着箱子从她身边经过。阿澈眯眼看了看那些箱子,感觉其中几个有点眼熟。 果不其然,一路往前走,发现这行人正是从她和捷克包下的高级套房里出来的。 她走进房里,看见背影单薄的少年正把她刚从街上买回来的小吃包裹放进木箱里,最后收拾好了,吩咐剩下的最后两个人搬走。 “你都知道了?”阿澈跑得急,这会儿说话还有点微微喘气。她把佩奇放到桌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恩。”捷克点头,看着她回来了也是松口气,“今天中井家族的一个前辈邀请我去对弈,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对话。” 他虽然武力不强,但是棋术上乘,对一些时事的感知也很敏感,猜测出了七八分,就赶紧雇了一批人把东西先转移出城。 这些东西大部分不值钱,重点是混在其中的一些财物。大都是他们这几天靠着下赌注赢来的一些财物。 “好。”阿澈喝了水心绪平息了很多,她知道捷克虽然打架不行,但是精于谋略,她问他对策,“我现在的想法是今晚先离开中心王城,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你怎么想?” “刚刚基德的人有来旅馆找你。”捷克避开她投过来的视线,微微垂下头,“你要和他们离开吗?” 阿澈从一开始就有告诉过捷克,她是要赚钱去找自己伙伴的。现在时局变换,明天的棋盘赛决赛打不成了,她也没有其他理由在留在安卡罕特岛。 既然基德一伙有意招揽,她没理由拒绝这么好的出海机会。 阿澈想了想,回答:“应该要走。” 捷克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寂寥和失落,但是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从沙发上抱起一个特意留下的小巷子,找了个包,哗啦啦往里面倒,都是基德那天送来的财物。 “这个拿着。” 阿澈抿了抿唇,没去接,她直觉不好:“你不走吗?” 捷克摇摇头,“我不走。”他缓步走到窗前,负手看着窗外喧闹的人群,外面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神色晦深。“我要去报仇。” 当年父亲的死背后有着猫腻,他从小就决定要复仇,现下的动乱对他来说并非不是个好机会,他不想放弃。 “不过你放心吧,我也知道自己武力不强,不会乱来的。”他转过身朝阿澈笑了笑,“你早点走吧,再晚一点估计出城也不方便了。” 阿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几天前这个少年还喜欢莽撞做事,现在却稳重了许多,也……晦涩了许多。 良久,她终于出声:“爷爷很好,他在等你平安回去。”她没有再多劝,抱起桌子上的佩奇出门。 “阿澈,谢谢你。”捷克对着她,发自内心的道谢。 “相识是缘,”阿澈回头浅笑,和这个少年告别,“会再见的。” * 今天起早就赶路,中间还打了好几架,晚上又担惊受怕地跑来跑去,阿澈有点累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出城。 她把装满沉甸甸财宝的背包背好,然后往城门走去,想着还能赶上汽轨的最后一班车。 佩奇晚上偷喝多了果酒,但现在还晕晕乎乎地,阿澈也就一直抱着它赶到城门处。 城门口站着两个男人,耷拉着脑袋靠在一起在轻声说话。 “唉,你说这晚上怎么和老大解释军火被劫走的事儿啊?我今天电话虫里就快被老大的语气吓死了……”一个男人的脸色看着都快哭了。 老大安排他们在中心王城和几个家族接应,也吩咐了他们要和看管武器的萨利姆一伙人保持联系,确保之前武器不让城内的人发现动静,今晚武器能够准时入城。 可是今天下午他们就和那边失联了,等发现不好,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崖洞都空了。 老大震怒,出了这么大的疏忽,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下来。 另一个男人转了转眼珠子,“军火被劫反正是基德海贼团干的,我们到时候就把老大的注意和情绪转到那儿去,你听着,我们这样说……” 他俩嘀嘀咕咕了一阵。 阿澈不动声色地躲在角落听着,听了半晌发现没啥有用的东西,准备走了。 “这……那你说老大要是还生气呢?” “你知道吗,老大一直让盯着海军那边和恶魔之子妮可·罗宾的动向,有消息了!老大要是还生气,我们就把这个消息说一说,没准老大心情会好一点。” “这条线不是果戈尔那边盯着的吗?” “是这样。”那个男人嘿嘿笑了,“我无意间打听到的,他们这不是还没上报呢吗咱们先拿来讨老大欢心……” 他正打着好算盘,对面的同伴突然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谁??!!” 他猛得一惊,人快吓得蹦起来,腰间的枪堪堪握上,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锋利的刀刃割开了血口子,一个冷森森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你刚刚说,妮可·罗宾的……什么消息?” 第41章 糟老头的棋盘(十六) “大人、大人饶命啊。”男人颤颤巍巍地想回头。 “不许回头!给我说!”阿澈把刀又往前推了一分,血一下流得厉害。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您想听什么我都说。”这刀要再往里推几公分,这喉咙可就断了啊,男人的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您刚才问什么来着?” “妮可罗宾。”阿澈说,“你刚才说你们有在打听她的什么消息,具体是怎么回事?” “噢噢。”他赶忙回道,“是这样的,我们老大让我们盯着妮可罗宾的消息,这不最近就有弟兄打听到了吗。” 阿澈抵着到刀威胁着他,一边听一边追问,才把想要的消息都打听明白。 这个人确是雷德的手下,被安在中心王城里负责和各家族和城外军火库那边的联系。 按他的说法,雷德好像之前就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妮可罗宾的动向,他的命令很明确,一条是让他们盯着在阿拉巴斯坦的克洛克达尔工作室的动向,另一条就是海军那边,让他们想办法查到cp9的行动,及时汇报。 “这么说,cp9已经知道妮可·罗宾的动向,而且在追捕她?” “对的,我们在海军里面也有联系人,cp9是独立的情报部门,也是花了很久的功夫才打听到这消息的。” “还有呢?”阿澈沉默着想了会儿,还是觉得有许多古怪的地方,但是短时间她也理不清。 “真没了姑奶奶,我知道的都说了。” “哦?”阿澈挑眉,把刀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再仔细想想。” “这、这……”男人只好再搜刮了一遍记忆,“是了!那时候我也在场,老大吩咐了果戈尔很多,最后还说,要让我们偷偷卖海军高层一个消息。” “继续说啊。”男人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来,阿澈催他。 “我、我后面就不知道了……”男人苦着一张脸,“那时候外面有人找我,老大就打发我出去了,我就听见了什么司法岛……草、草什么什么海贼团……” 他皱着眉,嗫嚅着回答,看不见背后的阿澈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还在绞尽脑汁回忆着当时走出去的时候还听见了什么,就感觉脑子一痛。 佩奇抱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在阿澈眼神示意下砸了下去,男人闷哼一声就晕了。 阿澈从背包里翻出绳子把两个人又给绑了,拖到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才走了。 她摸摸佩奇软软的小耳朵,“做得好,佩奇真棒。” 小猪现在还浑身红彤彤的,晕晕乎乎地晃脑袋,但却发出开心地“哼唧声。” 阿澈脸上糟糕地神色终于缓和了点,她站在城门口,眺望着城内的方向,淡淡说到:“看来还得在城里呆着了啊……” 她低下头看佩奇,轻轻地低语,“你说我们得搞懂这个雷德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他爱夺他的权、爱闹他的事我可不管,但是他想把手伸的这么长,居然想对索隆他们做什么……” 她眼睛有淡淡的血色泛起,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在了空气里。 “那我们可就要去会会了,你说对不对呀,佩奇。” “秋~” * 月上中天。 基德站在船头,瞧着岸边,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越来越冷。 海边风大,夜风吹得他披着的红色大氅都飞起来,基拉走到他身后和他说:“基德,已经十二点过了十五分钟了,再不走雷德海贼团得追上来了。” “哼,他愿意派多少垃圾来追我我就杀多少。”基德话语里满满都是戾气。 “基德……” “我知道了!”他拳头捏紧了很久,只感觉一股气无处撒,这是阴沉沉地冷笑,甩了身后的大氅走回船舱。 “开船吧!” 船上的船员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快速地把船锚收了上来,画着基德海贼团骷髅头的船帆迎风展开。 船只终于驶出码头,披着清冷冷的月色,向下一个岛远去。 * 中心王城已经开始乱了。 城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城门已经关闭,他们正嚷嚷着要出城去。 几十个带着穿着青衣,胸前别着蟒蛇图腾的人拦在城门口,神色淡漠地拒绝,“你们还是乖乖回去吧。” “日/你/马/的。”有人骂脏话,“凭什么不放我们出城?!” 人群最前面的一个人伸手就要拨开这帮挡着的人。 “唰。” 手起刀落,这个人的脑袋顷刻间被一个执刀的青衣人砍了下来。 他的脑袋在地上咕溜溜地滚,有人捂着嘴惊叫:“你们看城楼上!” 城楼本应该朝外的大炮统统对齐了他们,上面站着的一排守卫端着枪支,枪口也齐齐对着聚在城门口的这群人。 “回城好好呆着,还能活命。”刚刚那个砍头不眨眼的青衣人淡道,“妄想出城者,死!” 他手中的刀虚空一劈,刀尖几乎贴上了人群前方的一个海贼脸上。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在这样焦灼的对峙中,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街边拐角处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 她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只在睡觉的小粉猪。自己也闭着眼休息,在脑海里整理思绪以及领悟今天战斗获得的启发。 阿澈睁开眼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群。 有一小批人明显受到了威慑,零零散散地跑开了,但是更多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反而愈发想离城。 城门口的战斗一触即发。 背后的主城区,仔细倾听,已经可以听见一阵阵的战斗和尖叫声。 阿澈算了算时间意识到,雷德一伙人应该计划有变,不会从主城门进城的了。 她干脆站起来往城内走。 守了大半天人没守到,她心里有点焦躁,她脑子里的问题从之前就一直没断过。 雷德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去盯着罗宾?cp9身为海军特殊的情报部门,他又是从哪知道cp9已经对罗宾下手了的? 最重要的是…… 他要对草帽海贼团干什么?司法岛……又是什么?到底那个卖给海军的消息是什么? 她刚刚闭着眼,已经把随着时间推移解锁的所有剧情记忆都认认真真回顾了一遍,也没法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一定得去弄明白,然后把危险提前给解决了。 脑海里浮现出绿发剑士抱着剑的睡颜,阿澈揉揉眉心,打起精神规划下一步的计划。 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她的这具身体战斗天赋不错,不管是过招还是分析对手的强弱点都非常出色。但是她自身阅历有限,上辈子也就是个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小姑娘,有的时候也实在摸不清自己该怎么走了。 对这个世界,她还是了解的太少太少了。她不能就靠着脑子里那点剧情记忆,远远不够。 白天索隆在电话虫里的话,她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清晰。 男人的声线硬朗,每个字都咬得非常郑重。 他说,“妖刀,你要承担好自己的责任。” 阿澈突然想哭,她心底泛起一些软弱的委屈,和刚才的焦虑混杂在一起,眼里浮上热气。 好在她马上呼了几口气,压下了这泛上来的情绪。多亏了这几天在斗赛里的比斗,她成长良多。 阿澈咬着牙想了会儿,决定入城看看能不能碰到基德海贼团的人,直接跟着摸去他们的海贼船。 她右手握上腰间的刀柄,多了几分安心,循着响动往前去了。 中心王城灯火通明,只是欢声笑语渐息。夜色沉沉,城内的打斗声越来越重。 是一轮新的“狂欢”。 第42章 启程七水之都(一) 黄毛的名字就叫黄毛。 他有认知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过好歹还是艰难地活了下来。等再长大一点,一先是做山贼,后来就出了海,再后来他原来的船长被雷德打败。那时候加尔西亚·雷德的名头还没打响,还在建立自己的势力,他们这些手下败将愿意投诚的,也就全部都收编进了队伍。 从小看人脸色的日子过惯了,黄毛懂得察言观色,加上一身拳术也还挺过得去,没多久也就混到了主船上,当上了一支小队的队长。 这已经是他们登岛的第三日了,今天做最后的整顿,明早就启航。黄毛今天就负责物资的搬运。 黄毛站在岸口,指挥着船员把成箱成箱的物资往船上搬。那天晚上消息走漏,他们直接从城墙轰了口子,出其不意地打入王城,和里面的几大家族里应外合,很快就把高家解决了。 早先雷德船长就和那几大家族的人商量好了,事成之后,允许他们海贼团在安卡罕特岛肆意劫掠两天两夜,他们这一趟收获颇丰。 除了金银财宝,还有一批特殊的“货”。 黄毛吹了声口哨,眼神露/骨地在这批劫掠来的女人身上肆意扫荡。“哟,这批妞/儿很正啊。”他哈哈笑起来,“这下兄弟们可以好好快/活快/活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男人都懂的几分下/流,甲板上忙活着的船员也都应和着喊道。 “黄毛!你行不行啊,可别到时候几分钟就/萎/了。” 黄毛一脚朝那人的屁股踢过去,“滚滚滚,你以为老/子和你一样呢!” 旁边又是一片哄笑声。 阿澈察觉到那些投在她们身上的粘腻视线,她有点犯恶心,心底的暴虐蠢蠢欲动。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路攥着她的手,这会儿更是害怕,骨节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手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头脑清明,她继续低着头怯怯诺诺地走路。 阿澈带出来的背包和小猪佩奇不见了踪影,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已经被换下了,这会儿穿着一件样式普通的玫瑰色连衣裙,不管是花色还是布料都十分普通,看起来和身边这群被抓来的姑娘大部分没什么两样。 她的裙子上都是血渍,小腿上绑着的绷带早就染了灰,又黄又脏。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都是血迹和黑灰,低着头弓着腰一副怯懦的样子,混在这群女人中间,即使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也没让人多想。 毕竟这里的女人也没几个是衣着光鲜、面容整洁的,她看起来太普通了,这一身血腥气也最多只会让人以为是从哪个战斗中沾染来的。 劫来的女人们被关进了屋子。 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阿澈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岛屿。 她亲眼见证了一个王城的颠覆。 和平富足的生活,一晚就可以被颠覆。本来幸福地窝在母亲怀中的孩子,身体被刺穿,像破布一样被扔在第上。前一刻还有着一副盛世喧闹景象的王城,不过一晚,街上石板都被血染红。城里的尖叫哭喊一直到了日头旺盛的中午也停不下来。 光天白日之下,那些人行恶心龌龊之事,丝毫没有顾忌。 她都快杀累了。 所谓的和平繁盛,脆弱得如一张薄纸。 人命如草芥,上层的人玩弄权势,有几分武力的人仗势欺人,可这些无辜生活的居民又做错了什么? 阿澈眼前浮现出那天早上,她乘汽轨时看到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给软软的笑脸。 “咔哒”一声,门被落了锁。 房里的女人们哀哀戚戚地哭起来。 “别哭了,给我安静点!”出声的是一个被铁链绑着的女人,她扎着一束高高的马尾,英气逼人,即使落到如此困境,眼神也依然透着倔强。 和她一样被绑起来的还有几个女人,都是有点武力的,所以特意捆住了。 她一出声,房间里的哭声小了许多,但还是有压抑的呜咽声。 阿澈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足够大,她们约莫四五十个人也不显特别拥挤。墙壁上有血,渗进了木板里,呈现出一种生锈的暗红色。房间只开了几扇窗,不大,外面的光就透过这几面圆形的玻璃透进来,带来一点昏暗的光亮。 阿澈拍拍一直攥着自己的小姑娘的手,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先去角落坐着休息一会儿,然后自己走到了一扇窗前。 太阳已经大半沉下了地平线,天色开始变暗了,码头上海贼们搬运东西的速度也变快了。有几处已经点上了灯,海岸边他们还点了几个火堆,正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天还没完全暗透,之前她再三叮嘱佩奇一定要等到天色昏暗了再飞出来找她。 “喂,那边那个。” 阿澈听到有人叫她,侧过身看过去,发现是那个扎着一束高马尾的女人。 她气质凌厉英气,但是五官却长得明艳动人,配上她的气质,让人第一眼望过去有一种惊艳之感。可惜之前的打斗中明显被打得狠了,额角都是血块,胳膊也被打折了,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铁链捆住。 “你怎么看起来不怕?”她勾着笑,上上下下看这个站在窗边的少女。看到阿澈露在连衣裙外的一截小腿,白皙光滑,即使染了血和灰也能看出娇嫩。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少女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可能就是性子比较冷静吧。 “为什么要怕?”阿澈反问,她的脸上抹了血和灰,叫人看不清神色,“我认识你,高桥千川,双手剑使得挺好的。高家的人,确实挺有骨气的。” 虽然高家、高家的叫,但其实这个家族有两支族人,姓氏分别是高野和高桥。高桥千川在斗赛里表现不错,阿澈特意分析过参赛选手,自然认得她。 阿澈和她对视,高桥千川一愣,惊愕地发现这个少女的背已经挺直,眼睛也不像刚才一样低垂,浑身哪还有什么怯弱的气质?!她五官看不太清,但是一双眼睛明亮冷静。这双黑眸……黑发…… “你是!” 阿澈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她上前一步弯腰,伸出食指抵在了高桥千川唇上。 她的唇角有伤口,嘴唇干裂,阿澈的手指带着点凉意,很轻地覆了上去,堵住了她快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嘘。”高桥千川听见这个少女轻轻地开口,眼底开始浮现出一层血色,从墨色的瞳孔里透出,那是令人熟知的“血珀”的眼睛。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哦。” 也许是幻觉,她竟然从这声音中听出了笑意。 高桥千川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外边已经开始传来欢笑声,阿澈从窗口接过佩奇嘴里叼着的绳子,下面绑着她的刀。阿澈摸摸它的小脑袋,觉得它这一路跟着自己忙个不停,“佩奇真棒,等会儿自己找地方躲好,知道不?” “秋。” 看着它飞走了,阿澈这才转过身拔出刀。 “你、你要做什么?”有几个女人面带惊恐地看着她。 “想活命就闭嘴!”高桥千川不耐烦地出声。 这里的女人都怕她,一下子就噤声了。 阿澈走到她跟前,冷光一闪,刀刃就割开了铁链。旁边又传来众人低低的惊呼声,显然不敢置信她居然斩断了钢铁。 高桥千川站起来甩了甩,铁链哗啦啦全落在地上,她的手还折着,阿澈叫了小雪给她接上。 小雪就是之前一直抓着她手不放的姑娘,会医术,虽然胆子有点小,但是这会儿还是肃起面容过来给高桥千川接骨。 阿澈又如法炮制,把剩下几个被铁链绑了的女人也放出来。 然后她走到那面嵌着窗的墙前,提刀劈砍出一扇门,然后接住那块要掉落的木质墙面,不让它往下掉进大海里。 “我现在会出去,记住,等到外面开始乱起来了你们再从这里往下跳。”阿澈认真叮嘱她们,“这个房间在一楼,靠着外面,往下跳进去是大海。一定要等外面彻底乱起来再走。再此之前,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提前走。你们放心,在他们船长回来之前,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其实她们更像是被豢养在船队内的船/妓/,都是特意掳的姿色、身材上乘的女人。这些海贼团在各个岛屿间活动,其实欲望的纾/解/大都靠去岛上的红灯区,只有像雷德海贼团这种具有一定规模的船队才会特意再养一批在船上。 但是在今晚这种庆祝胜利的场合,这些“货”,都得先由船长挑了喜欢的,然后才是副船长、其他队长。 阿澈把情况和她们说明,有人小心开口:“那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在中心王城绑了人问出来的,不仅是这些,包括他们船上的大致地图,以及她们这种“货”一般被关押的房间位置,知道了这些她才能放心安排好计划。 不过阿澈自然不会和她们说这么细,她让高桥千川看好这些人别出乱子,然后就从门缝里把锁给砍断了,确认走廊外面没人以后,推门而出,快速地把门合回去,不忘把锁挎挎地挂回去装样子。 走廊上空荡荡的,几乎所有海贼都在甲板或者海岸上喝酒吃肉,阿澈确定了一下方向,提着刀小心地往前走。 第43章 启程七水之都(二) “唔!”男人的眼睛突兀地睁圆,里面是还未褪去的震惊神色,他怎么也不能想到,在他们海贼团在这个岛大杀两天两夜、全城无论是平民还是海贼都陷入对他们的恐惧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敢穿过外面这么多人的注视,潜进主船杀人。 他想大声呼喊外面的伙伴,但是口鼻都被一双手捂住了,只发出不甘的呜咽声,缓缓软倒在地上。 阿澈冷漠的抽出刀,带出对方胸膛温热的血。她把手放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把尸体拖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 她的刀还在往下滴着血珠子,阿澈在一个房间门前站定,推开了这间会议室的门。 她反手轻轻合上门,整个人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了一下。 会议室的主座旁立着一张巨大的木板,上面却只贴了三张通缉令和一张地图。 蒙奇·d·路飞,1亿贝利;罗罗诺亚·索隆,6千万贝利。经过阿拉巴斯坦事件后,路飞和索隆都被通缉了,阿澈的目光凝在最后一张通缉令上不动。 妮可·罗宾,7900万贝利。 通缉令上的照片是个小姑娘,能隐约认出罗宾现在五官的影子,只不过,女孩的照片被打了个大大的红叉,血红的“x”明晃晃地撞进眼里,是一种单方面的死亡威胁。 阿澈的眼神冷下来。 木板上还挂着一张地图,她上前去看,发现上面有两处岛屿被重点圈画起来。一处是七水之都,另一处则是之前就听到过的司法岛。 “七水之都……”阿澈不知道这个岛屿有什么特殊意义。她又在会议室搜寻了一圈,却没再发现其他和草帽有关的信息了。不过她也没多失望,往窗外瞟了一眼,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 顺了一件挂在会议室的黑色斗篷,把自己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阿澈走出会议室,特意把门留着没关上,方便一会儿躲进来。 她活动了下手腕,手里握着的刀跟着转了转,上面的血已经干了,不再往下滴。银色的刀身随着转动折射出点点寒光。 * 黄毛今天喝高了。 当一个船员抓着他说着什么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打了个酒嗝,不耐烦地推开那人,“做什么呢,别抓着老子说话……嗝……老子要喝酒!喝酒啊!喝酒你知不知道!” “可那个贾马尔醒了,吵着闹着要见船长。其他几个队长也都醉了,黄哥……你也知道这次军火丢了,就活了贾马尔一个人,船长之前嘱咐过让我们一有什么动静及时和他汇报……” “贾、贾马尔……?”黄毛的手指头都快指到这个船员鼻子上去了,“这小子他/妈/的又不归老子管,你拿这种破事来烦老子喝酒?” 那个船员才来海贼团不久,地位低,还没摸清雷德海贼团内部的情况,自然也不太清楚这几个队长的脾气。 毕竟是晚上开着宴会这么快活的时刻,有人看不下去,偷偷把他拉住,“嗨,你做什么去招惹黄毛?他这一喝起酒就撒疯的……” “可一队二队也……”那名新船员有点局促。 “去找胖哥吧。”有人提议,还帮他喊了人,“胖哥!这边有急事,找你来拿个主意!” 甲板上站起来一个两米多高的身影,正是被称作胖哥的。他是七队的队长,脾气好、做事靠谱。虽然长得人高马大、满身横肉,但实际上很好相处,也得船长器重。 “什么事?”胖哥手里还攥着一扎啤酒,他没喝多少,酒还有约莫七分满。他一边问着,一边朝这个方向走来。 突然,他脚步猛地一顿,大喝一声,“谁?!” 甲板上都是一片嘈杂的笑闹声、唱歌声,这一声却喊得中气十足,震得所有人俱是一惊。 吵闹声像熄火的车一样哑了下去,有机敏的人已经捞起了身旁的武器。 前一刻还享受着派对晚宴的船队,此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里。有一批人喝大了,瘫在甲板和沙滩上哼哼,但更多的人已经眯着眼在打量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拿着武器站了起来。 阿澈身处船舱投下的阴影下,又被全黑的斗篷罩着,行动间轻得没有声息,刚刚用刀抹开一个喝的不省人事落单的海贼。 她用脚轻轻踢开地上的那具尸体,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群安静下来的海贼。 不愧是成名的海贼团,果然不是那种不成气候的海贼团能比的。 她扫了一眼在场还清醒着有战力的人,思考自己能在他们手下撑过几分钟呢? 三分钟?还是一分钟? 真是不好办了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脸上却没有表情,一双眼睛红得滴血,却又闪动着一点点璀璨的光。 这几天在中心王城,她愤怒之下也杀了不少人渣,有雷德海贼团的,也有其他趁乱加入掠夺的海贼。高强度密集的作战反而激发了她心中那份嗜血。 不同于斗赛时候那种每场一对一的战斗,这种混战更考验对战场的感知和把控。 妖刀天生就是为杀戮而生的,她感觉有一份陌生的东西从骨缝血液间沸腾,但却又无比熟悉。好像她生来就是如此,就该提刀站在战场上—— 杀人。 她动了,一把刀横劈着冲入人群,身影翻转腾跃间,割开喉咙、斩破胸膛、刺穿心腹,血雾随着刀的行径炸开,和空气中的孜然和酒味混在一起。 她的速度太快了,这样出其不意地突然动身,几秒内所过之处的人统统扑通倒下。 不过很快,就有人拦住了她。 “锵——” 一把巨斧和她的刀撞在一起,拦住了她的攻势。 双手手持巨斧的胖哥两脚岔开,身体微蹲,他的底盘稳,这一斧头挥势极大。拦住了刀以后,反而推着刀继续往前劈砍。 阿澈身量轻,她的刀术都是以快和敏捷取胜,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她借着这斧头的力度往后退,脚尖轻点,整个人以刀为借力在半空翻了个身,一个纵跃落在了胖哥身后。 她还没站稳,就感觉有什么黑影朝着自己挥来,她的手腕翻转,刀狠狠地朝黑影劈去。 未曾想,那黑影却在半空灵活地绕开了刀尖,朝着她的腰腹卷来!! 阿澈避无可避,因为这时,周边的其他武器也已经朝她落下。她一边提刀去抵挡这些武器,一边身子弯折,一粒子弹从她发间穿过,堪堪避开。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看清攻击她的黑影是什么。 青灰色的鳞片覆在滑腻的皮肤上,这是一条约莫成年男人胳膊粗的蛇尾。尾巴尖的鳞片呈锋利的倒三角状,朝着她卷来—— 能力者! 蛇蛇果实下的某个品种! 蛇尾极为灵活快速,转瞬间就缠住了她的腰身,尾巴尖闪着寒光的尖利鳞片刺进了她的腰肉。 阿澈吃痛,但是她握刀的手仍然未停,挡下所有的刀剑。呼吸起伏间,她双脚发力,手臂震动——“狮吼!” 一股力从手臂、刀柄一路震荡出去,刀身微鸣,发出“呜呜呜”的微颤。 这把刀上架着不下十把的刀、剑乃至□□,压得刀身弯曲。但是随着阿澈的话音落,却猛得爆开一阵巨力! “轰”的一声响——这声音不算重也不算轻——架在刀身上的武器纷纷被震开,有几个体力稍逊的海贼,手臂上的血管已经寸寸爆开。 腰腹间的刺痛却激得她更为兴奋,阿澈的刀未停,趁着周围这圈人被震开的时机,又划开不少喉咙。 她被人围着,身影淹在这群海贼之间,一时间没有人敢轻易开枪。仅有的几发子弹也被她躲了过去。 “可恶!”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你放肆!!” 从她出现到现在不到一分钟,她还未受什么伤,但是雷德海贼团这边却已经死了不少人。 这么多人围攻她一个,还是在自己家的大本营,却打成这幅模样,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去死吧!” 腰间缠着的蛇尾倏忽收紧,紧接着她整个人被甩到半空中! 与此同时,胖子那柄巨斧再度像她斩来,势必要把被固定在半空中的这人斩成两段! 手里持枪的海贼们也纷纷把枪口对准了处在半空中的黑影,这人现在被蛇尾吊出人群,正是开枪的好时候! 被蛇尾甩离了地面,逆着吹的风掀开了她头上戴着的斗篷帽子,露出阿澈的脸。 她的脸还是那副抹着血灰的脏样子,却也依稀看得出无五官的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红得惑人,像是染着日落时分的夕阳。恍得人心神微颤。 “是个女人!”下面有人喊。 “你管她是个男的女的!都给我开枪啊!开枪!” 处在这样必死的局面下,他们却发现这女人仿佛干脆放弃了抵抗,手里的刀也不去抵挡挥来打巨斧,只是突然大喊一声“佩奇”! 佩奇是谁?是这女人的同伙吗?有人再次警惕地扫视周围。 但是不管这女人的同伙在哪里,她此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是必死无疑—— 子弹脱膛,转瞬间已经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这样的情况下,下一刻她就会被打成筛子,然后再被胖子腰斩! 然而有眼尖的人发现,那女人勾着嘴角,突然诡异地笑起来!——一对绿色的机翼翅膀从她肩上出现,几乎是在同时,她整个人猛地往上冲! 后继追来的子弹叮叮咚咚地撞在胖子的巨斧上,留下浅浅的弹痕。 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一阵腥臭的血雾从天上洋洋洒洒落下,落在他们的头顶发间。 “嘭”的一声响,一条切口齐整的蛇尾掉落在甲板上,砸出一声闷响。 而那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黑色的夜空中。 第44章 启程七水之都(三) 刚刚战斗时的暴动声又沉寂了下去,甲板上又陷入了一次安静,只剩下那蛇蛇果实能力者凄厉的惨叫声。 腥臭的蛇血和空中的香料味、酒味混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恶心反胃。 刚刚的战斗打得甲板一片狼藉,一具被割喉的尸体血已经流了大半,死去的脑袋撇在一边,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无神地看向某个方向—— 一个被子弹打穿的酒桶在往外溢着金黄的酒液,蜿蜒着从酒桶流下,很快没入甲板不见。 “胖哥,怎么办?” 手持巨斧的高壮男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问旁边的人:“迪卡特人呢?” 外围有人抱起身子瘫软如泥的迪卡特,喊着回答胖哥,“队长……队长已经喝醉过去了!” “一到关键时刻就给老子掉链子!等要用到他们能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还不靠谱。”胖哥啐了一口,随手指了一个船员,“去,端盆冷水把他给我泼醒。” “就不要吵醒醉酒的人了吧。”一道女声自半空中飘落,众人抬头,发现刚刚逃走的女人居然去而复返! 夜半的海上风大,吹起她黑色的斗篷,她黑色的发梢飘扬在半空中。 “这女人!跑了居然还有胆回来!” “咦?”飞在半空中的阿澈听到这话,歪了歪脑袋,“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跑了?” 她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里透着一股可以被称之为恶劣的笑意来。不管身下海贼们如何怒骂叫喊,她打起嘴仗来也不落下风。 “我可还没杀你们杀够呢。” 她之前就摸清了消息,雷德海贼团还有大部分主力还跟着船长在岛上未归,剩下的这些虽然也实力可观,但是早前失了戒备心喝倒了一片,刚刚被她突袭又杀了一些。 剩下的人此刻在下面冲着她怒目而视,被她的话激得更加恼怒。 胖哥冷哼一声,“既然回来了,就把命一起留下吧!”随着这声暴喝,众人的攻击也再度出手,只是这女人本就身姿灵活,这会儿飞在半空,从高空制敌,毫发无伤地躲开了武器和子弹,一时间也无人可奈何。而她又连放几个剑招,底下又倒下了几小片的人。 阿澈斩断向她甩来的子弹,她以躲避为主,见缝插针的向下面挥出剑招,和这帮人又周旋了一会儿,然后敏感地察觉到肩胛骨伸出的翅膀有了隐隐消失的迹象。 甲板这边的海贼已经杀红了眼,在这样嘈杂的情况下,没有人听清那混在海浪声中的“扑通”落水声。阿澈拖了这么久,想来那些女人应该也都逃完了。 至于这跳进水后能否平安上岸,以后又将何去何从,就不再是她能帮的事情了。 乱世之中,人命漂泊如浮萍,若只是随波而去,又岂知前方命途几何?妖刀所杀的那些怨灵一个个浮动在眼前,这两日来的杀戮,阿澈心中早就积了不少的怨气,今晚一战中齐齐爆发了出来。 鲜血催动着属于妖刀那份邪念,阿澈似有所感,她背上的翅膀消失,整个人落在甲板上,但身形飘忽,手中握着的刀一刻未停,穿梭在人群中饱饮鲜血。 她紧咬下唇,在心底一字一字地缓慢念出这一招的名字—— 看她像是能力不济从高空中落下,众海贼再度围绕上来,但是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武器只能此中这女人的残影,她身形鬼魅,每次捕捉她的身形攻击上去,却只打上了一团黑色的余影。 这黑气十分诡异,居然顺着武器攀附而上,转瞬间就细如丝绸般绕在了身体周围。 阿澈却以及行至船舱的廊道门口处。她的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有血渗入口腔,微甜、微咸的血气从舌尖一直抵上喉咙,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低低地笑出声。 “红尘三千·缚!” 那些绕在身周的黑气如同绳索般收紧,里面裹挟着的剑气一贴上皮肤就勒出一道血痕,黑气紧跟着从伤口钻进,钻进了血管里,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伤口。 “怎么……怎么可能,”一名剑客的右手被黑气束缚住,他的五指脱力松开,本来握着的刀“哐啷”一声掉在甲板上。他面露痛色,痛色中又是掩饰不了的惊讶——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剑气化成那样的形状! 但这黑气的力量有限,有些反应快的剑士及时斩断。而像胖子这种,直接用蛮力挣断,对于身体上细痕一般的伤口仿若无感,提着武器一刻不停地追了上来。 而阿澈已经提步往里逃了,她还有闲心回头往一眼,眉眼弯弯,只不过红色的血瞳即使是弯成了笑眼,也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哎呀真厉害,都没能束缚住啊。”这是对着那批追赶上来的海贼说的。 廊道并不算窄,但毕竟没有外面甲板宽敞,外面一行人一下子挤不进来。阿澈的身形本就快,刚刚体悟了那一招以后更是飘忽如鬼魅,几个拐弯就把这群人给甩在了后面。 她朝着刚刚的会议室一刻不停地赶去,回想起今晚的行动,虽然有小插曲小意外,但是大体上都如计划的那样顺利。 最后一步,只要跑进会议室变回妖刀躲着—— 突然,毫无预兆地,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收缩起来,紧跟着一股窒息感涌上喉头。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阿澈眼里的血色像冬末的雪一样消弥,她的唇色几乎是片刻间就疼得、缺氧得苍白。 她疼得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不行……就快到了,不能……” 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来不及了,她的速度开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后面的响动越来越近了,阿澈把刀扔在拐角,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还没追上。她又撑着身子走了几步,实在没有办法了——随便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房间没有窗也没点灯,一片漆黑。她认不出这是间什么屋子。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股疼痛终于开始消减,她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靠在墙壁上,汗水已经把头发打湿,阿澈感觉仿若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她终于平复下了一切,她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黑色的房间内,一团黑色的雾气包裹着阿澈,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幻化成一柄刀,落在地上。 外面的甲板上,雷德携着剩余的船员归来。 “船长!船长你们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 雷德看着东倒西歪的一群人,甲板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尽是怪味。他的靴子一脚踩在一滩血泊上,弯腰抓起一个还喘着息的手下。 “发生什么了?” …… * 船只已经在海上航行多日。 黄毛靠在船舷上,一脸丧气。他撇头看见胖子人高马大的站在一旁,后背绑着那副巨斧,即使在这个时候也不离身。 他神色专注,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即使在黄毛看来哪儿嘛玩意儿没有,最多几只海鸥瞎扑腾飞,但是胖子还是非常严肃地警戒着……俩小时了。 要是在之前,黄毛肯定忍不住要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 他一直觉得胖子就是事多,自己队里的事要求严苛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对别队的事指手画脚。总是装出一副负责尽职的样子在老大那边讨巧。 可是经历过那晚的……呃……偷袭之后,黄毛蔫了。那天晚上他喝得大醉一点忙没帮上,后来事出之后他们又发现绑来的女人都跑了。左想右想,当时他们都围在甲板和沙滩上,那个女人却是从船舱方向杀出来的,想来就是绑来的那帮女人中的一员。 黄毛想不通,他做事虽不如胖子严谨,但也不是不着调的。 有点武力的带点威胁的女人,他都特意让手下用铁链绑住了;这帮女人也确实都是没带什么利器才敢送上船的;关押的房间也落了锁,他临走前还不忘习惯性地拉了拉确保无误,说来说去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总归是他办事不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这次的袭击毕竟有多方因素造成的。而且又死伤了不少同伴,老大也没有再狠心责罚。 黄毛有些忧郁地收回投在胖子身上的目光,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船只行驶的周围。 天蓝海阔,有风吹来,黄毛敏感地察觉到了里面独属春季的那份温润湿意。云朵绵密地衔在天边,日光落下,在什么东西上折射出一片细碎的晶莹光亮。 黄毛一下来了精神,前方的地平线上,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岛屿终于缓缓露出轮廓。在抵达之前,船上大伙闲聊间就不断提到了七水之都。 谈论它如何繁华,畅想如何独特——想想吧,一座建立在水上的城市,又该有怎样的风情啊! 船只越来越近,黄毛才终于看清了这座水城。它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城中央托起高高的巨型喷泉水塔,水流高高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水雾。从远处看去,闪出细碎的银光,一时迷了人的眼。 胖子依然面无表情地戒备着周围——都这时候了!黄毛赶紧转过头招呼同伴,“七水之都到了!——到了!大家准备停靠码头喽!” “噢噢!——” * 佩奇用小脑袋顶了顶,箱子露出一条缝。 它那双眼睛透过这道缝隙,机灵地打探着房间的情况——这间库房空无一人,几束阳光打进来,照出空气中浮动着微小的尘埃。 佩奇挪动了一下屁股,那个背包里的东西硌得它屁股疼,里面能吃的东西早就被它吃完了,它现在饿的要命。佩奇非常人模人样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整个盖子顶开,一双红色的翅膀从它滚圆地身上探出。它飞到窗前,惊喜地发现船只已经靠岸了。 它得眼睛一下就有了神采,飞回去把箱子里的背包叼上,赶忙从窗口“咻”得飞走了。 第45章 与索隆的重逢(一) 这不知是今天第几艘来到七水之都的海贼船了,船身庞大,绘满了红色的火纹和龙纹,一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龙头从船头探出,整艘船看起来颇为威风。 在港口派守的人冲着那艘海贼船大喊:“港口本来是不能停海贼团的!但是阿库拉·阿古的海啸就快来了,你们把海贼标志的船帆和旗子收了,先停来码头避难吧!” “噢!”那个派守的人一拍脑袋大喊,“海贼船的话还要多交一笔费用的!” 上面的海贼和意料中一样没有多加为难,虽然七水之都并不抗拒海贼团——毕竟海贼也是船匠们的主要客户嘛——但是这里离司法岛近,海贼们低调行事才是明智做法。红色龙头的船头偏移了角度行驶,稳稳驶进了码头。 船舱一间卧室内。 这间卧室不大,没有开窗也没有床铺,只在房内高高低低的挂了不少吊床——显而易见,居住在这房内的是船上地位较低的底层船员。 “喂!还睡呢!都大早上了!”一个海贼去推吊床上的同伴。“快起来!我们要下船了!” 房间不但简陋,而且被这帮人住得脏乱,地上堆积着凌乱的衣物、武器、酒瓶,甚至有半个发霉的面包,掉落在一堆的烟头中间。但在这样称得上“恶劣”的环境内,躺在吊床上的人却睡得打呼,他不耐烦地挥开同伴,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来。” 那个海贼又推了他几声,听到外面的响动声赶紧跑出去,也懒得再叫他了。 好半会儿,吊床上睡着的海贼终于揉揉眼,从吊床上踉跄着下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把刀,推门走出。 如果这个人能稍微从迷迷糊糊的睡意中分出点心思打量一下自己手中这把刀。 就会发现这把随意从地上抄起的刀,刀柄裹着材质精良的柄鲛,呈现出一种富有质感的暗红。柄卷是一圈一圈缠得细密的黑丝绳,上面装饰的金属弯片做工精细,打磨出圆润的光泽感。这样一把做工上乘的刀,按理说是不应该被随意丢弃在他们卧室的地上的。 但是,也许他就算分神打量了也不会多在意,毕竟——不过是把刀罢了,鬼知道是谁扔在地上的,能用就行了。 * 阿澈从岩块后,把躲在一丛草里面的佩奇捞起来的时候,还有种淡淡的不真实感:她不但轻易就从船上下来了,变回人身逃出来以后,居然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躲在海湾附近的佩奇。 她还以为自己会闹出一番动静才出来呢——阿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雷德船队的海贼船,虽然隔得远,她还是压低了自己的身子。 要知道,那晚她变成妖刀以后,整个海贼团都跟疯了一样,当晚就把海贼船翻了个底朝天来找她的身影。 不仅如此,像今天这样停靠岛屿以后,留了大半的精锐武力在船上,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要是现在和这些人干上一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所以说呀,如果有人能给她算一卦,自己今天的运气肯定是极好的! 被捞在怀里的佩奇显然是高兴坏了,发出“秋秋秋”的声音,使劲在怀里蹦跶。阿澈摸了摸它吹风机似的小脑袋,觉得自己拐来的便宜小猪实在是太乖了,不但把每一步计划都落实了,还总能在危急关头给她助力。 “佩奇应该饿了吧,我们这就入城去买好吃的!”阿澈把小猪叼着的背包挎在身上,里面装着的宝石黄金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我们去换身行头——毕竟雷德这帮人也在城内,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变回妖刀的这几日,她除了去吸收消化剑意、控制杀念以外,也不忘关注着最重要的剧情记忆。不太出乎她意料的,路飞他们下一座岛屿也就是这七水之都,并且在昨天就已经靠岸了。 “今天运气这么好,说不定马上就能在城里找到索隆,找到大家了呢。” 想到自己的绿发剑士,阿澈突然活力满满。 * 七水之都平日的繁华热闹劲儿,比之安卡罕特中心王城最热闹的时候也不逞多让。只不过今日海啸将来,不少人都在忙着修补房门、撤退到安全的地方。街上都是忙碌的居民,商业街这边倒是多了几分萧条。 阿澈从商业街的一间装饰华丽的店铺中出来,戴着金丝眼镜的店铺老板不但抢先一步帮她拉开了门,还弯着腰恭敬地送她出门。 “亲爱的顾客,欢迎下次再来。”老板赚了丰厚的一笔,心情愉悦,“而且阿库拉·阿古的海啸就快了,您要注意安全,城里的几大船坞都会供我们避难的,您也可以去那儿。” 阿澈已经换了一身精致的白色裙子,她的一头短发被她往上扎成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用嵌着钻石的网纱包住了,露出她一张已经干净的清丽的脸,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眨动着,衬着她那双黑色的猫一样的眼睛更加灵动。 听见老板的提醒,阿澈笑着点头感谢,然后又阔绰地摸出一枚金币递给老板当小费,“真是十分感谢您的提醒。” 老板托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压下嘴角的窃喜收下这枚金币,看见这位姑娘腰间别着的白色刀柄的刀,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您是一位剑士,但是城内现在有邪恶的海盗作祟!——”他抬手指了指店铺玻璃橱窗前贴着的报纸和三张通缉令,“那三个草帽一伙的恶魔!就是我刚才给您强调过的,您要是碰见了他们可千万要小心啊!” “尤其是那个一脸凶神恶煞的绿头发的海贼!虽然赏金是最少的,但是我看就他最吓人了!”说着还啧啧了两声,“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呀!” 阿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笑意更深,这个老板很热情,刚刚购置衣物首饰的时候就唠唠叨叨给她说了一大堆,她当然知道七水之都城内,现在对他口中的“这帮海贼”如何深恶痛绝。 毕竟市长在城内众人心目中威望颇高,居然有海贼潜入市长府枪杀艾斯巴古,在这些市民看来,这真是无可饶恕的恶行。 “谢谢老板,您放心。”阿澈扶了扶在肩头坐着吃水水肉吃得正欢的佩奇,和老板道别,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完—— 您放心,我要是碰见了您说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绿头发的,我肯定死死扒住,绝对不放开!!绝对不松手!!再也不要离开男神身边了! 脑里刚闪现着这个念头——也许是阿澈今天运气确实太好了——没走几步,她居然就感觉视线的边角处有熟悉的绿藻头一闪而过。 但是等她再猛得朝那个方向看去,只看见高楼之间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红的、黑的、金的头发脑袋一个个在眼前晃,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绿色脑袋。 诶?是自己看错了吗? 七水之都内纵横着水道,乘着“布鲁”飞鱼的人在水道之间穿梭,带起一刻不停的哗哗水声,阿澈站在水道边,眺望着另一边的那处拐角,疑心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眼花了之类的。 “不!”她把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一脸信誓旦旦——“我不可能会看错的!怎么会有连自己男朋友的脑袋都会认错的女人呢?”阿澈叫来一艘布鲁鱼出租车,让它把自己带到对面。“肯定是索隆没错了!” 至于怎么找到索隆—— 阿澈渡着飞鱼来到水道的另一边,在刚刚捕捉到索隆身影的拐角处站定,就这样干等了起来。 约莫过了近半个小时,佩奇都啃了五个水水肉了。阿澈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也许……她就是个会认错男朋友绿色脑袋的女人? 就在她都快怀疑起自己对索隆的一片真心的时候,阿澈等待的那个身影终于、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果然,索隆一定会路痴的转回这里的!自己果然是最了解他的好女友! 走来的剑士正出于少年到男人之间的时间段,身上兼具少年人的意气和男人的那份成熟可靠。他手里攥着一张报纸,眉头紧皱,带着一点茫然的疑惑,腰间的挎着的两把刀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 一步、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都踩在阿澈的心上。 她突然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想念他。 甚至,她原以为,自己这次找到索隆见到他的第一面,肯定是开心得飞扑上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根本没法挪动脚步,一股细密的热气从四肢和心上窜出,涌上她的眼睛——她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绿发剑士,心里居然只想要、只想要—— 哭? 阿澈终于回过神来,在自己丢脸哭出来的上一刻,整个人奔向索隆,然后——猛得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腰身。 男人胸膛的温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贴上她的面颊,她带着一点后知后觉的羞耻把自己的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阿澈嗅得到酒混着铁锈的味道,这是独属于索隆身上的气味,让她感觉到安心和欢喜。眼里氤氲的水汽混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气味,莫名勾动着她的心……让她有好多话、好多事想告诉他,想告诉他—— 想告诉他,她其实好害怕,她每晚都要做噩梦,梦里都是她杀掉的那些人的脸。扰得她几乎没有安眠的时刻。 想告诉她,她其实好怕疼,这一路上受的大伤小伤,每一次都疼得要命。但是她想告诉索隆自己都忍下来了。不仅如此,剑术还精进了不少。 想告诉他,她真的好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世界的秩序混乱、讨厌这个世界的暴力血腥、讨厌这个世界里的自己……还那么弱小。 可是她一看到他,这些害怕、讨厌和委屈,统统都消失了。 她讨厌这个世界的那么多东西,但是只单单喜欢他这一点,就可以抵消掉这所有的不如意。 这些, 她都想告诉他。 七水之都的风里永远带着湿润的潮气,一丝又一丝温润的风拂过少女白色的裙角,划过她白皙的脚踝。忙忙碌碌的大街上,一脸怔愣的剑士半摔在地上,一手愣愣地攥着报纸,另一只手抚在刀柄上。 而他的怀里,一身白裙的少女紧紧抱着他,好像抱着唯一的世界,终于忍不住委屈地放声大哭。 第46章 与索隆的重逢(二)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多时就泅湿了一大片他的t恤。湿热的眼泪渗进布料,又晕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滚烫感。 索隆的右手还僵着——刚刚行走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有身影朝自己扑过来,他下意识地就握住了刀柄,刀几乎就要出鞘了,却发现朝他飞奔来的居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发型和衣着都变了,但是那双猫一样浑圆的眼睛还是那么特别,他撞上了对方的眼睛——干净的、湿漉漉的眼瞳,身体已经先一步地停住了拔刀的动作,但是脑子里还没有下一步的反应,怀里就扑进了一个……温软的身子。 脑子终于像慢了半拍似的,跳出了刚才认出妖刀以后的念头——一个是“这是妖刀。”另外一个是“妖刀看起来还挺好的。” 但是现在,这两个念头都不重要了,阿澈这一扑用了十成十的力,而索隆在毫无防备间,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此刻索隆坐在地上,怀里的人圈着他的腰,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腿上。 他有点僵硬地、一格一格地下低脑袋,看着胸前“呜呜”哭着的小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向来没有什么被什么事情难倒过的魔兽——毕竟再难的事拔刀劈开就好——这会儿却显露除了明显的不安和不知所措: 他心想:“应该要推开的吧?”——可是怀里的小姑娘哭得也太伤心了。 他突然发现妖刀是这么小一只,近乎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抱里,哭得直抽气。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那就再等她哭一会儿吧?”——可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妖刀突然把脑袋又往前用力埋了埋,索隆直/立的上半身晃了晃,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去撑地。 很快他就发现事态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怀里的人终于缓缓安静下来,只留下轻轻的啜泣声,但是圈着他的腰的手明显更紧了。 “这是哭完了吧……哭完了怎么……还不松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刚刚的震惊和局促的情绪过去后,很多刚才忽视的感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晰。比如怀里妖刀滚烫湿热的眼泪、她抽泣之间呼出的热气、她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胳膊的温度……以及…… 以及,和他的构造完全不同的身体柔软的触感和曲线,因为对方紧紧的拥抱,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带来一种微妙的、甚至莫名焦灼的感觉。 活到十九岁的魔兽先生,也是第一次和异性生物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啊! “所以到底应该要做些什么才好呢?”——应该是要做些什么的吧?索隆搜刮了一遍自己过往单调的人生经历,想起儿时在剑馆里的那只黑猫。 那只黑猫受了委屈或者特别伤心的时候也喜欢往别人怀里钻,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 索隆左手攥着的报纸飘落在地。 他有点犹豫地、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地,把手轻轻落在怀里的少女的头上摸了摸,安慰道: “别哭了。” ——如果这僵硬的、硬生生的蹦出来的几个字可以再放轻一点、柔一点,可能更像安慰。 但是毕竟,安慰别人,对索隆来说,确实是一件棘手的难事。 没想到这句安慰却意外地好使,阿澈的抽噎声也停了。她抬起头,又密又长的睫毛沾染了泪水,低低地垂下来,却遮不住眼里那一层亮亮的水光。 她轻轻开口,声音又软又哑: “……索隆。” 靠。 莫名其妙的,索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想骂脏话的冲动,他猛得把头撇到一旁,避开怀里人的视线——再多看一秒,他觉得就会……就会……反正就是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他的眉头皱起,但是耳尖却已经悄然红了。他自己当然瞧不见也感觉不到,甚至这点红都被掩在了小麦色的肤色里,连阿澈也没有发现。 这回他莫名来了底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凶巴巴:“哭完了?可以松手站起来了吧?” 没想到怀里的小姑娘摇摇头:“不要。” 语气之间端的是理直气壮!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头在他还没伸回的手掌里又蹭了蹭,掌心激起一层微微的酥痒,乍得他急忙把手收回来。 这下刚刚莫名的焦躁都被抛在脑后了,索隆有点震惊地低下头去瞪她。没想到这个妖刀抬头看着他,居然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说:“就不。” 她眼睛哭得泛红,说着这句话却没皮没脸地理直气壮,嘴巴还撅着,一点没有理亏或者不好意思的样子。仿佛她这一句句的“不要”、“就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松手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吧!这算什么事儿啊。索隆伸手要去抓她的胳膊。 “就不!”阿澈还把手抱得更紧了一点,“你以前还经常抱着我睡觉呢!现在为什么不能抱?!” 以前?!抱她睡觉?! “对呀,我是把刀的时候你经常抱着刀睡觉的!”阿澈声音里有些委屈,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小心地用眼神在索隆皱起的眉头和神情上打量,揣摩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对于她这种赖皮怪,索隆一下子没有了办法。他只好先站起来,想着站起来怀里的人说不定会松手,没想到阿澈跟个树袋熊一样,随着他的起身,挂在了他身上。 甚至为了免得自己掉下去,她还不忘在这个过程中往上蹿了蹿。 “……” “鬼彻!”索隆感觉脑门一跳一跳的。 阿澈敏感地察觉到这是有点要生气的预兆了,立马松开手——而且她暂时抱够了!很满足了!——利索地跳下来。 “……” 然后用那双哭过以后柔软的眼睛看着他,一眨一眨地,小声地说:“对不起。” 真是什么脾气都没了。 “你……”索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刚开口第一个字就被打断了——街道前方突然冲出一批手执武器的居民,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跑过来。 “就是那儿!那边那个绿头发的就是草帽一伙的人!” 他们一伙被冠上了袭击市长的罪名,正被全城通报追捕。义愤填膺的民众自发去追踪抓捕他们,有点热血、有点武力的都从家里抄了东西在城里找人。 “没错!长得和通缉令上一模一样!那个人还把小姑娘欺负哭了!”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天呐!果然是无恶不作的海贼!” “快!把他捉起来!拉到艾斯巴古先生面前谢罪!” 阿澈和索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读懂了对方脸上有些为难棘手的神情。追过来的人虽然气势汹汹,人手众多,但是看看那些抄起来的家伙:有装订房门一半抓了榔头就过来的,有挥舞着也许是自家最锋利的……杀猪刀的,阿澈甚至看见一个绑着头巾的大妈手里捏着一根晾衣杆。 他们总归不能、也不该对这些百姓动手,先不说被泼上的污名会更洗不掉,更重要的是对平民出手,本身也违反他们的原则。 阿澈下意识地拽起索隆的胳膊就想跑,没想到一扭头,另一边的路也有追兵赶上来了。 “佩奇!”阿澈叫了一声,却没听到“秋秋”声,她一摸肩头已经空了,后知后觉地回头看—— 后面的地上躺着一只小粉猪,打了个滚翻过身来,委屈地看着她。 她刚才朝索隆跑得太急,肩上坐着的佩奇早就掉下去摔在地上了。不仅是它,阿澈本来自己背着的包也早被她甩在地上了。 阿澈摸摸鼻子跑过去把它抱起来,顺便把包捡起来,她语速急切:“佩奇,我等下再和你道歉。现在麻烦你先发动能力,好不好?” 佩奇哼了一声,但是还是发动了能力。阿澈几步跑回去,在索隆一脸迷茫地回头看自己背上“长”出来的翅膀的时候,重新拽起他的胳膊。 “我们走。” * 飞在天上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追来的人脸上或惊讶或气急败坏的神情很快模糊,人群甚至在脚下都变成了一团杂乱的黑点。 从高空俯视下去,七水之都那纵横的水道,四面贯通,泛出粼粼的清波。 也许是因为海啸即将来临的关系,风浪强盛,阿澈的头发已经挽成了丸子头,但还是有调皮的碎发飞在眼前。她用手拨开,仔细观察下面的道路交通,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佩奇这次运气不太好,只给自个儿扔出一个“1”,它身上的翅膀撑了一分钟就消失了,现在被索隆一手抱着,可能是被男人身上的煞气震慑住了,整个圆滚滚的身子一动不动,乖乖地窝在索隆的臂弯间。 阿澈怕索隆在高空也会飞着飞着就迷路,所有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也许是因为太专注于观察水城道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问题,也就更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目光凝在她抓着的手指节上好半晌,才敛去眼里多余的神色,把视线移开。 七水之都的建筑风格都极为统一,白色的石砖几乎看花了她的眼睛。 “那儿!”阿澈突然伸手指着一处建筑的顶楼天台,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看索隆,眼里是满满的喜悦,“我好像看到路飞的草帽了。” 第47章 与索隆的重逢(三) 一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黄毛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刚刚走出的那栋建筑,整栋建筑涂抹着均匀的青白色,尖塔高耸,穿过修长的束柱,圆形拱门上镶嵌的繁复装饰闪着的金光迷眼,即使是在现在这样光线不好的情况下,仍然有着难言的华贵。 这是七水之都最奢华的旅馆,座落在造船岛寸土寸金的中心街中心。他们刚刚会见的人,就住在这儿的顶层。 不过这次见面谈话的过程,就和他们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样难看。 “老大。”有人朝被簇拥在最前方的蓝发男人开口,“世界政府的人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们,之前我们手下的人联系他们说要卖他们情报,他们不相信就算了。这次您都亲自来谈了,他们怎么还这个态度?这是瞧不起谁啊?” 雷德面色阴沉,没有回话。 走在他旁边的胖子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人:“你就只会说点没用的屁话?” 问话的那人有点悻悻的,但也没敢怼回去。 一群人安静地走着,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哎哟!” 斜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跑得飞快的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带着油渍的短衣长裤,一个不慎撞在了雷德一行中的一个海贼身上。 一只大拇指盖大小的黑色蜗牛一样的东西,从男孩的手间快速弹出,粘在了那海贼的裤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被撞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很快爬了起来,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你小子走路不长眼的?!”被撞了的海贼开口就想骂,甚至提起脚习惯性想去踹,突然想起来现在的情况,极快地瞟了一眼领头的船长,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现在还是别多生事端的好,可不敢着往枪口上撞呢? “快给我滚滚滚。”他摆摆手,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嫌弃,加快了脚步免得自己被落下。 男孩子偷偷掀了掀眼皮,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口里却是一叠声一叠声的“对不起”,赶忙跑远了。 * 七水之都,造船岛的一处角落。 阿澈踮起脚尖,努力想够上索隆的脑袋,即使躲在小巷,她也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压低着声音说:“索隆索隆,弯一下腰呀。” 空间逼仄,他们俩离得很近,索隆闻言乖顺地弯下腰低头,让她把那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嗅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按照你刚才说的来看,这帮雷德海贼团s是要对罗宾和我们下手……可是无冤无仇的,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 刚才他们在天上已经发现了路飞的位置,但是阿澈却又眼尖地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身影,临时决定先来解决这边的问题。 刚刚她把在安卡罕特岛和雷德海贼团有关的事都和索隆大致讲了一遍,男人听完她的叙述,马上问出了一个关键的疑问。 阿澈调整了一下帽子的方向,把帽子压低,确保帽檐把男人的脸都给掩了大半,轻易不会被认出来。听到索隆的问题,她的眉间也皱起了一个小小的“川”字,言语里有些懊恼。 “本来我当时是计划变成妖刀躲在会议室里,去了解一些情报,把事情弄清楚的。”她顿了顿,想起当时身体突入起来的不适,“……但是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她话语一顿,瞧见了眼角余光里有人来了,立马收住了话头。 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行动敏捷,很快来到他们面前,向阿澈伸出一只手:“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好了,说好的报酬。”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直滴溜滴溜地转,当然,这会儿他主要在戒备着身边这个即使被帽檐遮了大半张脸,仍然一身煞气、让他感觉危险的男人,显然是很怕他会动手赖账。 包现在背在索隆身上,阿澈只好稍微往前一步,然后把手伸到他后面背着的包里,掏出一把金币,数也没数就全放进了少年的手心里。 她和雷德打过交道,索隆的通缉令更是到处都是,他们两个都不好出现在这伙人面前,有被认出来的风险。所以她就临时从街上抓了一个小偷来办事。 “不要多话。”她提醒对方。 那少年“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呓。攥了钱就跑远了。 阿澈转过头,发现索隆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抿成了一条直线,因为他的脸被挡了,自己也看不清他多余的表情。 她以为索隆是在担心路飞和娜美,开口安抚:“你不用担心路飞他们,我们这边搞清楚雷德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就马上赶回去和他们汇合。” 她一边说着,一边垂着眼去调试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监听虫。 半个拳头大的监听虫,长得和电话虫在外形上很相像,不过浑身漆黑,布满着浅灰的条纹。 索隆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你是不是离——” ……离我太近了。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覆上自己的嘴唇,直接把自己剩下的半句话堵了回去。 “嘘……” 阿澈的神色专注,左手抬在半空,柔软的指腹堵住了索隆的声音,右手把监听虫凑到耳边,示意他安静。 监听虫有响动了。 * 刚刚撞上人不过是个小插曲,谁也没兴趣分出心思关注。 雷德海贼团的这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他们的船长开口了。 “之前我有让人去盯着弗兰奇的行踪,有动静了吗?”雷德问。 黄毛一拍脑袋,拿出一个电话虫拨了个号,和那边的人沟通了几句,他脸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表情。 “老大,找到了,弗兰奇现在在一家酒吧里。” “好。”雷德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世界政府那帮傻逼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他们现在不相信冥王的兵器图在弗兰奇手里,等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发现的。我们就先提前一步把人抓起来好了。” 胖子点头:“到时候我们把人抓来当筹码和世界政府再谈。或者……我们干脆直接把人杀了,拿了那个古代兵器的图……” “不行。”雷德摇摇头,“我们杀不死弗兰奇的。” 杀不死?他们这行人的武力不弱,那个弗兰奇有这么厉害? 胖子心有疑惑,但是却没有追问。 一行人朝着弗兰奇所在的酒吧过去了。 * 另一边,听到他们计划的俩人都沉默了。 阿澈眼神有点放空,感觉脑子混混沌沌,穿越遇到的事情都像一团乱了的毛线一样混在一起,根本理不清、也想不通。 “索隆,我们去救这个弗兰奇吧。”她提议。 “这个弗兰奇,”索隆点了点监听虫,听不出语气里的喜怒,“昨天抢了我们两亿贝里。” “……恩。” “然后打伤了乌索普。” “……恩。” “我们还把他的据点给端掉了。”他抱手,“然后你说我们要去救他?” 阿澈想起自己以前房里贴的海报,当初罗宾她也是这么确认下身份的。她有点气弱地“恩”了一声,心想难不成我要直接告诉你这人以后会加入草帽海贼团? 只能换个说辞。 “听他们的意思,是想拿弗兰奇和他手里的那份图纸做筹码和世界政府谈判。”阿澈说,“雷德这次来七水之都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罗宾和我们。之前他的手下也和我说过,他要卖世界政府一个消息,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具体内容,但是十有八九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她继续分析,“刚刚他说世界政府不相信他们,说明他们和世界政府的谈判失败了,所以才会想要去抓弗兰奇来当筹码……” “罗宾的消失很可能和世界政府有关。”索隆也反应过来了,“刚刚那人还说世界政府早晚也会意识到这个弗兰奇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不论怎样,这个弗兰奇都会是后续事件的重要一环。” “恩。”阿澈点头,“不管怎样都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报纸新闻上说草帽海贼团暗杀了市长,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消息完全是假的,可是如果毫无证据,怎么会无缘无故把矛头对准我们呢?” “所以这个消息肯定是和我们有关,而要和我们发生牵扯,那……” “就只有从昨天开始就消失的妮可·罗宾。”索隆右手握上了刀柄,“反正这个弗兰奇是绝对不能落在这帮人手上。” 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迈开步子准备行动了。没想到刚走出去一步胳膊又被人拽住了。 “怎么了?”他扭头,以为妖刀还有什么话要说。“有其他什么想法到时候再说吧,当务之急是要去把那个弗兰奇抢过来。” 阿澈“扑哧”一下笑出声,她拽起索隆的胳膊往反方向走出这条小巷。 “是这样没错。可是索隆……那边是个死胡同啊。” 她抿了抿嘴角,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表情管理失败了,干脆直接转过头去。 “索隆紧紧跟住我就好啦。” 第48章 与索隆的重逢(四) 阿澈刚刚找到索隆的地方是在后街的商业街,离造船岛有点距离。所以在那边已经传得满天飞的“凶神恶煞的绿头发剑士绑了无辜可怜白裙小姑娘”的消息,一时间还来不及传到这儿。 即便如此,造船岛上也到处都是拿着三张通缉令追捕草帽一伙的人。 阿澈拉着被帽檐盖了大半张脸的索隆,坐上了一辆布鲁飞鱼出租车,正趴在前排的椅背上,和司机友好地攀谈着。 “哇!真的嘛!”她略显浮夸地捂住嘴巴,一边拿眼睛偷偷去瞟坐在旁边的索隆,“这群草帽海贼这么可怕的吗?之前我就听商店的老板和我说,里面有一个长得可凶神恶煞了呢!” 戴着帽子的索隆微微撇了撇头,喉咙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呵”。 “是呀,那个草帽路飞在通缉令上看起来还挺阳光的呢,不过另外一个男的确实一看就是个坏人啊!”坐在船头驾驶着布鲁的是个中年人,蓄着一脸浓密的胡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小姑娘可要小心呀。” 他又用眼神示意阿澈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海啸估计半夜就会登陆了,天色暗的很快,外面又这么危险,你们还是快点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吧。” 飞鱼靠岸,这是抵达造船岛的“酒吧一条街”了。阿澈笑着付了船费,和索隆一起下了船。 正如那个司机说的那样,因为海啸来临的关系,只不过下午时分,天色就已经昏暗下来。浓黑的乌云沉甸甸遮蔽了天空,把所有的阳光都严严实实遮在了后面。 所有的景物都笼上了一层灰灰的色调,昏暗的光线里,酒吧一条街上装点的彩灯在其中闪动着各色亮光,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迷乱之感。 与之相隔水道的另一条街上,不少居民忙着给房门订上木板、塞上毛巾以放海水渗进家里,行走的人都急色匆匆,不时能看到几个挥舞着武器搜捕草帽一伙的人。在这样风雨欲来黑云压城之时,所有人都不可避免陷入几分焦灼之中。 而这“酒吧一条街”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氛围,沿着周边建筑挂起的彩灯星星点点地亮着,浓重的酒味混杂着人声从各个酒吧里飘出。街上走着的没有几个是神色清醒的,要不就是喝红了脸、要不就是扶在墙角呕吐。 一刻也不停的欢笑声、歌唱声飘荡在街上,这儿的人好像根本不着急那要登陆的海啸,只愿醉生梦死,不问朝夕。 阿澈把监听虫靠近耳边,努力听了半晌,然后冲索隆摇摇头:“太嘈杂了,什么也听不出来。” 索隆调整了一下帽子,视线从喧闹的“酒吧一条街”上划过,落在阿澈的脸上,注意到她每次一思考问题就会习惯性咬下唇。 他倒不着急,回了一声“恩”,然后说“那就再等会儿吧。” 也只能等一会儿了。 阿澈垂下手不再去听监听虫,和索隆一起并肩站立,静静地看着这“酒吧一条街”的乱象。 佩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回了她的肩上——看起来它还是不太习惯陌生的自带危险气场的剑士,蹲在阿澈肩头这才又恢复了原先放松的状态,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对它来说,一路而来的见闻都有别于原来单调的森林,充满了新奇趣味。 它看见一个人类摇摇晃晃地从一间屋子出来,那人看起来就很脏,头发一绺一绺地贴着头皮,离得这么远也能瞧见他脸上那层厚厚的黑黄污渍。他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酒瓶,走两步晃两步,仍不忘喝一口瓶里的酒。等走了不过几米,终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可周围好像没有人在意他,离他最近的一群人不知道聊到什么,正哈哈大笑,然后互相拥着肩踏进了另外一间酒气冲天的屋子里。 佩奇感觉耳边“嗡嗡嗡”的都是这些奇怪人类的笑声和交谈声,它甩甩脑袋,突然听见一声“轰”的巨响,猝不及防之间整只小猪都被吓得一跳! 这声不合时宜的巨响爆开,一下子盖过了街上所有的声音。阿澈伸手接住掉落的佩奇,眼睛却一动不动黏在声响爆开的地方。 酒吧的墙壁从里面被轰开,木屑纷飞,碎裂的木板掉落在地,激荡起一阵漂浮的尘灰。几道身影从酒吧飞出,落在街道上。 弗兰奇右手铁拳的铁链急速收缩,“啪嗒”一声合了回去,他踢开身前翻倒的影子,从已经破败不堪的大门走出,面色不善地盯着那几个先飞出来的人。 为首的蓝发男子伸出手抚了抚衣服上沾染的土灰,弗兰奇确信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和他身边那群同伙,想到他们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的眼里闪过莫名的幽光,捏了捏拳头,再度冲了上去。 雷德不闪不避,他仿佛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何必一定要打一架呢,你打败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乖乖地答应我们的条件不好吗……” 弗兰奇一动,雷德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动了,务求要在短时间内就把这个人制服! 胖子身形巍峨地站着,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进去,一直守在酒吧外。他的手抬高,已经握住了绑在身后的巨斧的斧柄。黄毛也露出了少有的正经,提起拳头冲了出去;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附近,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挑起自己的一绺卷发在指尖把玩,眼里是说不出的遗憾神色。 “唉,看起来不需要我出手了呢,可是我真的好久没玩游戏了呢,真想玩呀……” 除他们几个队长之外,随着雷德一同来的其他手下已经和弗兰奇之家的其他人交手在一起。 身为改造人的弗兰奇,身体强悍,战斗招数颇具威力。尤其是在这样一对多的情况下,身体被改造成各项兵器的优势也就凸显出来。 左手变成的武器射出一枚炮/弹,挡住了胖子的攻势;左手的铁拳紧跟着飞出,和黄毛的拳头狠狠砸在一起。 雷德手里没拿武器,五指并拢合成手刀朝着弗兰奇的脖颈劈砍而来,手刀上缠着蓝色的电光。 弗兰奇矮了一下身子避开,旋即张口朝他喷出一束燃烧的火焰,火焰带来的高温逼得雷德不得不后退一步,绕到了一旁。 因为刚刚在酒吧补充过可乐能量,他这会儿的战斗力仍在巅峰。但是即便如此,弗兰奇一人对战三个战力不低的海贼还是显得有点捉襟见肘,很快就显出了颓势。 外面站着的妖娆女人依然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战斗,她像是有点不满意这样的速度,摇了摇头,“要我说,我来直接发动游戏不就好了吗?可惜了……老大一定要说我的能力没有用。” 她有点不服气:“虽然会耗费点时间倒是真的,但是他们也没有速战速决嘛……” 这边激战的同时,阿澈和索隆正朝着这飞奔而来,她向索隆和佩奇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们之前商讨好的计划: “对方人数多,我们不恋战,到时候救下了弗兰奇,我就会喊‘佩奇’。” 说到这里,她摸摸它的脑袋,“到时候你就发动能力我们一起飞走。其他的时候,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注意我们的战斗,要记得保护好自己,都记住了吗佩奇?” “秋!”佩奇应了一声。阿澈看了一眼战局已经近了,帮它放在了地上,让它自己找安全的地方去了。 “妖刀。”索隆已经把两把刀都拔出刀鞘,他侧头看了一样同样拔出刀准备战斗的阿澈,小姑娘眼睛还带着点刚刚哭过的微红,但是浑身的气势却变得凌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欣慰之情。 “要小心。”说完这句话,索隆已经冲了进去,挡住了雷德向弗兰奇发出的一击。 阿澈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心里刚甜蜜了不过半刻,也就是她愣怔这一秒,她的步伐就已经被人绊住了。 一名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伸腿拦住了她,阿澈顺着这笔直纤细的大白腿往上瞧,发现这是个穿着高叉裙的妖娆女人,留着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大卷,眼尾的眼线拉得很长,展露出一种动人的风情来。 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压根不见一丝杀气和敌意,阿澈潜意识里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敌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突然靠近。 妖娆女人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声音甜丝丝的,每个字都带着媚气—— “小妹妹,留下陪姐姐玩游戏吧~” 她的尾音荡漾,一句话刚说完,一层涟漪一样的波浪就从她的脚下扩散开,很快在她们脚下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圈。 能力者。 阿澈手里的刀脱手掉在地上,她的手指微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直直地和女人对视。 妖娆女人勾出一个惑人的笑来,把玩着头发的手指终于空下来,竖起食指,在面前比了个“1”。 “前三轮游戏都是我出题噢。那么第一轮,我想——” 她的眼神在阿澈身上打了个转,投到已经冲入战局的索隆身上,因为战斗的关系,他头上的帽子很早就摘了下来,露出一头绿发。 “第一轮就玩大冒险吧。一分钟内去拦下那个绿发男人,并且抱住他10秒钟,小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阿澈的眼睛瞬间攀上血红。 第49章 与索隆的重逢(五) 在脚底圆圈形成的瞬间,阿澈脑子里就出现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规则: 【真心话大冒险】 1.游戏过程种参与者不能互相攻击。 2.游戏过程中不能使用刀、枪等任何武器。 3.游戏参与者不能自残或者自杀,也不能对他人造成伤害。 4.游戏失败者要接受惩罚,在无保护的情况下承受出题者的一次攻击,攻击过程中同样不能使用任何武器。 5.作为游戏的发起者,拥有前面三轮出题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这是一个“游戏”,所以对其中参与做出了诸多限制,不能自残、自杀,也不能使用武器。剥去了一些极有可能血腥的内容,使得这像个无害的游戏,也维持了一定的游戏公平性。 但是规则依然有偏袒性,比如作为发起者的妖娆女人拥有前面三次的出题机会。而一旦一轮游戏失败,意味着阿澈要生生承受一次对方的攻击。 而身体素质和体术,恰恰是她最弱的部分,甚至比起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 更何况……这个大冒险…… 索隆已经和雷德打在了一起,这个雷德的实力显然不弱,他们已经过了几招,正处在胶着之中。在这样实力差距微小的战局中,去拦下一个人然后抱住他10秒……无疑是要把索隆拽入败局,不但会给他的战斗带来几大劣势,搞不好还会因此受重伤。 从规则上猜测,这个游戏既然要保持一定的平衡和公平性,这个女人的出的题目肯定是符合大冒险的性质:具有一定完成的难度,但又有一定的完成的可能性。 比如她精确到分钟和秒的要求,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应该是受到规则制约后的计算…… 是,这并非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她冲进去拦下索隆,索隆肯定会停手,但是同样的,真的按照大冒险的要求去完成,他们也会遭受到雷德一行人后续的攻击。 十几秒内,阿澈脑子里已经理清了所有的逻辑。 也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在思考过程中,她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妖娆女人明显十分欣赏她这样的神色,甚至开口提醒她:“已经过去20秒了哦,小妹妹,再不抓紧就要到时间了哦。” 也许是因为做出了决定,阿澈心里刚才的恐慌和紧张反而褪去了,她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垂着手站立着,没有理会妖娆女人的话语,只是沉默地观察着现在的战况。 弗兰奇一人对上了胖子和黄毛,显然也是在苦苦支撑着。索隆和雷德打得正酣,这个雷德的能力和战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她想起这个加尔西亚·雷德的悬赏金,好像已经破亿了,想来索隆应付得并不算轻松。 她心里的决定更加坚定了一些。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明显是放弃了去完成这项大冒险。 看出她的意图,妖娆女人脸上的笑意终于变淡了些,她颇有些玩味地说:“小妹妹,我看你身体单薄,真的不去尝试就放弃了吗?” “那个绿头发的是你的男人咯~你去拖住他,还可以让他保护你嘛……也许他要受点伤,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手抚上阿澈白皙的脸颊,她的指甲留得长,染着鲜艳的红色,衬出阿澈苍白的脸色。 阿澈“啪”的打掉她的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眼里泛着血色,里面酝酿着无边的杀意,震得那女人一个晃神。 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个少女得一瞪眼吓住了,这回她语气那股甜丝丝的媚劲终于少了几分,多了几分狠厉:“等下受了我的一击,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露出这种眼神来。” 阿澈自然是懒得理她。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 阿澈的心也已经静下来,准备好面对所谓的游戏惩罚了。 她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把它定在原地,她的四肢也不能动弹。 “啊……第一轮游戏已经结束了。游戏结果是——失败。”妖娆女人拨了一下卷发,退后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四肢。 “好好感受一下我这一击吧,小妹妹~” 女人小跑了几步,腰肢发力,踢腿,一脚带着破开的风声,狠狠扫向阿澈的腰腹! 腿与□□碰撞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阿澈整个人斜飞出去,砰得落在地上。 整个身体里得内脏好像都被颠倒了个儿,飞出去这么远,明明那一击已经结束了,仍然有阵痛从腰腹间传来,绞得她胃里剧痛,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烧。 吼间溢上一口鲜血,阿澈死死忍住没有“哇”得喷出,只是颤抖着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地,任嘴里得血缓缓流出滴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失血,也许是因为剧痛,阿澈眼前黑了一瞬。 她好像看见索隆一晃而过惊讶的脸,努力想勾出一个微笑让他不用担心,可惜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果然……应该锻炼一下身体了,虽然妖刀变成的身体体力和爆发力都比上一世好了很多,但还是不够。 这一点她其实在安卡罕特岛的斗赛上就意识到了,但是妖刀恢复能力强,后来她又多仗着速度和敏捷在战斗中讨巧,就一直没当回事儿。 没想到今天就暴露出了短处,还栽了个大跟头。 她们这闹出的动静也不小,甚至说刚刚阿澈那么古怪的站在那不动,就足够引起索隆的注意了。 这会儿见她毫不抵抗地承受了重击,索隆已经懒得理会要救那个弗兰奇了,刀尖一转击退敌人,就朝着那个方向跃去。 “那个笨刀在搞什么?!”他暗骂了一声,只是才移动了几步,却又被雷德的一击拦住。 索隆斩开蓝色的、跃动着电光的雷电球,终于不耐烦再和他缠着,一刀劈向蓝发男人! “贰斩!” 与此同时,第二轮游戏也开始了。 因为离得远,阿澈身下也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圆圈,只不过比刚才那个要小一半。 妖娆女人“哒哒哒”地踏着高跟鞋走近了,站立到她的面前,两个圆快速融合在一起,又变成了一圈大圆。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地少女,语气仍然是那样甜丝丝的,仿佛真的是一个邻家大姐姐在和一个小妹妹说话: “第二轮游戏我要玩什么呢?要不玩真心话吧——” 她弯腰勾起阿澈的下巴,“不过你这样的小妹妹又有什么样的秘密会让我感兴趣呢?想想也挺无聊的呢,所以第一轮我们还是玩——” “不,这一轮要玩真心话。” 阿澈抢在她说出“我们玩大冒险”之前开口。 她一说话喉间又开始涌上鲜血,随着铁锈味一同泛上的是刀割一般的疼痛,但她仍然语速快而坚定地念出了这句话。 当看到妖娆女人脸上挂着的笑意急速消失,那双勾人的眼睛也耷拉下来不悦地注视着她,阿澈知道,自己猜对了—— 游戏的盲点。 第50章 与索隆的重逢(六) 在第一轮游戏的惩罚之前,阿澈就开始思考这个女人的能力。 超人系的恶魔果实能力,以一场游戏方式呈现的,阿澈是第一次见。 但既然是果实能力,就一定有能力大小的限制,没有所谓的无敌的存在。恶魔果实会受到大海的诅咒,果实能力之间有时还会存在上位-下位压制,就算是公认最强存在的自然系果实,也并不是说可以为所欲为的。 有的时候,得到一个看似能力平凡的果实,一个强大的能力者也能让它发挥出巨大的效用。 而这个“真心话大冒险”能力,也有着诸多制约,武器的禁用和自残自杀的禁止,大大降低了危险性。游戏中不能杀人,不然这个女人怕是会出题让自己直接去杀索隆了。 那么,除此之外呢,会不会还有什么,是自己忽视的呢? 明明规则已经那一条一条清晰地陈列,浮现在意识里,阿澈还是觉得漏掉了什么——比如,既然是一个游戏,那要怎么开启和终止游戏呢? 她不确定这个女人是怎么发起能力的,于是去想游戏有没有终止的可能性。不然按照规则说的那样,前三轮能力者出完题后,后面是由两人交互出题,如果游戏不能终止,难道就这样循环着玩到一人身死为止吗? 她不太相信。 一轮游戏开始,肯定是无法中途打断,那如果是前一轮结束和下一轮开始之间的间隙呢? 在被一击踢伤以后,浑身的禁锢一松,阿澈尝试着念了一下“停止游戏”,失败了。她倒是没多沮丧,毕竟在她的猜测中,这一轮是对方主导出题,应该也只有对方有终止游戏的权利。 所以——如果再抗下两击,拿到出题权,说不定也就有了终止游戏的机会。 浑身的肌肉都在抖,尤其是腰/腹和大腿,剧烈的疼痛鼓胀着,胸口气闷,有血不甘地往上翻涌。她努力压下喉中的腥甜,把呼吸放平稳,缓缓调适着身体的状态。 这个女人的体术是还不错,但是三击……自己咬咬牙应该还是撑的下来的。 眼睛红的几乎能淬血,察觉到对方的接近,阿澈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发现这个动作比自己想象中要难一点。 “第二轮游戏我要玩什么呢?要不玩真心话吧——” 混着耳鸣的“嗡嗡”声,女人甜腻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钻进阿澈脑海里的时候,带着一点渺渺的虚幻。 旋即,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 是了!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真心话与大冒险”,而不是“大冒险”!规则里确实有说前三轮有出题的权利,但是却并没有说有选择游戏种类的权利! 人的大脑会有很多思维的惯性,产生下意识地判断,比如这个女人每次都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第一次,她说的是“第一轮就玩大冒险吧”;这一次,她又故作思考然后决定游戏的方向…… 于是很容易让人下意识认为,出题的人也就同时拥有选择品类的能力。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呢 仔细想想“真心话与大冒险”这个游戏,其实是由被执行者来选择自己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然后再接受对方的题目挑战的啊! 抢在对方之前完整地说出“第二轮要玩真心话”,看见女人脸色几乎是在瞬间阴郁下来,阿澈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不能说局势就有了什么逆转,但是既然是真心话,总有几分转圜的空间。 “好,真心话就真心话吧。”妖娆女人踩着高跟鞋在阿澈身旁来回转了几步,像是在思考出什么问题。阿澈当然不急,她心里轻松了一些,又抬眼去看现在的战况。 这一看,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在白白海上,她就和雷德过招过,知道他是个能力者。他的每一拳出击,都会击出一个带着电光的蓝色小球,往往是他的拳头还未到眼前,这雷电球就已经贴着身体撞上来了。 这些雷电球十分难缠,每一个约莫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如果一不小心被打倒了,会瞬间爆炸绽开皮肉不说,还会随之产生一种被电击的痛麻感觉,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有短时的凝滞。 但是对于索隆来说,这些显然还算不上什么致命的问题,虽然难缠,但是他还是一个不落地把闪电球劈开了。 但是让阿澈皱眉的,是另外几点——这些雷电球不管是数量和大小,都比她上次见到要夸张得多:一个雷电球至少大了两倍,每一拳击出的更是少说有四五个。 是当时他太过虚弱?还是这段时间能力又提升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横亘在阿澈心头。在白白海的时候,因为剧情记忆的限制,她并不知道后续人物里有“艾尼路”这个响雷果实能力者。那现在呢,这个雷德又是什么能力? 除了自然系-响雷果实能力以外,还有某一个超人系果实的能力也会如此相像吗? 就在她陷入疑问毫无思绪的时候,妖娆女人第二轮的“真心话”问题也念出来了。 “那我想知道,小妹妹和你的男人,为什么要来帮那个弗兰奇呢?” 这个问题在阿澈的意料中,她张了张口正要回答,交战场上突然传来弗兰奇的一声怒吼: “风来炮”! 他不知道什么从黄毛和胖子两人的包围里面脱身跳出,手臂倒吸空气快速胀起,随着一声爆破声,极度压缩的空气凝聚成宛若实质的白色气流炸弹,从手臂飞出,朝着对面的两人飞速撞去。 正在和索隆交手的雷德一直关注弗兰奇的情况,几乎是在弗兰奇喊出“风来炮”的同时,手里做出了一个繁复的动作,一条蓝色的电龙从他的手掌间冲出,毫无惧意地迎上了“风来炮”! “风来炮”一出,阿澈感觉有一股劲风从自己身侧刮过,但是这股风马上偃旗息鼓——那条电龙撞上威力巨大的风来炮,不仅张开了龙口把整个风炮吞了下去,龙身急速缩减了一大半,但是马上扭头冲向了索隆所在的位置! “吼!” 明明它没有开口,空间里却响起了宛若真龙的吼声。 这一切的变故都来得太快。 雷德一行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弗兰奇,虽然中途出了阿澈和索隆两个程咬金,但是因为顾忌着索隆的实力,雷德一直是以牵制阻挠为主,为的就是让黄毛和胖子能够尽快制服住弗兰奇。 一击风来炮之后,弗兰奇身上的燃料已经耗了个精光。他本来张扬的飞机头已经委顿地贴在了头皮上,他脸上的愣怔和恍惚更是丝毫不掩。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最大的杀招风来炮就这么……被吞没了? 在电龙扭头攻向索隆的同时,雷德冲着黄毛和胖子大声命令:“快!图纸在他的胸前!” 这是他现在能使出来威力最大的一招,也已经耗光了他的体力,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抢来弗兰奇的图纸。 虽然不知道罗罗诺亚·索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这次的目标一定要实现! 冥王的设计图纸,自己必须拿到! 听到他的命令,黄毛和胖子立马再度扑向已经穷途末路的弗兰奇。 此时此刻,阿澈被妖娆女人牵制住了行动,索隆神色严峻地提着两把刀冲上了那条蓝色的电龙;弗兰奇身上的燃料耗尽,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做出什么有力的抵抗。 “哈哈哈哈哈!你们不就是想要老子的这个图纸吗!”弗兰奇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境况的窘迫,他取出多年来一直秘密藏在胸腔内的冥王设计图纸,一张口就喷出一道火焰烧了上去! “我就是烧了也不给你们!” 火舌卷上了泛着黄的图纸,近乎是顷刻就吞没了整叠设计图纸。 大约有那么几秒——也许是阿澈的错觉——明明战场上仍然是喧嚣的,但是却好像集体静默了那么几秒。 “……我们就是为了那份图纸……来帮他的。”好半晌,阿澈才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面前的妖娆女人显然比她还要不敢置信。 弗兰奇就这样烧掉了古代兵器冥王的设计图纸!? 唯一没有被弗兰奇的行为影响到情绪的就是索隆,他踮着脚小跑了几步助力,整个人已经弹跃到半空,目光牢牢锁定在那条蓝色的电龙身上,仿若见了猎物的猛兽。下一刻,泛着冷的刀光已经斩向目标! “贰斩·应登楼” 他轻巧落地,身后半空中的电龙已经被剑气斩碎,“噼啪”声作响,消散在空气中。索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结果,他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头。 他落地后对的方向,正是阿澈与妖娆女人这边。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战斗胜利后的喜悦,也听不出对现在局面的讶异,但是阿澈总觉得他在生气…… 因为他说的是:“游戏玩够了?” 对上索隆杀气未褪的眼神,阿澈小心翼翼地作答:“玩……玩够了?” “好。”索隆微微颔首,未收回的刀在空中划过一跳流畅的线,剑气从刀刃上甩出,他甚至连招式的名字都没喊,两道飞跃的斩击,一道拦住了妖娆女人逃跑的脚步,另一道裹挟着汹涌的战意,不偏不倚地击飞了她。 随着妖娆女人“砰”的一声落地声响,阿澈脚下的圆圈像是电力不足的灯,闪了闪,缓缓熄灭消失了。 而阿澈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还有那个雷德那条龙又是什么鬼啊喂?! “起得来吗?”索隆反手把刀收回刀鞘。 阿澈费劲地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摸不准眼前的剑士先生是怎么想的,说实话,刚刚那一问一答还让她心里莫名发怵。 她试探道:“……起不来了吧……嗯。索隆背我可以嘛?” 索隆挑了挑眉,阿澈眼睛轱辘一转,正要改口,他已经转过身蹲下身子。 “上来吧。” 他是这么说的。 * 变故发生得突然,弗兰奇既然把图纸都一口气给烧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多留。 至于弗兰奇接下去对上雷德这帮人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 呵。 用索隆的话来说,他们没找弗兰奇算之前的账都算好的。谁管他。 欢欢喜喜地拖着受伤的身体爬上索隆的肩上,阿澈立即叫了一声“佩奇”。她没来得及欣赏黄毛和胖子两人的表情,只看得见雷德那张脸,已经黑得和锅底一样了。不过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这么阴冷地盯着他们飞走了。 …… “那个女人的能力是真心话大冒险?”索隆颇觉有几分不可思议。 “嗯。”阿澈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索隆问了她就把刚才的过程都说了。这会儿的风大,逆风飞着,迎面刮来的风迷眼,她把下巴扣在索隆的肩上,脑袋压低。 “不过我不知道她发起能力是不是还有什么限制,下次遇到她一定要小心。”阿澈想了想,又说,“不过她这个能力一对一的时候极具迷惑性,但是一对多却不占什么优势了。不过作为一个拷问的能力倒是非常好用……” 阿澈觉得讲得差不多了,一口气讲这么多也有点累,她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索隆抿了抿嘴,从刚才听到阿澈分析第一轮大冒险题目的利弊风险以后,他就没再出过声。阿澈指路,索隆就朝着她指的方向去。 两人这么沉默地飞了一小会儿,索隆突然出声,语气里有些不悦:“其实你过来完成冒险任务,我也能扛下来的……” 虽然在战斗中这种打断和扰乱非常致命,对他来说也许会受点伤,但是…… “但是那是你的战斗呀……” 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种灰调的暗色里,远处的海浪声遥遥传来,轰隆隆地响;脚底下的七水之都剥去了初见时的光华,多了几分寥落的气息,仍然在街上流窜的人也是面带急色——有那么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世界好像在下一秒就会坠入末日之中。 风刮得更狠了,背上的少女声音那么虚弱,总感觉每句话都被风吹散了,但是偏偏又那么清晰地钻进他的耳里。 “而且……咳咳……”她语气里带着柔软的笑意,“我就是想对索隆你那么好呀……”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很累了,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没再说话。 背后辽阔的海面上,狂风卷起几丈高的海浪,呼啸间带着吞食天地的气势。一只未来得及及时归巢的海燕被浪头卷进黑沉的海面,不见踪影。 海啸将至。 第51章 与索隆的重逢(七) 索隆和阿澈还是晚了一步。 刚才发现路飞身影地地方周边早已没了他们的踪迹,在天空又飞了一会儿,依然找不到他们的影子。 阿澈有些懊恼,“刚才应该先和路飞娜美他们打声招呼,再去处理雷德那边的事情的……” 索隆踮脚,缓缓落在一处偏僻空荡的平地上,背上的翅膀从末端开始变淡,化作光点消失在空中。 他向侧边转了转头,避开脖子间被蹭到的痒意,开口的话比阿澈冷静很多:“他们肯定也都知道了刺杀的事,按路飞的性子……他们现在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市长冰山在的地方。” 阿澈眼睛一亮,因为这世界规则的限制,她的剧情记忆总是延迟,再加上她的出现干扰了这世界的发展,时间线早乱了。听到索隆的推测,她的脑子闪过一些凌乱的碎片,“对,我们去找冰山,他们肯定在那。” 佩奇的能力需要冷却时间,好在阿澈记性好,在天上都记住了大概的路线。 时间紧迫,在下次飞行之前,两人决定先小心避开人群往那地方赶。等佩奇的技能恢复了再加速飞过去。 阿澈把那顶帽子重新戴回索隆头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好角度,确保他的脸被遮住但又不会影响行走。 因为趴在她背上,她努力往前探着头。 “哎呀索隆你脑袋不要乱动……”男人肩部紧绷,抿了抿嘴,尽力忽视这靠得太近的柔软气息。 “好啦!”阿澈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往那儿走!” * “橡胶橡胶——机|关|枪!” 漫天的拳头朝着那个戴着黑帽的男人落下,娜美有些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天候棒,关注路飞战斗的同时,分出心神警惕着房间其他人。 宽敞的房间内,除了倒在地上的冰山和巴利,还站着不少人。除了和路飞交手的路奇以外,不少都是娜美曾经在船坞看到过的、这会儿却自称是什么政府的人。她看着被他们掩在身后的罗宾,对方却只是皱着眉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次七水之都一行,明明是满怀期待地来。但是中途贝利却被人劫走,梅利号也被告知无法修补,乌索普更是和路飞决斗脱离了船队。再加上罗宾不告而别……总感觉下一秒,这个团队就要分崩离析了! 娜美压下心里翻滚的焦虑,出声问罗宾:“罗宾,你为什么要和这些人在一起?就算离开也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啊!” 交战的路奇一招“铁块”扛下了路飞的一击,他的神色冷峻,单手出招直直地刺向草帽小子的咽喉,“指|枪!” 路奇的招式和实力强的可怕,并拢的两指看似轻飘飘的点上喉咙,却仿佛有一股巨力从那一点扩散推来,狠狠地压着路飞的脖子把他击倒在地上。 “路飞!”乔巴低呼。 目睹这一幕罗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着站在娜美身旁的乔巴,语气不满:“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我已经跟厨师还有船医先生道过别了,他们没有告诉你们吗?” “我说了,但是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我要跟着他们,因为有必须实现的愿望!” “对……那个愿望和你们在一起我是无法实现的……为了达到目的,任何牺牲我都在所不惜,让你们背上罪名又怎样…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黑发黑眸的女人,神色间是说不出的冷漠,冷淡的回应他们一个接一个充满震惊和愤怒的质问。 路飞一把抢过巴利落回了对面,调整了一下刚刚乱掉的呼吸,听到罗宾和乔巴娜美的对话,大声冲她喊到:“罗宾!你是认真的吗!” 在船上的时候罗宾最喜欢在甲板上寻个好位置,喝着下午茶翻阅书本,那个时候她脸上总是会勾起淡淡的笑意。但是现在她脸上完全寻不到那份温柔的笑意,乔巴几乎是咬着槽牙等待罗宾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罗宾……你真的已经变成我们的敌人了吗?” “敌人”这个词终于让罗宾的神色有了一刻的松动,但是旋即她的脸色更加阴沉,那个“是”字就要出口,突然被一阵玻璃碎裂的哗啦声打断。 索隆单手抱着背上的人,摘下帽子往肩膀上的脑袋一按,然后拔剑劈开窗户,一头扎进了房间。 在阿澈的视野里,上一刻,挨个窗户检查的佩奇终于确定了位置,它刚飞回身边,她感觉自己脑袋上一沉,索隆已经破开窗户闯了进去。 有细碎的玻璃渣兜头落下,尽数被帽子挡了下来。 阿澈晃了一下神,心跳漏了一拍,她还没来得及回神,索隆已经沉沉出声: “妖刀,现在能变回刀吗?”他侧头,用刀鞘抵开遮挡着少女脸蛋的帽檐,上面细碎的玻璃簌簌往下滚,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第一次离她得这么近却没有任何躲避:“我可能需要你的助力。” 阿澈瞧见索隆脸上有非常细小的伤口,是刚刚那些碎玻璃的划痕,在他的脸上泛出暗色的红。男人的眼神明亮坚定,那么近的和她对视,她甚至看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她怎么可能拒绝他? 她就是他的刀啊。 她的战意因他的战意而勾发,他的剑尖所指之处,就改是自己划破一切、痛饮献血之处! 索隆说话间已经迈开了脚步。 房间里政府的人和路飞他们两面对峙,罗宾被那帮人挡在身后。他们破窗而入,正好落在了cp9身后,索隆大踏两步,顷刻间把罗宾挡在了身后,刀尖直指政府的人! “索隆!”路飞和乔巴语带欣喜,娜美更是认出了他背上的阿澈,“阿澈居然也在这里吗!” cp9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佳妮法扶了一下眼镜,“又来了两个。” “佳妮法,还剩多少时间?”路奇并不把突然闯进来的索隆放在心上,他开口询问佳妮法。 “还剩两分钟。” “那就把他们都留在这儿,和火海作伴吧。”路奇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连同这些证据一起毁灭,让草帽一伙背上罪名,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假借别人的名义做这么可恶的事情!真是太卑鄙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们这些海贼也不是好东西啊。” 卡古已经发动月步冲向索隆,另一边,路奇已经抬手准备接下路飞的拳头。 阿澈的身影消失,幻化成一把刀落在男人的手间。 久违的熟悉握|感让索隆的战意更加沸腾,他提着两把刀迎向冲上来的敌人。 他们的伙伴,绝对没有随便被人带走的道理! 不如就让他和妖刀一起看看,这群人到底有些什么本事吧。 * 分开这么久,再度以一把刀的身份被索隆握在手心,对于阿澈来说这感觉熟悉又新奇。 熟悉的是他身上的气息,独属于索隆的那一份,迎战时的傲意。 而这些时日她亲身经历了不少的战斗,不管是都斗场上的比赛,还是后来以一敌多的厮杀,都让阿澈在实战中飞快地领悟剑意。 她对剑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份认知不是来源于他的引领,不是来源于剑灵的馈赠,而是她自己在实战中从每一次劈砍和挥刀中累积的。 她是一把有灵之刀。 索隆提刀和卡古手里的武器撞击在一起,金属划开刺耳的尖啸。卡古敏锐地皱了皱眉头,看向那把刀。 他刚才当然看见了,原本趴在背上的年轻女子变幻成了这个剑士手里的一把刀。 先不论他们此前从未在情报里知晓草帽一伙旁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就说这奇怪的能力…… 难道是是贝加庞克实验室的产物? “罗罗诺亚,我们在船上见过面呢。”卡古牢牢握着武器和他对峙,发现这男人臂力惊人。 “原来你不是修船匠!那么,你那时给我们的船做出的鉴定也是……” “很遗憾啊……船的鉴定,我可是很认真地做的。” 索隆嗤笑一声,抽刀斩落,“那可真是遗憾啊。” 凌厉的剑意卷起一阵残风,卡古几乎是贴着它避开的。 挥舞剑招的时候,索隆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身上一些细微的变化,妖刀仿若是自己手臂的延展,又仿佛是自己无形的眼睛。 出招时的剑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浑然天成,带着顺心而为的恣意。 交手间,卡古被凌厉的剑意逼着缓缓倒退。 只是,卡古终究是个难缠的对手,他虽然节节后退,但是依然不见慌乱和失误,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 路飞和路奇的战斗就远没有这边轻松了,路奇的六式纯熟,几次都让路飞受了伤。 趁着同伙拦住草帽等人,牛角发型的布鲁诺拽过罗宾,往窗口走去。 “罗宾!别走,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不,一切都结束了!”妮可·罗宾拉上斗篷的帽子,掩住自己的神色,“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罗宾!” “路飞,拦住他!”索隆急急出声,手上的剑招一顿,卡古抓住他这短短的分神,两手指合并,戳向他的前胸。 “指|枪!” 刚才路奇对草帽使用这一杀招没有奏效,不过是因为那家伙是个橡胶人罢了。 而罗罗诺亚不过是具肉|身,射穿人体,可是不一定需要什么子弹的。 他仿佛已经提前感知到了那黏稠血液包|裹指间的触|感—— “叮——” 刀身呜鸣着挡下这一击,卡古怔愣。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力和体术能力,在这个情况下的这一击,无论如何不应该被这样轻易挡下来…… “我的刀在告知我危险呐……”他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收回刚刚被扰乱的心神,另一手劈出飞跃的斩击逼退卡古,借此机会,斜跨一步想要拦住快离开的罗宾! “哦?那这个呢?”卡古抬腿破开一层空气,高速下形成的斩波飞向罗罗诺亚,拦住他想要冲到窗边的步子。 “岚脚!” 第52章 与索隆的重逢(八) cp9是层层选拔培养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信念坚定,能力出众。 作为情报人员,他们擅于隐藏和融入,执行的任务从未有过失手。他们所依仗的,就是这身超越人体极限的体术——「六式」 草帽一伙马上就察觉到了这帮人的难缠,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对手实力如何强盛,而是他们根本无法凝聚起充沛的战意。 因为,罗宾要走了。 自拉上了斗篷,她再没有转过头往身后看过一眼,就这样踩着窗棂飞身而下,只留给他们一片翻飞的斗篷一角。 决绝,没有留恋。 “罗宾!” 战斗是因她而起的,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正的答案。 而现在…… 她是他们的敌人了吗?她真的要离开吗?为什么……要和这帮这么无耻的世界政府的人走? 那……他们在这里对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何在? 索隆凝起的气势生生一顿。 而另一边,路奇果实能力已经发动了。 他的身形暴涨,快速胀大的肌肉几乎要把他的西装撑破,皮肤快速覆上一层豹纹,一双属于野兽的竖瞳冷厉嗜血。 他抬起腿,和卡古刚刚那招相同,威力却不知道大了几倍:“暴风脚!” 在失去战意的草帽一伙面临cp9的战力镇压的同时,水之七都的酒吧一条街上,雷德几人仍未离开。 雷德站在原地就没动过。 他这副身子的皮相不错,生着柔顺的蓝发、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紧抿,因为刚才透支力量的原因,暗红中透着一点灰白。 凯瑟琳,也就是刚才和阿澈对战的能力者,留着酒红色波浪卷的妖娆女人,在一旁小心地留意着船长的脸色。 连凯瑟琳都不敢上前开口,胖子和黄毛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没办法,老大的脸色实在是太臭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他杀人放火或者生气的样子,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反正之前弗兰奇那帮人走了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 既不下令他们去拦,也不下令他们去追。 这兵器设计图也没了,下一步要怎么走——黄毛和胖子对视一眼,他们倒是想问,可现在问不是上赶着往枪口撞吗? 他们无法明白雷德的内心翻起了怎样的滔天大浪。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凯瑟琳,说说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女人的情况。” 他好不容易开口了,问的问题却显得没头没脑的。 不过那女人和罗罗诺亚·索隆就是坏他们好事的罪魁祸首,被点到名的凯瑟琳没有犹疑,马上回道: “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有什么体术基础,她带着剑,但是刚才我没有机会了解她的剑术水平。十分确定的一点是,那女人特别维护罗罗诺亚·索隆。”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向雷德,眼里是化不开的爱意。 凯瑟琳和雷德船长有一腿的事儿船上的人都知道。 黄毛进船队的时间不算晚,当然知道自家这个老大是有多么风流多情,凯瑟琳也不过是他有着纠葛的众多情人之一。 想到这里,黄毛突然转过头去看旁边的胖子。 果然,胖子站在一旁已经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胖子有一个妹妹,还挺娇憨可爱,也是雷德的后宫团之一……这次本来要死要活想跟来的。 但是凯瑟琳在外面做完任务回来,凯瑟琳性格泼辣,真要把两个女人都带出来办事,十有八九要出幺蛾子。 “刚才我发动能力的时候,大冒险环节,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干扰在和你对战中的罗罗诺亚。”凯瑟琳的伤口划在身侧,一直用手摁着止血。 “这样看来,他们的关系很是亲密……但是我们小队之前搜集情报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个人。” 凯瑟琳咬了咬唇,“雷德,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倏忽……” 她明明是在认错,但是语气里都是娇媚,黄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黄毛想了想还是拉着胖子,掠去旁边看看手下人的情况。 刚刚弗兰奇之家的人和下面的人打在一起,还需要看着处理一下。 凯瑟琳毕竟是自己的女人。 虽然雷德也觉得她这次搜集情况确实做的有缺漏,但也只是勉强勾着一个笑,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这不怪你……” 毕竟…… 雷德心里有一个猜想,越来越大…… 他低声说,“凯瑟琳,回去仔细处理好伤口,再安排人手详细地调查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 他抚着女人柔软的腰肢,多了几分心猿意马,冲淡了心理的恐慌和杀意。 虽然有了猜测,但是还是得了解清楚对方的情况再考虑怎么杀—— 毕竟,这个女人,搞不好和他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老乡呢。 * 路飞被路奇击飞出去,撞碎了厚重的墙面,从高空往远处飞落了下去。 阿澈现下和索隆的剑意融汇,心意相连,当即感觉到了他乱了一拍的节奏。 本来,没有拦住罗宾,他们战斗的气势就被冲散了。那股战斗的“气”,早就溃散不成气候。 cp9所呈现出来的战力,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劲敌,这样毫无坚定的战斗信念,又怎么可能过的了几招? 哪怕她这把通灵的刀,与他剑意融浑,把他对于剑术的发挥提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 这几招下来,索隆也只是和卡古胶着在一起,讨不到什么好。 更别说什么压制或者速战速决了。 可这里的敌人,不止卡古一个啊。 路奇解决了草帽路飞,探出利爪的手挥击不停,加入了卡古的攻击行列。 不过是几秒之间,索隆的胸腹就挨上了一拳,紧接着从楼宇间飞出。 cp9要烧了这栋楼,也无意和他们死磕。把其余几个人留在房间内,紧跟着也退走了,带着刚才从冰山着拿到的信息,去抓弗兰奇! 索隆的身体素质强,路奇的一击虽然攻势猛,却也没有造成什么多大的伤害。 只是猛地矮了这么一拳,他直观地意识到能力变身后的路奇力量有多强大。 cp9的人,不但比想象中难以对付,想来也没有亮出全部的底牌。 脑子产生片刻的眩晕,紧接着而来的是从高空抛物线往下坠落的失重感。 风从身下刮起,索隆看得见上方阴沉的天空。 浓重的乌云盖顶,有裂变似的雷电从苍穹的一角划开,电光一闪,又顷刻消失。 这个视角下的这番景象,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脑海中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年少时的那一天—— 手里握着的刀却是一动,少女在半空中化了形,毫不迟疑地伸手环住了索隆的劲腰。 战斗之中,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她根本没有办法及时叫上佩奇。 不过奇异的,阿澈却并不是很怕。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人身能帮上什么忙,也许还是把刀更不会添乱。 但是刚才下意识地,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变回来陪他。 “索隆,罗宾一定会回来的。”阿澈说,“我们都不相信她就这么走了对不对?世界政府肯定有什么图谋,罗宾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一定会搞明白的!”她的声音笃定。 加速坠落下,白色的裙摆被风往上吹乱,缠住了索隆的腿。 她的话让人心安。 “妖刀,在白海的时候我把你弄丢了,对不起。”索隆却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话,“虽然当时情况特殊又事出突然,但……”这些都只是理由,而最终的结果就是 “没能及时去找到你,我很抱歉……” 毕竟是他的妖刀化形成的人,先不说阿澈于草帽海贼团是什么身份,但是与他肯定有着一份绝对的责任。 “我曾经也这样弄丢过一名同伴……” 同伴?是古伊娜吗? 但是,“这样”又是什么样? 阿澈有心想问,但是他全身肌肉紧绷,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充血的太阳穴,有青筋跳动,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的记忆。 “在空岛上,我又没能及时去找到你……但是这次,无论如何,我、我们不会任由罗宾这么离开的。” 他话多的都有点不像索隆了。 阿澈得承认,其实听了刚才索隆那么一番话,尤其是他的道歉,自己心里早就开满了粉色的小花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索隆让又让她感觉莫名的心疼…… 重力加速度之下,阿澈歪头,已经能看见快速向他们冲过来的房顶。 “索隆,要到底了。” 她抱着索隆的腰,男人倒是能腾出双手来,索隆把腰间的和道一文字□□。 他腰部发力,在半空中腾转了身子,本来是面朝着天空,这会儿就变成了背对天空、面朝地面的姿势。 阿澈也就被压|在了身|下。 阿澈:突然有点莫名的刺激和浪漫是怎么回事? “二刀流·风!” 刀光卷起巨大的气流,即使身处半空没有着力点,男人强大的臂力也斩出了高速的剑波。 剑波卷起的强大风流落在房顶上,反作用来的力托起了他们半刻,缓冲了高空坠落的速度。 索隆又接连劈了好几斩,缓冲了他们的落势。 然后又是一个转身,阿澈垫着身下的索隆这个肉垫,“嘭”地摔在了房顶的天台上。 而她一点也不疼。 第53章 与索隆的重逢(九) 他们落在一处建筑的天台上,石柱的围栏上缠着绿色的藤蔓,上面吊着几朵紫色的风铃花,在呼啸的风力下垂垂欲落。 “啪嗒。” 一朵紫风铃花终于不堪重负地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滚着地上的尘灰,一路滚到相拥的男女身旁。 阿澈这次赶忙松了手。 刚刚坠地的时候她有听到索隆的一声闷哼。 虽然缓冲了下落的速度,可是从那么高处飞了那么远掉下来,索隆不是路飞的橡胶身体,可是实打实承担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索隆,没事吧?” 阿澈手忙脚乱的撑着站起来,之前大冒险受的伤她也已经缓过来了,虽然仍然酸痛,但已无大碍。 她更在意索隆的情况。 “没事。”索隆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反手把两把刀收回刀鞘,看了她一眼,知道阿澈也没什么问题。 “我们这是在哪?” 两人踱步到天台的栏杆旁,向四周看去。 底下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周边都是一片寂寥,笼罩在昏暗的天光里,他们是这附近唯二的活人。 远处有火光和黑烟升起。 是造船岛那儿,卡雷拉公司总部那栋大楼,他们刚刚被打飞出去的地方。 cp9的人放的火果然腾腾烧起来,那座楼在刚刚的打斗中就被毁得不成样子,路奇的暴风脚切开了半层的楼房。剩余的残楼被火焰和黑烟笼罩。 风助火长,海啸将来之时的狂风,助长火苗窜得更凶更高。 造船岛地处内陆,是整个七水之都地势最高之处。因为海啸「阿库阿·拉古纳」的原因,向市民开放提供庇护。 阿澈向那个方位看了一会儿,也就推断出他们在的位置。 “我们在后街。”她扭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男人,索隆却是侧着头,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神色严肃地看向远方。 阿澈后知后觉地跟着回过头。 「阿库阿·拉古纳」海啸终于过了最后一波返潮,海水倒抽降至最低点后,又再度返回。 狂风卷携起百丈高的海浪。 潮水陡立,仿佛是天际间突然竖起的一面沟通天空与大海的墙壁。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气势汹汹地压来。 海啸已至。 阿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发凉,甚至忍不住轻抖。 索隆目光下移,发觉她的异常,想起乔巴有提过她的「恐海症」非常严重。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地势太低。”索隆问,“要不要变回妖刀?” 变回刀让他带着,就不会怕了。就算发生什么,自己也能护住她。 他自觉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合理和关照她,没想到妖刀只是转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他。 索隆:??? 可别瞎整了吧,让他一个人带着刀跑,他搞不好能一头直接扎进海啸里。 阿澈轻轻叹了一口气,被索隆这么一打岔,心里的害怕就被冲散了:“不行,索隆你一个人会迷路的。” 她假装没看见男人因为“迷路”一词突然瞪大的眼和乍起的绿色头发。轻咳了一声,赶紧去抓起他的胳膊顺毛,“主要是因为七水之都的道路太复杂了,你看,这么多街道建筑,还有这么多水路……” 她抬额点点四周的建筑,一脸信誓旦旦,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路痴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在男神面前说出口的! 他们这处应该是住宅区,楼与楼之间挨的近,走屋顶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澈拉起他的手开始加速飞奔,两人的身形纵跃,争分夺秒的在房顶间飞奔,往造船岛船坞的方向赶去。 * 后街,六号船坞入口处,这里也是造船岛东北海岸的垃圾处理场。 造船岛除了浮力电梯运送船只,每个船坞的入口也都架着攀高的桥梁,连接着外陆和造船岛。 六号船坞的桥梁下有一处仓库,正是弗兰奇的秘密基地。 卡古把梅利号从仓库放了出去,梅利号直直掉入下面的海面,伤痕累累的船身砸进海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浪头旋即淹过了它。 乌索普撕心裂肺的那声“梅利!”很快就被风吹散了,连同梅利号那粗哑的“嘎吱”声,一起消失在了浪花间。 弗兰奇和乌索普都被制伏在地,额头的血淌进眼里,弗兰奇眨了眨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我之前就答应了愿意和你们走,但是为什么不能放了这个长鼻子,他已经和草帽海贼团没有关系了!” “但是他还是海贼。”把废船处理了,卡古转身,“既然还是海贼,自然要一并带走。” 弗兰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乌索普,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歉意。毕竟刚刚几句交谈,让他对这个长鼻子很有好感。之前抓他的时候是为了报复草帽海贼团,但是却无意把他牵扯进这件事里。 cp9找上门来,他并不多么惊讶。之前在酒吧里,那个叫雷德的男人都知道冥王兵器图纸在自己这儿,政府的人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反抗了一下做做样子,就愿意跟他们走了。而他这么做的原因…… cp9的人把捆绑好的他们带上,准备离开仓库。 佳妮法刚刚挂了电话虫,她抬起头,和同伴汇报刚才和长官的通话情况:“斯潘达姆长官说在我们从冰山那拷问出消息之前,雷德海贼团的人就来和上层交涉过。” 她推了推眼镜,微微蹙眉,嘴角绷直:“那个雷德,比我们还要早一步知道冥王兵器的下落。想要把这个消息卖给高层。” 她这句话一出,cp9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潜伏在卡雷拉公司多年,费尽心机,精心谋划,才追踪着蛛丝马迹发现线索。这条消息极为隐秘,耗费了他们多年的功夫,花费了这么多心血的任务,居然有人比他们更早掌握了? “不可能!”路奇神色冷酷,“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不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 他扭头看向弗兰奇,“你告诉过别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弗兰奇冷笑一声,“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这个人。” 其实不用多问,想也知道,弗兰奇绝不会把这个消息随便告诉无关的人。 “那长官怎么说?”卡古问,“需要我们再去抓捕雷德那伙人吗?” 佳妮法摇摇头,“斯潘达姆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弗兰奇和妮可罗宾,至于雷德海贼团那边,他已经安排另外的人手去做了。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把这两人押送到司法岛。” 上头既然没有派任务,路奇对于雷德有再多困惑也都先放在了一边。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往海上列车的站台赶去。 而听到妮可罗宾·名字的弗兰奇,眼里浮现出满满的杀意。 古代兵器的图纸绝不能落在那个道貌岸然的雷德手上,烧了,就烧了。他不后悔! 但是古代兵器的设计图纸是世上唯一可以制衡妮可·罗宾的东西,既然图纸没了,这份制衡的力量消失了,那么妮可·罗宾……他也必须看着她死! 唯有这样,兵器才不会有任何复活的机会。 这不仅是汤姆守护的……也是他和冰山的信念…… 威力恐怖的兵器,不能出现于世,否则,必将成为心有邪念之人手里的血腥武器! 他心里的决定愈加坚定了几分。 * 阿澈与索隆终于跑到了船坞入口处的桥梁边。 一路跑下来让她有点气喘,虽然之前说是要自己“带”着索隆走的,但是跑到半路她就跟不上索隆恐怖的体力了,反过来被他半拖半拽着狂奔。 当然,中间少不了她几次三番地提醒正确方向,把沿着直线跑都能跑偏的索隆纠正回正确的路上。 阿澈微微喘气,她的手一直攥着索隆的胳膊没送过,手心都是湿漉的手汗,混着两人的体温,烫得要命。 从下往上看,密密麻麻的台阶一直通往最高处的平台。远远地,可以看见上面有模模糊糊的黑点。 是巴利和造船岛的船工。 他们站在高处,早早就看到这两人一路飞跃过一排又一排的房屋顶,向这边跑来。这会儿看见他们终于到了桥下,兴奋地挥手: “嘿!绿头发的和白裙子姑娘!快上来啊!” “海啸就快来了!快上来!” 有人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跑回来两个!都这种时候了……刚才那个海盗姑娘还偏偏要往后街跑!” “是啊,那头驯鹿也跟着跑过去了!真是不要命了!” 就在阿澈和索隆赶到这儿之前,那个从火灾里逃出来的海盗姑娘和驯鹿不知道在后街看到了什么,不要命地冲下了台阶。 不过好在还有两个明白人赶回来了。 “你们看那边!”有人指着远处,“看!那个波浪!那么高,是以前的好几倍啊!” 水之七都每年都会来海啸,但是就算是自小在这长大的居民,也很少见到这么高的浪潮! “快!”有人已经冲着远处的海贼姑娘和驯鹿的方向大喊,“快去更高点的地方!快逃啊!” “会被淹死的!快逃啊!” 在他们交流的这会儿功夫,阿澈和索隆也已经攀登了一半的台阶,离的近了,也听到了他们的喊声。 阿澈一边两步并作一步攀爬台阶,一边忍不住向他们吼的那个方向看去——橘色的短发被风吹得乱舞,娜美纤细的背影落在这片寥落冷清的城市里,让人心生怜意。 她好像在和谁对话,朝着两层楼房的夹间大声喊着什么。在她身后,四肢落地跟来的乔巴正扭头看着海啸压来,神色惊慌。 “娜美他们还在街上!”阿澈差点被自己一脚绊倒。 好在她一直拽着索隆的胳膊,男人反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提,没让她摔倒。 “他们会过来的。”他对路飞有着绝对的信任,“连这都过不来,我们就干脆也别做其他事了。” “恩!”阿澈咬牙,她发间都是奔跑时沁出的汗珠,头上包着丸子头的钻石纱网有点松垮了,掉落出不少碎发。她把眼前汗水黏连的发丝拨开,继续往前跑。 海啸离得越近,刚刚被强压下的恐慌就越深。 她死过一次,忘不掉罗之江底那深入骨髓的冷。 她怕江水,怕大海,怕着过于恐怖的海啸。 台阶越来越短,他们离平台越来越近了,巴利咬着雪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用忧心的眼神一直关注着娜美那边的情况。 就快到了。 阿澈的身子突然被一个蛮力一推,她手里攥着的男人的胳膊却空了。踉跄几步跃上平台,她愕然地去看—— “镲!” 男人不知何时拔刀,斩向了半空。 飞跃的斩击,带着凌冽的气势,斩向一只长着人首的巨型飞蛾! 面对攻击,那只飞蛾却没有停下飞来的趋势,顶着的那张人脸上露出散漫的笑,不躲不避,任由那斩击斩向自己。 在斩击落在飞蛾的同时,这只巨大的飞蛾突然幻化成了无数只小飞蛾,仿若一团灰压压的云团,“哗”得一声四散开来。 整团飞蛾组成灰云散开,飞动间发出刷刷的密集响动,这团灰云绕开索隆,又再度聚拢,直直朝着阿澈袭来! 阿澈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是了,她刚才变成刀身,那柄在商业街买来的刀还没机会用,就被她丢在那儿了! 她眼皮一跳,这团飞蛾转瞬间已经逼到了眼前! 第54章 与索隆的重逢(十) 说来还挺惨。 身为一把妖刀,她身边最缺的就是刀。 因为果实能力的原因,虽然贴身的衣物都可以一起变幻,但是携带的刀,每变身一次就要丢一把。 没摸到刀,阿澈眼皮一跳,还来不及惋惜那把花了小半袋宝石重金购来的「银流」,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那团乌压压的飞蛾。 仍然有几只撞上了贴着地面的她,阿澈五指并拢成手刀打落,沾了一手飞蛾翅膀上的毛刺。 咦! 太恶心了! 这是哪里来的臭扑棱蛾子?! 她还来不及爬起身,飞蛾群扑了个空,立马调头再度要把她围起来。 好在索隆的攻势再度到了。 这飞蛾群可以变化,寻常的斩击只能打散它们,却根本造不成伤害。刚刚那道斩击之下,那只长着人头的大飞蛾更是瞬间化散成这无数只小飞蛾。 不过是一招交手,索隆已经敏锐地改变了招式。既然斩击没有用,那就换个方式。 眼见着飞蛾团马上就要缠住地上的少女,索隆眉眼肃穆,出招的动作却又静又稳。 他将拿刀的左臂弯曲并稍微往上举,右手掌以内侧卧住左臂的下肢,精密的计算着挥出的力度和方向: “三十六烦恼风!” 一剑挥出的剑气盘旋而上,直直撞入飞蛾堆里,形成的气旋把飞蛾一片又一片地卷入剑流中,绞杀成碎裂的灰雾! 余下的飞蛾已经无心再去攻击阿澈,缓缓聚拢,凝聚成一个人形。 “噗——” 迪卡特喷出一大口灰黑的血,捂着碎裂的腹部,阴郁地盯着握刀的剑士,恨恨出声:“罗罗诺亚·索隆!” 分体的飞蛾被搅碎了一大片,他的腹部血肉模糊,甚至能隐隐看见白色的肋骨。 这个罗罗诺亚,这绝不止是六千万悬赏金的实力! 难怪……难怪出发前雷德船长就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和罗罗诺亚有什么正面交锋,要趁其不备掳走那个女的就走才对! 索隆一招得手,也给了阿澈喘息的机会,她从地上爬起,看向凝聚成人形的飞蛾男。 “能力者……” 冲着自己来的…… 刚刚这只臭飞蛾顶着个脑袋她没能认出来,现在对方被打回人形了,她一下子就有了印象。 自己的仇家本来就不多,唯一值得提及的就是雷德海贼团。 那晚在船上偷袭他们,危急时刻借着佩奇的能力飞出了战局,那个胖子中途就有喊过一个叫“迪卡特”的人,想泼醒他来追踪自己。 后来变成刀在那个底层船舱待了许多天,也多次听到这个队长的名字。因为那晚喝醉了办事不力,也是被惩治了一番。 她的记性一向好,当即便想起了这个人。 “飞蛾能力者,迪卡特。”阿澈点出他的身份,“雷德特意叫你来捉我?” 迪卡特瞥了她一眼,心里暗道可惜。 但是刚才突袭没有得手,却被罗罗诺亚一击重伤,他自知已经失去了机会。 这个罗罗诺亚很难缠,他刚才又一时不察受了重伤,再待下去,估计讨不了什么好! 最后看了一眼被罗罗诺亚护在身后的少女,迪卡特调动剩余的力量,再度变成了一只大飞蛾,扑棱着飞走了。 跑得倒是快。 阿澈倒是有心想留下他,好好拷问一番雷德的事情。 迪卡特是雷德海贼团小队的队长,算是高层了,肯定知道不少的内部消息。 可是佩奇不在身边,两条腿的没法追长着翅膀的。 想到佩奇,阿澈突然心有所感。 “秋秋秋!” 粉嫩的吹风机小猪,因为之前刚从火海逃出来,身上有着块块焦黑。 它嘴里叼着一个背包和一把刀,因为这俩玩意儿一起叼着实在太重了,它虽然长着红色的翅膀在飞,却飞得有些摇摇晃晃的。 饶是这样,之前在看到阿澈和索隆往船坞桥梁这边赶的时候,它还是努力发动能力飞过来。 因为它能力有时间限制和冷却限制,中间飞飞停停,费了很大力气。 “佩奇!”阿澈扑上去接住它,抱着它揉揉它肥嘟嘟的脸,抹开那些被火熏黑的皮毛。 “没什么事吧?真是对不起……我们遇到的事情太多,每次都没能好好护着你。” 都得靠它自己苟着,而且关键时刻还都要依靠它的能力。 “秋!”它不在意地打了个哼,感觉阿澈小瞧了自己。 阿澈把「银流」别回腰间,把背包重新背回身上。 刚刚被飞蛾男迪卡特突然袭击,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这波巨浪已经到了七水之都的边缘,等压到后街这边,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 好在娜美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路飞生生用蛮力撑开了夹着他的两栋房子,橡胶手伸长,一手捞上娜美和乔巴,另一只手拉着远处的房顶,几个来回,就攀上了桥梁。 三人都安全落在桥上。 这道海浪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头顶,海浪尖上浮着的白色浪沫,率先撞上整座城池!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浪头已经打上了桥梁! 海啸的威力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弧形的拱洞根本抵抗不了这份来自大自然的巨力,石桥从中间咔擦断开。 站在高处桥面上的众人悚然一惊:大桥要塌了! 这时候再让佩奇发动能力也来不及,阿澈跟着大家一起撒了命狂奔。 阿澈腿都跑软了,身后就是遮蔽天空的海啸,那份大海的气息从未离得如此近、如此可怕! 她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心脏狂跳,眼前都一阵一阵的发黑。 眼前晕眩着看不清路,但是她知道要往前跑!得赶在桥的断口处彻底坍塌前跑到安全的地方! 不然……是会被这可怕的大海吞没的! 她的「恐海症」太严重了,阿澈一只手环着佩奇,索隆拽起她的一只胳膊,拉着她一起奔跑。 有惊无险。 阿澈浑身都是水渍,是海啸在后面追着时候落下的海水,混合着她的汗。 其他人也不必她好多少,一样的狼狈。 乔巴甩甩毛发上积的水,突然感觉脑袋一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帽子上。 “秋秋秋!” “恩?”乔巴能听懂动物的话,因为小猪停在了他的头顶,他眼睛努力往上翻也看不到佩奇的样子,“咦!你说阿澈——” 乔巴扭了身子去看,阿澈浑身水渍地站着,面无血色,唇色苍白,头上原来那个骄傲的小丸子早就耷拉下来垂着。 任谁一眼看过去,都知道她状态不对。 她的目光是涣散的,瞳孔没有焦点的落在一处,牙齿还在打着颤。手脚更是发软,要不是旁边索隆撑着,只怕早就滑落在地上了。 身为医术精炼的医生,加上之前有给阿澈就诊的经验,乔巴一眼就判断出了阿澈的异常,“这是心理障碍症的典型反应!啊,是阿澈的「恐海症」犯了!” 他赶紧变了一个形态,快步上前让索隆扶着阿澈坐下,又从背包里掏出东西配药。 娜美抱了抱手臂,海水很冷,落在身上带走了身上的热气。她走上前来看阿澈的情况,“乔巴,阿澈没事吗?” “恩。”乔巴头也不抬,在配置药剂,“只是应激反应,没事,我喂她吃一点药,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很多了。” 娜美松了一口气。阿澈回来了,罗宾离去的真正原因她也从冰山市长那了解到了……前路感觉在慢慢变得明朗。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聚拢的伙伴们,沉沉出声:“我有话对你们说——” 她把罗宾真正离去的原因告诉大家。 cp9手里握着一个青雉给的,对草帽海贼团发动屠魔令的机会。罗宾为了保下他们一伙的性命,甘愿被政府带走。即使政府所图谋的是古代兵器,她也不在乎! 那个人,说着“我已经无处可去了”,闯进他们的生活。 永远带着那样温柔的笑意,坐在船上的某处静静翻书,又或者有时候,托着下巴看他们在甲板上笑闹。 她脸上的温柔笑意,一开始是疏离的,好像多年习惯戴上的面具。但是这份疏离、这份从小颠沛流离养成的冷淡,早就融化在了和草帽一伙的相处中。 融化成了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从幼年时期,背负着整座奥哈拉岛上的生命和命运,自知人生已无归处,只有前路—— 血腥的、艰难的前路,用谎言和背叛钩织,活下来是唯一的目的,探寻历史文本是唯一的愿望。 但是现在她不在乎了。 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在乎世界的动荡。 古代兵器?世界政府?生灵涂炭?背上毁灭世界的罪责? 那又如何? 坐在列车上的罗宾把脸半掩进斗篷中,看着列车窗外的景物在飞速倒退—— 在人生失去重心二十多年以后,她突然有了实处,有了想要护着的东西。 世界动荡,又与她何关? 不过是把……恶魔之子这个名头,钉得更实而已。 她不在乎。 * 娜美看着伙伴们变动的神色,连在配药的乔巴动作都不自觉停了片刻,眼神涣散的阿澈咬着唇上的伤口,努力想让自己集中意识。 罗宾…… 他们要去救罗宾! 除此之外,还有司法岛的凶险…… 娜美沉声继续说: “最后一班海上列车已经开走了……罗宾,已经在被押送到司法岛的路上了!” “那是一个徒有其名的法院!犯人直接通过空荡的法院到达正义之门!”她看着拦着不让他们出海的船工们,语气里的怒气在逐渐积攒。 “那里的港口只通向两个地方!一个是海军本部,一个是因佩尔地狱!司法岛对罪人不会有一丝怜悯,是仅仅负责运送犯人的形而上的审判机关而已!” “我没说错吧!”她几乎在吼,“对身为通缉犯的罗宾来说,不管被带到哪里,等待她的只有地狱啊!我们怎么还能等到早上啊!” 草帽一伙陷入和对面的争论。 巴利为首的船工们深知海啸的凶险,坚决不同意借船让他们出海,路飞捏了捏拳头,决定直接去抢船。 “那么,我们就去抢船!我们现在就要出海!” “我的同伴在等着我们!你们别碍事!” 乔巴给阿澈喂下镇定心神的药剂,阿澈的意识缓缓清明,这时候,草帽一伙已经拿起武器和对面对峙了。 巴利拉直手里的绳索,挡在他们面前,“那你们得先过我这关!” 阿澈看了一眼滚到乔巴背上的佩奇,把佩奇交给乔巴,她非常放心。 她稳定了心神,刚刚溃散的意识逐渐回笼,她也站起身站在伙伴身边,腰间的「银流」出鞘。 虽然身形依然有点软,唇色苍白依旧,但是她咬着唇看向对面的人,和身边的同伴一样意思明确。 罗宾还在等他们!他们必须要马上去追! 也许,可以让佩奇带他们追上那班海上列车? 因为恐海症的原因,虽然服了药,阿澈的脑子转得还是比平时要慢。她脑子里钝钝地想了一下这个方法,又自己否定了。 佩奇的能力限制太多,先不说每次时长都得看掷骰子的运气,就算运气好,最多最多也只能飞六分钟。 而且每次能力结束以后,都会有一段同等时长的冷却期,就算他们轮流背着赶路,也很不方便。 佩奇的能力用在战斗上有奇效,却不适合他们这样团体性的长途赶路。 更何况这个海啸…… 巨浪是一波接着一波,大海对于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压制太大了,搞不好中途就会出什么意外。 还是抢船吧! “好了,草帽小子,是你们的不对!”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时,可可罗婆婆突然出现插了句话。 她瞄了一样并肩站着的绿发剑士和白裙少女。之前和弗兰奇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弗兰奇遭到了袭击,就是这两人出手救的。 她打断了路飞的“婆婆你不要多管……”,继续开口: “这世界上能穿越「阿库阿·拉古纳」海啸的船只,只能是海上列车!”她醉醺醺地灌了口手里的酒,“巴利不想眼睁睁看你们送命!而你们,真的不怕死想去司法岛,那就跟我来吧,我来给你们开海上列车!” 可可罗婆婆砸吧砸吧嘴里的酒。 那辆尘封十二年之久的海上列车,这个时候重新启程,确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55章 司法岛之战(一)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海浪还在一波又一波的来袭,天上下起了细密的雨丝,阿澈浑身都被淋个透。 白色的裙子浸湿了雨水,沾染了不少刚刚跑动打斗的脏痕,阿澈伸出手拽了拽裙角,眉眼低垂着,感觉到了一点凉意。 可可罗婆婆带他们来到了地下的废弃仓库,要重新启动一辆废弃十二年之久的暴走海上列车——火箭人。 阿澈站在地下仓库的入口,看了一眼黑黢黢的通道,尽头的门缝里透着亮光,这浅浅的光照亮了通道的路。 借着这点光,她勉强能看清脚下的台阶,和大家一起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路飞和乔巴性子急,远远地跑在前头,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可可罗婆婆正笑着摇着手里的钥匙说:“不要心急啊,没了我的钥匙也……”见状却是一愣,“仓库有人?” 前面已经传来路飞和乔巴“哇”“好厉害”的惊叹,佩奇一直跟着乔巴,所以也能听到它的“秋秋”声。 阿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把钻石纱网摘下,用手把头发稍稍拧干,干脆就这么披着。 她的头发本来就不长,湿着头发不好扎,也不好干。 阿澈身上的背包早就卸下了,刚刚找机会寄存在了七水之都,那帮船坞的船工倒是特别热心,拍着胸脯和她说保证会好好保管的。 「银流」挂在腰间,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阿澈耳朵一动,听到了旁边同样是走动发出的刀鞘的碰撞声。 索隆也没走远,离她很近。 这名三刀流剑士此时腰间只别着两把刀,行走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刚刚在外面雨声、人声太大,这会儿下了地下仓库,周边安静了许多,这声音就明显起来。 察觉她的转头,男人突然有些尴尬,干巴巴开口:“你还好吧?” 阿澈在索隆面前一直是挺……活泼的,比如说死不要脸抱着他啦,跑个路也要拽着胳膊揩油,一受伤就要求人背,还会作死地把绷带扒了炫耀伤口…… 因为镇定剂副作用的原因,她这会儿却很安静。不笑,也不闹,一个人乖乖地安静走着,反而让他一下子感觉有点陌生。 阿澈眨眨眼睛,被雨水浸染过的睫毛有点重,没了卷翘的弧度,软软地轻垂,眨动间遮掩着她眸子里的情绪。 “我没事。”她摇摇头,提了一点精神回答他,“还有一点点难受,但是马上就会好啦!索隆不用担心!” “恩。” 没了下声。 这辆名为火箭人的暴走海上列车非常神气,金属制的鲨鱼头为车头,倒三角的眼神那么几分鲨鱼的嗜血,颇具气势。但是因为废弃多年的缘故,车身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焊接处也爬上了绿色的青苔。 冰山市长从列车上走下来,和众人打招呼。 “我都维修过了,”他指指车身,大家才发现表盘已经在慢慢转动,动力系统发出机器运作的闷声,“水和煤气都已经准备好了,在等着蒸汽的形成,不过调节速度的控制开关是彻底坏了。” 他和大家聊了起来,阿澈却站定,看着这辆海上列车,没有加入他们的交谈行列。 索隆抱着手臂听他们的交谈,眼角余光又扫见这妖刀眉眼低垂,着看这这辆车,眼里泛着光,又不怕疼地咬着己嘴唇上的伤口。 那嘴唇都被她咬破得不成样子了。 这人不是娇气得要命的吗?之前不小心给她脖子上划了道口子,都装可怜得不行。 索隆问:“这列车……怎么了吗?” 阿澈深吸一口气,感觉镇定剂压下的心神又浮动起来,轻轻吐出这口气,开口: “我前不久坐过一辆和这海上列车很像的交通工具,叫「汽轨」。它们的工作原理很像,外形也像……” 她想是回想起什么,目光突然温柔。 “车身很漂亮,是乌金的颜色。车上的人也都很有趣,沿途买到的小吃又甜又糯。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撒娇来蹭我的小吃。” 啊,索隆了然。之前妖刀讲雷德的事情的时候,是有提到过她掉在了一个岛屿,在那经历了一段日子。 看来那段日子,她过得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在变成人身之前,她肯定没有过这种经历吧。听她的描述,就好像是一个小姑娘有趣的旅行见闻。 “看来你很喜欢那次乘坐的体验。”他应道。 “是啊……”阿澈突然笑了,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腰间的刀鞘,身上的杀意却是瞬间迸发。站在一旁的索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皱起了眉。 “可惜那个地方、那个国家,已经被毁了。”她的语调很冷,攥紧了刀鞘,闭上眼睛。“已经变成了……” “人间炼狱。” 现在都能清楚回想起来,那又甜又糯的糕点,口感是如何绵密;小姑娘腮帮子一鼓一鼓,羊角辫也随着一跳一跳。这些记忆像水纹一样淡去,变成了滔天的血色,枪声、奸|淫声、痛苦的呼喊、绝望的啜泣声…… “妖刀。”索隆沉沉出声,唤回了她的意识。手拍上了她的肩,重重一压,压下了她不加收敛的杀意。 “回神。” 脑海中的画面纷乱,猛然定格成男人盘腿坐着、仰头喝酒的样子。当初那句声音在脑子里炸开: “征服它,而不要被它控制!” 阿澈猛得睁眼,浑身的杀意消散。她身上的雨水未干,却又是出了一层冷汗。 缓缓扭过头,顺着压在肩膀上的手看向索隆,直直地落入他的眼里。 他的目光平稳,永远坚定、无畏,信服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阿澈突然不怕了。 * 一伙人坐上了列车,弗兰奇之家的人也跟了上来,路飞点头同意他们一起去司法岛。因此急速行驶的暴走列车后面,还跟了两头弗兰奇之家的布鲁飞鱼之王,拖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除了他们以外,以巴利为代表的,卡雷拉公司的几个工头也混了进来。 娜美刚刚没和他们一起下来,是特别贴心地去准备肉和酒了——毕竟马上要去司法岛干架嘛,一定要吃饱喝足补充好体力呀! 娜美心想,得把路飞这个笨蛋喂得饱一点,免得又被那个鸽子男几拳就打飞了! 刚出发没多久,娜美随声携带的小电话虫就响了,是山治打来的。 山治之前就发觉罗宾的异常,和乔巴分散开去追她。刚刚那列海上列车提前发车,他匆匆在车站给娜美留了信就跟上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娜美这个小电话虫,阿澈瞄了一眼娜美的大欧派…… 好像是因为上次她的原因,娜美现在都把小电话虫随身带着了,藏在那种地方也真是妙啊。 娜美和山治交流着消息。 路飞和索隆刚刚爬上列车顶去处理迎面袭来的海浪,两个人合手直接破开海浪,给列车暴力开路,这会儿正扒着窗户跳回车厢里。 索隆一跳下来就去翻那个大包裹,从里面提出两瓶啤酒,“啪嗒”两声开了盖,弯腰,把其中一瓶塞到阿澈怀里。 “喝吧!” 他自己却没坐下,站着就喝了口酒,脸上露出畅意的表情。 阿澈:“……” 想起来之前在加亚岛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 杀了人害怕?想起黑暗的回忆心神不宁?菜鸡的小妖刀控制不好自己的杀念? 没事!喝口酒就好了! 递酒递得越来越顺手的剑士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于摸头杀什么的,完全是被阿澈骚操作搞懵以后的超常发挥。 阿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喝,把酒轻轻放在了一边。假装没看见索隆向这边瞟的奇怪眼神,继续看着船工巴利画的司法岛的地图。 阿澈对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更何况她现在还要留出脑子来思考对策。她晃晃脑袋,集中意识。 镇定剂的药效还有点副作用……影响她天才小脑袋的发挥。 再加点酒精,简直是乱上添乱。 娜美和山治那边交代了什么,挂断了电话。娜美刚想把电话虫塞回欧派里,一揪起胸前的背心,这才想到她们还没换下湿漉漉的衣服。 她刚才除了去准备酒和肉,还准备了不少干净衣服。连忙把还在看地图的阿澈拉起来换衣服。 她们两个,再加上弗兰奇之家的一对姐妹,几个女孩子在车厢里用布拉出一个隔间,利索地脱下湿哒哒的衣物。 换好衣服,身上干燥清爽不少。 阿澈伸手抓了抓黑色的百褶裙——就是有点太短了,呜呜呜娜美选的衣服都好省布料啊。 她看了一眼索隆,他也换了衣服。原来白色的套头t恤已经换下,变成了一件黄色短袖衬衫。 因为不是特别合身的缘故,衬衫扣不上,他干脆就任它敞着,露出里面绿色的肚兜,以及再往上……轮廓分明的腹肌和胸…… 她赶紧收回眼神,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阿拉巴斯坦浴室里,她变回人形和索隆第一次见面时…… 阿澈连忙捂着鼻子仰起头。 不能想了! 不能想了! 娜美选的衣服怎么不是布料少就是尺码小,偏偏现在自己脑子还不大好控制……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瞟了几眼。 嘶—— 众人已经围坐着坐下。 阿澈也迈着一双笔直纤细、白的发光的腿,赶紧走回地图处坐下。 阿澈指着巴利画的地图,开口:“我本来的想法是等靠的近了,先发动佩奇的能力,我们几个——”她指指路飞、索隆、娜美和乔巴,“直接飞过最外围的铁栅栏、正门,直接先去追罗宾,把她拦下来。” “佩奇的能力?”路飞歪了歪头。 阿澈一拍脑袋:“我都忘了向大家介绍佩奇了,我的脑子真的是……” 她抱起乔巴头上蹲着的小猪,乔巴开口安慰:“镇定剂药效也差不多要过了,副作用马上就会一起没了的。” “嗯嗯。”阿澈点头,向大家介绍佩奇,“这是我之前拐……结交的小伙伴,佩奇也是果实能力者。之前索隆破窗找到大家,就是因为佩奇的飞行能力。” “哇!飞行能力!”路飞和乔巴双双星星眼。 “佩奇的飞行果实能力可以让最多四个人拥有翅膀,但是飞行时间要根据掷骰子来随机决定。中间会有相应的冷却时间。” 路飞已经伸手把小猪一把捞走了,抱进怀里蹂|躏。 阿澈笑着看他们和佩奇闹,“佩奇的能力超级厉害!” 小粉猪被路飞举高着打量,听到她的话“秋秋”了几声。 乔巴惊叹:“好厉害!它以前是森林之王诶!” 立志要当海贼王的路飞惊叹:“好厉害!森林王!” 阿澈继续刚才的话:“但是我考虑了一下,司法岛有实力强劲、数量众多的海军镇守,如果这样太早贸然飞进去,会失了前机,更会打草惊蛇。” “而且他们人数一多,火力也强,佩奇的能力时间太随机了,到时候会有点麻烦……所以我觉得还是按照之前的设想,让暴走海上列车先冲进去……” “阿澈!”路飞突然打断了她,“作战计划没必要现在就定啦!山治刚刚说他也要大干一场,他们会把罗宾带回来的!” 娜美也点点头,“不管怎样,等和山治汇合再讨论吧。计划可能还需要看情况调整。” 阿澈愣了愣,突然咬着手指想,她为什么认定他们就是会到司法岛开战的……她现在根本不能预知未来,而且受到规则限制,剧情只能时间线同步,但是实际操作上都需要她凝神去调动,非常延迟。 是直觉……? 是直觉他们一定会去司法岛吗……? 不!她突然想起来了! 是雷德会议室里的地图! 三张他们的通缉令,还有地图上特意标注出来的七水之都和司法岛! 她的潜意识里受到影响,一直觉得他们就是会到司法岛,至于山治中途成功救出罗宾这个可能性,她压根就没考虑过。 也是,还是等大家人都到齐了,再根据情况制定计划比较好。 阿澈认可了娜美和路飞的提议,不过想起了雷德,她倒是要提前和他们说一声。 阿澈于是没再提作战计划,转而和大家严肃地谈起了雷德的事情。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人物,阿澈有着自己的隐忧。 她不知道这个雷德是她造成的蝴蝶效应;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边缘人物,只不过因为她而放大了影响;又或者,是以后的才会出场的角色,因为她的出现而提前出场了? 她把有关雷德的消息告诉大家。 索隆因为听她讲过一遍,后面又都是和她在一起,所以跟着补充信息。 “之前海啸来临的时候,还来了一个飞蛾能力者,想要掳走妖刀。”他眼神不善,“这伙人想要对付罗宾,还想对妖刀动手。最重要的是,对我们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这个梁子,如今是彻底结下了。” “噢!”路飞听了一大堆,摸了摸下巴,突然恍然大悟地捏起拳头,“所以说抢回罗宾以后,我们还要去打飞这个雷德海贼团对吧!” 娜美却关注到了特别的点:“阿澈说,这帮雷德海贼团的人还和世界政府打交道?不管怎么看,都很棘手啊。我们从来没有和这号人物有过接触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倾听的乔巴突然开口了。 “阿澈!”他的驯鹿眼瞪得滚圆,耳朵都惊得竖起来,“你说的这个雷德……是不是蓝头发的?那个、那个……全名叫什么加、加西……” 他两手捧住粉红的帽子,努力思考。 “加尔西亚·雷德!” 终于想起来了对方的全名,乔巴几乎要蹦起来了。 “这个人我认识!” “什么?!”阿澈猛得站起来,动作之大,甚至踢翻了旁边放着的酒瓶。 她跨步来到乔巴面前,一手抓住驯鹿的蹄子,语气都打着抖,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乔巴,你说什么?你认识这个人?” 乔巴有点被她吓到了。 不仅是乔巴,车厢里的人都被阿澈这个反应吓到了。 少女的头发半干半湿地垂在肩头,衬出一张脸小而娇软。姣好地身材包在一件黑色的吊带配短马甲里,衣服的颜色衬出她的皮肤,那因为雨水受凉后的凉白。 她的胳膊都在轻微发抖,眼睛睁得浑圆,紧紧攥着乔巴,一字一顿地问: “乔巴,你、认、识、他? 驯鹿有点受惊,但还是点点头:“在路飞之前,这个人邀请过我出海。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这是他从小到大遇到过的,少有的不把他当异类的人。更是除了路飞之外,邀请过他出海的人。 所以乔巴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什么时候?”阿澈继续追问。 她赶紧脑子里有血往上窜,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大概、大概是一年以前……” 乔巴还被阿澈紧紧攥着,敏感地察觉到阿澈的体温突然烫得吓人,身为医者,他马上发现阿澈的异常。 果然…… 听到乔巴的回答,阿澈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阿澈!”乔巴反手想抓住她的手,却只抓了空,只蹭到了一片刺刺的东西。这时候,乔巴才发现阿澈的右手,居然扎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刺。 “这是……昆虫的刺?”乔巴拔了一根放到眼前观察,“糟了!上面可能有毒!” 第56章 司法岛之战(二) 乔巴有些懊恼,仔细诊断了一下阿澈的症状,翻开背包,哼哧哼哧地开始寻找可用的药材和工具。 在七水之都的桥上,那时候天光太暗了,他压根没注意到阿澈手上的毛刺。再加上当时一心只顾着她的「恐海症」,也没发现阿澈在打斗中中毒了。 从阿澈有反常反应开始,全车厢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猛然倒下,乔巴没抓住,却是娜美和索隆双双接住了她。 因为阿澈状态不太对的缘故,索隆从之前就一直关注着妖刀,看她突晕倒,顺势就接住了。 怀里的少女蹙着眉,睫毛不安地抖动。她的唇被咬破,干涸的血痂附在被牙咬破的伤口处。 因为毒素的原因,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变紫。 “是之前的飞蛾能力者,妖刀的手上的毛刺是他翅膀上的。”索隆一边说着,和娜美一起把阿澈轻轻放在座椅上。 闻言,乔巴点点头,翻出一支解毒药剂:“飞蛾的……应该是神经毒素!因为毒量小,刚才被镇定剂压下去了才没有症状反应。刚刚镇定剂药效退了,就加倍爆发出来了!” 想了想,他又往里面滴了几滴其他的药,配好了,递到阿澈口边。 “我这里能用的药不多,但是好在阿澈中毒不多,服下解毒剂能恢复大半。等事情结束了,回梅利号上我再给她清干净余毒。” 船医的医术让大家安心,娜美拿过药剂,小心地喂阿澈服下。 她虽然晕过去了,但是意识模糊,对外界还有着一点感知,娜美的药喂到嘴边,阿澈没有抗拒,非常温顺地吞咽了。 * 身体晕过去了,阿澈的意识却没有断片。 相反,她的思维冷静清醒得要命。 也许是因为神经毒素爆发的原因,恐海症的后遗症和镇定剂的副作用都被冲散了,意识下沉到黑暗的识海,所有的思维都回笼。 阿澈一直很擅于观察、捕捉细节和分析事物,之前在安卡罕特岛参加斗赛,一开始她只有一手青涩的剑术,却未尝败绩,一路猛进,打出了「血珀」的名头。 一直到和基德那一场,才因为实力差距实在悬殊,输了。 但是即便这样,她的胜率也是高得可怕。在那时候中心王城的各大赌局里,「血珀」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不是她的胜率,而是她惊人的成长速度。 她实力的进步是肉眼可观的,甚至每次觉得她就要止步这个名次了,却总能巧妙翻盘。 因为她擅于分析。 提前做好资料,了解下一局对手的作战特点、打斗风格甚至是性格特点,揣摩招式之间的漏洞,把自己仅有的武力发挥到极致。 换言之,她,阿澈,就是聪明。 虽然不一定有捷克在棋局上运筹帷幄的本事,但是却擅于分析、思路冷静,那时候基德来找她联盟,也是看重她这一点。 所以在听到乔巴的话以后,阿澈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突然就被剥去了一直笼着的迷雾。 这段时间以来,那些想得明白、想不明白,犹如一团乱麻搅在一起的各种猜测,都有了突破口。 什么狗屁蝴蝶效应,或者雷德是以后的角色人物这种猜测,在乔巴这几句话以后,统统被阿澈推翻——雷德,只怕是她的老乡吧? 呵。 穿越者! 身体昏迷过去的那几秒,对外界还有些感知,她自然也听到了乔巴的诊断。 那只臭扑棱蛾子……飞蛾能力者,迪卡特。 真是劳烦这个雷德这么挂念自己。他手下这几个恶魔果实能力者,能力真是个顶个的讨厌。 说起来,阿澈能这么快想通,还要感谢今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果实能力者,和飞蛾男一样,同是雷德手下的妖娆女人。 人总是会存在的很多思维惯性。比如在和妖娆女人对战时候,掉入她的言语陷阱,以为她掌控着选择游戏品类的权力。 在雷德这件事上,她也犯了这个错误。 阿澈自己作为穿越者,剧情记忆都被规则限制了。 于是在她的潜意识里,“穿越者会被限制剧情记忆”这个念头,不知不觉成了深信不疑的真理,所以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怀疑过。 善于梳理细节,整理线索是好的,她的思维和潜意识一直都很敏感活跃,擅于捕捉和归整生活中的蛛丝马迹,没想到这反而桎梏了她的思维。 雷德绝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按照常理,一年前,乔巴绝对不可能认识他,更不可能被他邀请出海! 所以……如果雷德是个保有《海贼王》剧情记忆的穿越者…… 照着这个方向思考,一切就都梳理得通了。所有的线索都被合理串联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雷德,是在「白白海」上,他借助飞爪钩住梅利号,乘着冲天海流上了空岛,因为他有剧情记忆,知晓草帽海贼团的去向。所以自己碰到他,只怕不是偶然,而是他的蓄意为之。 因为拥有剧情记忆,所以他不但知道他们会去空岛,还知道他们会来七水之都,甚至为救罗宾而打上司法岛;因为拥有剧情记忆,所以他才会知道古代兵器的设计图纸在弗兰奇手里,特意围堵想去劫杀图纸;因为拥有剧情记忆,所以他能手握消息,想与世界政府谈判! 黑暗的识海里面,杀念突然翻滚,多达数情况下都安静蛰伏的剑意也随之蠢蠢欲动。 阿澈的自我意识被他们缠绕,陷入梦魇。 罗之江底的水,仿佛沉睡了整个冬日积攒的严寒,冰冷如针尖,密密麻麻地刺破皮肤、穿透骨髓。 水从口鼻溢进去,呛进肺里…… 不…… * 那一天的天气,和今天的七水之都很像。天色昏暗,不过是下午,天空就被浓云遮蔽。 风雨欲来。 f市是座沿海城市,经济繁华。罗之江横穿市区,把f市隔为江南、江北两地。 江南是老城区,繁华的商城和高级小区基本上都在江南。江北是后来开发的,虽然这几年也在市政府的政策扶持下大力发展,但是主要以工业园区为主。 正是新年,往常这个时候江边的公园里,该开始出现饭后散步的人家了。但是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没什么人。 公园有街灯亮着,昏黄的街灯、树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有一些因为年边特意挂在树上的彩色灯球。 虽然公园没人有点冷清,但是一路踩着这些各色的光散着步,阿澈的心情却是很好。 空中有雨点砸到脸上,她抬眼,发现下雨了。 意料之中。 不急不换地撑开出门就带着的伞,她继续慢慢走在公园小道上,看着零星的几个行人匆忙地从身边跑过。 大衣里揣着的手机突然响了,阿澈掏出手机接电话: “小秦!小秦!你在哪呀~” 电话那头闺蜜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她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开口: “咦,好好说话……别叫我小秦,找我什么事呀?”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能听到碗勺碰撞的清脆声,“哎呀小澈澈,你在哪呀?今天正月十五,有没有吃上热腾腾的元宵?” 阿澈顿了一下,想抬眼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却发现都被云挡了。 原来是十五圆月时。 “没有……我在罗之江这边。”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阿澈的家在江南,和闺蜜在同一片别墅区,两家离得很近。那片区离罗之江这可不近。 下雨没多久,公园零星的人也都散光了,阿澈一边打电话沿着江堤走,发现自己走得有点偏了。听到电话里的提问,她一噎,“……散步。” “跑那么远散步……”那边嘀咕了一句,“来我家吃汤圆吧!我猜你应该没吃。” 小瑜隔着电话,语气轻软地邀请她:“小澈,来我家吃汤圆吧!我妈亲手做的,可好吃了!芝麻馅,是你喜欢的那口甜。” 不知不觉走得有点偏了,阿澈站定,打量了一下周围,准备挑一条路返回。 “不了,小瑜,我今天住罗之江边上的老宅子里。不回去江南了。” “可老宅子……”想到秦澈家里的情况,那边收了一下声,“你就来嘛!我妈天天和我叨叨你,说你成绩多好人多懂事,哎呀你就来嘛!而且老宅子那边又没人,一个人多孤单呀~你就来我家吃汤圆,然后我们一起过夜,嘻嘻嘻我还想给你安利我新粉上的小哥哥呢……” 自老爷子去世以后,她搬回江南和父母一起住。只是她不喜欢那个家,所以经常会自己跑来老宅子这边。 反正她爸妈也不会管。 电话另外一头,充满俗世的烟火气息,阿姨听到小瑜的动静也凑上来,“小澈,过来吧,啊!” 她和小瑜自小认识,阿姨待自己很好,就像半个妈妈。她拒绝不了这么好的长辈的请求。阿澈应下声,“好,我马上来。” 阿澈挂断了电话。这时候雨势已经很急了,雨点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她突然眯了眯眼睛。 雨幕里,远远走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轮廓上看,是一个男人。 这么大的雨,对方却没有打伞,就这么淋着雨在走。 阿澈不着痕迹地侧身子避开,垂下头,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就这么保持原来的速度和对方擦身而过。 擦肩而过的一刻,她闻到了对方身上飘来的腐臭气味——是那种长年生活在杂乱的地方,长期沉浸烟酒的人身上会有的味道。 有酒气。 她皱了皱眉,心里下意识一跳。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糟了! 雨伞“啪”得掉在地上,上面的水花溅开,又再度被啪嗒啪嗒的雨水覆盖。 两人马上扭打在草坪上。 与其说是扭打,不如说是阿澈单方面的奋力反抗。 她马上绝望地感受到了男女体力的差距。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怎么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罗之江的公园绝不能算偏,现在满打满算不到晚上七点,她以前还会深夜在公园散步,从来没有料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市区就生出歹心动手! 她想去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对方却夺了扔在了旁边,再度过来拽她的衣服。 好在冬天的衣服多,对方虽然在拽,却没能一下子成功。 反抗中,阿澈挨了好几拳,几乎没了还手的力气。 冷静、冷静,想想办法。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甚至有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怎样,不能激怒罪犯,丢了性命。 万一没命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未曾想,刚才扭打间两人已经滚到了江边,这一处偏僻,没有设置护栏,阿澈感觉身体一空,两人扑通掉进了江里。 江水沁凉,阿澈在刚刚的反抗中几乎耗尽了力气,江水却冻得她一个激灵,她咬咬舌尖逼自己清醒,在水中睁开眼,努力往上划。 她学过游泳,水性还不错。 游上岸,活下来! 落进江里,冰冷的水倒是激得人浑身一个机灵,醉意都散了大半。那人不会水,在水里扑腾着。阿澈一不小心被他拽住了胳膊。 她拼尽力气一脚把对方踢开。 在水里又这么一闹,又往下沉了点。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往上游—— 快了…… 江面……江面! 一只手突然扯住她的小腿! 江面的粼粼水光从眼前消失,黑暗遮蔽了最后的意识。 * 杀念和剑意在识海里作怪,把她的意识逼入那晚的记忆中,再度体验那晚濒死的感觉和无边的绝望。 阿澈的意识不稳,杀念和剑意翻腾着勒紧她的意识和灵魂,企图把她吞噬。 重新跌入自己回忆中的阿澈,在这个回忆构成的幻境中,缓缓下沉,落在了江底。 由记忆筑成的幻境中,罗之江的江水变得血红,已经沉底的少女却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眸子浸透了血色。 阿澈转了转眼睛,四面都是冰冷的江水,身下压着江底湿冷的淤泥,四周都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和冷寂。 其实这种体验,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初恶魔果实的能力帮助她的灵魂和三代鬼彻融合,但是自己一直没能彻底掌握这力量,无法变成人身,意识就经常陷入黑暗中,被囚在这冰冷黑暗的江底之中。 但她一刻也没有放弃挣脱。求生的意志、骨子里的坚韧让她咬着牙,忍受时间的流逝,刺骨的冰冷,和没有尽头的孤寂。 偶尔有片刻的清醒和挣脱,她的意识就能逃离这处江底水牢,成为一把刀,看到那个自己最喜欢的绿发剑士。 每次索隆安静下来擦刀的时候,男人的气势压制住三代鬼彻,这个时候她最容易挣脱,然后在这难得宁静时刻,静静欣赏他目光专注的侧颜。 只不过今天,又重新完完整整体验了一遍那晚的记忆。 在安卡罕特岛上,她的杀意就在积攒,早就有点不受控制。甚至到了一个阈值,感悟出了「红尘三千」那道杀招。 以剑气为载体,以杀意入剑气,以怨念作助力。剑气可以弯曲缠绕如细带,攀附而上困人行动,索人性命。 那个时候,自己的杀念就到了一个阈值。 今天因为恐海症和神经毒素的双重加持,再加上想明白了雷德的身份,一下子就失控了。 因为她想,杀了雷德。 因为她猜,雷德就是那晚之人。 第57章 司法岛之战(三) 押送罗宾的海上列车顶上,此时,正坐着三个男人。 山治点了一根烟,夹在食指间,一点红光落在漆黑的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背靠烟囱管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前是一个已经挂断的电话虫。 车顶上,弗兰奇趴在那哭哭啼啼的:“呜呜呜哇啊——好感动啊——”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是岂有此理呜呜!那个叫妮可罗宾的是怎么回事,不都说那个女人是个特别冷酷无情的魔女吗!怎么会有那么深厚的同伴情谊?!” 他已经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被抓来时的目的,是想亲眼看妮可罗宾被处决,能够浑水摸鱼杀了她更是再好不过。 山治懒得理这个只穿三角内裤飙眼泪的变态,吐了一口烟雾,在和乌索普说话:“……那时候罗宾姐对于梅利号以及路飞和你争吵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呢,所以,她是为了救包括你在内的我们,而牺牲自己……” 弗兰奇还在那抹眼泪,他内心经历着剧烈的心理挣扎,终于还是改变了原来的决定:“不管了,先帮他们把妮可罗宾救出来!反正落到世界政府手里她要是被拷问出什么也很麻烦……如果之后发现妮可罗宾或者草帽这帮人人品不太可信,再对付他们好了!” * 阿澈还被困在意识幻境的江底水牢中。 一旦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存在的思维盲区,思路就豁然开朗了。阿澈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份几乎明晃晃放在自己眼前的答案——既然同为穿越者,那么,那天晚上袭击自己、又和自己一起丧生江底的男人,无疑有着最大的嫌疑。 这到底只是一个猜测,她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她心里对雷德的杀意已定。 雷德必须死!不管他是不是那晚袭击自己的男人,在知道他选择对草帽海贼团出手的时候,阿澈就知道这个人必须得死。 他有对剧情的记忆,知道未来的发展。这样一个人却想对罗宾动手,甚至和世界政府联合起来对付草帽海贼团。简直是一个最可怕的隐患。 而自己跟在索隆身边,早晚也会被他猜到身份。又或者,他特意派手下的人冲着她来,就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其实阿澈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比如雷德的剧情记忆为什么没有被规则限制?雷德又为什么要对主角团动手?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一时想不明白也无妨,早晚有一天她都会搞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自己识海里的麻烦—— 阿澈和这两个家伙纠缠的也够久了,称呼杀意和剑意为“两个家伙”好像不是特别合适,毕竟恶魔果实帮助它们和自己的灵魂合|体以后,它们也已经成为了阿澈的一部分。 但是这两个家伙太过桀骜不驯,不管是嗜血的杀意,还是锐利的剑意,即使合|体了,也不肯轻易屈服。剑意倒还好一些,因为有着索隆的引领,它大多时候都非常安静,随着阿澈的成长和她慢慢交融。 但是杀念就不同了,从来不放过她心智不稳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抓住机会,想要把她变成一个只知杀人的嗜血怪物——就如同三代鬼彻对历代主人做的那样。 索隆告诉她,要学会征服给你力量之物。但是却没有具体点出何谓“征服”。 但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以后,比起当初那个刚从和平社会跌入海贼王世界的单纯小姑娘相比,阿澈已经有了蜕变。对于如何“征服”,也有了自己的摸索。 她逐渐形成了一个认知: 杀欲,不过也是一种欲望。 既然是欲望,堵不如疏。 一开始,她做的都是压抑,企图用自己的理智压制杀人的邪念。但是直到悟出「红尘三千」时,她才突然发现,堵不如疏,杀念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与其想要压抑它而和它陷入拉锯战,不如接受它。 欲望本身无罪,即使是听起来邪恶的杀念。这么说或许很荒谬,但是杀念,可以成为保护自己不受侮辱和侵害的武器;可以教人懂得反抗;可以溶进剑气成为杀招。 可以斩恶龙,除不平。 躺在江底,阿澈的意识体每时每刻都像在被尖针鞭笞,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她却第一次真正心神放松。 许是感知到了她心中对于杀念态度的转变,本来纠缠着想要吞噬她的杀念慢慢安静了些,剑意早就又安稳了。阿澈的意识平和地触碰杀念,和它缓缓相溶。 * 晨三觉得自己这倒霉运气真是哔了狗了! 都说这司法岛待遇好、福利佳,工作顶多是出任务去接已经被绑好的囚犯,其他时间美滋滋镇守在司法岛上,训练的时候摸摸鱼,没海贼没危险,这小日子啊,啧。 海军里面这么美滋滋的部门可难找。他托了好多的关系,才被调动到司法岛的守军里面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他前脚刚来,今天居然就有海贼打上司法岛了?! 我的妈呀这帮蠢蛋知道司法岛是什么地方吗? 晨三在心里把草帽一伙翻来覆去骂了一遍,揉着自己刚刚磕破的脑袋:“让你们有来无回!司法岛也是海贼相闯就闯的?!等着一个个都被铁链铐上吧!” 他这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轰响声,不知道是哪个地方闹出来的动静,吓得他又是一抖——艹,那帮人实在是太他妈凶残了!连两个巨人守卫都叛变了啊我靠! 亏他昨天来的时候,还觉得司法岛属实牛逼,连巨人族都能雇两个来守门。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实在是太气了! 这个运气真的是哔了狗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不用派去最前线迎敌,只需要在这看护好这几个被海贼抓来的人质。 作为一个走后门图福利调来司法岛的关系户,晨三对眼下这份任务特别满意。 之前大门被一群骑着两匹布鲁飞鱼的人攻破,紧接着,这辆高速行驶的列车突然冲破了司法岛最外围的铁栅栏,飞跃过了正门和主岛前门,直直落在了主岛内。 正当他们想用炮轰击列车时候,发现了这帮海可怜的人质。 而现在,那帮海贼早就往前打过去了,这帮人质他们顾不上,就留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他瞧了一眼那位醉醺醺的欧巴桑、扎着两支冲天辫的小姑娘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女……噢,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兔子。 看看这群老弱妇孺!这帮海贼居然绑来做人质,真是太无耻了! 地上的少女微微动了动手指。 云是软的,阳光带着暖意,瀑布落下的水声混成背景音,远处的轰炸声和战斗的响动遥遥传来。 阿澈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耐住了天上落下的这白晃晃的光线,睁开了眼。 “噢!婆婆!”奇姆尼一直在关注着这个漂亮姐姐的状况,发现她醒了,开心地去叫可可罗婆婆,“姐姐醒了!” 阿澈认得这是可可罗的孙女,喜欢待在驾驶室里,和她交流不多。小姑娘正弯着腰,小声地附在她耳边,偷偷说:“姐姐,我们和海军说我们是人质呢,你不要露馅了啊。” 原来已经到了司法岛了。 阿澈侧头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就倒在暴走海上列车旁边。列车一路冲撞,但大体上完好无损,只在外形上有一些磕碰。不远处是可可罗婆婆,她罕见地没在喝酒,而是拿着电话虫打电话,听到阿澈醒了,就冲这边摆摆手。 在她们周围,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稚嫩的海军,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听到她们的动静,往这边走过来了。 人质……听到奇姆尼的话,阿澈下意识摸上腰间的「银流」,有些犹豫要不要解下来偷偷扔到一边。 恩……现在怎么做比较好呢?是顺势假扮成人质然后获取海军的信任,混进主岛里面;还是直接一路杀进去和大家汇合;又或者…… 她的手指动了动,没有解下「银流」,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海军小哥,阿澈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现在对杀念控制上了一个台阶,整个人身上凌厉的气息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配上她刚刚昏迷以后有点苍白的脸和纤弱的身姿,真是好一朵……可怜的小白(黑)花。 晨三听到那个昏迷的姑娘醒了,就想着过来看一眼情况慰问一下,发挥一下海军的人道主义精神。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那个醒来的姑娘冲自己甜甜的笑,晨三的脸一下子就有点烧。 这个姑娘长得很好看,其实之前被押送来的恶魔之子妮可·罗宾也很漂亮,当时他们还特意出来围观了。妮可罗宾的美,是一种沉淀气质的成熟性感,换言之,是御姐型的妩媚温柔的魅力。 不过这个姑娘又是另外一种好看,清丽干净,她穿着黑色吊带和黑色的百褶裙,搭着一件短款牛仔马甲。按理说穿这么一身黑再配上她的黑发黑眸会有点太单调了,但是少女皮肤细腻白皙,这一身简单的装扮却衬出她清甜的气质和精致的五官。 阿澈的眼神明亮软和,不闪不避地直视眼前这个脸颊微红的海军小哥:“你好,请问我这是得救了吗?” 整天和海军的汉子们混在一起,晨三有点害羞,“是的!这是司法岛!姑娘你别怕,那帮海贼很快就会被收拾的!” 阿澈露出适时的害怕和惊喜来:“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所以现在的战况,是大概怎么一个情况呀?” 晨三抓了抓海军帽,有点被问住了:“这……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直接朝着法院去了。你放心,他们再厉害也只有这么几十个人,我记得司法岛的有一级卫队法犬队,特别厉害,肯定能把他们抓捕的!” “……‘你记得’?”阿澈眨了眨眼,奇怪他的语气和用词。 “其实我也是昨天调来司法岛的队伍,还不太熟悉这儿的情况。” “哦,是这样呀。”阿澈抿着嘴笑了笑,眸子弯弯,突然凑近了一步,“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少女的笑容带着甜意,一双明亮的眼睛轻轻眨动,任谁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晨三点了点头,因为心思被分散了,没注意到阿澈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银流」——其实他从刚才就被美色所惑,压根就没注意到一个身为人质的柔弱少女还佩刀这个异常。 阿澈笑意更甚,靠近对方的同时,刀已经快速出鞘,用刀柄利索地把人给砸晕了。然后蹲下身,开始更利索地扒这个海军小哥的衣服。 奇姆尼一脸“这个姐姐笑得那么甜但是为什么这么变态”的神情愣在一旁,眼看着阿澈都要去扒人家裤子了,她赶紧用手捂住脸,眼睛却从指缝透出来看阿澈: “姐姐,你扒人家衣服做什么呀?” 阿澈把牛仔短马甲脱了,把海军的裤子和外套直接套在了短裙和吊带外面。晨三不过是三等兵,服装都是海军士兵里最基础的款式,不过他昨天刚来司法岛,又发了一套新的,所以还挺干净。 他身材消瘦,但是给阿澈套上还是有点大。阿澈把扣子一粒一粒扣好,又把上衣扎进裤子里,扯了他的腰带扣到最低,终于勉强合身。 她不忘回答小姑娘的问题,把海军帽子往头上一扣,然后张开手转了一圈:“姐姐也要去帮大家一份力呀!穿成这样是不是就能混进海军队伍里面浑水摸鱼了呀!” 奇姆尼拍拍手:“姐姐好机智!……不过姐姐,这个人这么光着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阿澈看了一眼,觉得确实有碍观瞻,虽然她只扒了外衣,不过还是有点尴尬,她于是跑进列车里面拽了一块布把人盖住了。 可可罗婆婆和电话虫那边交代完毕,但是却没挂电话,看到阿澈换上一身海军的服饰有点讶异:“你也要去前面?你身体刚恢复,刚刚那只小驯鹿特意和我们说让你多休息一下呢。” 刚和杀意相爱相溶的阿澈活力十足,整个人状态满电。 “我没事,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必须得去前面一趟。” “其实我和橘发的小姑娘说了,让她电话虫别挂,我可以一直知道他们的动静。我还有点担心他们放不下吊桥,到时候可能会把暴走列车开过去帮他们,你要不再等等,我们看看情况?”可可罗婆婆提议。 阿澈对路飞索隆他们很有信心,特别是他们现在还跟着一个有飞行棋果实能力的小猪佩奇。如果只是要跑过去给他们更他们多一份助力的话,确实不用那么着急。 只是她想去做的事情,并不仅如此。 阿澈摇摇头:“婆婆,我必须现在就赶过去。有一些状况之外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她视线眺望向远方,越过那栋法院建筑,高耸的司法塔上有世界政府的旗帜在飘扬。 在这片建筑之后,是那扇巨大的正义之门的虚影。 他们的敌人,已经不单单是世界政府了。阿澈眼神清冷。 她要去设局,借刀杀人。 第58章 司法岛之战(四) 司法岛的主岛其实并不大,从正门到法院前门的距离不远,甚至站在正门处往法院的方向看,能模糊地看见路飞的标志性草帽在法院顶跳动。 刚才奇姆尼和可可罗婆婆就看到了,已经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正往前冲的娜美一行人。 娜美他们正骑着两只布鲁飞鱼王,陷在主岛海军的包围圈内。对于他们来说,这短短的路程却处处是阻力,只能艰难地用武力往前突击,不过对阿澈来说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阿澈马上就追上了海军的大部队。混在队伍中,装模做样地提着一把刀,一路浑水摸鱼,畅通无阻。 比如说—— 她假装不小心地伸腿那么一踢——正在往前冲的一个海军屁股一歪,整个人往前面队友身上扑,整支队伍和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 阿澈眼疾手快地捞起第一个被自己踢的倒霉蛋,“大哥!没事吧!”她神色愤愤,劈手指向离他们十米远的一个海军a:“就是那个人,刚刚踢了你一脚就跑,可惜小妹我没逮住他!” 被点名的倒霉鬼尚不自知,正提着枪支准备往包围圈内冲。 “好啊!我不就是昨天晚上爬了他的床吗,那个小子今天就这么恩将仇报!”被踢了屁股的小伙定眼一瞧,立马气得跳脚,转头就拦住那个海军a算账。 “……?”阿澈挠挠头。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又比如说—— 领队的军官振臂高呼:“冲啊!绝不能让这帮海贼团攻到法院前!” “噢!为了正义!” 海军们士气大振,呼啦啦地往前冲。 阿澈混在其中奔跑,她抡着「银流」,挥得虎虎生风,刀背却一边一个挥晕了两个海军哥们。 不多时,她身边就空出了一块真空地带。 迎着旁边海军弟兄们一脸“你有毒吧在搞什么”的表情,阿澈放下刀,泫然欲泣:“对不起……都是我太菜了……我就不应该在这拖累大家。” 一个小姑娘在面前掉眼泪,一帮大老爷们左看看右看看,有人小心出声,语带好奇:“咱们这……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兵啊,哪个队伍的?” “是啊,看着面生……” 阿澈神色不变,一点没有要掉马甲的恐慌,咬着唇继续委屈:“我……我是昨天刚来司法岛的新兵……”说着,抽了抽鼻子。 “啊,昨天新来的!”有几个单身汉眼睛亮了亮,安慰:“没事没事,你赶紧躲着吧,这里交给我们!” “不!”阿澈捏紧了拳头,抡起了刀,啪得又把几个海军哥们给扫晕了,“我也要为司法岛出力!” 这下不管她长得多可爱多好看,她这个搅屎棍还是被几个脑子清醒的海军赶出来了。 阿澈就这样混在海军队伍里,一路鸡飞狗跳,划水着前进。 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 阿澈正祸祸了几门炮台,一个没注意,差点一脚踏进索隆的攻击圈里,被他的龙卷风卷上天。 好在她及时甩出剑招,剑气相撞,愣是把已经冲到眼前的剑气给打了回去。 “妹子可以啊!”被她不经意护在身后的海军大哥们排成一排啪啪鼓掌,“上!那个海贼猎人索隆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他们个个鼻青脸肿,刚刚被索隆打趴下又顽强地往上冲,这会儿见到这娇小妹子的英姿,激动地呐喊: “去!让那帮海贼看看我们海军队伍里剑士的风姿!” 阿澈:“……” 特喵的你们鼓掌还有吆喝的时候小点声啊! 她心下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那边表情凶狠打得正起劲的魔兽先生眼神一转,注意到了这边的剑气的冲撞,挥刀一劈,一道阿澈熟悉的斩击朝她飞来! 阿澈的帽檐压得低,又穿着一身海军的衣服混在队伍中间,她压根没指望娜美他们能认出自己来。不过这会儿索隆当真没认出她还对她出招,她又突然有了小脾气。 还真的打老婆了! 她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无意间瞥到他的绿藻头都能精准识出他的!他是路痴又不是脸盲,为什么不能根据自己这精巧的下巴弧度认出自己! ——嗯,好像确实有点为难人。 后面还有海军们看着,离法院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都是乌泱泱的白帽子海军们,阿澈还不想现在就掉马甲和索隆他们汇合。 她一边提刀挡住索隆的攻击,一边把帽子掀了,露出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朝着绿发剑士那个方向指着剑,微抬下巴,神色骄纵: “罗罗诺亚,您真的要对我动手吗!你不爱我了吗!!你忍心吗!!!” “嘶——” 哪怕是身处战圈,这一波一波往上冲的海军都愣了。 有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可爱骄纵的海军少女x凶横无情的海贼剑士?! 正义与邪恶的碰撞,伙伴与爱情的抉择?! 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对立阵营互相为敌,到底是拔刀相向还是护你周全?! 靠!好精彩好刺激!好狗血好喜欢! 一圈的海军都忍不住放慢了手中的出招速度,拿眼睛往这瞟—— 好焦心啊!他妈的他们到底是应该选择先战斗还是先看戏啊! 另一边坐在布鲁飞鱼上的娜美和乔巴下巴都要掉了。 娜美揉揉眼睛,指着那个海军打扮的黑发少女,不敢置信:“乔巴,那是阿澈?” 驯鹿的小鼻子动了动,同样是一脸懵:“是阿澈的气味没错……” 两个人互相对视,异口同声:“她怎么跑海军那边去了?” 山治刚刚踢飞了一圈的人,点了一根烟踱步到布鲁飞鱼附件,语调沉沉,落在阿澈身上的目光爱恨交杂:“也许……阿澈桑一开始就是海军安排在我们身边的卧底……” 他突然暴躁地掐灭烟头气得手都在抖:“可是阿澈桑为什么不看上帅气的我而是那个混蛋绿藻头啊啊啊阿澈桑……我逝去的爱情就像这司法岛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 娜美和乔巴淡定地把目光从山治身上转回来。娜美突然摸了摸下巴,突然问乔巴:“你有没有觉得阿澈好像发生什么变化……” 乔巴看着站在那儿的少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不是说变了,就是气质好像更像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样子,又温柔又可爱又明亮!” 娜美点点头:“阿澈从回来以后就给人感觉很阴郁,在列车上也是,不过现在就感觉好多了。也不知道离开我们的那段时间遭遇了什么……” 她抓紧天候棒,突然往前一指,“难道说——离开我们的那段时间她是去海军那儿汇报了,但是又不忍出卖我们,所以心里激烈斗争,才会那么痛苦和低气压?” 娜美和乔巴再度对视,异口同声:“所以说……阿澈果然是海军的卧底吗!” “难道现在,阿澈已经决定了要与我们为敌吗?!”乔巴一脸痛心。 “不行!”娜美拍板,“反正从海军手里抢一个罗宾也是抢,抢两个也是抢!我们……再把阿澈也抢回去!” 阿澈还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那么不着调思维都飞到天边去了,她还在那演。 “罗罗诺亚,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应该再来司法岛找我的!”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抹了抹挤出来的眼泪,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但是,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爱你!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绝不!” 她呜呜哭着,拼命摇着头,就差把头摇成拨浪鼓了。 她带着浓浓的哭腔,呜咽着向后面还保持着鼓掌姿势的海军大哥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是下不去手,我、我……哇!——” 她哭着往法院的方向跑走了。 没有一个海军忍心拦他。 有个大老爷们开始抹眼泪,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虐恋情深的故事。 “太感人了,”他的眼泪都湿透了那把络腮胡子,“海军与海贼,啊……真是让人痛心的爱情故事。” 硬被拉来演了一场对手戏但是从头到尾没有台词的,还握着两把刀的男主角罗罗诺亚·索隆眼角抽抽,看着少女套着宽大的海军服跑走的背影,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傻刀中毒毒坏脑子了?! 这个傻刀中毒毒坏脑子了吧!! 成功金蝉脱壳的阿澈,已经一路顺利地跑到了法院门口。 她站定,把海军帽重新扣上了脑袋,转身看见娜美索隆他们还在主岛d区的包围圈里,但是看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刚刚过来的时候还帮他们分散了一些火力,不过没看到佩奇,就连索隆和乔巴身上都不见粉红小猪的身影。 佩奇跑哪去了? 按理说有小猪的飞行棋能力加持,他们推进的速度应该更快更省力些才对—— 阿澈努力仰头看向法院顶,法院的建筑风格庄严而典雅。漆白的墙面在阳光下反着光,几块大面积的孔雀绿墙面镶嵌着金色的边框,配色和谐而统一。 除了中间的主建筑以外,两侧各有两个小塔楼,上面各有两个推杆,只有一起拉动才能把吊桥放下来。那是抵达对面司法塔的唯一途径。 本来她是想在来路上顺上佩奇,直接飞到对面关押着罗宾和弗兰奇的司法塔上,可是佩奇却不在索隆他们身边…… 放吊桥,她现在一个人做不到,还需要等索隆他们赶到帮忙。 又或者……她眯着眼迎着光,捕捉到路飞和那个cp9成员牛头布鲁诺打斗的身影——搞不好就是路飞这个家伙捞了佩奇就自己跑了,压根没顾上后面那拨人吧! 得嘞,先去楼顶看看再说。 第59章 司法岛之战(五) 阿澈一级一级地爬台阶,等爬到了楼顶的时候,发现路飞和布鲁诺的战斗正是白热化的时候。 她没敢冒然出现,怕被那个顶着牛角的布鲁诺发现,然后联系cp9来拦她。所以只是小心地推开了天台的门,悄悄探出一个脑袋来打量。 果不其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佩奇那只吹风机小猪正缩在天台的一角,咬着小猪蹄看着路飞打开二档和布鲁诺激战。 阿澈努力想用眼神示意它往这边看,可佩奇直直地盯着打斗的两个人,压根没注意到她。 阿澈觉得自己有点失策,应该再捞两块点心来的,这小猪闻到吃的保准就会看过来了。 正当她决定冒险出来捞起小猪佩奇就走的时候,开了二档的路飞一拳打向布鲁诺,拳头击中布鲁诺发动了月步在天空中高速移动的身体,把他狠狠砸在地上,也撞碎了天台上的一根石柱。 碎裂的大理石块飞溅,砸出一圈的气波,尽管佩奇努力把自己缩在墙角,还是受到了波及,被气波冲击得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一路滚到了阿澈脚边上。 阿澈:…… 算了算了过程不重要。 嗯!一切……都还是在她的牢牢掌控之中的! 她捞起佩奇,轻轻地来,轻轻地走,赶紧从法院顶上溜了。 * 司法塔内。 罗宾双手背在身后,手铐链接着一根粗壮的铁链,连接在墙上的铁环上。 她低着头,静静地坐着,黑蓝色的头发垂在两侧。脸上虽然带着伤口和脏污,但是却神色淡淡,对于自己陷入如今这个境地仿佛没任何触动。 一旁的弗兰奇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动了动两条光着的长满腿毛的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嘴里叨叨个不停: “我说你还真是幸福啊,一般这种情况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里可是司法岛啊,草帽那伙人袭击这里可是意味着和整个世界政府作对啊……说起来你们船队也真是有意思,要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恶毒冷酷的女人,还想要杀——” “喂!别窃窃私语啊!”他们面前站着两个海军,端着枪指着他们。 弗兰奇鲨鱼嘴咆哮:“闭嘴!我知道了!!” 他上半身都被铁链绑住了,凶人的时候却挣得铁链哗哗作响,吓得两个海军倒退了一步。弗兰奇扭头有点别扭地继续叨叨:“不,我其实才不是因为我的小弟没有来救我而在这里抱怨的……哈。” “不,你的小弟也来救你了。” 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两名海军端着枪匆忙向四周扫视:“什么人?!” 唰唰两道剑光砍中他们,两个人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关押罗宾和弗兰奇的这层外围有露天的阳台,因此这几扇巨大的窗户并没有玻璃,只有菱形错落的孔雀绿的窗格。 阿澈砍断了窗栏一角,踩着石制窗沿钻了进来。 背后的翅膀还在时限内,她直接飞过宽敞的室内,顺手解决了两个看守的海军,落在了罗宾跟前,蹲下身子。 “……妖刀小姐?”一直沉默的罗宾突然抬起头,看着阿澈的脸有点惊讶,“你……怎么也在这儿……” 阿澈正皱着眉检查她的手铐,一碰上去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力,险些让她变回了刀身。她像是触电般收回手,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是海楼石。” 肩膀上的佩奇也敏锐感觉到了这手铐不详的气息,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小小的“秋”了一声。 砍不断,需要钥匙。 “我会在这儿,当然是和大家一样来救你的。”她抬眼,回答罗宾的问题。 “不!妖刀小姐!我根本不需要你救!你应该快点找到其他人,赶快一起离开这个岛!你们不知道,斯潘达姆他根本就不会履行当初和我的约定,他会不择手段甚至发动屠魔令——” “很疼吧。”阿澈压根不理会罗宾焦急的话,她突然伸出手去碰罗宾的脸——她的手指带着点凉意,落在还破皮的伤口上,激得罗宾下意识避开。 阿澈不忍再去碰她的伤口,手已经攥紧成拳。 罗宾瞳孔微缩,看着眼前的妖刀小姐突然扁扁嘴巴,眼睛里浮上水汽,像只奶猫一样看着她:“他们打你了。” 她话语里带着哭腔和愤怒,那干净清透的眼神裹着水光,让自己剩下的话都哑在了喉咙里。 等着吧,她早晚要把那个斯潘达姆打成猪头! 阿澈吸吸鼻子,扭头看向弗兰奇,直入主题:“弗兰奇,我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和那个加尔西亚·雷德有关。” 她把自己的打算和弗兰奇说了一遍。 “你是说,要我和世界政府的人说,我的设计图纸被那个雷德抢走了?!” 阿澈点点头,补充道:“不仅要说,等一下还要演一场戏,加深可信度。而且我回想过了,当时我们打斗太激烈,周边酒吧的人都四散逃远了,在战场上知道情况的就只有雷德海贼团、你们弗兰奇之家的人以及我和索隆。” 弗兰奇讶异:“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澈耐心地和他解释。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那个雷德心术不正,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晓你这么大的秘密,这么一个危险的敌人你要留着不去解决吗?” “第二,你守护图纸不过是不想古代兵器成为助纣为虐的凶器,雷德和政府这帮人,不正是最讨厌的那同一类人吗,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岂不是很妙?” “最后一点。”她直戳弗兰奇心里那块软肉,“你的图纸交不出来,又不是在政府眼前毁掉的,你以为他们会相信你吗?你的小弟现在为了救你,深陷外面几千海军的围攻,今天逃出去以后呢?” 她语气严肃,“世界政府如果觉得设计图纸还在你身上,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的兄弟们吗?cp9今天的所作所为你也都看到了,你忍心让那帮现在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的小弟,以后也继续承受这样的威胁吗?” 弗兰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低着头不出声,阿澈以为他还在犹豫,继续努力游说他: “我承认我也是有私心的,也不能保证这招一定能转移政府的注意力,但是起码——” “哇!——” 她正在侃侃而谈梳理利害关系想要打动弗兰奇,没想到对方猛得抬头大哭:“呜呜哇哇!没想到小弟们居然来救我了啊混蛋们!“ 弗兰奇捏着拳头抵着鼻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流泪:“那些家伙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啊呜呜呜,果然不亏老子平时对他们那么好……” 阿澈:“……” 所以刚才他低着头不说话原来是在猛!男!落!泪!吗! 那她刚刚辛辛苦苦讲那么多—— 好在这儿还有一个靠谱的罗宾。 “罗宾,拜托你了。” 时间紧迫,也不知道斯潘达姆和cp9什么时候会过来。阿澈拍拍身子站起来,一手提溜起一个刚刚被打晕的海军,从窗户跃了出去。 她把这两个海军小哥拖到阳台的侧边上放好,把「银流」收回刀鞘,捡了一把他们的枪。然后又把肩膀上的小猪佩奇也放在了阳台,摸摸它的小脑袋。 佩奇特别乖地“秋”了一声,一只猪蹄却已经探进了一个海军小哥的裤子里,摸出来一块硬糖。 阿澈扫了一眼对面法院顶的战况,路飞已经把布鲁诺放倒了。现在正爬上了边缘的城垛,努力从裤带里往外掏出……两根大骨头肉。 ……是之前娜美准备的便当。 阿澈收回视线,把帽檐压低,重新钻回了房间内,走到罗宾和弗兰奇前面站定。 她把背挺直,枪端好,穿着海军的制服,帽檐压得低低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肃穆紧绷的下巴,远看就像棵青葱的小白杨,还真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来了! 弗兰奇还在那哭,阿澈怀疑他是不是眼睛装了流水系统坏掉了,上前几步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提醒他快点“入戏”。 罗宾刚刚说话时的焦急表情已经收回去了,她深深地看了这位海军打扮的妖刀小姐一眼,率先开口: “弗兰奇,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的图纸真的被人抢走了?!” 阿澈还在踢弗兰奇呢,罗宾那边已经开戏了。 罗宾不愧是以前巴洛克工作室的二把手,入戏特别快,这一句话感情到位,惊讶中夹杂着一些不敢置信,语调都高了八度。声音却响亮清晰,保管在门口廊道里的人都能听到动静。 阿·导演·澈非常欣慰满意,收回了自己的脚,侧耳去听动静。 果不其然,听到罗宾这句语带惊疑的质问,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 门外,斯潘达姆抬手示意后面跟着的人安静,把耳朵往门的方向贴了贴。 弗兰奇收住了眼泪,愣愣地接话:“是……是啊。” 门外的斯潘达姆面色阴沉,眼睛转了转:“设计图纸被人抢走了?” 难怪刚才弗兰奇什么都不肯说,原来图纸已经不在他手上了吗……是谁?!是谁赶在他之前抢走了图纸? 妮可·罗宾那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斯潘达姆知道!” 门口的斯潘达姆差点没忍住直接推门进去。 弗兰奇这回终于开窍了,他点点头,又立马反应过来外面的人看不到,立马高声道:“这还用你说吗!兵器图纸我反正是死也不会给斯帕达姆那个丑八怪的!就算落在那个雷、德手里也比给他们好!” 他特意把雷德两个字咬得无比清晰。 阿澈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她轻咳了一声,压低了一点自己的声色,大喊道: “你们两个!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敢瞒报!”她语气坚定,“等下我就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斯潘达姆长官!” 罗宾轻笑一声,语带不屑:“呵呵,你以为你这么一个小兵的话,斯潘达姆那个蠢蛋会信吗?”她又转过头对弗兰奇说:“弗兰奇,到时候你就再捏造一个别的人名,是谁都可以,总之不要让斯潘达姆注意到雷德。不管怎样,我们要把那份设计图保护好!” “大胆!”阿澈怒喝一声,“斯潘达姆长官这么英明神武,岂是你们可以在背后这么议论的!” 下一刻,关押室的门被砰地推开。 阿澈端着的枪支立马调转朝向门口:“什么人?!” 下一秒,见到是自己口中英明神武的斯潘达姆长官,阿澈立马把枪支收回,啪嗒一声脚跟并拢,向着怒气冲冲进来的斯潘达姆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长官好!” 她声音洪亮,一连串动作做下来流畅自然,从警醒再到惊讶,从惊讶再到尊敬,连细节处的动作都兼顾到了。 被铐在地上的罗宾都忍不住侧目。 妖刀小姐……真是个可造之才。 “斯潘达姆长官!我有要事要报!” 推门而进的斯潘达姆本来怒气满格,本打算直接冲到弗兰奇和妮可·罗宾面前拷问,这下却全被阿澈吸引了注意力。 他很满意对方对自己的尊敬态度,不管是刚才偷听时候这人对自己的维护,还是进来以后这位小兵的一系列表现,都可圈可点。倒是冲散了他不少怒气。 斯潘达姆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了阿澈的敬礼,“你很好……” 正说着,他突然皱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记得这里不是有两个人在值守吗?” 罗宾和弗兰奇俱是一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而阿澈的背依然挺得笔直,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仍旧是声音响亮地喊到: “报告长官!他尿急!” 第60章 司法岛之战(六) “……好,我知道了。” 尿急还喊这么大声…… 斯潘达姆觉得这个小兵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刚刚心里升起的那么一点提拔的意思也没了,旋即转开了目光。 其实他也只是记得这里留了两个守卫,具体长什么样什么情况是当然是没有注意过的。像刚刚这样和这个小兵态度和蔼地对话,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纡尊降贵的了。 斯帕达姆径直走到罗宾和弗兰奇面前,一把揪起罗宾的头发,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你们想瞒我兵器图纸的下落?做梦!”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雷德?!你等着吧,老子马上就把那个雷德抓过来和你作伴!” “啪”的一声脆响,罗宾被打得偏头。斯帕达姆松开她的头发,转过身去质问弗兰奇。 拿着枪端正地立在一旁的阿澈眼神里有一抹红光掠过,她的手指动了动,扣上了扳机,忍不住想转过枪口给这个人渣来上一枪。 罗宾冲着她小幅度、晦涩地摇摇头。 阿澈的目光和她对视,半晌,她复又低下头,让帽檐遮住自己的表情。 阿澈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这个人渣的道力只有九、只有九……是佳妮法的七十分之一、路奇的四百四十四分之一…… 只有九、只有九……打起来不疼…… 不疼才怪! 怎么可能会不疼?!罗宾脸上都带着伤口!连手指碰一下都会下意识地一缩! 阿澈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在这时,路飞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喂——!罗宾!——”刚吃完肉的路飞,声音中气十足,“我来救你啦——!” 而那边,斯潘达姆不知道和弗兰奇起了什么争执,随着弗兰奇一声“风来喷射”,整个关押室突然爆炸开。 阿澈刚刚已经退到门口,还是下意识地伏下了身子。 一片碎石和尘烟中,斯潘达姆的喊声显得更加气急败坏:“草帽路飞怎么打过来了!布鲁诺呢?!布鲁诺刚刚不还和他在法院顶上战斗吗?” “cp9!快给我把cp9叫过来集合!” 一记风来喷射,已经足够弗兰奇抓住罗宾,借着冲力拽断铁链,撞到了阳台上。 罗宾仍然被反手铐着,她站起来,看见路飞在对面法院顶上,见到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噢——!罗宾,你还没被带走啊,真是太好了!我这就来接你回去!” 罗宾才刚收敛好刚刚看见妖刀小姐后的情绪,这下再次失控:“你们为什么要来救我啊!!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中间去了!” 她微微闭上眼,眼前不知道浮现出什么样的画面。也许是妖刀小姐委屈扁嘴触碰她伤口时的“很疼吧”;也许是半夜翻身察觉到娜美偷偷给自己盖好被子;是路飞一遍一遍地喊“罗宾”,是船上每一个伙伴的面孔…… 他们现在都在这座岛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着如何恐怖的对手,只是为了救自己这条已经毫无价值的恶魔的生命。 罗宾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喊声里带着哭腔:“为什么要来救我?我什么时候要求你们这样做了?我已经……不想活了!” 在她背后,终于从碎石瓦砾间爬起来的斯潘达姆还在那跳脚:“笨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去抓他们啊!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就把你们都吊死!” 他又抬手指几个黑衣人和海军:“还有cp9,快叫他们过来!草帽一伙格杀勿论!!” 在这片闹剧中,阿澈低着头,趁乱溜出了门。 她寻了一间无人的会议室,脱下身上的海军制服,把衣裤和帽子一起从窗户扔了下去。司法塔下面是不可底的深渊和暗流,白蓝相间的衣物坠入其中,不见踪影。 佩奇和那两个海军还被放在关押室阳台的侧面,位置隐蔽,阿澈倒不担心斯潘达姆会发现。只不过这场戏演完,她心里的打算又有些变了。 刚刚带不走罗宾,一来是因为海楼石手铐的原因,二来也是她自己的私心。 其中一个私心自不必说,就是要让斯潘达姆相信雷德抢走了兵器设计图。这场戏演成功了,加上他们之后去调查确认雷德确实去找过弗兰奇,那这个局也就成了。 另外一个私心…… 虽然没有剧情记忆,但是在阿澈眼中,这些经历的事情不论再难都一定会峰回路转,司法岛就像一个副本,cp9就像npc,再强大,也是给路飞索隆他们刷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罗宾会得救,出于很多原因考虑,她也不愿意过多插手。雷德已经是一个变数了,她害怕自己再多加干预,产生的蝴蝶效应,反而会让大家走向一条不可挽回的道路。 但是在看到罗宾的伤口,看到斯潘达姆那个人渣抓起罗宾的头发动手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也许是考虑的事情太多、权衡的利弊太多,反而让她忽视了那些最真实的、最应该去在乎的东西。 《海贼王》是一部漫画,但是这里不是的。漫画所展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但是尾田笔墨未及的部分,依然完整而规律地运行着。这个世界是完整的、真实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鲜活的,会生、会死,会哭、会笑,也会疼。 她所拥抱的索隆是真实的,她所经历的杀戮是真实的,她触碰到的罗宾的伤口是真实的。 什么是不打扰?袖手旁观就一定是对的吗? 她已经在这了,她是参与者,而不是读者。 阿澈心里念头百转,但是手下动作却干净利落,跑到会议室里面把衣服脱了扔了以后,就拔刀往回跑。 赶在cp9到之前,把斯潘达姆给捉了,刀架在脖子上,就他那惜命的性子,不怕他不给钥匙。 关押室已经乱成了一团,cp9在赶过来的路上,想来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可斯潘达姆已经气急得不行,听到罗宾的喊话,他咧嘴大笑,黑眼圈沉沉的眼睛里满是讥讽的笑意: “哈哈哈哈!内讧了!这可是太有趣了!” 一边狞笑着,一边指挥房间内的人生押住弗兰奇和罗宾。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向他袭来的黑色身影。 阿澈的刀尖直逼他的后背,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她知道是cp9的人月步追上来,她心里再次嫌弃了一番自己的体术和速度,咬着后槽牙往前奔。 刀尖戳透斯潘达姆那层薄薄的衣物,抵上他的皮肉,破开一点鲜红,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惊叫着转头,下一刻,一道迅疾的指枪点上了「银流」刀刃。 刀尖被打偏,划过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阿澈感觉后脑勺有凉风袭来,带着让她头皮发麻的锐意——指枪先至,岚脚后扫!她眉毛微动,握刀的手顺势扫向一边,整个人向后倾避开这一记腿风。 一缕黑发被削落,擦着她的脸颊落地。 银流的刀身柔软,在指枪的一点下微微弯曲,复又反弹,微微整颤,荡出一片银光。阿澈的右手顺势往来人的方向飞出斩击:“红尘三千·缚!” 接着,整个人向侧前方一滚又跃起,拦在斯潘达姆面前。 斩击盘旋着一股黑气,卡古本想错身避开,没想到这斩击却极为诡异,居然缠了上来。 “这——”他微微一愣,剑气已经破开皮肉束住行动,黑气紧随而上从伤口渗透进去。 绊住了赶来的cp9成员,阿澈攻势不停,再度朝着斯潘达姆刺去。 因为转了方向,她也看清来的人,是cp9那个长鼻子卡古。 卡古显然对她这张脸也不陌生:“是你!” 在七水之都,那个跟在罗罗诺亚身边,变成了刀的少女! 原来……不只是把刀,还是个剑士吗。 阿澈没有出声,刚刚海军扮相在斯潘达姆面前说过话,她不想显露一点破绽。只是坚定地朝着斯潘达姆继续攻去。 斯潘达姆惊恐地瞪着眼,后面的卡古没法想刚才一样帮他挡住攻击,他牙齿打颤,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把象剑,急忙抓着剑抽出来: “象之手刀!” 这是一把漂亮而特别的西洋剑,握柄和护手都漆染着光润的金漆,剑身修长,剑柄的柄突出长着两根长而锐的象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剑身快速变幻暴涨,一头巨象朝着阿澈迎面而来,它的两根象牙勾起,鼻子正是那闪着寒光的铁质剑身! 巨象莽着头朝阿澈撞去,势要把她撞穿出三个血洞! 阿澈凝神,银流避开它的刀锋和尖牙,向大象的眼睛刺去。 大象发出一声沉闷的哞叫,一仰头咬住了银流的刀身! 银流被它仰着头咬在口中,刀背贴着它的鼻剑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阿澈五指攥紧刀柄不松手,整个人却已被巨力带着往后倒退。 大象还在涨|大往前突刺,阿澈死死攥住银流和它相抗,靴子已经在地上拖出一条划痕。 银流的刀身溶进了特殊的金属石,刀刃薄而削,刀身韧而软,在巨象这一咬之下仍然弯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却没有脆生而断。 但是阿澈却已经意识到银流已经快到极限了。 而她,也已经被推到了阳台之上。 “弗里德!”斯潘达姆大叫一声,“象牙突击!” 大象的喉咙间发出翻滚的哞叫,头高高往上仰起,牙齿猛得一合!——“咔擦”,银流应声而断成几块碎片。 对面相持的力一松,阿澈整个人往后一松,捏着残破的银流落在了阳台边上。 她的余光注意到再度向她奔来的卡古,却无暇顾及,眼神黏在银流碎裂的刀身上,越来越冷—— 身为剑士,她难以容忍自己的刀被毁;身为一把妖刀,她更难以忍受一把刀在自己手间破碎成片。 这是耻辱,更是侮辱。 剑意裹着邪念在她身上寸寸爆开,妖刀那份妖冶的气息在她身上一节一节地攀登,她的眼神染上点点琥珀般的血色,盯着这把象剑的眼睛。 这是同类气息的压制,被斯潘达姆称为“弗里德”的象剑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攻势,甚至被阿澈的威亚所慑,忍不住锁小了身形。 “很乖。” 阿澈动了动唇,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下一刻,她身上爆发出一阵黑色的雾气,卷起掉在地上的银流的碎片。 黑雾合拢,这些尖锐的银色刀片没入阿澈的身体里,顷刻不见。 “嘶——!”那一刹那,虽然知道这只是果实开发后的能力,但是那种刀锋割破骨髓的痛意太过真实,饶是阿澈的意识力再强劲,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她心神一晃,险些要变回妖刀。 “小心!”罗宾和弗兰奇突然在旁边低呼出声,阿澈下意识地拿银流的残刀在胸前一挡,勉强挡下岚脚扫出的斩击波,整个人却被这股冲力击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阳台。 司法塔下,是万丈深渊和暗流—— 阿澈整个人飞在半空,正想叫一声佩奇,让那只小猪…… “妖刀!” 男人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个分神,佩奇的名字滚在唇间,却只看到一片绿色的身影从法院顶跃出,朝她这个方向冲来! ——索隆?! 第61章 司法岛之战(七) 司法塔的阳台比对面的法院顶要高,阿澈从阳台飞出跌落虽然突然,但是索隆还是从城垛上蹬地跃出,借力朝她飞来。 阿澈落尽了他的怀里——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从阿澈的角度,能看见他绷紧的下巴和滚动的喉结,他一路打斗过来,脸上带着点薄汗,脖子上也渗着小小的汗珠,随着他喉结的滚动而轻轻滑落。 他手臂高于她的体温直接贴上她光|裸的腿,另一手托着她的后背揽着她,索隆身上的铁锈味撞入鼻间,这熟悉的、安心的气味几乎把她包围。 阿澈很不争气地脸红了,并且把嘴巴闭牢,明智地把“佩奇”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抱紧我。” 阿澈依言环住索隆的脖子,整个人牢牢地贴紧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处,下巴扣着他的锁骨。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刮过男人的脖子,阿澈颇有些恶劣地微微仰着头,轻轻开口: “有索隆在的话,就算掉下去也没有关系呢……” 他们的姿态太过亲密,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染上他敏感的耳骨。索隆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一侧头,另一边耳垂的耳环碰撞出脆响。 不过他也没时间给出太多反应,只是仰着头朝着上面大喊:“路飞!” 正趴在城垛上伸着脑袋往下张望的路飞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要救人来着,“橡胶橡胶——” 拉长的橡胶手终于追上了他们下落的速度,但是却长度受限,不能把他俩缠起来,索隆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去抓住路飞的手。 阿澈的两条腿很自觉地勾住男人劲瘦的腰身,把人贴得更紧了一点。 “我有乖乖抱紧噢~”她尾音荡漾,语气骄傲,还带着一点邀功求表扬的味道。 索隆:…… 他发现这个妖刀总是能把正经的场景变成奇奇怪怪的风格。 眼下这个抱姿,更让人感觉到娜美让他们换上的衣服有多么省布料,索隆敞开的短袖衬衫下落时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阿澈贴着他微烫的肌肤——黑色百褶裙下一双光滑的腿缠着他的腰,黑色吊带遮不住的大片皮肤泛着细腻的光,让刚刚不自觉低了一下头的索隆又慌忙把视线移开。 他托着阿澈后背的臂膀颇为无所适从,既不敢太用力,又不敢松手。妖刀很轻,很瘦,手掌下能隐隐感受到她薄背上微微凸起的肩胛骨。终于落在法院天台的一刻,索隆几乎是有些如释重负地松开手。 阿澈有些恋恋不舍,但是知道现在情态紧急,不能太任选。所以乖乖地把腿放下,把手松了。 然后吧唧在索隆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主人救我!~” 然后立马跳到两米远外,歪着头看着脸色瞬间爆红的索隆。 “喂!不要乱亲人啊你这个笨蛋妖刀!” 索隆的皮肤从脖子处开始往上泛红,他愣了一刻,头上的绿毛都要乍成水里飘荡的绿藻了,又羞又气地朝着阿澈这个方向跳脚。 阿澈低头别手指:“……对不起,我在街上看到你们人类男女都是这样道谢的……” “噢!阿澈酱~不谙世事的阿澈酱也是这么可爱呢!”山治踩在城垛上,朝着阿澈做心形捧脸状,“我不介意阿澈酱这样对待我呢!~” 娜美瞪了山治一眼,跳下来揽过阿澈的肩膀,“阿澈,这种事情只有男女情侣才可以做噢。” “啊嘞?是这样吗?”阿澈眼底浮现出一点迷茫和懵懂,试探着请教,“我不太懂呢……”一边说着,有点愧疚地瞟了一眼索隆的方向,又转回头亮晶晶地看向娜美: “我对这些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东西都很一窍不通呢,娜美可以教我嘛!我可以付给娜美好多好多黄金和宝石当学费的!” 娜美眼睛一亮:“当然没问题!” 索隆有些狐疑地眯了眯眼,对阿澈这个“不熟悉人类世界的懵懂妖刀”人设半信半疑,不过脸上的热气倒是都散了。 “喂!草帽小子一伙的!”斯潘达姆握着象剑朝着这个方向趾高气扬,cp9的成员都到齐了,一溜排地站在司法塔的阳台上,他多了底气,语气也就更加傲慢。“你们能来到这还真是不可思议……但你们不如认清现实吧,不论怎样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不仅是cp9集团和无法撼动的正义之门,还有我手中的这个屠魔令!” 他手中捧着黄金电话虫,冲着脸色大变的罗宾道:“没错!就是二十年前,把你的故乡奥哈拉彻底粉碎的力量!妮可罗宾,你的反应很强烈啊,我很满意。怎么着,想不想让我按一下屠魔令的按钮给你看看啊?” 乔巴:“罗宾的故乡……?” 山治双手插兜,咬着烟,语气不善:“我现在就想把这个丑男人踢到瀑布下面去。“ 索隆和娜美跳回了城垛之上,阿澈收敛了之前的神色,也踩了上去,她正在默默运转体内的能力,炼化银流的破碎刀身。看到远处斯潘达姆和他手中的象剑,眼中划过幽光。 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还是大象形态的弗里德仍然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眼中露出人性化的畏惧神色,怂怂地变回了剑身。 大家的神情都极为严肃,只有路飞在挖鼻屎,没有理会面具男的胡言乱语,只是朝着罗宾喊:“罗宾,你刚刚胡说什么啊?什么不想活了啊?听着!我们来都来了,先救你再说,如果你还想死……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罗宾错愕地回过头,目光从黄金电话虫上移开,看到对面司法顶上站成一排的伙伴,其他人听到路飞的话都勾起嘴角: “是啊,罗宾姐!” “先回来再说吧。” “就算不想活了也没关系,这些话,等回到我们身边再说!” “我说你们!”斯潘达姆把黄金电话虫超前一递,作势要往下按,“只要按下这个黄金电话虫的按钮,你们几个海盗从这个岛逃出去的几率就会变为零!” “住手!不可以!”罗宾大声制止,“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刚刚说的奥哈拉,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吧!屠魔令毁灭的不仅是一个岛屿,还会无差别攻击那座岛上所有的人生命。如果你在这里启动屠魔令的话,你们会和这个艾尼爱斯岛一起化为灰烬!” 斯潘达姆不满:“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少胡说八道了,他们怎么会攻击自己人?!” “你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吗?”罗宾有些颓然地合眼,再度睁开看向对面的伙伴们:“20年前,我是奥哈拉唯一的幸存者。屠魔令夺走了我的一切……而这个攻击,现在对准了我千辛万苦才找到地值得信赖地伙伴,我越想和你们在一起,就越会连累你们!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离这个敌人!” 她地声音从对面遥遥传来,带着绝望的哭腔:“因为这个敌人——是世界政府啊!” “上次遇到青雉的时候是,这次也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就算你们这次可以忍受,迟早也会绝对我是个负担,最后终究会背叛我、抛弃我的!” 妖刀小姐第一次看见伤口时的那种怜惜眼神会不再,会变成那种看着麻烦的厌恶;在忍受世界政府源源不绝的追杀之后,现在这帮站在她面前说着要带她走的人,也总有一天会想把她推出去;所有的情谊,在敌人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有一天会消磨殆尽,会变质,会变成对准她的刀子……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如果我早晚都要死,那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她从来没有对人性抱有过太多期待,她相信此刻的情谊是真的,那不如就让他们停留在个瞬间。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是的,至少她从未被他们背叛。 “原来是这样啊……”大家喃喃。 斯潘达姆在猖獗地大笑:“哇哈哈,你真是很有觉悟啊,确实,没有人会愿意带着你这个累赘的!”他抬手笔直高指,司法塔上一面旗帜高高飘扬。 三角,白底,蓝色的标志表示着四片大海和伟大航线上170多个加盟国的联盟。 “这就是世界!”他说,“面对世界,你们就该明白自己有多渺小!明白这个女人面对的是多么恐怖的力量!明白你们今天的举动是多么愚蠢无知!”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我总算知道罗宾的敌人是谁了!” 阿澈和大家一起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白旗,路飞喊了一声狙击王,“把那个旗子打掉!” “明白!”带着面具的乌索普拉开弹弓,“必杀·火星鸟!” 弹丸弹射而出,在空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火焰飞鸟,尖啸着穿透那面标志世界政府的旗帜,火舌在旗帜上舔舐出一个大洞,余焰向四周荡出一圈红灰的火烟。 “……!” 司法塔是整座司法岛最高的建筑,立于其上的世界政府的旗帜,无论站在岛屿的哪个位置一抬眼都能看到。这是一份标志、一份荣耀。 因此当它燃烧的时候,整座岛屿上的海军都看见了。 “他们……疯了吗?”因为过于惊讶,有些人张大了嘴,“他们知不知道攻击旗子意味着什么?” 踩在阳台围栏上的cp9也忍不住咂咂嘴,“啊……向世界政府宣战了呀。” 斯潘达姆:“你们疯了吗?跟全世界为敌,你们别指望有活路!” “我们求之不得!” 站在路飞身旁的伙伴们眼里跳跃着光,听着他们的船长继续向那边大喊:“罗宾,我还没听你亲口说出来呢,你说——‘我想活下去’!” 阿澈手里攥着银流仅剩的刀鞘,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能力在体内流转炼化银流,仿佛有什么东西钝钝地割着自己的血管、骨头,但是她却感觉到一点畅意——这是活着的明证。 只要有求生的意志,只要有活下去的愿望,疼痛、恐惧、黑暗,都不足为惧。 灾难总是接踵而至的,这便是世间的常理。 再强大、再可怕的敌人又如何呢……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倒。也许他们会倒在和世界政府对抗的路上,但是也不允许罗宾就这也心存死志,迎接她认定的某种狗屁命运。 她希望罗宾,也可以因为他们的存在,把这份疼痛,当成某种馈赠—— 有温热的眼泪涌上来,罗宾咬着牙看着对面的伙伴们,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漫出,滚过她脸上细碎的伤口和尘灰,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活下去吗……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奢望……没有一个人,曾经让我这么想。 我的世界黑暗,从来没有一束光愿意垂怜。 如果真的可以……让我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想活下去!” 是的,我想活下去!那么、那么想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哭着大喊,“带着我一起!去大海吧!” 第62章 司法岛之战(八) 好。 带你走,一起回大海。 伙伴们都把武器攥紧,乔巴握紧双拳大喊:“罗宾,我们一定把你救出来!” 阿澈反手亮出银流的刀鞘,上面只有一小截断裂的铁片,她手上涌动着黑雾,把那最后的刀身和刀鞘也吸收进身体里。 索隆在旁边一愣:“在做什么?” “我的「银流」被那把象剑毁了。”阿澈侧头看他,“这是我的新能力,炼化它的残体,炼化成,唔……约莫可以称之为「剑力」的东西。” 索隆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详细了解的好时候。他正准备把目光转回对面,妖刀却已经从她自己那个城垛跳上了他的这个。 城垛是尖锥顶的,落脚的地方不大,所以阿澈只能贴着索隆站,两只手抱住他的胳膊以免掉下去。她瞧见索隆有些受惊地睁大眼,垂眼轻声道:“索隆,因为要炼化银流的关系,再加上我也没了武器,我等一下要变回妖刀了。” 她抬起头和绿发剑士对视:“一定要把罗宾好好地带回来。索隆……” 她眼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感到心惊的情感,一时不知是由罗宾产生还是只是对眼前男人的。“我会一直在索隆身边,即使变回一把刀也在陪着你。索隆,我会给你竭我所能的助力。” 男人一时有些失语,甚至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好在他马上稳住了心神,眉眼放松了一些,淡化了些许戾气:“嗯,我知道。” 这是他的妖刀,如她所说,一直在竭自己所能成为他的助力。 在七水之都,握着妖刀迎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一名剑士,和他的刀的心意相通,剑意的浑润圆转,比之从前在攻击力道和角度上更精细地掌控。 是一种由妖刀形成的“域”。 阿澈甜甜地冲他笑,眼睛亮亮的,仿佛落进几点细碎的星光。区别于之前演戏时的神态,这是发自内心的雀跃。 索隆心里一跳,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地划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妖刀已经转过头朝对面喊:“佩奇!” “……?” 对面没有回应,阿澈又连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倒是站着的cp9的几个人向她投来视线,除了卡古以外,其他几个人最多也只是见过她。 路奇蹙眉:“这是之前被罗罗诺亚背着的那个?” “奇怪,情报里草帽海贼团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吧。”佳妮法叉腰,调整了一下滑下去的眼镜,“卡古,你刚刚和她交手了吧?” “嗯。”卡古回道,“她恶魔果实的能力古怪,而且是个剑士,剑招也有点奇怪……” 罗布·路奇抱着手轻哼:“无名小卒,不足为惧。这些人里,也就草帽小子和那个三刀流剑士值得注意一下。” 布鲁诺还倒在对面法院的天台上,不省人事。草帽小子却生龙活虎地在前面喊话,这份实力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猫头鹰拉开嘴巴的拉链:“恰啪啪,布鲁诺是不是酒吧老板当久了武力不行了恰啪啪。” “你们看!”粉色长发的脸谱示意同伴们看对面法院的情况:“吊桥在下降。” 在他们对话之际,司法塔的阳台上,弗兰奇眼泪再次糊了一脸,内心再次为自己明智的决定感到庆幸。 他甚至想,就算当时没有烧掉那份可以和古代兵器抗衡的设计图纸,在见到草帽一伙和妮可罗宾这样的对话之后,他也会选择在这里、在斯潘达姆面前把图纸烧掉。 如果没有草帽一伙,妮可罗宾落在政府手里,确实还有唤醒古代兵器的危险性,但是她现在有这么一帮愿意保护她的同伴存在,他愿意去赌——草帽一伙一定能把妮可罗宾救出来! 斯潘达姆终于注意到这个哭哭啼啼的累赘,本来草帽一伙打到这儿又示威就已经搞得他很恼火,再一想到弗兰奇的兵器设计图居然已经被人抢走了,更是心里憋闷得不行。他一脚揣上弗兰奇的屁股,把弗兰奇从阳台踢了出去。 而那边,阿澈叫了几声佩奇都没动静,知道佩奇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弗兰奇之家和船坞的人显然是赶上来了,扳动了吊桥的开关。但是吊桥放到一半又止住,看样子是被海军的人牵制了。 佩奇是出什么事了吗…… 眼见着吊桥放了一半卡住,弗兰奇也被推下了阳台,cp9的人已经掩护着斯潘达姆把罗宾带走了。娜美拿着电话虫突然出声:“可可罗婆婆让我们朝着瀑布跳过去!” 列车碾过的“轰轰声”从身后传来。 “是海上列车的声音!”路飞认出这声音,知道那个婆婆想做什么了。 “走吧!跳!”他的橡皮手伸长张开,揽住两边的伙伴,纵身往前跃! 暴走的列车一路横冲直撞,冲破法院的门,借着伸到一半的吊桥,稳稳地飞向对面的司法塔。 路飞揽着大家落在了列车上,火箭人列车又接住了弗兰奇,冲进了司法塔的底层。 阿澈一直攥着索隆的胳膊,一落地,她就松手抓住乔巴: “乔巴,佩奇还在罗宾的那层关押室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压制自己体内暴动的能量,“在阳台侧边,麻烦你去找找它。我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掩在了一片黑雾里,变回了一把妖刀。 虽然阿澈说得急没能等乔巴回应,乔巴还是认真点了点头,“放心吧阿澈,我会找到佩奇的。” 索隆上前一步抓住掉落的妖刀。 他的神色有些不虞:“什么嘛,这种事拜托我也是可以的啊。” 乔巴:“……” ……找人什么的……这种事,好像不太适合索隆你吧。 总感觉会把自己也搞丢在找人的路上呢……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被cp9里的那个猫头鹰拦住了去路,从他口中得知钥匙被分散放在cp9不同的成员手里,其中只有一把才能解开罗宾的海楼石手铐。 他好像一点也不避讳把这件事告诉草帽一伙,或者就是存着一种戏耍之心。一边拖延他们追赶的步伐,一边又想用cp9绝对的武力压制他们。 大家原地讨论了一下,决定由路飞直接去找押送罗宾的鸽子男,乔巴先上楼上的关押室找到佩奇确定情况,其他人从五个cp9手中抢到钥匙以后,就去找路飞! 务必要赶在罗宾通过正义之门前,不然一切就来不及了。 时间紧迫,确定好分工,大家都各自散开,去搜寻cp9的成员。 变回妖刀的阿澈对外界这些已经无知无感,正在潜心炼化银流的碎身。 其实她也明白现在不是炼化的好时机,但是银流被毁是意料之外,她的这项能力的开发和发动更是计划之外。 是的,恶魔果实的新能力,阿澈把它称为「炼化」。 对于恶魔果实能力,她一直都处于摸索之中,或者说果实只是决定了能力的性质,但一个能力者究竟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开发到何种地步,看得还是个人的领悟和创造力。一个强大的能力者,能够把自己的果实能力物尽其用,开发到极致。 之前在安卡罕特岛的时候,她和基德对战,就压制住了他机械铁壁里的所有的刀剑。 其实在阿澈这种已经形成刀灵的妖刀眼里,这些普通的刀剑是没有“灵”的,不过是一块凡铁。但是因为具备了刀剑的形态,所以也属于同类。 既然是同类,就必然会有阶级之分,她就是它们的王者。 比如说从阿澈的视角看,雪走就是个娘唧唧的小白脸,和道一文字算是个成熟可靠的好青年。 ……当然,它们通通是她的小三儿。 如果她能看到鹰眼的大黑刀「夜」,估计会摸着下巴给予肯定——是个外表英俊内心柔软——换言之,是个闷骚的有型大叔。 总的来说,剑士和刀联系密切,甚至一把刀跟久了一位主人,也会沾染上他的气息。剑士和刀磨合得圆润,也就如臂驱使,使得剑术更上一层楼。 「银流」是阿澈在水之气都一家刀铺买的,那家刀铺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即使是摆在橱窗里的店里最好最贵的刀,也不在良快刀五十工之列——不过这也正常,还真以为名刀满地跑呢。 但是这家铺子的刀有一个特点,都打入了一种特质的材料,使得刀身柔而韧。据阿澈和刀铺老板闲谈得知,这是一个名为「银羽岛」上的特产「银羽矿」。 溶入这种矿石以后,刀身能够做到高几倍的韧度,却不会影响它的锋利程度。如果把「银羽矿」的比例再调高,甚至可以打造软剑。 有些刀以坚硬出名,有些刀软而韧,却也是杀人的好手。 阿澈第一眼就看中了「银流」,打造「银流」的刀匠应该是个对力道和程度把控精细的人,「银流」的韧度刚刚好保持在了平衡点上,不会过于柔软,把「银羽矿」的优势很好地发挥出来。 不过它也有一个问题,韧度虽然高于普通的刀好几倍,但是一旦到达某个极点,就会彻底碎裂。 「银流」在阿澈眼里,应该可以算是个软乎乎的小姑娘,还得是个扎福娃头带点婴儿肥,但是遇事却不慌的那种。 「银流」在她手里毁了,她无法言明那一刻的愤怒和痛心,能力冲破壁垒发动出「炼化」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不会允许「银流」就这样碎裂掉落在那儿。 它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存在着。总归不应该就这样碎碎成片,落在地上,然后被打扫走倒进垃圾堆里,那样才是真正的羞辱。 阿澈静静地炼化刀,却突然被一股剑意唤醒,她分神出来关注—— 原来是索隆和卡古对上了。 第63章 司法岛之战(九) 卡古是一个好对手。 他的实力本身在cp9里面就出众,吞食了动物系恶魔果实以后进一步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 他够强,在和索隆对招中,能接住索隆的出招并且强力反击,但又不至于强大到离谱的程度。 索隆和这样一个实力相当的人对战,极富挑战性,也意味着他进一步突破自我的可能。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卡古是一个好对手。 但是看索隆和这样的对手作战,对阿澈来说,向来是一种折磨—— 索隆真的,每次都不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就不罢休。 他现在落在剑雨之中,卡古向上挥出的斩击,借由天花板的反弹,像倾盆大雨一样兜头落下。斩击的碎片密密麻麻地将索隆包围,他双臂护住头顶,但是身体却被动地承受斩击,爆开一团又一团的血雾。 有爆开血的溅落在刀身上,混杂着空气中弥散开的淡淡的血腥味,让阿澈心里狠狠一跳。 索隆这家伙到底对疼痛有没有点概念?啊? 阿澈已经忘了自己对战的时候也是这么股狠劲,不比她这个主人好到哪里去。她看着索隆被困在对方的剑雨里,被划开一层又一层的伤口,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 卡古的暴风脚划开厚重的石壁,整座塔已经从这层开始错位,只是勉强地撑着还没塌。因为动物系长颈鹿果实的加成,这个长鼻子多了两条腿,岚脚也使得更威风了。 他无差别地发出这一招剑雨,自己发动了铁块安然无恙地挨了过去,又趁势而上,“鼻枪!” 长颈鹿虽然是食草系动物,但是身躯庞大,腿的踢力不容小觑。虽然性格温顺,但是很明显恶魔果实没有把这个美好的品质延传给这个cp9的特工。 剑雨刚落完,索隆就已经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攻击,提着双刀挡住了鼻枪,却仍然被对方强劲的力道冲撞出去,落进了一堆碎石堆里。 他绑在手臂上的绿头巾,不知道在之前什么时候已经绑上了头顶,束住了一头绿发,沉沉的压住狠戾的眉眼,眼神凶狠地像荒山野岭里面的饿兽,眼尾因为在战斗中而压上了一点点红。 他站了起来,用手肘蹭去嘴角的一点血和石灰,盯着对面的敌人不放:“有两下子嘛,长鼻鹿!” “长鼻鹿?”卡古纠正他,“我是长颈鹿。” “是长鼻鹿!” “不对,我是长颈鹿!” “我讨厌你的鼻子,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索隆反手把刀送回刀鞘,握紧了三代鬼彻反手置于身侧,一手握住刀柄做拔刀式。 阿澈:“……” 啊? 现在是给人取外号的时候吗啊? 她压抑着炼化的能量,分出心神开启了「刀域」。 「刀域」的「域」其实是非常模糊的一个概念,阿澈使用的次数也不多,这不过是第二次。 由妖刀撑起的「域」,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形成特殊的磁场,帮助剑士剑意的流转和招式的发挥,甚至如果敌人也是用刀的,甚至能起到一定的压制和影响作用。 「刀域」一被她开启,索隆就察觉到了,他眼神快速地从刀柄上滑过,动作没有停顿,顺着「刀域」开启后那种微妙的辅助,拔刀出鞘。 居合术,也就是拔刀术,其核心讲究的是一击必杀。不同于砍击,它的刀尖轨迹是弧形的,类似于杠杆原理,力量和速度由刀柄传到刀尖时会蓄积到最大。 “一刀流居合·狮子歌歌!” 腿部发力,蹬地,全身肌肉的力量传导到这一起手的居合式上。错位的房顶露出一方外头的天空,日光落进来,在刀刃上镀上一层浅光,稍纵即逝。 刀尖划开完美的弧线,剑气与卡古的暴风脚“龙断!”再度相撞,爆开一圈炽烈的光,随即又像火星一样消散。 “要是铁的话,早就被斩断了吧。”一击过后,两人早就换了站位,卡古侧身,眼里的神色半是欣赏半是忌惮,“铁块能不能抵挡得住,我一眼就能判断……” 他的话戛然而止。 长颈鹿的后腿上,有血珠从齐整的伤口上渗出,染湿了周边一圈的细软毛发。 剑光过于锋利,铁块消减了威力,还是留下了快而齐的切口,鲜血后知后觉地渗出,反而被他之前忽视了。 卡古的判断当然没有出大差错,按理来说,索隆现在的拔刀术还没有能到斩开铁块的程度。卡古的铁块,已经超越了钢铁本身的坚硬程度。只是……妖刀的刀域给了索隆加持。 索隆挑眉:“啊,看起来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把你斩于刀下了。” 他们又过了几招,两个人还不忘互相放狠话。阿澈一边炼化银流,一边撑着刀域,关注着战局。 此刻,司法塔审讯室中。 宽阔的审讯室略显凌乱,挂在铁环上的链子从青黛色的石墙上垂下,墙面因为冲击而多处断裂,露出里面灰白的石块内芯。 从审讯室到阳台,能从地面残留的痕迹上轻易推断出原来这里的战况,孔雀绿色的窗格已经完全被毁了,窗中露出一个空洞的大洞。 毕竟是在司法塔内,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敌人,乔巴现在维持着人形态。他略微侧身从洞口进去,来到阳台上,依照阿澈的描述走向侧边。 两名海军倒在内侧,没有意识。乔巴一眼就发现团成一团的粉球,走进了捞起来,才发现果然是佩奇。只是小猪的脸滚烫,本来就粉红的脸上还覆了一层更显眼的红晕,两只眼都成了蚊香眼。 乔巴一把它抱起来翻过来,就有什么东西从它身上掉落。 一张糖纸。 乔巴捡起来一看糖纸上的配料表,就发现这是一款安神安眠的药,只不过熬成了糖。 船医先生把佩奇塞进身后的背包里,把糖纸顺手塞进了侧袋,满脸都是不认同:安眠的药怎么能做成糖呢?吃完糖不刷牙就睡觉,可是会蛀牙的。 * 卡古的体术弥补了恶魔果实的不足。 本来,长颈鹿过于庞大的身躯和长腿长脖会让他占据形体优势的同时,过于笨拙。但是卡古的纸绘和月步又补上了敏捷这个短板。 他握着两把刀,双足能够发动两脚,再配上可以随意伸缩长度的躯体,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挥剑。 斩击从四面八方袭来,应付起来也颇有些麻烦。 索隆已经和他纠缠够久了。 连续地对招终于把战意推上巅峰——血管里的血仿佛都在燃烧,索隆嘴里咬着和道一文字,眼神如电,捕捉每一道攻来的斩击,用刀把它们一一击落。又一次一次地提刀和卡古狠狠撞击在一起。 因为心焦,阿澈虽然分出心神撑着刀域,炼化银流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但是一心二用到底是特别耗神,但是她更深觉这不仅是索隆的战斗,亦是她的。 就在这时,一道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三伏天兜头泼下来的冰水——既舒畅又刺激,让阿澈一个激灵,下一刻,整个妖刀的刀身都忍不住微微震颤着附和—— 索隆的剑道、索隆的剑意。 “阿修罗·九刀流·鬼气!” 他的身后出现阿修罗的鬼影,虚虚实实,三头六臂,那本该托着日月的手中,却各个手握刀柄,寒光凛凛。 虚影和前面的剑士实体相叠,混交在一起——卡古的岚脚都忍不住微微滞涩——他一时分不清这个罗罗诺亚是唤动了鬼气,还是本身就是恶鬼的化身。 阿澈的刀域猛然撑到极致,体内炼化的银流几乎是在瞬间被压倒性的力量和战意提纯,转瞬间炼化完毕,她所有的意识力和索隆的剑意交融,刀域几乎宛如实质,以黑色的雾气形态浮动在虚影周围。 索隆的剑道和阿澈不尽相同,却颇有些一脉相承的味道。仔细追究起来,罗格镇时男人从刀堆里一眼感应到三代鬼彻挑中它,想来就是为它的气息所打动。 他们是相似的。 妖刀刀身的血渍隐没而去,杀念萦绕刀身,黑色的雾气明明散散,呼应着主人的剑道之意。 张扬的鬼气,巨大的黑色虚影浮于身后,三头六臂的剑士仿佛刚从异世落入此间预备大开杀戒,他衣角和头巾的束带无风自动,气势摄人。 不论是力量、速度、招式,卡古都不认为自己逊色于眼前这个剑士。但是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实质性的压制。 这个男人……仅凭气势就可以让自己看到这种幻觉吗? “是很厉害……”草帽一伙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不过一切为时已晚,死心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死心的,应该是你吧。” “在说大话前,先躲过这次的暴风脚吧!”卡古前腿撑地,后腿凌空旋转,借助离心力一圈又一圈地加速,成倍地积攒力度,超高速下的岚脚斩出一道斩击,破空飞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啸声。“周断!” 索隆携着阿修罗的幻影,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阿修罗·二雾银!” 九把界于虚与实、鬼界与人间、恶念和战意的刀,在挥动间破开岚脚的斩击,剑影飞舞中,迎面袭来的高速斩击,就像一泼水落进了高温烧炉内顷刻化成水雾那般,在纷飞的剑影之下弥散成剑雾。 斩击,不仅可以被斩断,还能被彻底碾为齑粉。 索隆的剑仍为停止向前的轨迹,刀尖破开散成雾状的剑气,割开长颈鹿的毛发血肉,刀刃舔过其中滚烫的热血,复又抽离。只余下飞溅的血液爆开,零散地落入空中。 身躯庞大的长颈鹿,终于无法维持形态,在轰然倒地中变回了人身。 卡古四肢失去掌控力度地仰面倒地,击败他的罗罗诺亚背对着他的这个方向,一手抓住头巾摘了下来。 “你们,”他听到那个绿发男人冷沉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战后的餍足和疲惫,“被解雇了。” 战斗胜利,他却没有那种跃然的喜意,就好像对一身伤也无动于衷一般,对于战绩也有着淡淡的漠然——在索隆看来,流血负伤也好,斩退敌人也好,都是寻常事。既无担忧的必要,更没有喜悦的必要。 不过他仍没忘记在前门和大部队分开时,船工巴利的嘱托。 “麻烦帮我传达……”巴利拉直手中的粗绳,叼着燃了小半根的雪茄,认真嘱托,“告诉他们,他们被卡雷拉公司解雇了。” 所有被谎言包裹的昔日情谊,cp9不需要,他们更不需要。 “是巴利说的吗……”卡古微微合眼,神色难辨,“是吗……这可真是糟了。干杀手这一行,失手就会丢了饭碗……” 索隆侧头把头巾绑会胳膊上:“不是还有动物园吗?” cp9真的可以凑齐一个动物园的配置了,长颈鹿猫头鹰豹子狼,找个地儿开个动物园也不怕饿着。 “你可真够损的……”卡古终于笑了,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只可惜身体负伤太重,手抬起没多久就又无力垂下。 卡古喉咙间溢出一声轻叹,五指不受力地松开,钥匙落地发出清脆声响,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合上眼的他自然也没有机会看到,他备为关注的那把黑鞘红柄的刀,再度幻化成那个少女,转身扑进了刚刚击败他的罗罗诺亚怀里,撞碎了他脸上冷淡深沉的表情。 “索隆!”阿澈的声音脆而清,叽叽喳喳像只闹腾的小麻雀,“索隆真是太棒了!帅呆了!剑术一流!气势满分!不愧是你!” 第64章 司法岛之战(十) 他微微低头,只能看到阿澈的脑袋,和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后脖子。 白而软的皮肤像一层薄纸,包裹着她因为弯头而微微凸起的脊椎骨,一路顺着往下看,能够看到她吊带后面露着的一大片肩背—— 到底是被阿澈扑了好多次,索隆都被扑出经验来了。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后脖颈,却意外地抓起了一手软肉,提溜着把她从自己怀里给抓了出来。 “有什么可开心的?”他眉头微皱,显然很嫌弃妖刀这么咋咋呼呼的样子。 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早先战斗结束以后的冷峻神色已经不知不觉消散了,虽然眉头皱着,但是神态鲜活,眼里带着一点习以为常和无可奈何的神色。 “当然开心啦!索隆好厉害的!”阿澈被他拉开,犹不死心地伸手往前够了够,男人身体往后倾,揪着她的后颈肉又往远处拎了拎。 阿澈的手脚瞎扑腾了几下,连他的短袖衬衫都够不到,瘪瘪嘴:“诶,索隆你都不开心的吗?” “……这又没什么难的。”索隆轻轻一挑眉,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些少年人的骄矜。 如果忽略他这满身的伤口,确实很有说服力。 阿澈偷偷做了个鬼脸,在索隆眼刀扫过来之前立马收回,她放弃了再度扑索隆的念头,只能委委屈屈地在他身前站定,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夸: “索隆这次实力又有突破了。和卡古的过招让你对速度和力量也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在剑招也有了创新,最重要的是剑道的理解简直是跃升了一大段;而且索隆你刚刚那个狮子歌歌拔刀的起手式呼吸掌控得太棒了!我之前虽然在森林里按照你说的观察了兽类的攻击方式,但是也还是只理解了个皮毛……” “诶?欸!索隆!”她一抬头发现被夸的对象已经转身走了,连忙追上去,“索隆你上次答应指导我剑术的事情不要忘了噢……” 身后的妖刀已经哒哒哒追上来,索隆收敛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的笑意,和脸色那半是骄傲半是傲娇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嘁,小姑娘就是幼稚。他心里想,有了点小成绩就这么翘尾巴。 不过……有人一起分享战斗的胜利,这种感觉……好像也不赖。 阿澈眼瞧着索隆又往背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追上来一下就抓住他的手,“索隆!这边这边!” 索隆的脚步顿了一下,阿澈一拉没拉动,回过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索隆的手长年握刀,生着一层厚厚的茧,连掌心的凸起处都能摩挲感受到那粗粝的感觉。 他的手指不是修长那一类的,从小的过负练习,指节都有些粗大,不具备那种特别修长的美感,上面遍布着新新旧旧的伤疤。有些已经随着年岁的流逝只剩下了淡淡的痕迹,有些却还结着痂,因为刚才的战斗而崩开,露出里面愈合中的淡粉色皮肤。 更不用提新添的伤口。 他手指间的缝隙中还染着点薄而暗红的血,被阿澈握住,蹭上阿澈柔软的左手——她只用右手单刀,而且战斗的时日毕竟不长。手指葱白,指甲盖透出健康的淡粉,因为握紧的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麦色的皮肤和雪色的皮肤因为她的鲁莽而紧紧相贴。阿澈也木了一下:说起来,她确实好像之前也只是拽过索隆的胳膊。刚刚有点过于开心,就激动了。 索隆看见小姑娘的睫毛轻轻眨动,脸颊微鼓,好像遇见了什么难题。 然后犹豫地、缓缓地,抓着自己手掌的手指上移,一点点地上移,分明可以从动作中看出那么点纠结和不舍,最后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接着她抬眼看自己,小心翼翼地开口:“索隆,这样可以吗?” 他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 然后他看见妖刀抿着嘴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眼睛仍然是那样亮晶晶的。然后她转过头,攥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意外地,并不讨厌,也不心烦。 扣个手腕罢了,他想。没啥大不了的,她爱扣着就扣着吧——再说了,这海军的地方也太难走了。 * 斯潘达姆那个蠢货启动了屠魔令。 在押送罗宾的过程中,路奇去拦后面追上来的草帽,斯潘达姆大约是被气昏了,想要联系外面的指挥官,却误把屠魔令当成普通电话虫按了下去。 当然,猜测他气昏了也不太对,他就是又坏又蠢。 他启动屠魔令这事儿,又被他自己通过电话虫全岛广播了出去。现在整个司法岛无论是海军还是闯进来的人,都知道屠魔令已经被发动,海军总部正在组织军舰过来屠岛。 岛上本就混乱,这下海军更是失去了主心骨,开始往司法岛前门逃窜。 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斯潘达姆的话: “几千士兵……对光明的未来来说,也是不得已的!” “比起那些士兵的命,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关系着我的前途啊!” “你可别忘了cp9可是政府的暗杀机关,如果为了救1000人而必须牺牲100人,那我们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当场杀掉那100人!真正的正义必然伴随着无情!” 他的声音狂妄而尽显自私,“再说这些无能的士兵,连入侵的海盗都挡不住,还不如去死!” 逃命的士兵咬着后槽牙,神色愤恨,他一边跟着人流奔跑,嘴上一边骂着斯潘达姆:“这条疯|狗!在前面迎敌的是老子,流血的是老子,他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们的命不值钱?” 他们加入海军,多是自愿,有一腔些许天真但却真实的正义感。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们一直都对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所代表的信念和意义坚信不疑,从来没有生出过抗拒的念头。但是也却从没想到上面的决策者竟然是这么看待他们的性命的。 心冷。 “是啊,和他比起来,那个恶魔之子妮可罗宾的话都倒在为我们着想了。我真是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跑在身边的同伴附和。 他们的正义观没斯潘达姆偏激,都比较温和,实在无法认同这种绝对的正义。倒是旁边有一个军曹听到他们的对话严厉制止: “闭嘴!妄议什么呢?要我看来,这种绝对的正义是对的!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本来就该对所有的邪恶赶尽杀绝!就算是有牺牲也在所不惜!” 前面对话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认出这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家伙,脾气比较刚,奉赤犬大将为偶像。据说在原来的支部行为就极为偏激,所以才被调来这边。 说起来海军三大将的观念本就有差,也造成了海军内部的不同观点的派别。这种派别有些时候是由整个支部的校官引导形成的整体风气,有的时候像司法岛这边,驻扎的海军队伍是各处调动来的,有实力上、组织上和观念上的差别,观点也就比较多元。 “兄弟,那你倒是别跑那么快啊……”他们两个偷偷嘀咕一声,却也不想去触霉头。 不过那个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压低声音的嘀咕,脸黑了一瞬,脚下速度倒是不停——甭管是什么正义,只要牵涉到个人的生命利益,逃命还是最要紧的。 晨三是被人推搡醒的,他一睁眼就发现一堆人乌泱泱把自己围在中间,一圈的脸,都低着头看自己。 “醒了啊?醒了就完事,快点起来跑路了。” 晨三还有点晕,四肢乏力,一下子没力气动弹。他眼珠转了转,猛得惊恐的睁大——我靠我衣服呢?我怎么光溜溜地身上就块白布盖着?还有这帮哥们为啥围着我啊我靠! 有点害怕。 “怎么着,这是醒了也起不来?”围着他的这圈海军哥们有人皱眉,“算了算了,干脆抗走吧。” 这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巨大的轰响声。晨三倒在地上看不见,只能看到这帮海军哥们扭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个个都脸色大变,有人骂了句脏话。 “真他妈动手了!军舰开过来了!最外围防御的铁栅栏怕是直接给炸飞了!” 又是一声剧烈的轰响声,这回晨三倒在地上也能看清——那座建筑因为高大,即使他这么躺着也能挤进视野。司法塔从腰部被轰碎,伴随着那声巨响而倒。 “这个火力也太恐怖了吧!屠魔令真的是要把司法岛整座岛给端了!” 有几个人弯下腰一起把他举起来,开始撒腿往正门方向跑。 被举高了跑着,晨三没人托的脑袋跟着一颠一颠,终于仰面看清了:那扇他昨日来时惊叹的正义之门的巨大虚影,从那些水气和云端中消失了,巨大的门居然被完全打开,露出后方一片无边的世界来。 在强力火力下被轰碎的司法塔,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汉,半个身躯跌入下面的瀑布中,剩下的半截身子仍然在扑簌扑簌往下跳着石块和碎屑。在一片浑浊的烟雾中,昔日洁白的建筑都被蒙上了一层暗影。 司法岛,被攻击了!等等……他们刚才说,司法岛,被军舰攻击了? 疯求了!晨三心想。 正义之门的完全开放,使得原来的巨大漩涡都逐渐消失。本部出动的军舰顺利而入,已经开始朝着司法岛展开火力密集的轰击。 连接正义之门和司法塔的踌躇之桥上,弗兰奇已经赶了过去,乌索普也用弹弓把其余的几把钥匙成功的定点弹射了过去,罗宾的手铐已经被解开。但是他们却仍旧在和斯潘达姆纠缠。 已经有军舰上的海军下来了,堵在踌躇之前的另一端,斯潘达姆站在他们前面,接连的事态和变故让他更加阴鸷疯狂。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刚才还在耍威风的草帽,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哇哈哈!真是活该,你们船长已经死了!” “你们连自己人也一起炸啊……”弗兰奇护在罗宾身侧。 斯潘达姆“锵”地一声拔出象剑,指着踌躇之桥另一头的支柱:“这就是老子发动的屠魔令的力量!——这就是正义!卡提·弗拉姆!” 他有些歇斯底里,又有一种出了一口气的兴奋畅快。 “快把妮可·罗宾交给我!这样你的罪名就可以一笔勾销!你又不是海盗,你不相信保护你们这些老百姓的世界政府,却相信这个流着奥哈拉血液的危险女人。要是敢违抗我们,你的下场也会和汤姆一样!” 他一提到汤姆这个名字,本来静听他发言地弗兰奇猛得击出右拳,拳头与躯干分离,铰链滚动拉长,拳头击中斯潘达姆的左脸,用暴力让他闭嘴! “唔……我、我破相了!”落进身后海军阵列的斯帕达姆捂着脸爬起来,因为拳头的威力和愤怒,带着面具的脸整个都扭曲了。 “芬克·弗里德!”他的嘴里像含着一口水,咬字都不甚清晰,“听好了……为避免以后这帮人再给我生出事端,现在就趁着妮可罗宾走神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象剑刀削!” 路飞和路奇在抽出之桥的支柱内打斗,路飞的巨人□□已经把支柱毁得不成样。而在海面上航行而来的军舰部队,带着决然的战意和毁灭之心,已经齐齐把炮口对准了司法岛。 司法塔已经被轰碎,不绝于耳地炮弹声,和放眼望过去一直延伸到海平面尽头地桅杆和白底蓝纹的船帆,再度唤回了多年以来的恐惧。 昔日奥哈拉的沉没,那段黑暗的记忆,笼罩在岛屿上空炮击产生的黑雾,和永远没有终点地奔跑——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一步不停地,企图把自己也撕碎吞咽——是屠魔令。 创伤后应激障碍使得罗宾双腿跪地,两手忍不住环住自己,轻轻发抖。 西洋剑开始幻化成巨象,身躯暴涨,冲撞开拦在罗宾面前的弗兰奇! 它的鼻子仍然保留着西洋剑的剑身,微微向上弯曲的弧度,使得刀尖挑着一点勾,直直地刺向跪地的妮可罗宾!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能刺穿这个流着肮脏血脉的恶魔遗子。 已经急火攻心的斯潘达姆,压根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妮可罗宾的价值,什么古代兵器的复活。 他脸上添这一层又一层的伤,其中也有着妮可罗宾解开手铐后的扇打。 那份火辣辣被扇脸的痛感到现在依然清晰。 杀了她! 杀了她! 永绝后患! 弗兰奇被撞开的一瞬就反应过来了,左手从手腕处啪嗒一声反转打开,露出里面的枪口,他转过身就想要当在巨象前,把枪口抵在它脑袋上——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线条流畅的绿色翅膀,带着黑发的少女在空中悬停。 有风,几缕碎发遮掩她的淡眉,一双眼睛分明是剔透的,却浸着一片血红之色。 她身体微微前倾,在空中维持着平衡,伸出一根手指点上巨象的脑门。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却止住了这万钧之力。 “弗里德——”她叫这象剑的名字,血珀般的眼眸在巨象的瞳孔里倒映。 “这次,还是乖一点吧。” 第65章 司法岛之战(十一) 要从司法塔通往正义之门,首先要经过海底地下通道,抵达踌躇之桥第一个支柱。然后犯人被押送着行过这驾于海面之上长长的桥道,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巨大的正义之门,迎接自己被宣判的命运。 通往踌躇之桥的海底地下通道里。 索隆和山治一人一只手拖拽着乌索普在通道里奔跑。 他们两人一个抱着乔巴、一个抱着佩奇,因为另一只手一起拽着乌索普,所以步调保持着一致。 因着刚刚从司法塔跃下,山治咬着的半截烟已经熄灭了。不过他和索隆当时站立的层数不高,加上炮弹轰击过来时反应快,及时跳下司法塔,没什么大影响。倒是乌索普站在最高点弹射钥匙,所以摔得狠了点。 “你就这么放心让阿澈酱一个人去那边?”山治想到阿澈酱和罗宾桑都在桥上面对着斯潘达姆和海军,就颇为担忧。 索隆瞟了一眼被山治揣在怀里的佩奇,小猪睡得正香,因为颠簸,还在“哼哼”的打呼噜。 他们从弗兰奇手中接过乔巴时,他就已经昏迷了,刚刚索隆就见识过暴走的乔巴,猜测他可能是力量失控了。不过藏在乔巴背包里的佩奇倒是安然无恙。 刚刚小猪被叫醒了一会儿,勉强给妖刀开启了飞行棋果实的能力,就又撑不住脑袋一歪睡过去了。他们两个人无法,只能走海底通道。 那个笨刀…… “恩。”他应了一声。 山治有些不爽,呛他:“我说你这种狠心的绿藻头为啥会得到阿澈酱的偏爱……娜美桑!” 山治眼睛一亮。 迎面和他们撞上的正是娜美和可可罗婆婆。 奔跑中的娜美额头微湿,喘着气,脸颊染着些红晕。可可罗婆婆也挥舞着手臂狂跑,在她们身侧跟着两个小不点,奇姆尼一边跑一边忍不住要回头看看后面灌进来的海水,看一眼又吓得跑得更快些。 “喵!”兔子昆汀不知道被踩了一脚尾巴,一下往前面蹦出几尺远。 在她们身后,因为路飞和路奇的打斗而毁坏的支柱和通道导致海水倒灌,哗哗哗哗地向他们压过来。 山治见到娜美的喜悦还没能维持几秒,就加入了反向奔跑的行列。 “水……这是怎么回事?” 通道建在水底,巨大的水压使得海水以惊人的速度压紧来,不多时就追上了他们的脚步。 众人早就有所准备,都憋着口气,但是他们被困在通道的中间,根本撑不了几秒。 得快点想办法,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淹死的! 山治和索隆的目光在水中相对。 索隆一只手握上刀鞘,思考现在所处的深度和斩开地下通道的可能性。 氧气在快速被消耗,娜美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呛水。乔巴、乌索普和两个小不点的状态也好不到那去。 不能再等了!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决定动手—— 正在意识微微涣散之时——山治约莫以为是自己某个旖旎的幻想——模糊的水中游曳过一条优雅的尾鳍,上面细细密密的鳞片掠过微光。 目光上移,是水藻般的头发…… 难道是……莫非说……这姿态美丽得如梦如幻的……是人鱼吗?! 在山治陷入一片绮丽的幻想中的时候,可可罗婆婆已经把脱下的外衣朝他们罩下,向捕鱼网一样捞起一群人,快速甩动着鱼尾,朝着出口游去。 等他们终于安全获救,在踌躇之桥上咳出呛进的水时,山治万分悲痛,深感自己的情感收到了伤害。 索隆脱下湿透的衬衫站在桥边拧干。不远处军舰的炮轰声一波接着一波,中间几乎没有空隙。 他把衬衫重新套回身上,站在桥面上的众人正在讨论可可罗婆婆居然是美人鱼这震惊的事实。 山治正跪在桥面捶地: “我也有异议!人鱼应该更……应该更……” 索隆的视线从色气厨子身上扫过,落在远处的踌躇桥上。 妖刀正在揍人—— * 阿澈的食指轻轻点在巨象弗里德的头顶,她没有用力,却叫弗里德不敢再往前一寸。 一点银色的液体凝于指尖,像一滴水银,因为被轻轻挤压而变形。 只有弗里德能够感受到这滴银色的水滴有多恐怖。 “乖,把鼻子缩回去。”巨象的鼻刀的刀尖与罗宾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将将就要贴上。 阿澈飞在空中,脸上带着点笑意,语气温和,眼神确是说不清的漠然和冷意。 “呜啊……”弗里德闷声轻吼,但是却极为听话地缩回了身子。 不明状况的斯潘达姆只看见弗里德怂了在往后退,当即怒吼: “弗里德!你在干什么!你是一头巨象啊,怎么连这个女人都打不过!” 弗里德眼中流露出迟疑的神色,想到这个主人的种种,狠狠心抬头朝着阿澈冲过去。 “叭嗷嗷!” 阿澈脚尖下沉踩在它的鼻刀的刀背上,顺着它的冲势一路往后倒退,然后“唰”得一声飞上天空,在半空中低头注视这只大象。 她手指间那滴银水开始变大,然后似水似纱般从指尖流淌开,很快就包裹住她的整个手掌。 阿澈握拳,银色的流状物包裹紧这个拳头,她动了动手指活动一下再度握紧,指节处荡开一层银色的波光。 “说起来,我倒是不讨厌你……”她扬起拳头朝着这只巨象飞过去,同时朝弗兰奇喊:“弗兰奇!你来解决那帮海军,先把罗宾带走!” 弗兰奇的枪口转到对面的海军身上,朗声应道:“没问题!” 阿澈的体术并不出众,这一拳出招简单,但也尤为干净利落。借由高空飞落的冲势,银色的拳头朝大象袭去。 弗里德虽然是身躯庞大的大象,但是倒地是连接着西洋剑柄,角度调转和身形的变幻都极为灵活。它微微仰头,扬起刀鼻,刀尖和阿澈的拳头撞在一起—— “锵!”一声尖而短促的金属声过,以刀尖与拳头的接触点为中心,爆开一圈淡银色的光圈,随后消散。 斯潘达姆大为吃惊,明明是那样一个小小的拳头和看起来就毫无体术基础的女人,怎么能徒手挡住白刃? 阿澈一拳过后就分开了,她的胳膊倒是被震得有些发麻,但是到底是有剑力加持,气势压制了象剑五分,剑力本身的坚硬又压制了象剑三分,由她面对的这两分力还能勉强挡下。 一拳击中阿澈即刻抽离,发现体术果然还是自己的短板。不过用拳头揍人是很爽,真是可惜了——一边这么想着,她拳头松开,五指并拢成手刀。 这时,飞行棋果实的时间也到了,她背后的翅膀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阿澈落地,开着再度冲上来的象剑,缓缓抬起了手。 她集中精神,调整自己的呼吸,手刀缓而沉地慢慢抬起,旋即狠狠落下,斩出一道银色的剑波。 “银流·断水!” 在剑术的修习上,阿澈继承了妖刀的意志和索隆的引领,最初时她本能的去模仿索隆的招式,感悟妖刀的剑意。 但是她也逐渐了发现这其中的局限性,她和这个时代剑士差距最大的倒不是天赋和领悟力一类,恰恰相反,身为一名妖刀,她可以说是点满了剑之一道的天赋值。 那她缺的是什么? 是沉淀。 这种沉淀是索隆日复一日从不松懈地锻炼,是扎实的基本功和强健的体魄。 身为一名剑士,她的身体素质和臂力绝对不能称得上合格——虽然妖刀变成人身比起前世力量是好了非常多,但还是有点不够看。 但是没关系,她总是能借到别的力。 比如说红尘三千对于杀念的运用,又比如此刻的银流,它们都是她对于剑意独特的领悟和运用,是她身为妖刀的天赋。 银色的斩击波没有凌厉的气势,甚至阳光染上华而不实的银边,在迅疾地速度下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它擦过象鼻的刀口,微微弯曲,一路贴着却没有被斩断,然后斩在巨象身上。 被银色斩波斩击的那块皮肉突兀地凹陷下去,紧接着,仿佛有一个透明的巨大拳头击打在这处,力道一层一层地向后推动,象身的皮肉向后面荡开,整只象被击翻。 “轰!”巨象仰面倒进后面的人群中。 斯潘达姆早就握不住象剑了,虽说象剑主人握起来不重,但是冲击力可是实打实地。只有九道力的废柴当然不可能掌控的住。 阿澈缓缓吐出一口气,重心回落,收回手刀。 手上的银色流质物缓缓褪去,隐回身体中。 失去了象剑的斯潘达姆根本不是弗兰奇的威胁,阿澈懒得理,转过身半蹲在罗宾面前,伸出手。 柔软的小手,因为刚才的战斗,关节处都泛着红,看着娇气得不行。但是偏偏又是这只手握过刀剑、提起过拳头,然后这样伸在她面前。 罗宾干净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流动,身体的温度又回来了一些。弗兰奇之前说的话是对的。 “妮可·罗宾,我把一切都压在草帽他们身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天,要是当年的我也有这么强大……为了一个伙伴,所有人都义无反顾地与世界政府为敌,真是痛快啊!” 罗宾伸出手,握住妖刀小姐递来的手掌站起来,看向那边正在和海军打斗的弗兰奇,轻轻点头: “我也来,我没事了!” 她双手交叠于胸前,发动能力,“现在和奥哈拉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六轮花开·麻花卷!”她下手干脆,骨骼喀拉的声音干净利落,一个海军扭着身子倒下了。 一边手下解决着海军,罗宾一边抬头冲阿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谢谢妖刀小姐。” 被一边杀人一边温柔笑的大姐姐道谢,还、还挺带感的。 阿澈怪不好意思的,脸一红。她也上前捡起一把海军的刀,三人开始一起清理这踌躇桥上的海军。不多时就把这儿的海军都清理空了。 这批海军并不是屠魔令派来的,而是驻守司法岛想要押送罗宾上船的队伍,清理干净这帮人,也就空出了一艘军舰。他们商量着先把这艘军舰占领了,好接后面出来的伙伴们。 “罗宾酱!阿澈酱!”山治的声音突然响起,等阿澈反应过来扭过头,发现山治已经海带扭着朝这边快速移动过来了。 可惜他下一秒就被娜美一巴掌挥到后面去,娜美一把向着罗宾扑过来:“罗宾!” “罗宾!”乔巴也醒了,只不过虚弱无力,两只手挂在娜美脖子上,驯鹿脑袋叠在橙色脑袋上面扑进罗宾怀里。 “太好了!终于赶上了!罗宾,你没事吧!” “嗯。”罗宾被这热情的力度扑得向后仰,“多亏了你们,谢谢大家!” 乔巴暴走以后就全身脱力了,这样勉强挂着就很吃力,终于吧唧一声掉了下来,仰面落在地上。 “啊!我……动不了了!” 他显然不记得暴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后面跟上来的索隆低头看乔巴:“是吗?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乔巴眼睛骨碌一转,看到了索隆,正准备回一句,就看到阿澈蹦蹦跳跳地把它抱了起来,又接过奇姆尼手里的佩奇,放在乔巴的帽子上。 然后就这样怀里揣着俩,再度蹦蹦跳跳地到索隆面前。 “索隆!”她开心地打招呼。 纵观这里的人,不是带着一身伤和灰尘,就是在水里泡了一遭,就属她最干干净净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刚刚远远看着她不管是揍大象还是砍人都挺利索的。 “嗯。”他应了,打量了她一眼又问,“没什么事?” 阿澈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当然没问题!”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把乔巴和佩奇往索隆怀里一塞,捡起了那把象剑。 弗里德早就撑不住变回了西洋剑,她把西洋剑握在手里挥了挥,索隆在旁边倒是好奇了:“你要这把西洋剑?” 它毁了她之前的刀,刚刚看她打得也挺狠的,现在又准备收下这把剑吗? 阿澈握着西洋剑在空中挥舞出一道斩击,镀金的剑柄闪着漂亮的光辉,半月形的护手使得握感合手舒适,缀在剑柄尾端的穗子随着挥舞轻荡,确实是一把漂亮的剑。特别是这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融合了恶魔果实的武器。 “为什么不要?”阿澈倒是很开心,把它别在腰间,“它的本体是一把西洋剑,武器是很难界定善恶之分的,不过是看握在谁的手里。” “再说了——”她微微仰起头,漂亮的眼仁在白日的天光下呈现出纯粹的褐色,眼神里尽是得意骄傲,“我现在可是一个海贼。海贼的话,看上什么想要什么,抢过来就是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索隆失笑,突然觉得这逻辑也确实没什么问题。而且虽然知道三代鬼彻是自己的妖刀,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的把她当成一把刀对待的意思,在她这么鲜活地变成一个小姑娘以后,她也是一个有着自主权的人。 她是一个人、一名剑士,有权掌控自己的生活,握着自己的刀剑驰骋战场,而不仅仅是附属于自己的一把刀。 他们这边的麻烦都处理完了,罗宾也成功地救到了,接下来—— 众人站在踌躇桥上,望向另一边的支柱,也就是路飞和路奇的战场。 在他们身后的大海上,军舰占领了目之所及的海域,严密的包围圈没有留出一丝突破的可能。有军舰上的侦察员已经注意到了踌躇之桥的动静,按照长官的命令开始向踌躇之桥包围。 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船长,打败路奇,胜利归来,然后带他们一起离开! 第66章 司法岛之战(十二) 司法岛正门。 屠魔令开来的军舰有一部分已经抵达正门,堵住想要从这边出逃的海贼。不过对于司法岛上的海军当然没必要赶尽杀绝,有几艘军舰停靠,在筛检确认身份无误的海军上船。 排队的队伍很长,虽然速度不慢,晨三还是等了好一会儿。 等待途中,他扯着那块白布,有风吹过漏进来有点凉飕飕的。他重心落在左脚的时候用右腿蹭蹭,重心落在右脚的时候用左腿蹭蹭。这样来回了好几次,终于轮到他了。 埋首登记的人员头也不抬,例行机械地询问:“信息?” 他们要报上名字、军衔和所处的队伍,才能被允许上船。 “晨三,三等兵,d区新编12队。”他一边回答,一边抬腿就要踏上甲板。 从排队开始,周围看他的视线就特别多,现在在这里过检,不仅是司法岛的海军哥们,还有军舰上那批海军本部来的哥们也都拿眼神瞟他——没办法,他实在是太打眼了。 有人拦住了他,“等等!” 那名登记信息的人员抬起头,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光着身子?” 其他人都穿着一身正装,就他一个披着白布,不能不让人生疑。 “我……”晨三微微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远处的甲板上,一名海军扮相的新闻记者正在和他的上司,报社社长摩根斯打电话。 他不仅是报社的新闻记者,而且在海军的摄影部也挂着职位,这次机缘巧合人在海军本部,听闻屠魔令发动就一起跟来了。 那么难得的机会,不但能抓拍到第一线闹事的大海贼的照片,而且搞不好能挖到什么大料! “是是是,社长大人,我已经到了司法岛正门了……嗯嗯,已经开始轰击司法岛了。”他肩头扛着装配着直径二十毫米的“长炮筒”的相机,拿着电话虫恭敬回话。 “现在还没见到海贼的身影。……嗯嗯,社长您说得对。……嗯嗯,我也知道报社最近新闻都不太景气,我明白,我一定会抓住这次大事件的机会,保证出一款爆款文章!” 那把的社长摩根斯还在叮嘱,这名记者一边听一边应,“不要只拍海贼?哦哦,我懂的,您的意思是大事件就算咱们这边拿到一手消息,但是司法岛太敏感,到时候政府那边也会干涉我们的报道是吧?” “……哦哦好的社长我明白了,我会注意再去挖一挖其他的料!您放心,嗯嗯……好,我先挂了,社长您辛苦了。” 记者刚把电话虫挂了,一抬头就注意到了晨三这边的动静—— “我、我是……被一个女流氓扒了衣服了!” 裹着白布的青年脸色涨红,分不清是羞还是怒的,在周围这帮大老爷们目光的审视下显得颇为柔弱,“这能怪我吗?啊?” 为了掩饰自己照看人质的失职,他开始满嘴跑火车:“那个女流氓这么高!我光看着就有快两米了!——” 他伸出手去比划,一时忘了自己还揪着白布,又赶忙去捞白布重新包好身子。 “她体型有两个你们加起来那么大,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巴掌扇过来和蒲扇似的!整个人兜头砸下,得亏哥们我武力过硬,不然我就不是被扒不扒衣服的问题了啊兄弟们!” “再说了,我、我长得这么帅会被觊觎不是很正常吗!” “呕——”旁边目瞪口呆听他描述得海军们听到这一句都做呕吐状。 还有人交头接耳:“这么狗血的吗……我以为我今天碰到的事情已经够戏剧化了。没想到这哥们的经历更牛逼!” “卡擦卡擦”几声响,晨三猛得拿手去挡相机的闪光灯。 那名新闻记者从扛着相机从人群中走出,笑眯眯地走到晨三面前,打量对方的眼神就像打量一个待宰的肥羊。 他伸出手拍拍晨三的肩膀: “兄弟,来,把详细的经过和我说道说道。”他又转向那几个窃窃私语什么“狗血”的海军,也招呼他们“你们也一起来说说碰上了什么狗血的事。” “反正现在也还不用应对海贼,咱们先来唠唠。” 那名记者放下设备,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记录电话虫、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说的故事满意的我给辛苦费的哦!~超级丰厚的那种~” * 踌躇桥上。 阿澈握着西洋剑劈开一堆棉絮一样的东西,刀刃好像陷进了一滩软泥里,所有力量都被卸掉了。她皱眉反手收回剑,黑色的杀念从底端盘旋而上,一招「红尘三千·缚」甩出,从外面把这堆棉絮包围绞碎。 她往后退了几步,抵上索隆的后背,和他背靠背站着:“索隆,人太多了——” “一定要坚持到路飞来为止!”索隆侧头和她对话,“你要是撑不住就靠我近一点,别把后背露给对方。话落,他再次蹬地出招,剑光扫向攻来的海军精锐。 阿澈应了一声,也再度投入战局。 屠魔令的可怕,在于它惨无人道烧尽一切、毁灭一切的疯狂,而这种疯狂就是建立在出动队伍的可怕实力之上的。 在现在这片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只里,有十艘战舰是最顶级品质的攻击舰,负责着主要火力输出。 这支舰队承载着近万名精英海军。除了五名带队的中将和十名少将以外,其余的精英海军都是战斗精英,派来踌躇之桥围杀他们的,是一支200名由少校以上军衔组成的队伍。 面对草帽一伙,派军衔太低的士兵过来无非是送人头,也不利于速战速决。这只精锐中的精锐,虽然只有200人,但这些上校以及中校战斗力惊人,甚至不乏许多恶魔果实能力者。 正在战斗中的阿澈眼皮一跳,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身为妖刀让她具有对周遭环境更加敏锐的感知,她几乎没有迟疑地调转方向,银流从掌心溢出,蔓延到剑柄上,再一寸寸地镀上西洋剑的剑身。 漆黑的剑脊、雪白的刃口,都被镀上一层银流,银剑砍向一双正徒手握上雪走刀刃的手掌—— “呲呲嘶嘶——”被银流包裹着的剑刃挑开雪走,代替它落进那两只手掌里,发出的声音仿佛是沸腾的油锅中落进了水珠。 银色的流质物在剑身上滚动,逐渐凝集于与手掌相接的部分,抵抗着能力的腐蚀——没错,这个徒手抓住雪走的海军,正是锈锈果实能力者。 阿澈无意和他纠缠,挑出他手中的雪走以后,一压一提,把弗里德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她的视线掠过他衣服上的军衔,认出个白布蒙面的海军是本部的上校,然后看向索隆手中的雪走。 虽然她反应及时,但是雪走还是被他触碰到了,两只手的抓握之处都已经严重腐蚀,尤其是上面的部分,锈迹一路蔓延到中部,雪走的剑身几乎再差一点就能从此处断裂。 这个能力……还真是剑士的克星。 索隆的目光已经沉了下去,从对方徒手接下白刃、能力发动,再到阿澈回身挑出雪走,其实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阿澈抬手点上受损的雪走,手指间的银色物质流入雪走缺损的剑身,填补上它空缺的位置。 像是干涸的土地突然浇灌上清泉,腐朽的剑身逐渐开始被银流填补,变回银刃的样子,只是银流的颜色与原来的剑身到底是有差别,仔细看就好像打上的补丁。 阿澈收回手,面色已经有点苍白。 “暂时没事了。”她开口,想再度把弗里德附上银流,但是银流却已经很稀薄了,只能堪堪附住刀刃。 阿澈挽了个剑花,就想再度冲过去把那个能力者解决掉。 索隆猛得挡在她面前,“不许去。” 他把和道一文字和雪走都收回刀鞘,捡起一把地上海军的刀剑,“你自己就是一把妖刀,万一要是不小心让那人碰上怎么办?” “不管你们剑士来几个都是一样的!用剑是不可能战胜我的!”修恩脸上蒙着一块百巾,只露出一双眼,盯着眼前悬赏在案的剑士罗罗诺亚·索隆和这个挡住了他能力的少女,“不管来几把剑,我都会把它毁掉!” 阿澈伸手去拽索隆的衣角,冲他摇头:“索隆,寻常的刀剑没用的,我来吧。” 他们两个争执间,一颗火红的弹丸从他们身边倏溜窜过,正正好好击中修恩的胸膛爆炸开。 “必杀·火鸟星!” 乌索普的面具已经摘了,冲着两人叉腰:“都别争了!索隆,妖刀魔女,我来解决了!” 弹丸在修恩的胸膛爆炸开,巨大的冲击自下颚处震晕脑袋,他头一歪就倒了下去。 索隆&阿澈:“……” 好呗好呗,远程攻击就是牛逼。 阿澈想彩虹屁夸一句乌索普厉害,整个人却突然晃了一下,索隆在旁边扶助她的胳膊没让她摔倒,“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透支力量了。”阿澈笑了一下,可是配上她苍白的面容这个笑更显得虚弱,索隆抿了抿唇,没松手,就这样扶着她,让她缓缓坐下调息一下。 他们这一小片的海军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不过倒下了一片又会又人在冲上来,索隆冷眼站着,把妖刀护在身后,继续一个一个解决海军。 他们这帮人且打且退,已经退到了第二支柱的附近,第一支柱和桥面的连接已经被海军给轰断了,阿澈一边被索隆护着坐下调息,一边关注着第一支柱的情况。 路飞的对手罗布·路奇,是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男人。至少阿澈心里明白,如果是自己对上他,几乎毫无胜算。那个男人,某种程度上选择了和她一样理念的道路—— 他是杀戮的产物,也选择了坦然接受自己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嗜血杀念,投入海军,冠以“黑暗的正义”,让杀念成为自己武器。 相似却又不同的道路。 被称为cp9历代最强最冷酷的杀戮兵器,号称司法岛cp9八百年以来的最强者。他的实力无可置疑,不管是绝对的力量还是绝对的信念…… 支柱轰然从内里破碎,阿澈微微眯眼,想要确认是谁被谁打飞,谁又先安然无恙地出来。 坚硬厚重的石壁裂开细纹,从破碎的洞口边缘开始蔓延破裂,滚滚的尘烟笼罩住洞口,支柱瓦解,碎裂的石块洋洋洒洒落下,动静惊人。 军舰上关注着踌躇之桥情况的海军们:“第一支柱居然……”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踌躇之桥上那几个海贼也和上校们打得难分难舍!” 离第一支柱近的军舰,有海军颤颤巍巍拿起话筒广播: “向……全舰通告!cp9的罗布·路奇,刚刚被海贼草帽路飞……”广播里传来口水吞咽的声音,“……击败了!!” “罗宾!”路飞从支柱内飞出,仰面落在桥上,他四肢已经不能动弹,但是仍然用尽全力大喊:“一起回去吧!罗宾!” 不管是交战的还是军舰上的海军都被广播里的消息砸的愣怔。 草帽一伙却松了一口气,都露出笑来。 “路飞……”罗宾看着那个方向,眼里染着泪光。 “终于把他干掉了吗!草帽小子!”弗兰奇挥出重拳,畅快出声。 乔巴被罗宾的花手托着,僵着身子开心地大喊:“干得好!路飞!” 恰好又在这时,本以为在司法岛上被炮轰已经牺牲的弗兰奇之家和船工们又借由电话虫全岛广播喜讯:“我们还活着!大哥!” “我们全都安然无恙!” 刚刚就消失了的山治跑了回来,旁边跟着又自称是人质免于战局的可可罗婆婆几个。阿澈知道他是成功把正义之门关上了,接下来—— 娜美不忘提醒大家:“大家赶快进救生船!” “轰!”军队的反应很快,军舰瞄准了第二支柱的桥梁,把他们的去路也断了! 前往救生船的路没了! 乌索普捂着脑袋大喊“是什么声音!”,半跪在了断桥边。远处的第一支柱上,路飞因为过度开发使用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伙伴们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喊他。 这座桥面的海军已经都被打倒了,阿澈抓着索隆站了起来。在这一片又热闹又慌乱的状况中,阿澈半靠着索隆,轻轻喘息,看着眼前这一个个鲜活的人。 那种真实感愈发明显。 也许是战斗以后分泌的多巴胺,也许是热血回流以后冷静下来脑子里那种余韵般的快感,也许是……自己现在抓着的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那么真切。 “草帽小子!!” “路飞!快起来啊!” “准备向第一支柱开炮!” “草帽路飞!立刻消灭他!” “不行!这么长的距离,即使能用花手拉过来,中途也会掉进海里的!” “站起来!草帽小子!” “海盗哥哥!” “路飞……” “是谁?是谁?!这个声音!” “……” 他们的呼喊、话语、焦急、喜悦甚至是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和铁锈味,混着咸腥的海风齐齐冲进脑海,刺激着感官。回望四周,他们深陷海军和军舰的包围,断壁残垣,前路断裂后路无可退,但是阿澈偏偏感觉有一把心火在烧—— 能来到这里…… 能来到他、他们身边…… 能够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不问今夕何夕地奔赴冒险…… 真的是——太好了!!! “跳进海里!!!”乌索普的喊声混杂着呜咽的哭声,划破这片喧闹和混乱。 “我们还有一个同伴!”他仰头大哭,眼泪顺着脸颊淌湿脖子、斗篷,“它来接我们了!跳进海里把!” “跳进——梅利!” 第67章 司法岛之战(十三) “大家——快跳下来吧!” 梅利号的声音像是八九岁的男孩子,那份未褪的稚气使得他的喊声在这片嘈杂的环境中分外突出。 干净的、清亮的,带着点稚气的小男子汉的声音。 不仅是乌索普听到了,阿澈也听到了。 她跳下去落在甲板上,半俯着,手掌贴上桅杆。 察觉到她的灵体波动,梅利的身影也渐渐浮现出来。 上次见面时他还只是一团混沌的灵体,现在却是个身高到自己大腿的小男孩,套着一件橡木色的雨衣,遮住他细软的头发,露出一张抿着嘴、皱着眉的脸。 肉乎乎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他手里攥着个小木槌,看见阿澈,脸上那种忧心焦虑的神色淡了一些,勾起了嘴角和她打招呼:“是你呀,刀灵,你也回来了。” 甲板上的众人都在娜美的指挥下开始忙活。 正义之门被山治关上,海上的漩涡再度形成,一时间海军的军舰炮弹都失了准头,甚至被涡流带着碰撞在一起。 娜美站在二层的高处观察者海流,指挥着乌索普改变船帆的朝向,让乔巴向左打舵,打满90度的大满舵。山治、索隆和路飞负责击退各个方向飞来的炮弹。罗宾和弗兰奇监视着周围靠近军舰的情况。 众人有条不紊地在船上忙活,在众军舰被漩涡缠住还只能勉力抵抗下沉的时候,梅利号却灵活穿梭在其中,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包围圈。 索隆切开一个飞来的炮弹,裂成两半的圆球噗通落入画面,在海中爆开溅起高高的水柱。他看见妖刀半伏在甲板上,眼睛盯着前面的空气,他正想开口询问,听到她对着空气开口: “梅利……”阿澈的声线在发抖,“你看起来不太好……” 梅利凝聚的灵体闪了闪,就像年久失修的卡机的电脑屏幕,阿澈伸手抓住梅利的胳膊。他的气息微弱,明明站在自己眼前是个男孩子的船精灵,气息却薄弱腐朽得像个快病死的老人。 上一次见面,明明还…… 是的,阿澈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梅利。 在加亚岛那晚,他们在库里凯特的小石屋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宴。阿澈因为第一次杀人,被杀念影响,她接过了索隆递来的啤酒,没想到一口气就喝上头了。 她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是特别好,但是酒精下肚,从喉咙一路灼烧到全身那种令人战栗的刺激,不但让杀念像啤酒中像咕噜咕噜冒上来的气泡一样消失了,而且紧跟着那种飘飘然仿佛踩在云端的梦幻感,愈发让人上头。 她本来就接连受刺激,又喝了好几扎酒。于是大家都去森林捕捉「向南鸟」的时候,就留她在船上看守了。 梅利号虽然不是巨船,但也五脏俱全,船舱开辟分隔的精巧。底层船舱有两间,是男生的房间和女孩子的房间。男生的房间建在主桅杆下,要进去需要打开主桅杆旁边的一块盖板,踩着桅杆上的踏板下去就可以了。 男生的住处和女生的住处是不相通的。要去娜美的房间,是要进入后炮列甲板的杂物房,有一处带锁的盖板才是入口。 不过阿澈当时并不知道,她捏着娜美给她的锁,在船上寻找。 甲板上有两层,第二层阿澈知道是厨房。第一层的房间她推进去发现堆着杂物,有娜美画到一半的图纸、贴着墙面堆起来的淡水桶和粮食袋。房间的尽头是厕所,唔…… 于是她还是回到了主桅杆处,虽然这儿没有钥匙锁着,让她手里的钥匙颇为无所适从,她还是揭开了盖板钻下去。 然后一扭头,撞上了一团雾蒙蒙包着的灵体。 阿澈吓了一跳,晕乎乎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但是这团灵体却没有恶意,只是在她眼前打转,奶声奶气地问好: “你是……那把刀变的精灵吗?” 那是她在此之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梅利这个船精灵碰面。那时候他好像才刚被孕育出来,灵体都还是混沌一片,他知道自己是精灵,还告诉阿澈他偷偷观察她很久了。 “嗯……我有了自主意识以后就能感触到你的存在了,不过你一开始的气息很可怕的,现在、现在倒是好一点了……” 它在眼前飞着,带自己去了娜美的房间。他们两个聊了会儿天,阿澈顺手记住了娜美的电话虫号码,后来她酒劲上头,就睡过去了。 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变故一件接着一件,这一段醉酒后的记忆都快被她当成是自己的幻觉遗忘了。 * “我、我新修炼出一项炼化的能力。” 阿澈攥着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他气息的微弱,偏偏脉搏却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跳动。 他在那么疯狂的燃烧自己余下的生命。 她语气都有些急了,“也许——也许我可以保存你的神智把你的灵体炼化出来,然后我们再找一艘船寄放你的灵体……” 阿澈伸手摁住眉头:“对、对,应该可以行得通,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梅利和「银流」有些不同,「银流」是一把刀,虽然在她眼里,是同类的「银流」也有着自己的个性,但是「银流」到底还是没有孕育出刀灵。虽然有着自己的特质,但是还没有自我意识的觉醒,还没有「灵」。 但是梅利不一样,他是船精灵,能回应能交流能思考,有自我意识和思想,它是完完全全、切切实实的生命体。 “刀灵。”罩着雨衣的男孩冲她摇头,“你知道我们灵体……必须依附于自己的本体生存的。虽然你和我们有些不一样……但是如果本体毁了,我们都是不可能再存活下去的。” “而梅利号,已经撑不下去了。”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嗤拉”一声,前炮列甲板突然裂开巨大的缝隙。紧接着,像是一块破布被撕扯似的,整个船头和前半部分船身被扯开,勾着笑的梅利号的羊头俯落着往前坠。 “啊!!” “梅利!!!” 船上的人惊呼。 和他们迎面碰上的卡雷拉公司的船上,市长冰山站在船舷处看着几乎断裂的梅利号,对这一幕仿佛并不意外。 除了阿澈,没有其他人能看见灵体形态的船精灵。如果梅利要凝聚成实体,往往伴随着大雾,在浓重的雾气遮掩中,提着手里的锤子在船上敲敲打打,修补船只。 而此刻,小男孩细软的发丝从雨衣的边隙中跑出来,带着点微卷的弧度,划过他没有血色的脸蛋。他指了指那边船上的冰山,对阿澈说: “本来在废船岛上,我就要走了。多亏了那个人的修理,我才能再航行来到这里,再来大家的身边。你看,我把大家都接回来了——” 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阿澈想起琉璃弹珠,清透干净得又像清晨的海面。 “我从诞生出就感觉很快乐,在这片大海上的每一次航行和冒险,都让我感觉自己真是有幸成为大家的伙伴。……虽然他们看不到我的灵体,但是其实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刀灵,能和你对话交流,也让我好开心。” 另一边听完冰山话的众人都沉默不语,娜美捂着嘴巴呜咽着哭。乌索普自刚刚上船就带回了狙击王的面具,抱手低着头,没人能知道他的表情。 众人都安静地听完冰山的话,看着阿澈抓着虚空,眼里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 梅利号已经无法航行了。 在弗兰奇的秘密基地里,它被卡古放出,就流入了废船堆里。就算经过冰山的尽力修补,但它能破开海啸来到司法岛,已经是一个超乎极限的奇迹。 “我做船匠那么多年了,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了不起的海盗船!它不辱使命!”冰山说。“你们做个决定吧。” 梅利号有着最赤诚的心——因为它孕育于一片同样的赤子之心中。 阿澈抱了抱他,灵体没有温度,但是她却分明感觉到了怀里这个小包子脸上的热气。 “我会和大家告别的。”他终于推她,“你该走了。” 卡雷拉放出了一艘小舟开向梅利号,两船相接,所有人在静静等待他们的决定。 “我是代替大家抱的。”她说。 她松开他。狙击王站在她旁边,突然矮下身子对着阿澈前面的空气摸了摸: “他是在这儿吗?梅利……?” 梅利的灵体越来越淡,在她松手时就彻底消失了。 听到乌索普的话,阿澈的睫毛颤了颤,轻声回到:“嗯,他在这儿。” 乌索普胸前的红色斗篷就暗下去一块颜色。 “好、好……” 在空岛上,有一次他隐隐约约见过梅利的身影,当时还以为是幻觉。 乌索普估摸着高度,手像摸小朋友的脑袋一样在虚空中摸了摸。 他们陆续上了卡雷拉公司的小船,与梅利拉开距离。 大家站在船边,望着大海中孤零零的梅利号。 “那么……大家都想好了吗?” “嗯。” 路飞点燃一把火炬,踩着一艘小舟靠近:“梅利,海底很黑,所以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吧。” 海底很黑…… 还很冷…… 阿澈咬着嘴唇,猛得扭过头,抬起手胡乱地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又扭头回去看梅利号。 “乌索普不在……可能更好……他一定无法忍受。”路飞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他把火炬往前抛,跃动的火焰很快在木制的船身上蔓延开,滚起一阵阵黑烟。 索隆收回看着妖刀的视线,问身侧另一边站着的乌索普,声音低沉,语气却放得很轻:“……你怎么想?” “不会的。”乌索普的脸朝着梅利号的方向一动未动,“决别的时候来了!这是男人的决别,不能流一滴眼泪!他……也早就做好准备了!” 浓烟厚重,往上翻涌,一直涌向高高的天际,复又向四周散开。火烧木材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像是梅利号在哭泣。 弗兰奇没说话,带着一种充满敬意的目光注视着梅利号的燃烧;山治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袅袅的烟雾又几缕遮掩了他的视线,盖过眼底的水光;娜美捂着嘴巴的手放下了,任眼泪往下流。她突然伸出手掌,接下了空中掉落的—— 雪。 浓烟中本应该夹杂着燃尽的木灰,随着烟雾上涌又落下,落在手里的却是……飘雪。 风拂过罗宾的头发,夹着飘香扫过她裸露的皮肤,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然后又收回来,手垂下的时候摸了摸失声大哭的乔巴。 “对不起!” 是梅利号的声音。 “我还想带着大家走得更远……对不起……好想继续跟你们一起冒险。但是,我……” “我们才应该说对不起!”路飞打断它,“我不会掌舵,害你撞上了冰山!!还弄破过船帆!索隆和山治也都是傻瓜,老是破坏!” “虽然每次都是乌索普把你修好,但是技术却很烂!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啊……” 高高的桅杆被烧倒,随着整艘烈火中的船只一起往下沉,一点点地,沉进海面。 梅利号曾经载着他们翻过颠倒山、穿过海浪风雨,甚至飞跃上万米之上地空岛。他们乘风破浪,他们纵饮欢歌,他们嬉笑打闹,然后在夜晚温柔的海浪声中,安心地在船上入眠。 它给他们庇护,带他们冒险,还穿越海啸,奔赴千里,把他们从海军的包围圈带回来。 而现在它独自一艘船,孤零零地,在海面上燃烧成一片火海,一点点下沉,没入海面,沉入海底。 “但是,我很幸福!”梅利的声音在飞舞的细雪中,荡起回音,“谢谢你们,一直对我这么好!” “我真的……很幸福!” 浓烟在海面翻滚,飘雪还在落下,混着众人或压抑或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那些泪眼模糊或者是温柔的、坚毅的目光的注视下,最后一段桅杆也消失在海面上。 “梅利!!!”路飞站在前面的小舟上,阿澈看见他的背微微弓起,肩膀哭得抖动。 “海底很冷的。”她轻轻说。 “但是不要怕,我们一直都在这片海上。梅利。” 第68章 七糖之都(一) 和梅利的决别让大家都心情低沉。他们乘坐卡雷拉公司的船回到七水之都,在特别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住下,众人都蔫蔫地去休整了。 海啸还有余威,七水之都还飘着细雨。天色浓暗,整座城市没有任何过渡,就直接从午后迈入了午夜。天空是一片混沌的浓黑,湮灭遥远宇宙的星光。间或在惊天动地的闷雷中划开一道迅即的闪电,割裂天幕。 在这样的世界里,只能从钟表的走针中才能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窗外打过一道闪电,映白了屋子,浅睡中的阿澈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的一角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慢慢停了,海浪的声音渐渐退去,天空遮蔽的浓重乌云越来越薄,终于露出天空本来的面目。 在熹微的晨光中,几点亮白的明星散落在天际,然后在愈加明亮的天光中逐渐消失。 天亮了。 海啸过境后的七水之都,满目疮痍。断桥、破屋、碎板,河道边的树断成两截,枯瘦的枝干浮在水面。几尾鱼在退水后的路面上扑腾,在缓缓回暖的阳光中蒸腾起水汽,蔫死过去。 人声是最后出现在耳边的,起先只是细微的响动,然后越来越密。人们逐渐走出庇护所,走上街头,开始着手修复居所。 他们吆喝着,指挥着,互相打劲。有几声哀嚎抱怨,很快□□劲十足的声音盖过。 在这片大海上,每日都发生着不同的灾难、相似的决别。无论是偏安一隅的平凡市民,还是称霸一方的大海贼,每个人都忧虑自己所忧虑,喜悦自己所喜悦。在夜晚时怀揣着白日的一切入眠,在晨光苏醒时再度面对自己的人生。 生与死、毁灭与新生、瞬间与永恒……这是这片大海的残酷所在,亦是这片大海的魅力所在。 梅利…… 阿澈眼神微动。 “罗宾……”睡在最中间的娜美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阿澈……” 她在说梦话:“都不要再离开了……” 在落进窗子的第一缕晨光中,阿澈缓缓合上眼,放任自己再度睡去。她的手搭上娜美的,在心里轻轻说: 嗯,我们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 卡雷拉公司给他们安排了一层的住所,偌大的主卧为了方便照料伤员,中间支起一张长长的餐桌,食物、酒、一堆绷带药物……杂七杂八的东西乱糟糟地堆在桌上。 每次战后都是小驯鹿船医最忙的时候。男生们的床铺就安置在房间一角,方便忙碌的船医集中治疗和看管,勒令伤患们都给他乖乖躺在床上好好养伤! “尤其是索隆!”乔巴手里拿着一卷绷带,看着索隆的眼神就像家中老父看不成器的孩子,“你!不许给我拆绷带!” “……哦。”被抓包的索隆放下自己伸向绷带的魔爪。 “还有路飞!”一个没留神他又溜到餐桌那边去吃肉了,“你要吃肉补充体力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吃肉的时候动作幅度不要那么大啊浑蛋!伤口又裂开了!” 被裹成木乃伊的路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边拼命往嘴里塞肉,一边无辜地看向乔巴,他好不容易咽下满口的肉,想说点什么安抚船医的愤怒,刚想开口脑袋却是一歪——睡过去了。 乔巴:“……路飞现在居然能一边睡觉一边吃饭了!好厉害!……不对!我为什么要觉得这个厉害!?啊啊啊啊啊这些不好好养伤的八嘎!” 山治把路飞吃完的空盘子收起来摞着,又把烤好的肉往前推,确保路飞闭着眼睡觉也能轻松拿到。 他笑着安抚暴躁的乔巴:“啊乔巴,不用操心那个蔫啦吧唧的臭绿藻头,你也休息一下吧。说起来,那么暴走完身体真的不会过负吗?” “喂,色眉毛,你说谁是臭绿藻……” “山治!你也不要那么一大早就起来去厨房忙活啊,你们三个就算是体力怪兽也要给我好好休息个一天吧!” 冷酷无情的乔巴医生对待每一个不听话的病人都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他的矛头指向山治:“阿澈明明有安排卡雷拉公司的人送来水水肉,你就不能先休息吗?明明你这次的伤……” “咳咳……”山治被一口烟呛到,他赶忙投降,“好的dr.乔巴,我马上就去休息!” 他把空盘子放到移动餐车上往门口走去,“……城里送来的肉哪有我亲手做的美味呢?而且今早份的营养早餐还没有给女士们送去呢……诶,阿澈酱!” 阿澈正想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山治先生早上好!”阿澈和他问好,探出一个脑袋往他身后看,“我在隔壁听到这边很热闹,就想来看看……” 她的视线从门后透出,扫过长长的餐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绿色头发,撞上索隆的眼睛。她正想眨眨眼道个早安,山治已经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澈酱,”他把烟掐了,和她说,“稍微等一下。”然后啪得把门带上了。 房间内传出他们的对话声: “绿毛虫,快给我把衣服套上!女士们要过来了。” “……不是,我都绷带缠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套外衣的必要吗?……等等,白痴厨子你又给我取了什么恶心的外号?!” “不要废话了,快点把衣服套上!……啊,怎么了,是想打架吗?” “呵。” 紧接着是两人干架的动静。 阿澈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脚尖,手里攥着一条长长的单子——是今天准备出门去采购的清单,因为昨天回来的晚又心情疲惫,大家都早早休整,所以准备今天晚上举办宴会,庆祝他们成功打通司法岛救下罗宾。 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憋着笑,听到“秋~~~”的一声惊恐的尖叫,这才屈起手指敲门,“咚咚咚”。 “我可以进来了吗?” 还是乔巴上来给她开了门,怀里还抱着被刚才那两个幼稚鬼打架无辜波及的佩奇。 一见到她,佩奇一下子跳到她的肩头控诉,“秋!秋!秋!” 乔巴摸摸蓝鼻子:“它说……那两个绿毛怪和黄毛怪也太能闹腾了,简直比小白和小金还好斗。在他们森林里只有身为夫妇的雌性和雄性才会整天这么斗嘴打架……” “……” “信不信我把你片成猪肉片?!” “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烤乳猪?!” 佩奇口中的黄毛怪和绿毛怪齐齐扭过头,一脸阴森地看向它,并且发出恶魔般“嘿嘿嘿”的笑声。 “秋!”佩奇倏溜一下长出翅膀,冲上天花板。 娜美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奇观——路飞坐在餐桌后歪着头闭着眼睡觉,鼻涕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偏偏手上的肉塞得又准又快;山治和索隆一个揪着猪尾巴,一个揪着吹风机脑袋,把小猪扯得“嗷嗷”叫。 乔巴在一边尽职尽责地进行实时翻译:“它说不管你们怎么虐猪它都是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的!” 阿澈拎着那条长长的清单,在旁边念绕口令似的一项一项地念。念完食材,山治探出头来补充:“阿澈酱,再把七水之都的特色调料都来一份!”念完酒水单,索隆探出头来补充:“妖刀,全麦芽啤酒!” 乔巴在旁边提醒:“索隆你不许喝太多酒的。” “嗷嗷嗷!”杀猪声还在继续。 阿澈提笔补充,看到娜美来了,冲她勾勾手: “娜美!我早上特意联系了卡雷拉那边的人,之前你们放在旅馆的行李还有橘子树,哦,还有那一亿贝里,都被城里的居民收起来了。等一下会送回来的哦!” “诶!那些东西还在吗!”娜美脸上满是惊喜,“我还以为都被海啸冲走了……我还在苦恼我们要怎么购置船只和行李上路呢。” “那时候他们当我们是凶手,所以就把那些东西给抄走了。”阿澈放下笔,笑着回她,“娜美昨天说梦话都在烦恼这件事呢,我今早和他们交谈的时候就特意问了一下,没想到东西都还在,真是太好了!” “唔,阿澈你真是太棒了!”娜美冲上来抱她,“你现在是要出门吗?” 乔巴在下面跳着举手:“阿澈要和我一起去弗兰奇之家!我要去那边看看伤患的情况!” 阿澈回:“我还要去城里采购晚宴要的东西。” “阿澈一个人没问题吗?单子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多噢。” “放心吧,卡雷拉公司的人会帮我拿的。啊!娜美,这里就交给你啦!” 乔巴医生也在旁边严肃点头:“娜美,要监督他们好好休息疗伤!” 浑然忘记自己刚才看两个幼稚鬼打架都忘记劝架。 “没问题!”娜美一口应下,然后送阿澈和乔巴出门。 她关上门,转过身,撸起袖子,露出真·恶魔·大姐大的笑容:“不好好休息?哼哼……” * 伟大航路,不知名海域。 实验室灯光明亮,陈列着一排排精密的仪器,各色的指示灯频闪。实验人员穿着白大褂,带着护具,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各司其职。 墙顶角落的几只监控电话虫,目光也是一致的冷漠,冷冷俯视下方的情况。 穿过这间宽敞的实烟大厅,拐进一条通道,两边的玻璃管陈列着肉眼难辨的各类器官、生物,一直到尽头处有一座玻璃门缓缓打开。 惨白的亮光落在那个坐在一排器械前的男人身上,察觉到后面的动静,他头也未回:“什么事?” 来人恭敬地回到:“博士,cp9的长官斯潘达姆来电说,那柄我们实验室出产的象剑被抢走了。” “怎么,他自己没本事保住东西,还想来我这再要一把吗?”贝加庞克手下的动作未停,冷笑一声,再问:“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他们说在司法岛发现一名少女,可以在一把刀和人的形态之间转换,海军那边询问这……是否是我们实验室的产物?” “哦?”贝加庞克终于停下了动作,“你说,那个少女就像象剑一样可以转换形态?她也是拥有了恶魔果实能力的物体……?” “嗯……不对,”他马上摇头否定,“可是她变成了人身。” “是的博士,所以那边询问是不是我们实验室的产物。或者,是有地下实验室窃取了我们的研究成果研发的产物。至于她能变成人的形态,也许是融合了恶魔果实的人人果实。” “人人果实?嗯……”博士的背影落在一片屏幕之前,他摇了摇头,心里划过无数种猜测。 窃取自己技术的产物?哪个地下实验室这么有本事,敢从他手里偷东西,还实验成功了?人人果实……听起来好像是很合理的解释。人造生物?血统因子?基因变异?又或者,就是果实能力……如果能够为自己所用,现在的研究也许有新的突破口…… 他突然笑了一声,“算了,抓过来研究一下不就知道了。” * 晚宴从下午就开始筹备了。 因为阿澈购买物资的巨大声势,整座都城的居民都把最醇香的美酒、最鲜美的肉食和新鲜的蔬菜都送到他们的临时住处来。 桌椅和餐布,从主卧一直排到外面的空地。一号船坞的工人们刚刚在帮忙修补房子,这会儿又赶来搬运食材,在山治的指挥下把巨鱼按要求剖开。 山治主厨,旁边围了一群七水之都的厨子,一边指挥一边互相交流料理的心得。 夜色暗了一些,有人在空地燃起了篝火,弗兰奇把电线从房间里接出来,架在空地的树上,挂上各色的彩灯,一拉闸灯就亮起来,围在底下的孩子们就齐齐鼓掌。 “哇哇!亮起来了!” “好漂亮!好多颜色!” 阿澈和乔巴回来,后面跟着一堆弗兰奇之家的人,本来是乔巴上门给他们看病,但一听到要举办晚宴的消息,这帮人就算被担架抬着也要过来凑热闹。 空气中已经开始浮动着肉的奇异香味,路飞围在山治身边,趁他不注意撕下一块肉在嘴里,又立马跑远。 阿澈看了一圈:“好热闹呀!嗯……索隆人呢?” 在树下翻书的罗宾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剑士先生醒来以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嗯……妖刀小姐应该也知道他是干嘛去的。” “是去训练了嘛。”阿澈也搬起一把椅子坐在罗宾身边,把特意带来的酒放在边上,怀里的佩奇已经跳出去加入晚宴闹腾的大军,混进孩子堆里玩闹。 索隆那家伙,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日常训练都是不肯落下的。 山治走上前来,递来一杯调制好的甜酒,“阿澈酱辛苦了,先喝点东西垫一下肚子吧,晚宴马上就开始了。” 阿澈接过透明的三角杯,道谢:“谢谢山治先生。”然后一边喝着饮品,一边打量着周围。 一杯甜酒下独,她犹觉得不满足。想了想捞起那壶特意为索隆带的烈酒。 在酒铺的时候,老板娘特意拿出这壶镇店之宝,“要不是因为你们是救了市长的英雄,我可不会卖你这个呢!”老板娘的眉梢都是得意之色,“这绝对是我们七水之都最烈最醇馥幽郁的美酒!在水窖里酿了这个年份——” 阿澈啪嗒一声拔出了木塞,扑面而来一股又烈又浓的酒香。 “我就替索隆先尝尝这二十年陈酿到底好不好喝。”她心想,“就尝一点点。” * 娜美镇压他们的方式非常干脆简单——被她揍了一圈的脑袋还鼓着个包,索隆拿毛巾擦头上的汗,不经意碰到这个肿包,龇牙咧嘴地感叹了一番女人的险恶。 女人都是奇奇怪怪的生物。 他拨开灌木丛,继续往前走。 七水之都的路果真非常难走,他记得自己也没走多远,没想到训练完身体以后却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来。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入夜的暗色里,此处却是灯火通明,中间架起的高高的火堆照得人们的脸都是通红,也有可能是被酒气熏得。他们笑闹着大口吃肉,酒杯互相碰撞,吹嘘着各自在司法岛的英勇,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有跑来的小孩窜在里面,围着那个白痴厨子要他手中举着的糖果串。 在人群中,他的视线却突然地、毫无理由地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少女坐在树下,怀里抱着酒壶,远远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同样是被火光映红的脸上,还落下树上散落的彩色灯光。她好像很开心,双脚都一荡一荡地,指着远处把筷子插在鼻孔里跳舞的路飞和乔巴哈哈大笑。 她笑得身体向后仰,脑袋后倾,露出细白的脖颈,也被彩光染上颜色。 坐在旁边的罗宾侧身和她说了什么,她突然扭过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来——她要过来了,索隆心中刚窜出这个念头,就看见小姑娘果真朝着这边跑来,转瞬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索隆!”她把拔了塞子的酒壶递给自己,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 他下意识接过酒,然后发现—— “……”酒壶是空的。 “酒!给你!这次我……嗝。”小姑娘打了个酒嗝,索隆猛然意识到这酒壶里的酒都是被她喝完的。 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小姑娘就脚底打滑,跌进了他怀里。 她的脸滚烫,一边软乎乎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温度透过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终于确定她脸上的红不仅是火光的功劳,而且还是酒劲上头的结果。 “这次我……终于把酒带……带回来了。”她眼睛晕晕乎乎地眨动,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落下阴影,“安卡罕特岛的果酒……好喝!”她伸出手指着他手里的酒壶,“七水之都的、米、酒……也、也好喝!” 他低下头看着醉酒的小姑娘,终于听明白她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话,突然好笑的笑出声。 “笨蛋。” 明明自己把酒都喝完了。 第69章 七糖之都(二) 他们在篝火边坐下。 妖刀脑袋一歪,掉在他的肩上。 索隆扶着阿澈的脑袋摆正:“你坐好。” 阿澈晃晃脑袋,再度一歪靠在他的肩上,指着眼前的火堆傻笑:“索隆你看……这些火是绿色的诶,和你脑袋上的毛一样!哇!好厉害!” “……”他叹气,再一次把她脑袋扳回她自己的脖子上,“你喝醉了。” 妖刀突然扭过头,皱着眉,气得脸颊鼓鼓:“喝、喝醉?我、我没有!” 索隆从旁边端起一杯冒泡的黑啤,听到妖刀的话,他很想提醒对方你讲话都大舌头了啊笨刀。没想到一扭头却看见小姑娘居然说着说着在掉眼泪…… 掉、掉眼泪???!!! 他吓得手抖,忙喝了一口酒压惊。 “你、你别乱哭啊?!” “我、嗝……我没嗝……嗝有喝醉,”阿澈委屈地扁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往下滚,“你不许说我喝醉了!”她指着那被她喝完的空酒壶,继续莫名其妙地控诉。“明明是嗝……是、是你喝的酒,你怎么怎么可以嫁祸给我?” “呜呜呜嗝,我那么、那么可爱,怎么会喝醉嘛!!” 索隆:“……” 想他活了十九年,见识过各式各样喝酒撒酒疯的样子。正常一点的就是一喝酒就说大话,有些酗酒的酒鬼喝醉了连打老婆打孩子这种事都干的出来。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醉了能一边哭一边打嗝一边还不要脸地说鬼话的。 “你就是喝……哎哟!” 娜美站在后面一掌拍向索隆的脑袋,气势汹汹:“啊索隆!你怎么把阿澈搞哭了!” 山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娜美一起站在他身后,趁机夺走他手里的啤酒,“无脑肌肉男,你敢把可爱的小姐弄哭,啊?!” “可恶——我真的没……” “索隆!”有一双手扯上他的上衣,示意他循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往天空看:“你看!” 阿澈的眼泪说没就没,又找到了新的注意点,她抬手指向天空。 “今晚月色好美啊。” 众人都随着她的手指方向仰头望天。 都说雨后的天总是更澄澈,也许是海啸过后的原因,今夜的天空尤其的明朗,黑色的幕布下点缀着繁星。星辰如棋子散落其上,发出淡淡的星辉,和月光一起—— 尽数落进她的眼中。 妖刀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因为醉酒而透着点慵懒的倦意,刚刚哭过的眼圈微红,火光跳动在她的眼尾。但是那双瞳孔却清亮干净,落满了今晚的星辰和月色。 她手指着天空,眼睛却看着他。 就好像—— 就好像——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呢。” 罗宾托着腮看着星空,话语把索隆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他猛得回神,又望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然后把目光收回。 众人顺势赏了一波月,然后又继续吃喝笑闹了。 算了,不和她计较了。 索隆重新拿起一扎啤酒,刚喝了几口,突然发现肩膀一重——妖刀又把脑袋靠上来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试图让她自己乖乖坐好,就任她这样靠在自己肩上。 娜美的警告犹在耳边回响:“索隆!你要是再把阿澈弄哭,你今天晚上就别想喝酒了!” 他恨恨地咽下一口酒。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 晚宴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几轮酒过,大家的兴致都被点燃了,开始划拳喝酒,或者聚成一堆,一边互相喝酒,一边吹牛谈天。 不知道谁拿出来一卷今日的新闻报纸: “亏我又期待又害怕,不知道新闻会怎么报道咱们进攻司法岛的事儿呢,没想到今天的报纸到手一看——哦豁,居然在搞什么预告诶?!” “什么?” 说话的人把报纸抖开举高,身边的人都围上来看向今日的新闻报—— 不知道是新闻部哪个鬼才,在正式报道司法岛大事件之前,居然用几个充满了八卦气息的采访和新闻作为今天的版面,为明天正式的司法岛报道做预热! 有人开口念出第一页的主副标题: “真心错付,痴心少女泪洒战场! ——妙龄海军少女x凶狠海贼剑士,究竟是旷世奇缘还是绝世虐恋?!” “咳咳咳……”坐在旁边的索隆猛得倒呛一口烈酒,剧烈得咳嗽起来。 靠在他肩上的阿澈脑袋跟着一颠一颠的,她撅嘴,颇为不满地拽拽他的胳膊:“你别乱动……头、头晕晕……” 头晕晕你个大头鬼。 索隆的右眼皮一跳,抬手揪起阿澈脖子后的软肉,把她那个神奇的小脑袋瓜子拎离自己的肩膀。 “你自己听听,你都上报纸头条了。” 那边还在讨论。 “继续往下念啊,别停啊!卧槽这个标题太劲爆了,心痒!想听!” 紧跟着标题后的是一副巨大版画,身着海军制服的少女,把长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之上。 画中的两张人脸被涂抹成阴影,打上两个大大的问号。 少女身形纤瘦,男人高大健硕,一柄长刀横亘期间。画手点了一串的泪珠飞过画面,背景是一片纷飞的战火。 画面极具动作的张力与美感,占据了大半个版面。下面附上一段文字: “海军要地攻陷!究竟是何处?你是否有许多猜测?! 凄惨绝美爱情!究竟是何人?你是否有许多期待?! 他,是谁? 她,又是谁? 小兄弟,你小小的脑袋中是否也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敬请关注明日新闻—— 一线采访,一手资料。为您带来最劲爆的独家报导。” 众人:“……” 众人:“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啪啪啪为朗读的人鼓掌:“兄弟读得还挺抑扬顿挫哈。整挺好!” “别说……我现在还真挺期待明天的报道。不过这他妈真的是世界新闻报?不是咱们七水之都专门报道花边新闻的娱乐小报??”有人啧啧出声,“你瞧瞧这缠绵悱恻的知音体标题,这故弄玄虚的排班文字……啧啧啧。” 坐在旁边一个青年接话:“是真的!据可靠消息,新闻主报社和海军本部还在交接,还没敲定好司法岛事件要怎么报道呢。所以报社的人就泄愤先搞了个大预告出来!给那边示威施压呢!” “哟嚯,莫里森,你小子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出声的青年脸上飘起红晕,挠挠头。旁边有人替他回答:“他啊~正和七水之都分报社的茉莉小姐恋~爱~呢~” “哦~~~”众人起哄。 话题一下子又变成了单身狗们吐槽恋爱的酸臭味。 “说起来巴利好像又收到不少情书吧!”有个船坞的船匠挤眉弄眼的,“这小子女人缘怎么就那么好呢……” …… 接下去的索隆没有再去听,被他揪着软肉拎着的阿澈歪着脑袋,小小的脸颊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听完了,然后呢? “……搞不好明天的报纸上就都是我的名字了。”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妖刀,“就因为你这个笨蛋,我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扬名大海了。” 阿澈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可是脑子混沌一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都消化不了那些人说的东西。 “那……你是要、要我……对你负责吗?” 索隆一愣,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妖刀做事要有点分寸感啊。” 他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不要乱抱、乱亲别人,还有别动不动脑子里都是这种八点档狗血剧。……说起来你也没接触过这些吧,怎么就能这么胡来呢……” 可是……阿澈的眼珠转了转,脑子像生锈一样蹦出这个念头——可是……我只对你做这些事呀。 她顿感委屈,扁扁嘴又想哭。 可惜侧过头的绿发剑士没发现这个危险的讯号,他的视线落在被扔在地上的报纸上,凝了片刻。 话题已转,报纸就被随手扔在了附近的地上,已经翻过第一页的大版面,露出第二页的新闻。 比起第一页的巨大版画和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这一处的文字密密麻麻,报道了不少正经新闻——比如说伟大航路前半段新冒出来的有潜力的新星;安卡罕特岛加入世界政府加盟国的行列,并为此上贡了高额的财宝;海军g-3支部清理了一支虐杀成性臭名昭著的海贼船队…… 但是仍然有一张照片尤其抓人眼球。 能看出来是赤身的男子站在一排海军前面,像个小可怜一样瑟瑟发抖地揪着身上的白色被单,一只手挡着脸避开闪光灯。 这一则新闻也不算长,豆腐块,采访的几段话也对关键地点和事件处理得语焉不详,勾人心痒。它的标题和首页的风格如出一辙—— “英俊海军后生惨遭□□,背后原因究竟为何?” 索隆:“……” “你还扒别人衣服?!”他语调上扬,刚想扭过头却只看见一片黑影超自己扑来。 阿澈一个猛扑,力道之大扑了个索隆猝不及防。她坐在他的劲瘦的腰上,双手撑着男人的胸膛,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绿发剑士,放声大哭: “哇啊——你不要我凶我啦!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扒别人的衣服,我以后只扒你的衣服好不好啦!!……呜呜呜嗝!” 只扒你的衣服!!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热闹喧嚷的晚宴,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吸引,聚焦在黑发少女和被压在她身下的绿发剑士身上。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烤乳猪香。 …… 人活的久了,真是什么样的奇观都能见识到。 索隆感觉额头有青筋在跳动,耳朵升起热气,妖刀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砸在他的下颚上,每掉一滴,他的眼皮就狠狠跳一下。 下次——不,没有下次,他绝对不会在让这把傻刀在自己面前再碰一滴酒了!!! 想想三番两次给她递酒这件事还是自己造的孽,他就更头疼了。 只能说七水之都酿了二十年的陈酿果真后劲十足。 他的手指动了动,想把少女从自己身上抓下去。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从之前就分出心思关注这边动静的娜美冲过来拽起阿澈,抬手擦掉少女满脸的泪水,然后把她拽到自己身后。 “山治!”娜美一副护崽子的样子把阿澈护在身后,“把索隆手里的酒给我撤了!” 娜美小姐发话,岂有不从之理。山治应了是,上前劈手夺过索隆手里的酒杯:“经保护阿澈协会一致商讨决定,我们今晚要将你们进行人为隔离!” 哦……索隆的眉毛动了动,很想呛他“你这个狗屁协会就你和娜美两个人吧”,但是目光落在被娜美拉着走远的妖刀的背影上,话头一转: “呵。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混蛋绿毛怪,你真是什么语气啊?把阿澈酱三番两次弄哭很骄傲吗?!” ……谁欺负谁啊到底是? 他自己倒真的是有一腔闷气无处发,要是在平时肯定就和这个黄毛厨子干一架了。不过现在……索隆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视线,坐正身子,懒得理会唧唧歪歪个不停的黄毛怪。 “嗤,你要是有这闲工夫和我掰扯,还不如做点醒酒的东西给那个家伙……喝醉酒的笨蛋真是麻烦死了。” 另一边,罗宾冲着娜美招招手,让阿澈坐到身边的空位上。递上来柔软的纸巾和一杯清水,“妖刀小姐真是爱哭呢。”她笑。 今天晚上是,之前在司法岛看见自己脸上的伤口也是,还有第一次见面在阿拉巴斯坦的时候哭得可惨了。泪点总是来得那么奇妙呢。 “不、我才呜呜呜……我才不是爱哭鬼……”阿澈刚刚被娜美安慰止住的眼泪又有往下掉的趋势。 罗宾失笑,阿澈的脖子上长出两只手,捏着纸巾轻轻压去她眼角的湿意,“嗯,妖刀小姐才不是爱哭鬼呢。” 她的声音冷清却温柔,没有调笑的意味,醉酒的阿澈一下子就不委屈了,乖乖坐好小口小口喝水。 在一旁的娜美:“……” 不是啊喂,脖子上长出两只手这画面很惊悚的欸?! 深感这个团队只有自己是个正常人的娜美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打发走黄毛厨子,索隆松了一口气。好了,麻烦的因素都已经消失了。 他伸手想去抓酒杯。 一只手突然凭空从地上冒出,把酒杯抓远了。 索隆的手僵住,抬头看向远处树下坐在阿澈旁边的罗宾,对方像是感知到他的眼神,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面无表情。 哦。原来这个保护协会有三个人。 * 与这处晚宴的热闹欢快相反,伟大航路,银羽岛。 冰雪覆盖的天地,淬着寒光,即使是在深夜,也晃着月光,映出一片轻柔的亮色。 冷风在刮,呼啸间裹着鹅毛大雪,扫过正在雪地上步行的一行人身上。 “布鲁布鲁布鲁布鲁…… 凯瑟琳怀里的电话虫响了,她掏出来接了一通电话,面色大变。“老大!不好了!我们有一支押送军火的船队被海军清剿了!” 一天一夜未合眼的雷德,脸色在冷天里更显得青灰,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胡茬,听闻这个消息,他心里震动,语气强自镇定:“没事,不过就是一支船队。先继续赶路……” 黑胡子海贼团……还追在后面。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 明明这个时间点,黑胡子应该在和火拳艾斯碰上了才对。也不知道那个疯子为什么揪着自己不放……不过就是在加亚岛交过手而已……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该那么鲁莽的对他出手。 可恶…… 风雪未停,无垠的雪地上,一行人像一团黑点继续移动。 * 宴会快进行到尾声了。 阿澈小口小口啜完一杯清水,酒的后劲还是源源不断泛上来,加上夜深的倦意,让她的脑子愈发混沌。 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天白天她更是忙活了一整天。她自觉自己是船上受伤最轻的人,所以负责了大半的琐事。 再加上从司法岛开始,她虽然没有战斗中受到明显的伤,但是心神一直处于高度波动的状态,从恐水症、海上列车的昏迷、融合杀念到后来的炼化银流,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她的眼睛已经只剩一条缝,坐在椅子上,小脑袋一啄一啄,眼看就要睡过去。 坐在旁边的罗宾放下自己手中的《名刀图鉴》,在阿澈肩膀上长出两只手,轻轻托起她的脑袋。然后又是笑了一声。 “妖刀小姐还真是可爱。” 酒足饭饱,大家已经开始围着篝火唱歌。 弗兰奇之家有几个会乐器的,兴致勃勃地伴奏。 《宾克斯的美酒》是必唱曲目。 “将宾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像海风随心所欲,乘风破浪~” 众人高歌,互相勾搭着肩膀唱着曲子。 熟悉的调子撞入耳朵,阿澈猛得清醒,双眼亮闪闪地看向歌唱的大家。 好棒—— 这个我也会! 一曲唱毕,她安静听完,突然跳起来窜入人群中心:“我也来唱歌!” 听到这声音,躲在角落避开众人视线偷偷喝酒的索隆突然眼皮一跳。 这不详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 阿澈抬手,手指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点向躲在角落的那颗绿色脑袋。 一边指着那个毛茸茸的绿色脑袋,她一边扭动身体,开始放飞自我地大声歌唱: “像一颗海藻海藻~~海藻海藻~随风飘扬~~” “海藻海藻海藻海藻~浪花里舞蹈~~” 魔音入耳,不过如是。 第70章 七糖之都(三) “像一颗海藻海藻随风飘摇~我心乐逍遥——” 阿澈一路唱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 眼前那颗漂浮的绿色海藻在眼前幻化成无数的虚影,她觉得手痒,忍不住伸手去够—— 哗啦一声响,所有的画面都遂成碎片,散在一片白茫茫中。 日头正盛。 外面的阳光耀眼,从窗户里透进来,晃得宿醉后的脑袋疼。 “唰——” 娜美把窗帘拉上,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阿澈揉了揉眉心,颇为苦恼地问:“我真的……那么做了吗……” 她妄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是呀~”娜美语调轻快,把衣服脱下,拿起泳衣,一边换衣服一边哼起了昨晚阿澈唱过的那几句歌: “像一颗海藻海藻……” 那些醉酒后破碎的画面挤进脑海—— “嗷!” 阿澈捂脸,把脸埋在手掌心。 妈呀,她居然还狗胆包天地摸了索隆的头。 难怪、难怪之前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可怕。 * 今早。 阿澈第一次醒来时,天还没亮多少。外头有一点天光透进来,她睡在最外侧,顺着光线摸到床头柜放着的玻璃水杯。 宿醉后的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不爽,喉咙干得厉害,喝了一整杯水犹不满足。阿澈拖着乏力的四肢翻身下床,小心地没吵醒娜美和罗宾,抓起一件长外套盖在身上,攥着空杯子推开了房门。 然后和同样出门的索隆撞上了。 “索、隆……索隆?”对方过于凶狠的眼神让她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抵在了木制的房门上。 喝酒记忆断片的阿澈这时候还没能回忆起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好事。 魔兽先生正拽着绷带一角在拆,见状忍不住抬脚往前进了一步——阿澈已经退无可退了,但是对方身上冒出来那莫名其妙的气势,让她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怎么了吗?”她轻轻开口,带着醉酒后的嘶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到她的疑问,对方面色古怪地又盯了她一会儿,“忘了?” “……什么?” 分辨出她确实不是在故意装不知道,索隆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手里攥着的空水杯上。 因为紧张和无措,攥着水杯的五指都不自觉的用力。 “没什么。”他扔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没什么,为什么用这么吓人的眼光看人啊…… 阿澈拢紧长外套,清晨的空气还有几分湿气与凉意,她单薄的身形笼在长衫里,抵着门口站了一会儿,脑子像生锈的齿轮一样缓缓转了几圈,呆呆地看着索隆往远处走远又折回来的身影。 去而复返,魔兽先生的脸色还是臭的要命,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啊?”阿澈愣了一下,在对方愈加凶狠的瞪视下赶紧开口,“哦哦,我,我是来倒水喝的。” 说到这儿,她才愈发感觉到喉咙里火燎似的灼烧感,昭示着高度数烈酒的余威。 对方轻轻啧了一声,阿澈听到他咕哝了句什么,刚想努力竖起耳朵去分辨,就发现手里一空,水杯被人夺走了。 “等着。” 昨夜山治后来熬了醒酒暖胃的酸果汤,可是醉酒的阿澈愣是一口都不愿意碰,灌都灌不进去。 等接过索隆递来的水杯,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放了一夜,果汤早就冷了,阿澈晃了晃杯子,“这是什么?” “黄毛厨子给你熬的,将就着喝吧。”撂下这句话,索隆这次真的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澈把杯子举近了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嗯,酸酸的,冰冰的。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一声谢谢。可是抬起头,魔兽先生那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身影已经走远不见了。 * 原来,自己居然狗胆包天地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吗—— 虽然之前她也很厚脸皮地老往索隆跟前凑,揩揩油什么的,但是一直在红线上反复横跳,还是努力控制着分寸的。 想起早上那杯果汤,阿澈突然疑心对方是不是趁机给她下毒了…… 唔——应该不会吧,也许索隆是想让自己快点酒醒再来找自己打一架? 她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更头疼的脑袋。 “阿澈你昨天哼的那几句歌真的很上头呢,”娜美一边哼一边点评,“好记又好唱,还怪好听的。” “哈,哈,是吗?”阿澈干笑。 “是啊。”娜美把泳衣的挂带系好,催她,“你怎么还没换好呀?” 这次司法岛战役每个人大大小小都受了点伤,乔巴处理完各种外伤,也没忘记阿澈还有「恐海症」需要医治。知道阿澈醒了以后,他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实施诊疗方案。 卡雷拉总部后面有修砌巨大的员工泳池,给他们划的这套房子是总部区内的一套房,所以屋子后面就是泳池。阿澈换好了泳衣,和娜美一起踩着凉拖走出来。 外面阳光正好,泳池新换的水泛着清透的涟漪。 罗宾坐在泳池旁撑着太阳伞的椅子上,面前摊着今日份的新闻报,托着脑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乔巴踩在椅子上,在桌面上捣鼓着一些玩意儿,看到娜美和阿澈出来了,它啪嗒跳下来,把一根皮筋绑在了阿澈手上。 “如果阿澈你一有恐惧的情绪或者想法,就弹一下橡皮筋,让疼痛来提醒自己。”乔巴揪着橡皮筋拉长,极富弹性的皮筋“啪”得一声回弹抽在手腕上,阿澈疼得长嘶一口气。 手腕处登时就红了。 “阿澈你呢,所恐惧的不是水或者大海本身,而是和水有关的噩梦般的经历。你会被恐惧的情绪左右,是因为你的潜意识把你带回了那份创伤记忆里面。保持疼痛可以让你分得清记忆与现实。”乔巴医生硬起心肠,无视阿澈疼得泛了泪花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从身后拖出一个巨大的救生圈。 阿澈看了一眼深约两米的泳池,青蓝色的瓷砖映着清润的水,站在边上往下看也不觉得有多深。比起大海,泳池倒不是那么可怕,可是她还是有点犹豫: “……也许,这个恐水症不治疗也没什么大碍吧……?” 娜美冷酷无情得把阿澈压上了救生圈,鼓励她:“阿澈!你可以的!” 阿澈落进救生圈,漂浮在水面上,背部浸透湿润的水意,她下意识地就去弹了一下橡皮筋,睁着眼带着点茫然看着空荡荡的天。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动了动脑袋,看向岸上的三人,心里生出勇气,在乔巴的指示下开始缓缓闭上眼,开始第一阶段的心理诊疗。 * 索隆的心情很臭。 他端坐在海岸的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手臂撑直,两边各举着一块巨大的圆石一动不动。 远处的海平线上,太阳逐渐露头往上爬,金橘色的光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柔和了曲线。他额头上有渗出点细汗。一边调整着呼吸,保持着姿势,绿发男人满脑子却都是昨天晚上闹剧般的记忆。 ——没有什么比罪魁祸首还失忆更让人气闷的了! 索隆想起刚刚出门,街上碰到了几个昨夜宴会上的船工,七水之都的修复工作紧迫,他们很早就起来投入修建工作,见到他早起训练,都友好地打招呼: “嘿!绿藻男!早上好啊!” “那个……海藻!起得很早嘛!” “……”魔兽先生抿唇不言,用凶恶的眼神堵住这些善意的问好。心里气得磨牙:都怪那个白痴妖刀! 练完臂力,他开始做俯卧撑,一口气做了三千个,又背着巨石做了两千个深蹲。锻炼完体能后他开始修习剑道。拔刀出来从最基础的劈砍刺动作开始重复,然后是温习自己现在已有的招式,一边练习一边思考琢磨每个招式可以改良的地方,力图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 也许是心里生着一股闷气,今天索隆的练习格外高效,但是练着练着他的心思还是飘了——把剑术视若生命的罗罗诺亚很少会让不相干的心思干扰自己的剑道修习,在人生过往的上千个日子里,只要不是深陷不可控的环境里,不管心情如何、身体状态如何,他都践行着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不敢轻易松懈。 这种练习是枯燥的,但对他来说绝对不乏味。这种聚沙成塔、滴水石穿般积累起来的力量,虽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让人获取成就感,但是拉长时间线,却拧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从年少时就明晰了自己毕生要去努力的目标,并且从来没有把目标的实现寄托在不切实际的空想上,而是选择了这样一条可以说是艰苦但却让人心安的道路。 敛去那些无病呻吟的多余情绪,刮走那些无用累赘的各□□望,在剑馆里其他孩子还会躲在一起偷懒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一块空地上咬着牙锻炼体能、训练剑术。 在出海之前,他的生活简单到只剩变强这件事——除了那只黑猫算是一个突然闯进来的意外——在那种日复一日的训练日子中,它会安安静静地伏在旁边,摇着尾巴看着他重复单调的动作。 她很像那只黑猫。 他剑在空中微微一顿——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感觉很像。 索隆把剑收回刀鞘,结束了今早的训练——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海边的滩石堆上,绿发的年轻剑士长身而立,上衣t恤因为渗出的汗而变得薄透,贴着他上身紧致的肌肉线条。 风过,几朵海浪打在滩头。 索隆一手轻垂,一手抵着刀鞘,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晨光映在他的眼底,掩去那份从心底滋生起来的一点点落寞和思念之情。 * 心理诊疗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到海军闯进船坞一号,领头带队的上校卡普一拳轰碎了房屋前门的墙壁,闹出的巨大动静也没有把阿澈从催眠状态惊醒。 卡普中将一拳之力,在厚实的墙壁上轰出一个大洞,威力恐怖如斯,把整套房子里待着的其他人都震得浑身一个激灵。 正在泳池里游泳的娜美钻出水面,扭头透过窗户看清屋内的情况,瞳孔微缩。一直坐着看着乔巴在给阿澈心理诊疗的罗宾在第一时间就站起了身,安抚住有些惊恐的乔巴。 “乔巴,你先别急,把阿澈从催眠状态先唤回来。我去看看情况。” 娜美也从泳池翻身上岸,顾不得浑身湿漉漉往下滴答的水滴,附和:“我也去!” 屋内。 “你们……就是草帽一伙吧。”宽肩窄腰,海军白色的制服扣子扣得齐整,书写着正义两字的白色大氅被卷起的气流吹起,尘烟缓缓散去露出来人的魁梧的身形。虽然带着的狗头帽略显滑稽,屋内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轻视这个不走正门闯进来的人。 “是海军!” 对方一拳轰碎墙面,又提起一拳,目标明确地冲向长桌后正在打瞌睡的路飞。 “蒙其·d·路飞!”一拳从上扣下,路飞脑袋被打的地方马上浮起肿包,“给我起来!” “好!好痛!”路飞捂着肿包摔在地上。 “刚才那下是拳头啊,对橡皮应该没有效果啊……”房内的其他人根本跟不上卡普的速度,只来得及怔怔开口。 “哈哈哈哈,爱的拳头,是没法抵抗的!”中将卡普摘下狗头帽,“你闹得够凶啊!路飞!” 前一秒还在睡梦中幸福地吃肉,下一秒就毫无防备地摔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少年还是一脸懵,等看清摘了帽子的海军的脸,才呆呆出声:“啊……爷爷…爷爷!!” “啊??!!” 不管是屋内的人,还是从后院赶来的娜美和罗宾,大家都被路飞的称呼惊到了。 “爷爷??!!” 晨讯完的索隆原本打算去寻个锻刀铺看看雪走的情况,没想到锻刀铺还没找到,却先在街上听闻了海军军舰靠岸、海军已经前往船坞准备抓捕他们的信息。 他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还不知情的伙伴们,却在七水之都迷宫一般的街道上打转,最后抓了两个没眼色要偷袭他的小鬼带路。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方,看着被击穿一个大洞的墙面,和屋前围着的乌泱泱一堆的海军,他果断地拔刀出鞘,朝着这边冲来。 “哦,是路飞的同伴啊。真是气势汹汹!”卡普看着那边的响动,笑着侧头吩咐,“你们两个,去阻止他一下……” 被点名的克比和贝鲁梅伯领命。 刀刃相接,索隆立马察觉到来人与身边这些海军小兵不同的力量,“廓尔格弯刀?倒是挺罕见的。” 他勾起笑,眼里已经跃动起战意。 “喂!索隆,等一下!“路飞大喊出声,“不要乱来!”路飞想要上前制止,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随着一声短促的“剃”,来人的腿风直直地向他门面扫来。 “这个招式……” 索隆和路飞转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出手干脆利落,几招内就制服了各自的对手。索隆的两把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两侧,侧过头看了一眼被路飞掐着喉咙压在地上的粉头发,他的目光再转向屋内神色惊讶但却不惊慌的伙伴,约莫明白这怕是一个乌龙。 “上士!” “中士!!” 旁边围观的海军惊呼,不敢相信在队伍里两个武力的佼佼者,这么快就败在海贼手下。 那边的卡普仰头大笑:“噗哈哈哈!根本就不是对手嘛!” “果然好厉害!我输了……” 索隆收回刀,克比和贝鲁梅伯站起身,他俩开口,“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们吗?” “……” 一番交谈以后,路飞和索隆才知道这俩人居然是在东海有过交集的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克比和仗着父亲耍威风的贝鲁梅伯。 实在是他俩的改变太大了,任谁也没法第一时间把现在两个高大精神的海军好小伙,和当成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啊……不是敌人啊。”趁着他们在交谈什么革命军、新世界,索隆跨步从墙洞走进屋内,拿起空水杯接水喝了几口,“路飞这家伙,居然还有什么是海军英雄的爷爷和革命军首领的父亲吗。” 山治跑去拿了一块巨大的白色浴巾让娜美盖在身上:“虽然穿泳衣的娜美桑是那么性感可爱~但是不要受凉了~~”他又给娜美和罗宾各递上一杯饮品,给娜美的是新榨的橘子汁,给罗宾的是刚冲泡的咖啡,“我刚刚才准备去后院给你们送饮品和甜点呢。阿澈酱呢,诊疗进行得还顺利吗?” 罗宾接过咖啡笑着道了谢,眼看这边的谈话也差不多结束了,她转身向后院走去,“我去乔巴还有阿澈那边告知他们一下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嗯。”娜美点头,路飞和那两个旧友在屋外寻了个地方聊天,她摸出一个监听电话虫,转头朝罗宾道:“罗宾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我也去!”山治拎起给阿澈煎煮的安神的花茶,抬步想跟上,却被人猛得拽住。他颇有些不爽的回头,发现是绿藻头那张臭脸。 “做什么啊臭绿藻?我现在可没功夫陪你打架。” “浴巾再给我一块。”索隆有些别扭地开口,在厨子甩手说“就一块没了自己找”后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扭头看向同样是听闻海军上岸赶来的船工和弗兰奇之家的人,想了想还是抓了一件自己的干净t恤,也跟着去了后院。 阿澈坐在救生圈上。 这处卡雷拉公司的员工泳池现在只有他们几人,七水之都的人现在不是忙着帮忙造船就是忙着修补海啸中受损的房屋街道。 偌大的泳池里,只有她一个人静静漂浮在水面上,身躯微沉,右手搭在左手腕的橡皮筋上,手腕处已经红肿一片。 恐惧的心情和念头越来越少,她在乔巴语言的指引下缓缓睁眼。 “怎么了?”乔巴脸上的表情有些焦虑,阿澈误以为是诊疗的问题,“是诊疗出了什么问题吗?其实,我感觉进展得还不错。”她安慰心急的小船医,整个人撑着救生圈滑进泳池水中,两只手紧紧攥着泳圈。 “你看,我现在下水也没有问题了。……好吧,恶魔果实的后遗症还是会有,我的身体开始没力气了。”一醉傻三日,阿澈的胳膊开始无力,她努力挣扎着攀附住救生圈,“乔巴……乔巴!” “啊嘞!”乔巴在岸上跳脚,“可是我也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啊!”它急得不行,自己又不敢下水,看见远处走来的人,开心地大喊:“罗宾!山治!索隆!快来救一下阿澈,她要被淹死了!” 阿澈:╥﹏╥... “其实也没有淹死那么严重啦……” 虽然嘴硬,但是阿澈浑身力量开始消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泳池里幻化成了刀身。 “……” 刀身密度大,开始往泳池底下沉。 “果然是个笨刀……”索隆把干净的t恤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来不及脱下身上的衣物,整个人扎进泳池里,捞起那把红柄黑鞘的刀,上了岸。 他握着刀抖落一串水珠,然后把刀放在躺椅上:“安全了,醒了就快变回来。” 然后自己走到泳池边,卷起上衣开始拧水。 后面的躺椅上,妖刀再度缓缓变回人身。阿澈悄咪咪在后面偷偷打量索隆,看见他裸|露的后背,比起前胸和腰腹,这里的刀痕要少很多,但是仍然能够一眼看到不少细碎的伤口。 他拧干了上衣,再度把湿漉漉的衣服套了回去,然后转身,和阿澈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已经恢复昨晚疯狂记忆的阿澈下意识一缩,索隆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旁边的山治把花茶放在桌子上,倒出一杯递到阿澈面前:“阿澈酱,喝点东西吧。” 罗宾坐在旁边撩开阿澈湿漉漉的黑发,有些忧心地开口:“妖刀小姐没什么事吧,怎么就掉进泳池里了,不是有救生圈吗?” “阿澈是自己滑进水里的。”乔巴在旁边揭短。 阿澈干笑了几声,“我这不是,做人做久了就忘记是刀了吗……我都忘记我是一个恶魔果实能力者了。” 罗宾神色温和,“原来是这样。” 浑身粘嗒嗒的很不舒服,索隆抬步就要向屋里走,想去换一身干燥的衣服。阿澈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开口叫住他:“索隆!” 他回身,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阿澈咽下一口花茶,蔓延开的热度让她有了些底气,她开口,半是演戏半是真心:“昨天晚上,对不起。”一出口她再度低头,“我不应该喝了酒就那么放肆的。” 哦?都想起来了啊。 索隆动了动手指,下意识抚上刀鞘,感觉有点手痒。 “阿澈酱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山治抢话,“而且昨天明明是那个臭绿藻三番两次把你弄哭,阿澈酱根本不用道歉。” “是啊,而且那首歌分明就很好听,大家听了都会唱呢。”罗宾在旁边添了把火。 “……” 眼见着索隆的脸更黑了,阿澈也顾不上演戏了,赶紧翻身从椅子上下来,小跑几步攥住索隆的胳膊:“索隆,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她只穿着连体的泳衣,白晃晃露出一大片细腻的肌肤,上面粘着泳池带上来的水珠,湿漉漉的黑发垂到肩膀,衬着她的脸更小更软。外头灿烂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染上一层光。 索隆下意识避开眼,有些没好气:“行了。”他看向另一边过来的大队人马,已经是中午,昨天宴会结束,这帮船坞的还有弗兰奇之家的人就说中午要再来,说是开宴会实则来蹭饭。“有人要来了。” 他抓起刚刚被他扔在椅子上的t恤,扔到妖刀手里。“给你。” “哦、哦。”阿澈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听话地套上了t恤。 索隆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还是显得有点宽大,一直垂到了大腿根部,短袖遮住了半个胳膊,宽大的领口盖不住阿澈精致的锁骨。干净的白t还带着洗衣粉的清爽味道,但是仍然沾染了一些他身上的铁味。 阿澈突然有些开心地抿嘴笑,确定索隆是真的没再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了。 “这次,是主人的衣服诶!” 自认为已经得到赦免的阿澈再度翘尾巴,又开始在惹毛绿发剑士的危险边缘反复试探,不但再次叫起了“主人”这个称呼,这句话也暗指初次见面时候那场闹剧。 那时候在浴室里,误以为对方是偷刀贼的男人,仍然不忘在其他人裸|身出浴殿的时候,随手挑了见上衣盖在她头上,她当时是这么说的:“下次记得给我盖你的衣服哦,主人。” 索隆下意识挑眉,顿时感觉后悔,身上粘腻的湿衣服贴在皮肤上,他觉得把这件衣服给这把性格恶劣的妖刀真是太浪费了。 冷哼一声,他扭头回屋。 阿澈踮着脚在后面招手,“索隆!”她语调欢快多了,“等一下我们一起出去锻刀铺吧!我昨天出门有特意询问锻刀铺的位置!”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她也心情大好,收回手笑着转身,瞧见罗宾促狭的笑意。 “妖刀小姐,真是……狡猾呢。” 第71章 七糖之都(四) 阿澈套着宽大的t恤,抬起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的唇上,“嘘——”她冲着罗宾眨眨眼,示意罗宾小声一点不要被某个绿头发的小气鬼听到啦。 等索隆走远了,她跑到温柔大姐姐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抓起罗宾的一只手:“罗宾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呀~” 罗宾笑着瞥了她一眼,抬抬下巴示意旁边还有人呢。阿澈看向在旁边的乔巴和山治,山治正在向乔巴询问她的治疗状况以及船队大家的伤势,好合理安排他们各自的饮食。 不得不说,山治的温柔贴心真的是体现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的。 乔巴双手背在身后,点点头:“路飞和索隆的话,多喂他们吃肉补充蛋白质就没啥问题了。娜美和罗宾的情况都不是很严重,山治你按照平时她们的饮食习惯来就好了。阿澈可能需要多吃一些安神的药膳,她的精神状况还是比较让人担心的……啊嘞,我吗?哎呀我没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啦……诶?棉花糖吗!七水之都有一家超级好吃的糖铺吗?!我可以!……” 他们聊得欢,加上船工和弗兰奇之家的人都赶过来了,山治要去料理准备到一半的水水肉,乔巴也要去看看他们的伤势。阿澈等两个人都各自忙活去了,才拉着罗宾说悄悄话。 * 中午的宴会比不得昨晚热闹,大约就是一场大型蹭饭现场。 他们馋的是宴会吗,不,他们馋的是山治……的手艺。 其实办个宴会说简单也简单,在这片大海上,只要你备够酒肉,再聚起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就足够了。 多亏了昨天阿澈采购的东西都还充足,山治源源不断地烤好水水肉,这场泳池露天烧烤趴就办了起来。 阿澈不敢再在大庭广众下碰酒了,只能坐在躺椅上喝着山治煲的海鲜粥,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罗宾轻轻摇晃高脚杯里的红酒,开口:“妖刀小姐的忙我当然愿意帮,不过……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阿澈显然有些诧异罗宾会这么问,很是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可以提供给罗宾的,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问:“罗宾姐想要什么呀,只要我可以办到的都可以!” “哈哈,”罗宾愉悦地笑出声,她本来就是想逗逗阿澈,哪想到对方那么认真。她手中红酒杯和阿澈盛着牛奶的杯子轻轻碰撞,“那就先欠着吧,等我想到有什么想要的时候,再问要妖刀小姐拿好了。” “嗯!”阿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喝完粥,阿澈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个宽大的遮阳帽小睡了一会儿。早上她中途醒了一次,喝了东西又睡到了大中午,可这会儿还是感觉困。 娜美也回来了,看到阿澈在休息,轻声询问罗宾她的情况。 等阿澈一觉睡醒,泳池这边来蹭饭的人都已经散了,阿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见罗宾不见了,身边只有娜美,正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在交谈。 “我说了,我们不想拍照,也没有什么兴趣接受采访啦。”她挥挥手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这位可爱的海盗小姐,不要误会,我是七水之都镇上的杂志社记者,我们的新闻采编不会涉及任何敏感的事件,我只是单纯为您的美貌折服,想要给您拍几张照片而已。 您也知道,你们现在可都是我们七水之都的英雄,如果杂志可以有幸刊登你们的照片,真是再好不过了。” “噢……”娜美耐心地听完他的自我说明,仍然没什么兴趣,“虽然我自己也承认我确实很漂亮可爱,但我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拍杂志照片。”她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打转,然后停留在颇有些鼓囊的口袋上,“不过……如果你愿意提供一些拍摄费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噢~” 摄影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付摄影费,在娜美的敲竹杠下掏了不少贝里。 娜美抬手揽起头发。一段旅程下来,她的短发长长不少,被她用手轻轻抓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精巧的脸蛋。橘色的发丝闪着柔亮的光泽,活泼俏皮的颜色衬着她灵动的眼神。 这个角度刚好拍下她纤瘦的刺着刺青的胳膊和一大片美背,收下贝里的娜美心情大好,眼角都勾着动人的笑意。 正巧看到阿澈醒了,那名摄影师又要给阿澈拍照。 阿澈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半靠在躺椅上侧身,在娜美“我可是收了双份拍摄费”以及亮闪闪的眼神攻势下,勉强打起精神比了个“耶”,都来不及擦去眼角因为哈欠泛起来的泪花,就这么套着索隆的t恤傻乎乎地拍了一张照片。 她的头发还有些微湿,打着卷的贴在脸颊上,眼睛里泛着午后睡醒的迷糊劲儿,因为躺着,整个身子蜷在躺椅上,整张脸都被压得有些肉嘟嘟的,软得像个白包子。套着一件一眼就能看出是男式的宽大t恤,还傻乎乎地比着老土的剪刀手,笑得人畜无害。 自称是七水之都镇子上杂志社摄影师,实则是海军摄影部奉命来拍草帽一伙通缉令照片的鸭舌帽记者,看着摄像机里拍的这两个女海贼的照片,越看越绝望——完了,这拍成这样肯定要被前辈骂,这拍出来哪像海贼啊。一点都没有拍出“凶恶、残暴、阴险”等等通缉令的必备元素。 在司法岛,前线的记者难免抓拍抓漏了一些人士,所以就得由他们来后续找机会补拍。鸭舌帽还想再留一会儿,娜美已经开始赶人了。 算了,就拿这个去交差吧。嗯,看一下……下一个要拍的是——噢,是两只宠物,一只驯鹿、一只小猪。 阿澈拍完照片,再度揉了揉眼睛,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浑身的乏力劲也没了。她翻身下了椅子,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踩着凉拖回了屋子,先去女生的卧室换了衣服鞋子,然后找到了在主卧靠着墙壁在眯着眼休息的索隆。 她轻轻合上门,踮着脚尖轻轻走到男人跟前,然后悄悄蹲下身子打量对方。 刚刚和娜美交流过,知道大家都已经从娜美那领了零花钱出去逛街了。 路飞忙着尝遍七水之都的烤肉,乔巴兴冲冲地想去糖铺买糖吃,佩奇自从司法岛一战结束后就很少出现在自己跟前,拿着一些钱整天在城里玩得开心。 弗兰奇午宴的时候他们说起新船的事儿,当初抢走的拿两亿贝里被他拿来买了宝树亚当的木材,他决定建造这艘新船给他们,对于这个好消息大家当然都非常开心。 之前梅利号在船坞被鉴定已经无法再修补航行,他们就把船上的东西都收拾了,然后入住进宾馆里。虽然这批行李昨天也都归还到他们手里,但是因为新船,大家还是决定这几天再上街添置一些家具和材料,毕竟现在手头也宽裕了嘛。山治也出门去采购食物和厨房用具了。 噢——其实索隆也想撂下她直接走来着,可是娜美拒绝了预支给他贝里的请求。 一文钱难道未来剑豪,无法,他只能窝在这休息然后等妖刀醒来,再一起同行。 唔……准确说来这确实和阿澈有些关系。 昨天去采购晚宴的物资,她也顺带把当初寄存在七水之都的那个背包拿了回来。里面都是她从安卡罕特岛带回来的金银珠宝,她划了大半交给娜美“充公”了,顺便还清了索隆之前欠娜美的贝里,算是给他赎身了。 “阿澈你真是太棒了!”娜美抱着那大袋财物,小财迷似的蹭了蹭,“你放心!索隆那家伙之前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啦~以后他的零花钱拨款我都一并给你,就由你来做主啦!” 虽然那一亿贝里找回来了,但是到处是用钱的地方,娜美才不会嫌弃钱多呢。“你和索隆那家伙本来就是一起的嘛,由阿澈你来掌控你俩的财政权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想起娜美当时的话,阿澈有点憋不住脸上的笑意,她还来不及再欣赏一会儿索隆的抱手盘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的睡颜,对方已经敏锐地睁开了眼。 刚从休憩中苏醒的魔兽先生,还没来得及收敛眼中的锐意,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面前少女向他伸出的手指上。 被他安静沉默的睡颜蛊惑的阿澈心里一抖,但是还是心一横,英勇地无视对方眼神的攻击,把手指继续压了上去。 “索隆呐,不要老拧着眉,容易长皱纹变成小老头的。”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总是会不自觉锁起眉头,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睡梦中也和人打架呢。 把他的眉头按平了,阿澈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招呼他:“走吧,不是说好要去锻刀铺嘛。” 索隆没有起身。 他抱手靠在墙壁上,微抬下巴,让视线上移,锁定在妖刀的脸上。 索隆终于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存在,但是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的一点: 眼前这个笑嘻嘻抹平他蹙着的眉头,然后故作没什么事发生,眼神游离的妖刀…… 她,不怕他。 他突然想起了在踏进伟大航路之前的一些事儿。 那时候他还没认识路飞这帮值得性命相托的伙伴,在东海那片顶着海贼猎人的名号游荡。 就是在遇到路飞那天,他被贝鲁梅伯要挟绑在十字木桩上九天多,那个被他救下的小鬼傻乎乎地做了饭团来喂他,他想把那个小鬼凶跑,小女孩虽然一直努力捧着饭团不肯走,但是已经被他被凶得泪眼婆娑了。 而眼前这个呢,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时候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是后来对着她皱眉、黑脸、威胁或者冷着脸不言,对方却从没害怕过他,最多是自己良心发现然后心虚。 人家小朋友可以说是心思单纯,虽然会为他的气势所惧,虽然害怕他的责骂,但还是鼓起勇气不肯走。眼前这个呢,是心思太多,太会看眼色,但是偏偏看明白了还一点都不怕,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就好像笃定他压根不会生气或者恼火。 被她手指点过的眉头还残留一些对方的软意,他下意识想皱眉思考,又松开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除了琢磨剑术以外,偶尔还要分出心思为船队不着调的船长考虑大局,对他来说已经很费脑子了。 想不明白的感觉和念头,没有必要徒增烦恼,搁置在那儿,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解开的。 索隆站起身,应言和阿澈出门。 第72章 七糖之都(五) 七水之都的不少店铺都开了。 虽然房屋外都架着梯子、脚手架,修葺的工作还只完成了一部分,但是作为水都,海啸、洪水和风暴潮都是家常便饭,大家经历多了,应对起来也早有章法。 房屋建筑还要继续修补,但是日常的经营和生活也都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 一上街,就能感受到这种忙而不乱的活力感。 阿澈昨天带着一大帮人呼呼地采购物资扫街,这条商铺里的老板们都和她混了眼熟,今天见到她都友好地和她打招呼。 “海盗姑娘,今天又上街买东西呀!” “小姑娘好啊!” 阿澈乖巧地和大家一一问好,拉着索隆穿过这条街,坐上了一辆布鲁飞鱼出租车,拐过几条水道,终于抵达了这处片区。 她一边从飞鱼上下来,一边和索隆分享她昨天打听到的消息: 七水之都造船业发达,又因为水上列车的关系,和周边几个岛屿都联系密切,交通便利催生了旅游业的繁荣,每个季度都有不少其他岛屿的人来这游玩。大家都在这片海上营生,也没有人敢惹造船行当的人——这里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卡雷拉公司和世界政府有合作,上面有人罩着,偶尔出几个不长眼的海贼,也都被岛上战力可观的船匠们给收拾了。 总的来说,七水之都治安很好,主业发达又少有纷争,居民大多生活富庶。在这样的地界里,就算是镇子上的刀铺、武器铺,也都是从外面进的货,七水之都的主要营生根本不是在武器军火上。 所以阿澈本来也没指望能够在这找到特别厉害的锻刀铺,本来想着就算是普通一点的铁匠铺,能够稍微查看一下雪走的状况就好。 没想到昨天一打听,却真被她打听到一个不得了的锻刀铺子。 “索隆还记得我之前那把银流吗?那个刀铺的老板说,他店里的刀一开始是从银羽岛进货的,但是有一次这个刀匠来他店里看到这种材质兴起,就用银羽石锻造了不少刀,后来也成了他刀铺的主要供货源之一了。” 他们走过一片墙壁刷的色彩缤纷的居民区,来到居民区的边缘,在临近防波堤的一处偏僻地域上,找到了这间锻刀铺子。 “这个刀匠很有意思,据说也是从东海来的,几年前来了水之都就住下了,开起了这间锻刀铺。什么刀都打,而且都打得特别好!” 不管是打刀、太刀、白鞘还是薙刀这类□□,连厨房用的什么砍骨刀、去皮刀、片刀,甚至是农具,只要开出合适的价格都会接单。 一般来说,寻常的刀匠不一定能摸到锻□□的门槛,因为这一类锻刀的手艺都得靠传承。而能打出品质上乘的□□的锻刀匠,又大部分都不愿意再放下身段去做什么农具厨具。 “他有意思的点还在于,特别喜欢搜罗各类锻刀原料,越是稀奇古怪的矿石铁质越感兴趣。”阿澈拉着索隆的手腕,一边兴冲冲地说,一边撩开印染着“刀”字的布帘,踏进了铺子里。“兴许在这,真能找到修补雪走的法子呢!” 一路上,索隆都安静听她讲,听她介绍商业街上哪家店是卖什么的、昨天又给了她多少优惠;看她一蹦一跳地指着七水之都的独特景致给他看,告诉他那嵌在墙体上的铁质铭牌刻着海圆历哪一年洪水上涨后的水位线;她还会吐槽街头支起的那家面摊做的墨鱼面可难吃了。 总之,一路上唧唧呱呱个没完,让他禁不住好奇不过昨天一天,她是把七水之都整个儿给逛过一遍了吗? 认路都勉强(并且自己一直拒绝承认)的索隆,第一次跟着别人一路走一路那么指认着瞧过去,发现了很多曾经被他忽略的生活细节。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话,只是偶尔点头或者应声附和着妖刀。就像现在一样,听着她的话,和她一起踏进了铺子里,抬眼打量铺内的情况。 这个房间不大,只支着一张松木桌做柜台,有一扇开着的门通往院内,因为布帘卷着可以让人瞧见院中一棵魁梧的槐树和一口石井,左手边房间内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穿插着风箱运作的呼呼声,让人隔着院子也仿佛感觉到那股热浪。 他们进来的这扇门的门栏处吊着一串铁铃铛,外面一有人来撩开帘子,就会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是听见了这铃声,打铁声停了下来,左手边房内走出一名年轻的刀匠。他穿过庭院,迈进了入口处的前房,准备招呼来的客人。 说他年轻,因为他看着不过三十左右,身高中等,但一身肌肉虬结。因着刚从火炉边过来的原因,裸露的上半身滚着不少汗珠,皮肤因为火光的烘烤泛着点红。 刀匠一边往外走,一边抓起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汗。 “你好,上门何事?” 阿澈正要开口,本来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索隆看清来人的脸,冷不丁把她拽到自己背后! 阿澈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察觉到一股令她后背汗毛都要竖起的冰冷杀意,从索隆身上爆开。 剑光在眼前一闪,速度快得无法用眼睛捕捉,和道一文字已经出鞘,刀尖笔直地刺在刀匠的心口上! 她并不知道索隆拔刀的动机,但是他的杀意来得迅疾猛烈,阿澈的身体远比思维反应快,也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弗里德,握紧了西洋剑的剑柄。 庭院内有风刮过,刮得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哗哗作响,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有些落进了井口,拨开本是平静无波的井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前房内,索隆浑身肌肉紧绷,他的杀意来得毫无理由,和道一文字锋利的尖间抵在来人的心口上,只需要再往前一点,便能刺穿对方还流着汗液的古铜色皮肤,剜开他胸膛跳动的心脏。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狠戾,但很少像现在这样冰冷。索隆的神色定定地落在这名年约三十、正值壮年的刀匠的脸上。从他的宽额、浓眉、圆眼一路往下,掠过他的鼻梁和厚唇,眼里的冰冷杀意突然毫无征兆地消散——就和一开始毫无征兆地出现一样,来得快,去得干净。 “抱歉,我认错人了。”索隆收回和道一文字。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对峙僵持,刀匠早已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滚落,从煅烧间出来的热汗早就凉透。索隆拧着眉,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些微的懊恼,他再度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一直站被他挡在身后的阿澈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从西洋剑上松开。从索隆刚刚的话里知道他刚刚一面之下把这个刀匠错认了。 虚惊一场。 阿澈从索隆身后探身,笑着缓和现在有些僵硬的气氛,“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刚才应该是把你错认成以前交手过的敌人了。我们是银吟刀铺的老板介绍来的,老板说您的锻刀手艺是数一数二的好,想来这边看看我们佩刀的受损情况。” 她的语气轻快活泼,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含着清甜的笑意,比起硬汉气质的绿发剑士,她浑身没有一点杀意和戾气,就像一个温柔美好的单纯少女。 刀匠也缓过劲来。对方已经多次开口道歉,而且到底也没伤到自己,他本来也什么火气。再听到这少女说明了缘由,还是熟人介绍来的,那被吓出来的几分不愉也没了。 他勾了勾有些僵硬的嘴角,一边看向从这个剑士男人身后走出的少女,一边回道:“无事,认错人了嘛——”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何,看到阿澈的脸,他也突然怔在了原地。 阿澈有些不明所以,抬眼看索隆,发现对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好再看向那名刀匠,挥了挥手,轻声询问:“……怎么了吗?” 刀匠回神,神色复杂:“抱歉,我刚刚也差点……把你误认成旧识了。” 阿澈:“……” 怎么了?今天是一个两个都到处认错人吗。她摸摸自己的脸颊,颇有些莫名其妙。 倒是刀匠开口了:“你刚刚说你们要看佩刀损伤情况,是哪把?拿出来我帮你们看看吧。” “是我的刀。”索隆接话,也从刚才的思考中回神,递上了雪走。 虽然闹了些乌龙,但是大家都极为默契地揭过这茬没再提。索隆拔出雪走,刀匠便接过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司法岛一役,雪走被那个锈锈果实能力者徒手接住,虽然阿澈反应迅速,刀身还是被严重腐蚀了,几乎要从中间断开。当时阿澈刚炼化了银流的刀力,情急之下就把银流镀上了腐蚀的地方,勉强补住了刀身。 但是当时她就发现这只是暂时之举,银流的刀力和雪走是无法完美兼容的。银流之于破损的雪走,就好像给破裂的衣物打上补丁,虽然这件衣物也能继续穿着使用,但是原来破碎的布料毕竟不能再度复原。同时也意味着这件衣服在使用寿命上到底是有减损的。 “这是良快刀五十工之一的雪走。”刀匠捧着这把刀鞘精致华丽的雪走,扫过它黑漆太刀持的刀身和乱刀小丁字的刀刃,很快就辨别出了它的名号。 索隆:“恩。” “这把刀……居然被严重腐蚀过,却又被,这个……银羽矿补回去了?”刀匠抬头,诧异地看向他们两个:“我记得雪走问世不到百年,哪怕它再怎么没被认真保养,自然的时间流逝也不至于让它腐蚀成这个地步。况且,这个银羽矿的修补也太奇怪了。我对银羽矿颇为了解,要把银羽矿锤炼到这样的精纯程度,还能和这完全不同的铁质贴合……”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索隆如实相告:“是锈锈果实能力者,在和我对战的时候腐蚀了刀身。至于后面的修补……是我一个同伴的果实能力。” “恶魔果实能力者……” 毕竟是生活在伟大航路上,哪怕是一名小小孩童,也对恶魔果实有所了解,不比其他四海那么没见识。刀匠点点头示意知晓,却是把这把雪走又双手捧着递了回来。 “从修补的状况,可以看出当时这把刀的腐蚀情况。不管是面积还是程度,都已经超出了人力的修补之能。如果一把刀刀刃有了豁口,或者是只是中间断裂,都可以通过手段再补,但是腐蚀成这个程度,出非回炉再熔,不然就像这样——即使是用了提纯到这个纯度的矿石补上了,也不过只能增加一些它的使用寿命罢了。” “这把刀的强度、韧度和锋利度都有受损,如果以后战斗强度高,都会有崩坏的可能性。”他看着眼前的绿发剑士接过雪走,抿唇不言,虽然刚才拿刀抵着自己时凶戾异常,但是这会儿却能看出他神色间的哀痛之意,刀匠不由开口安慰,“当然……也可能是我能力不足,你们有机会可以再找一些名家看看,也许有修补的机会。” “再退一步讲,对于这把雪走来说,能够得到这样的修补已是幸事。作为一把刀,它能够多战斗一刻,都是荣耀。”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听闻雪走无法修补,阿澈还是颇有些沮丧。她侧头打量索隆,发现对方的眉又再度蹙起,心情有几分低沉。 他们又和刀匠聊了几句,因着之前的冒认人的唐突,当然也是为了感谢对方对雪走情况的察看,阿澈又在这订了一套厨房刀具。 阿澈把他们住的临时地址告诉了这名刀匠,并且提前预支了整套刀具的订做费用,还添了额外的一笔丰厚的钱,和他说完成后差人送到他们居住处就可以。 这名约莫三十的年轻刀匠态度温和,看到阿澈故意多给的贝里也没有拒绝,他们后面的交谈也很正常。只是让阿澈不舒服的是他偶尔的眼神,就好像透过她这张脸在看另一个人。 不过想到对方一开始也说认错人,她也没多纠结。 一切都谈妥,他们也就告退了。 索隆率先撩开布帘出了门,阿澈跟上,没想到走了没几步他又突然停住。 “妖刀,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还有话想去问问那个刀匠。” 阿澈跟着他停下,听他的语气,知道他是不想自己跟着。她总感觉索隆和那个刀匠都有点古怪,聪明的没多问:“好,那我在这等你。” 这地方几乎临近七水之都的最边缘,因为处在居民区的边缘,所以看到的人不多,倒是能听到刚刚那片区传来的喧哗的人声。阿澈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等着,虽然听话地没有跟过去,脑子里却一下回想起刚才几个意外的插曲,一下又想着怎么宽慰索隆雪走的事。 七水之都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她站着,看着宽阔的海面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亮光,洁白的海鸥在海面上掠过。天空蔚蓝开阔得没有杂云,天与海互相倒映,宛如两面色泽不同的蓝宝石镜面。 阿澈突然嗅到了一阵花香,一名身着小纹和服的女子踩着木屐从她身前经过。她的头发盘着,气质温婉,手里捧着一束许是从花店买的鲜花,身形缓缓地走向了阿澈刚刚出门的那间刀铺。 这件锻刀铺的刀匠是东海的外来人,阿澈突然想起来刚刚他虽然是从锻刀房出来裸着上半身,但是也确实是踩着木屐。 这时,索隆也撩开门帘出来了。和服女子捧着花退到门口一边,微微低头错开身子。阿澈见到索隆开心地挥挥手。 “好了。”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看着少女微微仰头看着自己,又因为阳光太强忍不住抬手挡脸。 不知为何,看到她以后,心里的郁结之情消失了些,索隆的眉头缓缓松开:“我们回去吧。” 刚办完正事就要回去? 阿澈眨眨眼,嘴上回道:“好啊。”心里想得却是:哼哼,反正是我来带路,这么好的机会—— 她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这个动作做起来已经非常熟练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走吧,逛街去! 第73章 七糖之都(六) 是夜。 外面的天空爬上了星光,在外面逛了大半天的大伙都回到了住处,围坐在主卧的餐桌旁,准备享用山治烹调的美食。 外面再好玩,饭还是得回家吃的。哪里都比不上他们自己家厨子的厨艺。 大家都入座了,罗宾环顾一圈房间终于出声:“妖刀小姐和剑士先生还没回来吗?” 山治在摆餐具,闻言就想骂人:“那个混蛋绿藻头这么晚还不把阿澈酱带回来,真是让人生气!我今天买牛排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在逛街!那个混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好像还和阿澈在吵架。” 他咬牙,要不是当时手上拎满了食材,他肯定要上去为阿澈撑腰。可等他找地方放下了东西,一转眼那绿藻头又不见了。 罗宾侧头,“是吗?我今天和乔巴在街上也看到他俩了。” 正在磨药粉的乔巴被点到名字,附和着点点头:“是啊,我和罗宾当时在一家店铺门口看到他们了。” 娜美是看着他俩一起出门的,当然毫不意外。“他们俩是一起出门去锻刀铺的,不过忙完正事后好像确实是逛街了。我下午出门买衣服的时候,还在店里碰到阿澈在试裙子呢。” “唔(我)一(也)康(看)哒(到)了。”路飞在偷吃餐车上的肉,说话含糊不清,等把肉咽下去又补了一句,“我在街边的烤肉铺吃肉的时候,看到索隆他抱着一大堆东西。” “秋秋秋!”在外面疯回来的佩奇也抬声应和。 乔巴在旁边翻译:“它说它坐在一只布鲁飞鱼脑袋上的时候,也看见过阿澈和索隆。” 嘿!这不就巧了吗? 感情大家都碰见过这俩人啊? 众人面面相觑。娜美最先反应过来:“我是在一号船坞附近的一家大型服装店里。” 乔巴:“我和罗宾去的是后街的那条商业街。” 山治想了想:“我听说那家屠户的牛排品质好,特意坐了水路去了四号船坞那边……” “我只记得我跑得离这挺远的。”路飞实诚地回答。“大概是一号船坞对着的那边的……三号船坞吧?” 众人再度沉默,脑子里都浮现了七水之都大致的地形图。 七水之都还挺大的,更何况他们几个在的位置都很分散,要说每个人都碰见过索隆和阿澈也太夸张了点吧—— “哦?”罗宾抵着下巴,饶有兴致开始推理,“小澈和索隆下午的行程那么丰富吗?按照娜美所说,他们是先去锻刀铺。可我看见他们的时候,索隆身上已经拎着些购物袋了……” 山治把水果沙拉递给罗宾,听到这里接话“那我当时碰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还是空的。那个时候,臭绿藻在对阿澈酱甩脸色,说什么‘这件事我还要找你算账呢’,哦,还提到娜美桑你了,说‘唯独我没有’‘为什么归你管’。” “噢!这个我大概能猜到!”娜美笑着和大家说,“你们还记得中午烧烤派对结束后,我不是给大家发零花钱来着嘛?” 要知道草帽海贼团一直挺穷的,过得还挺拮据。好不容易去了回空岛收获了大批黄金财宝换现了足足三亿贝里,却中途被抢走了两亿。幸好弗兰奇昨天说要把新船建造了送给他们,这才让掌管财政大权的娜美手头宽裕不少。 再加上昨天阿澈上交充公的那大半个背包的财宝,大姐大心情好,一挥手,主动发给大家发了丰厚的零花钱。 “是噢,娜美你当时压根没给索隆呢。”路飞擦了擦嘴,显然也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娜美就把原因给大家说了,她这么一讲,山治就回忆起了几句当时听到的对话。 “对,那个臭绿藻应该就是在说这件事。不过阿澈酱说要帮他还钱、包养他什么的,他脸色就臭得很,然后阿澈酱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我去找地方放东西,再回头他们就都不见了。” “阿拉阿拉,这是吵架了啊?”罗宾叉了一个圣女果塞进嘴里,又好奇,“那他们后来是怎么和好的呢……” * 山治的表述没有错,那时候阿澈和索隆确实起了争执。 索隆是打算从锻刀铺直接回住处,阿澈心里打着小九九,仗着自己是领路的,就随便瞎转。 没曾想走了没多久,索隆看了一眼周围橱窗里陈列着的各色衣裙,以及妖刀越走越慢的步子,一下反扣住她的手腕拽住她:“喂,妖刀,你不会是在瞎带路吧。这条街我们刚才可没来过啊。” 阿澈扭过头,语气惊讶:“什么?索隆你居然记得这地方刚才没来过吗?” “……”索隆挑眉,语气不爽,“喂,我说……你这个笨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恩——这个嘛—— 阿澈赶紧转移话题:“索隆呐,现在回去大家也都不在,我们逛逛街吧~你想不想购置什么新东西,比如说新衣服新鞋子,嗯……健身器材也可以考虑呢!”她颇为豪气地拍拍自己的口袋:“我现在可有钱了,你尽管买,我帮你付款!” 索隆冷哼,“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这件事还没找你算账呢。”他说,“今天中午娜美给大家发钱的时候,为什么唯独我没有?什么叫我的那份也归你保管了?” 想到当时吃瘪,索隆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决定和妖刀好好算一下账。 阿澈却正色道:“索隆,说起来这件事你还要感谢我呢。” “???” “你之前问娜美借过钱吧?”阿澈贴心地帮他回忆,“之前在罗格镇的时候,你想买刀,可是手里没钱,是不是问娜美借了钱呀?当初说好的可是借一还三哦!” “是有这会儿事……”索隆语塞,但是马上想起了什么反驳,“不对!我当时是买了你和雪走,但是那个刀铺老板最后可没收我钱。” “是呀,你买刀是没花钱,可是你也没还钱啊。”阿澈啧啧摇头,“你不如好好想想你最后把钱花去什么地方了?” 魔兽先生脸色僵硬——突然想起来,那笔钱后来好像被他拿去买酒了。 “你看啊,这借一还三,再算上你中间这么长时间的利息……啧啧,这么一大笔钱,可都是我帮你还的呢。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索隆被噎了一下,一时哑口无言。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吧? “要知道,我的钱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打比赛赢来的。这可是血汗钱!”阿澈挺起胸脯,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什么叫掌控了财政权就掌控了一切,“所以啊索隆,我现在作为你的债主,愿意帮你还钱还包养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虽然她说的是这么个理,可是这个嚣张的语气和用词,还是让钢铁直男索隆忍不住磨了磨牙。 魔兽先生身边的气压一下子变低了。 阿澈假装没瞧见——反正在危险边缘试探也不是一两回了,再怎么闹也比不过昨晚的那些傻事,既然索隆连昨晚那些事都没有生气,那现在这些小打小闹只是洒洒水啦。 她眼前一亮,突然指着临近的一家百货店说:“这家有很多稀奇玩意儿!我之前的小型监听电话虫就是在这买的!诶,我之前好像还有看到过几套特别棒的刀具保养护理套装……” 一边说着,她也不理会黑脸的索隆,抬脚进了店里。 索隆本来不想跟上的——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想要怼回妖刀偏偏脑子里什么话也蹦不出来。但是他心情颇为不爽,耳朵却忍不住动了动,捕捉到了阿澈话语里的“几套特别棒的刀具保养护理套装”几个字…… 让这个傻刀跟在背后买单……也没什么不好吧?刀具护理工具的套装、馥郁的美酒、还有她刚刚说的健身器械…… 索隆突然意动。 一直以来浑身上下就没拥有超过一百万贝里巨款的穷酸三刀流剑士,站在街上琢磨了一会儿,发现怎么着自己都不吃亏。 对!明明是自己在宰这个妖刀一笔啊—— 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也抬脚进了那家百货店。 * 罗宾的话一出,大家的好奇心也都被勾起来了。 反正两个正主不在,大家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烧,开始一起吃瓜。 乔巴把药杵放下,也啪嗒跳上了椅子,卷起墨鱼面条尝了一口:“真好吃!山治的厨艺真的太棒了!那我和罗宾瞧见阿澈的时候,他们两个应该和好了吼。”他也开始回想见到他们两个时的情景…… * 乔巴和罗宾一起出门,是和山治偷偷有过任务交接的:因为罗宾之前在七水之都的不告而别,山治偷偷交代乔巴一定好好看护住罗宾,不要再让她出什么意外了。 所以乔巴一直都寸步不离跟在罗宾身边。 他们先是去糖铺买了棉花糖,这家糖铺果然名副其实,棉花糖又绵软又甜,舔一口让人感觉幸福得像是在云端打滚。乔巴一手捏着一个,啪嗒啪嗒走在街上,路过的小姐姐小萌妹都纷纷向它投来被萌化的眼神。 “罗宾!”它的鼻子动了动,突然把两只棉花糖举高,透过缝隙往一个方向看,“你看,那两个是索隆和阿澈诶!” 罗宾正在花店门口看花,闻言直起身子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阿澈和索隆两个人,正在一件刀铺前面说着什么。 两个剑士,站在刀铺前,却不进去? 想到中午在泳池边阿澈的委托,罗宾突然起了恶趣味。当然,也许是在巴洛克工作室多年从事情报工作养成的惯性——总之,她长着眼睛和耳朵的花手悄悄从阿澈和索隆身边的一个角落里探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喂!罗罗诺亚·索隆!”阿澈忍不住气得跳起来扣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暴栗。 正在偷听偷看的罗宾颇为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是装乖的妖刀小姐在剑士先生面前发脾气——这实在太不符合妖刀小姐的作风和……策略了。她更好奇了,继续往下听—— “你带着和道一文字和雪走,旁边还跟着我这个妖刀鬼彻,你却居然想进刀铺看刀买刀??!!”阿澈咬牙切齿,“你这个渣男!负心汉!你不要脸!臭不要脸!” 索隆感觉脑仁发疼,一半是被打的一半是糟心,他也忍不住握着刀鞘用刀柄轻轻点点这个笨刀的脑袋——当然他只是轻轻的,没敢太用力以免火上浇油——“妖刀,我提醒你啊,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啊。你现在可没喝醉,别以为我会纵容你。” 阿澈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刀铺前面拖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出钱的!——你臭不要脸!快点走啦!” * “……我当时听到的就是这些。”罗宾卖阿澈卖得毫无愧疚感。当然也不算是辜负妖刀小姐,毕竟中午妖刀小姐拜托她的事情,她都有好好保守秘密。 罗宾弯着眉眼温柔笑了一下,娜美听完她的话却突然凑上来,用胳膊撞了撞她:“那这么说来,我碰到阿澈,应该是在罗宾和乔巴之前吧?啊——那时候阿澈在换裙子,索隆那家伙在旁边一脸不爽,但是还是在阿澈的要求下给点评。看起来……还挺和谐的。说起来索隆那个直男本来也没什么开窍的地方,冷着一张脸或者臭着一张脸再正常不过了。” 路飞突然捂着肚子哈哈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娜美你说得太对了!” 他突然收敛笑意,眼睛耷拉,嘴角向下撇,眉头轻轻皱起,做出一副午睡刚醒的样子,然后猛得抬手一拍额头,语调低沉: “啊,到中午了吗。” 乔巴和佩奇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路飞你模仿得好像啊。” “秋秋秋~” 娜美:“……” 山治却颇为不爽:“所以说索隆那家伙凭什么可以和阿澈酱那么可爱的小姐共行啊,就因为阿澈酱是他的刀?没道理是他的刀就要对他特别吧。” 路飞一脸懵:“啊嘞,山治你的话好奇怪,索隆和阿澈不就是普通的关系吗?有什么特别的吗?” “任谁都看得出阿澈对索隆态度很不一样吧……”娜美扶额,“在司法岛阿澈可是还偷亲了索隆诶。” “什么啊,是你想复杂了吧。”路飞把牛排整块塞进嘴里,“阿澈是索隆的刀啊,他们俩整天待在一起也正常嘛。” “……”娜美轻轻摇头,“不,明明是阿澈单相思嘛。” 乔巴弱弱地举起手:“请问,单相思是什么意思?” 罗宾轻轻笑了一声。 单相思吗……?也不见得。 她岔开这个话题的讨论,“刚刚路飞说,他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索隆拿着一大堆东西。那小猪呢?” “秋~” “它说它看到的也是这样,因为只是瞟了一眼也没太看清。” “这样啊。”罗宾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他们俩为啥那么晚还没回来……” “搞不好是那个笨蛋绿藻把他的路痴传染给阿澈酱了。”山治忍不住吐槽。 他刚走背后说人坏话,正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回呛:“圈圈眉,你找死吗?” 大家都齐齐往门口看。 阿澈和索隆回来了。 少女推的门,侧身让空不出手脚的绿发剑士进门——索隆的胳膊上、脖子上挂满了购物袋,手里还叠着一大摞大大小小的箱子,一直没过了他的头顶。 他勉力维持着平衡,一边和山治呛声,一边走到屋子的角落把东西都放下。 然后活动活动筋骨,脸上写满了“我不爽”“别惹我”。弯腰从一个袋子里取出来一瓶酒,啪得一声用手抵开瓶盖,来到餐桌旁的空位坐下。 “小澈回来了。”罗宾笑着冲她眨眨眼。 阿澈跟在索隆后面进来,看到他把东西放下,兴冲冲地拿起一件一件给大家介绍: “我们给大家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这个是棉花糖机,给乔巴的;我在一个书摊看到几本据说是孤品的传记,翻了翻觉得内容很有趣,罗宾姐应该会喜欢~还有这个是保险箱,娜美刚好可以拿来存放多余的黄金——” 她又拎起一个袋子递给路飞,“这是给路飞的~” “斯国一!”路飞手伸长接过,“是什么!” “是一个夜行帽,”阿澈回答,“你戴着它晃晃脑袋它的灯就会亮起。” 帽子是一只威武的小老虎脑袋,两只眼睛像铜铃,正是两个灯。路飞颇为兴奋袋上去试了试,“好棒!谢谢阿澈!” 山治也顾不上和索隆斗嘴了,赶紧凑过来,满怀期待:“阿澈酱~真是太贴心了~那我的呢~是什么~” 索隆一边喝酒一边开始大快朵颐,闻言忍不住又呛他:“当然没有给你这个白痴厨子买什么。” “闭嘴你个笨蛋!”山治又转过头,听见阿澈歪歪脑袋笑着开口:“这里倒是真的没有山治的礼物。不过……我们最先开始就是给你订做了一套厨房刀具,因为订做要时间,所以做完以后才会送过来。” 山治眼冒红心:“阿澈酱~” “这是我在安卡罕特岛赚的钱,所以就想拿来给大家买点礼物。”阿澈也坐下来吃饭,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也很饿。 “啊嘞,阿澈自己赚的?” 阿澈点头,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大家分享了一下她在安卡罕特岛的经历。又听众人讲述了一遍他们在空岛的奇遇。 虽然剧情记忆都恢复了,阿澈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些都互相聊完了,阿澈突然想到刚进门时候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和索隆,不禁好奇: “刚刚我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是在等我们俩吗?” “……” 大家静默了一瞬,罗宾开口:“恩,就是在讨论你和索隆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 罗宾突然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今天的新闻报,“既然大家都来齐了,我有一件正事要讲——” 第74章 七糖之都(七) 听阿澈问起他们之前在聊什么,大家都有一种背后八卦别人被抓包的尴尬,路飞倒是心直口快地想说,娜美赶紧塞了一个鸡腿堵住了他的嘴。 好在罗宾反应最快接过了话,又听她满脸严肃的要说正事,大家都收敛了之前嘻嘻哈哈的笑意。 “这是今天的新闻报。”山治起身端走几个空盘子,给罗宾在桌上留出空位。她把报纸摊好,指着版面的新闻说:“有两件事,第一件,司法岛的报道出来了,七水之都的船工和弗兰奇之家的人没有在袭击者的名单里,而是变成了卷入事件的普通市民——” 离她近的几个都凑上去看报纸,果然在报道中只看他们一伙人的名字,外加一个弗兰奇。 “欸?这是为什么?是路飞的爷爷做的吗?”娜美自然而然想到了白日里出现的英雄卡普中将,“可是看起来路飞的爷爷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吧……” 山治的关注点比较偏:“唔……所以说袭击司法岛这件事的‘功劳’都会算在我们头上咯?那我们的悬赏金额会增加吧?” 他这话一出,路飞兴奋得要死:“真的嘛!太好了!不知道这次通缉令悬赏金额会飚多少呢?” 在路飞的认知里,通缉令金额飙升=自己武力值上升,海军那边自己人头标价越高=自己实力越强。 娜美伸手揪他的脸,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揪着自家这个不着调的船长的脸,眼光再一转,发现索隆也是一脸兴奋,已经开始和山治呛声两个谁的悬赏金更高;就连乔巴都拉着阿澈一起遐想自己的悬赏金,想着通缉令飞到鼓磁岛后朵丽儿医娘看到后会多刮目相看…… 算了……娜美松手,路飞的橡皮脸“蹦”的一声弹了回去。 罗宾笑着摇了摇头,却是点了娜美第一个问题来回答:“不是路飞的爷爷安排的,应该是……青雉做的。” 她本来是不愿意提今天和青雉有过对话这件事,毕竟海军三大将这个头衔下的青雉不论是权力还是实力,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极具压迫感。当时在长环岛,同样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们和青雉正面对上,那一次的结果…… 果然,听到“青雉”这个名字,正点着烟眉眼都是得色,说着“不过最麻烦的是我,巨星横空出世!”的山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随后像是惊觉了什么,语气急速地问罗宾: “青雉?罗宾姐,你碰到他了?他……你、你有没有什么事?” 那个戴个眼罩的怪咖该不会要把罗宾再抢走吧? “他不是冲着我来的。”罗宾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就是简单交谈了几句,你们不用担心。我提他,是因为我下面要说的这件事——” 司法岛事件的报道占据整个版面,她指着其中一处段落说到:“小澈被贝加庞克的实验室通缉了。” 阿澈还在思考青雉这号人物,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一愣,伸手揽过桌上的报纸开始翻阅。 因为昨天新闻报的缘故,她倒是不太意外自己的大名会在世界报出现,但是与自己有关的不过也就是在司法岛做的那些无厘头的事。再怎么说,也和什么实验室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实验室……实验品?”阿澈一边快速浏览新闻,一边抓取关键词,她喃喃出声,“我怎么就成了实验室的出逃的实验品了?” “也许是因为你的能力。”罗宾到底是之前情报工作出身,“在报道里其实也不过就是简单提及了一下。因为我们的通缉令出来可能还需要几天,所以小澈你的其他信息也还没被公之于众。不过……” “被贝加庞克实验室通缉,不但意味着你的悬赏金额会被追加,而且……可能会吸引更多因为觊觎实验室的悬赏物品而对你出手的人。” “实验室的……悬赏报酬?” “嗯。”罗宾点头,“海军的通缉大部分都是用贝里来结算人头。但是实验室都会有另外优渥的酬劳,大部分都是实验室产出的一些物品。这些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比起贝里要更招人眼红。 “……特别是,能力者和想要成为能力者的人。” 贝加庞克作为世界政府第一号科学家,号称拥有超越现代五百年的科技能力。他也是唯一一个彻底了解恶魔果实的男人。因为神秘,他的形象被不断渲染,几乎要成了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存在。 在黑市流传的各类小道信息里,都说他能够研制恶魔果实,让人拥有果实能力;又说他能够把能力者的果实能力开发到极致。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他手里,也能被他激发改造,一夜之间的实力跃升都不是幻想。 “不过对于他和他实验室的传闻,我以前也只是听说。”罗宾说,“至于实验室这份额外的奖赏是否真的存在,至少官方也从来没有出面承认过。不过,今天青雉确实和我提了一句这件事,既然他都提到了,想来事态还是比较严肃,所以我要和大家讲一讲。” 阿澈的手抚上腰间的弗里德,心里微微下沉。 腰间这把西洋剑从司法岛之后就一直在装蔫,她也没时间和这只笨象计较,由着它去。 弗里德是贝加庞克实验室的产物,这么一想,确实自己的能力和它有相像的地方。 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招惹上麻烦,这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料到过。 报纸被娜美等人拿去细看,阿澈眼尖,瞟了一眼发现另外一面写着正是昨天那个《真心错付,痴心少女泪洒战场》的后续—— 罗罗诺亚·索隆的名字明晃晃跟在副标题后头,加粗黑体。 许是因为她通缉令未出的原因,海军那边还不知道那个女海贼就是她。但是却已经锁定了男主人公的身份。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索隆的反应,心里却是想到了其他事:当时在战场上,她可是为了入戏摘了帽子,等她通缉令出来,到时候这张脸被认出来了,搞不好这个故事还得再出后续。搞得和个连载故事一样…… 索隆坐在阿澈对面,对面少女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下意识地对上了阿澈的眼,轻轻瞟过又淡淡地移开,表情平静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噢,酒杯是空的,刚刚就喝完了。 他动作一顿,但是表情不变。 深色的酒瓶从外面看也不看太清楚这点细节。 索隆作势喝光了酒瓶里的酒,然后把空酒瓶放在了桌子上。 当然,从阿澈的视角就是,索隆从头到尾都对罗宾说的事无动于衷。 她扁扁嘴,忍不住捏着拳头虚空挥了一下。 哼! 比起索隆,其他人的反应都要激动多了。娜美下意识就抓起阿澈的手安慰她:“阿澈你不要怕!我们是不会允许你被捉走的!就算真的你被抓到这个贝什么庞的实验室里去了,我们也会把你救出来的!” “对!就和去司法岛抢罗宾一样!”乔巴挥了挥小蹄子。 “秋~” 阿澈其实也就是愣了那么一下,心里却没什么害怕的情绪。有点哭笑不得:“……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啦。” 怎么说的好像她下一秒就真的要被捉去了似的? 路飞倒是认真听完了,不过他歪着头想了想,继续抓起肉吃:“啊,这样啊。那到时候要真的有人来,把他们打回去不就好了。”又不知道思维跳到了哪里,“要是来一个两个实力不错的家伙,练练手就更好了~” 山治点了烟,但是顾及到房内不太通风,所以只是点着却没抽,听到路飞的话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司法岛也都不过如此,实验室之类的,去闯闯也该挺有意思的。” 他们这帮人连司法岛都敢说闹就闹,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而且,反正都和世界政府宣战了,都已经刚上了整个政府,却是也没什么好再多担心的。 罗宾忍不住抿嘴浅笑。提这件事,也只是想让大家提高一些警戒心,有所准备,倒是没有其他什么顾虑。 山治走到窗户边,推开一扇窗。夜间的凉风顺着吹了进来,丝丝凉凉拂过人面,带着一点外头的草木的清香和潮湿的水汽。他轻轻抽了口烟,缓缓吐出,晚风裹着白色的烟雾从窗外飘出。 “罗宾姐的正事说完了,我也有有件事想和大家说……”山治的目光落在外头,叹了口气,“乌索普好像想回来,我今天看到他自个儿再海边预演呢。” 那个不着调的家伙,躲在海边的浅滩上,攥着个小本子神神叨叨的,演练着回来时要和他们说些什么话。 路飞刚刚还放话说来一个打飞一个,那点王霸之气在听到山治的话后立马没了,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肉也不吃了。 “真的吗!!那!现在我们就去把他接回来吧!” 娜美的眼睛也亮了,“那个家伙真是不坦率啊——”算然是嫌弃埋怨的话,语气却很轻快。 路飞已经扭身往房门走了,乔巴和娜美也顾不上阿澈,都忍不住起身跟上去,想一起去接乌索普回来。 “乌索普要回来了!~” 乔巴轻快地追上路飞,两只脚跑在屋内的木板上,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儿。阿澈看着他们几个都快跑出门口,眼光却瞥到索隆脸色沉了下来,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们给我等等!” 他叫住要跑出门外的几个人,路飞的手都已经攀上门把手了,又松开,和娜美乔巴一起回过头看他,神色迷茫。 阿澈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椅子被她往后推开,发出一身吱呀的惨叫。 “我不许你们任何人去找他。” 索隆沉声开口。 “!!??为什么!” 索隆的唇瓣浸润着酒液,被他抿开,在嘴里化成一片令舌尖都微微泛苦的涩味。他眉眼沉静如水,手却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刀鞘。继续道:“即使是误会,你也不能让步,路飞!”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美酒润了他的嗓子,明明他脸色阴沉吓人,阿澈却好像从这句话中听到了那么一些柔软的味道。但是下一句,索隆的语气就变得斩钉截铁起来: “除非他主动低头认错,否则我不会原谅他!” “索隆?!”乔巴和娜美最先对他表示不满,“你怎么这么无情?!” 他俩一听闻消息就忍不住跟着路飞追出门,想去把乌索普接回来——想想吧,那个笨蛋在海岸边一个人在那排演怎么回来,那个场景想想就让人动容。 “你说什么呢?”被他叫住就算了,还挺他那么冷硬地说这种无情的话,娜美忍不住往回走质问,“为什么你要这样?” “闭嘴!”他这一声喊得严厉,压住了室内所有的质疑和责问,娜美和乔巴也是第一次听他语气那么严厉,都被吓得收声。 “不管路飞和乌索普最初的争吵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到底谁有理……”他的语气放缓了些,“男人决定「决斗」以后,胜负决定一切。” “他败了……并且自作主张离开了队伍。”索隆一边说一边走向呆立在门边的路飞,抬手揪起他的脸,冲着众人道,“你们都搞清楚,这家伙再白痴,也是「船长」!关键时刻不拥护船长的人,不要也罢!连船长都没威信的船队,早晚会崩溃!”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索隆冷硬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乌索普和路飞决斗时罗宾并不在场,所以她只是坐着静听;山治靠着窗在抽烟,一只手支在窗台上,让晚间的凉风掠过额头,带来几分清明。偶尔侧眼瞟几眼皱着眉头、从未如此严肃过的索隆。 “平时嘻嘻哈哈的无所谓,如果在我之上的这个人做了没出息的事,下次我就走人!”他话语不似作伪,眼神直视路飞,任谁也能知道索隆这句话真的会说到做到。 娜美张了张嘴,刚才冲上来的情绪早就被索隆的一番话给冲散了,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丢落的声音,眼里带着点无措:“这样不就没法了断了吗?” 索隆刚才说的话太绝,但是却没人怀疑那是气话,大家都知道他是认真的——可正因为这样,事情反而变得骑虎难下起来:如果乌索普当初做得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又不愿意放下来接纳他,那……乌索普还能回到船队吗? “那个呆子现在不是想回来吗?”索隆的眉眼间好似聚拢着浓重的阴云,“但是这件事必须解决得干脆利落,想要蒙混过关就过去,我绝对不答应!” 就算是最坏的后果……“不行就让乌索普自己留在这座岛上!” 他这话说的太绝,娜美忍不住上前一步,“等等……索隆,虽然说…那家伙确实也有不好得地方,等他回来以后,再好好说教说教他就行了啊。” 再怎么说,在娜美看来,乌索普仍然是他们的同伴。即使有错,那也是船队内的事。 可是索隆的话却完全割裂了她的这种认知——乌索普的决斗、离队都是各个意义上的,他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伴了,所以没有和稀泥的可能,也不能故作什么事发生就这样接他回来。 路飞面露挣扎,乔巴跟在娜美身边迟疑着发声;罗宾安静地没有出声,想来之后也不准备出来发声。山治仍旧是在抽烟,心里却把索隆刚才的话翻来覆去地思量,只是仍然没有决断。 草帽海贼团和别的船队不一样,没有那么严格的秩序或者等级制度。除了路飞是船长这个身份以外,其他人在船队的定位都是依据自身的专长来的。即使是路飞这个船长,相处起来也完全和大家是平等的。但是,在大事上,他们都以路飞的决定为主——面对当时身份不明的罗宾,船长决定去追,他们就去;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好,船长决定去战,他们就去。平时再嘻嘻哈哈,在关键问题上,不管是比较没主见的乔巴,还是娜美、乌索普,又或者是身为主力的山治、索隆,都以船长最后的决策为主。 只是……索隆说的话虽然道理上都对,但是情感上还是让人很难接受。……司法岛救罗宾的时候,乌索普也一直都在啊……不管怎么样,都—— 索隆不为所动,他自然也感知到了屋内绷紧的氛围,众人都面露犹豫,想来回忆起不少和乌索普相处的点滴。 而他脑子里却闪过那天乌索普和路飞决斗的画面,那个白痴说着什么“抛弃没有用的同伴……你们不需要只会拖后腿的同伴!”这种完全称得上分裂团队的话,而且还选择了决斗这样的方式…… 身后有响动,他眼睑微动,察觉到有人走到他的身后。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点带着微凉的软意触上了他的手——在娜美的反驳和众人的沉默不决中,他已经决定用更进一步的手段表面自己决心的坚定,因此右手已经搭上了刀柄。而轻垂的左手早就不知不觉攥成了拳头。 那份微凉的柔软的触感,就这样戳上了他紧握的拳头,还在往攥紧的指缝里钻。 他下意识往餐桌看,果然妖刀不在那儿了。 大家都陷于争论中,又或是沉浸在各自的挣扎中,都没有人仔细注意阿澈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背后的、又在他背后站了多久。 索隆拔刀的手顿了一下——心想这傻刀也是要开口请求?还是又想说什么话打打太极缓和气氛?——攥着拳头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对方的小拇指瞧见他的拳头松了,又钻进他握着的掌心。 阿澈安静地、无声地,只是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她的呼吸放得很轻,静静地低下头看他的手。 因为太过于用力攥紧拳头,手掌处还残留着指甲掐下的红印。他的手连小拇指出都裹着薄茧,她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种粗糙的质感刮过她的指心,带来一种触电般的战栗感。 乌索普的事,她不在现场,虽然有剧情记忆,但是也不会妄自开口——况且,她也大约明白大家在情与理之间的纠结,以及在这个船队中个人的身份定位。 ——不过,她现在没兴趣去分析这些。 只是在索隆一字一句咬着字眼,说出“决斗”的时候,她就下意识想起他和鹰眼的战斗,想起他胸前那条巨大的、狰狞的伤疤。 她不是之前那个隔着纸面望这个世界的莽撞少女,在这儿待了那么些天,别的不说,就是安卡罕特岛那时候站在斗赛的场上经历的那些,也让她明白决斗这两个字在这片海上的重量。 和基德交手时,她毫无保留,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都不怀疑自己会就此死去。后来在森林里和索隆通话,他刚训完乔巴,又冷言让她自己为自己负责。 她也不是没有生出过那么一些委屈和软弱之心——但是,有些东西是一些人心中的原则和底线,是支撑一个人在这片海上历险的信念支柱。 这件事之间的情理究竟如何?到底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明确的是非对错答案,她也空不出脑袋去想,她只是突然理解眼前这个人的原则,以及—— 他这强硬壳子之下,那份柔软。 索隆的眼睫微垂,把小拇指相勾连的画面纳进余光里,他右手又僵了一下,到底是没把刀把出鞘,只是开口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完:“要离开一个团队,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不是……”娜美下意识回到,“但……” “娜美桑。”山治接过她的话,“很遗憾,唯独这次这小子说的是对的……” “他想回来也简单……如果乌索普第一句话就是道歉,那都好说……”他勾了勾手指,想把自己的小指头挣脱出来,却没成功,“否则这里就没他待的地方了!我们可不是在玩什么海盗过家家!” 路飞的嘴唇僵直成一条生硬的线,今晚大家因为乌索普的事情在这里争论,最终都是在等他的态度。 路飞目光闪动了一下,终于咬牙坐下,眼神定定给今天这场纷争下最后的定论: “没错!他已经和我们分道扬镳了。离船的完工还有几天,我们等着他自己上门来!” 第75章 七糖之都(八) 晚间的七水之都,万家灯火亮着,点点明光缀在纵横的水道间。都城中央那被高高托起的喷泉即使入了夜色无人欣赏,仍然在尽职尽责地洒落水柱,哗哗的水声混在夜色的宁静中,和家家户户传出的杂声混在一起。 静谧而有烟火气。 海边,码头。 黑压压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内。 有些船上一片漆黑,只有几个窗子透着点光,这是船上的人都上岛,只留了几个看守的。也有的船上点着不少渔灯,错落地放在甲板上,煤油灯晕黄一片空间,船员们就在船上盘腿而坐,甲板上放几盘小菜,就着小酒吃。 远远看去,林立的船桅和桅灯,被这些昏黄的光剪出轮廓。 一艘商船乘着月色,缓缓入港,停靠码头,占据了边角的一个位置。 在伟大航路上,所有的船只出海都理当经过世界政府的批准,拿到通行证,不然一律都是没名没分的海贼。行商运货的商船,既然能够拿到这种极难批准的通行证,又有胆量在海贼横行的大海上穿梭,一般都颇有背景和实力。 船上下来两人。 两人全身裹着漆黑的斗篷,遮住了面容,只能从外形判断,身形普通,略显瘦削,肯定不是魁梧的壮汉。 “这就是七水之都了吗?”一人轻声问。 中间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想到抵达时已经是深夜,一片黑乎乎也看不清。 另一个人回应同伴:“是了,希望在这能找到她……” 两个斗篷裹着的身影并肩踏入夜色,往城内走去。 * * 外面的亮光不过是初初探了个头,在天空的边角处晕开一些亮色。太阳未出,便也还来不及吸干积攒了一夜的水汽,空气中都荡着点干净清新的湿意。 索隆把两把刀别在腰间——他这个三刀流剑士,这段时间身边却总只有两把刀,不到关键时刻没机会三把齐上阵。好在他一刀流、二刀流的剑招都精进不少,除非遇到劲敌,都能轻松应付。 他推门而出,和昨天一样早起训练。 昨晚的一番争执之后,大家都沉默了不少,气氛低迷,吃完东西以后都散了。 虽然都知道索隆说的有道理,但是大家也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 乔巴虽然有些心情低落,但他在团队一向很黏索隆,特别是这种是非原则问题上,所以只是舍不得乌索普。娜美理性上接受了,但是感情上还是有点忿忿不平,拉着阿澈出了门,觉得这种冷酷无情的笨蛋直男,还是离她的招财猫阿澈远一点比较好。 知道娜美不过是在闹脾气,阿澈顺从地被她拉走。只不过扭着头对着索隆勾了勾小拇指,眸子里的神色温软,明晃晃地暗示对方自己和他是同一阵营的。 这些日子里,索隆的感官敏锐了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因为这个老爱乱瞟、偷看自己的家伙,他捕捉别人视线的能力简直是突飞猛进。 看着她一边被娜美拉着出了主卧,又偷偷朝自己勾勾手指,他忍不住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压下脑海中回忆起来的那份微凉的软意。 就这么过了一夜。索隆对大家沉郁的心情熟视无睹,照常早起、穿衣,安静地推开房门,预备找个地方训练——嗯,昨日那地方挺好的,就是可惜他没仔细记路。 卡雷拉公司给他们安排的这处是幢独栋的平房,背靠巨大的游泳池,周边都是高高低低不同的房屋建筑,都是卡雷拉名下的。 平房外种着几棵不知名的树,扎透土地,饱吸七水之都充沛过头的水份。枝叶繁茂,叶子却只有指甲盖大小,一簇簇团在一起,随着风吹而哗哗落下。 他走了几步,立马发现树下有一个人影,靠在枝干上,微微低着头,只露出黑乎乎的头顶。 有几根呆毛不服帖,从发丝间冒出来,又坠上了水汽,弯弯哒哒的垂着,像是从头顶长出来的细豆芽。 昨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在门口撞上过宿醉醒来的那个笨蛋,今天又给碰到了。 索隆本来想装作没看见走人——他脑子里已经预想处对方看见自己以后又叽叽喳喳的样子,要知道昨天一起逛了大半天的街,几乎要把七水之都每条街道都给走遍了,他算是见识到妖刀有多麻烦。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的脚尖却并没遵从心意,而是调转了方向,向着树下走了过去。 走得更近了,少女那头还没怎么打理的头发愈加毛茸茸的。因为低着头,只能看见她秀挺的鼻子,因为均匀的呼吸微微翕动,有一片叶子落下来,沾在她的鼻尖上,她也无知无觉。 站着睡着就算了,还睡得挺沉啊。 他手痒痒,伸出手,屈起手指,对着靠着树干、垂着头打瞌睡的少女,估摸着她脑门的位置,狠狠一弹—— “啊!” 阿澈吃痛,一下子就从瞌睡中惊醒。不仅如此,索隆下手没个轻重,她的脑门登时就红了一片,在雪色的皮肤上尤为显眼,疼得她眼里都冒出了泪花。 她抬头看罪魁祸首——眼里被惊醒的茫然散去,换上了点点疼出来的泪,像是林间啜饮清泉被惊动的小鹿,茫然而无辜。 索隆一愣。 阿澈马上也反应过来,“很疼的……”她谴责,“索隆你……。” 索隆赶紧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一起训练啊。”阿澈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早早就在门口守株待兔,“不是你答应过要指点我剑术的吗?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眼睛一眯,也顾不上脑门的红印了,伸手去抓他的胳膊,表示不许不准不可以。 不过索隆倒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挑着眉打量了一下她,允了。 然后阿澈就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昨天买的健身器械托人送去造船厂,因为给的跑腿费祖,他们昨天前脚刚在店里付了款,店家当即就把东西送去了弗兰奇造船的地方,只等着船一造好就搬上去。不过这会儿,其中两个哑铃已经被索隆和阿澈顺道取了出来,正挂在她自己的两条胳膊上—— 阿澈欲哭无泪,两只手努力举平,但是双腿已经开始发软——她已经保持着一个标准姿势站了两个钟头了,现在只感觉胳膊不是自己的胳膊,腿也不是自己的腿,腰也不是自己的腰。 反正全身上下除了这个脑袋还在勉力运作,其他地方都在吵着罢工。 她开口服软:“索隆……这个身体训练……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吧?” 对方在单手撑在地上做俯卧撑,另一只手反手背在后面,举着一块和她人一样高的巨石。 他开口,一点不见疲态:“哑铃是用来举的,你就这样拿着站着就不行了?” 语气里有淡淡的嫌弃。 是的,就是那种大佬看菜鸡、学霸看学渣的嫌弃。 “可是,这是按照你的标准买的……”阿澈忍不住反驳,言下之意是自己能举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索隆按照预定的个数完成了最后一个俯卧撑,起身站立,把石块放到旁边。看到妖刀的额头都是汗,头发都被汗湿,乱糟糟毛茸茸的头发早就软软地趴下,服帖极了。 再往后,日头再爬高,只会更辛苦。 阿澈的小胳膊都在抖。如果是以往,她肯定就扔掉哑铃不干了,可是今天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训练的,还完全暴露了自己力量有多弱,再没骨气地随便放弃,也太丢人了。 “嘶,我说,你之前是怎么对战的时候击退那么多敌人的?” 阿澈一扬头,带着点小骄傲,“那是因为我剑术好!还有奇招~”还有还有,“我聪明嘛,天赋高,一般人羡慕不来的。” 索隆也对她的剑招颇为感兴趣,提议:“那体能训练就到这里吧,我们练剑招。” 他有些心痒,妖刀的剑道,虽说在剑意上和他有相像之处,但是招式上却完全走的是和自己不一样的路子。 索隆还挺想和她过过招。 阿澈眼睛里一下子恢复了神采,手已经抢先一步一松,两个哑铃“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砸出一片碎石屑,因为这处石块路不太平,又不安分地想滚走。 索隆伸出一只脚抵住哑铃的滚势,看见妖刀想弯曲手去拔腰间的弗里德,试了试却又眉眼耷拉看他: “……我手没力气了。” “……” 剑招自然是练不成了。 他们从住处出来,绕去弗兰奇造船的地方拿了哑铃,选了海岸边一处空地。这处的海岸线一头连着码头,筑起一排堤坝,一条白瓦石路面贴着,沿街开了不少铺子。 阿澈发现有一家冰店,跑去买了个雪糕,又跑回来坐在垒起的石堆上,晃着脚看索隆练习剑招——当然,打着的名头不叫偷懒,而叫观摩学习。 看索隆在重复练习基础剑招,她也就不怕打扰他,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索隆。”她叫他。 “嗯?”对方下意识应了一声。 “昨晚的事你不要担心呀。” “……什么?”他一下子没听懂这几个字,“我?担心?” 阿澈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在远处的海面上,状似不经意提及这件事,“是啊,你不要太担心。乌索普肯定会回来的。”她咬了一口奶味的雪糕,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又赶紧补充,“不是用和稀泥的方式。” 她知道说出那番话,表明原则不可轻易侵犯的决心的索隆,心里的紧张也不会比其他人少多少。甚至……可能比其他人心理压力更大。 “呵。你担心我?”他颇觉稀奇,“不如去安慰安慰娜美他们。” 阿澈眨眨眼,慢吞吞应道:“哦。” 然后不说话了,晃着脚继续认真吃雪糕。 她全身肌肉都酸,今天早起,还没机会吃山治的早饭,只来得及去厨房偷了几片吐司吃了。现在吃这雪糕,虽然不管饱,但是冰冰甜甜,分外舒畅。 “……” 她一个哦字就不接话,索隆反而被噎了一下,沉默好一会儿,他又开口,“你就这么笃定?” 乌索普到时候会有什么举动,谁都说不准。 “是呀~”阿澈笑嘻嘻,“你就相信我嘛~” 男人一下一下重复着单调的劈砍动作,神色肃穆,但是忍不住用眼睛看她,“……我看起来很需要人安慰吗?” “看起来……当然不像啦。”阿澈咬一口雪糕说一句话,“你脸色这么臭,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嘛。但是——”她赶在对方变脸色之前忙接上,“索隆最温柔啦~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会担心。” 索隆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标准,刀起刀落都极为赏心悦目,听到这话刀却偏了。 一分神,力度没控制好。 他神色古怪,在想妖刀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温柔?” “是呀。”阿澈咬下最后一点雪糕,含在嘴里慢慢化,说话都混着音,“剑指世界巅峰,想来索隆你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什么绕指柔情。但是,在我心里,索隆就是最温柔的人。” 她跳下石堆,仰面看他。 少女的额间汗已经没了大半,但是脸上还留着训练过后的红晕,被日头一照愈加明显。她弯着眼笑了,语速飞快:“索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啦。” 说罢,说走就走。小跑着撑手翻过堤坝,跃到街上,把索隆丢在后面的石滩上愣怔,自己消失在了街道间。 第76章 七糖之都(九) 确定自己跑远了,阿澈才止住脚步,忍不住用手背去探自己的脸。 果然滚烫一片,温度惊人。 她忍不住闭眼,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密集得像鼓点,分不清是刚才的一番话还是奔跑带来的。 之前哪怕再怎么胡闹揩油,厚着脸皮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但是认真开口婉转地表达心意,还是会让她忍不住紧张——嗯,那么仅存的一点少女的羞涩之意。 她忍不住想起了上一世的校园生活,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女们已经会开始偷偷议论后排的哪个男孩子对哪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有意思,谁谁谁又会一场不落地去操场看哪个男生打篮球。 终于有一天她也被堵在厕所女生的密谈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逼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想了想,认真点点头。 女孩子们神色暧昧,挤眉弄眼地问她,一定要从她这套出个名字。 她耐不住她们磨,说: “罗罗诺亚·索隆。” 可想而知,最后收获的是一片懵逼无语的脸,有人翻翻白眼吐槽“没劲”,觉得她拿个动漫人物的名字搪塞。 七水之都的微风擦过她颤动的眼睫,阿澈忍不住笑:你看,年少的喜欢得以破除空间的壁垒实现。喜欢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喂!这位大姐姐!” 有人猛得拍上她的肩膀,阿澈从思绪中回神,唰得睁开眼——发现自己跑到了路中间,闭着眼站着不动,这条路不算宽,挡住了后面推着辆小车的男孩子们。 “姐姐,让一让!你挡到人了!” 她摸摸鼻子,侧身让开,嘴里道歉:“不好意思。“ “算了——看在姐姐你长得好看的分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他们摆摆手。 他们这话逗得人想笑。 阿澈看见这两个小男孩一个圆脸,酒糟鼻,一个留着雀斑。推着一辆小木车,上面放着不少杂物——嗯……奶粉、尿布、青菜蔬果……还有一些她就看不到了,因为车子已经从她眼前推过去了。 咦?这个年纪的男孩,大白天不去上学吗?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阿澈也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有正事要做的。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街道,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向记忆中的酒吧一条街走去。 * * 黑色的皮靴每踩一步,这不知年份的破旧木板就嘎吱响一声。 一进来,冲鼻的酒精气味就窜上脑门,让她微微皱眉。 酒馆挤满了人,每张圆桌上都聚拢着不少酒鬼,喧杂的声音简直要冲破房顶。 阿澈的目光从墙上那些糊着的新新旧旧的通缉令上扫过——稍微崭新些的覆盖在已经卷边暗沉的旧的通缉令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同的人头,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后面跟着的“0”让人眼花。 她径直走到吧台前,酒吧的老板正在橡木桶下接酒,看到有新客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瞟一眼,没什么多余的举动。 在这种地方,她很自觉地把杀念召唤出来,周身的杀气不加控制得散发,稍微凑近一点、有些眼色的人都会避开她——哪怕她长得那么无害,但是那种仿佛血海走出来的恶念和杀意,已经完全足够旁人模糊她的五官,只在脑海中留下恐惧和警惕。 阿澈嫌吧台旁的椅子脏,外面的木漆早就褪得差不多,木块边缘磕磕碰碰,都是酒渍污垢。所以她选择站着,把一个小布袋放在了吧台上,顺便点了单: “要一杯你这最贵的酒。” 酒吧老板动作很快,也不多问,盛满酒液的橡木杯不多时就送到了她眼前。 阿澈不喝,只是继续说:“加尔西亚·雷德,他所有的信息我都要。这是情报费用的定金。” 说着,把装了宝石碎金的小袋子往前推。 酒吧老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抬头问:“什么时候要?” “明天晚上之前,”阿澈给了一个期限,知道对方没问费用,想来是对她的开价满意。 但是她一报出时间,对方的脸上就有了迟疑之色,她不准备宽裕时间,赶着酒吧老板开口前说:“最迟后天晚上,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你联系各地的情报贩子搜集信息了。” 她笑,“我开的价格绝对不算低,前几个地方我也下了单子,他们可没再推脱。” 在安卡罕特岛,她就经常从茶室或者酒吧里买情报,有一些是老板就兼职情报贩子,有些是混在酒徒之中做情报生意的。 这些情报贩子大部分没什么派系归属,但是彼此之间却都有联络方式,构成了一张没有派系但是却联系紧密的情报网,彼此之间互相倒卖信息。 这样,即使是偏安一个岛屿,也能通过这个同行的关系网,搜集到整片海域的消息——这样看起来,同行间的人脉和交往,反倒成了情报贩子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了。 因为要知道加尔西亚·雷德的所有信息,为了全面以及验证信息的真伪,她在多个情报贩子那都做了这笔生意,这是最后一站。 酒吧老板抬眼看她,最终收下了这笔钱。 阿澈留了电话虫号码和住处的地址,走之前不忘把那杯酒带走,正要转身走,酒吧老板却突然叫住她。 “姑娘,”他声音像锈铁一眼沙哑,嘴角的笑有几分诡异,眼神却瞟向酒馆角落的一处,“我今天心情好,你开价高,附赠你个小消息。” 声音压得很低,在嘈杂的酒馆里更不起眼。 “那边那两个人,刚才在打听你的消息。” 阿澈不动声色,没有往那个角落瞧,只是轻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倒是不意外这个酒馆老板能认出自己,毕竟情报贩子,又听到她刚才报的地址,草帽一伙现在是七水之都的名人,他没理由连这信息都不熟悉。 阿澈走出酒馆,果然发现有人跟了上来。她的余光瞟见身后一闪而过的衣角,眉眼都是一片冷色。 * * “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扎着高马尾的高挑女子扭头问身边的同伴,“我们看着她拐进这个巷子的呀。” 她们两个身处一个死胡同,她旁边的同伴看起来有些怯弱,嗫嚅着回答:“不知道……早知道刚才直接叫住她了,哪里知道「血珀」她走得那么快……” “谁!” 高马尾女子突然喝到,快速扭身,两把双手剑往破空声传来的方向去挡。 “锵——”刀刃相接,她的双手剑却被齐齐挑开,西洋剑的剑身仍未停下,抵在了她的喉间。 同一时刻,阿澈另一只空出来的左手并作手刀,银流薄薄的裹在手上,她作势一劈,银色的剑光荡开波纹一般的剑气,扫向另外一个女子。 她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敏锐她们的方位和动作,「银流·断水」准确地向那个后背暴露的女子斩去! 而出乎阿澈意料的,那名女子明明看起来四肢虚浮,没有体术,身边也没有武器傍身,她的攻击都已经要斩到身上了,才错愕地转身,却恰恰巧巧、刚刚好好,在这关键时刻,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刚刚好避开了那招「断水」。 “……”什么鬼? 阿澈这才发现那个女子的身影和那张脸有点熟悉,她再看被她抵着喉咙一动不敢动的高马尾少女,眼睛突然睁大,浑圆的瞳仁里不掩惊奇: “小雪?!高桥千川?!” “血、血珀。”阿澈周身杀意萦绕,宛若黑气,高桥千川被尖利的刀尖抵着,已经感觉自己脖子破了口,她丧着脸,“剑……” 阿澈把弗里德反手收回,一脸莫名:“你们……来找我的?” 打听她消息的,就这两个? “嗯嗯。”倒在地上的蓝雪有点被吓到了,但是看血珀认出了她们,赶紧点头回答:“对对,我们是来找你的。” …… 搞了大半天,原来又是乌龙。 她们选了一间干净的餐厅,阿澈坐在她们对面,手边放着一杯牛奶,一杯从之前那个酒馆带出来的“最贵的酒”,和她俩说话。 “你们花了这么大功夫来找我?” 阿澈听她俩说起,她们是怎么打探消息知道雷德海贼团来过七水之都,又是怎么费尽千辛万苦借乘商船来到这儿,真是挺坎坷辛苦的。 “……对啊,要不是小雪的果实能力,可能这一路还没那么顺呢。”高桥千川的脖子上潦草地贴了个创口贴,说到。 “果实能力?” “嗯。我是……幸运果实能力者。”蓝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 “幸运果实。”阿澈突然想起她刚才怎么好巧不巧躲过那道剑招,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是了,我当初救你的时候……”她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妥,马上收了口,心里感到抱歉,赶紧换了话题,“原来是这样,那当时我让你们跳水逃走,你……?” “是千川抱着我,游到了远处的海岸。”蓝雪轻轻开口。 “是这样。”阿澈点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找我做什么?” 高桥千川和蓝雪刚刚忙着叙旧,这才说明了来找她的意图。 “……接管组织?”阿澈一口奶呛在喉咙里,“你们让我接管你们这个组织?” “嗯,”蓝雪开口,虽然有些怯弱,但还是鼓起勇气,“当初被你救下的人,我们……被海贼强抢到船队,身边的亲人,基本上都丧命了。我们都无处可去……那日雷德海贼团走后,安卡罕特仍然不是很太平。我们就聚在一起,一面自卫,一面去救助城内伤重的人,后来又有一些人想加入我们,但是我们都是女的,这事过后又都后怕,所以都只愿意让同样是女性的姐妹加入。” 城内残破,她们驻扎在蓝雪原先生活的那间医馆里,在城内还骚乱的日子里,像高桥千川这样有些武力的女子,就自发防卫,还会组织大家修习武艺;像蓝雪这样会医术的,也会传授大家基本的护理知识,帮忙一起照看伤员。其他的人,也都各有专长,撑起了这方小小的安稳之地。 她们就这样等着骚乱慢慢结束,秩序慢慢恢复。本来,她们这些人大多是无处可去,就想着一起生活,等到以后安定了,如果谁想离开,也不会作什么挽留。 但是却没想到,安卡罕特这一次纷乱以后,各个家族互相倾轧,本来一个实力强盛的王国,元气大损,不少海贼又瞄准了这块富庶了近百年的肥肉。 雷德海贼团在岛上掠夺的时候,那些海贼或是龟缩在角落,或是趁着混乱一起得利。等雷德海贼团走了,原先参加棋盘赛留在岛上的大批海贼,就放肆作乱。 这一场骚乱,好像看不到尽头。 不论哪一刻站在城中,哭喊和兵器碰撞的声响,都刺人心骨。 无奈之下,安卡罕特王国申请加入世界政府。 他们上赠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玛丽乔亚的天龙人却不满意,说玛丽乔亚最近的奴隶损失不少,让他们送一批美人过来,这份天上金才算足够。 她们这一帮人,当初就是因为容色出众,才被雷德海贼团看上,掠夺去的,这下又成了大肥羊。 好在有在王室服侍的侍女是她们一个成员的姐妹,偷偷和她们报信,她们连夜抢了一艘船离开了安卡罕特岛,不仅如此,还带走了一批也是因为美丽而被选中的少女。 “……我们抢的是一艘商船,但是大家都不再敢轻易下船。好在我们团队有不少是当初城内各大家族出来的,武力尚可,所以也没碰到什么麻烦。可是我们也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然后……我们最早的那一批姐妹就都提议来找你。” 血珀实力强盛,不但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而且那天呈现出来的冷静、理智和强大,都被那晚的恐惧渲染放大,成为了她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 听完了一切的阿澈:“……” 她怎么就摊上了一群要认她做老大的娘子军? 好半天,她才消化完蓝雪说的内容,又喝了一口温牛奶,想了想,问道:“按小雪你说,你们现在劫了一艘商船在海上飘荡?找不到落脚地?” “嗯。”高桥千川点头,她神色忧虑,“我们也不太敢在这种世界政府势力范围的地界下船,害怕安卡罕特岛的人会来捉我们。不过……也许是因为小雪的能力,我们一路都挺顺利的。” 说到这,她又挠挠脸,想起这几日接二连三的风波,每一次都在最危险处又能化险为夷,破解困局。就算是在海上莽着行驶,也没怎么碰到海贼船队。难得碰到了,也都没发生什么。 阿澈仔细瞧了瞧蓝雪这个小医女,觉得养个幸运果实能力者在身边,确实运气加持,比再多武力都好使——那么快就找到自己不说,看看自己前面坐在的两个姑娘吧,另外一个喉咙可都给自己划破了。要不是身边跟着这个幸运草,估计早就被她当成追杀的人抹了喉咙了。 毕竟昨天晚上罗宾的话还是让她警惕不少。 “血珀。”蓝雪看她不说话,害怕她拒绝,“我们也知道这样鲁莽地来找你很不妥,你本来就救了我们,是我们欠你,这样未免有点道德绑架。可是……我们实在没什么办法了。我的果实能力,虽然听起来神奇,但是却没什么实质上的用处。也许在紧急危难关头,能有那么点作用。但是……” 她低垂下眉眼,想起被血珀救下的那天,死在她周围一片的医馆的人。 这个能力,根本救不了身边之人。 自己侥幸苟活,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她万念俱灰,已经想要自杀。如果不是当时血珀出现…… 高桥千川也在旁边接话:“血珀!我们这帮人都很有用的,也有不少武力出众的姐妹,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我们可以为你……” 她说着脸又有点红,她们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大麻烦,好像除了给血珀带来麻烦也没什么其他能为她做的。 阿澈叹了一口气,狠狠心拒绝:“对不起,我确实不能接手你们这个组织。先不说我现在已经在一个船队里了,不可能和你们走;就说我自己,我也没有什么当船长或者领头的兴趣。” 她看着眼前两位少女的眼睛里的光突然灭了,这几日她们应该很是劳累,脸颊都瘦得苍白。 高桥千川也许是经历了些事,早前那份骄纵意气都被磨平了些,这么一番聊下来,更多时候只是眼巴巴看她。让阿澈想起无家可归的大狗,湿漉漉的眼神,比蓝雪还人心疼。 餐厅雅致,包间的桌子上还放着花瓶,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沾着几点水。在此刻沮丧的氛围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阿澈揉了揉眉心,抬手取下了这只玫瑰。 玫瑰的茎没有被修剪过,尖刺扎破她的指心,阿澈微微皱眉,却没放开,而是把这只玫瑰递到了两人面前: “不过,虽然我不愿意接手你们的组织,但是我倒是有别的忙可以帮。” 她脸上绽放出一点笑意,看着手中这支带刺的玫瑰,“比如说——取名。你们组织还没取名吧,就叫「rose」吧,怎么样?我看你们都是带刺的娇滴滴的美人,到时候不管多凶猛的人来,都扎他一手血。” “……哦、哦。好……” 她讲的这句话显然不够好笑,没把眼前两个都快掉眼泪的小美人给逗笑,反而弄得她们眼里真快掉出泪珠子了。 阿澈看不得漂亮妹子在自己面前哭,站起身,隔着桌子弯腰,把花塞进小雪的怀里,戴着血珠子的手指抹开她眼尾的金豆豆,不料血迹都被晕染开,把人家的脸弄得更花了。 她另一只手揉了揉高桥千川的脑袋,有些无奈继续开口:“诶,你们别哭啊。除了取名以外,还有呢——” 小雪和千川又猛得抬头看她,阿澈坐回位置,缓缓开口: “就像小雪说的,不管是她的能力,还是你们的实力,能护得住你们一时,也护不长久。你们这帮姿色出众的女人在这片海上,却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是谁会都想要来咬一口的,早晚有一天……” 她顿了一下,知道这些她们都懂。 “你们是安卡罕特出来的,都对棋术有所涉猎,这些道理都能看明白。这片大海上的势力倾轧、每日的骚乱,也不比你们国家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们的美貌是你们最招眼鲜美的肉。你们不想被吃,所以想着来找我,让我来带你们做大鱼,在这片海上谋求一片生存空间。” “但是……”阿澈笑了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还有另外一条路。” “我们做不成大鱼,也不想当被吃的虾米,那我们,就做这水。” “……水?” “对,水,无处不在的水。” 她们在包厢里面,阿澈叫了服务员给她们拿了纸笔,一边说一边让她们记下: “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和多少钱……哦,一百零七个,这么多人啊……还抢了不少金银珠宝带出来……好好,你们到时候买够电话虫,各自留好联系方式,然后就地解散,几人一组,各自乘船去不同的岛屿为生。记得每支小队要留些武力。” “解、解散?”千川的笔一抖。 “嗯。”阿澈让她继续记,“你们加入组织也好,找个岛屿生活、做生意也好,反正分散到这片伟大航路,各自找到生存之法。把那些金银分一分,但是也别带太多,也招人馋,你们两个可以留多一点,反正小雪运气好嘛……作为核心团队,到时候再看情况接济其他小队。嗯……要是一开始武力不足,那队伍也可以分少一点,但是要培养姐妹们的武力,逐渐散开,涵盖的地界越大越好,然后呢——” 阿澈点点蓝雪怀里那支玫瑰,“人是散开了,但是组织却是在的。你们这帮人一同出逃,又经历相似,想来凝聚力是足的。等「rose」真正分散在伟大航路各地,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你们的美貌和这份凝聚力,还有身为漂亮美人的八面玲珑心,用好了,总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她看向已经完全愣住的两个人,问她们的意见:“比如说,你们觉得情报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