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幼子》 第1章 1 扬州的夏日总是显得格外闷热，即便是开着窗户，在屋子里的人，也容易闷出一身的汗。 再加上那知了的叫声，委实让人难以静下心来。 大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几个小小的孩子，那专门开辟出来，用于林府小少爷启蒙的书房，这会可是热闹得很。 趁着教书的先生，出去用午膳的功夫，刚刚才过完三岁生日，但已经能跑能跳，说话也能很完整清晰表达出来的小少爷。 拉着身旁的两个伴读，便说起了悄悄话，其中心思想，便在于如何反抗，那位据说是被专门从杭州请过来，极为擅长教学生的王举人。 “石头，板凳，我让你们拿的那些东西，可都带来了？” 瞅了瞅四周那些伺候的丫鬟下人，林景辰小小声的问着，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上，透着些急切。 没办法，别说先生已经请来了，就连躲在太太屋子里的他自己，都被父亲强拉着摁在了这椅子上。 眼瞅着就要步入痛苦的学习生涯，这如何能让他不急呢。 “小少爷，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啊？” 之前已经忐忑了一上午，就怕被发现的石头，一听到自家小少爷的话，顿时连忙借着凑近说话的机会，把袖子里的一根竹筒递了过去。 只是刚刚觉得放松了些，眼见着自家小少爷，偷偷摸摸的便要往先生的位置上去，石头又不免有些心慌。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自家少爷的袖子，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然了，要不你们想日日早起，被提溜到这里坐着，还时不时的要被先生罚写字抄书吗？” 见石头紧张的拽着自己，旁边的板凳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林景辰低声安慰了一句，便挣脱开石头的小手，走到了先生的椅子旁。 原本他是想偷偷摸摸过来的，可架不住这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下人，那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时候，他便也只能是光明正大的来了。 将那竹筒打开，一条无毒的小蛇，便快速的从那竹筒里爬了出来，很快的就窝在了那红木圈椅上不动了。 对于这种软体生物，林景辰还是略略有那么一点畏惧的。 不过想到那起早贪黑，还要完成功课的悲惨生活，他还是咬了咬牙，又凑近了一些。 借着身体的遮掩，把那竹筒里的液体，往那椅子上稍稍的滴了一些，而且为了防止滴到那小蛇的身上，他还无法移开目光。 是以等把那液体都倒完，林景辰就跟被蛇咬了似得，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颗心到现在，都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可惜，他忍着心慌，好不容易才放到那椅子上面的小蛇，还没能待上一分钟呢，就被父亲派来的护卫，给拿着叉子直接挑走了。 “林青，你做什么，还不快把那小蛇给本少爷放下，谁允许你动本少爷东西的！” 一瞧见那面无表情的林青，小少爷顿时跳了起来，他两只手叉着腰，愤怒的小脸都红了。 只可惜，那还带着些奶气的小声音，再加上那嫩嫩的小脸蛋，哪怕是话语再凶，也构不成什么杀伤力。 反倒是那奶凶奶凶的样子，瞧着不是一般的可爱，让人不自觉的便有些想笑。 “小少爷，老爷吩咐过了，您不能作弄先生！” 用叉子拿捏住了那条小蛇的七寸，林青脚步顿了顿，他转头望了眼愤怒的小少爷，声音毫无起伏波动的说道。 三岁的小人，还不到人的小腿高，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那大大的眼睛就如同会说话一般，就连生气也跟撒娇似得。 即便是毫无理由的发火，也难以让人讨厌，这若是换一个心软的站在这里，怕是还会忍不住上前抱着哄哄那奶娃娃。 不过林青素来便是个心硬的，他既不会因为小少爷的无理取闹而发火，也不会因为小少爷那可爱的小模样而心软。 作为被自家老爷派过来，就是专门为了盯着小少爷的护卫，他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不过他这样子，倒是把林景辰给气得不轻，那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脸颊直接鼓成了河豚。 瞧得一旁坐着的石头和板凳，连忙便上前把自家小少爷拉住，好声的劝慰着。 生怕这位小爷发火，到时候再追出去理论，不管是让老爷知道了，还是让大少爷知道了，可都没自家小少爷的好果子吃。 显然，年纪虽然小，但智商却明显不低的林景辰，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在那里愤愤的说了几句后，便消了气又安静的坐在那椅子上了。 同时，望着那已经干透了，看不出半点痕迹的液体，他那一直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下了一些，唇角忍不住稍稍的弯了弯。 不过瞧见这屋子里的那些丫鬟下人，尤其是把小蛇给处理了，重新回到屋子里，正虎视眈眈，目不转睛望着他的林青。 小少爷又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还故意做出了一幅气鼓鼓的样子。 书房自然不是用膳的地方，就连被请来的先生，都要被下人领着去外面用，就更别说是林景辰和石头板凳了。 他们原本是为了趁着先生不在，方便做手脚，所以才忍饥挨饿留下来的，现在这心里的压力一放松，那肚子顿时便咕咕的叫了起来。 这饥饿感是会互相传染的，听到石头那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声，一旁的板凳也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他们虽然是下人，被老爷挑来负责照顾小少爷的，可父母不是府里的管事，就是太太身边得力的嬷嬷。 林府四代列侯，到了林如海这一代，虽然没了爵位，可仍旧是靠着自身的才华，和过往的人脉关系，做到了巡盐御史的位置。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别说是盐务那利益之大，便是皇子看了都会心惊。 在这个位置上做久了，即便林如海没有主动的做些什么，林府也是富庶得很，更别说那四代列侯所积攒下来的家业。 作为林府的家生子，父母又是得力的管事嬷嬷，这石头和板凳虽然是下人，可也是没挨过饿的。 今日一大早就来了这书房，学了一上午的千字文，虽然没什么体力活，但脑力消耗也是巨大，孩子哪里是能忍得了饿的。 纵然石头和板凳从小就被派来伺候小少爷，要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早熟一些。 可嘴上能忍得住，肚子却不是能瞒得了人的。 不过瞧着自家小少爷那还气得鼓鼓的脸颊，板凳忍不住拉了把石头，低声谴责了一句： “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一顿饭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得是义正言辞，可惜，还没等石头露出些委屈的表情呢，就听旁边又是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 两人怔愣了一瞬，下意识的便回头，看向坐在前面上首位置的自家小少爷。 眼见着小少爷正襟危坐，小脸板得紧紧的，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石头和板凳默契的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只是摁着肚子的手，不免又加重了些力气。 从早上到现在，少了无数平日里常用小糕点的林景辰，无视了身后两人的小心思，摸着自己的肚子，口水不自觉的便吞咽了两下。 这若是放到前世，大庭广众之下，肚子这般叽里咕噜的乱响，爱面子的小少爷，怕是早就要无地自容了。 不过在经历了控制不住的喝奶，被看光小身子，还有无法控制的嗯嗯之后，他已经是无所畏惧了。 不就是肚子乱叫吗，不就是饿一顿吗，这有什么啊，只要能够顺利的把王举人给吓走。 让他恢复到往日，睡觉睡到自然醒，想玩什么就可以玩什么，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的快乐生活，就算是饿十顿他也能够坚持下来。 其实小少爷虽然厌学，但原也不至于这般抗拒，毕竟前世的他，也是已经十六岁，上了高中的大孩子了。 老师们所教的尊师重道，民主和谐文明友爱，他还是知道的，总不至于做出吓唬老师，欺负先生这么幼稚的事情。 更何况读书这种事，总是无法避免的，逃得了今朝也逃不了明夕，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大字都不识的文盲。 可关键是，让一个才刚满三岁的小娃娃去上学，还一坐一整天，这是人干事吗，坚决不能忍好吧。 第2章 2 林景辰前世的父母，其实也算得上是望子成龙型的，从他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各种补习班，就压得他连玩耍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怎么说呢，那些补习班，有很多也是他自己喜欢的，就比如说街舞，口才还有钢琴课之类的。 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不会变得太过枯燥了，而且那时候他也已经六岁了，上小学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而算得上是一个大孩子了。 可现在呢，不仅学得是一些枯燥无趣的古文，这具身体更是才刚刚三岁，正该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 林景辰还想要好好的过一次童年呢，结果现在就被拉着来读书了，这他怎么可能甘心的了。 两世的家境都称得上是很好，从来没有受过饿的林景辰。 因着心中的那口气，还有对美好童年的怀念以及向往，硬生生的压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在那里面等着王举人的到来。 好在，这中午用膳的时间，也没有太久，在身后那石头和板凳的口水，都已经快要泛滥成河的时候，那房门口终于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大概三十多岁，头上戴着玉冠，颚下留着几缕胡须，身着一袭宽袍大袖，做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便缓步走了进来。 大周与林景辰记忆中的魏晋，其实是有点像的，都是一样的崇尚风姿仪态。 简单点来说，就是格外的追求美，不管是对女子还是对男子。 簪花敷粉这在现代来看，颇有些娘娘腔的行为，对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这个习惯更多的是在世家大族之中，对于普通的读书人来说，却是少见。 毕竟四书五经之深奥，功名之可贵，很难让他们分心于其他。 但受大周这整个风气的影响，读书人之中却少有相貌不堪之辈。 因为那些长得不好的，人私塾压根就不收，至于说家里有钱，倒是可以将人给塞进去。 但若是有钱的人家，娶得妻子都不会是貌若无盐之辈，一代代基因积累下来，也不会出现说孩子就突然变异了的情况。 这严格来说，算得上是一种歧视，长得不好看的孩子，就断了人家求上进的路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时下风气如此，也是人力所难以改变的，没看就连金銮殿上，每次科举殿试，前三甲之列都是择优选中的风度姿容甚佳之举子。 上行下效，皇帝尚且如此以色取人，下面的文武百官，还有那些民间的私塾，又怎么可能不依照这个标准来呢。 这样的畸形现状，对人才的歧视，其实往往就是王朝毁灭的根源。 不过好在大周传到现在，也才刚刚第四代而已，当今皇上虽然有那么点颜控了些，但也算是一个明君。 如今正处盛世，这点不良的风气，自然显得没那么起眼，也还没有真正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若是再过几代，大周上下风气仍旧如此，以颜值取人的话，那怕是就离没落不远了。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不，受那风气的影响，但凡能读书，身上有功名的秀才举人。 那一个个不说风姿仪态皆出众，却也是让人看得极为顺眼舒服的。 这位被林如海从扬州亲自请回来的王举人，自然也不例外，那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一般，当真是行走坐卧都是画。 若非林景辰这会实在太小，他还想着多玩两年，那在这样一位先生的手下读书，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便是现在，瞅见王举人进来，林景辰心下都不禁有些发虚，只觉得莫名愧疚。 “先生……” 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小胖手努力的合在一起，不伦不类的那么行了一礼，林景辰小小声的说道。 与他相比，身后的石头和板凳就更是不堪了，原本王举人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心里忐忑难安。 这会瞧见自己要作弄的正主，虽然觉得自己等人也是有理由的，但还是心虚的连头都不敢抬。 “林护卫，我离开这一会功夫，可是发生了什么？” 瞧见上午时候还很活泼的小徒弟，不过一会功夫，就变了个模样。 王举人把手中拿着的书本放在了桌子上，长袖一甩，便转身含笑看向了，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林青。 “先生，您不是说下午继续教我们学三字经吗，现在就开始吧，学生已经等不及了！” 原本一颗心正扑通扑通跳着，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就往那椅子上描的小少爷，一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乱的开口说道。 别人家的护卫，就算是被派人看着小少爷，不让其使坏的，那在先生面前，也什么都不会说。 毕竟总不能让教书的先生，知道自家小少爷都使了什么坏，到时候万一先生记仇，暗戳戳的报复自家小少爷那可怎么办。 不过对于林青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脑子里似乎好像是缺了根筋的护卫，小少爷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 “辰儿怎得突然这般好学了，上午时不是还困倦得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吗？” 那稚嫩的小奶音，在这安静的书房之内，总是格外吸引人注意的。 听到自家小徒弟那急急得话语，王举人也不再盯着那护卫瞧了。 转身望着站在小书桌后面，越发显得整个人团团圆圆的小人，脸上带着些促狭的笑容。 “那不是因为……因为上午不小心睡着了，觉得实在不应该，才……才要弥补一下嘛……” 被王举人的眼神看得脸色有些发红，因为急切，话语都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的小少爷，这会后悔也有些来不及了。 只能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努力想要往回弥补一二。 不过一想到上午，自己没有撑住，或者说是故意给这先生下马威，直接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大睡。 结果一醒来就瞧见对方，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瞅着自己，手上还着毛笔，桌上铺着宣纸，似乎是在给自己画像的王举人。 那小小的圆润可爱的脸蛋，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热，那是臊得。 “哦，辰儿这话可当真？看来如海兄所言不错，你与你哥哥一般，都是爱读书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即便看出来那小娃娃的言不由衷，但王举人却是半分都没有多说，反而是做出一副无比欣喜的模样，颇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在看向林景辰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是真的就信了这话一般。 瞧得小少爷整个人别提有多别扭了，可让他反驳，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了。 就只能是支支吾吾的，给那么糊弄过去了。 不过在王举人那话出口后，林景辰却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那位哥哥。 相比于他只是被记在嫡母名下，被抱到嫡母身边教养，他那位哥哥，却是嫡母亲生的儿子，正经的林家嫡长子。 而且自小便是无比的聪慧，三岁就开始进学，不到九岁就下场，考中了童生，同年就中了秀才。 现在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超越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可以说是整个林府的骄傲。 林景辰现在被提溜着，才三岁就开始进学，其实很大部分，就是因为他那位哥哥，把他父亲的期望值给拉高了，就连对他也忍不住多加关注。 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他生母是难产而死，从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被抱到了自家嫡母的院子里，与哥哥的关系可以说很是亲近。 他不是个有什么大志向的，原本在刚刚知道，自己父亲母亲名讳的时候。 在刚刚知道自己姐姐名字的时候，他还曾摩拳擦掌的想要拯救林妹妹。 不过那激动的心绪过去后，等冷静下来一想，他发现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他拯救的。 他哥哥一个人，就可以把全家带飞之后，林景辰便又佛系了起来。 上面有一个精明能干，还很疼爱自己的哥哥，那不混吃等死，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小少爷都觉得自己是亏大了。 可惜啊，他那位自律的哥哥，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这个弟弟。 相比于林姐姐，可以很单纯的享受着哥哥的疼爱，小少爷就惨得多了，他三岁就被逼进学，这里面少不了他那位哥哥的手笔。 第3章 3 爱读书爱学习的好孩子林景辰，虽然总觉得王举人那话里有话，并不是那么真心实意的在夸他。 但刚刚做了点坏事，正心虚着的小少爷，也只能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努力做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来。 瞧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精致可爱的小娃娃，王举人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课，反而是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娃娃的小脑袋。 眼神微微的扫视过，自己那处似乎被学生格外关注的椅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辰儿啊，你刚刚一直往那边瞧，可是这椅子……有什么不对吗？” 王举人昔日虽然开办的是私塾，收得大多是平民家的孩子，但还未放弃科考之前，他也是没少教过那些官宦之家的子弟。 这些孩子，虽然其中不乏那种听话懂事的，可仍旧有很多，都是被宠坏了的。 那各种各样的小伎俩，王举人可谓是经历了不少，孩子们的恶作剧，他现在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然，昔日第一次被那般作弄的时候，他的气愤简直是无以言表。 古代一向是讲究尊师重道的，即便是初步启蒙的先生，那也是必须要尊重的，就连那些学生的家长尚且要哄着他。 可到了学生这里，却被那般的恶意对待，他不气愤才叫怪了，毕竟虽然止步于举人。 但他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在科举这条独木桥上，差点走到了最后的人。 举人啊，自古以来只有穷秀才，没有穷举人，有了这个功名，他见官都可以不拜。 而且若是不计较官职的话，以举人的身份他也是可以去府衙做县丞的，那骨子里自然也是有一股傲气。 面对顽劣的不尊师重道的学生，他通常都是会毫不留情的上去，狠狠的打几下手板，不把小包子们打哭绝不罢休的那种。 不过现在嘛，或许是做人家先生做得久了，王举人的性情脾气倒是变得好了不少。 对于那些调皮使坏的学生，也不觉得他们的恶作剧气人了，反倒是抱着一种蛮有意思的态度去看的。 尤其是瞧着他们恶作剧还没得逞，就被揭穿时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还有被他告家长时，那一脸的生无可恋，早就已经构成了王举人的精神食粮，让他对于教授小娃娃的事情，抱了很大的热情。 “先生，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林景辰克制住心里的慌乱，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那迷茫的小眼神，不知所措的小表情，若不是王举人已经有了丰富的斗争经验，那还真是难以察觉出来。 “是吗，那辰儿，你就过来坐一坐这个位置吧！” 瞧着这小包子一本正经扯谎的模样，王举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说着便伸出双手，一把将这小家伙给抱了起来，不顾小包子那惊恐的神情，更不顾他的挣扎和反抗，直接就把人给摁在了那椅子上。 “二少爷！” 心知肚明那椅子上都有些什么的石头和板凳，本来想要阻止住王举人的动作。 可无奈，对方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爷被摁在了那里，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呆呆的坐在这椅子上，看着瞬间变换了一个视角的书房，林景辰木木的抬头，望向那带着几分促狭笑意的先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话说，他这算不算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怎么，辰儿这是不高兴了？” 望着那呆呆的，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瞧着自己的小包子，亲手促成了现在局面的王举人，明知故问的说道。 那脸上带着的满满笑意，很是让人有种想要打他的冲动。 可惜，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感受了身下那黏黏糊糊的感觉，林景辰沮丧的发现，别说是打人了，他现在就算是想起来，怕是都不成了。 “二少爷，您……您没事吧？”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石头和板凳这两个不靠谱的玩伴，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快速的跑到林景辰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们还忍不住悄悄的瞅了眼王举人，那目光中带着诸多说不出来的意味。 “辰儿怎么会有事呢，这不过就是把椅子而已，坐哪里不是坐呢……” 双手环胸，王举人靠在桌子上，唇角含笑的说着，脸上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毫不掩饰。 他这有些随性的姿势，显然是并不符合读书人礼法的，不过瞧着却颇有几分不羁，让人觉得更亲切了一些。 当然，这是在石头和板凳的眼里，在被狠狠坑了一把的林景辰眼中，这位先生显然是已经成为了恶劣的代名词了。 “既然先生觉得学生坐这里比较好，那学生就坐这里吧，只是委屈先生，就只能坐学生的位置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林景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的说道。 没办法，输人不输阵，我大□□的五好少年，堂堂一伟大的穿越者，坚决是不能这么丢脸认输的。 挑了挑眉，看着笑容有些僵硬的学生。 王举人又瞧了眼，为自家五短身材，团团圆圆小胖子所特意制定的，还没他大腿高的小书桌。 敲了敲那红木的桌面，感觉了一下这小书桌的高度，再回头瞧了眼自家好像在幸灾乐祸的小学生，不禁无语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便洒然笑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辰儿你便快些下来吧，耽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讲课了……” 说着，王举人似乎还怕自己的小学生腿短，没法顺利的从那椅子上下来，特意的伸出双手，一脸善意的过去将其抱了起来。 “不……不用……了……” 眼睁睁的看着王举人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小少爷，一脸惊恐的望着他，连忙大声的喊道。 可他最后一个了字还没等出口呢，整个人就已经被抱了起来，随之附带的还有一把红木的，重量明显不轻的椅子。 第4章 4 原本安静的书房，这下子更是落针可闻，四下一片静寂，屋子里的下人们都是呆愣着。 只余那滑稽的被抱在半空中，感觉身下那椅子的重量越来越沉，冥冥中有一种不好预感的小少爷，惊慌的喊道： “快放我下来！” 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张牙舞爪的便要摆脱自家先生的两只大手，挣扎着想要落到地面。 不过可惜，这时候却明显的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撕拉一声响起后，那质量极好的丝绸裤子就破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而后就是碰的一声巨响，正挥舞着两只小手，愤怒的想要脱离此处困境的小少爷，脸蛋那是刷的一下便红了。 身子僵硬在了原地，感受到屁股上那一阵阵吹过的凉风，小少爷的眼睛瞬间便湿润了，小小的身子莫名的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瞧着手中这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娃娃，王举人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便扩大了，他丝毫没有给自己学生留面子的想法。 再把这小娃娃放到桌子上后，便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的坐在地上，拍桌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还不忘了瞅一眼自己的小学生，然后便笑得更加厉害，就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得一脸猖狂的王举人，小少爷就连控诉和怨念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那就是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笑声永远都是传染力最强的，王举人笑得这么放肆，再瞧着自家小少爷那可怜的小模样。 弄得屋子里那些拼命憋着的下人，便也有些忍不住了，尤其是在石头和板凳控制不住的扑哧一声后。 就跟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屋子里到处都响起了一阵阵笑声。 听得坐在那里，努力的掩盖住自己屁股上破洞的小少爷，顿时显得更加无助了起来。 他环视了眼屋子里，那些捂着嘴，憋得脸色通红，却都控制不住冒出一阵阵笑声的下人。 整个人绝望的躺在了桌子上，彻底的放弃了治疗。 -----------------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林景辰平日里表现好的时候，没怎么被人知道过。 可现在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作弄先生反倒是害得自己出丑的事情，却是眨眼之间便传遍了整个林府。 世家大族之中，自是有着规矩的，八卦的行为，原不是该发生在这里的，尤其还是有关于主子的事情。 可架不住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有意思，而且又不是什么不能到处乱说的坏事，所以自然难免的就闲聊时提了那么一两句。 皇宫大内，尚且避免不了太监宫女们之间的各种闲话，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林府呢。 不过这么一来，林景辰可就倒了霉了，不但自己的囧事被下人们取笑着，还被自己的嫡母给发现了。 这不，刚刚才回房换完衣服的小少爷，就被嫡母身旁的大丫鬟给叫了过去。 瞅着那过来唤他的丫鬟，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林景辰无力的哀叹了一声。 再次痛恨起，那个做事不长脑子的自己。 为什么当初就要用那么强力的胶水呢，为什么就没早点发现那位王举人是如此的腹黑呢。 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是要没有脸见人了。 可惜，虽然想要做个缩头乌龟，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给闷在屋子里，但嫡母显然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所以林景辰也就只能是迈着两只小短腿，被丫鬟们簇拥着，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虽然才只是刚刚过了三岁的生日，但因为上头有一个天才的哥哥，林景辰的一应标准，都被父亲按照哥哥去要求了。 人一般的世家子，都是五岁进学之后，才会离开母亲，独自开辟一个院子，在外面居住的。 可现在，不但进学的时间提前了，就连在外面单独居住的时间也提前了。 当然，对于后一者，林景辰可以说还是挺喜欢的，毕竟他也不想总是装一幅小孩子的模样，吃什么穿什么都被管着。 林府与其他的江南园林一样，风格都是以清雅别致为主，这主院也是一样，修建得很是让人觉得舒服，没有太多高门大族的压抑感。 被抱着走了一段路，一瞧见那主院的大门，小少爷便挣扎着下了地。 那刚刚做好送来没多久的鹿皮小靴，在平整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响，林景辰仰着一张小脸，便快速的跑进了屋内。 水汪汪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圈，在瞅见贾敏之后，眼睛瞬间一亮，准确无误的便扑了过去，小声音显得委委屈屈的： “母亲，母亲，您要为辰儿做主啊！” 因着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的缘故，又因着哥哥在一旁的劝说，林景辰虽说是庶子。 但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被记在嫡母名下，被养在身边的庶子。 他更多的像是那些去母留子小说中写得那样，直接就被当做了真正的嫡子养着，对外也说得是这样。 若不是林景辰是穿越而来的，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怕是还真要以为贾敏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不过虽然一开始，贾敏对他这个庶出的不是很喜欢，只是扭不过哥哥的强烈要求，才捏着鼻子认下。 但经过了这三年多的相处，在小少爷撒娇卖萌的攻势下，贾敏原本便不是多冷硬的性子，这会态度自然也与刚开始时不一样了。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熟练的接住这小皮猴子，虽然知道那会在书房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贾敏仍旧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紧张的问道。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永远都是至理名言，相比于年纪小小就显得很是老成的儿子。 还有被大儿子带得，也跟着变得稳重成熟的女儿。 贾敏确实是很喜欢，这又会撒娇又会卖萌，就如同真正调皮小孩子一般的林景辰。 她有时候甚至都会在想，为什么，这小儿子就不是她亲生的呢，不过也正因如此，反倒是更让贾敏能够放心的去宠了。 毕竟亲生的儿子，还会为其担心前程未来，怕宠坏了孩子，可这不是亲生的，那自然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直接就可以顺着心意来了。 第5章 5 “母亲，辰儿不想再去书房读书了，您跟父亲说说，不要让辰儿再读书了好不好！” 抱着自家嫡母的大腿，胖乎乎的小娃娃，双眼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小声音软软糯糯的，当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贾敏便是如此，瞧着可怜兮兮的小包子，她那心软得就跟水一样，别说开口拒绝了，就连想一想都觉得是种罪孽。 不过这事她也是真说了不算，要不然，当初林如海冷酷的把这小包子扔到前院的时候，她就直接去把人给抢回来了。 从那么小小的一个婴儿，养到现在这么大，那即便大多数事情都是奶嬷嬷和丫鬟们做得，她付出的心血却也是不少。 最主要的是，天天有个可爱小娃娃在自己身边乱晃，总是母亲母亲的叫着。 现在冷不丁一没了，那能适应就怪了。 可惜啊，就跟当年，她拗不过儿子和夫君，非要把这小娃娃弄到她身边来，让她直接当成亲生的养一样。 现在她也同样是没办法，拗过儿子和夫君，做得了小儿子的主，让他免去这份辛苦。 不过直接与小娃娃说，她却又觉得太残忍，更不想破坏在这小包子心里光辉的形象，就只能是做出一幅为难的样子，偷偷的给了身旁齐嬷嬷一个眼神。 “小少爷啊，这事你求太太可是没用的，得老爷和大少爷同意才行啊！” 收到了自家小姐的示意，齐嬷嬷反应很是快速的便弯下了身子，对着那胖乎乎的小娃娃笑着说道。 而一听到这话，原本正抱着大腿企图靠卖萌求救的林景辰，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顿时拉耸了下来。 他像模像样的哀叹了一声，稚嫩的脸上带着些不符合年龄的沉重： “嬷嬷不用说了，我知道，爹爹和哥哥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认命了！” 说着，小少爷又满含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一脸忧郁的小模样，让贾敏瞬间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这些年儿女双全，事事顺心。 再加上保养得好，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双十年华，而且还格外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 不过面前这嫡母就算是笑得再美，小少爷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 他就只是哀怨的瞟了一眼这位漂亮的嫡母，而后靠在对方的怀里，又沉重的哀叹了一声。 “没事啊，辰儿，你放心，等你哥哥这次乡试中了，母亲让你哥哥亲自教你读书，咱们就不用那么严肃的先生了！” 被这怀里小包子那哀怨的眼神，又瞧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瞅着小包子越来越委屈的模样，贾敏连忙止住笑声，轻声的哄道。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家大儿子，为什么那般的在意怀里这小不点。 从小家伙一生下来就看得跟个眼珠子似得不说，还比自家夫君都更像是个做父亲的。 总是不忘了在她这里做功课，讲道理，就好像怕她不一留神，就会苛待了这小家伙似得。 不过这么多年来下来，从一开始的想不通，慢慢的到现在也就习惯了。 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别，母亲，千万别，辰儿宁愿先生教我读书，也不想让哥哥教我！” 原本还正哀叹着，先生的段位太高，想要气走实在是太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少爷。 一听到贾敏这话，顿时打了个冷战，满脸惊恐的望着她，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那抗拒的意味简直是不能再明显了。 “辰儿，兄长有那么可怕吗？你这样做，不怕兄长听到了，会伤心吗？” 原本站在门外，正眉眼弯弯笑着看向屋内，那撒娇耍赖小团子的少女，一听到这话，顿时便忍不住走进来，出声打趣了两句。 如今正是夏日，天气炎热，一袭淡绿色的裙装，裙摆处绣着几朵荷花，头发简单的挽起，别着一支翠玉的簪子，透着几分清雅自然。 让人一瞧便觉舒心，尤其是那精致的眉眼下，带着点促狭的笑容，还有那小小的浅浅的酒窝，更是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可爱。 “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景辰抬起头来，一望见这身姿纤细，却气质卓绝的少女，顿时便眼睛一亮，欢呼着便跑了过去。 虽然在刚开始知道，好好的林妹妹，竟然变成了林姐姐，让小少爷好生失落了一段时间。 但能亲眼瞧见林妹妹，这满足感已经不是其他东西所能够比拟的了，至于说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那就已经不重要了。 “辰儿，你都三岁了，是大孩子了，还这么会撒娇，羞不羞啊……” 搂住这扑腾着两只小短腿飞奔过来，刚刚到自己腰高的小包子，林黛玉微微俯下身来，揉了揉那胖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道。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辰儿好想你啊！” 不理会自家姐姐说得那些，小少爷就跟没听见似得，抱着就不撒手，耍赖天赋堪称一流。 别说昔日对于林妹妹的喜欢，单单只说自小两姐弟，就是在一块长大的。 或者说，是林姐姐瞧着他，宠着他长大的，那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次林姐姐，因着荣国公去世的事情，被京城那边给接过去，折腾了好几个月才回来。 就连小少爷前几日的生辰都没能赶得上，那小少爷能不想嘛。 “辰儿，快些过来，别总霸占着你姐姐，好歹也把你姐姐分给母亲一会……” 收到自家女儿无奈求助的目光，贾敏连忙招了招手，让齐嬷嬷把那小包子给提溜了过来，这才算是解放了自家女儿。 不过女儿虽然解放了，但显然，她却又被小包子给盯上了。 松开双手，被带到贾敏跟前的小娃娃，左看看自家嫡母，右看看自家姐姐。 瞅着林黛玉那一身，明显没有任何风尘仆仆迹象的衣物，小包子终于发现了些不对。 他站定在原地，瞧着自家嫡母，忽然发出了一句灵魂质问： “母亲，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第6章 6 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回来了一整天，不过是因着怕小包子借口看姐姐，而闹着不去书房学习。 所以才悄悄的没有声张，让女儿躲起来的贾敏，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她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借着这个功夫，脑子里转了几圈，正准备哄哄面前这一脸狐疑望着自己的小娃娃。 可还没等开口呢，就听到那气得跳脚的声音： “母亲，姐姐是不是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我还是不是您的宝贝儿子了！” 愤怒的一张小脸都红了的小少爷，在机关枪似得冲着自家嫡母，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又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林黛玉： “姐姐，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吗，那你现在回来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啊？” 说着，小包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便湿润了起来，他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两只小手搅动着衣角，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怎么会呢，姐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姐姐这次去京城，回来还特意给我们辰儿带礼物了呢，就连哥哥和母亲都没有份的……”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平日里调皮的时候，能气得人不行，可现下，抿着唇，大眼睛里泪珠要掉不掉的，那莫名有些倔强坚强的小模样，也是让人觉得心疼。 这不，当下林黛玉便忍不住了，连忙上前把小娃娃抱在怀里，轻声的哄道。 小少爷出生的时候，林黛玉已经十岁了，早就是记事的年纪，自然知道这小家伙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弟弟。 只是虽不同母，但却同父，一样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 从小哥哥就教她，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只有父母和哥哥，会无条件的把她护在身后，护在羽翼之下。 在小包子出生之前，林黛玉其实并不是像现在这般的，那时候她身子弱，时常要用药养着，自己也难免有些伤感。 并不是因为别的，久病的人，总是会难免多思多虑，这不是说有着父母兄长的疼爱，就可以避免的。 不过自从林景辰出生，看到那小小的，软软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总是咿呀咿呀跟自己打招呼的弟弟。 从来都是家中最小，被护在身后的林黛玉，蓦然间就生出了一股保护的欲望，她想要像是哥哥和父亲母亲保护她一样，去保护那脆弱的小生命。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去努力的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更是不怕辛苦的去与哥哥学武。 虽然那小生命越长大，越与脆弱无关，反而还变得格外皮。 但从小看着长大，又格外依赖自己的弟弟，在林黛玉心里，与昔日那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仍旧是一样的，并无半点区别。 “姐姐，你说得是真的吗？” 胖乎乎的包子脸，忽然变得有些怯怯的，小少爷转着衣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那像是有些不确定的样子，真是瞬间让人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这么怀疑姐姐，姐姐可是要伤心了！” 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林黛玉的声音别提多软了，就怕说话声音大一点，就把面前这小娃娃，给吓着了一样。 “那姐姐，你说要给我的礼物在哪里？” 瞧着自家姐姐那连忙过来哄自己的模样，又偷偷的瞅了眼一旁，明显的有些手忙脚乱的嫡母，小少爷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仍旧是小小声的，显得可怜兮兮的说道，但实则，心里早就已经美滋滋的跳起舞了。 好歹也是穿越转世的少年，林景辰自然不会真的像是个三岁小娃娃那样。 不过偶尔的装一装，让人哄着自己的滋味，也是真的蛮不错的，很容易就让人上瘾。 当然，他倒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个，主要是什么，他那位天才哥哥实在是太精明了点。 若是他不努力的装得像一个孩子，那对方倒是不至于会怀疑他是穿越啊，又或者是重生之类的，但是绝对会想着，他也是个天才少年。 到时候他怕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被拉着读三字经了，自家哥哥少时的那些学习安排计划，想必就真的要在他身上，全都一一重现了。 而要说现在三岁，就被拉着上学，算是恐怖的话，那如果按照他哥哥小时候的计划来，真的就是丧心病狂了。 如果不是林景辰悄悄的瞅着，他那位哥哥确实不像是穿越的，他怕是都要以为对方是他的老乡了。 因为他当真是无法相信，一个孩子可以自律到那个程度，相对比之下，他这个大龄儿童，真是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姐姐给你带了京城五味斋的桂花糕，还有玫瑰酥饼，桃花酥，都让人给你送去了院子里，怎么，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耐心的哄着面前的小包子，林黛玉觉得，自从弟弟出生之后，她真是越来越有做姐姐的样子了。 “好啊好啊，姐姐跟我一起去……” 一提起五味斋的桂花糕，小少爷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咽了两下口水，拉着自家姐姐的手，便想要往出跑。 五味斋，那是全国都很有名的点心铺子，尤其是里面的桂花糕，虽然价钱比其他地方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每次也都是供不应求的。 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并不是连锁店，就只有京城才有着那么一家店铺。 其他地方的人想要吃到，就只能是快马派人去京城买，好在那东西倒是能够放住，要不然就连这办法怕是都不行了。 小少爷第一次吃桂花糕，还是因为贪玩不小心染了风寒，哥哥拿过来哄他吃药的。 而就那么一次，小少爷便彻底的爱上了那个味道。 没办法，在这个没有什么太多娱乐活动的世界，唯有吃食才是永恒的追求了。 “姐姐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吃吧，免得姐姐到时候忍不住把东西全都吃了，你再来哭鼻子……” 揉了揉小包子那嫩嫩的脸蛋，林黛玉笑着说道，而后便招来一旁伺候的紫鹃，让她带着自家弟弟回去了。 有了吃的，小包子显然兴奋很多，也不闹腾了，乖乖的任由紫鹃抱着，回头还与自家姐姐挥了挥手道别。 没了这闹人的小家伙，屋子里瞬间便安静了许多，原先一直在旁边瞧着这对姐弟互动的贾敏，这会连忙起身，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样，母亲一切可好，府里面现在可安生？” 林黛玉虽然是今日早上回来的，但一路舟车劳顿，她幼时身子骨又弱，即便现在因为与兄长一道习武，要强出许多了。 但贾敏仍旧是难免担心，所以女儿一回来，她便让其进屋休息去了，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 “祖母一切都好，看着身子骨可健壮了，每顿都能用上一碗饭呢，就是府里面，大舅舅和二舅舅的矛盾，仍旧是挺深的……” 想到这次进京的见闻，还有那位一见到自己，就整个痴了傻了的表哥，想起那一出闹剧，林黛玉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想着以后，估计再见到那位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多，而这事也过去了，所以她这会也没有说的意思，免得母亲跟着担心生气。 “怎么，我让你带给母亲的信，她没看吗？仍旧让二哥在正堂住着？” 原本听着前一句，还颇觉欣慰的贾敏，一听到后面那一句，顿时便忍不住连忙追问道。 荣国公早在一年前便已经去世了，贾敏因为离着远，没有赶得上葬礼，一直都是她深以为憾的事情。 是以对于那唯一剩下的母亲，更是格外挂念，只是自从父亲去世后，那府里面的一些事情，也委实是让她觉得无奈。 母亲偏疼二哥，这她是知道的，别说母亲了，她与二哥从小一起长大，相比于被养在祖母身边的大哥，那关系也难免更是亲近一点。 可就算是再偏爱，也没有让袭爵的长子住偏方，反倒是次子住正房的道理啊。 这若是传出去，让人觉得母亲不慈偏心，那都不是什么太要紧的。 要是有人借口此事，大肆编排，讽刺当今圣上，那才是要命的呢。 毕竟，如今太子之位不稳，很大程度上就与当今圣上，逐渐偏心六皇子有关。 “母亲，您的信，我都给祖母看了，可祖母……祖母她……” 瞧着自家母亲这担心着急的样子，林黛玉眼帘微垂，回想起当日与祖母说起此事时，祖母所说的那些话，忽然便觉得有些无法开口。 母亲她身在扬州，还关心着京城的娘家，但毕竟是离开家久了。 却不知，她的关心可能在别人看来，并不需要，还显得有些多事。 “母亲她说什么？” 贾敏也是个极聪慧的人，从女儿的模样上，她便能看出，那怕不会是什么好话。 可想起昔日在闺中时，母亲的疼爱，她仍旧是不死心的追问道。 “祖母……祖母她说，娘家的事情，母亲还是不要管太多了，她自己会有分寸的……” 抿了抿唇，抬头望了自己母亲一眼，林黛玉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这话在古代，原也是正常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女确实不该过多的去管娘家之事。 可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胡乱的插手捣乱，自己亲生的女儿，虽说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了，但怎么也不至于就真的那般冷漠。 更别说现下，贾敏还是抱着担心关切的态度去询问这件事。 本着的是一颗为了荣国公府，为了自己母亲，为了自己娘家能过得好一些的心。 第7章 7 “母亲，她竟是这么说的吗？” 只这一句话，贾敏就像是被卸了浑身的力气般，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她喃喃了一句，眼中满是苦涩。 虽然自从出嫁之后，已经有十几年未见到自己的父母，彼此之间就只有书信联系。 又因着路程遥远，书信也不方便，这联系也就越发的少了。 可即便察觉到了母亲信中的生疏，但昔日闺阁之中，母亲对自己的疼爱，那却并不是假的。 怎么现在，就能到了这个地步呢。 她特意让女儿与母亲说那些，可全都是一片好意，为了母亲着想啊。 “太太，老夫人或许就是一时间扭不过弯来，毕竟老夫人一直想着让二老爷袭爵的，如今没有实现，这心情失落之下，倒也不会是针对您的……” 眼瞧着自家小姐，像是有些对于老夫人心灰意冷的模样，齐嬷嬷连忙上前解释道。 她乃是贾敏幼时的奶嬷嬷，后来得了老夫人恩典，便一直照看着小姐，贾敏出嫁时，她便也跟了过来。 不过虽然对于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姐，有着很深的感情，但自己的儿子女儿，可都还在贾家讨生活，那卖身契也是留在贾家的。 齐嬷嬷自然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家小姐对老夫人有怨言，与京城贾家就这么生疏了。 “齐嬷嬷，我与母亲说话，你便暂且退下吧！” 眼见着原本已经有些心凉了的母亲，因为齐嬷嬷这句话，眸光又有了些波动，林黛玉微微皱了皱眉，便出声打断了齐嬷嬷那接下来的话。 哥哥曾与她说过，若是外祖父还在，那京城贾家这门姻亲，认不认的都没有太多妨碍。 可若是外祖父没了，那这贾家怕是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之前对于哥哥所说的话，林黛玉还不怎么相信，可现在，去了这一趟，那所见所闻，也算是让她叹为观止了。 祖父去世不过一年，本应该互帮互助的两兄弟，就闹得面和心不和。 不，不对，不能说是面和心不和，那完全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直接就毫无顾忌，全都摆在明面上了。 袭爵的长子被撵到了偏院，不袭爵的次子，反倒是得了母亲的偏爱住进了正房之中。 那明明是荣国公府嫡长孙的贾琏，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被赶着到处做一些管家该做的活。 反倒是二房的一个什么宝贝，被捧得跟个宝贝疙瘩似得，全府的人都围着转，那待遇倒是比正经的荣国公府继承人还要高。 长幼不分，嫡庶不轻，一向是乱家的根源，更别说贾家现在，还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若说单单就只是这点的话，那林黛玉还不会说什么，毕竟她与那位比较理性的哥哥还不同，她总是会想着那是母亲的娘家。 贾家的那些人，都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即便离得远了些，从小没见过几次，比较有距离感。 可血缘总是在那里，是无法割舍的联系。 但是这次，荣国公府贾家的这一行，那位看似慈爱，其实颇为冷血有心机的外祖母，便彻底的让小黛玉寒了心。 “齐嬷嬷，你先出去吧……” 见身旁跟了自己已经很久的奶娘，眉头一皱便还想要说些什么，贾敏有些疲倦的开了口。 而后，她又瞧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声： “玉儿，你也先出去吧，让母亲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虽然有心想要再与母亲说些荣国公府的事情，但瞧着贾敏那一脸疲惫的模样，小黛玉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微微行了一礼，便先行退下了，相比于她的干脆利落，齐嬷嬷就显得磨蹭了一些。 毕竟是从小把贾敏奶大的人，齐嬷嬷平日里，不管是在贾敏面前，还是在几位少爷小姐面前，那都是比较有两面的一个。 不过她虽然担心远在贾家的儿子女儿，可瞅着从小看到大的小姐，现在这么一副极为难受的模样。 她站在原地半响，到底是无法开口，只能是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便依言退下，准备等过段时间再来劝说。 而望着女儿和齐嬷嬷，那相继离开的身影，贾敏闭了闭眼，彻底无力的倒在了椅子上。 女儿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可她却是知道的，就好比母亲现在所说的那句话，所蕴含着的意思，远远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贾家与甄家一向交好，宫里面的那位贵妃娘娘，极其所出的六皇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母亲他们所做的决定，其实也不奇怪。 只是皇上如今毕竟还没老呢，而且太子仍在，这个时候便下注，委实太早了一些。 贾敏让女儿所带去的话，告诫的那不只是单单母亲偏爱，长幼不分的事情，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件事。 不过可惜，母亲给她的回信，也已经很清楚了，这条路贾家明显的是要踏上去。 而且还不想回头的那种，这让贾敏如何能不忧心呢。 若是父亲还在的话，那支持某一位皇子，也还没什么，以父亲的身份，在朝中的影响力，以及与当今皇上的情谊。 还是能够保证荣国公府的平安，至少不会被当做是个炮灰小卒。 可现在呢，父亲一去，府里面还有什么，就靠着大哥和二哥，他们有谁能够保证荣国公府能够全身而退。 就连她的夫君林如海，那现在都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就怕一不留神就做了炮灰，毁了家族，但贾家却大胆到了这个样子。 贾敏与其说是因为贾母的话而感到伤心，倒不如说她是为了自己娘家的未来，而感到忧心。 若是寻常的内宅妇人，一般情况下不会说想这么多，可贾敏不一样，她自幼长在荣国公膝下，耳濡目染的便明白了很多东西。 而且要是她在林府的处境不妙，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说是去想娘家如何如何的。 因为就算是想，那也没用不是。 可现在，她一进府便生了个天才儿子，才九岁的时候，身上就有了秀才的功名，今年不过十五岁，就又下场去了乡试。 如果中了，那就是举人，十五岁的举人，即便是在文风鼎盛的扬州城，也是十分罕见的。 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女儿的身子骨弱，让她很是操了几年的心。 不过自从林景辰出生，女儿的身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她这唯一的心病也解决了。 现在儿子出息，女儿也孝顺，夫君也很体贴，还有个调皮的小儿子可以承欢膝下，贾敏现在真是没有任何烦心的事。 自然，她便有了心力去关注自己的娘家，不过这一关注，那可就愁人了。 相比于现在一帆风顺的林府，那贾家就好像是有着无数个窟窿的大气球似得，每时每刻都在往外漏气，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一下子全瘪了。 看得贾敏别提有多揪心了，最让她揪心的是，对于她很在乎的娘家，自己的天才儿子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还秉承着一种，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态度，连带着女儿和夫君，也都被其给影响了。 弄得这些年，她与娘家的来往是越来越生疏，母亲现在让女儿带的话，就是非常明显的表现。 所以虽然因为贾母的话，而感到有些心凉，但她也能理解母亲的气愤，换了是她，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想到那位少年老成的儿子，贾敏却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与对方说，她虽然是个做母亲的，但在面对儿子的时候，就从未占过上风。 不提贾敏在屋子里如何的发愁，小少爷回了自己的院子，倒是蛮开心的。 他哧溜一下从紫鹃的怀里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小脸蛋红扑扑的便扑向了，那大厅中间放置着的几包用红线捆着的糕点。 五味斋的点心别看贵到了天际，但要说包装上，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小少爷吃多了五味斋的点心，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一瞧着那包装，他就知道，那绝对是五味斋的桂花糕没错。 咽了咽口水，小少爷眨巴着大眼睛，扒拉着就要伸手去够那几包糕点。 可惜小小的身子实在是不太给力，便是垫着脚，也难以够到。 努力的伸长了胳膊，在都没有什么作用的情况下，一向倔强的小少爷，难得的不逞强了。 他回过头，望着那穿着一身绿色莲花裙，大概十六七岁，正站在那里，笑嘻嘻瞧着他够糕点，脸蛋圆圆，看着很是讨喜的小丫鬟，奶声奶气的指挥道： “冬儿，帮本少爷把那桂花糕拿下来，再给我拿两盏冰镇酸梅汤，我要配着喝……” 说着，想到那软软糯糯的桂花糕，还有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冰镇酸梅汤，小少爷的口水又忍不住疯狂的分泌了出来。 他两只小手激动的握在一起，望着冬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小少爷，大少爷临行前吩咐了，那酸梅汤您每日只能喝一盏，而且不能够加冰的，您忘了，上次您偷偷的喝了两口，可是病了半个月才好呢……” 瞧着面前一提到吃，便小脸上满是雀跃的小少爷，冬儿伸手将放置在桌上的糕点拿下来，交给一旁捂嘴偷笑的小喜去摆盘。 她则是蹲下身来，很是严肃的开始与小少爷讲道理，试图唤醒小少爷脑海里的恐怖回忆。 “不会的，我那会是年纪还小，现在我已经三岁了，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没问题的！” 拍了拍小胸脯，林景辰眨了眨大眼睛，直接无视掉了冬儿的恐吓，拉着对方的袖子便开始催促了起来： “你快让人去拿嘛，我读了一上午的书，肚子都要饿扁了……” 小少爷撒娇的功力，那经过了这两年的锻炼，绝对可以时候是登峰造极的了。 白嫩嫩的小脸蛋微微嘟着，越发显得圆润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你，小声音软软糯糯的，更是让人心都能软化了。 可惜，作为被大少爷派过来，就是为了好好照顾小少爷的冬儿，便是心再怎么软成一摊水，那也是不敢违逆大少爷的命令。 更何况，上次小少爷偷偷的喝了口冰水，那之后的反应，差点没把她们给吓死。 这次怎么说也是不能重蹈覆辙的。 而瞧着冬儿那怎么说，似乎都没有用，一脸坚决的表情。 小少爷当即便气哼哼的松开了对方的袖子，嘟着小嘴，便爬上椅子，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斜视着冬儿，似乎是努力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只可惜，胖乎乎的小娃娃，不爬高还能好一点，这一爬高了，两只小腿晃荡在半空中，都够不着地面，倒越发显得稚气可爱了。 第8章 8 “这是怎么了，谁气着我们家小少爷了？” 刚刚从主院出来，便想着过来瞧瞧弟弟的林黛玉，一进屋就瞅见那坐在椅子上，气哼哼，鼓着一张包子脸的小少爷。 当即便忍不住笑着问道，她还作势扫了眼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下人，故意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冬儿，小喜，你们快说，是不是你们谁气着小少爷了，怎么弟弟刚刚还是好好的，回了这就变了个样子？” 林黛玉这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即便做出了一幅严肃模样，也没人会当真，都知道这是自家姑娘，在逗弄那小包子呢，自然没人会插话。 不过小包子却是双眼一亮，立马便跑了下来，一把抱住了自家姐姐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就开始告状： “姐姐，她们欺负我，她们不给我吃的，也不给我喝的，她们太过分了！” 说着，像是应景似得，那圆滚滚的小肚子，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配上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瞧着还真有点可怜。 “是吗，那她们可真是太过分了，瞧瞧把我们家小少爷饿得，就连这小肚子都开始抗议了，姐姐帮你处罚她们好不好……” 虽然早就已经在紫鹃那里知道，今日上午在书房发生的事情。 可这会林黛玉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家弟弟现在饿成这模样，全是自己作的一般，一脸心疼的摸着那小胖脸。 转头看向冬儿她们时，那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没了，显得非常的严肃。 当然，在自家弟弟没有看到的时候，林黛玉悄悄的对着冬儿她们眨了眨眼睛，给了非常明显的暗示。 “姑娘，饶命啊，打死我们，那也不敢这么做啊！” 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冬儿当即便连忙求饶，那眼里的泪水，可以说是瞬间便流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般。 看得林黛玉都不禁愣了一瞬，寻思着是不是冬儿没有收到她的暗示，真以为自己要发作她了。 不过在瞧见冬儿低声哭诉时，那悄悄回过来的一眼，林黛玉又瞬间安下了心来。 确实是做戏没错，只不过就是冬儿演的真了一些，想来是在兄长院子中伺候的时候，被耳濡目染的。 “你们不敢这么做，那莫非还是你们主子在说谎不成？” 说着，林黛玉还若有意若无意的瞧了身边的小包子一眼，想想瞅瞅自己弟弟这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不瞧还好，一瞧见自家弟弟那一脸懵，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迷茫时，差点她便没忍住破功直接笑了出来。 “姑娘，我们真的不敢这么做的，小少爷，您快说句话吧……” 秉承着做戏做全套，冬儿可怜兮兮的目光，顿时便望向了站在一旁，还不知道怎么事情忽然就变成这样，正有些发蒙的小少爷。 而林黛玉这会也不说话了，跟着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家那有些傻乎乎的胖弟弟，饶有兴趣的等待着自家弟弟的反应。 不是小黛玉恶趣味的总是想要逗弄自家弟弟，实在是小时候，被那位少年老成的长兄，这般逗弄的次数多了，不免被带坏了些而已。 而且，一向机灵的小包子，忽然露出些傻乎乎的模样，也确实是让人觉得蛮有意思的。 “姐姐，其实……其实她们也没有那么过分，就是偶尔……偶尔讨人烦了些……” 聪明机灵，其实心里住着个十六岁少年的三头身小娃娃，自然不会瞧不出来，林黛玉和冬儿是在那逗他玩呢。 不过虽然瞧出来了，但林景辰还是皱了皱小眉毛，嘟着小嘴，有些犹犹豫豫的说着。 没办法，什么年龄就该有什么样的表现，既然他现在是三岁的年纪，那就要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子一样。 大不了，就当成是彩衣娱亲了，反正也没人会笑话他不是。 “偶尔烦人了些，她们都是怎么烦人了啊，你说出来，姐姐定然给你做主，到时候把她们都打发到庄子上，让她们种地去好不好？” 十三岁的林黛玉，原本该是体弱多病的，不过自从弟弟出生之后，她跟着哥哥习武，改变了很多，这会也能将那胖乎乎的小娃娃抱起来了。 捏了捏那嫩嫩的小脸蛋，林黛玉搂着这像是个小火炉似得弟弟，整个人倚在软塌上，眸光显得极为柔和。 “姐姐，不要，不要她们去种地，她们干不动，会累坏的……” 乖乖的被抱到软塌上坐着，一听自家姐姐这话，小少爷顿时着急了。 那小眉头紧紧皱着，两只小手更是扯着自家姐姐的袖子不放，就连语速都变快了许多。 但实则，林景辰心里却满是叹息，这明明已经看透了一切，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确实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她们不是坏人吗，怎么辰儿你还这么舍不得她们呢，难道辰儿你就不怕……她们再饿着你，不给你吃的，不给你喝得吗？” 坠地的裙摆被拉到了软塌上，林黛玉松了松头上的玉簪，她整个人放松的靠在后面。 瞧着正认真的拄着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弟弟，她眼中满是笑意。 抿了抿唇，小少爷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拿起一旁放置着的桂花糕，两只小手捧着咬了几口后，才瞧了跪在一旁，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冬儿一眼。 咽下口中的糕点，小少爷如同大人般的叹了口气，摇了摇黏糊糊带着些碎渣的小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她们也都是听哥哥的吩咐，也不能都怪她们，换一些人来，也是这样，就没必要折腾了！” 小少爷说着，还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气愤的事情，小嘴都撅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又无力的拉耸下小脑袋，在那里闷头吃起了手里的桂花糕，就连酸梅汤都忘了要了，一幅郁闷无极限的样子。 “怎么了，辰儿这是记哥哥仇了，哥哥都怎么欺负你了，你跟姐姐说说，姐姐帮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瞅着怀里这软软小小的一团，竟然在这里像模像样的叹气，还知道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林黛玉不禁有些想笑。 她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想起那位腹黑的哥哥，忍不住出声说道。 与自家弟弟一样，她从小可也是受了那位哥哥不少欺负呢。 这会若是能与弟弟统一战线，等哥哥回来的时候反击回去，倒也是一桩乐事。 “哥哥把冬儿派过来，不准我吃这个，不准我玩那个，总是盯着我不让我出去，就连我想去找安生玩，他都不让……” “还有还有，就是他跟父亲说得，父亲才会突然给我请先生，让我去书房念书，他还罚我站墙角，罚我去蹲马步，还把我心爱的小马都给没收了……” 一说起这事，小包子顿时精神了，他掰着两个手指头，便开始数落起自家哥哥的不讲道理。 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不开心，到最后说到自己心爱的小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直接气成了河豚。 “你这小家伙，还说呢，要不是哥哥护着你，就光这事，就够父亲把你拎到祠堂里挨家法了，你还在这里记仇！” 一听到这事，林黛玉也顾不得想着联合起来，给自己哥哥来个反击什么的了，她戳了戳小包子那嫩嫩的小脸蛋，便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弟弟所说的小马，那可不是什么玩具马，而是真的小马。 是他的小伙伴，那个扬州知府的次子，小名叫安生的一个小胖子，特意送给他的。 而哥哥之所以会把那匹名叫踏雪的小白马没收，完全是因为瞧见了自家，那还不到人家马腿高的小娃娃，竟然蹦高高的要去骑马。 在自家哥哥看到的那一瞬间，当即那匹小白马就被没收了，这小家伙也被直接拎过去书房罚站。 不过说是罚站，其实哥哥也没真心想罚，就让他站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还没有计较这小家伙，那歪歪斜斜的姿势。 是以这会小家伙一脸控诉说起来的时候，瞧着自家弟弟那伤心的小模样，林黛玉委实是有些苦笑不得。 纵然她再宠着弟弟，再想与弟弟统一战线，这事情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能够昧着良心，去说哥哥做得不对什么的。 要她说，哥哥罚得其实还是有些轻了，这么点大的小家伙，正是记吃不记打，该好好长长记性的时候。 还敢蹦高高的要骑马，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到时候摔下来，再缺条胳膊少条腿的，那可是哭都来不及。 “父亲才不会罚我呢，父亲对我好着呢，才不像是哥哥一样不讲道理，还不许我出门！” 纵然心中知道自家姐姐说得都是实话，林景辰想想那日的事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那么危险的事情，若是一般的小孩子不知道分寸什么的也就罢了，他一个大孩子委实不该那般兴奋的给忘了。 可好面子的小少爷，总是不好意思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三岁小朋友的倔强人设，那还是需要维持住的。 “……” 望着叉着小腰，仰着小脸，眼里带着些得意的弟弟，林黛玉忽然无语了一瞬。 因为她无法否认，弟弟说得这些确实是事实，父亲待弟弟，那就跟待她一样，从来都是宠着的。 这不是父亲歧视弟弟，又或者是在幼子的教育上，就放松了，而是哥哥在弟弟一小的时候，就把这担子给直接接过去了。 那父亲可不是就轻松了嘛，有着哥哥去管教弟弟，父亲自然乐得做一个慈父。 其实虽然很疼爱弟弟，但林黛玉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非要把父亲的担子给接过去。 把弟弟的将来还有现在，那方方面面都给计划好了，比做父亲的还要上心，不知道的怕是真以为哥哥是在养儿子呢。 弄得现在弟弟一提起哥哥，那就头疼，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得，总是想躲着，那小本本上也不知道记了哥哥多少仇了。 第9章 9 有些事情是不能提得，一提就容易打脸，这不，小少爷刚刚才面带得意的说完，父亲很疼他的事情。 下一秒，就见外面守着的丫鬟，有些慌张的进来禀报，说是老爷提前回来了。 而且那位王举人，瞧着似乎是进了老爷的书房。 王举人家在杭州，是特意被林如海用重礼，又拖了好些个关系才把人给请过来的。 原本说是在外面为其准备个房子，也算是送给其的拜师礼。 不过王举人嫌麻烦，便在林如海旁边的院子里住下了，这样来往就能近很多。 但这样一来，林如海和王举人倒是都方便了，可小少爷就惨了。 这自家先生，连带着父亲，甚至还有哥哥，他们三个人住的那么近。 那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未来眼见着就是一片黯淡无光。 所以他才愤愤不平的想要用些小计划，去把那位请来的先生给气走，用一时的痛苦，挽救自己那光明灿烂的美好未来。 不过虽然之前就想过，这两人住得那么近的坏处，可林景辰怎么也没想到，后果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听到那小丫鬟的禀报，本来还有些得意的小少爷顿时萎了。 他慌张的跳下了软塌，两只小短腿在地面上来回打转，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带着些惶恐不安。 显然，虽然恶作剧没有成功，但小少爷也明白，先生告状意味着什么。 “姐姐，姐姐，你快去帮我瞧瞧，不能任由先生一味的污蔑我！” 林如海一向疼爱自己女儿，林家的书房并没有什么女子不能入内的迂腐规定。 在地上来回转了两圈后，小少爷便连忙抓住自家姐姐这颗救命稻草，催促着对方过去看看，替他说说好话什么的。 别瞧着他父亲好像很疼他，可是那全是因为哥哥在，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哥哥直接就罚了他了，父亲自然就不会再罚了。 可现在哥哥不在，他做的事情又这么大，先生都去告状了，小少爷都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小少爷大眼睛一转，便有些想逃。 不过瞧见了姐姐在，知道不打发走对方，那是不用想这招的。 所以林景辰故意做出一副很慌张的样子，便去蒙骗自家姐姐，好让自家姐姐快些离开。 而林黛玉呢，显然是没想到，这才刚到自己腰高的小家伙，竟然会有着这么多的心思主意。 被他这么一说，再瞧着那怯怯的，明显害怕了的小模样，顿时心一软，便也就同意了。 “你乖乖在这里坐着啊，姐姐去看看情况，可不许再调皮了，要不然姐姐也救不了你！” 将满地乱窜，慌乱得不行的小少爷抱到椅子上坐下，林黛玉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丫鬟匆匆的赶往自家父亲那里了。 别看她那会说得那么硬气，什么弟弟就是该多吃些教训，但其实最心疼弟弟的就是她了。 往日里被哥哥罚站，蹲马步，尚且让她心疼得不行，更何况这会眼看着事情就要大了，她自然是担心焦急的。 简单的一个词，嘴硬心软，便是林妹妹的真实写照，尤其是在涉及到有关于弟弟的事情上，那就更是如此了。 可惜啊，林黛玉这么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求情，小少爷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却显然是没有听她交代的意思。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本少爷，谁都不许过来，听到了没有！” 从软塌上直接跳下去，小少爷望着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小下巴一扬，大声的命令道。 可惜，那还带着些奶味的声音，明显不高的个头，圆滚滚的小身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威严可言。 不过再小，那也是主子，主子的话总归是要听的，再者说就是进个屋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冬儿她们都是很配合的应了下来。 满意的看着乖乖站在原地不动的那些下人，小少爷转身跑到自己的里屋，从自己的床榻里面，拿出了一个红木的小盒子。 一打开，最上面的便是一个青色的绣着莲花的荷包，里面还有些铜钱和银子。 小心的将这荷包，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小少爷瞅了一眼，盒子里面那个即便在一堆珠宝之中，都显得闪闪发光，让人无法忽视的白玉小狮子。 想了想，还是将它拿了出来，跟着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而后便将这装满了各种各样珠宝的盒子，给重新的放了回去。 这个红木的小盒子，可以说是他的百宝箱了，里面放着的都是他最喜爱的物件。 大多都是每年过年的时候，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给他的新年礼物，还有些则是满月周岁的时候，收到的贺礼。 当然，他所收到的东西，自然不会就这么点。 只是那些他不怎么喜欢的，都放在旁边那个大红木箱子里，由冬儿和小喜收着了，他就不怎么费心去管着了。 反正有着哥哥那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在，也没有人敢贪污自己的宝贝就是了。 将东西收好，小少爷从床上跳下来，挪到房门口，悄悄的瞅了一眼外面的那些下人。 见她们都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后小少爷便快速的把窗户打开，又将自己让人做成的一个大老虎娃娃，放在了椅子上。 还拿了一个小小的钟摆过来，将那发条安上，让其静静的待在大老虎的怀里，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这钟摆可是新鲜玩意，在现代习以为常的，放到这个时代，那价值直接就翻了几千倍，等闲人家别说见了，怕是听都没听过。 林家自然是有那个资格，拥有这种东西，不过林如海一向不得意这些西洋玩意，所以林府的下人，大多也都没见过。 林景辰这个，还是从自家的好友，安生小胖子的手里拿过来的。 一直悄悄藏着，把那发条给卸了下来，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这样远远看去，不开门的话，就像是一个小娃娃，坐在那里生闷气，拿着东西在敲敲打打发泄怒火似得，简直完美。 做完了这计划中的一切，小少爷又悄悄的回头瞅了一眼，这才小心的顺着那凳子桌子，爬到了窗户上。 这古代的窗子，也是有着一定高度的，对于成年人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 可对于林景辰这么个三头身小娃娃而言，那就远远不一样了。 不过就连自己的在场证据都给设计好了，这点小事自然也是难不倒他。 拿出从自己床铺底下，翻出来的一捆绳子，小少爷将其牢牢的系在窗户旁的柱子上，便顺着这绳子滑了下去。 可惜，方方面面基本上都已经考虑到了，谋划了快半点的小少爷，却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现在的他，已非昨日的他。 那三岁小娃娃，嫩生生的小手，与十六岁少年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就是那么从窗户到草地上的一段距离，林景辰松开绳子的时候，就感觉手心一阵阵的疼。 等翻开一看，别提了，那两只小手，直接就被磨破了，虽然还没有出血的迹象。 但那红红的印记，在白嫩嫩的小手上，看着也是挺吓人的。 这要是还在屋里的话，三年时间，已经被惯得很娇气的小少爷，肯定是要掉眼泪了。 还得举着小手，跑去找自家姐姐和哥哥安慰，必须得拿很多好吃的哄，才能够哄好的那种。 不过现在吗，眼瞅着第一步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想着要跑路的小少爷，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懊悔了一下，计划还是没有太过完善。 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忍着疼，猫着腰，便悄悄的往那墙角处去了。 自家哥哥对自己的关注，那可以说是国宝级了，不但把身旁的丫鬟放过来看着，就连这院子都是他亲自选的，布置的。 什么猫洞狗洞之类的地方，那是一个都没有，而且门口还有着下人守着，防卫可以说是相当的严密了。 就连这四周的墙，若不是小少爷现在还小，身高实在是达不到翻墙的高度，怕是也要派人给看管上了。 不过话说，若是到了能够翻墙的年纪，或许哥哥也就不会把他看得这么严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就不像是现在这样，小身子比较脆弱容易遇到很多危险了。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家兄长虽然考虑的很周全，严格把控住了小少爷总是不安分的心理，做了很多的布置。 可惜小少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悄悄摸摸的便做了很多的计划。 就比如说是这会，虽然院子之前没有什么洞洞之类的，可以让他钻出去的地方，但没有不代表着就不能偷偷的弄出来一个。 从那石头和板凳两人，奋战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挖出来的小洞口里钻出去，林景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悄悄的探头，瞅了眼那无知无觉，还在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 圆滚滚的小身子，就像是忽然学会了轻功似得，飞快的便从路中间穿过，到达了对面的那一片小树林。 其身手之轻盈，动作之灵敏，看得对面一直等着的石头和板凳，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那是自家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少爷。 第10章 10 “都在这里愣着干嘛呢，梯子呢，安生还没带着人过来？” 伸手在两个傻乎乎看着自己的玩伴面前晃了晃，小少爷没好气的问道。 还不时机警的回头看看，就怕这小树林的叶子不密实，他们在被那日常巡逻的护卫给发现了。 “来了来了，早就在这等着少爷呢，那梯子就在齐少爷手里，从墙这边叫一声，那边就给放过来了！” 被林景辰唤回神来，石头边小声说着，边走到那墙边，轻轻的敲击了两下后。 很快，一个可以伸缩的梯子，便缓缓的出现在了林景辰的面前。 那梯子明显是特制的，在放长到墙头之后，又继续的往上拉长，直到拉到一定的长度后，这才慢慢的下放，正正好够到了地面。 望着这自己亲自设计，交由那些工匠，耗时一个多月才见到成品的逃跑利器，小少爷不免有些激动。 他小心的回头望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便在石头和板凳的搀扶下，爬上了这长长的梯子。 三头身的圆滚胖，一般的梯子是很难爬上去的，不过这梯子是林景辰特意让人订做的，那中间空隔的比较少，很是利于他这小身子攀爬。 再加上，前世的时候，小少爷就爬墙上树玩惯了，这一世虽然还没怎么用到，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那还是很好使的。 在石头和板凳两人一边一个小心，就跟护着个瓷娃娃，无比担忧的目光下，林景辰很顺利的便爬到了墙头上，没有出现半点波折。 而等到了这里后，那就更加简单了，安生跟被看得严严实实的他，那可完全不一样。 作为扬州知府的次子，上面有着位上进的哥哥，还不是同母的，作为继室之子，出于多种算计，他是怎么混那都没人管。 像是现在这样带着几个护卫，到处乱晃，还能跑到别人家里来，帮忙别人家的小公子偷跑。 这种事放在别人那样，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在安生这里，那却是很正常的，他母亲早逝，父亲偏心，也不怎么管他，可不就是自由自在，放飞自我了嘛。 “小辰，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都等了半天了，我还以为你放了我鸽子，要不来了呢！” 原本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在那到处乱画，胖得跟个小圆球似得安生，顿时便激动的跳了起来。 能与现在的林景辰玩到一块去，还能做出这般没心机的事情，那安生自然也是大不到哪里去的。 事实上，他就比刚刚过完了三岁生日的小少爷，大了不过两岁而已，但相比于只是圆润可爱的小少爷，他可就要胖得多了。 那身子甚至能够装下两个林景辰，好在小孩子嘛，胖乎乎的还是很可爱的. 这要是再大点，怕是就要显得蠢笨了。 “都说好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呢，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坐在墙头上，望了眼那兴奋得直接蹦起来的小胖子，林景辰先是对于小胖子的怀疑，感到不是很开心，紧接着，便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你家护卫过来接我，真等着我自己下去啊！” 有着无数次爬墙经验的林景辰，很清楚爬上来容易，爬下去难的道理，就他现在这小身板，爬上来倒是没问题，只要闷着头往上冲就行了。 反正那中间的间隔弄得小，他只要小心一点，就不用担心会踩空了，更何况，旁边还有石头和板凳在旁边护着他。 可下去那就不行了，这梯子虽然不滑，但他这重量明显不轻的身子，也实在是没有那么灵活，没有人帮着，他怎么敢轻易下去呢。 不要看小少爷胆子挺大，还敢爬墙偷跑，但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安生乃是扬州知府的次子，与他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才不过一年时间，但那是因为两人年纪都小，本来他们就没多大。 要是单纯以现在活着的时间计算，那他们都可以说是相交半辈子了，而且两人性格相似，也比较投缘，林景辰自是信得过他的。 对方每次出门，身边又都带着护卫，跟着小胖子一起走，他也不用说担心危险什么的，这才敢这么计划。 你要是真让他独自出门，其实他才不敢呢，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即便是个中二期的少年，那也是知道这世界有多危险的。 “啊，对，那个，那个谁，李青，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帮一把啊！” 被小伙伴这么一说，安生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丢掉手中的狗尾巴草，便指挥着身旁的护卫，让他们过去把小伙伴给接下来。 扬州知府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先头呢，在安生的母亲前面有着一位原配夫人，因为难产血崩就那么没了，只留下一位小公子。 丈夫新逝，妻子需要为丈夫守丧三年，而后即便是有心想要改嫁，在这严苛的礼法之下，能改嫁的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妻子去后，丈夫只需要守上一年，再续娶什么的那便没人会去管你了。 甚至你不续娶的话，还会有人催着你续娶，上赶着去给你介绍。 而且有些连这个规矩也不管，直接就娶继室得，旁人也就是稍稍谴责一下，不会真的上纲上线去弹劾什么的。 扬州知府虽然不是出身大族，但作为寒门新贵，他也颇得圣上青眼，自然有无数人家，想要将女儿嫁给其做继室的。 而虽然说继室，对于女子的出身没有太多的要求，并不像是原配那般讲究什么门当户对。 但因为扬州知府乃是寒门出身，在发迹之前便已经娶妻的特殊情况，他那位继室的门第，反倒是要比原配还高。 连带着安生也就特别的受之前那位小公子忌惮，就连那位扬州知府，对这个次子也是多有提防。 这般放纵，原本就是一种态度。 好在那位继室，也就是安生的亲生母亲，也是出身官家的小姐，自是知书达礼的，无形之中便教了安生许多。 才让得他没在父亲和兄长的捧杀下，被养得歪了，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扬州知府命中克妻。 安生的母亲再生第二胎的时候，竟然也难产而死了，就只留下了安生一个人。 好在她娘家还有人，而且近些年来发展的势头也不错，要不然，安生现在就不一定是被捧杀，说不定要被打压成什么样了。 哪里还能像是现在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忧无虑的，身旁还有着外祖父派过来，可以信任的护卫下人。 李青便是出身李家，乃是安生外祖父派过来的，专门保护他的。 只可惜，这样好的环境和人手，这小胖子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总是不太记得清。 要是换了林景辰处于这个位置的话，那他可就要早早的为自己准备起来了。 靠着忌惮自己不怀好意的哥哥，靠着偏心的父亲，就算是远在京城的外祖父还护着自己，可怎么想这也不是能长久的啊。 不过这些话，别说现在才只是三岁的他，适不适合说，就算是他不管那些旁的，真跟小胖子说了，对方那也听不懂啊。 所以，望着那天真浑然不知自身处境的小伙伴，林景辰也就只能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等着日后这位长大了，再稍稍的提点一些了。 他前世虽然是个中二少年，但因着家里的棍棒教育，学习还是很不错的。 即便那些文科的知识，对于他来说，死记硬背实在是太难了些，可理科绝对算得上是他的强项。 再加上，少年时期的中二，总是幻想着自己会穿越，他提前看了很多有关于什么水泥啊，琉璃制作之类的配方，甚至就连□□他都会做。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的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甚至有些后悔，曾经居然那么傻的想要穿越，更是无比想念前世的父母。 可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后悔药，穿都穿了，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让自己不管在哪里，都尽可能的过得舒服一些了。 原本林景辰想着，若是他这个庶出的儿子，不被善待的话，那就先韬光养晦，装傻充楞。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那些昔日中二时期背下的金手指，便是他一飞冲天的契机。 为此，他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在脑海里回忆那些配方，就怕自己给忘了。 后来发现自己居然是全家的宝贝蛋，就连嫡母对自己都不反感了，林景辰也就慢慢的松懈下来了。 他不是个天生就喜欢上进的，反倒是更喜欢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上面有个优秀的兄长，他自然乐得在底下被庇护着。 不过这些东西放在脑子里也是可惜，毕竟都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华。 到时候即便自己不想出面，不想劳心，但交给安生，帮助对方慢慢的摆脱他那对父兄的控制，倒也是一件蛮好的事情。 起码不枉费对方现在，这般努力帮自己逃跑的一番心意。 至于说把东西交给自家兄长，那林景辰想都没想过，这倒不是他想着自家人。 而是他实在无法解释，他那位兄长实在是个人精，他怕到时候自己被看透了，那可就惨了。 被压着上进什么的，这都是些小事，万一对方觉得他是个什么鬼怪妖魔附身，再把他当成妖怪给用火烧了，他哭都来不及。 不要觉得这事情不可能发生，古代的迷信，那真是远远超乎了现代人的想象。 林景辰身边的小喜，其实家境并没有差到说，需要卖儿卖女的地步。 她在家中排行第六，上面有着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着一个妹妹，可就单单是她被卖了，还是不挑价钱，很随意的卖掉。 之所以会这样，其实就是因为她出生那日，家中有长辈去世了，被她父母兄长认为是不吉利，是个八字克亲的克星。 若不是朝廷禁止溺杀婴儿，怕是她当场就要被溺死了，都等不到说被卖身做奴婢下人的时候。 这亲生的女儿，尚且就因为这迷信之说，而如此狠心，林景辰可不敢去挑战，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 心中转动着这些杂七杂八事情的时候，在护卫李青的帮助下，林景辰便顺利的从那梯子上爬了上来。 拍了拍磨破了皮，又沾染了不少灰尘的两只小手，无视了那手心上的疼痛，林景辰回头，小声的叮嘱了石头和板凳两句。 除了说自己和安生出去玩两天，让他们禀告父亲母亲不要担心之外，最主要的便是让他们把那梯子给藏好了。 毕竟林景辰已经问过那些工匠了，这种梯子，大周朝现在可还是没有呢。 若是让别人看见，尤其是让他那位哥哥看见，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小辰，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从前些天，被林景辰拉着，设计了这么一个逃跑的方案后，便自觉要要什么天大的事情，而感到万分兴奋的小胖子安生。 直到自家小伙伴都交代完了，被拉着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要去红坊了，我们这么辛苦的逃出来，为此计划了那么长时间，被抓回来还说不定要关多久不能出来，不去红坊岂不是亏大了！” 瞅了眼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的小伙伴，林景辰忍不住扶额长叹，深深的为自家小伙伴的智商感到担忧。 不过很快，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林景辰便又兴奋了起来，拖着安生小胖子走动的步伐，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红坊？小辰，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们……我们真的要去红坊啊？” 一听到红坊这个词，安生小胖子顿时便惊呆了，他那胖乎乎的小脸，瞬间红透了。 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显然是有点怯了。 “去红坊怎么了，又不是去赌坊青楼，红坊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我们就去看个歌舞表演而已，行的端坐得正，你有什么好怕的！” 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小伙伴一眼，这家伙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帮着他逃跑这样的大事，那都敢做。 现在竟然一提去红坊，脸就红透了，还在这里裹足不前，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 别提红坊，乃是专门的歌舞坊，里面的女子都是不卖身的。 就算是青楼，他们去了，顶多也就是看个新奇，两个三头身的小娃娃，能做得了什么，至于这幅模样嘛。 “可是……可是……那……那毕竟……” 结结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小伙伴，安生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想要说些什么吧，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反驳才是。 “哎呀，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哥哥管我管得那么严，我都没怕呢，你父亲也不管你，你还这般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眼瞅着天色快黑了，林景辰也有些急了，他可是特意让人打听过的，今日是那位红坊的头牌登台献舞的日子。 若是错过了，便是下次找机会再来，也未必能这么好的赶上了，看舞蹈嘛，那有最好的，干嘛要看稍微次一些的呢。 更何况，这会都已经出来了，便是想反悔那也来不及了，左右回去都是要受罚的，还不如让自己过个瘾，那古代的舞蹈是什么样，他可从来没见过呢。 每次府里面有宴会什么的，那请得也都是唱戏的，要不然就是叫来一些玩杂耍的。 虽然也挺有意思，可看久了实在也是无趣的很。 是以，林景辰也懒得在这里跟小伙伴废话这些事情，直接把人一拉，就给带着走了。 三岁的林景辰虽然看起来圆圆滚滚的，但与安生一比，那直接就是大号熊猫和小号熊猫的差别。 可扭扭捏捏，脸红得跟个红屁股似得小胖子，别看在那可是了半天，实则林景辰一拉直接就跟着走了。 壮实的身板子就跟个纸片人似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阻碍，让林景辰忍不住回头瞧了他一眼，着实有些无语。 都说胖子是戏精，这回他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口不应心，什么叫做欲擒故纵，什么叫做…… 算了，摊上这么个戏精小伙伴，林景辰都不想说了，谁让自己当初，在那一众小萝卜头里，就选择了这个小胖子呢。 自己选择的苦果，那就只有自己咽下去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道选择退货吗。 对于两位小少爷的对话，跟在身后的李青，可谓是听得清清楚楚，瞧了眼自家胖乎乎的小少爷，他琢磨了一下，倒是也没有阻拦。 毕竟被李家家主派过来的他，就是为了保护小少爷安全的，现在府里面，那位大少爷看小少爷，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似得。 而老爷也是个心眼全偏了的，小少爷现在行事荒唐一些，对他反而算是一个保护，可以让他们能容得下小少爷。 只要等到后入门的那位继母，再生下个孩子，那他们小少爷的处境，便能比现在好很多了。 第11章 11 拉着那胖嘟嘟，都得有几十斤了，却轻飘飘感觉不到半点阻力，口是心非的小胖子。 林景辰迈着两条小短腿走了一段距离后，到底是无奈的停了下来。 他在街边四处的扫视了两眼，见角落处有顶轿子停在那里，旁边还蹲着四个人，顿时便眼前一亮，松开小胖子走了过去。 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在之前就已经做好详细功课的小少爷，是知道这种轿子的。 就如同现代的出租车似得，算是相比于公交车，更高级些的交通工具。 当然，古代没有公交车，马车和轿子，就是陆上唯一的交通工具了。 尤其是在这城里面，马车也是不让随便用的，大多数都是这一顶顶的小轿子。 不过古代百姓，即便是扬州这样富庶的地方，也没人会舍得花这个钱去坐轿子。 而那些达官贵人什么的，自己府里面什么东西没有，自然也不会随意的坐街上这些小轿子。 所以这些轿夫们讨生活也是比较困难的，他们的主要客户，也就是那些有点钱，却没有太多钱的商户。 因为士农工商，大周朝廷有着严格的规定，商人不能穿绫罗绸缎，不能够在府中养着自己的轿子，这种东西是属于读书人才可以拥有的。 好在这些年，天下富庶，比较太平，经济慢慢的发展起来了，否则怕是要禁止的就不只是轿子，还得再加上马车了。 所以说林景辰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把那些琉璃之类的东西拿出来，去赚取什么银子之类的。 古代的商人和现代的商人，那地位可是天地之差啊，你再有钱，没有权的话，也是一丁点用都没有。 他这么点的小毛孩子，要是不靠着林府，真去推行利润那么大的东西，绝对是会被吞吃得骨头都不剩。 把放在袖子里的小荷包拿出来，林景辰低着头，很是认真的从里面挑出了个小银锭子。 然后把荷包重新放好，林景辰便将这小银锭子递给了那正有些发蒙，满脸茫然看着他的轿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银子够了吧，拉着我们去红坊，到了那你们就可以走了！” 说着，见那轿夫一脸见了鬼的模样望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林景辰把这锭银子塞进对方那粗糙的大手里。 然后也没有理会后面的安生小胖子，便当先坐进了那轿子里面。 伸了个懒腰，往那舒服的一趴，小少爷直接惬意的便躺在了那里，让后跟着进来，也有些发蒙的小胖子，忍不住气得嘟起了腮帮子。 “小辰，你太过分了，我要是不跟过来，你是不是就要自己直接走了，你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我了吗！” 脸颊鼓鼓的，安生气得眼圈都快红了，他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家的小伙伴，心里面满是委屈。 安生小霸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负啊。 好心的帮着小伙伴，逃离了家庭那残忍的控制，结果这可倒好，人家用完就扔，直接就掏钱坐了轿子，叫都不叫自己一声。 要不是他眼睛尖，动作快，及时的跟了上来，这家伙是不是就要自己那么走了。 说好的要带他去红坊玩得呢，真是不守信用。 “你不是不去吗？怎么这会跟的这么快啊？有本事你别跟着我啊，自己家去，也省得你担心那么多！” 翻了个身，林景辰侧着头望着自家气鼓鼓的小伙伴，很是无良的嘲笑道，丝毫都没有一点伙伴爱。 完全不见了之前，在哄着小伙伴帮自己时，那友好和善的模样，翻脸可谓是比翻书还快。 “你……你……你……” 时年刚刚四岁半，一直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小胖子，哪里见过这般无耻之人，他颤抖着手指，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只能是气得一咬牙，推了下林景辰，给自己空出个地坐下来，便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小脑袋一转，直接不理人，自个在那生闷气去了。 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林景辰连忙抓住一旁的扶手，他稳住身形，重新坐好后，又瞧了眼身旁小伙伴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了两声。 不过这一笑那可就不得了了，本来就心里委屈，不知道该如何控诉的小胖子，顿时身子一转，整个轿子好像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叉着腰，一脸凶巴巴的看着，脸上憋不住笑意，还在那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表现自己无辜的小伙伴，张牙舞爪的便扑了过去： “笑，笑，我让你再笑，小爷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这轿子里的视线其实是蛮昏暗的，只靠着那轿帘不时透过的光线，才能够看得清里面的东西。 不过那圆滚滚，跟个成年大熊猫似得小胖子，这会却是灵活的很。 那两只小胖手，不停的摸向林景辰的痒痒肉，让他瞬间就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刚过完三岁生日的小少爷，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最怕饶痒痒，往日里那些下人们，没谁敢跟他闹，哥哥姐姐也自恃着身份。 他们一直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威严高大的形象，自然不会做这种失仪的事情。 所以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这小胖子抓住了林景辰这项弱点。 论起头脑灵活，说话的技巧和功力，那小胖子哪里能比得过林景辰呢，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个会干吃亏的。 嘴上说不过，那就直接动武，仗着自己比林景辰胖个十几斤，那压榨的力度，绝对是霸王级别的。 偏偏林景辰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去逗弄这个小胖子，弄得现在眼泪都笑出来了不说，在轿子里躲得更是满身的灰尘。 出门前扎好的头发，这会也散了开来，等轿子停下，两人下轿的时候，不知道的，怕不是还要以为小少爷这是被怎么样了呢。 那红红的脸蛋，眼角还带着水珠，头发衣服都是乱糟糟的，配上旁边小胖子那一脸的满足，整个跟被霸道纨绔少爷欺负的良家妇女似得。 第12章 12 别说是一直护卫在侧的李青，那神色有些不对了，就连几个轿夫，瞧着两人现在的模样，表情都变得有些诡异，显然也是想多了的那伙。 好在林景辰和小胖子，如今都还不过只是个几岁大小的娃娃。 便是这群家伙，脑子里面除了一堆草料就没有别的，那顶多也就是转了一下，就不会再想了。 夏日天黑得晚，不过林景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到了这里，天色也黑了快一半了。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扬州城便显得更热闹了些，古代是有着宵禁的，不过经济越繁华富庶的地方，那宵禁便越晚。 当然，京城是个相对例外的地方，毕竟是在天子脚下，那宵禁太晚的话，总是会有很多不便，给贼子们可乘之机。 不过即便是有着宵禁，可青楼楚馆那一条巷道里面，却是越晚越热闹. 来这里的人，也没有说来了就走得，大多都会在这里住下。 而如此一来，那外面的宵禁便也碍不着他们了。 红坊里面虽然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但这些青楼楚馆都开在这里. 她们为了生意，即便是再想展现自己的清高，自己的与众不同，可也只能是跟着开在了这里。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挤在一起的青楼，红坊的占地面积就要更大一些，位置也要更靠里一些。 轿子是在这条巷子的路口处停下来的，因为在往里走，到处都是轿子还有马车，进去了想要再出来便难免有些不便。 所以这几个轿夫便把轿子给停在了这里，不过对于林景辰来说，这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重新的扎了一下头发，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林景辰清咳了两声，他偏头瞅了眼，刚刚在车上时还张牙舞爪的叫嚣。 结果一下来就整个变了副模样，望着前面那条花街，紧张的咽着口水，明明是个圆鼓鼓的小胖子，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小怂包。 他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不过想到刚刚被惨烈压制的自己，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这纯情小男生便往里面走去。 两个三头身的小娃娃，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那是越发显得小了，为了避免这两位被人流给冲走，李青挥了下手。 原本跟在后面的几个护卫，立马分出了几个，站到了前面，把林景辰和小胖子都给围了起来，防护的瞬时严密了很多。 对此，兴奋的小胖子，那自然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就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景辰的后面，两只小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四周。 不过林景辰却是注意到了的，只是他眼睛一转，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罢了。 别看这私自逃出府的事情显得有那么点任性，但小少爷还真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被宠得不明事理的小娃娃。 这里的人流有多乱，他是清楚的，若不然，他也不会说非要拉着小胖子一起来，早就自己悄悄的过来瞅瞅了。 现下李青他们的动作，倒是正合他意，可以让人不用戒备，安心的欣赏这花街柳巷的模样了。 两旁的花楼下站着的乃是一个个拉客的龟公，长得虽然不算是好，但打眼一扫也没有丑的。 毕竟来这种地方，乃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弄一个特别丑的过来，哪怕只是伺候的下人，那不也是倒人胃口嘛。 不过相比于楼下这些拉客的龟公，那花楼上倚着的一个个花枝招展，打扮得或浓艳，或清秀，穿着却都是有些魅惑的姑娘。 她们也没有特意的勾引或者什么的，只是那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的香肩，时而一阵阵娇俏的笑声，让空气中好像都带了些暧昧的味道。 咽了口吐沫，好奇又带着些畏惧的望着街上的这一切，小胖子拉着林景辰的袖子，只觉得世界都好像重新打开了，目光所及，满是新奇。 而虽然前世生活在大都会，但还只是个学生，从未去过酒吧夜店之类地方的林景辰，也是一幅大开了眼界的模样。 都说古代保守，可他觉得，就这地方，现代那些什么酒吧夜场之类的是远远比不上。 不过毕竟在现代，很多事情是违法犯罪行为，而在这古代，却是很合理的事情，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 林景辰和小胖子，那都是两条小短腿，在这街道上走着，寻常大人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难免要多花上些时间。 不过瞧着这两旁的景象，那挂在半空中，红红的灯笼，一片热闹繁华的，倒是也不觉得路程比较远。 反倒是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根本看不过来。 而走了快一半的时候，一直拉着林景辰袖子，明明很激动，却又总是缩在后边的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些疑问： “小辰，那些姑娘为什么穿得衣服，和我家里母亲还有姐姐都不一样啊？” 小胖子才四岁多的年纪，自然是什么都不懂得，他觉得这里好玩，也是因为看着新奇。 这一点林景辰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才敢把小胖子带过来，要不然他岂不是带坏了人家儿子。 只是这会，听到小胖子的疑问，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林景辰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想了想，他也只能是略微敷衍了一下，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好说，不过他倒是着重强调了一点： “安生啊，这件事呢，你回去了，可千万不要这么问你母亲和姐姐，要不然，以后你就别想再出来了，定然是要被关小黑屋的！” 安生的母亲和姐姐，那可都不是亲生的，一个继母，一个原配所出的姐姐，拿这话去问她们。 她们可不会觉得这是小孩子家不懂事，指不定会往什么地方去想呢。 到时候再因此而恼了安生，暗中给他使些绊子什么的，那林景辰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这一点，他必须得交代清楚了才行，总不能出来玩一趟，把自家小伙伴给坑了不是。 第13章 13 “安了安了，我又不傻，来这里的事情，怎么会跟母亲和姐姐说呢！” 见自家小伙伴这么一脸郑重的告诫，小胖子不由的翻了个白眼，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呢。 那又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和姐姐，他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跟她们说。 再者说了，就算是亲生的，那他也不会什么都说啊，男子汉大丈夫嘛，总是该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才对。 而瞧着安生小胖子，那拍着胸脯，抬头挺胸，有些骄傲得意的模样，林景辰挑了挑眉，忽然又有些无语。 这家伙还真是给几分颜色，便能上房揭瓦啊，就这么点功夫，就忘了那会的害羞胆怯了。 “行吧，反正你只要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那什么都好，什么都随你……” 无奈的摇了摇头，林景辰似有意似无意的，瞧了李青和那几个护卫一眼，便拉着小胖子继续往前走去。 这花街柳巷，多是男子进来寻欢作乐，对他们两个小豆丁来说，并没有太多看头。 此处的女子若说美艳，真未必有他们府里的丫鬟好看，只不过是装扮上与众不同了一点，才会吸引来那么多猎奇的男子。 越往里走，那热闹的声音便会越小一些，高端一些的青楼楚馆，都不会那么放肆的，说是让姑娘站在外面揽客。 毕竟即便是这种地方，也就是稍稍露骨一点，女儿家同样也是需要一点矜持，才能够更为让人追捧。 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别人总是不会太过珍惜，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如此。 红坊的门口，相比于其他的青楼，又有些不同，这外面停着的马车轿子，档次明显比其他地方停得要高了不少，装修布置的也更为精美了一些。 门口同样有着负责接待的小厮下人，这会瞅见林景辰拉着小胖子过来 瞧见这两小娃娃的个头，那神色都有些怪异。 不过显然这些人是经过了良好培训的，即便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客人。 但在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衣着，以及那跟在身旁的几个护卫后，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两位小公子，快快里面请……” 在这里干活的，虽然不像是里面姑娘一样，吃得都是青春饭，但也差不多了，等年岁大一点，精力不够了，那也没有人愿意用。 而且因为在这下九流的地方干过，一般的正经铺子都不愿意招，他们想要养家糊口，自然要趁着这两年，多多赚取一些银子才是。 所以别说林景辰他们两个就只是小了一点，就算是过来两个女子，只要是给够了银子，那对他们来说照样是需要伺候的大爷。 “恩，听说今日是那位新来的头牌，登台献舞的日子，在二楼给我们找个好些的雅间，要正对着那舞台的最好！” 把袖子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锭银子，随手扔给了那带路的小厮，林景辰绷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小模样，若忽视了那身高，还真是有些像常来此次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不过现在瞧着，一个没到人大腿高的小娃娃，硬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不伦不类的就只让人觉得想笑。 这不，还没等接到一锭银子，笑容明显更加灿烂，也真心许多的小厮说什么呢。 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一个满身华服，瞧着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便摇着折扇凑了过来，满脸的揶揄：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竟然也跑到红坊来了，小家伙，你毛长齐了嘛，就跑来这里玩，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能来红坊的人，不是富商就是家中有权势的公子哥们，本朝禁止官员出入烟花场所，这里虽然是歌舞坊，但也算是烟花场所的一种。 那些就算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瞧瞧的官员，大多也会是偷偷摸摸的，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 毕竟不管是哪一州府县衙，其下都是有着直属于皇帝的御史，有着越级上奏的特权。 虽然他们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去上奏皇帝，弹劾朝廷大员，但怎么说这也是朝廷禁止的，即便不怕，也没人敢张扬。 所以一瞧见，这年纪轻轻，就满身的珠光宝气，连衣服上都绣着不少珍珠，很是招摇的公子哥，林景辰就知道，这家伙八成就是哪位官员家的公子。 毕竟士农工商，古代商人地位低，便是再有钱，那大多也都是缩着脖子做人，家中的子弟也同样是如此。 敢这么招摇的还穿着绣珍珠的上衣，大摇大摆的走在这大街上，那不是情等着人惦记吗。 扬州的官员们，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即便你家里面有手段有靠山。 但若是知道你家中有钱，也定是要盘剥下来一些的，所以敢这么外露的，不是傻到家的，就是家里有势力，不怕别人瞧见的。 至于说官员家的公子这般外露，会不会有问题，被人说贪污什么的，那前朝如何不知道，本朝倒还真是不太怕。 因为今上治国以宽仁为主，只要你不是贪得太过分，那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你再有些才能的话，就更是如此了，这倒也不是今上傻，主要是上一位皇帝，太过刻薄寡恩，搞得朝廷里人人自危的。 只要不是属于自己的责任范围，那就一概不管，做什么都怕担责任，宁肯无功，也不愿意有过，曾经也闹出过不少的事情。 甚至还耽误过几件大事，差点造成了难民暴动，边疆不稳，就连公主都折了一位，被送去戎族和亲。 对此，今上在当初各个衙门做事的时候，那是知之甚深，所以他在登基之后，便有心扭转这股风气。 不过没想到过犹不及，那股风气是扭转了，倒是没有人不愿意做事了。 可也相应的，造就了一批贪官。 只是做皇帝的，哪里有愿意去承认自己错误的，而且八成那位也是想着，养肥了几头，到时候更方便宰杀，还不会被人说自己刻薄寡恩。 所以慢慢的，在皇帝的有意放纵之下，也就导致了底下的官员都不太怕，大周现在更是奢靡成风。 尤其是扬州杭州这样的离京城比较远，又比较富庶的地区。 第14章 14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真不清楚，这位大哥哥不防赐教一下，这又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为何就不允许孩子来了？” 时下人都爱看热闹，更何况，林景辰和小胖子安生这么两个小不点，也委实惹眼了些。 便是这一身华服的公子哥没过来找茬之前，就有很多人再悄悄的打量着他们两个，这会更是在这门口大半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 当然，像是这一身华服公子哥似得，跑来找两个小孩子麻烦的，毕竟是少数，大多都是瞧个热闹，看个新奇而已。 “还是说，这位大哥哥是把这红坊，还有里面的姑娘，都看成外面那种地方了……” “若是那样的话，这心思未免也太不健康了些，想来是把书都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呢！” 即便身量小小，还需要仰着头看着对方，但林景辰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弱。 他两世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说什么骂人的脏话，不过这一字字的，话里潜藏着的意味，却也是让旁边的人听了纷纷大笑。 “还能是读到什么地方，当然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呗，王怀仁啊，你堂堂一个已经加了冠的人，竟然跑来欺负两孩子，也真是不知羞啊！” 扬州城说小不小，但说大却也不大，尤其是在这红坊青楼之内，能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扬州的公子哥们。 同为一个圈子里的人，彼此之间就算是没见过，大多也是听说过的，更有许多，那可谓是从小不对付到大的。 现下一瞧见，那一身华服的公子，被个小孩给说得面红耳赤，当下便有许多人，从二楼的包厢里探出头来看热闹。 更有那极不对付的人，直接便放肆的笑了几声，冲着那一身华服的公子喊道，里面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王怀仁，王坏人，这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敏锐的听到了王怀仁三个字，林景辰眼睛一亮，嬉笑着与一旁的小胖子说道。 他故作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的模样，但实则那音量楼上不敢说，至少楼下旁边的人是全听到了。 当即便是一片大笑声响起，再看向王怀仁的神色都不对了。 能来红坊这消金窟之地，大多都是各个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偶有几个富商巨贾，夹杂在众人之间，那也是不怕什么的。 毕竟法还不责众呢，更何况现在一堆人挤在一起，谁能瞅清楚谁啊。 “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胡说些什么！” 原本还只是被说得有些怒气的王怀仁，一听到这话，脸色整个便涨得通红，他愤怒的用手指着林景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能够想象的到，今天这事铁定会被传出去，而他的那些对头们，也不会放过嘲讽他的机会。 一想到日后被坏人坏人的叫着，王怀仁生撕了林景辰的心都有了。 他们这些人最好的就是面子，可现下对方不但是让他这会丢脸，还让他以后也要跟着丢脸。 若不是林景辰身量不高，就只是个小娃娃，这王怀仁还有着最基本的理智。 他真的是很想动手扇其一巴掌，告诉对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哪里还会在这里憋屈着。 “这怎么能是胡说呢，这小娃娃说得对啊，你若不是个坏人，怎么可能跑去欺负两个娃娃……” “啧啧，看来你父母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要不然怎么会提前就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想来是早早便料到了，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眼见着王怀仁气得身上发抖，那楼下的却像是丝毫瞧不见一般，还在那里添油加醋的，话语说得可比林景辰要刻薄的多了。 而正寻思着不能对两个小娃娃动手，却又无处发泄的王怀仁，一听到这话，顿时便像是被刺激到了似得，直接拨开众人，怒火冲天的便往楼下走去。 倒把罪魁祸首林景辰给落在了后面，没有去管，好像是忘了一般。 不过对此，林景辰是早有预料，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娃娃，话又没有说得多狠。 那家伙若是冲着他们过来，想要对他们动手，先不说不知他们根底，会不会招惹到什么权贵。 只说大人对孩子动手的事情，便足以让其在那扬州城公子哥的圈子里没法混了。 那事情远比被骂几句，被嘲讽几句要严重的多了。 拍了拍手，林景辰双手环胸，得意的抬起下巴，瞧了一眼那在楼上已经打起来的王怀仁，还有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公子哥。 他望了眼那都跑到楼上看热闹的人群，正准备回头，与小胖子安生说一说，他们也跟着过去凑凑热闹。 可话还没等开口呢，在那转身的一刹那，小小的身子便瞬间石化在了那里。 红坊的设计，乃是古代传统的回字形结构，从一楼的地面，便能够瞧见二楼上的情景。 之前林景辰的注意力，都是在那王怀仁，和那位他的对头身上，并没有去瞧其他的地方。 可谁成想，这无意间的一回头，他却撇见了那楼上正定定望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脸上满是玩味的年轻公子。 这位公子大概十五六左右，一袭青色长衫，虽不显得十分华贵，但那料子却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透着低调的奢华。 面如冠玉，眸似星辰，轻轻一笑，便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女子失了心去。 扬州城的公子哥们，因着父母的基因，大多没有长得太差的。 不过这位却绝对是其中翘楚，便是在一堆人里面，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可惜，被这样的人物打量着，林景辰却丝毫都没有得意自豪的情绪，他反倒是觉得整个脑袋都空了一下，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如果有可能，小少爷真的很想回到那个计划着，逃出林府来红坊看歌舞时的自己。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遇见这个让他恨不得撒腿就跑的人。 可惜，这世上永远也没有后悔药可以用，他就也只能是僵硬着身子，面向着自家小伙伴，努力装作一副没有瞧见对方的样子，企图能够逃过一劫。 第15章 15 “怎么了，小辰？” 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景辰，小胖子安生望着自家小伙伴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不解的眨了眨眼。 不是说好了要上楼去凑热闹的嘛，他现在都行动了，丝毫没有嫌弃上楼累的意思，为什么小伙伴反倒是把自己给拉住了呢。 “那个什么，安生啊，我忽然觉得，咱们还是不要上楼去凑热闹了，毕竟这看热闹是有风险的，万一不小心再被误伤了，那不就不太好了吗？” 干笑了两声，林景辰努力忽视掉，那似乎牢牢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不过似乎上苍也不知道是特别宠爱他啊，还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啊，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听到身旁一声尖利的叫喊。 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再瞅见那碎成无数渣渣的花瓶时，小少爷忍不住后怕的拉着安生退了一步。 等再瞅见那倒在血泊中，倒霉的被砸得都瞧不见原本模样的年轻公子，他更是惊得一脑门的冷汗，身子都被吓得有些僵硬了。 “小……小辰，要不……要不……咱们还是上楼吧，这楼下看不了热闹不说，似乎还更危险啊……” 被拉着退后了两步，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的安生，在瞧见那被自家下人扶着，满脸都是鲜血，整个已经昏迷了的年轻公子，顿时吓得有些腿软。 他握紧了自家小伙伴的手，有些结巴的说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倒是难得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好，好，我们上楼……” 本来还想着要躲开自家兄长的小少爷，这会也被吓得有些蒙了，他下意识的便点头应了下来，只想着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不过事实上，没用他们上去，楼下那打在一起的王怀仁和另外一位公子，便带着身边的下人护卫，匆匆的赶了下来。 这红坊就这么大，他们在上面打，碰下来的东西，正好砸伤了人，那没一会功夫，上面这两位就知道了。 当即吓得也不打了，连忙便下来瞧一下情况，毕竟虽然都是权贵子弟，但若是真闹出了命案，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公子……” 那倒霉催的，正好被砸中的年轻公子身旁，就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书童。 或许是年纪小，人也不够机灵，一遇到事情就怕了，只知道在那里抱着自家公子哭，连个大夫也不知道去找。 让匆匆忙忙赶下来的王怀仁，看得又是一阵窝火，不过那是人家苦主的下人。 他现在的身份立场，实在是没法管，只能是连忙让身旁跟着的护卫，去把红坊里的大夫给叫过来。 青楼楚馆，一向都是争风吃醋的场所，这些公子哥们，哪个不是天老大，我老二的。 除非是那种身份特别高，惹不起的，要不然那是谁也不服谁，在这里面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就连红坊里面也会备着几位大夫，就是专门为这些总打架惹事的公子哥们准备的。 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是有着分寸的，最多也不过就是打个鼻青脸肿，而且这都少，毕竟打人不打脸嘛。 像是现在这样满脸都是鲜血的，那还真是把红坊的大夫都给吓了一跳，差点都不敢伸手治了，就怕担点什么干系。 还是王怀仁往其面上丢了张银票，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对方这才算是硬着头皮，颤抖着手去为这位，明显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公子哥医治。 “老头，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跟着王怀仁下来的那位公子哥，在瞧见那大夫鼓弄了半天，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的，却没有半句准话，到底是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李承泽，要不是你好端端的，去扔什么花瓶，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本就是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又担心这家伙真的死了，自己会惹上一身的麻烦。 现在又听到死对头这么说，本来脾气便不是很好的他，当即便又炸了。 “我怎么不好意思问了，你还怪我丢花瓶，你也不看看，你把我脸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你欺人太甚，我会丢花瓶吗！” 王怀仁愤怒至极，李承泽也是满腹委屈，他指着自己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完全见不到往昔俊美容貌的猪头脸，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他和王怀仁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两家原本是故交，他们父辈还是好友，不过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水火不相容。 一碰到，那指定就是要起点冲突，可之前，两人打归打，从来没有往脸上招呼的。 现在王怀仁坏了规矩，把他脸打成这样见不得人的程度，能怪他气急一时失了分寸嘛。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还在这里吵，快想想这人要是真没了，该怎么办吧！” 眼见着王怀仁眼睛一瞪，似乎就要上前继续动手似得，站在一旁的李沅泽，连忙将其拦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 他乃是李承泽的堂兄，与王怀仁的哥哥也是好友，别看李承泽和王怀仁两个一见了面，不是吵就是打的，跟上辈子有仇似得。 但他们两家，不但是父辈间的关系不错，就连小辈间的关系也不错，王怀仁虽然瞧不上李承泽，但对于李沅泽，那还是很尊重的。 而且瞧了一眼那大夫额头上的冷汗，再瞅了瞅那奄奄一息的倒霉公子，他抿了抿唇，心烦意乱之下，倒是也懒得理会一旁叫嚣的李承泽了。 至于说李承泽，虽然每每一见到王怀仁，就忍不住上前挑衅，就连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主动挑衅，才会闹成这样的。 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晓事的人，这会望着面前难以收拾的场景，他别提有多后悔了。 只是碍于面子，不愿意在自家对头认输罢了，现在王怀仁安静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第16章 16 那李承泽砸下来的花瓶，其实原也没有多大，只是怎么说呢，从二楼那么高摔下来，重力加上冲击力。 别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了，便是一个当朝武将在这里，被这么准准的一砸，那怕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再加上那书童也确实是个不顶事的，延误了些求医的时机不说，还乱动他家公子，导致气血逆流，就更使得他情况严重恶化。 是以那在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硬着头发上前救治的大夫，在急得满头大汗半响之后，也只能是颓然的一松手，无力的摇头表示没救了。 他这一摇头，不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李承泽和王怀仁，脸上一幅晴天霹雳，阴云密布的样子，就连红坊的主事人也是哭丧着一张脸。 而一直站在一旁，拉着安生小胖子，紧张望着那倒霉公子的林景辰，在听到大夫所说的话后，也是猛地一愣。 才十六岁睡了一觉，就那么穿越过来，迄今为止还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少爷，还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样的滋味。 甚至就连死人，他也是生平头一次看见。 一瞬间，林景辰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定定的望着那躺在地上，瞧着不过才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心里忽然像是被压了口大石头似得，堵得厉害。 二十岁啊，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本应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可那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却这般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被人宣布了他的死亡，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姓名。 理智告诉林景辰，这事与他无关，他并不曾唆使李承泽和王怀仁他们打架，更想不到他们砸下来的花瓶，会那般准确的打中这位公子。 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件意外，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就算是有谁错了，那错的人也并不是他。 可感情上，他却无法否认，若不是自己那会一时间气不过，站起来反击那王怀仁。 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而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也就不会满头鲜血的倒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他的死而悲伤哭泣。 若是再重来一次，能得知这样的结局，林景辰敢发誓，自己一定有多远躲多远，就算是王怀仁再如何说他，他也不会反击。 或者从一开始就反击个彻底，不让王怀仁有着上去跟人打架的功夫。 只可惜，现在想再多都没有用了，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即便林景辰心里有着再多的愧疚，他也只能是怔怔的望着那地上的尸体，就连想上前说一声抱歉，都没有那个勇气。 生命何其可贵，岂是一句抱歉，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挽回的。 纵然他没有那个想害对方的意思，纵然他就连认识都不认识那个人。 可林景辰无法否认，对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与他不是没有关系的。 “小辰，小辰，我们……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安生在家里面的处境便是再复杂难堪，可那终究是他亲生的父亲兄弟，他们再不待见他，也始终未想过要害他性命。 年纪小小的他，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又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是吓得不行了。 这会又见自家小伙伴神情不对，他连忙拉了拉林景辰的衣袖，便要拉着小伙伴离开这里。 “不，你先回去吧，我还不能走……” 被安生这么一拉，林景辰像是忽然间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他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坚决。 小少爷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会惨死在这里，起因固然是他。 但真正要说起来，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真正做错了的是那王怀仁，是明知道楼下全是人，却发泄似的往这边扔花瓶，全然不顾及无辜之人的李承泽。 只是既与他有关，不替对方讨回这个公道，在还不知道这人姓名的情况下，就这么直接逃避似得离开，林景辰还远远做不到那般冷漠，那般忽视人命。 尤其是听着身旁那两人，在害死一条人命之后，竟然还计划着要如何如何推卸责任，扭曲事实。 甚至还想倒打一把，全然无半分愧疚，这让林景辰越发不能忍受了。 他紧抿着唇，眉头皱得死紧，听着那让人觉得愤怒恶心的对话，却并没有直接上前去，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李青。 “李护卫，还要劳烦你派一个人去知府衙门报官，至于安生，你还是赶紧快些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哥哥在这里，我不会出事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林景辰抬头望了眼坐在楼上，这会也没有什么轻松惬意之情的哥哥，与其对视了一眼后，便转身对着李青说道。 原本还想要逃避的小少爷，在出了人命之后，也没有办法在逃避了。 即便这会的他，已经想清楚，固然年方三岁的他，身影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同样的，本该刚刚考完试没多久，还应身在外地的哥哥，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们半斤对八两，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把柄，即便是哥哥瞧见了他，也不敢或者说是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怎么处罚他。 除非是对方想着同样被林如海责罚一顿，要不然，他们就该是心照不宣的。 可惜，这个时候想明白也已经没用了，林景辰不可能无视掉那一条人命去装聋作哑，所以他和哥哥八成都是要受罚的了。 “不，小辰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一起来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 虽然心有畏惧，但见林景辰这么说，小胖子一挺胸膛，也不害怕了，当即便瞪着眼睛气呼呼的说道。 四岁半的小胖子，最是迷恋那话本中江湖世界的时候，对他来说，现在与林景辰之间，那就是兄弟情谊。 而此时，若是抛下小伙伴一人，就是危险关头，抛下兄弟一个人跑了。 如此不讲道义之事，正崇拜英雄豪杰，时常梦想着要出去行侠仗义的小胖子，自然是不会干的。 第17章 17 看着莫名其妙，忽然有一种要上刑场感觉的小胖子，林景辰眼皮跳了跳，倒是不觉得有多感动，反倒是有些好笑。 不过就是留下来，瞧一下事情进展，顺带着在官府之人到来的时候，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如若有人想要徇私舞弊的话，那他也会之后再想办法，现在却是不会做些什么的。 就这么简单点事，怎么让小胖子弄得跟风萧萧兮易水寒，战士一去兮不复还似得。 当真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这脑补的也太过了点吧。 不过既然小胖子不愿意走，那林景辰也没有强求，反正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 刚刚让李青带着小胖子走，那也是因为他瞅着小胖子的模样，像是有些害怕似得，现在既然对方不怕了，那留在这也没什么。 李青显然与林景辰的想法是一样的，见自家小少爷执拗的站在那里，他倒是也没强求，转身安排了一个护卫去官府报官之后，便依旧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而瞧着终于有人去报官了之后，林景辰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他扫了眼前面不远处那几言几语的功夫，似乎就已经商量好了什么。 原本惶恐不安的李承泽和王怀仁，面上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模样，就连那红坊的主事之人，那一脸的愁容也变得眉开眼笑。 他皱了皱眉，再瞧了眼那似乎被拉到一旁说了些什么，等回来后，悲伤的神情已经不见。 转而变成隐隐有些兴奋激动，又夹杂着几分心虚的书童，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那倒霉公子身上的衣衫布料，还有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书童跟着，显然并不是出自什么大家族。 就算是，怕也是极不得宠，甚至被人排挤欺压的。 这样的一个人，对上明显出身不低的李承泽和王怀仁，会有人帮其伸冤做主吗，会不会在那书童被收买之后，这件事便如此被压了下去呢。 还不曾见过这社会黑暗一面的林景辰，不愿意把所有人都往坏了去想，可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心里一沉，冥冥之中便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少爷……” 正当林景辰皱着眉头，望着那闯出了祸事却并没有多慌张惊恐的两人，心里在想着什么的时候。 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男子，便悄悄的从二楼走了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 “程波？是我大哥让你来叫我的？我大哥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杭州吗？” 因着那灰色布衫的男子动作并不大，即便满腹心思都在别处，林景辰却也并没有被惊到。 他微微转身，在瞧见对方的面容时，一下子便认出了此人。 下意识的便抬头望了眼，正站在二楼扶手处，凝眉望着自己的兄长，小少爷抿了抿唇，低声问道。 “小少爷，大少爷想请您上去……” 程波弯了弯腰，模样倒是格外的恭谨有礼，可惜，显然并没有回答林景辰问题的意思。 而对此，小少爷也早有预料，他那位大哥，少年老成，天纵奇才，别看如今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不但能够通过举人试了。 在人情世故方面，那也是超乎一般同龄人的成熟，府里的那些下人不说，反正大哥身旁的这些人，一个个却是忠心的很。 说句不该说的话，别说是他了，今日就算是林如海在这里，只要他那位大哥不想让其知道的事情，他身边的下人，也绝没有一个会开口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林景辰不由得又瞅了眼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书童，好像都已经被人收买了的倒霉公子。 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后，也没有抗拒，跟小胖子简单说了两句之后，便跟着程波往楼上走了。 两条小短腿走得自然是不快的，不过短短的两层楼梯，却也没有多少距离，没过几分钟的功夫，林景辰便站在了自家大哥的面前。 红坊虽然是歌舞坊，但因着过来的大多都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的缘故，所以修建的很是清雅。 不只是楼下的大厅内，各种竹子摆设，假山流水，新鲜花卉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旷神怡。 这雅间之内的设计，更是极为用心的，不过林府本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在那里已经住惯了的小少爷，现在看什么眼光都高得很。 是以他在环视了一圈后，目光便又放在了自家哥哥的身上，那个一袭青色长衫，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瞧着他的哥哥。 “大哥，母亲不是说你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扬州城了？” 深谙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之理的小少爷，不等自家哥哥开口，便一脸惊喜的问道。 还故意做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家还应该在杭州府城的兄长，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扬州的红坊之内。 “听说你今日把先生气得不行，一状都告到父亲那里去了，可不过几时，就又跑到这红坊里，家里人却是一概不知，还在到处寻你……” “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连人命官司都出来了，啧啧，这份本事，可当真是不小啊，至少你大哥我是远远不及……” 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了摇，对于小少爷那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想要声东击西，蒙混过关的小伎俩，林景言是半点不上当。 他唇角微勾，眼带笑意的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面色瞧着极为和善，可这话语却是一针见血。 原本还强自镇定，想要避开被算账的小少爷，一听这话，小脑袋顿时便拉耸了下来，整个显得有些蔫哒哒的。 他悄悄的抬了抬头，撇了一眼挑眉望着自己，完全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的自家兄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来。 从对方的话中就能听出，他这位好哥哥肯定不是刚刚才回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对他的事情这么清楚。 只可惜，相比于自家哥哥这只不过是提前几天回来，到红坊里看些歌舞放松一下的罪状，自己身上的罪名可就要大得多了。 所以，小少爷之前那互相要挟对峙的想法，转眼之间就被抛到了一边。 “大哥哥，辰儿这不是想你了吗，想早一点来看看你啊！” 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少爷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他缓缓的蹭了过来，拉着自家兄长的袖子摇了摇，小声音软软糯糯的，能甜到人心里。 第18章 18 “来看看我啊？那辰儿是怎么知道哥哥会在这里的？” 瞅着面前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弟弟，林景言伸手摸了摸那小脑袋，面上虽带着些笑意，可话语中却莫名透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怕林家大郎生气，就怕林家大郎笑，作为天生便不怎么爱笑的人，他笑得越灿烂，那瞅见他笑得人便会越倒霉。 不过作为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弟弟，林景辰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虽然天生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但他眨了眨眼后，还是毫不心虚的开了口，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得往外说，连想都不用想： “那当然是我跟哥哥心有灵犀，在梦中梦见的啊，哥哥，辰儿为了过来见你，也是很辛苦的，你看，刚刚还被坏人给欺负了！” 说着，林景辰还可怜巴巴的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只可惜，瞧见刚刚牙尖嘴利的小少爷，是如何把那位王怀仁给气得找人打架去了，在座的别说是本就很了解自家弟弟的林景言了。 就算是接触小少爷并不多的程波，那都没有再信的，听到这话后，都忍不住悄悄的望了他一眼，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目光。 而这都不是怕自家大少爷瞧见会怎样，而是怕被这位小心思明显很多的小少爷给盯上。 阖府里谁不知道这位小少爷的大名啊，那可不是好惹的主。 “哦，被坏人给欺负了？还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家小少爷呢？”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这小包子，仰着小脸，委屈巴巴告状的模样。 若不是见过这小子长大之后，那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样貌，林景言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人。 没错，什么少年天才，老成持重，这都是假的，重活了一世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当然会沉稳得多。 至于说少年天才，不过就是仗着比别人多看了些年的书罢了，勤勉那是当之无愧，少有人及，可天才却远远谈不上。 林景言前世也唤做林景言，又或者说，他本就是林家的大少爷，只不过是多了那数十载的记忆。 而显然，一个真正的幼童，是难以左右父母之决定的，所以在林景言的前世，他与林景辰虽然一样是亲生的兄弟，可却远远没有现在这般亲近。 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联系，因为在林景辰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早早的没了。 只剩下了不知为何没有去往阴曹地府的魂魄，还在自己昔日生活的地方打转。 幼年早夭，这本是件会令人极伤心的事情，不过好在林景言那时还懵懵懂懂。 而后来，慢慢的随着时光推移，他渐渐的懂得了很多事情，却也已经习惯了那死后的生活。 每日里去书房随着父亲看看书，随着母亲去瞧瞧自己那玉雪可爱的妹妹，可以说是林景言那几十载魂魄生涯最幸福的时候。 这一切，不能说是在林景辰出生之后就变了，但无疑，林景辰的出生，确实是一切的开端。 作为庶出之子，一出世母亲还死了，若不是因着乃是林家唯一的子嗣，这小小的娃娃，那处境不知道会糟糕到什么地方。 不过即便如此，与府里的嫡女，林景言真正的妹妹，也是完全不能比得。 贾敏并没有做些什么，她就只是像是寻常的嫡母一样，对这个庶出的儿子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也已经身怀有孕。 至于说林如海，对待这个期待已久的男孩，虽然很是疼爱，不过他事务繁忙，除了偶尔来看一眼之外，对那么一个小娃娃，也做不了什么。 本来若是这样下去，一切便也就好了，可惜，贾敏那一胎，却顺利的又生下了一个男孩。 即便身子有些瘦弱，不如林景辰出生时康健，但嫡子和庶子，那如何能一样。 在有了嫡子之后，林如海虽然不能说完全忘了那个还不大的儿子，却也是明显的更偏疼嫡子。 这原本是人之常情，谁也说不出什么，可府里的下人，却是踩低捧高的。 贾敏尚且还没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他们便擅自打着主院的旗号，作践起了那小小的娃娃。 才三四岁的年纪，就要学着自己咬牙生存，用着那些下人都不惜得使用，一烧就会冒烟的炭火，吃着外面乞儿才会吃的饭食。 甚至就连那些都少有，时常便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得靠着乳母悄悄的给他送吃的，天寒地冻的时候，也只能与人靠在一起取暖。 这些事情，林如海不知，因为弟弟从未说起过，贾敏知道却漠不关心，或者说那甚至是她希望的样子。 虽说子不言母过，但原本良善的母亲，在他去世之后，确实变了很多。 因着母亲所做之事的愧疚，再瞧着那幼小的孩子，在府里艰难的度日，林景言是真的心疼。 不说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单单对方才不过只是三四岁，就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年纪，他便有些不忍。 尤其是在瞧见那些下人，打着他母亲的旗号，去欺负这本该是他们主人的孩子时，林景言就更是恨不得直接跳出来，把那些刁奴都给赶走了。 只是那时，不过就只剩下了魂魄的他，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便只能瞧着，那原本对于父亲母亲，对于小黛玉那个姐姐充满了期待的娃娃，慢慢的冷了心，慢慢的变了个模样，变得充满了恨意。 后来的事情，林景言到现在，即便重活了一世，都不忍去回想，只是他到底，无法对这个弟弟抱有任何的怨言。 林家从未将他当成是一份子，甚至还害死了他最亲近的奶娘乳母，又怎么能怪他，把林家当成是陌生人。 即便他漠然的看着林家，一点点的走向了灭亡，即便他最后甚至换了户籍，改了姓名，彻底与林家没了一丝瓜葛，林景言都无法说些什么。 第19章 19 林景言那满心的复杂，林景辰自然是感觉不到的，小包子仰着小脸，眼巴巴的便在这告状，一幅等着家长去帮忙找回场子的孩子模样。 可惜，还没等他施展出自己的绝技，撒娇卖乖的将自家哥哥拉到自己这边助阵呢。 就听到楼下一阵吵闹之声响起，听着似乎是衙役到了一般。 红坊距离府衙那可是有着一段距离的，而且此时虽然还没到深夜，但是怎么说呢，太阳也已经落山了，天色也暗了。 林景辰虽然让李青派人过去报官，但还真没指望衙役们能来得这么快，不过想一想自家小伙伴的身份，他又有些恍然。 毕竟是扬州知府的嫡次子，纵然他在家中的处境不是很好，可外人那总是不清楚的。 况且古代家族内斗归内斗，但对外还是会很齐心的，就算是旁人知道，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他身边的护卫去报官，多多少少都会借用一下自家小少爷的身份，而那些衙役们得知了，会来得如此之快，这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哥哥，我们下去看看吧……” 原本还准备与自家兄长多应付两句的小少爷，这会一听下面的动静，顿时便有些急了起来。 毕竟那会王怀仁和李承泽，还有那书童以及红坊的老板，都不知道商量编排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若是不在场的话，就为着一个明显出身不高的倒霉公子，那些衙役们就算是瞧出了不对，也未必能够秉公执法。 “你这么急是做什么？那人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官府的衙役自然会处理这件事的……” 望着小脸上带着些急切，那大眼睛眨啊眨的，就想拉着自己下楼的弟弟，林景言反拽住自家弟弟的手，施施然的说道。 虽然从自家弟弟与那什么王怀仁起争执开始，他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不觉得那倒霉公子出事，与自家弟弟有何关系。 他生气，也不是因为弟弟与人起冲突，最后导致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毕竟虽说弟弟是一切事情的起因，但此事却真的无法怪到弟弟的身上。 被人嘲讽反击回去有错吗，这只不过是两句口舌之争而已，一味的忍气吞声可不是他想教给弟弟的东西。 前世即便官至首辅，弟弟都是隐忍沉稳，从不肆意行事，每走一步都不知道要想多久。 明明瞧着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可却让人有种已是暮年的感觉，身上全然没有一丝朝气。 林景言知道多思多谋，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官场之上。 可只要一想到，弟弟是为何会被逼成那般模样的，他就下意识的想要宠着弟弟。 只有什么都需要依靠自己的人，才会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到那般模样，才会什么都多思多虑到伤了心脉，损了寿命。 林景辰自然不会折了弟弟的前程，前世那般耀眼的人，不能因为他的一点小心思，就失去了发挥自己光亮的舞台。 不过他希望，在弟弟长成之前，在他进入官场之前，是可以像个少年人一样，能任性一点，不要太过懂事隐忍。 若是在京城的话，林景言还不太敢这样教弟弟，毕竟京城的达官贵人太多，他显然还没有那个能护住弟弟肆意的资本。 可在这扬州城里，他却是不怕的。 别说是自家弟弟原本便不是主动去惹事的，便是真的是他主动惹是生非，林景言瞧着也不会生气，反倒是会觉得有些欣慰。 毕竟只有被宠着的孩子，才会有那种去生事的底气，林景言宁愿看到一个嚣张肆意的弟弟，也不想再见到那个毫无少年意气的林景辰。 当然，这些心思永远都是无法与人说得，所以母亲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这个庶出弟弟看得跟个眼珠子似得。 甚至就连一向疼爱弟弟的妹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操心弟弟那么多，比他们父亲操心得还要多。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需要旁人知道，前世的那一幕幕，只留给他一个人承受便好，这原也是上苍让他重生的意义。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书里不是讲，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嘛，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兴许就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呢！” 虽然没被自家哥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可这会的小少爷，却有些郁闷了。 他松开了自家兄长的袖子，小身子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很是严肃认真得看着面前的哥哥，一本正经的说道。 生长在红旗下，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略略有些中二的少年，三观却是无比端正的。 别说今日之事，与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便是没有，只要他有能力插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书里讲？你认字了吗？就说书里讲？” 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小脸板得紧紧的，似乎是想要给自己讲道理的弟弟，林景言嗤笑了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道。 不过想到前世那个为了一府百姓生机，就可以抛弃自己前程仕途，只求为民做主，无愧于心的男子，他心中却是不免有些伤感。 前世的弟弟，因为对待林家的绝情态度，在官场上从未少过遭人非议，对于弟弟的敌人来说，那就是现成的把柄。 只是弟弟却从未因此而妥协过一分一毫，曾经的林景言也不是没有怨过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父母妹妹，是自己的亲人。 纵然清楚弟弟从小生活的环境，可又怎么可能完全理智的思考。 可慢慢的跟在弟弟的身边，瞧着他好好的一个前程锦绣光辉的状元郎，因为此事却被贬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做县令。 看着他不辞辛苦的去下乡走访，改善民生，看着他与那乡间老农都能和善交谈，看着他一点点的改善那个贫穷的地方。 看着被调任之时，无数百姓痛哭，十里相送的场面，他的心便开始动摇。 等到后来，随着弟弟一步步升迁，看着对方所做的那些事情。 尤其是在那一年被外派赈灾之时，他眼睁睁瞧着弟弟，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斩了那位太子麾下最得力的助手。 就只为了能够将赈灾之款顺利的发放到灾民手里，而不是被人贪污，林景言的恨意便再也无法停留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开始反思，林家到底是有多过分，才能将那样有着一颗赤诚热忱之心的弟弟，逼到那般决绝的地步。 第20章 20 被自家哥哥嘲笑的小包子，当即便气鼓了脸颊，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就像是一被碰到，就整个鼓起来的河豚一般。 不过还没等小少爷开口反驳两句呢，就听到门外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未曾敲门，径直带着护卫就闯进来的小胖子安生。 小家伙在楼下等了一会，眼见着衙门的衙役都到了，自家小伙伴却还是不见身影，当即便有些坐不住。 而在越等越心急，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残酷画面闪过后，作为一个利索的行动派，他自然便是直接找过来了。 好在这会楼下有着热闹看，再加上红坊的歌舞也进行不下去了，所以那些包厢里面都没有多少人。 要不然，就小胖子这样一个门一个门的去闯，连声招呼都不打，怕是早就要被人给骂到怀疑人生了。 作为有些脑子的护卫，李青其实是想要阻止自家小少爷，这样有些鲁莽冲动的行为。 毕竟林景辰是被他哥哥叫过去的，又不是被人贩子拐卖了，那实在是不用这么担心。 可这话跟自家小少爷说了，那根本就一点用没有不说，反倒是还起了些反作用。 因为在安生小胖子的脑袋里，林景辰的哥哥那可是比人贩子还要可怕的存在。 自家小伙伴被抓了过去，那不定是怎么水深火热呢。 “小辰，你没事吧？” 胖乎乎的小脸，直接无视了屋子里一齐看过来的众多视线。 已经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弄得心焦的安生，直接跑到自家小伙伴身边。 他拉着林景辰的手，便开始上下打量，瞧那模样，若不是林景辰及时的摁住了他，怕还要把小伙伴的衣服都给扯开，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伤口。 “安生，我没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我吗？” 有些心虚的扫了眼似笑非笑，瞧着自己和小伙伴的哥哥，林景辰将瞪着大眼睛，以一副保护自己姿态，隔在自己和哥哥中间的小胖子拉开。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小胖子肩膀，给了自家小伙伴一个眼神示意后，便努力的想要把这个话题给岔开。 昔日惨被压榨的时候，总是难免会抱怨哥哥几句，这话让小胖子听到了，自然对哥哥的印象就有些固化。 不过怎么说呢，平日里小胖子与他声讨哥哥，那也是蛮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可若是让哥哥发现，他背地里在自家小伙伴的面前，把哥哥给妖魔化了，这就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了。 “对了，小辰，你刚刚不是让我看着那倒霉公子吗，现在那些过来的衙役，已经要把尸体给运送回去了……” 四岁半的小胖子，还是很好糊弄的，刚刚还义愤填膺，想要拯救小伙伴于水火之中。 可还没等他与恶魔大哥对峙呢，这会被小伙伴，把话这么一茬，他便也跟着转了个弯。 “带回衙门？那……那那个什么王怀仁和李承泽呢，也被带回去了吗？” 看过前世不少破案剧的小少爷，在听到安生这话后，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因为正常情况下，破案怎么都是要保存好案发现场的，不过很快，他便又反应了过来，眼下可不是现代那样的法治社会。 即便有些人权力很大，但媒体时代，总是要顾及到影响，古代那可没有这一说法，权势是真的能够遮住一片天的。 “没有啊，那些衙役就只说把尸体给带回去，啊，对了，还有那个小书童……” 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自家小伙伴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安生小胖子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别看他长得胖，但小脑袋还是挺聪明的，又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那挥舞着两只小手，除了没有夸张，几乎能媲美说书的详细了。 “哥哥！” 听完了小胖子的话，林景辰转过头来，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带着些期盼和恳求。 原本他是想着自己去想办法，为那倒霉公子讨回一个公道，不过在瞧见哥哥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相比于自己这么一个小豆丁，被父亲倚重的大哥哥，显然做这件事，要比他简单的多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自家兄长就在这里，往日里被压榨的已经很惨了的他，真心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聪明才智，再遭受到更惨烈的压榨。 “别，千万别，我可担不起你这称呼，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吧，别到时候我又成了什么妖魔鬼怪，得被人提防着……” 一直在瞧着自家弟弟的林景言，一见那小包子望过来，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便伸手一拦，将其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可不是傻子，瞧着那小胖子望着他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在弟弟小伙伴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而到底为什么，从未见过自己的小胖子，会把自己给妖魔化，那不用细想，林景言就知道，自家弟弟到底说了自己多少。 当然，他倒是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跟弟弟置气，他之所以把弟弟的话给堵了回去，还是更想看看弟弟在没有他帮助的情况下，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知道弟弟聪明，前世那个能够顶着身上的污点，在得罪了太子，得罪了那么多权贵的情况下，还官至首辅的男子，怎么可能会不聪明。 但那份聪明，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后天那份苦难而被磨出来的，这就让林景言有些拿不准了。 毕竟弟弟这些年，虽然比平常的孩子要显得聪明一些，却也没有说差距特别大。 所以虽然他按照自己重生回来后，给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原样照单的给弟弟也来了一份。 但却一直还没有实行，因为他怕弟弟会吃不消，毕竟他不希望自己的重生毁了那位清正廉明，让后世敬仰的首辅是一回事。 可拔苗助长，提前消耗了少年的灵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可不想成为大周的罪人。 第21章 21 “什么妖魔鬼怪啊，哥哥你说得都是些什么啊，辰儿怎么听不懂啊……” 眼见着自家哥哥没有插手的意思，林景辰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后，倒是也不着急了，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幅懵懂无辜的样子。 穿越过来这几年，别的林景辰不敢说，可就演戏这一块，那是绝对没人能比得过他。 这要是回到现代的话，拿个什么奥斯卡影帝之类的，完全不再话下。 “少在这里给我装听不懂，告诉你，今天的事情还没完呢，等回家以后……” 望着面前装傻卖萌的小家伙，林景言嗤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便想说些什么警告自家弟弟的话。 可还没等他说完呢，就又听到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被他派出去守在外面的一个下人，便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大少爷，不好了，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带着人进红坊来抓小少爷了！” 顾不得额头上的汗水，这打扮的与红坊伙计极为相似的小厮，一叠声的说道，神情焦急的不行。 而他这话一出口后，不单单是林景辰神色变了，屋子里除了安生小胖子外，没有哪个的脸色是能好看得了的。 尤其是林景言，原本稳如泰山，镇定自若的模样，全然都没有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后，便想要从门口往外走。 不过还没等他走几步呢，马上就被那赶来通报的下人给拦住了，急促踹息着便开口道： “少爷，老爷被红坊的管事带着，正往这边走呢，那下楼的路就那么一条，您从这出去的话，怕是就要正好被瞧见了……” 因着是偷偷摸摸回来，想要做一些不被父亲允许之事的林景言，在听到这下人的话后，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原本他会选择来这红坊谈事，一是为了避着父亲，二也是为了避开那另外一波人的眼线。 可谁能想到，自家才三岁多点大的弟弟，竟然能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红坊来，还把知府家的嫡次子也给捎上了，更是惹出了不小的事来。 原本事情已经谈完了，林景言刚刚也派人去通知了自家父亲，说是弟弟在他这里，让他们不用着急，等一会他就会把弟弟给带回去。 哪成想，父亲现在竟然就那么直接杀过来了，而且去的地点还不是他虚报的那个位置，恰恰好就是正对着红坊来的。 “程波，这屋子里还有其他门吗？” 深深的吸了口气，林景言顾不得那个即将要害惨了自己的弟弟，他打量了眼四周，只能是无奈苦笑着问向自己身旁的护卫。 因为要与人接头的关系，这红坊的屋子可不是他随意选的，那后面是有着一个小小暗门的，方便对方能够悄悄的进来而不被人发现。 而这个暗门，虽然是在红坊内，但真要说起来，就连红坊的管事其实都是不知道其存在的。 因为这间屋子，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出钱将其租下的，平日里都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有他专门安排的人管理着。 就是为了躲开一些不必要的视线，与别人见面，商量事情用的，他那时候年龄小，所以也没人太过注意。 现在若是再想做这样的事情，不被别人发现，那可就太难了，所以那个小小的暗门，是绝对不能用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怕是就要被自己父亲给逮个正着了，就连他之前说得慌，怕是也要被拆穿。 其他的，林景言倒是不怎么怕，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提前回来，是为了与那位取得联系。 可是如今他身在红坊，父亲怕是会以为他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到时候自己在父亲心中的良好印象，怕是会有些坍塌。 而且最惨的是，如果父亲再瞧见弟弟在自己身边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便会误会，弟弟是被自己这个哥哥给带坏的嘛。 对着自家少爷望过来的，那带着些苦涩的目光，程波微微摇了摇头。 知道那间暗门，也知道那暗门意味着什么的他，只能是无奈的向自家少爷，表示自己深刻的同情。 “哥哥，你在这里等着父亲过来吧，我就跟小胖先走了……” 逃跑得时候很欢乐，就像是只被放飞的小鸟似得林景辰，这会在听到自家父亲过来的时候，那心里也有些慌，比见到哥哥的时候还要更慌。 他匆匆的说了一句后，也不等自家哥哥的回答，拉着安生小胖子就跑出了这间屋子，直接以着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与楼梯入口相反的地方跑去。 他才不像是哥哥那么傻呢，干站在那里等死，他怎么都是要挣扎一下的，兴许就那么幸运的，能被他躲过这一劫呢。 “辰儿，你回来，你别走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留下哥哥一个人呢……” 伸出右手，林景言做出一副想要抓住弟弟，却慢了一拍，只能眼睁睁错过的模样，在那里虽压低着声音，但却显得无比悲痛的喊着。 可惜，不喊还好一点，他越说那小家伙跑得倒是越快，不过眨眼间的关系，就连影子都快没了。 而在瞧不见弟弟的身影，又或者是在知道弟弟就算是反应过来，再想回来也来不及的时候，林景言那被抛弃的悲痛神色瞬间便收了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都快些藏起来！” 听着那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景言也顾不上得意自己对弟弟心思的正确把握。 他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后，便直接躲在了那早已经被他瞄准的柜子里。 而早早就收到了自家少爷信号的程波，也带着这些被他悄悄通知到的护卫下人，都藏在了这屋子里的各处地方。 什么柜子床下，丝毫没有争抢，每个人都完美的把自己藏了起来，半点衣袖都不露的那种。 第22章 22 林景言的这一系列动作，那快得就跟兔子似得，不过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而已，这屋子里就瞧不见任何一人的身影了。 而前面的林景辰，虽然动作也是蛮快的，但想要换一个地方逃跑，他又不熟悉红坊的格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的身影是早早的就消失不见了，可身后跟着的那些护卫，还有旁人那诧异的视线，却显然已经暴露了他的行踪。 好在小少爷也是个机智的，虽然因为慌张，他暂时还没发现，自己被哥哥给狠狠摆了一道的事实。 但他在躲进一间屋子后，便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给换了下来，又往里面放了些枕头之内的填充物，便交给了身后的一名护卫。 让其带着这看起来有些粗糙烂制的替身，去吸引自家父亲之后，小少爷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坐在那里深深的踹了口气。 而被拉着就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胖子安生，更是扑通一声的就坐在了床上。 他脸颊红通通的，两只小胖手使劲的给自己扇飞降温，望着自家小伙伴的眼神中满是哀怨，显得这一通跑是让他累坏了。 “不对，上当了！” 猛地灌了一口茶后，林景辰顾不得理会自家小伙伴，那哀怨的视线。 他坐在那里，只是稍微冷静下来沉思了一瞬，便很快发现了自家哥哥行为的不对。 若真是想要把他给拦下，那怎么会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自家那个心机腹黑的哥哥，可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啊。 而且回忆起他拉着安生跑的时候，自家哥哥那浮夸的动作和表情，林景辰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终于忍不住悄悄的从门口往外探了一下，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顿时魂都快飞了出去。 只见今日早上，才刚刚见过，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直接拎到书房里，差点连饭都没让他吃上的便宜父亲林如海。 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家丁护卫。 那架势比林景辰前世看到过的，那些黑帮电视剧里的黑社会老大，还要更吓人一些，浑身都好像冒着黑气似得。 尤其是在瞧着自家那便宜父亲，直接掠过之前他所待得的那间屋子，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林景辰就更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同时，他也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下自家那个卑鄙无耻的哥哥，对方显然是早预料到了现在这一幕，所以才把他拿过来做挡箭牌的。 明知道这边有了动静，他们那里藏好了，就会被父亲给忽略掉，所以就故意让他先跑，好把父亲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然后呢，还装出一幅措手不及没拦住他的模样，还在那里谴责他，当真是太过分了。 好在他之前机灵，知道用个替身去吸引自家父亲，要不然现在，怕是真的就要被瓮中捉鳖了。 在心里默默的谴责了下那不靠谱，明显要把他给推出去顶缸的哥哥几句，林景辰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 无视了那一直在用哀怨目光望着自己的小伙伴，他走到窗边，站在椅子上，垫着脚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于便宜父亲有着深刻了解的林景辰，可不指望那个简陋的替身，还有那几个护卫能够骗得了对方多久。 到时候找不到他，又或者是发现了他的小伎俩，那他选择用来躲藏的这个屋子，可是撑不住的。 所以想办法逃出去，那自然就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了，而这二层小楼的高度，虽然对于林景辰这么个三头身小娃娃来说，是比较危险的高度。 但由李青他们带着，从这里翻下去，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妙的是，这窗户下面，对着的并不是红坊的正门，从此处离开，都不会被人给发现。 “李护卫，麻烦你从这里带我下去……” 危机关头，便是再磨蹭的人也会变成行动派，林景辰连犹豫都没犹豫，在观察了一下地形后，便果断的开口说道。 而后，见自家小伙伴，蹬蹬蹬便跑到自己面前，脸颊气鼓鼓的，眼睛一瞪似乎就想要说些什么，他又连忙开口安抚道： “安生，我父亲不认识你，你不用跟我一起走，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把父亲甩开了，我就回来找你！” 安生小胖子虽然有的时候性子也是蛮执拗的，但大多数情况下，至少在林景辰的面前，他还是显得很懂事听话的。 当然，用安生小胖子的话说，那不叫懂事，那叫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那是做人老大的应该做的。 虽然林景辰一直很不明白，自家小伙伴的思维逻辑，这世上哪里有老大听别人话的道理。 不过对此，他从未拆穿过，就让自家小胖子沉迷在幻想之中吧，反正不管怎么说，对方听话一点，总是对他有好处的。 就比如说是现在，几句话说服了自家小伙伴，在那里乖乖的坐着等着以后，林景辰也是颇为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有了刚刚拉着安生小胖子跑的经历，在这个时候，若是还把对方给带上，那就真是要绝望了。 反正就像是他刚刚所说的一样，父亲也不认识安生，让小胖子往这屋子里一藏。 等父亲收到了他跑掉的消息，又或者是找到了他哥哥之后，那安生自然也就安全了。 再换个角度说，就算是安生被抓到了，父亲也知道是对方帮着他逃跑的了。 可别人家的孩子，又是知府家的嫡次子，父亲也不能拿安生怎么样。 至于说父亲会不会向那位扬州知府告状，安生回家之后，会不会受到责罚什么的，那林景辰就更是丝毫都不担心了。 安生小胖子那对父兄，怕是巴不得他越放肆越好呢，论被纵容的程度，安生现在绝对是最高级的。 听着外面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景辰有些紧张的抱住了李青的脖子，他怀揣着自己成功逃脱，而哥哥却被凄惨抓住的美好幻想。 一时间就连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明显很高的高度，都不是那么怕了。 可惜在顺利的落到地面，还没等他兴奋的跳起来，表示一下庆祝后，那眼角余光撇见的一幕，便让他瞬间有些僵硬住了。 第23章 23 刚刚落到地面之上，还没等站稳身子呢，就受了偌大的惊吓，林景辰小身子一歪左脚绊右脚的，顿时便要来个平地摔。 好在是旁边的李青眼疾手快，一下子便将他给扶住了，才算是没有出洋相。 饶是知道此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应该早些离开才算是明智的选择，但瞧着自家弟弟那一脸怀疑人生的小模样，林景言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错，在林如海被林景辰粗糙制作的替身给引走之后，不但是他知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便宜父亲迟早会带着人摸过来。 已经活了两世，相比之下，更加熟悉自己父亲的林景言，更清楚父亲那只是一时气怒，无法冷静，所以才会被他的小伎俩骗过。 等稍稍清醒一下后，那迟早都是会重新搜查那个房间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在那里面躲多久，在林如海带着人离开后。 立马就从这窗户处翻了下来，因为带着的人比较多的缘故，就稍稍的比只用管一个人自己跑的林景辰，要用得时间久一点。 所以这会，脚前脚后的两兄弟，就是那么巧的，直直的就给撞上了。 “哥哥，好巧啊！” 虽然已经猜到了自家兄长的险恶用心，但作为首先逃跑，企图扔下哥哥一个人背锅的小少爷，还是无法开口质问的。 为了避免自己到时候再被反套路住，林景辰明智的没有提刚刚那一茬，他仰着小脸，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就连声音也显得有些涩涩的。 显然，忽然出现在眼前，与自己的打算竟然出奇一致的哥哥，给他带来的打击那还是蛮大的。 “是啊，真的是蛮巧的啊！” 挑了挑眉，林景言似笑非笑的瞄了眼自家弟弟，对于在这里瞧见了这小家伙的事，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别看他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顺利的就把弟弟给套路住了，但跟在弟弟身后几十年，他对弟弟的了解，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虽然此时的弟弟，跟他前世的弟弟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可都是一个人，那本质上有时候还是一样的。 这小家伙可是聪明着呢，他那点套路，能套住这小家伙一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少爷，人都下来了……” 虽然感受到了，这一大一小两兄弟之间，那莫名有些诡异的气氛，但程波瞅了眼他们跳下来的那个窗户，还是硬着头皮过来禀报了。 因着老爷对大少爷的重视，大少爷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老爷虽然知道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总归都是认识的面熟的。 单单只是大少爷一个人跑了，那没有半点用，他们之中若是有谁被抓到了的话，大少爷自然而然的就会被暴露了。 到时候，就算是成功的跑掉了，除非是永远不回府，要不然那下场其实都是一样的，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像是林景辰，他之所以这么拼命的想要逃开，其实叶并不是说要避免被自己父亲抓住，主要想避免的是被父亲在红坊里抓住。 要是那样，事情的严重程度可就上升了，就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那么简单了，罪名绝对是加个两级不止。 “听到了？还愣着干什么，不快点过来……” 对着程波点了点头，林景言望着站在他不远处，正磨磨蹭蹭拉着李青，似乎是随时准备掉头就跑的弟弟，很是干脆直接的说道。 林景辰当时跑得虽然挺远，但红坊原本便是回字形的结构，他们又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往下跳。 可供选择的自然就少了，会碰巧的聚在这里，那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说没有距离，但怎么都是有点差别的，就比如说现在，林景辰离他这位哥哥，怎么说都得有一百多米的距离。 能听到彼此说话，也能够看清楚彼此，要想跑的话也很难，只是想要直接伸手就够到那还是不行的。 “……” 望着自家哥哥冷酷无情，面带威胁的眉眼，小少爷抿了抿唇，拉着李青衣袖的手，有些不甘心的紧了紧。 可听着红坊里面那喧嚣吵闹的声音，再瞅了瞅他与哥哥之间的距离，还有哥哥身后那人多势众的护卫。 小少爷鼓了股腮帮子，纵然满心的不情愿，可到底还是只能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真乖！” 望着以缓慢的小步伐，不甘不愿蹭到自己跟前来的弟弟，林景言眼中透出了几分笑意。 他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薄唇微启，如玉的面庞上一副温润的做派，可这话却是无比的扎心。 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被狠狠扎了一刀的小少爷，无比气愤的望着自家哥哥，本想抗议几句。 可小胸脯起伏了两下，在被自家哥哥抱起来，带着跑之后，到底还是萎靡了下去。 唉，好不容易跑出来，以为终于能够放飞自我了，结果又碰到了这个无良的哥哥，不但被嘲笑了一番，还又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也是人间实惨了。 对于弟弟心里面到底是如此吐槽自己的，林景言不问也能清楚的知道，只是对于这些，他就不好计较了。 毕竟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弟弟去帮他背锅呢。 这回家之后，用不用跪祠堂，能不能躲过那摆在祠堂案几上的藤条，可都是要靠着这怀里的小娃娃了。 毕竟相比于他来说，弟弟年纪小，父亲再如何凶残，也不会说是直接上板子，又或者是罚跪祠堂的。 顶多也就是关几天，或者是关一个月两个月禁闭的事情。 用这么点小小的处罚，帮他这个亲哥哥背个锅，去避过父亲的家法藤条，这想来小家伙也是很愿意的，毕竟他可是一直都很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呢。 这般自信想着的林景言，却丝毫都没有问过自家弟弟意愿的想法，他抱着怀里蔫蔫的小娃娃，便带着一众人快速的赶到了他之前，与林如海所说的地方。 第24章 24 林景言之前考完乡试，送回家中的书信上说得，是要在那杭州府城里等到放榜之后再回去。 毕竟父亲虽然觉得他有了几分火候，中举想必是不难，但他如今才不过十六，江南一地又是文风鼎盛，才子辈出。 真说十全十的把握，那除非太子过来，人人给开个绿灯，要不然那是谁也没有的。 年轻人嘛，再怎么样少年老成，聪慧稳重，在这种关乎自己人生大事的时候，也是会坐不住的。 所以他这个借口，林如海自然也没有怀疑，对于这个一向自律懂事，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他那可是非常信任的。 不过在前脚才来了封书信，说自己在杭州府城，后面就出现在了自家小儿子逃跑的时候，还那么凑巧的就碰到了小儿子。 林如海倒是不会怀疑，自家大儿子是不是对小儿子有什么不良之心，只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身处于官场，尤其是在江南这个利益旋涡之中，林如海能一做就是十几年还没出事。 这位自然不会事那么简单的就会相信，什么思念家中父母亲人的借口，他在接到消息后，直接便带着人杀了出来。 第一时间就去了林景言所说的那个地方，虽然那离扬州府城有些远，但刚刚下衙就得知自家小儿子离家出走的林如海，却是半点都不累。 而等到了那信中的位置，却全然不见半个人影的时候，原本就是怒火直冲额头的林如海，整个人更是都快被烧着了。 所以在听到自己派出去搜查的人说，于红坊之中瞧见自己两个儿子的身影时，他才会那般气势汹汹，明火执仗的带人冲了过去。 至于说要是真把两个儿子抓住之后，会不会有损两个儿子的名声，那林如海已经完全不顾及了。 这两个混账东西，一个敢戏弄先生，事后还给他闹离家出走，另一个更是欺瞒尊长，还带坏幼弟，就是合该让他们丢脸，被人好好嘲笑一番才是。 反正是两个皮小子，又不是女儿家，多些风流的名声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少年荒唐恶事多一些，有时候反倒还能算是一桩好事。 不过他盛怒之下，头脑反倒是不冷静了，竟然被儿子的小伎俩给骗了过去，等发现不对的时候，两个儿子早就已经撒腿跑得影子都没了。 只是虽然没有当场把人抓到，甚至连人影都没瞧见，但听着那红坊下人的描述，林如海哪里能不清楚，那就是他两个不争气的混账儿子。 怒火值已经爆表了的林如海，面上反倒是没有那么阴沉沉的了，不只不阴沉了，他甚至还笑了。 只是他这不笑还好，一笑可把身边的人给担心够呛，都以为他们家老爷是被两位少爷给气疯了呢。 当然，宦海沉浮多年的林如海，还不至于被这么点小事就给气疯了。 他在笑了两声之后，便转身就走，直接去了之前大儿子信中所说的那个位置，那个他已经去过一次，却不见半个人影的地方。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这句话绝对说得是没错的，正如林景言和林景辰两兄弟，知道他们父亲是什么性子，林如海也很了解自己这两个儿子。 在红坊没有抓住，让其给跑了的两个混账东西，果然，在这个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了他们的身影。 身下的马匹随着林如海的心情一顿，很快，他便又抖了抖马鞭，面上带着些笑容，便往两个儿子所在的地方行了过去。 “父亲，孩子回来了，此行总算是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 虽然深知自己这些伎俩，已经被父亲给看破了，但林景言还是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他神情激动的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濡慕之情。 虽然在没放榜之前，就已经赶回了扬州，但林景言一直都有让人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是以也是早早的便先人一步知道了。 他今日其实也有些庆幸，弟弟选择的时间，还算是照顾他，这若是换了前几日，那他真是要更为难了。 红坊那么乱的地方，弟弟又惹了麻烦，他总归是不能不管的。 毕竟不说前世那些歉疚和敬佩，这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啊，他们之间可是血脉相连啊。 不过若是那会，不提他的事情还没办完，与那位的关系还没搭上，单单只是林如海这边，他就是一点借口都没有了。 当然，现在其实这个理由也不怎么样，毕竟不可能昨天才放榜，他人今天就到了。 可看在他成功考中举人的份上，父亲总该睁只眼闭只眼才是啊，最起码的，也不要太过追究。 “你考中了，名次如何？” 本来正皮笑肉不笑的林如海，乍一听到大儿子这话，微微愣了一瞬，而后便开口询问道。 对于儿子是否能够考中，他从未有过怀疑，便是今次运气不好，总归下次也是能够考中的。 世代书香之家，他自己便是探花出身，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子，若是连个举人都考不中，那才叫做笑话呢。 只是对于寻常的学子来说，考中就已经是很好了，但对于他们这种官宦之家，名次也是十分重要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别，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即便林如海已经因为之前儿子骗他的事情，还有红坊的事情，而一肚子的郁气。 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勉强的把心中的火气给压了下来，反正收拾儿子嘛，随时都可以，也不急在这一时，回家有的是机会。 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会让儿子知道，什么叫做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第25章 25 “爹爹，大哥哥很是厉害呢，他可是考了第一名，整个杭州的第一名啊，孩子出来就是特意恭喜大哥哥的！” 不等林景言开口，察言观色之下，已经发觉有些不妙的小少爷，仰着张小脸，很是兴奋的说道。 可以说是非常深刻的贯彻了，何为先下手为强这个真理，半点都不给自家哥哥往他身上甩锅的机会不说，反倒是先甩了个大锅过去。 至于说自家兄长的成绩到底如何，那就连父亲都不知道，他这么个小豆丁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不过瞧着自家哥哥的神情模样，就算不是第一名，那也不会差太多了。 反正他一个小娃娃，什么都是道听途说的，错了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 刚想开口就被弟弟给截胡了的林景言，他紧了紧自己的手，对着那站在地上，正朝着父亲卖萌的小包子，露出了丝凉凉的笑容。 若不是林如海就站在他身前，正盯着他呢，怕是这位一向耐性极好的林大少爷，就真的是忍不住表演骨肉相残了。 这都是什么破弟弟，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方跑出来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啊，竟然甩锅甩得如此自然，真是夭寿了。 “哦，原来我儿竟如此出息，如今也是解元公了，快快起来，与为父回府，好好庆祝一番！” 两个儿子之间的眉眼官司，被林如海尽收眼底，只是他全然装作不知，只含笑看着自己大儿子，语气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别说是作为话题当事人的林景言，听得后背一凉，整个人心里直冒冷气了，就连一旁站着的林景辰，小身子都被吓得轻轻颤了一下。 如此和蔼可亲，只字不提先前之事的父亲，虽然说是他们兄弟两个很想要的。 可现在瞧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就像是前面有着什么陷阱一般。 而瞧着两个儿子那一瞬间警觉起来的模样，林如海笑得更加和煦了，他伸手将大儿子扶了起来，又拍了拍其肩膀，一副好好父亲的做派： “你一路奔波，想来也是累了，天快黑了，虽是夏日，但夜里风凉，还是早早回府，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还特别慈爱的接过下人手中的披风，仔细的替儿子给披上了，那细心的简直能媲美贾敏了，倒是半点不像他们父亲。 咽了口吐沫，小少爷有些惊慌的与自家哥哥对视了一眼，都瞧出了彼此眼中的恐惧。 原本正常情况下的父亲，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父亲好像还被气疯了，他们这可该怎么办啊。 像是瞧不见，两个儿子那一脸完了，父亲疯了的惊恐神情，林如海给大儿子披完披风，又一脸和颜悦色的望向了小儿子。 他直接伸手便一把抱起这小家伙，垫了垫后，乐呵呵的冲着大儿子说道： “言儿啊，你看，这小娃娃长得就是快，你才离开不过月余而已，你弟弟就足足胖了一圈，再过两年，怕是就要抱不动了……” 僵硬着小身子，林景辰勉强撑住逃跑的欲望，他求助般的望向自家哥哥，头一次有种后悔出来的感觉。 古代一向讲究抱孙不抱子，林景辰虽是庶出，但因着自家哥哥那一番骚操作，父亲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多不同。 都是望子成龙型的，就连他出生的时候，都没有抱过他，现在忽然这么反常，小少爷真是有些心慌慌。 可惜对于自家弟弟那求助的眼神，已经是自身难保的林景言，只能是回了个同病相连的目光，表示了下自己的爱莫能助。 就这样，林如海抱着自己的小儿子，不时的再与大儿子说些话，就这般坐着马车，看起来无比和谐的回了林府。 可惜，这个和谐估摸着除了林如海之外，是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的，尤其是林景言林景辰两兄弟，那真的是如坐针毡。 林家小少爷失踪了，几位主子都是急得不行，当家的老爷更是直接带着人出去找了。 即便是接到了自家大少爷的消息，知道人没事，可又怎么能安心得下呢。 哪怕此时天色都已经快黑了，但院子里仍旧都是人，贾敏和林黛玉更是就坐在院子里等着。 她们身前跪着两个小子，正是石头和板凳两人，都是颤颤巍巍的，头也不敢抬。 而在他们两个身后，林景辰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下人都跪了一地，没有一个敢吱声的，院子里静得是落针可闻。 林景辰被自家便宜父亲抱过去的时候，真真是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 怎么说呢，虽然在古代生活了三年，但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没有完全转过来。 像是主子犯了错，去责罚下人这种事情，即便在电视剧里瞧见过，但他仍旧觉得是很不合理的。 他一直认为是那些人太过恶毒，所以才会这么做，而自家母爱姐姐，都是最善良不过的，怎么也不会像是那些人一样。 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跑出去，可这会，那跪了满院子的人，直接便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让他有些慌了神。 不过相比于自家现在还有点天真的弟弟，对于这场面，林景言倒是早有预料，下人照顾主子不周，或者打碎了弄坏了什么东西，尚且是要被责罚的。 更何况是直接把主子给照看丢了，这要是换了狠心一点的主母，怕是将人直接打死，都是很有可能的。 这世道奴才的命，原本便是不值钱的，即便那些清官好官，他们会在乎的也只有那些良民百姓。 一旦入了贱籍，那便是生死不由自己，即便活了两世，可真将下人奴才们当人看得，林景言也只瞧见了弟弟一人而已。 第26章 26 “母亲，母亲，您看看，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聪明机智的小少爷，并没有傻乎乎的直接上去求情，他使劲的挣了挣，从自家父亲的怀里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便飞扑到了贾敏的怀里。 而后小手一指，毫无兄弟情谊的就把自家哥哥给拉下了水，那兴奋的小脸蛋，红扑扑看着甚是可爱，完全瞧不出半点心机。 这话旁人听了，那还没觉得什么，可跟在后面的林景言一听，就真的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就瞄了眼小家伙的屁股，只觉得手心有些痒痒的。 好在贾敏早就知道了自家大儿子已经回来的消息，再加上杭州与扬州不远，大儿子走了也不过就才一个多月而已。 她这会倒是也能够稳得住气，当然，这主要也是小儿子太作，到了不教训一下都不行的地步。 一想起今天女儿慌慌张张过来，哭着说小儿子不见了，她到处派人去找，却都遍寻不到的事情，贾敏那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说是一开始，这么个妾生的小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那谁去管他的死活啊，丢了也就丢了，更别说还是自己作死跑出去的。 可现在都养到这么大了，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有了感情啊，这知道人没了，她能不着急嘛。 只要一想到，这养得胖乎乎的小娃娃，有着被人拐走，或者出什么危险的可能，那贾敏心都快碎了。 现在好不容易小家伙被夫君给带回来了，却是一脸笑嘻嘻，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模样，那一开始的高兴过后，她反倒是更气了。 松开了抱着小儿子的手，再仔细检查完，发现这小家伙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受伤后，贾敏将其摁到自己跟前站好，冷冷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回来，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如今你胆子是真的大了，作弄先生不说，竟然还敢离家出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和你父亲了！” 越说越生气，一向和善的贾敏，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下来，她瞪着面前的小包子，就连一旁的夫君和长子都顾不上了。 “母亲，母亲，我是特意去迎接哥哥了，哥哥可是考了第一名呢，是整个江南道的解元，可厉害了呢！” 被摁着站在了嫡母的面前，望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嫡母，那难得发火，冷了脸的模样，小少爷眨了眨眼，很机灵的便开始甩锅。 与之前在林如海面前时说得一样，这回的小少爷，更是夸张了些，他两只小手挥舞着，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圆，像是在形容自家哥哥的厉害一般。 而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在亲生儿子的前程面前，那什么不得靠边站，更何况是小儿子的一时顽皮。 刚刚还想着怎么给小家伙一个教训的贾敏，一听到这话，也顾不得理会小儿子了。 直接便站起身，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的大儿子，虽还未说话，但那眼神早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就连旁边坐着，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模样，瞪着自家弟弟的林黛玉，这会也撑不住那表情了，同样是无比惊喜的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 望着那极为相似的两双眼睛，原本便手心痒痒的林景言，现下心里彻底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弟弟，绝对不是亲生的。 被弟弟给狠狠坑了一把的林景言，其实很不想承认，但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甚至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也只能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弟弟所言，也还好，他这回还算是争气，没有落到第二名去。 要不然，怕是就真的要被自家弟弟给坑惨了，毕竟这么个场面，那怎么好否认啊。 “好，好，真是太好了，这可是大喜事啊，老爷，此事定要好生庆祝一下才是！” 见自家大儿子点头，贾敏悬着的那颗心落下后，便只剩下喜悦，她拍着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后，就想拉着林如海去商量该如何庆祝的事情。 对于林家来说，一个举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了的，就算是进士，那未来的成就如何，也是不一定的。 可别人家的举人和进士，与自己家的举人和进士，那能够一样嘛。 更别说自家儿子这般出息，还是整个江南道的解元，那就更是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了。 不过还没等她迈步，到自家儿子跟前，好好的看看林家的解元郎呢，裙摆处就传来了些阻力。 低头一看，还没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娃娃，正拽着自己的衣角，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还伸手指了指那跪在地上的一干下人，奶声奶气的问道：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们怎么都在这里跪着呢？” 深谙装傻之道的小少爷，虽然很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会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若是刚刚还不知道自家儿子中了解元的时候，贾敏听到这话，怕是要怒火中烧。 不过时移事异，即便只过去了一会，但现在心情好得已经快飞起来了的贾敏。 再瞧着这些下人，也没有之前那般，觉得无比可恨了，只是该说的话，总归是要说得。 要不然，谁都不处罚，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也让小儿子越发的肆无忌惮。 这般想着，贾敏脸上的喜色淡了一些，她冷冷扫视了一群那些跪在地上的奴仆，毫不留情的说道： “将石头和板凳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至于其他人，看护主子不利，也打二十板子……” 原本在刚发现小儿子不见的时候，贾敏气得将这些人通通发卖的心思都有。 不过这会小儿子平安回来了，大儿子又中了解元，她处罚的力度自然便轻了些。 没错，二十板子，若是打在主子的身上，那便是重得不能再重了，可打在奴才下人的身上，却已经是主子开恩了。 第27章 27 “母亲，大哥哥刚刚才回来，又是这么大的喜事，您怎么能打人呢……” 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少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自己那位嫡母。 胖乎乎的脸蛋上，那满满的都是我母亲不可能这么残忍的神情。 这话，别说是贾敏听了，一脸的怀疑人生，就是早就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性子的林景言听了，也是有些忍不住想笑。 被小家伙的理直气壮给气得不轻的贾敏，这会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了，她上前两步揪着自家小儿子的耳朵，便没好气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她们受罚不全是因为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还敢离家出走，要不是今日你哥哥回来，还中了解元，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敏出自荣国公府，乃是当朝荣国公的嫡女，自小便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她师从名师，自己人也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 出嫁后不过一年，便生下了嫡长子，与夫君一向恩爱，琴瑟和鸣，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烦心事的。 出身大家的她，自然是很注重礼仪规矩，而林府虽是书香门第，又家道中落过一段时间，不如公府豪门严谨，但也格外注重礼仪。 像是现在这样，揪着儿子耳朵，恶狠狠警告的模样，那在往昔是从未出现过的。 一时间，就连林如海都有些看呆了，不过美人做什么样的动作，都是不显得凶恶的。 贾敏保养得好，即便是看似粗鲁的举止，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俏丽，倒是不同于以往的端庄贤淑，多了些鲜活气息。 不同于看得有些傻了的哥哥姐姐，小少爷捂着被揪了的耳朵便直喊疼，而等到贾敏松了手，把自己小耳朵解救出来后。 他又瞧了眼自家嫡母的神情，笑嘻嘻的往其跟前凑了凑，讨好般的说着： “母亲，您一向是最最善良的了，就饶了她们吧，辰儿保证她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而且今天这么个大喜的日子，你总不好让哥哥心里不高兴吧……” “哥哥，那可是整个江南道的解元啊，他考了个第一名，又是急匆匆的回来，向您报喜，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 拉着自家嫡母的袖子，小少爷扭来扭去的，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不过半刻，原本便有些撑不住冷脸的贾敏，终于是被这小家伙给磨得没办法了。 她挥了挥手，目光扫视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冷冷的说道： “你们都听到了，今儿是赶上了个好日子，又有小少爷替你们求情，就暂且饶了你们，若有一次，便一道责罚，直接赶出府去！” 说是饶了她们，但其实也没有完全放过，至少这三个月的工钱是不用想了，饶了的不过就是那二十板子而已。 不过她们原本便是小少爷身边伺候的，工钱要比旁的那些下人多些，而且在林府之内，吃喝穿住也用不了多少。 没了三个月的银钱，也就是会辛苦一些，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所以，在听到贾敏的话后，不只是石头和板凳这两个小娃娃猛地松了口气，冬儿小喜她们也是感恩戴德，连忙磕头谢恩。 “母亲，夜里风大，还是快些进屋吧，别再着了凉……”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弟，借着自己的名号，硬生生的挽救了这些下人的屁股，林景言是又好气又好笑。 可无奈，林如海就站在旁边，他便是想说些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是等着这回尘埃落定了，才上前扶着自己母亲进屋休息。 但其实，虽然口中说得是担心母亲，但林景言真正担心的，还是自己那个天生体弱的妹妹。 虽然这两年，妹妹随着自己习武，慢慢的身子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弱了。 但先前那些年，还未喝奶便先吃药的景象，还是让林景言有些无法忘怀。 作为贾敏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宝贝儿子，又是刚刚成为解元郎的男人，现在林景言开口的分量，怕是连林如海都比不过。 小少爷说了半箩筐的好话，才让便宜嫡母露出笑脸来，但现在林景言不过短短的一句，贾敏就笑得跟个菩萨似得。 撇了眼前面那对母慈子孝的模样，小少爷哼哼了两声，倒是也没有嫉妒，毕竟作为嫡母，贾敏对他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若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自然不会拿自己去跟哥哥相比，更何况，哥哥虽然有些坑，但待他其实也是不错的了。 顺利的把自己院子里的人给救了下来，没有让她们受到自己的牵连，小少爷的心情很是阳光，就连身旁明显有些不对的便宜父亲，都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蹦蹦哒哒的跟着嫡母和哥哥进了屋子，正准备凑到自家姐姐身前去哄哄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莫名透着些不详气息的声音。 “太太，言儿中举是件好事，为夫想带着他和晨儿去祠堂祭祖，告拜一下祖先，你觉得如何？” 别看林如海之前一直没说话，但身为一家之主，可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不过虽然林景言给自己父亲让出了位置，林如海却并没有要坐的意思。 他看了眼面上带着喜色的自家夫人，又看了眼在那里装生气，但其实也控制不住喜悦之情的女儿，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含笑说道。 林如海这会的笑容，显得很是真诚，远远不同于之前对着林景言两兄弟时的敷衍。 可在两兄弟看来，这倒是还不如之前那敷衍的微笑呢，这笑得让他们更加觉得瘆得慌不说，而且去祠堂，大半夜的去祠堂，这总觉得不怀好意啊。 第28章 28 贾敏不是那种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子，从小被荣国公带在身边教养得她，其实是颇为聪慧的。 这大晚上的，林如海非要带着两个孩子去祠堂，而两个孩子也是面上带着些哀求的看着自己，她如何能不清楚这中间有猫腻。 不过想想大儿子如此快回来的速度，再想了想小儿子私自离家出走的事情，贾敏微微一笑，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安抚住女儿，好声好气的下去准备祭品了。 夫妻多年，贾敏深知，对于两个儿子，丈夫绝对是比自己还要更疼爱的，她自然不会去阻拦丈夫教育儿子，凭白的为夫妻间制造矛盾。 而瞧见自己妻子如此的通情达理，林如海也甚为满意，若说一开始，娶这个妻子，还是为了能得到荣国公的助力。 那多年相处下来，他便是真心喜欢妻子的通透豁达了，这年头，盲婚哑嫁的，想找个能心意相通，说话说到一块去的都是很不容易啊。 大多数能娶到个老实点的，不作妖的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不过林如海一向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妻子不但能与他谈诗论画，不是那种不通文墨，无半点才情的，还很懂得分寸进退，真是无一处让人觉得不好。 可惜，在林如海眼中，觉得简直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似乎生来就应该给自己做妻子的贾敏，在林景言和林景辰这两兄弟的眼里，可就没那么好了。 望着明明收到了自己求救的目光，却完全装作没看到似得，转身就走的贾敏，两人心里都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林景辰其实还是要好一些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嫡母亲生的，自然不会说对嫡母有着什么过多的要求。 对方管他乃是情分，不是应该，可林景言这个亲生儿子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没有奢望过，自己母亲能够说是像王夫人溺爱他那位表弟那样，但是在父亲明摆着要收拾他的时候，都不拦着，他这真是亲生的嘛。 别管林景言被贾敏这举动弄得有多心塞，林如海发了话，他们又已经身在林府，便是想逃也不可能了。 只能是无奈的跟在自家父亲的身后，一步步的往祠堂里走去，就跟要上山打老虎似得，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 林府的祠堂乃是在整个大宅的角落之处，当然，这不是有意苛待。 事实上，在注重孝道的古代，也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苛待什么。 祠堂之所以会修建的如此偏僻，也是一贯的规矩，据说是为了祖宗们的清净考虑。 但估摸着，其实还是后辈子孙，觉得祠堂修建的太近了，有些渗人吧，只是这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就只能盖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祠堂里面供奉的牌位，最怕的就是火星，所以相比于前厅后院，那多彩的颜色，越靠近这里便越是冷肃。 黑色的屋檐，又不透光，更是半点炭火都不见，即便此时还是夏日，但这祠堂也是阴冷的很，一进去林景辰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自出生到现在才不过三年，年纪小，再加上平日里又受宠，所以除了年节的时候，还真是没怎么来过这里。 普一进来，望着那冷森森的牌位，感受着周围那直凉到骨子里的气息，再瞧见上面供奉着的藤条，下意识的就不禁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了。 相比之下，林景言就要比他好得多了，他虽是两世为人，不会犯些不该犯的错误。 但总有些东西，是他要找机会做得，而那些东西，有些林如海不会允许，就只能瞒着，所以这祠堂还真是没少来。 扫了眼后面似乎有些害怕的弟弟，林景言沉重了叹息了一声，在自家父亲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只能是老实的跪在了薄团上。 两世都出自世家，林景言跪的那叫一个规矩，身子笔直笔直的，头微微低垂着，不管心里怎么想，起码表面上是有那么个态度的。 相比之下，林景辰就不行了，磨磨蹭蹭的不说，跪得也是歪歪扭扭的，那姿势，与其说他是跪着，倒不如说他是坐着。 先秦时期，那讲究礼仪的跪坐，好像就是他那个样子，不，他这还没那会的跪坐来得标准呢，看得林如海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手伸出来……” 生气的林如海，虽然十分想把小儿子拉过来打一顿，但瞧了瞧他那小身板，还有那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到底是没能狠心下手。 没办法，纵然小儿子再怎么顽皮，林家祖训，也没有打个三岁娃娃的。 年纪太小，身子骨太弱，打坏了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就算是教训，也不能说什么都不顾及。 不过林如海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尤其是在面对两个儿子的时候。 这不，他在瞪了小儿子一眼后，便将供奉在牌位前的藤条拿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大儿子厉声说道。 完了！ 望着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的弟弟，林景言心里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深知，赶得时候极为不巧的自己，怕是要做父亲杀鸡儆猴的那个鸡了。 “父亲，不知儿子做错了什么事？还请父亲明示？” 深吸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怕是躲不掉了，但抱着万一的想法，林景言还是不死心的开了口。 怎么说，他都是从红坊跑掉了，没被抓住，父亲罚他也不能说没有证据吧，那不是偏听偏信了嘛。 “你做错了什么，欺瞒父母，寻花问柳，这些你还好意思问！当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了！” 与林景言想得不一样，虽然没有当场抓住儿子，也没有什么证据，但老子教训儿子，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林如海冷笑着，直接一藤条就抽了下去。 第29章 29 林景言原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他两世为人了，很多事情都看开看淡了，哪里会因为一点子小倔强，就硬生生吃亏受罪的。 这若是没有弟弟在这里，父亲这一鞭子下去，他早就叫出声了，虽然不好意思哭，但怎么都得让父亲知道他疼。 现下林如海气怒，那力道可比以前要重得多了，不过偏偏这会弟弟在这，林景言再不要面子，也不好意思叫。 不过他也不是咬牙硬忍的那伙，虽然不敢伸手去挡，可眼瞅着一鞭子又要落下来，连忙便开口抱屈： “父亲，您这可就是冤枉儿子了，儿子幼承庭训，得您亲自教导，哪里敢欺瞒父母，更不敢寻花问柳啊……” 即便已经知道了，他这位父亲，今日怕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怕是没有证据，也要不讲道理了。 但林景言一向不习惯直接认输，哪怕明知道不敌，也要死缠烂打下去，反正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毕竟，总不能当着弟弟的面，乖乖认错吧，那他之前费劲心思的逃跑还有什么意义了。 “你不敢，你胆子那是大得狠啊，别以为没在红坊抓住你，为父就拿你没办法了！” “为父今日就教你个道理，有些事情他就不需要证据，别整天的在那里耍自己的小聪明！” 眼瞧着自家大儿子还顶嘴顶上瘾了，一副自己蛮有理的模样，林如海气不打一处来，下手就更狠了些。 那供奉在牌位前的藤条，乃是传承了多代的，当年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韧性的很，打人贼疼还不会把人给打伤了。 林如海以前教训儿子，其实大多只是觉得儿子做错了，需要教他个道理，心内并不怎么生气，所以下手自然也没这么重。 不过他这次算是气得狠了，下手的力度那可比以前要重多了。 纵然两世为人，但林景言又哪里吃过这个苦，即便想要在弟弟面前树立个坚强哥哥的人设，到底是没能忍住。 “爹，您这不是不讲理嘛！哪有您这样做父亲的！” 闷哼了一声，不过几下，林景言就疼得倒吸凉气，他抬头望向自家父亲，满脸的苦笑，语气中夹杂着些无奈，还有轻微的抱怨。 老实讲，他之前从红坊逃走的时候，可真没想到，自家这君子端方的父亲，竟然还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前世他在父亲身边也跟了那么些年，怎么就从未瞧见父亲这一幕呢，也是苍了天了。 “不讲理怎么了，为父还就是不讲理了，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不老老实实的，把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那这事且没完呢！” 手中的藤条带着呼呼风声，林如海不解恨的又重重抽了两下，这才暂且停了手，指着儿子的肩膀，便恨恨的说道。 真把他这个父亲当成傻子耍呢，往常只不过是他太过信任这个儿子，所以才没瞧出来，现在起了怀疑，那真是处处都是疑点。 原本他想着，小儿子还在，等之后再问那些事情，先让他出一顿气再说。 不过这会，瞧着还在那里嘴硬装无辜的大儿子，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父亲，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听不明白啊？” 若说先前只是心里有些发苦，那在听到这话后，林景言便是心下一惊，整个身子都紧绷了一瞬。 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才连忙放松下来，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听不懂！哈，你若是听不懂，那便没有能听得懂的人了……” 没有再动手，之前狠狠打了十几下，也算是出了口气的林如海，这会子冷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话语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原以为你天生早慧，能光耀门楣，是我林家未来的顶梁柱，现在看来，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才多大的人啊，就什么都敢掺和，那些事情也是你能去掺和的嘛！” “与其将来被你弄得家族败落，为父现在倒是不如直接把你给打死，也省得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林如海越说越气，即便他还没有具体知道儿子做了什么，但想着那些猜测，他紧了紧手中的藤条，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儿子的背上。 若说之前挨打的时候，身上虽然疼，但还有心情吐槽，那现在听了这些话，林景言是真的心慌了。 再加上林如海的力道也是越来越重，他也很难像是之前那样撑得住，当下便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 林景辰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自家兄长扶了起来，只是他刚刚在旁边听得有些发蒙，也不知道便宜父亲到底是在气什么。 若说只是些寻花问柳的事情，那想必不会这般严重，男子风流一些，其实没有多大妨碍。 只要家世门第好，自身也有出息，不弄出什么庶长子来，那多得是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 想当年，林如海少年的时候，其实也没少去这种地方，年少风流，本不值当发这么大的火。 打两下也就完了，可现下瞧着，却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事了，父亲明显动了真火，就连那话都说出来了，林景辰也没了一开始看自家哥哥热闹的心思。 只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求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生怕说错了，反倒是又把哥哥给害了。 就只能是搀着哥哥，把他小心的护在身后，小脸有些怯怯的望着自家父亲，做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第30章 30 林景辰虽说是家中比较受宠的，甚至那小日子过得比自家哥哥还要来得逍遥几分。 但真要说起来，他可是远远比不上自家哥哥在林府，在林如海心目中的地位。 那是林家嫡长子，是林如海已经认定了继承家业的优秀儿子。 古代家族传承，兴耀门楣才是第一位的，别说是林景辰了，就连贾敏这个结发妻子也那是远远及不上，他这位哥哥的分量。 如此情况下，林如海都被气得下了狠手，那林景言的求情又怎么可能会有用呢，怕是贾敏来也不一定能够劝得住。 不过林景辰这一开口，倒是也提醒了林如海，他暂时缓了口气，望着小脸上一片惊慌，正怯生生瞧着他的小儿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你跪在这里好好的反省一下，若是不能给为父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就不用想着出去了！” 说着，林如海没有再看那跪在地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的大儿子，一把抱起小儿子，便快步离开了祠堂。 其实一开始拎着两个儿子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现在就去追究儿子。 毕竟一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来，儿子刚刚考中解元，这总会有上门道喜的，这个时候把儿子给打伤了，没得会添很多麻烦。 不过林景言那拱火的能力也是够强大的了，三言两语之间，林如海那强压下的火气，便再也压不住了。 那什么先小小的教训儿子一顿，回头再逼问的想法也随之而改了。 而自然而然的，这想法改了之后，小儿子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毕竟小儿子再怎么聪明，他也才刚刚三岁多。 在这里瞅着他教训大儿子，那疾言厉色的，若是把这小家伙吓出个好歹了，那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林如海即便心里面再气，也仍旧是先把小儿子给抱走了，而眼瞅着林如海抱着弟弟离开，林景言也是心下暗暗的松了口气。 古代一向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不过因着两世为人，他倒是还真没怎么挨过打。 往常那轻描淡写，警告多于惩戒的藤条，已经让林景言觉得有些难受了，更别说是现在这实打实的藤条炒肉。 跪在蒲团之上，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再感受到身后那无法忽视的疼痛，林景言望着上首的祖先牌位，只能是无言的苦笑。 不过他并没有后悔，也没有抱怨，反倒是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深了一些。 他这会就只是挨了十几下藤条而已，就疼成了这个样子。 前世弟弟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板子，直接打得晕了过去，那又会有多疼。 要知道，那会的弟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啊，受了那般的冤枉委屈，连话都辩驳不了一句，就被那般屈打。 而罪魁祸首，却装好人的在那里看着，惺惺作态，这样的事情还不只一次。 如此的委屈，其实也难怪后来的弟弟，会做出那般决绝的事情。 林景言这般怔怔出神的想着，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那边，林如海再把小儿子抱出祠堂之后，便将其交给了身旁伺候的下人。 “带小少爷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小少爷随便出府，他身边也绝不能离开人！” 望着眨巴着大眼睛，难得显得乖巧懂事的小儿子，林如海沉声说道，一时间倒是没了教育小儿子的心思。 相比于这只要看住了就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小儿子，那位跪在祠堂里的，现在已经考中了解元的大儿子，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 若是换了平时，小少爷自然不可以就这么被抱走，不过刚刚在里面，瞧见了林如海发火时的样子，林景辰倒是也不敢再嘚瑟了。 当然，小少爷还没那么容易被吓着，只是他想着，哥哥那样子，怕是这事没那么容易完结。 他求情自然是不好使的，可把嫡母和姐姐都请过来，想来就会好很多了，所以这会自然要装乖，要不然惹了便宜父亲，哥哥就更没有指望了。 被下人乖乖的抱着，直到走远了，离了林如海的视线，林景辰这才拍了拍那个下人的胳膊，下了地后便一溜烟的往主院跑。 而另一边，再瞧见小儿子已经被抱走后，林如海眉头微皱，并没有像是他刚刚所言的那般离开，反而转身又进了祠堂。 正想着前世之事的林景言，还没等从那难言的愧疚中醒过神来，就被那缓步而来的脚步声给惊了一下。 原本因为疼痛，而稍稍蜷缩了下的身子，瞬间跪得笔直起来，他强撑着跪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一副倔强青铜的模样。 有些话是不能说得，至少在时机到来之前，是打死也不能说得，毕竟重生的事情，林景言没法解释，现下这情景，很难让父亲理解自己的选择。 不过他越是这样，林如海便越来气，他现在瞧着这个往日里，让他有着诸多骄傲的儿子，心里别提有多厌烦了。 这就是摆明了仗着他这个父亲，不能狠心的直接把儿子打死，而无所畏惧，任性妄为嘛，林如海不气才叫怪了。 “你还是不肯说？” 手里握着藤条，林如海缓步走到儿子身前站定，他看着面前那只能瞅见一头黑色，完全瞧不清面容的儿子，冷声开口道。 体罚这种东西，林如海其实并不喜欢，因为林家子嗣一向艰难，能得个嫡子更是不易，他亲自教养儿子长大，对儿子一向都是很疼爱的。 不过疼爱归疼爱，该下手的时候，他也绝不会手软，就比如此时，他面色冰冷，便完全没有昔日的慈爱模样。 第31章 31 林景言不是个性子倔强，会吃眼前亏的人，可架不住此事委实不能开口。 所以任凭那藤条落在身上疼痛难忍，他依旧是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完全一副翅膀硬了的叛逆儿子模样，实则心中是叫苦不迭。 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吃过这个苦啊，要不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怕弟弟没走远被听到，那早就要疼得叫出声来了。 不过如此一来，林如海就更是气得狠了，原本还留了些手的藤条，也越发的狠厉起来。 那咻咻的破空声，听得人是不寒而栗。 其实这会若是能有个人过来劝一劝，林如海有了台阶下，也不会说真把自己儿子打成什么样。 毕竟别看他嘴上说得那么狠，但眼前这个，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悉心教导培养出来，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可祠堂隔音好，这里面的动静，外面那些下人也听不到，况且就算是听到了，老爷教训儿子，也没有几个敢去劝得。 而另一边，迈着两条小短腿，便匆匆往自家嫡母院子跑去的林景辰，还没等到主院呢，就被一个小丫鬟给拦下了。 “小少爷，出什么事了，怎么跑得这么急？” 奉太太的命令，正准备去祠堂看看，大少爷他们怎么样了的冬雪，刚刚出了主院没多久，就瞧见了满头大汗跑过来的小少爷，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 “冬雪，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见母亲，父亲发大火了，要打死哥哥呢！” 虽然心里清楚，自家父亲即便再怎么生气，但总归还不至于到打死儿子的程度，但小少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比划着便往夸张了说。 边说着，他还有些不满的瞪了眼不远处那个，被父亲派来说是要送他回院子的下人。 这家伙那可真是个死脑筋，父亲说让送他回院子，对方便怎么都不肯转方向。 若不是他找机会，从对方怀里挣脱了下来，又一路快跑，灵活的没让对方抓住，那这会怕是就不能跑来报信救哥哥了。 “小少爷，您慢点说，怎么了，好端端的，老爷怎么会打死大少爷呢？” 被林景辰的话弄得愣了一下，冬雪眼中闪烁了两下，不但没有立刻回去请贾敏，反倒是蹲下身子，仔细的询问了起来。 同时双手还扶住了要往前继续跑的小少爷，又给身后跟来的那些下人使了个眼色，直接就将小少爷给拦在了这里。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父亲很生气，连家法都请出来了！” 望着半点没有担忧，这时候竟然还在问这些的冬雪，小少爷皱了皱眉，解释了一句后，便有些不耐的说道：“冬雪姐姐，现在没功夫说这些了，你快带我去见母亲，晚了，哥哥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呢！” 想到之前就已经挨了十几藤条，有些跪不稳的哥哥，再瞧瞧那边已经追上来，马上要过来逮自己的下人们，林景辰也顾不得细想，眼前这冬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匆匆的说了一句后，拉过对方的手便要往主院里跑，这时候那可不能耽误功夫。 要不然，等母亲赶到了，怕是也没用了。 “小少爷，你慢点，别摔了，这事急不得，祠堂也不是太太能进的，你就算找来了太太，那也没有用啊……” 措不及防之下，正心里琢磨着什么的冬雪，被林景辰拉得踉跄了好几下。 等她稳住身形，便急忙把这位小少爷又给拽了回来，摁着他的肩膀耐心的劝说着。 冬雪乃是贾敏的陪嫁丫鬟，虽然不是大丫鬟，但因为出身贾家，平日里也很得贾敏的信任。 林景辰之前都是在主院，跟着自家嫡母一起生活的，对于冬雪这个虽然不是贴身丫鬟，但也颇得自家嫡母信任的丫鬟，还是很熟悉的。 只是往日里，不过就是见得次数多些，并没有太近距离的接触，他也并不知道，这冬雪的性子到底如何。 只是这会，明明他都已经说清楚自己的来意，事关自己的大哥哥，嫡母的亲儿子。 这冬雪半点不着急不说，还把自己给摁下来，显然是一副不想让自己过来的模样，林景辰不由得便起了点怀疑。 不过这时候，便是怀疑也晚了，他一个三岁大的小娃娃，这边被冬雪给拖住了，那边父亲派来看着他的人给到了，想要再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并没有摆小少爷的谱，去命令这些下人，自家父亲的命令在那里，自己的话那是没人听的。 要不然，他哪里会这么辛辛苦苦的自己跑，两条小短腿跑不快不说，还累个半死，哪里有人抱着舒服。 抿着唇，眼看着被自家父亲派过来看着自己的木讷护卫，跟拦住了自己的冬雪道谢，林景辰并没有吱声，但他的眼中却满是疑惑。 诚然，父亲是不会把自家哥哥打死的，可他都说了，父亲发了大火，这丫鬟却仍旧不当回事，还敢把自己拦下。 这若是哪个姨娘院里的，他倒是能够理解，可这人却是自己嫡母院里的，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吧。 “小少爷放心，奴婢这就去通知太太，您先回去院里休息，别再出事了，若不然，太太该更担心了！” 注意到了那小娃娃的眼神，虽然觉得这是个小孩子，并不明白什么，但冬雪还是被看得心里有些不安，不由得便出声安抚了两句。 第32章 32 林景辰深深的瞅了冬雪一眼，他并没有再出声，像是跑得累了一般，微微闭着眼睛，便让父亲身旁的下人，将他抱回了自己的院里。 三岁孩童的身体，还很是脆弱，他又跑了一天，刚刚不过是强撑着精神，一被放到床上，那满满的疲惫感顿时便涌了上来。 只是想着自家哥哥，林景言并没有直接睡过去，而是吩咐了小喜一句，让其去主院传信之后，这才安生的躺下。 望着那青色的幔帐，还没等他想出那冬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身体就先撑不住，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几乎是沾上床便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送走了小少爷之后，冬雪并没有立刻就回去通知，而是稍微等了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后，她这才回去通禀。 那速度，就只比被林景言派过去的小喜，快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收到消息，便快速赶过去的贾敏，自然是见不着小喜的了，也因此，她便忽视了那点子时间差。 等到了祠堂，林如海也已经停了手，贾敏在外面一求情，他直接便就着台阶下来了，没让儿子再带着伤罚跪，直接就让人给扶回去了。 只是那一张冷脸，显然也没有任何原谅缓和的意思，让疼得不行，声音都有些发颤，双腿更是抖得厉害的林景言，只能是无奈的苦笑。 原本中了解元，是一件大大的喜事，本应该是好好庆祝一番的，不过他回来就被狠狠的打了一顿。 虽然说还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但那皮开肉绽的，也是走一下便疼得厉害，只能是躺在床上养伤了。 第二日，林景辰一大早起来，跑去探望自家兄长的时候，正好赶上对方换药，瞧见那狰狞的伤口，顿时把他吓得不轻。 “父亲这也太狠了，哥哥你可是他亲生的啊！” 松开小喜的手，蹬蹬蹬的跑到床边，没给自家哥哥把衣服穿上的机会，林景言小眉头皱着，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同时在心里面深深的为自己和哥哥默哀了下，这伤若是放到现代，那妥妥的能构成虐待了。 可放到这古代，不但没人谴责不说，父亲来看都不来看一眼，还给哥哥禁足了。 据说还要罚抄写孝经五百遍，未免太凶残了。 “这回知道厉害了吧，我跟你讲，你也就是仗着你年纪小，若不然，就你昨日做得那些事，打得不会比我轻了！” 昨日，母亲和妹妹在他这里哭了半宿，好不容易早上让他哄回去睡了，林景言刚找了个机会，想给自己换个药。 没成想，就被这么个小家伙给瞧见了，也还好，弟弟皮实一点，没有哭的意思，要不然他真是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挥退了给他上药的下人，林景言把寝衣穿好，他斜撇了眼，被那伤口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的弟弟，弹了弹他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 虽说自小便是养尊处优的，但林景言到底是两世为人，他从五岁便开始习武，身子骨比一般人要好得多。 疼虽然是疼得厉害，但往那一坐，他要不说的话，看着跟好人是一个样子的。 心知杜明自己为何挨打的林景言，并没有敢像母亲和妹妹那样，直接给父亲脸色看，他换完了药，便扯着自家弟弟的领子去了书房。 林如海要求的五百遍孝经，他可是不敢怠慢，现在的他，别看被打得惨兮兮的，但真要追究起他做得那些事，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忍着疼抄书的时候，林景言也没有忘记，这害得自己被父亲发现，又胆子大到敢离家出走的小东西。 他倒是也没多罚，甚至都没有上手，后背有伤的他，这回动一下那都疼的厉害，他就只是拘着这小家伙，与他一同抄书而已。 至于说三岁的弟弟，还不会写字这件事，本能的就被林景言给忽略了。 前世没有先生，这家伙都能够自学成才，现在给他个本子，让他照着写，想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坐在自家哥哥旁边，那特制的小椅子上，小少爷苦兮兮的握着手中的毛笔，对着那宣纸比划着，胖乎乎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他现在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欠的跑来看自家哥哥，这可倒好，直接就被抓了个正着。 虽然说哥哥没有要求，他也跟着写上五百遍孝经，可这一对小胖爪，只写一遍也惨兮兮了有木有。 那么多字，只是看着，小少爷便觉得两眼冒金星，原本还想着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识字给糊弄过去。 可偏偏，那个蛮不讲理的哥哥说什么，照葫芦画瓢也行，若是他写不完，往后的一个月，就不用想出屋子了。 要是不出院子的话，那林景辰还能忍一忍，可一个月连屋子都不让出，那就真是没有半点人性了。 若是刚刚穿越过来那会，小少爷才不会理这样的威胁，可现在已经知道自家哥哥，是多么言出必行的一个人，他就只能是抹着眼泪，在这里苦兮兮的熬着了。 同时心里默默的谴责一下，那个竟然还会同情这个恶魔哥哥的自己。 便宜父亲那么凶残，还知道要爱护幼小呢，恶魔哥哥却这般的狠心，果然，还是打得轻了。 愤愤的想着这些，小少爷却只能是艰难的写着那不是人写的繁体字，小脸绷得紧紧的，泪往心里流。 第33章 33 林景言到底受了伤, 虽然他自己没太当回事，还在这里强撑着抄书，就连跳脱的弟弟，都被他给镇压了下来。 但听到这消息的林黛玉，那可就坐不住了，当下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因着古代的规矩,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亲兄妹，但在林黛玉已过了及簪礼后，两兄妹的接触还是较往日要少了很多。 不过这会, 显然就顾不得避讳了, 身着一袭淡绿色长裙, 头上只松松的簪着几朵绢花的林黛玉, 拿着手帕便闯了进来。 门外守着的下人, 根本就来不及通报和阻止, 就连功夫不错的程波, 也只能是眼睁睁的望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就连给少爷大声的提个醒都不敢。 一向温和的人若是发了火，那可比脾气暴烈的人发火更加可怕, 至少后者你还见过, 前者那可都是未知的啊。 相比于前世那嘴上不饶人的林妹妹，这一世，自小被父母哥哥疼爱着, 林黛玉性子一向是温和善良的。 即便后来因着多了个弟弟，为姐则强，她也从未有过真正发火的时候。 这会一副急怒交加，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把林景言和林景辰都给看愣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是自家的姐姐妹妹。 而望着抬头错愕瞧着自己，表情如出一辙般的哥哥和弟弟，她又气又恼，忍不住便开口埋怨道： “哥哥，大夫说了，你被打得不轻，要卧床好好休息，可你现下在干嘛，你到底还想不想好了！” 昨日大夫给哥哥看伤时，她即便知道与礼不合，可还是在外间悄悄的瞅了一眼，那后背上一条条鞭痕，看得她眼泪止都止不住。 只是为了不让哥哥瞧见，她勉强忍着，可现在瞧着被打成那样，竟然还起来抄书，半点不听话的哥哥，她是真的有些急了。 “玉儿，我没事，大夫都说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活动活动好得更快，你若让我一直躺着，那不是要闷死我嘛！” 手中的动作不停，林景言出声安抚了句妹妹后，便又开始照着书，写起了那蝇头小楷。 前世妹妹八岁的时候，便去了京城，而他一直都是留在林家的，后来再见到妹妹，也只是几面而已，对于妹妹的性格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 这一世，他与妹妹的接触倒是多了，只是弟弟没出生前，妹妹向来都是乖巧可爱的。 弟弟出生之后，妹妹倒是跟着母亲学这学那，多了些大家小姐的气势。 不过在他面前，也是温顺乖巧的，所以这会，面对着自家妹妹的质问，林景言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而他这态度，看在林景辰眼里，就只是悄悄的吐了下舌头，感慨了一下自家哥哥的神经粗大。 可瞧见林黛玉的眼里，就真是要把她气完了，眼圈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也不说话，转身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如秋水般的眸子，轻轻的扫了自家哥哥一眼后，便拿着手中的帕子，掩住了半边的脸，脸颊上几滴泪珠滑过。 只一瞬间的功夫，刚刚气势汹汹过来，好像要找谁算账似得林黛玉，就活生生的变成了小哭包。 林妹妹哭起来与旁人不同，她从不哭出声来，就只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肩膀微微颤动，衬着那巴掌大的小脸，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在那里不以为然的林景言，一瞧见这场面，顿时便有些傻眼了。 林如海的打骂责罚他都不怕，可自家妹妹的眼泪，他却着实有些扛不住。 若是无理取闹什么的那也就罢了，他也不是那种会一味宠着妹妹的人。 可眼下，妹妹明显是被他给惹哭的，而他也不能说自己全对，在有些心虚的情况下，他便也只能是耐心的凑过去哄着： “玉儿，你别哭啊，哥哥我没什么事的……” 自家妹妹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哪怕是那会压着妹妹习武，那么辛苦，他也没见妹妹哭过。 所以这时，便不免有些慌张。 十六岁的俊朗少年，在外一向是从容淡定的，即便是被林如海责罚的时候，都能跪得身姿笔直，硬撑着不出声。 可这会，面对着自家妹妹的眼泪，他却是有些麻爪了，整个人都有些慌的站在那里，一眼望出来的无措。 难得见自家哥哥如此，林景辰心中暗笑，看热闹看得别提多欢快了，对于自家哥哥的求助目光，更是直接就给了他个后脑勺。 而对此，林景言再狠狠的瞪了眼自家弟弟后，也只能是无奈的站在这里，绞尽脑汁的哄着自家妹妹。 “玉儿啊，哥哥错了行不行，哥哥这就回去歇着，保证再也不乱动了，你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认命的承认了错误，林景言有些无奈的替妹妹擦了擦眼泪，哀叹着自己这做哥哥的威严，怕是要彻底没有了。 “哥哥，妹妹也不是想拦你做什么，可你药不肯吃，又到处乱走，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你是想心疼死我们嘛！” 这人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劝，林景言不过来劝还好，一劝之下，林黛玉哭得顿时更厉害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哥哥，想着对方那任性的行为，也不像是昨晚那般强忍着，怕哥哥担心了。 秀气的眉毛皱着，眼里的泪珠是成串的往下掉，声音哽咽着别提多委屈了。 第34章 34 “不是, 这都谁跟你说得！” 原本还寻思着该怎么把妹妹哄好的林景言，一听到这话，那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凌厉的目光在外面那些下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着，一股寒气透了出来，吓得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各个都是噤若寒蝉。 “哥哥, 你看他们做什么啊，他们就算是与我说了，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嘛，伤得那么重, 连药都不吃, 这万一要是再发烧了, 那可怎么好！” “你忘了, 母亲说过的, 你自小发烧就不愿意退, 每回烧起来都很是凶险, 昨日黄大夫也特意的叮嘱过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越说越急，越说越气, 林黛玉放下手上的帕子, 一时间都顾不得哭了，如水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家兄长，满满的都是担心与焦急。 她与哥哥不过就是相差三岁, 林景言的事情，她哪里有不知道的，前几次哥哥生病发烧的时候，她可都是看在眼里。 那情形可是凶险的很，现在倒好，这当事人一副完全不在意，不当回事的态度。 可她和母亲却是提心吊胆的，就为了这事，昨日母亲还很是给了父亲些冷脸，哥哥如今这般，那能对得起谁。 “玉儿，瞧你说得，哪里有那么严重了，你哥哥我身子骨一向健壮，就这么点皮外伤而已，哪就能烧起来了……”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林景言以前不明白这道理，不过现在他却是很有了些深刻体会。 望着眸中闪烁着泪光，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即便心里面百般不情愿，可他仍旧是只能无奈的被其拉回床上躺着，顺便灌下那苦苦的药汁。 古代的汤药也不知道里面是加了黄连还是什么，那真不是一般的苦，即便两世为人，可林景言仍旧是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 所以，他一向是能避则避，但没奈何，谁让被妹妹给抓到了，便是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是一口闷了。 “哥哥，给你吃蜜饯！” 蹬蹬蹬跟着跑过来的小少爷，眼看着自家姐姐，凶残的逼着哥哥灌下去一碗药，心生同情之下，顿时把自己珍藏的果干给拿了出来。 刚刚过了床铺高度的小少爷，举着那一看便甜丝丝的蜜饯，在被苦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还被硬摁在床上的林景言眼里，真可谓是救命的菩萨。 不过还没等他伸手接过，一把塞进嘴里，好好缓解一下那苦涩的味道，就见一只纤纤玉手，半道将之截了过来。 “玉儿，你这是干嘛？” 被苦得一张俊脸已经皱成黄瓜的林景言，目光随着那蜜饯转动，他强忍着眼里冒出的生理性泪水，感觉说出的话里都带了些苦味。 “黄大夫说了，这刚喝完药啊，是不能吃糖的，要不然会解药，哥哥你这药都腾了半天了，可不能再浪费药效！” 望着可怜兮兮，眼巴巴瞧着自己手上蜜饯直咽口水的哥哥，林妹妹笑着说道。 顺带着，还没忘记把那蜜饯塞进自己口中，甜丝丝的笑着便咽了下去，眉眼舒展，双眸亮晶晶的，一脸的满足。 眼瞅着这横刀夺爱的一幕发生，扫了眼皱成一团，脸跟苦瓜似得的哥哥，小少爷机警的藏起了手中的蜜饯，悄悄的便离开了战圈。 林景言确实被自家妹妹给气了个不轻，把蜜饯给抢走了不说，还光明正大的直接自己吃了下去。 若平常时候，他也不是个贪嘴的人，可这会嘴里苦得感觉连带着心里都苦成了一汪水，那他不气才怪了。 不过瞧着自家妹妹，那双眸亮晶晶，一脸满足，还带着些得意的模样，他那火气没一会也就下去了，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哪里不知道，妹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想想自己两世加一起，也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怕苦躲着不愿意吃药，心虚之下，他也只能是认了。 并不知道，自己以为的一场战斗，还没开始，主人公就已经认输了，小少爷偷偷摸摸的出了房间，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带着小喜，趁着自家姐姐看着哥哥，暂时还没有功夫教训自己的时候，两条小短腿跟个风火轮似得，嗖嗖嗖的便跑回了自家的院子。 没办法，不是他胆小，实在是敌方太强大了，林妹妹的泪水，就连自家哥哥都扛不住，他还是不要去挑战了。 嘱咐了一下，让人看着自家哥哥的院子，时刻汇报着情况，小少爷往椅子上一坐，便催促着人去把午饭给端进来。 刚刚他可不止是被自家哥哥压着，在那里苦命的抄书啊，就连吃午饭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要不是他机灵的，衣服里时刻贴身藏着些蜜饯果干，那这会怕是早就已经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想想刚刚可怜的，只能一个一个的，像是小仓鼠似得的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往嘴里塞东西，小少爷就忍不住流下两行泪珠，真是太艰辛了有木有。 好在，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了，一声吩咐下去，那小厨房没用多久，便端上了几个盘子和碗。 别看林景辰这么小小的一点，但作为府里面的小少爷，他每顿饭都有五个菜，一道汤，还有各色的点心水果，那都是不计数的。 而那些菜和汤，也都是早早便在厨房里温着的，只要想吃，那随时都可以。 拿着小勺子，林景辰望着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的汤，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好好的喝两口，暖暖胃呢。 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还带着些稚气，却显得格外神采飞扬的喊声。 第35章 35 “小辰, 小辰，我听说你哥哥被打了，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啊……” “你那父亲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就是去个红坊嘛，怎么能打人呢，换了我父亲, 那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太凶残暴力了，一点父子爱都没有！” 还没进屋呢，不过刚刚跨进院子, 小胖子便一叠声的喊道。 明明才几岁大的人, 那肺活量倒是着实不低, 别说是在屋子里的林景言了, 这动静, 怕是院子外面的人都能够听到。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尤其是那话语中的内容给吓了一跳, 林景辰手抖了一下，那勺子里的汤汁顿时便撒得哪里都是。 好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入口，若不然, 怕是直接就要被自家小伙伴给惊得呛到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 林景辰咳嗽了两下，还没等他让下人整理一下，就瞧见了那一溜烟跑进来, 边跑边说话，却连气都不用踹上一口的小胖子。 “你先别说话了，跟我进屋！” 顾不得吃饭了，从椅子上跳下来，为了避免这小胖子口中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他冲着李青点了点头，便将其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开玩笑，这院子里面，到处都是自家父亲的眼线，小胖子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便是吐槽父亲冷酷无情，父亲也不能把小胖子怎么样。 可他还在父亲手底下讨生活呢，万一让父亲以为，这些话那都是他教得，他不是惨了嘛。 等把门关上之后，他把这说话半点都没有顾忌的小胖子摁在床上，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哥哥被罚，才是昨天发生的事啊，现在这消息传得都这么快了嘛？” 不是说世家大族里发生的事情，都要守得死死的嘛，怎么哥哥被打，却传得这么快，就连小胖子这么点的娃娃都知道了，不会是父亲故意传出去的吧。 “我是偷听母亲和姐姐的谈话知道的，她们说，你哥哥年少轻狂，好不容易中了解元，便没忍住去风花雪月，谁成想，正好就让林大人给撞上了……” “还说什么，林大人教子也太严苛了些，年轻人嘛，耐不住性子，少年风流也是很正常的，不至于罚得那么重……” “我一听，林哥哥都被罚了，怕你父亲把你也给打了，就急急忙忙的让李青带着我过来了……” 眨了眨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自家小伙伴，见其身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小胖子松了口气后，便老老实实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小胖子这么一说，林景辰顿时便明白了，这传得如此详细，速度又这么快，妥妥的便是自家父亲的手笔啊，那冬雪纵然有些不对，可却没这份能耐。 再想想昨天自家哥哥与父亲的谈话，保不齐父亲就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利用这件事，帮哥哥洗脱什么嫌疑呢。 毕竟刚刚中了解元的人，不好好的回家，反而跑到红坊里待着，没人注意也就罢了。 若是有人注意到了，怕是也会容易联想到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怕是哥哥出去游学聚会，免不了就要被人嘲笑两句了。 好在哥哥素来就是个脸皮厚的，也不怎么会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林景辰倒也不是很担心这个。 “小辰，听我姐姐说，你哥哥都被打得下不了床了，是真的吗？你父亲未免下手也太狠了吧，那可是亲生的啊！” 拉着自家小伙伴的袖子，在瞧见小伙伴没事之后，小胖子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八卦的欲望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小伙伴，一边谴责着小伙伴的父亲，一边忍不住打听起林哥哥的情况。 “没那么严重，他今天还压着我去抄书了呢，不提我哥哥了，我问你，那件案子怎么样了，府衙是怎么判的啊？” 被小胖子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再加上林景辰还惦记着之前的事情，他简单的说了两句，岔开了话题后，便严肃的问道。 因着昨日林如海过来的突然，他便没能留下观看事情的发展，不过这件事，他特意交代了小胖子。 虽然自家这小伙伴有时候确实挺不靠谱的，但论起八卦事情，那真的是，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至少林景辰还没见过，这小胖子有想知道，却没有查出来的事情，简直是妥妥的做情报头头的好苗子。 “府衙的差役已经查清楚了，那倒霉的公子，原叫顾明浩，说起来他跟咱们一样，也是出身大族的，祖上还有着爵位呢……” “不过可惜他父母早逝，他那时候又年幼，爵位就被他父亲的弟弟给继承了，从此他在家里的地位，就是一落千丈……” “明明也是侯爵门第，真要说起来比咱们两家还要胜出些呢，还是正经的长子嫡孙，可在顾府，那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他那叔父是个纨绔，身上也没什么实权官职，得了那么个爵位后，也不计较什么名声之类的，那真是光明正大的苛待他……” “除了没把他赶出府外，就没把他当顾家的人，这事一出，衙役上门通报的时候，那位顾侯爷别说给自己这位侄子做主了……” “那要不是有人在啊，怕是他都要拍手称快了，对于李家和王家上门赔礼的人，那态度别提多好了，一个劲的便把责任往自己的侄子身上推……” “别说是追究那王家李家了，看那样子，他巴不得这事就这么过去呢……” “而事主都不计较，那书童和红坊的管事也跟着作证，衙役也没法说什么，就这么草草的把案子给结了，都没能上报到我爹那里……” 一提起这事，小胖子也顾不得八卦自家小伙伴的恶魔哥哥了，直接就是滔滔不绝的说道。 别看只是个五岁的小娃娃，放到现代可能还没能上小学呢，但这事情从头到尾，那是说得清清楚楚，言语中，还带着些对那倒霉公子的同情。 对于他这种特权阶级来说，如果那出事的人，是个平民老百姓，小胖子还不会这般的感同身受。 可一个原本应该是与他们一样，甚至身份可能比他们更高的世家公子，就因着父母早逝，而变成小可怜，就连无辜被人打死，都没人伸冤的地步。 再联想到自己虽然有父亲，但母亲也一样早早就去了的身世，那小胖子不感慨才叫奇怪呢。 “就这么算了？” 听着自家小伙伴的话，林景辰一样是对那倒霉公子，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他甚至联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当初不幸穿到了对方的身上，整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简直是太惨了，跟他现在怕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不过还没等他从那恐怖的幻想中出来呢，就听到小胖子那最后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瞅着自家小伙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虽然穿越之前，他也不过就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因着网络上那么多小说，他并不是个会天真的，相信这世间一切都是正义美好的少年。 只是纵然想过，有着李家和王家插手，那倒霉公子怕是很难讨回公道。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的就被解决了，甚至都没有上府衙大堂，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对啊，民不举官不究，这一向是约定俗成的，那顾家侯爷都说了是自家侄子的错，与李家王家两位公子没有关系，那衙役能有什么办法……” “别说是那些衙役了，就算是我父亲知道了，怕是也不会管的，毕竟就连苦主都不上心，便是管了也不讨好，还要惹上一身的麻烦……” 说着，即便是一向心宽体胖的何文昊，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忧愁。 古代十三四岁就可以成婚了，五岁其实已经不小了，早就可以去学堂读书了，他之所以还跟着林景辰一起到处玩。 那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和哥哥，不希望他上进，抢走那有限的资源，但其实他也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 就比如说，父亲和哥哥那对他的疼爱，虽然他一直是乐呵呵的享受着，但他其实隐隐也有感觉。 如果他真的说是像那倒霉公子一样出了事，他那位父亲和哥哥，虽说不会像是顾家侯爷做得那么明显，但怕是也不会真心为他报仇什么的。 十有□□一个利益交换，就什么都能平息了。 而在这隐隐约约的感觉之下，小胖子对那倒霉公子，其实比林景辰还更加上心一些，只是虽然同情，但眼下这情况，他也没有办法。 若是一般的事情，想要点钱花，想买个什么东西，或者是看不顺眼哪个平民百姓了，那以他父亲对他的溺爱程度，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这种会得罪人，还不讨好得破烂事，如果他哥哥开口求父亲，或许还有一点可能，换了他，那想都不用想了。 第36章 36 “不, 不对，你说，那顾家侯爷再见到他侄子尸体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面对着李家和王家的人，更是丝毫都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被小胖子所说的事情震惊了一下后，林景辰很快便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 扬州就这么大, 权贵也不像是京城那么多，顾家那位侯爷他也是听说过的。 这人是个混不吝，一向都是没理还要辨三分的那种，他原本只不过是庶出, 便是他哥哥去世了, 那爵位也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人家有着正经的嫡子, 他文不成武不就的, 皇上也不是瞎子, 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就因着原先那位顾侯爷, 也就是这位的哥哥, 在京城的时候，得罪了当今的那位太子爷。 那个时候的太子，可是极得圣上的宠爱, 其他的皇子们绑在一块, 怕是都比不得太子一人的分量。 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被废了一次不说，还被其他皇子压得, 在朝中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原本那位顾侯爷，少年得志，得罪了太子爷，也就得罪了，以他的身份，便是太子爷没法把他打压下去。 可谁成想，他命不好，早早的就去了，就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幼子，那太子的火气，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发泄的地方。 如今的这位顾侯爷，能得到这爵位，完全就是因为昔日那位顾侯爷不会做人，才让他占了便宜。 庶子出身，被打压的厉害，他自然对嫡出的满是怨气，又因为从小被养废了，连名声也不在乎，所以才会那般光明正大的苛待自己哥哥的儿子。 要不然，但凡是个聪明点的，谁会做得那么明显，让人议论纷纷的。 不过纵容再不喜欢那个侄子，这李家和王家上门道歉，有着光明正大可以敲诈他们的机会，怎么都不当放弃才是啊。 那位可是就差往钱眼里钻了，平日里但凡有占便宜的机会，都少不了他，现在眼瞅着那么多利益就摆在眼前。 却如此干脆利落的便把案子给结了，好像生怕别人继续追查下去的样子，总觉得是有什么古怪。 “对啊，那顾侯爷别提多胆小怕事了，人李大人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把罪名都推到了自己侄子身上，不知道的，怕是得以为他们才是做错事的那一方呢！” “亏得他还是个侯爷，我看啊，再没有人能比他更窝囊了，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撇了撇嘴，小胖子一脸不屑的说道，显然，即便是侯爷之尊，但那副做派，也很难令他尊重得起来。 咬了口糕点，小胖子叹息了两声后，便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费心了。 他晃悠着两条小短腿，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拉着林景辰的袖子，脸蛋红扑扑的，显得有些害羞的说道： “小辰啊，你看，我们昨天去那红坊，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是不是，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咱们过去瞧一瞧啊？” “就只是简单的瞧一瞧，什么都不做，瞧一眼我们就回来，要不然，昨天不是白去了嘛！” 想想昨天被人打断的行程，小胖子眼中还带着些遗憾，他胆子大，即便是出了人命官司，也没能将他吓倒。 反倒是让他对没看到的歌舞，越发的期待了起来，人嘛，往往就是这样，如果得到了的东西，可能也不觉得他有多好了。 但没得到，没瞧见，就让人心里痒痒的，总是惦记着忍不住就是想要去看了。 “你还想着这事呢，你不是说自己不想去那种地方吗？这回不说是我非拉着你了？” 把那倒霉公子的事情放到了心底，林景辰瞅着一脸害羞的小伙伴，不由得笑着打趣了两句。 老实说，昨天什么都没看到，还被自家父亲给逮着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日子都不好过的他，也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没办法，昨天都那个样子了，别说是自家父亲和哥哥，都不可能再放他出门。 就算是让他出去，一段时间之内，他怕是也不会再去了，实在是有了心理阴影啊。 第一次出门，就从头而降一个花瓶，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没了，这都快赶上主角柯南的待遇了。 偏偏他还没有人柯南那么好得心理素质，每次出门遇见命案，还能好好的到处游山玩水。 所以短时间之内，他还是老实的在家里面窝着好。 小胖子那还是很好打发的，在林景辰严肃的表示，再去红坊被发现，可能就要被打成林哥哥那个样子后，小胖子立马就不再提这个话了。 两人也没有在屋子里聊多久，出入自由的小胖子，早早便定好了醉仙楼的烤鸭，正准备着去那里品尝美食呢。 林府小厨房做得虽然不差，但比起闻名整个扬州的醉仙楼烤鸭，吸引力还是要打好几个折扣的。 而对为了点美食，就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小胖子，林景辰再谴责了几句，逼着对方下去给自己带烤鸭之后，便也就痛快的放行了。 毕竟接下来，他也是有事情要做的。 受限于自己现在的年纪，他又没有那些小说中主角的王霸之气，可以让人一下子倒头就拜。 再加上这几年过得舒舒服服，半点上进心都没有，他手底下也没有能做事的人。 即便知道那顾侯爷身上怕是有着什么不对，也知道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去查，但没人可用，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思来想去，林景辰也就只能是在小胖子离开之后，就去找了自家哥哥。 虽然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也是可以的，但对比了一下自己在父亲和哥哥面前的暴露程度，他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哥哥。 让一个想要押着自己上进的人，知道自己的聪明，就已经是够惨的了，委实不需要再多一个。 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好，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让林景辰总觉得，哥哥比父亲好像藏得还要更深一点，这件事告诉哥哥，可能处理的会比父亲更好。 第37章 37 这般想着的小少爷, 屁颠屁颠的就去找自家哥哥了，好在这个时候，林姐姐已经离开了。 要不然，刚刚把哥哥那头摆平了的林姐姐，怕是要忍不住把自家弟弟也给抓住，好好的训一顿了。 竟然还敢离家出走，这可真是胆肥了, 若不是因为林景言被打得太惨，林景辰现在那绝对是一众人声讨的对象。 因着那会不地道的偷跑了，这会回来的小少爷，便显得有几分心虚, 他在屋外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阵, 才悄悄的走了进去。 没想到, 刚进来就瞧见了, 那坐在床上, 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哥哥。 小脸僵硬了一瞬, 林景辰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讨好的冲着自家哥哥笑了一下。 “怎么，你还知道回来啊，刚刚玉儿一来, 你就溜了, 动作还挺快啊！” 想想这小家伙把自己一个人留下，去面对林妹妹眼泪的情形，林景言虽然不至于生气, 但显然也是不那么高兴的。 他斜靠在床上，又想起了刚刚被胁迫着答应下来的，那一系列不公平条款，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 这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可都不是能让他省心的，怎么他就没有那种，特别乖巧可爱的弟弟和妹妹呢，明明他上辈子也没做什么孽啊。 “哥哥，我这不是去给你拿蜜饯吃了嘛，你看，这么多，都是哥哥你的！” 被自家哥哥训了两句的小少爷，丝毫不以为意，他把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出来，将手心里抓着的蜜饯，都给放在了林景言的手里。 这才笑嘿嘿的仰着小脑袋说道，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心虚来。 “少在这里哄我，说吧，有什么事情？” 轻哼了一声，拿起一个蜜饯扔进了嘴里，林景言捏了下弟弟的小脸蛋，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这小家伙上辈子还好，不管怎么瞧，都是极为正派的人物。 所谓君子如玉，那真的是让敌人都不得不佩服。 但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给宠坏了，小心思小套路一堆一堆的，还学会讨好卖乖了，完全没有了上一世的风度。 “哥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那什么，小胖子刚刚来说，那倒霉的被人砸死了的公子，是顾家侯爷的侄子……” 悄悄的瞅了眼自家哥哥的脸色，小少爷眼睛一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 没办法，别看他两世为人了，加在一起，也要比哥哥大上个好几岁，但真心的他觉得自己玩不过这个心机哥哥。 “然后呢？” 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蜜饯，林景言眼带笑意的看着，眼睛正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的弟弟。 “然后，那衙役找上门去，顾家侯爷竟然完全当做没事发生似得，居然就这么算了，哥哥，你说奇不奇怪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望着自家哥哥那探究的目光，林景辰装作有些好奇的模样说道，心里面却是无奈极了。 这若是换成了林姐姐，那哪里用他这么一句一句的往下说，怕是早就自己从他的话里，就联想出很多东西了。 偏偏就是这个心机哥哥，总是试图套路自己，不把他的底掏干净了，就不罢休。 要说以前也就算了，他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特别在意的事情，总是能够装傻混过去的。 可这事，他怎么混呢，他要是真混过去了，哥哥撒手不管了该怎么办。 “嗯，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问题哈，不过或许就是人家叔侄感情不好呢，这也很正常啊……” 感受着口中那甜丝丝的味道，林景言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瞬后，便很是理所当然的回道。 但实则，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趴在他床边的小家伙，里面满是促狭的笑意。 “不是啊，哥哥，你想啊，再怎么感情不好，他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那李家和王家可是已经说了，要赔偿他，但他都不要呢……” “而且正常不是说，都要停灵一段时间，才会将人下葬嘛，但顾家侯爷却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就要将人给埋了，这多奇怪啊……” 见自家哥哥总是不接花茬，小少爷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他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分析出来的那些东西，所以也就只能是瞎编了一下。 至于说如果哥哥问起，真实情况，为什么不是这样的话，那现成的挡箭牌就在那里，小胖子传错了话，听错了消息，他也没办法不是。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是有点奇怪……” 顺着弟弟的话点了点头，林景言摸了摸下巴，装作一副深思的模样。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又瞧了眼那小包子，虚心的开始征求意见： “既然这样，那不知道我们辰儿是怎么想得，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 望着口中塞着蜜饯，眉毛轻挑，眼中带着满满笑意看着自己的哥哥，林景辰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陷阱，这妥妥的是陷阱，这般想着的小少爷，就只是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怎么，辰儿想不出来？” 见这小家伙就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林景言故意叹了口气，扶额说道： “诶，哥哥也想不出来，算了，反正这件事与我们也没有关系，想不出来那就想不出来吧！” 说着，林景言还舒展了一下胳膊，一副有些困倦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这般睡过去似得。 “哥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觉得，那倒霉公子，可能就是被那顾家侯爷给害得，说不定他在被花瓶砸倒之前，就已经中了毒呢……” 眼见着自家哥哥，就这般翻了个身要躺下睡觉的模样，小少爷无奈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也顾不得什么陷阱不陷阱的了，直接便语速飞快的说道。 当然，这话也不是他随便瞎说的，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第38章 38 “哪里有那么巧, 他若是再去红坊之前就中了毒，那李家和王家的两位岂不是也太倒霉了些，平白无故的就背上了黑锅……” 原本还寻思着，自己弟弟能说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林景言，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些，纵然那顾家侯爷的反应不是很对。 可本来那位就不是多聪明的人物, 面对的又是他不待见的侄子，这么做虽然是有些奇怪了。 但要说对方下毒谋害自己的侄子，这便有些荒谬了，不是说不可能, 也不是说那位顾家侯爷没有这样的狠心。 而是说如果想这般做的话, 那在对方小的时候下手, 岂不是更加方便。 一个幼小无依的孩子, 夭折了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也不会说有什么人去追查什么的。 “他们倒霉, 这无辜被他们害死的人那才叫倒霉呢……” 一听自家哥哥这话, 小少爷也不装乖了，他嘟了嘟嘴，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过虽然心里面很是同情那倒霉公子, 但林景辰却并没有逼着哥哥去给那人做主的意思。 别看小少爷两世都是被人宠着的, 但怎么说呢，他还真没怎么被人给宠坏了，至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这他还是懂得的。 自己想做什么事情，不管是正确的也好，还是错误的也好，那都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强迫着别人去帮你完成，这就非常的不地道了。 “行了，小小年纪的，没得想那么多，也不怕把自己给想老了……” 没有再逗这小娃娃，林景言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那位顾侯爷，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不用你为那顾家公子出头，也有得是人不会想此事如此轻易了结……” 林景言这话，还真不是单纯说出来，忽悠自家弟弟的，别看那位顾侯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扬州打转，并没有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但他当年能得到那个爵位，可全都是仰仗着太子殿下，别说对方现在什么成就都没有，算是一个废人了。 就算是他有着很高的成就，那在这个太子殿下已经逐渐失势的时候，他也会变成一个靶子。 还有李家和王家的人，虽然扬州离京城比较远，但正如林如海难以逃脱这个旋涡一样，这两家看似中立，但实则也是早就靠边站了。 当然，相比于京城中那些势力，这两家在扬州还能称得上是豪门，但放眼整个天下，就算不上什么的势力，起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钱袋子的作用。 不过钱袋子虽然说起来好像不太好听，可他的作用却真的是一点都不小，有的是人瞅着这两家不顺眼了。 现在这局势，一点小小的动静，便会被多方关注到，更别说是弄出了人命这么打的事了。 现在虽然是一切风平浪静，好像那些事情都被压下去了，但实则用不了多久，这些事情就都会被人给翻出来。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有什么人会去管这事啊” 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林景辰虽然聪明，但对于外界的局势，并不是很清楚的他，真的是不太明白自家哥哥所说话语的意思。 什么叫自有人会为那倒霉公子出头，不是说对方父母皆亡，无依无靠嘛，那谁会他出头啊，包青天吗 “总之呢，这件事有人会管的，就不用你跟着操心了，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的跟着先生学习，不许再作弄先生了……” 本想与弟弟说，若是实在闲着没事的话，可以去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在扬州也待不了多久了，想来很快就能够回到京城。 不过想一想，以弟弟的聪明程度，现在父亲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先说了，八成会让其想到很多东西，所以话到嘴边，林景言又连忙转了一下。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那么费心的，去做一些本不该是他现在这个年纪去做的事情，尤其是这事还不是被自己父亲所允许的。 他还得一直偷偷摸摸的去做，被发现了还要挨几顿打，真是想想就觉得凄惨。 而且他现在这样，在那人面前其实也不一定就能讨得到好，从龙之功哪里是那么好得得，尤其是对方心机多深啊。 别看现在好像挺信任他的，但心里面，还真不一定是怎么想的呢。 在这样的一个人手下做事，林景言其实也不觉得开心，那需要他小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但他也是没办法，林如海现在是什么处境啊，那是群狼环伺啊，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就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只忠于皇上，这话说起来是好听，但之前还好说，在现在众皇子都长成了的时候，还霸占着江南盐道这么块大肥肉，那真的是分分钟就要被害死的节奏啊。 林景言前世死的时候，虽然不过才三岁，但他死之后，能看到的东西就多了。 他的夭折，并不只是简单的夭折。 江南这一片，暗中对他下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是她妹妹，其实也没能逃过那魔爪。 要不然，纵是先天体弱，也不至于说越将养着，反倒是越厉害了。 甚至就连他母亲的死，很大一部分也是受了他父亲的牵连。 当然，对此，林景言也并没有怨过自己的父亲，他也是尽力的去保护他们了，只是他没有能够做到罢了。 至于说一直奉皇上的命令，待在这个位置上，那也不是他想的。 当今圣上的命令，有谁能违抗呢。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对于弟弟的漠视，把妹妹早早的送走，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江南的敌人，慈父之心也是可以看到的。 虽然说后来弄过了头，把好生生的一个儿子，变成了自己的敌人，但这也不能说完全是林如海的错。 作为父亲，他也算是尽力了，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处境也是真的很艰难。 第39章 39 别看林景言现在, 可以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为林家寻找出路，但那是因为圣上完全不在意他，所以他做什么也不能代表林家。 可林如海就不一样了，当时的皇帝本就因为年老，而变得性子有些阴郁，就连几个成年的皇子，还有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都被他所防备着。 林如海若是想找寻出路, 转投到其他皇子那里，除非一辈子他都能瞒着，不被人发现，要不然那下场绝对比群狼环伺要更惨烈。 至于说想要瞒着皇上一辈子, 那就更没有什么可能了, 因为坐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 林如海身边原本就有着皇上派来保护他的人。 这样子又怎么可能说完全瞒得住皇上呢, 所以说有的时候,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人生嘛，总是会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时候。 而林景言现在所做的这些，其实也没想过能瞒住当今那位, 或者更准备一点来说, 他就是想让那位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林如海的嫡长子，他与其他皇子有了接触，这无疑会引起皇上的警惕, 从而变得并不是那么信任林如海。 但他如今还很年少，做错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再加上往昔林如海的功劳在那里。 只要林如海不知情，全是他这个儿子再自作主张，那皇上就不会因此而怪罪林家，也不会觉得是林如海背叛了他什么的。 而这样一来，便足可以让林如海离开江南这个旋涡，又不至于说真的出现什么事情。 至于说得罪了皇帝，自己的前程会怎么样，那林景言倒不是很担心。 先不说如今的这位皇帝，已经很老迈了，就算是保养的再好，那也是活不了几年了。 就算是对方一直在位，只要林如海他的父亲，一直处于江南这个利益中心，那林景言就连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还去谈什么前程不前程的。 当然，这些话都不是能够对别人说的，不管是自己的弟弟还是父亲，所以有的时候，林景言觉得也是蛮累的。 不过这点疲惫，再瞧见还身体健康的父亲，活得好好的母亲，温柔善良的妹妹，调皮活泼的弟弟时，就都不算什么了。 他重活一世，原本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能护住林家，他也就满足了。 ------------------------------------------------------------------------------------------ 与林景言那会说得一样，几日后，一直通过小胖子观察着那倒霉公子事情的林景辰，很惊讶的发现。 这原本被几家合力已经压下去的事情，再一次的被翻了出来，而且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据小胖子说，现在整个扬州都在议论着那顾家侯爷，说什么他抢了自家嫡兄的爵位，却苛待嫡兄留下来的孩子。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就把人给害死了，果然不愧是庶出的，就是心黑手狠，心思毒辣什么什么的。 而对于这样的舆论攻势，原本顾家侯爷丝毫都不在意，毕竟他若是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早很多年就不至于说那般苛待自己的侄子，还从不遮掩了。 不过他不在意，可有人在意的很，尤其是在那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是太子助纣为虐，接受了某人的贿赂，才让某些无才无德之人，占据了高位的时候。 说来，这个太子做得那也是憋屈的很，小的时候还好，虽然没了母亲，可有着父亲护着，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等到成年了，底下几个弟弟没一个消停的不说，就连原本慈爱的父亲也开始忌惮他了，他做得好那不对，会让皇上觉得，这儿子羽翼丰满了。 他若是做得不好，那就更加不对了，不仅会让皇上不满，甚至就连朝臣们也会觉得这个太子不合格。 更别说，还有几个弟弟在下面盯着，就算是没错，也能给你整出些错来。 好好的一个被教育的文武双全的人才，就在这样的氛围下，硬生生的给弄成了变态。 现在人远在京城呢，也能把十几年前的旧事给整出来，往他的头上扔几个黑锅。 当然，顾家侯爷这件事，也不能完全说太子没错，毕竟当初按照常理来讲、 人家有儿子，哪怕是年纪小了一点，也该是人家亲儿子继承这个位子。 这个时代虽然讲究嫡庶，但真要说起来，也没有那么严苛的，不会存在说什么，没有嫡子就算是过继别人家孩子，也不让自家庶子继承家业的事情。 大家头脑都是拎得清的，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自家别说是庶子，哪怕就算是个混账，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 所以真要说起来，当初太子的做法，也是很不地道的，也就是那会太子还正得宠，再加上那位先顾侯爷也是不会做人，所以才没有人敢冒头罢了。 要是换了现在，别人暂且不提，单单是几个皇子，就不可能让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本一桩很是简单的，纨绔子弟争斗误杀案，在背后那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慢慢的就变了质了。 让一旁看着事态发展的林景辰，真的是心情有点复杂，虽然说他挺想让这位倒霉公子能得到一个公道。 但现在这种情况，若是换了他，他宁肯就那么死了，怕是也不希望看到这么多人，利用他的不幸去大作文章。 这真的是太让人恶心了，不过若说当初，那倒霉公子刚出事的时候，他还能想想办法，起码让那两个误杀了人的纨绔子弟付出点代价。 那现在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群野心家，在吃着人血馒头为了自己谋取利益。 而在这一片暗潮涌动的时候，从京城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反正在路上估摸着得耽搁了半个月，才到达扬州的圣旨，也算是终于进了林府了。 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终于在扬州做了十几年巡盐御史的林如海，能从这个位置上脱身了，而且还顺利的升了一级，成了正二品。 第40章 40 当然了, 林如海会被调回京城的原因是十分复杂的，有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因为林景言的一些骚操作，让皇上已经难以信任林如海。 不过另一方面，这个臣子之前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没有做什么太大的错事，还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再加上老皇帝如今年纪也大了, 总是会格外的念旧，所以他虽然不放心林如海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但却也没亏待了对方。 不过再想有实权，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是以林如海被调入京城后, 虽然名义上说是正二品大员, 掌管着半个礼部。 但真要说起来, 礼部这么个清闲的衙门, 远远比不得巡盐御史这个三品官职, 这可真正是被无数人盯着的一块肥肉。 好在林如海在这个位置上, 已经坐了有十几年了，他早就已经厌烦了这个差事，尤其是最近几年, 他更是干的战战兢兢的, 老早就想要脱身了。 皇上这道圣旨那就如同甘霖一般，早就是林如海求之不得的了，哪里会有任何的埋怨。 不就是调任的职位没有实权嘛, 这算什么啊，现在这个诸多皇子都已经长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的时候，没有实权那是好事啊。 接圣旨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摆香案，换朝服，也是蛮麻烦的，而颁布圣旨的时候，除了林如海和贾敏之外。 不管是林景言也好，还是林黛玉也好，又或者是林景辰，那都在后面猫着呢。 虽然说圣旨下来了，应该全家都去恭迎，但后宅闺阁女儿，是不宜抛头露面的。 除了那圣旨是给她的，不过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所以自然而然的，林黛玉就不会出现在前院。 至于说林景言和林景辰两兄弟，他们一个年纪太小，一个现在伤还没好呢，所以也都不适合。 所以等林如海接完了圣旨，贾敏喜气洋洋的回来之后，林景辰才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少爷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原著之中，那可没有这么一出。 不过后来想想，就连林妹妹都变成林姐姐了，这世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只是一想到，要从生活了三年的江南离开，去往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林景辰就觉得有些舍不得。 当然，他不是舍不得江南，毕竟小少爷穿越过来三年，两年半都是在屋子里待着的，压根就没怎么出去看过，自然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感情。 但对小胖子，他是真的有些舍不得，或者更准备的说，是有些不放心吧，毕竟对付那哥哥和父亲，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少年人的友情，总是真挚而纯粹，不掺杂丝毫利益的，小少爷虽然两世为人，但年纪却都不大，两辈子加一起也就刚能上大学的年纪。 他现在又是这么个幼小的身体，弄得心智也变得越发简单，对小胖子这个唯一的玩伴，他看似不是很在意，但其实也付出了蛮多的感情。 不过聚散离别，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是他无法改变的，是以在离开之前，林景辰考虑最多的就是该如何与这个小伙伴保持联系。 书信的话实在是太难了一些，别说一个月了，怕就算是半年，两个人估计也就能通上那么一回信。 小少爷倒不是怕长时间不联系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淡了，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小伙伴，会被他那父亲和哥哥给卖了。 即便就算是能时时通信的话，他远在京城也未必能来得及帮忙，但至少可以出个主意，至少他不用总是瞎想，能做到心理有数。 在贾敏指挥着林府的下人，收拾着要前往京城的东西时，林景辰叫上小胖子，两人带着护卫便开始出府，去寻找着能让两人保持联络的东西。 别看林景辰私自逃家才是刚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但因为林如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大儿子身上，再加上他确实年纪小，板子压根就没举起。 就连被自家哥哥带着，罚抄的那些孝经，还有被禁足的事情，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而被人给忘到了脑后去了。 林家祖籍在江南，现在要调去京城，府里面的少爷小姐，那都得跟着，还有要带去的下人，要处理安置的产业。 这些琐碎的事情，忙得贾敏头都大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小儿子，再加上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去京城。 这小儿子与自己的小伙伴，马上就要分开了，出去聚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贾敏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交代他们带好护卫也就没阻止。 至于说林如海，要调任的他，现在既要交接职务上的事情，又要与有交情的人道别，四处参加宴会，那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就更是顾不上管自己儿子了。 林景言倒是想管，不想自己弟弟在这么忙乱的时候，瞎出去乱转。 可惜他被林妹妹给看得死死的，每天都盯着他喝药，一时间人好像泡在苦水里似得，哪里还有那个心情。 第41章 41 小少爷是个心大的, 别看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其实也就吓住了他那么一会罢了。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就又跟没事人一样了，完全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就连小少爷自己都有些没想到。 而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跟小少爷混了这么长时间的小胖子, 就更是心粗的很了。 他比林景辰还要更加厉害一些，别说是这么多天之后了，就连当时，事情就发现在他面前, 小胖子其实都没有真的被吓住。 两人兴奋的带着几个护卫就出了门, 不过能远距离传信的东西, 实在是太过稀少。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古代, 能拥有那么一个物件, 几乎可以说就是掌握了情报上面的利器。 这样的东西, 自然不是说随便找找就能够找得到的, 所以别看林景辰和小胖子，在外面兴致勃勃的找了大半天。 但除了买回一堆无用的东西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在出门之前, 林景辰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些, 所以他倒是也没有太失落，拿着自己买回来的风筝，就跑去花园里玩了。 平日里还有人拘着他读书, 现在林如海突然被调往京城，那个被重金请来的王举人，不愿意跟着过去，自是回了杭州。 而小少爷没了先生，父亲和哥哥又都忙着，他更是放飞自我了，拿着个老鹰的小风筝，便带着几个丫鬟，在花园里玩得满头是汗。 虽然真实心理年龄早就已经成年了，但或许是因为这具幼小的身体，林景辰丝毫都没有觉得，玩这些小孩的玩意，比较丢人的说法。 在园子里跑了几圈，直到跑累了后，小少爷才找了个凉亭坐着，然后又让身旁跟着的丫鬟，去拿点茶水糕点过来。 小孩子嘛，总是会饿得很快的，更别说刚刚还做了那么多的剧烈运动。 在凉亭坐了一会，林景辰正打算一会美美的吃上几块桂花糕，再喝点冰镇酸梅汤的时候，就见冬雪拿着个盒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小少爷，太太知道您在这园子里玩，特意让奴婢送了些点心过来……” 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这时的冬雪，完全不见前几日的奇怪，仍旧好似与往常一般，恭谨有礼的说道。 “母亲给我送了点心？快摆出来，让我看看……” 狐疑的看了冬雪一眼，想起上次事情的小少爷，心下不免对这个丫鬟起了些怀疑。 不过虽然心里面警惕着，但面上，小少爷还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双眼亮晶晶的瞧着冬雪，完全是一副贪吃小孩子的模样。 “太太知道小少爷最喜欢吃桂花糕，特意让奴婢送了好些来，还有刚刚下来的新鲜荔枝……” “太太说了，京城离扬州远，等回了京城以后，再想吃到这么新鲜的荔枝，那可就不容易了……” 望着面前满是期待，双眼亮晶晶的小少爷，冬雪柔声说道，一边将那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就想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不过等到手伸进里面，没有发现东西的时候，冬雪这才转过头来看。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盒子里面那些装好的糕点水果，早就已经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块满是鲜血的碎布，还有一条绣着梅花的手帕。 “啊！” 被吓得惊叫了一下，冬雪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放在桌上的盒子，也似乎无意间被她带倒了，直接翻滚着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那鲜红的物件。 “这是什么东西？” 林景辰几乎一眼就瞧见了那地上的东西，除了那鲜红的颜色。 不，一开始觉得那红色有些刺眼，似乎是鲜红的，但其实仔细看，就能够发现，那血迹似乎已经很久了，颜色早已经变成了暗红。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冬雪再打翻这东西的时候，似乎是有意识的做了什么，让那东西直接就能被林景辰一眼看见。 若真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自然是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玄机，不过原本就觉得冬雪奇怪，这会几乎是瞬间林景辰就看出了这事的不对劲。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挑明的意思，反倒是一脸好奇的上前，拿起了那暗红色的碎步，还有那绣着梅花的手帕，眨了眨眼睛，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 “小少爷，对不起，是奴婢拿错了东西，您在这里稍微等一等，奴婢这就回去，把东西换了……” 见林景辰好奇的拿着那东西问，原本还一脸惊恐的冬雪，神色瞬间一变，她连忙上前两步，将那东西从林景辰手中抢了过来，这才强笑着说道。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冬雪压根就没再给林景辰反应的机会，直接便拿着东西，近乎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少爷，刚刚这是怎么了？” 因着林景辰不太喜欢身边伺候的下人，离自己太近的缘故，所以小喜她们都是在外面等着的。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虽然很快也很突然，但一直盯着这边的她们，自然不会看不到，当即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不过小喜的动作不慢，但冬雪的速度却明显更快，还没等小喜瞧见，那摔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呢，冬雪就跑得连影子都快没了。 这会瞧见自家小少爷，一副若无所思的模样，望着那冬雪离开的背影，小喜自然是难免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打翻了些东西……”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些猜测，但在没有证实之前，林景辰自然不会乱说。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后，也没有心思在这凉亭里待了，直接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冬雪所说的，她一会还会过来的事情，林景辰压根就没当真，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再过去。 只是不知道，故意让他瞧见那两样东西的冬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现在可不过才三岁，便是有什么阴谋，找他也没用啊。 第42章 42 因为心中的好奇, 想看看冬雪到底想要做什么的小少爷，在之后的两天里，成功的找到了与冬雪独处的机会。 这并不算难，冬雪是贾敏身边得力的丫鬟，时常就会被派来给林景辰送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屋子里那些伺候的下人，对冬雪也都已经是很熟悉了，自然不会防备她, 林景辰想与其单独说个话，那还是很简单的。 “冬雪，你说，那天落到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转身就跑了, 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坐在椅子上, 小小的娃娃, 板着张脸, 故意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但其实那奶声奶气的小声音, 真的是没有半点威慑力。 被其冷言冷语的冬雪，也真的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被小少爷这模样, 给逗得笑出声来。 话说, 这应该也得感谢贾敏，若不是这么多年得在对方那里伪装，她也练不出这么好的演技。 装做一副被小少爷吓到了的样子, 冬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说话都有些磕巴： “回……回小少爷的话，奴婢……奴婢真的就只是拿错了东西而已……” 说着，这在贾敏面前都很得脸的大丫鬟，眼巴巴的瞅着林景辰，一副被吓得不清，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过那话里吞吞吐吐的，却明摆着是勾引人继续往下问，明摆着是藏了很多秘密的样子。 “谁问你这个了，本少爷是问你，那带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又是谁的！”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都给本少爷说出来，要不然本少爷就去问母亲，到时候你被罚了，可不要怨本少爷没给你机会……” 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桌子，表达自己的愤怒，林景辰故作不知的陪着冬雪演了下去，完全是一副娇生惯养的任性小少爷模样。 古代的孩子一贯早熟，林景辰之前表现的也很聪明，他这副模样，倒是并没有引起冬雪怀疑。 又或者是说，若不是知道林家这位小少爷，是这个样子，那她也不会说是冒冒然的就突然去做这样的事。 瞧见这位小少爷这般给力，竟然还无师自通了威胁两字，冬雪顿时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别，小少爷，求您了，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太太这件事，若不然，我会没命的……” “太太要是知道了我把沈姨娘的手帕，还有她难产时的碎布，啊不……” 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原本还一副惶然无措，只想着求小少爷不要告诉太太的冬雪，猛然间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恐。 “难产时的碎步，沈姨娘的手帕，沈姨娘是谁，本少爷怎么从来没听过……” 在冬雪说出姨娘二字的时候，老实讲，林景辰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姨娘，这具身体原本就是妾室所生，只不过因为自己哥哥脑子进水，不知道怎么想得举动，才会变成嫡出的幼子。 现在冬雪故意说出这句话，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 只是林景辰不太明白，自己的身世上有什么可做的文章，他这么一点的小孩子，冬雪到底想利用他做什么，对方不是贾敏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嘛。 为了搞清楚这些疑惑，虽然已经基本了解了冬雪的目的，但林景辰还是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问道。 “不，小少爷您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说，压根就没有什么沈姨娘，也没有什么难产，这些都是奴婢说错了的……” 虽然面对的只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但冬雪显然是很敬业，她连连摆手，一副急切之下说错了话的模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行，你不说是吧，那本少爷就去问问母亲，看看这沈姨娘到底是什么人，想来母亲总是不会瞒我的！” 懒得和冬雪在这演戏，林景辰小下巴一扬，直接从椅子跳到了地上，他施施然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作势要往外面走。 而原本就是想把这些告诉他的冬雪，自然不可能看着他就这么离开，更别说还是要去找自家太太质问。 “小少爷，您饶了奴婢吧，这事可万万不能让太太知道啊，您想知道什么，奴婢全都告诉您，只求您千万别告诉太太……” “若是太太知道，我让小少爷您知道了沈姨娘的事情，那奴婢这条小命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她连忙拽住了那小娃娃的衣角，哭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过倒是不敢再拖沓了，显然也是怕面前这位小少爷不按常理出牌，真的去找了贾敏，那她可就要惨了。 虽然说家里出了事，她急需要银子，去救自己的母亲，但如果事情做得不周密，被贾敏知道了。 那别说是母亲没得救，怕是她自己也要玩完了，她可不相信，那位手伸得那样长，隔着那么远还来害人的那位，会替自己保下父母兄弟。 “行，只要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告诉我，那本少爷自然不会把这事告诉母亲，不过若是被本少爷知道，你所说的都是在骗我的，那……” 剩下的话，林景辰并没有说完，就只是意有所指的瞧了眼冬雪，任由对方自己去想象了。 这样的威胁方式，原本应该是很有效的，可惜，林景辰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他还没有桌子高呢，小脸蛋又圆乎乎胖嘟嘟的，这哪里有什么杀伤力啊。 冬雪连贾敏这个伺候了多年的主子都不怕，敢在背地里做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怕这么一个小娃娃的威胁。 不过这个是，她自然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她拼命的点着头，就差指天发誓的说道： “小少爷，奴婢万万不敢欺骗您，奴婢保证，奴婢所说的句句话都是属实的，您想问什么，奴婢都会告诉您的……” 这般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冬雪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奴婢求您，千万千万不要让太太知道，若不然不但是奴婢，怕就连小少爷您也……” 第43章 43 “我也怎么样, 这与本少爷又有什么关系” 眉毛一挑，看着说话说半截的冬雪，林景辰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家伙上次拦着自己，没能及时的救得了哥哥，害得哥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虽然说，就算是那会对方及时禀报了，也不一定来得及, 就算是来得及，林如海也不一定会停手。 但那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现在那件事他还没有跟对方计较，这就又跑来这里要挑拨离间了。 若不是想要知道这冬雪的背后是谁, 他才不会容忍对方在这里胡说八道呢, 想要挑拨他和母亲的关系, 真当他是耳根子软的三岁小孩啊。 “是奴婢说错话了, 奴婢一时糊涂, 还请小少爷恕罪……” 察觉出面前这小娃娃的语气不对, 冬雪知道, 这怕是自己弄巧成拙了，她连忙磕了几个头，怯生生的说道,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能跟着贾敏陪嫁过来的小丫鬟, 长得不说是国色天香，自然也是不会差得，这般楚楚可怜, 一般人瞧了都不会忍心。 不过林景辰不一样，作为一个还没开窍的少年郎，对方这作态，就跟给瞎子抛媚眼没啥区别。 “行了，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快说，那沈姨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懒得瞧冬雪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林景辰直接了当的问道，不过他心里面已经有了些预计，也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不就是想要借着他的身世，来离间他和贾敏之间的关系吗。 不就是比拼演技吗，他就不信了，自己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都是白看的。 “是，小少爷，奴婢这就说，那沈姨娘原本是府里面的一个姨娘，因为家贫，所以被家里面卖了进来做丫鬟，后来被老爷收了房……” “她……她原本是有了身孕，而后难产死了，太太和老爷，都不准我们再提她的事，所以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原本她的东西都已经被太太做主烧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竟然会忽然出现在了那食盒里，所以……奴婢才会这般惶恐……” 冬雪装作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说话也是说得吞吞吐吐的，虽然说不上是语无伦次吧，但却也没有丝毫的条理可言。 不过想一想，她现在的人设就应该清楚了，被人逼着说这种隐秘之事的丫鬟，那不知道得有多恐惧呢，若是真的说得清清楚楚，才是不正常的。 只是冬雪，却明显的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作为贾敏院中的二等丫鬟，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而林景辰如今又不过只有三岁的年纪，便是再怎么吓，也不会吓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或许，也是冬雪觉得林景辰现在年纪不大，应该比较好糊弄，虽然才演得这般简单也说不定。 当然，纵然是知道冬雪再演戏，林景辰也是不会拆穿对方的，他就只是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而已，纵然是因为难产死得，也没有多大关系，太太为何不让人提她啊？” 这般说着的林景辰，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这想来就是那位生了他的那位亲生母亲了。 虽然是胎穿而来，但林景辰却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不是没有想过，去打听一下，毕竟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为了生他才没了的。 可这些年，他很难找到机会不说，享受着贾敏和哥哥姐姐的疼爱，他也不愿意去做让他们为难的事情。 因为若是他们发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原不是贾敏所生的，那平日里相处，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么无所顾忌了。 别看小少爷平日里总说，嫌弃自家哥哥管着自己什么的，但其实小少爷还是很喜欢自己哥哥的。 所以他也愿意装成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就当自己是贾敏亲生的，不去触碰这些。 不过现在有了机会，他倒是想知道知道，自己那位亲生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的家里又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因为……因为，因为沈姨娘是小少爷您的亲生母亲，她就是生您的时候难产，所以才会去世的……” 被林景辰紧紧的盯着，冬雪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了半响，才闭了闭眼，好似豁出去了似的讲出了这番话。 说完，冬雪就连忙俯身跪趴在了地上，做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似乎就连抬头看都不敢了似的。 “你再胡说些什么，什么亲生母亲，我母亲是太太，怎么会是什么沈姨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林景辰，自然是做出一副惊怒交加的模样，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脸都是三观被毁的神情。 脑海里仔细想着，一个三岁小孩子，遇到这种颠覆整个世界观时的表现。 林景辰仗着屋外的下人离得比较远，听不见屋子里面的对话，直接就开始上演咆哮帝剧情：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不是母亲的儿子，什么沈姨娘，我看都是你瞎编出来的，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家伙，我现在就去找母亲问清楚……” 说着，林景辰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就要抬脚往外走，但实际上，在说完那句话后，他才开始迈步，给了冬雪一个充分的能把自己给拦下来的机会。 “小少爷，小少爷，您不能去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现在去找太太问这些……” “若是让太太知道了，您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世，那不但奴婢要没了命，就算是小少爷您，太太怕也不会手下留情啊……” 冬雪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辜负林景辰的期望，直接伸手就抱住了林景辰的肩膀，将他给栏了下来，哭泣着哀求说道。 原本还准备继续上演咆哮帝剧情，大声的喊着，自己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可能那么做，不可能那么对自己的林景辰，尴尬的瞅了眼搂住自己肩膀的手，神情忽然有了一瞬间的龟裂。 第44章 44 人家琼瑶剧里面, 一般这样的场景，那都是抱着大腿的，到他这可倒好了，直接就升高了那么多，这看起来未免也太怪异了。 不过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但基本的职业素养，那林景辰还是有的, 神情扭曲了一瞬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仍旧是那副咆哮帝怒吼：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一定是骗我的, 你不要拦着我, 你放开我, 我一定要去找母亲问个清楚……” 说着话, 林景辰还不停的挣扎着, 若不是年纪实在太小了, 真的妥妥的咆哮帝转世。 只可惜，三岁的小萝卜，即便学着那声嘶力竭的模样, 也是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反而让人看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小少爷，您冷静一点, 这是事实，府里面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您仔细找找，仍旧是能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冬雪虽然是女子，但林景辰年纪更小，她几乎没用多大的力气，就把这好似拼命挣扎的小娃娃给拦住了。 她望着眼中含着泪珠，对于眼下的事实，一副接受不能的小少爷，只能是柔声劝道： “奴婢知道，让您一下子就接受这件事情，是很难的，奴婢也不求您相信奴婢，只是希望，在小少爷您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前，您千万不要去找太太……” “奴婢虽然是太太从娘家带来的，算得上是心腹，可正因为如此，奴婢才更加清楚太太的手段，那绝不是您可以对付得了的……” “您就算是不相信奴婢，也要先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啊，若奴婢说得真是谎话，您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没有怨言的……” 低头，沉默的瞅了眼冬雪这一副苦口婆心，全然为了他好的模样，林景辰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厌恶。 不过为了套话，他也只能是忍下这让人恶心的感觉，按照对方所想得那样，有些茫然的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能查出来事情的真相，而且……而且如果……如果这事是真的……” 接下来的话，林景辰有些说不出口了，他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痛苦的揉了揉头发，完全没有了之前那无忧无虑小少爷的样子。 “小少爷，奴婢的话您可能会不信，不过奶娘的话，您应该不会不信吧，您的奶娘，就是当年沈姨娘身边伺候的嬷嬷……” “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您若是不信奴婢，完全可以去问她，而接下来您该做什么，也可以去问问奶娘……” “您是她从小奶到的，又是她恩人的孩子，她是不会害您的，而且小少爷您这么聪明，也能够感觉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望着面前有些茫然无助的幼小孩童，冬雪并没有再乘胜追击，去灌输一些什么对贾敏不好的念头。 反倒是后退了一步，让其去找奶娘询问，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看着倒是让人更添了几分信任。 “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我会去找奶娘问的……” 原本只是装作有些痛苦模样的林景辰，在听到冬雪提起奶娘的时候，他的心却是真的有些凉了。 冬雪虽然是贾敏的心腹，但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对方算计自己，除了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厌恶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奶娘就不一样了，林景辰自一出生，就是对方带着她的，贾敏刚开始的时候不喜欢她，哥哥姐姐也不可能天天照顾他那么一个小娃娃。 至于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婴儿时期的时候，他就没有见过自己那位便宜父亲多少次。 而奶娘就不同了，不管对方是为了林府给的报酬也好，还是为了其他的时候也好。 对方可以说是这三年时间里，陪他时间最久的亲人了，没错，虽然说对方只是奶娘，但在林景辰心理，其实一直都是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他还记得，在他还不会说话，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对方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唱着摇篮曲。 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那些丫鬟们因为贾敏不重视他，就也跟着怠慢他，都是奶娘一直护着他，精心的照顾着他。 这些都不是林景辰听说的，而是幼小的他，亲身感受到的，他不信会有人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演戏。 所以他坚信着，奶娘对他都是真心的，他也将奶娘当做是自己的亲人般看待，甚至是比贾敏，要来得更加亲近的亲人。 现在冬雪忽然说，让他去找奶娘询问，奶娘也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这如何能不让林景辰多想。 他并不愿意去猜测，是奶娘被人收买了，也想着利用与他，他更希望，是冬雪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贾敏害了他的亲生母亲，而奶娘就是知道这件事的，自己亲生母亲身边的嬷嬷。 她跟冬雪没有半点联系，对自己也从来没有动过任何的心思。 这般安慰着自己，却丝毫都缓和不了那心里面隐隐的疼痛。 因为无论如何，林景辰都欺瞒不了自己的智商，或许冬雪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但自己的奶娘，却也不可能与冬雪毫无联系。 若不然，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事若是传入了第三个人的耳中，冬雪就不用想在林府待了。 一个陌生的，丝毫没有联系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对方冒着这么大的险呢。 林景辰失落的坐在原地，他轻声说着，一颗心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了起来，难受的厉害。 从未见过小少爷这般模样的冬雪，在那一刻迟疑了一下，倒不是她忽然间心软了，又或者是什么。 她只是担心留下这个样子的林景辰，怕是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仔细的想了想后，她即便是有些不放心，可仍然还是依言离开了。 对这位小少爷，她已经观察了很久，对方虽然年纪小，但绝对不是一个笨人，是不会去做那种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敢过来，敢接下这个差事的原因，若是没有着一定的把握，那银子纵然是她再需要，她也是不会拿的。 冬雪离开后没一会，原本被打发到外面的小喜，就快步走了进来，刚刚屋里的声音，她虽然没有听到。 但自家少爷把冬雪单独留下，把其他人都赶到了外面，这原本就是一件很让人奇怪的事情，她自然会有所担心。 而原本只是演戏，在冬雪走了之后，就该从地上起来的林景辰。 因为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奶娘，可能再算计自己这一事实，也是怔怔的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再想什么。 所以小喜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似乎受到了什么残酷打击的小少爷，这立马就把她给吓了一跳。 “小少爷，您怎么了，快起来，这地上凉，您再受了寒气就麻烦了……” 见自家小少爷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小喜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她直接将自家小少爷抱到了椅子上后，这才絮絮叨叨的说着。 小喜的年纪不大，才不过十六岁而已，若是按照现代的标准，还没有成年。 她天生一张娃娃脸，再加上本来年纪就小，看起来极为的可爱，不过别看她外貌如此，但其实性格却很是稳重，还有点老妈子的属性。 平日里一见到林景辰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就总是会磨磨唧唧一大堆。 不过林景辰喜欢她，倒是也不觉得这磨叽烦人，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逗她。 只是这会，忽然间知道了自己，有可能被自己亲近之人所背叛的林景辰，却没有那个心思去听小喜得这些话了。 不过对方的动作，倒是也把他从胡思乱想中叫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林景辰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小喜，你去把奶娘找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奶娘……” 林景辰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一个把痛苦全扔给自己扛的人，谁让他心理不痛快了，他也不会让对方过得舒服的。 如此在这里漫无边际的瞎猜，倒是不如直接把奶娘叫过来询问，若是真的如他所想得那样，林景辰自然也不会心软。 这些年，因为他对奶娘的态度，奶娘在林家一向都是过得很好。 虽然是对方把他奶大的，但当初林家也是付了报仇，这样想或许是很冷血，不过说到底，林景辰并不欠对方的。 如果奶娘对他好，一直的好下去，那他仍旧是愿意把奶娘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但如果对方让他失望了，那他也会让其付出代价。 这般想着的小少爷，放下了之前的纠结，不过心里面却仍旧是有些隐隐作痛。 毕竟是一向信任的人，他还付出了不少的感情，纵然说得再果决，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受伤呢。 隐隐的感觉到了自家小少爷的不对劲，小喜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了下旁边的小丫鬟照顾好少爷后，就起身亲自去找奶娘了。 别看小喜也是丫鬟，但少爷的贴身丫鬟，可是一等丫鬟，平日里除了伺候少爷的起居之外，很多事情都是不用做的。 像是什么传话啊，打扫卫生啊，那都有专门的小丫鬟们去做，她们的地位在府里下人之中，还算是很高的，不次于那些管事婆子。 当然，这也得是受宠少爷身边的丫鬟，要不然，如果跟着的那个主子，是个不受宠的，即便是贴身的丫鬟，也不一定会比得上别人府里的三等丫鬟。 小喜得动作还是很快的，再加上原本林景辰的奶娘，就在这院子里面其他的屋子待着，所以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到，人就过来了。 古代人也是看颜值的，尤其是大户人家，那对奶娘的模样也是有着要求的。 太丑了或者是太吓人的，都是做不了奶娘的，而林景辰的奶娘自然也是一样。 虽然说不上是多好看，但瞧着也是面目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良家女子。 “小少爷，听小喜说，您刚刚就在地上坐着，这可不行啊，地上那多凉啊，到时候寒气入体了，可是要受罪的……” 因有着奶大小少爷的情分，也因着林景辰对这个奶娘的感情，对方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不用行李的，说话也比较随意。 这会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告诫着，再加上看向林景辰那慈爱的目光，好像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似的，让林景辰的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第45章 45 “小喜, 你带着其他人先下去吧，我有话想跟奶娘单独说……” 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林景辰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平静的说道，只是圆嘟嘟的小脸蛋上，没了一贯的笑脸，也是挺明显的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前世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穿越过来之后，其实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 若不是宫斗剧小说看多了，一通百通的，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 说不定有多好忽悠呢。 那演技就更别提了, 只是浮于表面, 真要说起来, 还不如那冬雪呢。 小少爷的反常几乎是人人都能瞧出来的, 不过虽然瞧出来了, 但在这阶级分明的世界, 主子的话显然也不是做奴婢能反抗的，哪怕那个主子再小也不行。 所以即便心里面有些担忧，但小喜再给奶娘使了个眼色, 让其好好照顾小少爷后, 就带着其他的丫鬟下去了。 “奶娘，今日冬雪来，与我说了些事,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她说那事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便想问问您……” 见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就连房门也已经被关好了，林景辰眼眸微闪，望着面前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奶娘，面上带着些苦恼的说道。 林景辰的奶娘，如今的年纪也并不大，不过三四十岁而已，因为这些年，在林府过得比较滋润，所以显得更要年轻一些。 瞧着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不像是庄家地里的农妇，面容看上去慈善可亲，平日里在这府里人缘也是一向比较好的。 她姓孙，夫家姓王，当年林景辰选奶娘的时候，她刚刚生下第二个孩子，被贾敏选中，就放到了林景辰的身边。 当然，这只是林景辰知道的，是别人有意让他知道的，如果像是冬雪所说的那样，那这个奶娘的来历可就要复杂的多了。 “有什么事小少爷您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的……” 听到冬雪这个名字后，奶娘的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变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依旧笑着说道。 只是奶娘虽然反应的快，但那神色的变化，却显然是瞒不过，一直盯着她瞧的林景辰。 压下心中的酸涩，他皱着眉头，一副很是忧虑的模样，犹豫了再犹豫，才开口问道： “奶娘，冬雪说，我……我并不是母亲亲生的，这……是真的吗？” 说完这句话，林景辰期待的看着奶娘，表面上像是在期待着自己奶娘，能够否认这句话。 不过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小少爷这话是从哪听来的，这冬雪怎么能在您面前，这般胡说八道，您不是太太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即便早有预料，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奶娘仍是忍不住变了神色，她没有任何犹豫，立马便皱眉反驳道。 像是怕林景辰不相信似的，她还站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拉着自家小少爷的手，又多说了两句： “小少爷，您想想，这些年，太太对您怎么样，您哥哥姐姐对您怎么样，您要不是太太的孩子，他们怎么会对您那么好呢……” “那冬雪跟您说这话，不定藏着什么心思呢，您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奶娘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让原本以为，她已经被冬雪收买了的林景辰大为意外。 不过见到奶娘那一副焦急担忧，生怕他将冬雪的话当了真的模样，心中的难过瞬间散去，化成了一股股的暖流，让他眼眶微热，很是感动。 他不是小孩子，虽然因为阅历浅，很难真正看懂一个人，但那话语里蕴含着的意思，他却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奶娘若是被人收买了，或许会言辞闪烁，或许会像是冬雪一样，得被他逼着求着才肯说。 但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反过来告诫他，不要相信冬雪所说的话，不要忘了贾敏和他哥哥姐姐对他有好。 只有真正关心他的人，那才会跟他说这些话，毕竟如今，他看似在府里过得很好，但这一切都是虚浮的。 在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半点根基，不管是什么，都需要依靠着别人。 若是因为这些话，得罪了贾敏，得罪了他那位兄长，那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对付他，但可以想见，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奶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过我确实不是太太的亲生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望着奶娘关切的眼神，林景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而后见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又解释道： “这件事，不需要冬雪告诉我，我也是知道的，奶娘，我知道冬雪对我说这些是不怀好意，可我也真心想要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林景辰虽然过得不错，但他心里也是一直都悬着这件事。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生下自己的女子，可对方是为了生他才会没的，只这一点，林景辰就永远都忘不了这件事。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奶娘知道其中的内情，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小少爷，您在说什么胡说，这些东西，那都是不知道哪个贱人编出来，想要离间您与太太关系的……” “您可不能听信她们的话啊，这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她得多伤心啊，还有大少爷，他可是一向最疼您的……” 林景辰说得虽然认真，但一个三岁小娃娃的话，奶娘哪里会相信，当即便不赞同的说道，还以为是这孩子，想要编个理由，套他的话呢。 “奶娘，您就告诉我吧，您若是不把事情真相告诉我，那到时候，我再被像是冬雪那样的人给骗了怎么办啊……” 有些无奈的瞅了奶娘一眼，林景辰再一次哀叹自己现在这幼小的身体，连说出来的话都不被人家当真。 不过好在对此，他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也早早的就学会了该如何应对。 第46章 46 林景辰若是说别的, 那奶娘怎么都不会把事情告诉他，可想想冬雪与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奶娘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她是一心为了小少爷，所以才不会去听冬雪的那些诱惑，可是像她这样的又能有多少呢。 小少爷现在年纪小，最是亲近的人说什么，那就会信什么的时候, 她若不把话与小少爷说清楚了。 若是有其他人在小少爷面前，说那些不该说的，到时候小少爷如果信了，再与贾敏作对起来, 这也可不是她想看见的 “奶娘, 您就告诉我吧, 我保证, 不会把这事情与其他人说的, 也不会与母亲说的……” 见奶娘似乎已经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了, 林景辰心里一喜, 拉着奶娘的袖子，又继续的劝说了起来。 奶声奶气的小嗓音，胖乎乎的小脸蛋, 这般满是期待的看着你, 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好吧，好吧，小少爷既这么说了, 那奶娘就把当年的事，跟小少爷说说……” 犹豫了半响，奶娘终究是下了决定，她无奈的把住了自家小少爷拽着她衣袖的小手，思绪一瞬间便回到了三年前： “夫人自嫁进林家后，生了一子一女，位置坐得稳当，不过府里既没有庶子，也没有庶女，外面人难免会说，是夫人手段狠毒……” “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被老爷放在心上，有了大少爷，老爷对于儿女之事，就不再那么急迫了……” “不过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断，再加上那时，府里面有位姨娘病逝了，老爷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伺候的姨娘……” “夫人与老爷的感情很好，自然不会愿意给老爷纳妾，老爷自己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林家虽然血脉单薄，但族里却有几位长辈在……” “有位姑奶奶，听了那些流言，便觉得是夫人不够贤惠，所以特意寻了一位良家女子送入了林府，说是给老爷做姨娘……” “长辈恩赐，夫人自是不好推脱，所以沈姨娘便就这么进入了林府，她家其实原本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祖父也是中过举的，她父亲也是秀才……” “只是命途不济，祖父去了之后，她父亲也早早的就去了，家里的那点东西，都被黑了心肝的族人给抢了去，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的，无以为生……” “沈姨娘是家中长姐，为了家里面的生计，无奈的就卖身给了姑奶奶，后来又被姑奶奶给送入了林府为妾……” “不过她是个读过书，有点见识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也从来不会妄想些什么……” “自嫁入林府之后，一直都是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身为正房，夫人自然不会喜欢一个妾室，不过夫人也是个贤惠的，虽然不喜，却也从未刁难……” “再加上林府的那几个妾室，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所以这做妾的日子，倒也没沈姨娘之前想得那么难过……” “后来，时间长了，沈姨娘便有了身孕，那会大少爷和小姐一直都盼着能再有个弟弟和妹妹，所以一得了空就往沈姨娘那跑……” “夫人虽然是心中有些不快，可看在大少爷和小姐的份上，也是让人好好的照顾沈姨娘……” “不过这自古以来，女子生产那都是一道鬼门关，多少人都卡在这一关上，沈姨娘虽然成功生下了小少爷，但产后血崩，却也是没能撑过去……” “后来，夫人怜惜您自幼丧母，再加上大少爷和小姐在一旁劝说，便同意了，将您记在自己的名下，养在自己的身边充作嫡子……” 奶娘所说的话，与林景辰当年那有些单薄的印象，慢慢的重合了起来，只是对于自己生母的身世，他这才是第一次知道。 脑海中慢慢的有了个能勾勒出来的身影，对于自己母亲，林景辰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生母的身世，算得上是很可怜的，不过听着奶娘这些话，林景辰却也是颇为松了口气。 毕竟，虽然说不管怎么样，都是对方生下了自己，但想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想到刚刚奶娘与自己所说的，林景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有些疑惑的问道： “奶娘，你说我生母，也就是沈姨娘是被卖进来的，她家中还有着亲人，那为何我从未见过他们……” 虽说这两年来，贾敏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是逐渐的有所改变。 可之前，对方并不喜欢自己，想必也不会拦着生母的娘家人来见自己才是啊。 “小少爷有所不知，沈姨娘的娘家人并不在扬州，你母亲当年也是被姑奶奶从山东买过来的，沈姨娘被送入了林府之后，倒是想办法去找过……” “不过路程遥远，再加上当时也过了蛮久，所以并没有找到，如今，沈姨娘的娘家人，也不知道身在何地了……” “他们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沈姨娘已经去了，还留下了个孩子……” 说到这里，奶娘不禁有些伤感，与冬雪所说的不一样，她一开始就是被林府选来做奶娘的，在沈姨娘身边虽然待过一段时间，但那时间却并不长。 若说与沈姨娘真有什么深厚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想着，那般通透想得开的人，就这样没了，自然也是不免有些遗憾。 听到奶娘这么说的林景辰，也不免稍稍有些遗憾，毕竟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亏欠那个生母的。 对方生了个儿子，原本是可以写入林家族谱的，也是可以被放在庙里面供奉的。 可因为他被记在了贾敏的名下，这一切就都没有可能了。 对方当初，还是因为生他而死的，这就更是让小少爷心里难受。 虽然等他日后长大了，有了可以自己做主的实力，他还是能想办法让这一切实现，但怎么说呢，那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小少爷，奶娘今日与你说得这些，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要让夫人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见面前这奶娃娃，也跟自己似的，神色怅然，奶娘连忙回过神来，又急急的叮嘱道： “夫人虽然是个心思正的，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着喜欢妾室庶子的主母，您若是不知道那一些，夫人待您还会像是现在这样……” “可她若是知道了，那纵然她不会对小少爷您做些什么，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待您，她心里总是会有些疙瘩的……” 奶娘说的这些话，林景辰怎么会不明白，他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而后想起了冬雪那个装模作样的丫鬟，他眉头一皱，不禁有些烦恼： “奶娘，那冬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吗，为何会到我这里说这些事情？” 原以为奶娘已经被冬雪给收买了，可现在瞧着又不太像，不过奶娘与冬雪有过接触，这林景辰倒是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冬雪与奶娘是怎么说的。 “那冬雪，在来找小少爷您之前，便先找了我，手里拿叫一个阔绰，一百两的雪花银啊，那是说拿就拿，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她要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太难的，就是让我去承认她跟小少爷您说得那些话，让我告诉您，沈姨娘，也就是您的生母，是被那贾敏给害死的……” 想起当日冬雪的威逼利诱，奶娘就有些生气，她岂是那等黑了心肝的老婆子，她从小就奶着小少爷。 说句越矩的话，她真是把小少爷当自己的亲儿子，怎么会就因为那一点钱财，就去出卖小少爷。 更让奶娘生气的是，那冬雪实在是太过狠毒了些，小少爷如今才不过三岁的年纪，还是个奶娃娃呢，就想着利用小少爷，委实不是个好人。 “奶娘，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听到一百两银子，林景辰也是吃了一惊，这寻常一个貌美小姑娘，要买入府里做奴婢，也不过就是五两银子而已。 一百两银子，这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钱，那冬雪不过就是一个二等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弄来的，或者说，是那幕后的人给的。 “我能怎么跟她说，自然是把钱收下，看看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奶娘之前虽然只是庄稼地里的人，但在这豪门大院，也住了有三年多了，时常跟在小少爷身边，或多或少，还是学了点东西。 她虽然不知道引蛇出洞这个词语，但下意识的就照着这么做了。 今儿其实不管林景辰会不会追问下去，奶娘都决心让小少爷装个样子，看看那冬雪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主意。 “奶娘这想法好，那我就装作信了的样子，瞧瞧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牛鬼蛇神的……” 听着奶娘的话，再瞧了眼奶娘那隐隐带着些得意的面容，林景辰忍不住笑了笑，也附和着说道。 第47章 47 林景辰是这么说的, 也是这么做的，在问明白了奶娘那些事后，他便让人又去把冬雪找来。 自己收拾了一下表情，满脸阴沉的就坐在了那里，可惜，因着太过稚嫩，让人瞧着倒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好在他这个意思, 算是露了出来，而冬雪一进屋，瞧见林景辰这故意做出来的模样，也是离开就按照他想得去理解了。 “小少爷……” 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心中已经有数了的冬雪, 并没有直接说什么, 而是站在那里, 面容上带着些忧愁关切, 便等着林景辰先开口。 “我问过奶娘了, 我竟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 似乎是瞧见了主心骨似得, 林景辰那阴沉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冬雪，就如同无措的孩子一般。 “小少爷, 您别这样, 您这般，沈姨娘看着得有多心疼啊……” 冬雪往前走了两步，看似一脸的担忧心疼, 但实则心里已经快要乐开了花。 不过到底是在院子里待了好几年了，还是比较能沉得住气，她见林景辰一脸的颓废无助，又好声好气的劝道： “小少爷，您要好好的，这样才不会辜负沈姨娘为您的那一片心啊……” 冬雪并没有说什么，撺掇着林景辰为沈姨娘报仇之类的话，她甚至把话题往回引，开始劝林景辰忘了这些事。 “冬雪，你说我该怎么办，母亲是杀害我生母的人，可……可也不能去害了母亲啊……” 有的时候，你越劝着不要让他去做什么，他便越会往那个方向去想，林景辰现在就是这样。 他一脸痛苦的神色，无比的纠结，像是面对一个史前的难题一般，整个人都快分裂成两半了。 “小少爷，您万万不能这么想啊，您可是还靠着夫人生活呢，而且您也没有那个手段啊……” 说道后面那一句，冬雪格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似得，让就差抱着头装痛苦的林景辰，眸光一闪不禁下意识的就看向了他。 “手段？” 喃喃了两句，如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林景辰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他期盼的看着冬雪，话语中带着点微弱的希望： “冬雪，那……那你帮我吗，我不想害母亲，可我又觉得这样好像对不起我生母，有没有什么能够既让母亲得到报应，又不会伤害她的法子……” 林景辰的演技算不得高，但好在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脸蛋肉嘟嘟的，那表情什么的也不大看得出来。 最主要的是，这个年纪原本便是一个天然的防护，除非是皇家，不，就算是皇家，怕是也很难相信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就有了诸多的心眼吧。 是以，林景辰这么一个乍然听到如此惊人的真相，整个三观都被颠覆，陷入生母和养母之间无比痛苦的样子，就已经描绘了出来。 而冬雪也并没有怀疑，事实上，她不但没有怀疑，反而瞧着林景辰现在的模样，心里面是越发的兴奋。 或许是这一切的进展太过顺利，又或许是才刚刚三岁多的林景辰让她觉得比较好骗，这时的冬雪，便没了之前的谨慎。 在听到林景辰的话后，她眼眸微闪，拳头微微握了一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小少爷，若是这样的话，奴婢这里还真是有些办法的，可以让小少爷既不会伤害到夫人，也能够为安抚沈姨娘在天之灵……” 微微往前走进了两步，眼看着小少爷完全按照自己预想中的来了，心中的得意让冬雪便不由得忽略了自己方才话中的疏漏。 “什么办法？” 没有去拆穿冬雪的意思，林景辰顺着对方的话语问道，眸光中满是期待和迫切，就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似得。 “奴婢老家是京城乡下的，那里有着一种草，名叫回春，人吃了，会回想起自己往日所做过的恶事，每晚都会做梦，梦到死去的人……” “奴婢想着，这毕竟是陈年旧事了，小少爷您也是自幼在夫人身边长大的，定是不忍心去伤害夫人，若是能用此草，让夫人受点一点惩罚，也是好的……” “而且，想来若是沈姨娘在天有灵，也想进入夫人梦中问一问……” 若说刚刚冬雪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那现在她便是真的等不及了，她一连声的说道，也顾不得装作什么犹豫不决，不敢说的模样了。 之前与小少爷那一问一答，实在是太过耗费时间了，现在府里正忙碌着，这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等上了船，怕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而她娘的病，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反正看着小少爷这个样子，应该是被这所谓的真相给打击的不轻，再者不过一个三岁的孩童，又能多么聪明。 她之前已经够谨慎了，这会既然已经得了小少爷的信任，虽然稍显急促一些，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回春？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你老家不是远在京城嘛，怕是短时间内是得不到这东西了……” 刚听到回春的功效后，林景辰很是兴奋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但实则，他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冬雪的神情，而对其的目的，也算是有了了解。 这很明显是要对付他那位嫡母啊，而且还是想要借他的手，只是不知道这冬雪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要知道，对付可是贾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啊，到底是谁，能对已经嫁入林府的姑奶奶动手呢，这可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啊。 “不妨事的，小少爷有所不知，回春也是一味药材，混合着其他东西，反而能治疗失眠，所以奴婢时常就带着一些……” “若是小少爷有需要，那奴婢就给您送过来，只是……” 说道这里，冬雪稍稍迟疑了一下，她抬头望了眼林景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话语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别在这里磨蹭……” 没想到之前冬雪说的那么顺畅，就连装模作样都顾不得了，现在却卡在了这里，林景辰顿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一副很是急迫的样子 “只是，小少爷，您可要想清楚啊，这事要是被夫人发现了的话，那小少爷您……” 眉头微皱，冬雪上前了两步，一脸关切的看着林景辰，明着是担心对方会出事，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怕事发，会连累到自己。 她之前接下这桩差事的似乎，还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事情不一定能按照她想得那边般进行。 现下，眼见着林景辰似乎是被她给哄住了，她便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这事若是真做了，那要冒的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她之前原本想着，娘对她那般的好，兄弟姐妹也是在贾府讨生活，若是得罪了那人，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现在临到头来，她又想想，这事的代价实在太大，大到让她本已经下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了。 “本少爷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放心，母亲怀疑谁也是不会怀疑我的，更何况本少爷自然会小心的去做……” “你那又不是立时发作的穿肠毒药，母亲就在我这院子里喝上一口茶而已，事后就算觉得不对，也不会想到本少爷身上……” 林景辰千想万想，他也没想到，冬雪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把他都给说服了，反而打起了退堂鼓，这当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他也只能是想办法去宽慰对方，总不能真的让对方退缩了啊。 林景辰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冬雪反而更慌张了，那所谓的回春不过她瞎编出来，那位给她的药，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虽然说定然不是立时发作的毒药，可想想也是让人心慌的很，别说冬雪从未害过人，便是她做过这样的事情，怕是也难以保持绝对的冷静。 更别说，越到这个时候，她反而越能想起，贾敏对她的好来，心下倒是也有些不忍了起来。 “行了，别犹犹豫豫的了，你快些回去，把那药给本少爷拿过来，记住，别让母亲发现你的不对，听到了没有……” 被冬雪这优柔寡断的模样，给气了个够呛，林景辰也没法说再装什么黯然神伤的样子了，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他也就不明白了，这丫鬟刚刚在他这里，那戏唱的，简直都可以登台了，怎么现在反倒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就没见过，事情都快做完了，临到头了再来犹犹豫豫反悔后怕的，现在这样，之前干嘛去了。 被林景辰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冬雪也终于是回过了神来，她意识也终于清醒了些，知道这会，已经不是她说不做就能不做的了。 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情绪，冬雪点了点头后，连礼也顾不得行，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第48章 48 “小少爷, 瞧着冬雪这模样，就知道她不是个靠谱的，她会不会在夫人那里，来个倒打一把，反过来污蔑小少爷您啊……” 冬雪刚走，原本藏在屏风后面的奶娘便走了出来，望着坐在椅子上沉思的林景辰, 面上带着些忧虑的说道。 这忧虑可真不是假的，她在后面瞧着，那冬雪一百步，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 却在那最后一步的时候, 有了反悔的迹象。 谁知道, 她回去之后, 会不会说是越想越不对, 越想越觉得不妥, 再把小少爷给卖了, 寻求脱身啊。 “不至于，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是说她想反悔就可以反悔的了, 若不然, 纵然是母亲信了她，她背后的人那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林景辰摇了摇头，倒是不太担心这个, 只是他比较忧虑，这之前看起来还挺有心机的丫鬟，到底靠不靠谱，别在让人瞧出破绽来了。 若是那样，他就真的要吐血三升，以头抢地了。 这般想着，林景辰还有些后悔，不该这般鲁莽的就自己来试图调查，而是该把这事告诉自己的哥哥。 贾敏那里，不能让其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身世的事情，可哥哥那里却总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自己还可以装傻充楞。 但冬雪若是被人给发现了，那他就真是心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般想着，林景辰的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后悔这些也是没有用的。 冲动了就冲动了吧，毕竟他现在到底还年轻，行事不冲动也不太可能。 再者说了，之前他也不可能想到，冬雪会一下子就变成那副模样。 “冬雪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又一直都很受夫人看重，小少爷您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背叛夫人，又是什么人指使的呢……” 因为小少爷刚刚的表现，奶娘显然也不把其当做是个普通的孩童，当即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庄户人家出生，对于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哥，那都是带着不知道多少倍滤镜的。 林景辰表现就算是再早熟，也会被奶娘认为是应该的，世家小少爷就是跟乡下的孩子们不一样。 这自然是种没见识的表现，不过对林景辰来说，倒是也挺好的，不用他再费心装幼稚孩童了，这会也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自古以来，能够让人背叛的，不是名就是利，要不然就是情，瞧冬雪那样子，怕是两者皆有……”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刚刚演了那么会子戏，三岁半的小身板也是有些累了，他靠在椅子上，捧着个茶盏，忍不住就有些感慨。 说真的，但凡是人最讨厌的绝对是背叛无疑了，被人出卖，原比被敌人杀了更加令人痛心疾首。 可惜啊，人心之复杂，那是永远也看不透的，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走眼的时候。 便是当今皇上，尚且受过这样的教训，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凡人呢。 除非说这世间，再没有利益，再没有情感，若不容，这些事就永远不会断绝。 想着这些，林景辰难免有些意兴阑珊，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便轻声对着奶娘说道： “等冬雪把那什么回春拿过来，我就将其送到哥哥那里去，把这件事交给哥哥处理……” “想来以哥哥的本事，就算是不把这件事告诉给母亲，他也是可以将其处理好的……” 林景辰这话，并不是忽然间想到的，而是那会瞧着冬雪不太靠谱的时候，就冒出来的想法。 他现在这么一个小豆丁的身子，还要依靠着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生存，实在是不适合去掺和这些事情。 对于别人来说，很可能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就不一定变成什么样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刚刚他冲动了一下，现在也该是冷静下来的时候了。 对于林景辰的话，奶娘自然是很赞同的，事实上，就算是林景辰不说，奶娘也是要提这个建议的。 这天下间，人都是偏向自己亲近之人的，贾敏虽然对奶娘不错，但奶娘显然还是更加关心，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爷。 让一个三岁多大的小娃娃，去掺和这样一看就比较危险的事情，纵然其天生早熟，这也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点。 回春那么危险的东西，冬雪自然不会在屋子里久留，之前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放别的地方，怕被人发现了，扔了就更加不行了。 所以只能是留在自己屋子里，不过现在，那东西已经要有了去处，她自然是要飞快的就把东西给送走才是。 至于说，她从林景辰的屋子里几进几出，倒是没有人怀疑过什么。 毕竟之前贾敏时常便让冬雪去给林景辰送些东西，所以冬雪这会抱着个小盒子，可以说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便进了屋子，半点都没有惹人怀疑。 就算是小喜她们，也只是奇怪于，小少爷今天到底又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才会搞这些东西，并没有去往旁的地方想。 望着一身翠绿色的丫鬟服走进来的冬雪，林景辰第一眼便落在了那个小盒子上： “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回春？” 他问着，心中却有些想笑，那背后的人还真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啊，竟然如此随便的就编了个名字，他可从未听过有什么叫回春的药材。 “这就是了，小少爷，您请看……” 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别看名字取得那般好听，但实则里面装的也不过就是两个青色的小草。 看着跟路边的小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林景辰深知，这些越普通不起眼的东西，可能便会置人于死地，所以也不敢轻视。 奶娘在冬雪过来之前，就已经又躲到了屏风后边，是以林景辰便自己接过了那盒子。 刚刚在冬雪的手里瞧着，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他才发现，这两颗小草弄得是歪歪扭扭的。 看样子不像是用手摆上去的，若是用手，那就这么两根，以下人做事的习惯，该是整整齐齐的才对。 现在这般凌乱的模样，倒像是用着不知道什么工具摆放着的，如此看来，这小草瞧着不起眼，怕是真的有不小的毒性。 要不然，那些摆放小草的人，也不至于说连碰都不敢，更不会说用个盒子装着。 这般想着，林景辰扫了眼一旁站着的冬雪，故意就把手往里面探了探，似乎是想要伸进去，拿出来好好瞧一瞧的模样。 “小少爷，您别碰这东西，这东西若是被人碰了，就没有那等功效了……” 原本心中正在思量，该如何才能让面前这位小爷，把这东西喂了贾敏后还不被人发现，就猛然瞧见，面前这小娃娃要去碰那草。 当下就把冬雪给吓了个不轻，连忙出生阻止道，给她这东西的人，可是说了，这东西虽然不会让人立刻死亡，但却也是碰不得的。 便是她这样已经长成的大人，碰了的话那都会身体虚弱上一阵子的，更何况是林景辰这么一个小娃娃呢。 “这样啊，好吧，那本少爷就不碰了……” 从冬雪那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林景辰自然不会再作死，他把这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双手背负，面色微沉便开口说道： “行了，冬雪，你去把我母亲叫过来吧，就说我身上难受……” 三岁半的小少爷，那想做什么，可是不会太犹豫的，林景辰自然是做出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今天下手似得。 但这可就把冬雪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摇头劝道： “小少爷，这事得慢慢筹划，不能急于一时，等明日再做就很来得及……” 冬雪这话是真的紧张了，原本她就担心，这位小爷，行事不周密，再连累到自己什么的，现在对方还这般的急促。 想到自己今日往这小少爷跟前，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这要是真被发现了，怕是都不用小少爷主动说，她就得被查出来。 “小少爷，其实这事，也不是说非要在您的院子里做的，您可以带着夫人去大少爷那里，在那里匆匆的把这叶子里的汁水弄进去夫人的杯子就可以了……” 在劝着林景辰的时候，冬雪也没有忘记，把自己之前所想得方法给说出来。 在她看来，这东西一旦给贾敏用下，那迟早都是会查出来的，未免最后查到自己身上，即便是小少爷动手，也最好换个地方，一个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 “这也是个办法，行吧，那就这样办，冬雪，你现在就回去吧，等明日下午，想办法让母亲去我大哥那里……” 若说一开始，林景辰只是觉得冬雪这丫头，有那么点不靠谱，可这会听着对方所说的那些话，他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去他大哥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些阴谋诡计，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冬雪，这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吗。 第49章 49 他大哥是什么人, 那是人精中的人精，有的时候，要不是瞧不出他大哥有什么不对，林景辰都要以为他大哥才是穿越的那个。 现在冬雪建议他去他大哥那里，设计陷害贾敏，这可真是，真是让人无法言说。 不过好在林景辰原本就没想着, 真对自己那位嫡母做什么，所以冬雪的提议虽然愚不可及，但他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同意了。 等冬雪转身离开后, 更是毫不迟疑, 带着奶娘, 抱着那盒子, 就往自家大哥的院子里走。 有这么一个坑人的货在, 他还是早点坦白从宽的好, 若不然, 他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明天，就得被人给抓起来，治他一个试图谋害嫡母的罪名。 林景辰虽然被记到了贾敏的名下, 自小就被当做是嫡出的, 但就算是嫡出的公子之间，那也是会有分别的，林景言乃是嫡长子。 备受林如海的期待而生, 他刚一生下来，名字就已经被取了好几个，选都选不出来，都是寓意美好的字。 至于说院子，那就更是了，在他还没出生之前，林景辰他们的祖母，就为这林府的嫡长子专门准备了个院子。 里面一应的摆设，那都是最顶级的，院子也要比林景辰的要大很多。 不过对此，老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的他，倒是一点都不嫉妒。 作为一个庶子，若不是因为自家大哥，那怕是连现在的待遇都不会有，再去嫉妒对方，未免就有些恩将仇报了。 更何况，自家大哥还对他那么好，平日里事事都想着他，只是，每次过来这个院子，嫉妒虽然没有，但羡慕却是避免不了的。 捧着手中那盒子，林景辰绷着一张小脸，就跟一个小炮弹似得，根本就没给这院里的下人们通禀的机会，直接就跑进了屋里。 林景辰进去的时候，林景言正在看书，他今年也十六岁了，已经束冠的年纪，便是进入朝廷也不用担心会被留用了。 今年又是解元，他自然想着，趁早去考出一个进士来，朝堂之上，那可是很看资历的，早早的考进去熬资历，总比晚进去好。 所以，自从林黛玉被贾敏带在身边，帮着忙乎上船搬家的事后，没人看着得林景言，虽然是不用再抄书了，却早早翻起那些科举用书来。 大周朝的科举，比明清两朝是要好得多的，并没有什么必须用八股文的说法，甚至当下的士人们都不知道八股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凡事嘛，有好的一面，那就会有不好的一面，没有八股这种束缚人思想的东西，大周科举却格外的重视诗词。 童生试时还好，只是些背诵的东西，可从秀才试开始，那背诵，策论，诗词，经意就都上来了。 其他的对于林景辰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他瞧过自家兄长写得文章，虽然与前世所学有很大的出入，但真不是夸耀。 就他水过的那些论坛，想要找点能解决实事的东西，除了差点文笔之外，估计写得会比自家兄长还要强些。 这倒不是说自家兄长哪里差了，而是时代的差别，在林景辰那个时代，信息大爆炸，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就能看到即便是皇子也不一定知道的东西。 而且那么多的电视剧里，总是会有些能够让人有所收获的，更别说，那时候，每年的寒暑假，他还是出去旅游。 这一点，只是猫在家里，听先生说书，连扬州城都没出去过几次，什么都没瞧过的大哥，自然是比不过他的。 不过好在，大周朝没有游学这一说，大多数的学子们，都是这样读书知天下事，在闭门造车的，所以矮子里面拔大个，兄长自然会是出色的。 但虽然策论不太担心，可诗词真的是个老大难了，林景辰只是瞧着那些自家大哥做出来的诗词，就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再穿回去。 他现在虽然不愿意读书，但那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些，并不代表着，他是不愿意读书的。 身在古代，若不想日后被人欺压，那读书科举是必然的一条路，他总不能靠着自家兄长一辈子吧。 可只要一想想，考科举得做诗词，那诗词的分数比重还能占上近乎三分之一，林景辰就觉得生无可恋。 这跟策论不一样，大家都不出彩的情况下，就是靠着苦学而已，但诗词，那是真心讲究灵气的，而林景辰自认没有那份灵气。 话题有些扯远了，因着诗词的比重很大，所以林景言这会翻出来的自然是有关于如何做诗方面的书。 他在那里捧着，时不时的还拿笔写着什么，摇头晃脑的，一副完全沉醉其中的模样。 他这副样子，别说是贾敏和林如海过来瞧见了，怕就算是林黛玉过来，也不会出声打扰，不过林景辰显然是个例外。 他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一旁，便沉着一张小脸，跑到了自家兄长的身前，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抿着唇，身上散发着一股股的寒气。 林景辰虽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但林景言又不是真正的书呆子，能看书入迷到，就连身前来了人都不知道。 他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双手环胸，小脸嘟嘟着，明明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却偏偏要装作生气模样的弟弟，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这妹妹刚被母亲给叫走，你就来了，合着你是跟玉儿商量好的吧……” 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林景言双手伸了伸，转了一下脖子，这才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定定的看着面前那小不点。 伸出手来，将旁边的椅子挪了过来，林景辰爬着站在椅子上，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兄长，小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被人欺负了似得。 “这是怎么了，我们小少爷被人欺负了，说出来，哥哥定然给你做主……” 瞅着这小家伙竟然气得给自己增高，都站到了凳子上，林景言掩饰住眼中闪烁着的笑意，好声好气的问道。 “哥哥，你让他们都下去，我有话要问你……” 面对着自家哥哥放柔了的声音，林景辰却仍旧是那一副生气了的模样，他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依旧站在那凳子上，不过到底还是开了口。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是仔细的想过了，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算是哥哥，怕是心里也会不自在。 所以他已经为自己拟好了人设，那就是一个被人给诓骗了，正半信半疑，去找亲近的哥哥质问的小朋友。 以林景辰对自家那位猴精大哥的了解，只要知道了他并没有全信。 那大哥定然是会想方设法的来哄骗自己，到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可以装作被哄住了的样子。 “没听见小少爷说的吗，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除了在读书的事情上，林景言显得格外严格之外，平常的时候，那他都是一个顶好的哥哥。 这会虽然知道面前这小家伙，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把下人都给撵了出去。 若是屋子里的是两个小孩子，那这些下人是打死都不会退下的，因为他们会怕主母责罚。 不过屋里已经有了位成年的，马上就已经要娶妻的大少爷，所以他们自然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只是没忍住瞧了那站在椅子上的小少爷一眼，估摸着心里都在想，这位小爷若是怎么了。 “哥哥，冬雪今天来找我了……” 眼见着那些下人都退下去了，奶娘也出去了，林景辰抿着唇，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家大哥，缓缓的说道。 “嗯，冬雪去找你了，所以呢？” 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背后灵，林景言的耐性一向都很好，弟弟的话虽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挑了挑眉，仍旧是顺着弟弟的话问道。 “她说，她说……我不是母亲亲生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少爷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哥哥，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禁握紧了，他咬着嘴唇，小脸上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 原本以为弟弟这副模样过来，也不过就是说些什么家长里短的林景言，一听到这话，心顿时便是咯噔了一下。 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那已经十六岁了的少年，身着一袭大红状元服，站在自己父亲面前，面容冷漠决然的说自己姓沈，不姓林的时候。 沈，这个姓氏，那是林景言第一次听到，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那是这个弟弟生母的姓氏。 那年弟弟故意犯下错误，让父亲将他逐出林府，他又偷偷的将族谱上的名字划掉，直接将自己记入沈家的族谱。 林景言那会，并不是一直跟在自己弟弟身边，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找到的沈家人。 他只知道，在弟弟从林府离开之后，再出现的时候，他便姓了沈，就连名字也改了。 若不是那并不曾改变的容貌，怕是就连父亲也不会认得这是自己的儿子。 当年的弟弟做得是真的很决绝啊，父亲其实从未放弃过这个儿子，比较那个时候，父亲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儿子。 就算是一时气得狠了，说把弟弟逐出家门，但其实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那门还是弟弟自己走出去的，父亲就只是没有拉下脸来挽留而已。 不过过往的苛待，没有人能够释怀，纵然是圣上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有心从中说和，也没有挽回得了那一切。 父亲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并不曾真正了解过的儿子，又是个什么性子。 偌大的林府，那般庞大的财富，那样深厚的人脉关系，还有着皇上的眷顾，弟弟竟然能够全部抛下，甚至狠绝到，划掉自己在族谱上的名字。 更是恨林家恨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前程，可以不给皇帝的面子。 林景言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日让一个堂堂的新科状元，去做一个偏远穷苦地方县令的圣旨下来后。 自家父亲终于放下脸面，亲自登门忏悔自己曾经的罪过，向弟弟道歉，希望他能够回家的模样。 一向威严，从不肯低头的父亲，那是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低头，两鬓斑白，有些颓然的父亲，让他都有些不忍心看。 若是那个时候，他能说话，他指定是要拎着弟弟的脖子，让他答应父亲。 纵然他知道，父亲确实是对不起弟弟，可他毕竟生了弟弟，给了他一条生命。 而且子不言父过，父亲都已经那般的服软低头，弟弟又怎么能如此的冷酷无情。 不过那会他就只能是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就算是他能说话，怕是弟弟也不会理会他。 十六岁的少年郎，心硬如铁，纵然父亲百般劝说，外界物议沸腾，皇上施压，前途莫测，他也并未曾服过半点软。 他就只是沉默着，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带着身边几个仆从，就踏上了外放为官的路。 这一走，便是三年，纵然后来因为政绩实在卓著，也因为父亲后悔了那时候的强硬作为，而被调回了京城，他也再未理会过父亲。 那几年，他眼睁睁的看着，父子两明明同在京城，弟弟却对父亲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甚至认了沈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做父亲。 那年，弟弟为沈家那位做寿，父亲在外面站着，看着那府中热闹的场景，整个人像是被隔离开来，透着深深的失落和孤寂的模样，让林景言至今都无法忘怀。 沈家，沈这个字，以及弟弟的亲生母亲，都可以说是林景言心中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虽然一直说，只要自己待弟弟好，就不会像是前世那样，他也明白，以弟弟的性格，纵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没有前世的经历，他也不会那般的决绝。 可他就是害怕，莫名的恐惧，即便他再怎么清楚，前世的那一切，还是显得太深刻了一些。 第50章 50 “哥哥为何不说话, 莫不是……莫不是冬雪所说的都是真的……” 并不知道便宜哥哥心里想了那么多，见对方不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要上来哄骗自己的意思。 这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行为，让林景辰心内也忽然有些慌了起来，他咬着下唇，眼圈瞬间便红了, 这会倒是真有些委屈了。 想想往日里哥哥对自己的疼爱，再瞧着对方现在这模样，小少爷心里难免多想了一些，难道还真是, 因着自己知道了身世, 哥哥就不疼自己了。 被宠着的孩子, 总是难免会有几分任性的, 别看小少爷这辈子是庶出, 但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一直都是被宠着长大的。 要不然, 那会也不能做出偷跑离府的事情，还不是仗着哥哥姐姐父亲的疼爱。 这会眼瞅着似乎自己一手好牌，似乎要出现什么变故了, 小少爷自然不免心里有些发慌。 不过让他放下面子, 去哀声恳求，他却也是做不到的，就只能这般眼里含着泪珠, 倔强的看着自家哥哥。 心里则是打着，若真是如此，那以后他也不会再把哥哥放在心上什么的狠话。 “冬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不知所谓的小丫鬟，随便在你耳旁嚼舌根，你就信了，枉费哥哥平日里那般疼你，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林景辰那带着些哭腔的小声音，瞬间便让林景言回过了神来，他压下心里的想法，当即便皱着眉头说道，一副生了气得模样。 前世他被困在这后宅内院，哪里也去不了，除了母亲妹妹还有父亲那里，去得最多的便是这个弟弟处。 次数一多，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明白了，等一朝重生，旁的不说，那些个挑拨离间，仗着自己母亲的势去欺压府里正经主子的那些丫鬟婆子，全都让他收拾了。 为了避免重复上一辈子的事情，他丝毫情面都没有留，只是没想到，原以为已经收拾干净了，现下里竟然又冒出了一个。 也好在，早早的他便让母亲将弟弟记在了自己名下，这些年又好好的看顾着。 要不然，他若是回来的晚一些，又或是没做得那么彻底，怕很可能，最后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哥哥的意思是……这不是真的？可……可那冬雪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啊，她为何要骗我，哥哥可不是再哄我吧……” 见自家哥哥终于醒过神来，按照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开始哄骗自己，林景辰却是松了口气，心中的委屈也慢慢的散了。 与寻常的少年郎不一样，林景辰不怕被哄，他怕的是自己的亲人，连哄自己两句都不愿意。 只要自家哥哥愿意哄着他，那就说明哥哥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并没有因为这一件事，就对他不好了。 “这内宅大院的事情，你年纪还小，怎么懂，说不定就是哪个看母亲不顺眼，想要离间你们母子感情呢……” 心神定下了的林景言，那哄骗弟弟，可是顺手得很，一串真假掺半的话说完，他又故作伤心的说： “母亲待你如何，你自己不知吗，如今听了人家一句话，就巴巴的跑来质问自己的亲哥哥，真个是让人心都寒透了……” 说着，林景言袖子一甩，从椅子上站起，直走到旁边的塌上坐下，也不搭理仍旧站在那里的弟弟，板着张脸就看着窗外。 这样一幅好像是真的生了气得模样，让站在那里的林景辰也有些傻眼了，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里的话，只能是被咽了下去。 他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悄悄的瞅了眼板着脸的哥哥，小心的从椅子上下来，就磨磨蹭蹭的挨到了自家哥哥的身边，小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心虚： “哥哥不要生气了，是辰儿的不是，辰儿不该听那些人的话，哥哥，你不要不理辰儿……” 拉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即便知道对方这会是在做戏给自己看，试图哄骗自己呢，但小少爷却是心甘情愿，非常乐意的在这里配合着。 而坐在软塌上的林景言，再感觉到这小东西蹭过来之后，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他虽然一直看着窗外，还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但其实也是悬着心呢，毕竟弟弟前世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些，让他就没有那么多的自信，是否能够瞒得过这个弟弟。 即便他知道，这会的弟弟并不是前世那个自小孤苦无依，混迹朝堂，历尽诸多磨难的宰辅，却也难免心中忐忑。 虽然说，他和母亲待弟弟不错，就算是让弟弟知道，他并不是母亲亲生，只要解释清楚了，也不会出现前世的后果。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那件事情若是真说了，不管解释的多么开，怕是弟弟都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亲近自己了。 这般想着，林景言也没有立刻就说话，反而是转了个身子，装作一副真的被伤了心的模样。 “哥哥，辰儿真的真的知道错了，辰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相信那些乱七八糟之人所说的话了，哥哥你就原谅辰儿这一次吗……” 忍着浑身上下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顾明泽扯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在那里像是个小娘子似的撒着娇，奶声奶气的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这若是哥哥再不被哄好的话，估计他就要打退堂鼓了，小少爷虽然才三岁多，但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好在林景辰自己受不住这样的撒娇卖萌，林景言这个做哥哥的，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尤其是想到前世，那个风姿玉树，气度绝然的弟弟，再瞅瞅这扯着自己袖子的小包子，就更是觉得有些幻灭。 “行了，哥哥还没那么小气，只是，你这话与哥哥说也就罢了，若是跑去母亲那里，母亲怕是真的就要伤心死了……” 缓和了下神色，林景言终于不再板着个脸，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告诫这小包子两句，他那位母亲可不是像他这么好说话的。 第51章 51 “哥哥, 你放心吧，我不会跟母亲说得……” 被自家哥哥那严肃的神情盯着，林景辰小脸一正，当即便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说道，那模样就差赌咒发誓了。 而林景言见此，面上也终于有了些笑意，这几年, 虽然在他的努力下，母亲对弟弟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但若是得知弟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哪怕是被他糊弄过去了，怕是心里面的想法也是要变了的。 他可没有忘记, 前世到了后来, 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 与母亲与林府之间已经闹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想到前世, 又想起刚刚弟弟与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冬雪, 林景言眸色微沉, 心中忽然有了些许的疑虑。 他为了这一世, 能够不到走到那般决绝的地步，之前可是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这冬雪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背后又有着什么人, 为什么会来挑拨离间, 如果这般去看得话，怕是前世弟弟与林家闹成那个样子，怕是没少有人从中作梗啊。 但到底是什么人, 不愿意看到他们一家和睦呢？ 林景言正琢磨着，抬头便瞅见了自家兄长神色不对的小少爷，眼珠子转了转，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哥哥，那个冬雪，你把她打发出去吧，省得她下次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林景辰伸了伸两只胳膊，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揉了揉眼睛，一副极为困倦的模样： “哥哥，我累了，在你那软塌上躺一会，你让人给我准备点桂花糕呗，我想醒来吃……” 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林景辰也不待自己兄长答话，直接就小跑到那软塌上，也不脱鞋，眯着眼睛就往上面一趴。 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呼吸匀称，小脸微红，一副好像睡熟了的模样，瞧得林景言是颇有些哭笑不得。 屋子里的下人都已经被他挥退出去了，怕打扰到这小娃娃睡觉，林景言也没叫人进来，只能是亲自帮弟弟把鞋脱了，而后又给他盖上了小毯子。 望着躺在那里，显得无比乖巧的小娃娃，他没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嫩嫩的小脸蛋，心下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古代嫡庶之别，嫡子与庶子之间，那怕是比现代婚生子和私生子，还要来得更大一些。 前世的林景辰狠绝到那个程度，作为林家的儿子，林景言说是怪不到弟弟的身上，说是林家对不住他，不怨对方会那般做。 但真要说全无芥蒂，又怎么可能呢。 刚穿越回来的时候，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这个弟弟出生，那会他若是能下了狠手，以后也会是少了许多麻烦的。 至于说林府的荣耀，没了那样的经历，弟弟会变成什么样的，都很难说。 再者，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林府的荣耀，他自然会去挣回来。 不过犹豫了再三，他还是没能下得了手，哪怕那会的弟弟还未出生，可终归于他是血脉相连，是他的亲兄弟。 而且他前世又跟在对方背后数十载光阴，对其的感情之复杂，岂能用简单的爱恨来形容。 所以最终，他这位弟弟还是平安出生了，只是变成了他的嫡亲弟弟，这个决定一下，他便没有再犹豫过。 不过这会，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乖巧的躺在床上，那模样，跟个小仙童一般，林景言不禁有些愧疚。 三年前的他，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理由，都不该起那样的心思，好在是没有真的下手，要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罪过，该如何去赎了。 在软塌边上没有待太久，见自家弟弟睡着香甜，林景言便起身去了外间。 叫了两个丫鬟过去照顾着弟弟后，林景言沉着张脸坐在椅子上，便让人去把冬雪给绑来。 虽然同样都是两世为人，但林景辰和这个哥哥年龄差了不少，自然同样的，处境地位也就大大不用。 除了石头和板凳外，不，就连石头和板凳，怕是有些事情都不会听林景辰的，但林景言屋子里伺候的却都是全听他的。 所以林景言这命令下的虽然有些奇怪，但底下的人却没敢多说半个字，直接就按照吩咐去办事了。 虽说自家主子，是让他们将人给绑了来，但那冬雪是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他们自然不可能闯入夫人的院子里去绑人。 不过自家主子那边还在等着呢，他们肯定也不能让自家主子等急了，所以便借口大少爷传话，把冬雪骗出了院子后，才将人给绑了过来。 冬雪一见到大少爷身边的人过来叫她，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只是她一个小丫鬟，主子喊去问话，那也是不能不去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还什么都没问，一出门就被人给堵了嘴，五花大绑的抬到了大少爷的院子里。 等被摁在那跪下的时候，冬雪的脑子里，那还是一团团的有些乱，整个人都蒙着的，半点都没想出来该如何因对。 自家养了三年的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林景言还是很清楚的，虽说对方睡熟了之后，那是打雷也吵不醒的。 但是为了防止，这小家伙心里面还有怀疑，是在那装睡想要试探自己的事情发生，林景言还是在下人们去绑冬雪过来的时候换了个房间。 冬雪当年陪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十岁了，原本是想着这丫鬟长得好，又是家生子，等过两年，若是老爷想纳妾了，将其塞过去也比较好拿捏。 但没想到，贾敏运气好，一入府没多久就有了嫡长子，没两年又得了个嫡女，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鸣。 林如海连那府里正经的妾室处都不怎么去，这原先的准备就没用上，所以这冬雪也就仍旧只是个丫鬟，如今算算也已经二十多岁了。 虽不如十七八的少女一般娇嫩，但也是花样年华，这会有些狼狈的被推倒在地上，眼珠里泛着泪花，白净秀气的小脸蛋，楚楚可怜的看着你。 一般的男子，怕是都要心软了。 第52章 52 可惜, 林景言做了一辈子的隐形人，又经历了整个林家的兴衰，要说其他的，或许可能看不透，但美色于他却绝对只是浮云了。 冬雪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但没有让他心软，反倒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有些厌恶： “便是你在小少爷面前胡说八道，蓄意挑拨？” 林景言的声音不大，可听在冬雪的耳朵里，却仿佛是冬日的响雷一般, 震得她身子一颤, 一双杏眼瞬间便瞪大了。 下意识的她便身子晃动着, 想要说些什么解释辩驳的话, 可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就只能是在那焦急的呜呜直叫。 看得林景言是眉头直皱, 好在能留在他身边伺候的下人, 那都是机灵的。 瞧见自家大少爷的脸色，便有人将这冬雪嘴里的抹布拿了出来，还去了她身上的绳索。 “大少爷, 您明查啊, 奴婢怎么敢做这样子的事情，您就算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挑拨您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虽然从一出主院, 就被人绑了过来这件事上，冬雪便已经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怕是已经被大少爷知道了。 可到底人心里面总是是有些侥幸心理的，即便知道可能已经露了陷，但她这会还是试图逃避着，不想说实话。 “你今年已经二十多了，马上快要出府的年纪了，你背后那人，到底许诺了你什么，是给了你银子，还是答应给你配一门好的亲事，又或者，是有人拿你亲人相威胁……” 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林景言丝毫都没有理会冬雪的狡辩，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还没忘观察下这冬雪的神色变化。 见其在听了自己的话，目光有些闪烁，林景言停下敲击着椅子的右手，他身子微微前倾，语声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子压迫力： “冬雪，林府在扬州，离京城是远，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情自然是够不到的，不过你也知道，父亲已经被调回京城了……” “你说，若是母亲与外祖母提起，林家刚刚回京，伺候的下人不够，把你家人要过来，外祖母她会不会答应……” 慢条斯理的说完这句话，林景言靠在椅背上，满意的看着一下子变神色大变的冬雪。 这丫头也是个蠢得，真以为他们碍着弟弟，没有办法大张旗鼓的弄这件事情，就拿她没办法了，几个下人而已，命那可是最不值钱的。 “大少爷，这件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跟我父母他们都是没关系的，你要打要杀，就都冲着奴婢来吧！” 原本还有心力狡辩的冬雪，在听到林景言那一番话后，也是彻底的没了辩解的心力。 她在这大宅院里，也做了不少年的丫鬟了，怎么会不懂，自己这些人看着有体面，但在主子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旁的不说，单只几年前，贾敏让自己推拒家里给安排的婚事，说要让他给老爷做个姨太太。 却在老爷拒绝后，就只字不提，给了些银两赏赐就全当补偿这件事，就足以让她明白。 做奴婢的，那就是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至于在这其中，你愿不愿意，你喜不喜欢，你又牺牲了什么，她们是全然不会放在眼里的。 别看她们家在贾府已经做了那么多年的活计，外人看着也是很有体面的，但若是贾敏真的开口，老太太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而被要回了府里，只瞧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被大少爷给发现，甚至已经是认定了，那就可以想象他们的下场。 可林家大少爷这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贾府那位主子，又岂是好糊弄的，这般想着，冬雪心里忽然有些绝望。 更是恨不得锤死那个露了陷的小少爷，这位平日里看着还是挺机灵的一个人。 怎么这会却笨成了这个样子，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能露了陷了呢，还是被大少爷给发现了。 “这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想一人一人当，也要看本少爷答不答应！” 嗤笑了一声，对于冬雪这有些天真的想法，林景言只是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还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要追究就追究她一个人，真是可笑。 想当年，他弟弟那般善良体恤百姓，为了那些庶民，就能豁出去自己性命，近乎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圣人，也不曾说过这话啊。 一人犯错，累及全家，这原本就是如此的一个时代，便是达官贵人都不能幸免，她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竟然还敢有这想法，说出去都笑掉人大牙。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把你做过什么都说出来，本少爷自然会替你救出你的家人，你不用担心……” 知道冬雪心里在想些什么，见着对方那犹豫的神情，林景言也不耐烦在这与对方多耽搁，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若是对付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林景言自然不会这般利落，不过冬雪纵然是有些心机，但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蠢货。 这样的人吓一吓，便是阴藏在暗中的时候，怕是都能自己把自己给吓出来。 更何况，现在对方都已经彻底的暴露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原本正在犹豫的冬雪，在听到林景言的话后，不由得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不过她还没等开口，就又被林景言给警告了一句，他目光凌厉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彻骨的寒意： “冬雪，本少爷不会给你太多次机会，要说什么，你可想好了，就算是你不说，很多东西我也能查出来，不过到时候，你还有你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林景言便重新靠回了椅子上，他撑着下颚，半点没有审讯下人的严肃模样，甚至唇边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眉眼越发显得俊朗。 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副发光的画卷，可却看得冬雪只觉得像是大冬天泡在寒水了一般，浑身都是冷意。 第53章 53 威胁嘛, 越是不说出口会怎样，那被威胁的人就越会胡思乱想，冬雪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她看着高高在上，显得风轻云淡的林大少爷，就越是控制不住往糟糕的地方去想，而越想她便越觉得恐惧。 冬雪本就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若不然, 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人诱惑利用了，更不会自作聪明的打林景辰的主意。 “大少爷，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吧, 奴婢什么都说, 您要问什么, 就尽管问吧……” 现在被林景言这么一吓, 那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 她哭得惨兮兮的, 若不是林景言身上有着不易亲近的气息, 冬雪怕是就要直接扑上去抱大腿求饶了。 对于冬雪这么快就妥协，林景言没有半分惊讶，原本就是一个脑子不够好的丫鬟。 这般情形下, 对方要是能保持头脑清醒, 那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 他知道，这冬雪敢做这样的事情，除了背后那人威逼利诱之外, 怕是还有对自己母亲的恨意。 可试图利用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还是这样简单浅显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谋划。 对方也就是仗着这林府中没人注意她，要不然都不用弟弟跑来质问，这冬雪早就会被发现了。 还什么回春，什么给贾敏一个教训，让其夜不能寐，真是骗小孩子的玩意，这样一个蠢货，还真是蛮坑人的。 也不知道对方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这么一个货色，小孩子是那么好利用的嘛，小孩子才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存在好吧。 “我问你，指使你这么做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被其给收买的，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望着面前这看似聪明，但其实那点小聪明都用错了地，实则是真蠢得丫鬟，林景言一一的问道。 这些年，林府其实一直都不太平，父亲坐在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上，家里面怎么可能安生的了。 纵然府里面的妾室不多，也没有那种糟心的人，可暗中想要谋害他们的，却是一批一批又一批。 那些盐道官场的敌人，被父亲拒绝的那几位皇子，甚至还有藏身暗处，都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利益敌对者。 看似风平浪静的林府，其实一直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面对别人的恶意，林景言几乎都已习惯了。 相比于那些老谋深算，等到了中了招，才察觉出来的家伙们，像是冬雪身后的人，那真是稚嫩的让他有些想笑。 而同时，他也有些疑惑，父亲的敌人按理来说，在父亲的调任下来之前，就应该都已经差不多会停手了啊。 毕竟没有了利益冲突，谁也不会愿意白白的在林家折损人手，可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档口上，还要算计林家呢，居然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脑海里这么想着，同时转悠着，到底是什么人会这般不明智，又或者是有人想给林家一个警告。 思维运转着，脑洞已经快要飞到天际，想了许多许多，甚至就连当今那位圣上，这种绝对不可能的存在都在林景言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他才听到冬雪的话。 “你说什么？你说是谁？你再说一遍？” 林景言双眼瞪得溜圆，就连原本拿到手中，打算喝口茶润润喉咙的茶盏，都碰的一声摔碎到了地上。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甚至有种世界玄幻了感觉。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也不可能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那般损人而不利己的人存在呢。 莫不是他这些日子茶喝多了，所以上了些火，导致耳朵有些不好使了。 这般想着的林景言，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扣扣耳朵，不过瞧见这屋子里，都望着自己的下人，回过神来的他，还是连忙摁下了这个心思，转而盯着冬雪看了起来。 “大少爷，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骗您呢，真的就是二太太吩咐我做的啊，她说若是事情成功之后，就会给五百两银子，放了我的身契……” “您也知道，我一家人都在贾府里面生活，二太太虽然不管家，可谁不知道，她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人……” “我母亲又病重，急需银两救治，我若不答应她，怕死母亲就要活活病死了……” “而且，我年纪大了，若是再不嫁人，就真的要嫁不出去了，我虽然是夫人的丫鬟，但身契却是在贾府的，二太太这么说，我如何能不应呢……” “大少爷，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还请大少爷看在夫人和小少爷都无事，冬雪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就饶了我的家人吧……” 跪趴在地上，冬雪哭得是泣不成声，她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后悔的甚至想打死那个时候，脑子进水答应了这件事的自己。 更后悔，为何她那会要设计到小少爷的身上，若是换一个理智点，能把控住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不是本少爷不肯信你，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贾家二太太与母亲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她为何要这般做……” 林景言冷静了一下，他坐回椅子上，面上仍旧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一向从理智角度出发考虑的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就去害另一个人，这得是有多丧心病狂啊。 “大少爷，您不知道，夫人再嫁入林家之前，与那二太太有着诸多的矛盾，这些年，二太太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却都被老太太给抱走了……” “而夫人嫁入林家以后，却一直顺顺利利的，二太太自然难免嫉妒，原本离得远了还没什么，可现在夫人要回了京城……” “老太太一早就让人准备着，欢喜的跟什么似得，二太太因为事情没办好，还被老太太训斥了两句，难免记恨……” 冬雪要说蠢，那是真的蠢，可她也不是没有聪明的时候，至少在答应这件事之前，她是有好好的查了下，那位二太太为何要这般做的。 是以这会林景言问起来，她倒是也能答得头头是道，只是这回答，却仍旧是让林景言难以理解。 不过想想前世的母亲，因为失了儿子，妹妹身体也不好，而格外的厌恶弟弟，林景言虽然仍觉得这事有些荒缪，但总归还是相信了。 毕竟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冬雪也实在没有骗他的理由，而且那些事情，也不像是说对方编出来的样子。 “大少爷，二太太让人给了我些银子，又给了我种草药，说只要我能让夫人把那药给服下就行……” “我偷偷的找人验看了，那似乎是种慢性的毒药，不会置人于死地，可却会让人的身子慢慢的变得虚弱下去……” 望着沉默不语的林景言，冬雪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是真不愿意把这事说出来，毕竟挑拨离间和下毒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可想到那位小少爷八成都已经把事情给交代完了，她这会就算是不想说，怕是也没什么用，也只能是尽量往轻了的把那回春的事情给说出来。 “回春嘛！行了，你先下去吧，等回了京城，还有需要用你的地方……” 轻轻的敲击了下扶手，林景言望了眼跪在地上，一脸忐忑看着自己的冬雪，忽然加重了些语气： “回了母亲的院子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若是露了什么，让母亲知道了，那就别怪本少爷不给你赎罪的机会！” 冷冷的说完了这一句，林景言没有再瞧，一脸喜色跪地叩首，胡乱说着什么少爷心善之类好听话语的冬雪，直接便让伺候的下人，将其给带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的很，做出这样事情的丫鬟是肯定不能留的，若不然，府里其他的下人就都会有了侥幸的心里，那林府就真的要乱了。 不过在处死这丫鬟之前，对方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旁的不说，想要把那位一直在府里吃斋念佛的二太太引出来，没这丫鬟就不可能。 两世为人，经历了那么多坎坷磨难，林景言可不是什么善心的人。 敢算计他母亲和弟弟，别管对方打着是什么样的主意，又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对方的。 纵然对方是国公府的二太太又如何，纵然对方有着外祖母护着又如何，他可从未说过，要光明正大的登门去讨这个公道。 那位既然能够使出这种阴损下做的手段，那就不要怪他还回去才是，被自己要下给别人的药害了，他倒要看看，这位一向好名声的二太太，敢不敢声张。 这般想着，林景言眼中不由闪过了一道寒芒，明明四月里，阳光正好的天气，他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寒。 第54章 54 林景辰在把事情丢给自家哥哥后, 就再没管过冬雪了，而林景言呢，他虽然愤怒于，那位脑子有病的二太太，竟然敢打自己母亲的主意。 只是如今人还在扬州，便是想做些什么反击回去，也得是他们到了京城的。 收拾行李, 安排下人的事情，在贾敏和林黛玉忙了十几天后，也算是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期间，也有人专门的提溜着林景辰, 叮嘱他去了京城的荣国公府后, 一定要记得叫人, 把贾府里那些舅舅舅母之类的复杂关系都塞到他脑子里。 好在是林景辰前世看过些红楼梦, 知道里面大概都有些什么人物, 要不然, 光是听这些丫鬟婆子的话, 那他整个人怕是都要蒙了。 原本在扬州的时候，离得距离比较远，对于那荣国公府, 也没人会与他讲, 不过现在要回京了，自然会前去拜见，与他说得自然也多了些。 听着那些描述的话语, 再想想红楼梦那本书中所写得，林景辰倒是也慢慢的多了几分期待。 尤其是对于贾宝玉那块玉，他是真想瞧瞧是什么样子的，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哪怕是重生了一回，他也是很难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之说啊。 该拜别的人，都已经拜别完了，林如海也早就已经把公务交接完毕，一行人从林府出发，直接变坐着马车，登上了官府派来的足有两层楼高的大船。 本朝的制度，官员进京述职什么的，都可以借用官船，如果是陆路的话，也可以让官兵护送。 这样做虽然有些消耗人力物力，不过怎么说呢，没办法，读书科举能做官的，多是些文弱书生，而现在虽然是太平盛世。 但就连现代，那种监控摄像头哪里都是的地方，还难免会有些贼人强盗呢，就更别说是古代了。 为了避免好不容易考上来做了官的文弱书生们，就那么被了解在了贼人的手中，派些官兵什么的护送，实在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为了节约资源，像是这二层小楼高的官船，除非是一品大员，或者是国公府邸，其他人是不够资格用的。 没办法，航海业不发达，这样的船那就属于是最高配置了，皇帝下江南，乘坐的最多也就是两层小楼。 虽然肯定要比这奢华一些，但其实本质上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般高级的东西，自然就不是谁都能用的了。 林如海入京其实是平调，甚至算是降级了，毕竟那位置可没有巡盐御史这个位置有实权。 不过荣国公府早早就打了招呼，所以林如海倒是借了自己岳家的光。 前世红楼学有很多研究的人，说什么这会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都已经衰落了，但其实还真的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四大家族一向是同气连枝的，贾家虽然国公爷刚刚去世，薛家也不成气候，但王家和史家还正是鼎盛的时候。 再加上，如今老皇帝还在位，对于这些老臣们，那是极为的优容，所以真要说起来，贾家这会，论面子有时候比林家比几位皇子都还要大一些。 只是这排面却是虚的，有点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里子已经没了，老皇帝若是一旦去世，怕是这所谓的四大家族就要不行了。 不过架不住，人老皇帝这会还在，所以四大家族就算是再怎么嚣张也没有问题。 此是，就算是皇子们惹到贾家的头上，怕是都讨不了什么好，当年老皇帝与贾国公之间的生死交情可不是闹着玩得。 虽然说帝王多无情，但他们无情的对象，大多都是对他们皇位有威胁的人，像是贾家这种，那只会得到皇上的照顾。 要不然，本朝除科举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可做官的路径，就算是捐官，那也不过就只是个虚衔罢了。 可贾政却能直接坐到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靠得只是贾代善的一封奏折。 虽说是临死前的请求，但皇上破例能答应，这代表着什么，也很能看出来了。 别看工部员外郎，就只是个五品小官，要知道，除了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之外，大多数的正牌进士，混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有正五品呢。 外地一个县令也不过才是正七品而已，离着正五品，中间可足足隔了得有四品呢。 贾政这待遇，只是靠着父亲，就能有五品的官位，还不用读书辛苦，这虽然比不得他哥哥承袭的爵位，但也足以羡慕哭一群拼命科考的。 话题有些扯远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因为老皇帝的存在，贾家现在虽然没了老国公，但在京城之中，却正是没人敢惹的时候。 所以，即便林如海已经看出来，这贾家内里已经是腐坏败落，早晚都会出问题，不适宜再继续亲近下去，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办法去与这岳家疏远。 这些事情，贾敏在内宅之中，便是再聪敏也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林景言却是清楚的很。 不过他并不觉得父亲所做的有什么问题，对于自己的那个外家，他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上一世，他虽然是一直跟在弟弟的身边，并没有跟随妹妹进入贾府，但好好的一个妹妹，却孤零零的死在了那里。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他却可以肯定，人走茶凉后，贾家并没有善待妹妹。 刚重生那会，让林景言对弟弟心绪最复杂的，其实也有这事的原因。 他别的都可以理解，但弟弟明明有能力去救妹妹，甚至那会，只要他说一句话，或者说，只要他不明确的表示出对林家人的厌恶。 那妹妹最终的结局，或许都不会那样，明明有着亲人在世，却绝望的一个人病死在那里。 林景言都不敢想，妹妹去世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若是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去质问，弟弟为何要做得那么狠，妹妹可是从未有过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可惜，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这话他永远也都是问不了的，而答案其实也早已在他心中。 ------------------------------------------------------------------------------------------------------------------------------------------ 林景辰是个活泼的性子，虽然才三岁多的小不点，但一上了船，就跟撒了欢似得，满船的乱跑，弄得那些丫鬟婆子急急忙忙的追在他身旁护着。 生怕这小主子调皮，在这船上到处瞎晃悠，再有个什么不好，跌到河里边去。 原本林如海和贾敏所担心的，这小娃娃体质弱，不适应船行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林景辰在船上玩得，那别提多好了。 反倒是林景言和林黛玉这两个大的，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可一上来却晕了船。 林黛玉还好，只是娇娇弱弱的在船里面躺着，林景言却是吐了个昏天黑地，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林景辰是个有良心的小娃娃，见自家哥哥难受的厉害，他也不再外边疯玩了，没事的时候，就进去给自家哥哥念书，装作催眠曲。 等船行靠岸的时候，更是连忙就拉着哥哥和姐姐下船，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还在城里面采购了些酸酸的干果，分给两个哥哥姐姐，让他们晕船的时候吃。 船行得慢，远没有陆路来得快，不过胜在平稳，一般来说，有人会晕车，但少有人会晕船，毕竟这船不会太颠簸。 但没想到，林家这两兄妹，就这么可怜的都属于那种少有的晕船之人，这也没办法。 毕竟官船都借来了，总不能再转道说去走陆路吧，只能是忍着了。 林如海那是一向奉承玉不琢不成器，棍板底下出孝子的，对于晕船晕的惨兮兮，就连一贯温润如玉的美好形象都顾不得的大儿子，可以说没有半点怜惜。 不过对于小女儿，却是心疼的不得了，每次在旁边瞧着，父亲对待哥哥姐姐那不同的态度，林景辰都觉得有些同情哥哥。 都说重男轻女不好，但他想，若是有的选择，哥哥怕是更希望成为林姐姐吧，毕竟要说起来，这还是女儿平时的待遇更好一些。 好在对于自家父亲的态度，林景言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时候的父子关系，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 林如海若是像关心黛玉那样关心他，他才会觉得有些受不了呢。 作为三兄妹中，唯一一个精神状态良好的林景辰，在船行了一个多月后，也没有一开始的那股子兴奋劲了。 没办法，在船上看四周，除了水还是水，一开始还觉得景色不错，有些新奇，慢慢的看得多了，自然就只剩下无聊了。 好在虽然这路程有些慢，但在走了一个多月后，也终于瞧见了京城的码头。 自从厌烦了船上的生活，和那些干巴巴的吃食后，林景辰没事的时候，就总是往甲板上跑，希望能早一点看到陆地。 就算是没有瞧见京城边，下船修整一下，吃上一顿好吃的，那也是他所希望的。 船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做的，那食谱可真是单调乏味的很，至少这些年嘴已经被养叼了的小少爷是这么觉得的。 第55章 55 “哥哥, 哥哥，我们到京城了……” 从外边的水手那里，知道很快就能进京了的林景辰，迈着两条小短腿，就欢快的跑进了自家哥哥的屋子里。 船行了有一个多路，刚上船时，吐得昏天黑地的哥哥, 到底是适应了些，不再像是刚开始那会那么难受了。 只是晕船的症状却还是在的，整日里迷迷糊糊显得无精打采的，一贯俊秀的容颜都变得暗淡了些。 林景辰进来的这会, 他嘴里正含着一颗酸梅, 皱着眉头躺在床上, 在那里苦苦的熬着, 其中的难受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哥哥, 哥哥, 快醒醒, 我们到京城了……” 看着裹着被子，跟个蝉蛹似得，完全没有往日里英俊潇洒模样的哥哥, 林景辰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 又有些心疼。 推了推自家哥哥的身子，小少爷便凑到了林景言耳边说道，声音虽然不大, 但呼出的热气，还是让林景言勉强着睁开了眼睛。 “乖啊，哥哥正难受着呢，你让哥哥好好的躺一会，等哥哥好了，再陪你玩啊……” 头晕晕的林景言，伸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小脑袋，没有听清对方说什么的他，含含糊糊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又要倒头睡过去。 不过这林景辰哪里能让呢，当即也不再放轻动作了，直接就把自家哥哥的被子给拽了起来。 好在是林景言平日里睡觉都是穿着寝衣的，要不然这一下子，很可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林景辰，你做什么，快把被子还给我！” 再如何强大的人，一旦难受的时候，也会显得有些脆弱，别看林景言平日里很在意自己做哥哥的形象。 这会难受得太厉害了，便也顾不得了，他甚至连起来把被子拽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捂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哥哥，已经到了京城了，你该起来了，大夫说了，你是晕船，下了船就好了！” 对于自家哥哥，始终不听自己话这回事，林景辰也是服气了，他这会也不小声了，直接就大嗓门的开始喊了起来。 好在他现在年纪小，嗓音也稚嫩，那奶声奶气的小动作，便是放大了音量，听着也是不觉得如何吵闹的。 要不然，怕是都容易把外边跟着的丫鬟婆子们给吓着，不过这一声喊，也是真有效果，林景言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本半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那股子难受的似乎下一刻就要不行了的模样，就跟回光返照似得，一瞬间就变得精神了起来。 “到京城了？” 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面前那小娃娃，林景言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欢喜，这一路上的苦难，可算是要结束了。 他上辈子一直以为，做背后灵，整个世界都没有人理他，是非常非常让人难受的事情。 可他现在更清楚的明白，有的时候，其实做人也不是非常好的事情，做背后灵起码还不会晕船。 这滋味简直是比挨林如海的板子，还要让人觉得受不了，毕竟挨打不过也就是一时的事情，虽然疼了些，但脑子是清醒的。 可这一晕船的滋味，那真是浑浑噩噩，让人无法形容，反应没他这么大的人，永远也是不会理解的。 “到京城了，哥哥你快好好的洗漱打扮一番吧，要不然，你就这个样子下船，那可就真是没有半点形象可言了……” 把手中拽着的被角松开，林景辰跪坐在床上，看着头发披散，没有半分平日模样的哥哥，连忙说道。 虽说他觉得这样的哥哥更亲切一些，不过父亲说了，贾家可是派了人来接的，而且好像还是大房的嫡子，那位琏二爷。 这哥哥平日里可是最注重自己形象的，他要是不提前通知一下，任由哥哥手忙脚乱的那么就出去了，那哥哥怕是要没脸见人了。 “行了，我这就收拾，你也让人给你这头发好好的扎一扎，瞧瞧这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爬山了呢……” 没好气的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小脑袋，林景言这会也不觉得难受了，他站起身来，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洗漱穿衣。 他是不喜欢时下流行的那些什么敷粉啊簪花啊之类的，所以丫鬟就只是简单的伺候他洗了个脸，而后又梳了个头。 衣服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林景言也不会说像是那些小姐们，还要挑选衣服的样式，他就是看着颜色顺眼，就直接穿上了。 等他拎着重新扎了个包包头的弟弟出来后，完全没了什么病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玩完了的样子，仍旧目光明亮，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的少年郎。 林景言出来后没多久，林黛玉便也出来，只不过一向体弱的她，即便是知道快要到京了，恢复的也没有自家哥哥那么好。 不过面色总算是红润了一些，显然也是觉得苦日子熬到头了，眼中里都透着些喜悦。 因为是官船，即便京城的码头不多，每日里都被那些商船给挤满了，但他们还是能够不用排队，直接就进去那位官船所建的码头。 林家祖籍虽然是在江南，但这次入京，林如海心里也是有数的，八成是不可能再回扬州了。 所以家里面的丫鬟下人，除了留一些必要看家的，那其他的几乎是都带了过来，行李什么的也差不多都带了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向低调不愿意张扬的林如海，会接受那两层官船的原因，没办法，若是官船小了的话，那这些东西还真是都装不下。 而且其他的什么摆设之类的倒也罢了，那些孤本绝本他是真的舍不下，读书人嘛，爱书也算是通病了，不把书带着，那他真是吃饭睡觉都不香。 官船靠在码头上的第一刻，林景言便迫不及待的抱着弟弟下来了，踏上陆地的时候，他甚至都有种想哭得冲突，那船上真不是人能待的啊。 官船停靠的码头，都有着官兵保护，人数稀少，那些丫鬟下人也能够不用着急的，慢慢把行李搬下来。 不过这时候容易乱，林景辰又是个不老实的，为免这弟弟被什么拍花子的给拐走了，他还是小心的把弟弟抱在了怀里。 至于林妹妹，那早就已经带上了帷帽，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上了马车，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这等鱼龙混杂之地，自然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 因为提前就通知过的原因，林府在京城的管家，早早就来到码头，带着几个下人护卫等着迎接他们，马车和轿子也都是准备齐全的。 在外面排成了一长溜，上面有着林家的标记，刚刚林妹妹就是瞧见了那标记，才上了马车的。 而在他旁边站着的，便是贾家大房的那位嫡子了，离得远远的，还没瞧见具体的模样，只瞅着那站姿气度，林景言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世的时候，他就瞧见过这位贾府大房的嫡子，对其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这位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总得来说，也算得上是个聪明的纨绔子弟。 就是有的时候吧，心里憋闷久了，难免就做些出格的事情，年轻人倒是也算不得什么大错，不过与自己弟弟比，那可就差远了。 把怀中的小人放下，林景辰拉着弟弟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后面慢慢悠悠的林如海和贾敏，终于过来了后，才跟在对方身后往贾琏那边走去。 林景辰迈着两条小短腿，瞧着那边的贾琏，眼神中倒是带着些好奇。 前世那些什么红楼同人小说里，这位可是被无数人同情的家伙，虽然他觉得对方身为国公府的长子，外出做一些场面上的事情，好像是很正常的。 应该算不得被打压，但他之前都在扬州，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所以对这位，在来之前就有着很多的猜测。 林如海和贾敏身子往这边一动，贾琏就连忙快步的迎了上来，面上是满满的笑容，他对着林如海和贾敏，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礼： “姑父，姑姑，您们可算是到了，老太太在家中都已经盼了好久了……” “自从收到了姑父您要调任的消息，就天天的遣人过来打听，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恨不得姑姑您就直接飞过来才好呢……” 离得近了，林景辰也算是瞧清楚了这贾琏的模样，虽然面上敷着粉，头上还簪着朵红花，看起来一点都不清爽，但却并不显得娘气。 那一身锦衣玉袍的，看起来还颇有些奶油小生的味道，行事做派看得出来，也很有章法。 贾敏当年出嫁的时候，这位怕是还不记事呢，这会迎上来，一下子就找准了从未见过的人不说，还几句话的功夫就拉近了关系。 半点都没有见到陌生亲戚的生疏，也不让人觉得反感不快。 这份本事，老实说，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长袖善舞，虽然未免显得油滑了些，但其实这样的人才是适合在官场上混得。 第56章 56 “你是大哥哥家的琏儿吧, 都长这么大了，我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呢……” 不得不说，贾琏的那副皮相还是挺能够哄人的，对于这个侄儿不太了解的贾敏，一见这看起来俊秀有礼，言语间透着亲近的侄儿, 便是满心的欢喜。 她当年还未出阁的时候，虽然与二哥哥的关系更好一些，与大哥哥的关系比较冷漠生疏，但与那位大嫂嫂却十分交好。 再加上, 许多年未曾回京, 未曾见过亲人, 贾敏如今正是思念贾家的时候, 看着这俊秀的侄儿便更喜欢了些。 她比划了下贾琏当年的身高, 也不等这侄儿说话, 便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儿子拉了出来, 眼中带着些笑意： “这是我长子景言，也是你表弟，他初来京城, 对周遭都不熟悉, 日后你带他多出去走走，你们两兄弟也要多亲近一些……” 有着贾敏在，林如海便不用多说什么, 只是在旁边含笑看着，不过正好好跟在后面走着，却忽然间被母亲给拉出来的林景言就有些无奈了。 母亲身处内宅之中不知道，父亲远在扬州，也不太清楚，可对这位表兄，林景言却是极为了解的。 旁的也就不说了，纨绔子弟多了去了，国公府那个样子，若是真能养出一个出息的，那才叫怪了。 可前世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对方过来奔丧，趁着父亲病重不理事，闲暇时就跑去青楼喝花酒的事情，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般行径，半点亲情都不念，可不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更别说，前世荣国公府被抄家的时候，对方身上的罪名可是不小。 不说什么放利子钱之类的，单单只是一个国丧期间纳妾，就已经是重罪了。 这人看起来一副好相貌，其实颇为贪花好色，不过若只是这点的话，那也无妨。 可最重要的，这人只不过是表面上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其实脑子里压根就不清醒，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看似长袖善舞很会做人，在外面也很吃得开，但其实说到底，还是靠着国公府的背景和手里的银子。 只是可惜，这道理那是没法跟自己母亲讲得，他对贾府没什么感情，甚至还觉得颇为厌恶，可母亲对这个娘家的感情，那却是深得很。 所以，林景言也只能是忍着心里的厌恶，笑着与对面的贾琏互行了一礼，在贾敏那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彼此多寒暄了两句。 “姑父，姑母，老太太知道您们今日刚刚回京，府里怕是忙得很，原本不该这个时候请你们，不过她实在是想姑母想得紧，还请姑母……” 与林景言客套了两句后，虽然并没有感觉出面前那锦衣玉带少年对自己的不喜，但贾琏也是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林如海，虽然心里面知道，这其实是有些难为人的请求，但贾母的吩咐，他也没办法，只能是苦笑着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时代，女子想回娘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贾敏虽然好些年都没有回京了，但今日林府刚刚进京，正是需要当家主母操持家务的时候。 老太太这个时候，让他过来把姑母给请去贾家，也不知道老太太真的是想女儿想得忍不住了，还是说真的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贾琏这明知不该说，却偏偏说了的提议一出口，场面便安静了一瞬。 林景言是觉得按照妹妹上次来京，回去后与他描述的情景，他那位外祖母，当年或许是很疼爱他母亲的。 但这么多年不见，这份疼爱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会如此着急的想见到母亲，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不免就有些思量。 而林如海和贾敏的想法就要简单的多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贾敏又一离京就是那么多年，老人家想女儿了，忍不了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们的沉默，并不是觉得这要求多么过分，而是有些感慨，林如海是觉得有些愧疚。 当年荣国公挑女婿的时候，特意选的京官，就是希望女儿能离自己近一些，方便她回娘家，可自己为了前程，那会不顾对方劝阻，便跑去了扬州。 这一来一回何止千里，两位老人家自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就连荣国公去世的时候，贾敏也没能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若是与岳家关系不好也就算了，但当年，林如海刚刚进入朝廷的时候，也是多亏了对方扶持，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而眼看着现在荣国公府内里已经要垮了，他却不思量着拉上一把，反而想着保全己身，再听到贾琏这话，便不免觉得有些羞愧。 不过他也没办法，当年岳父还在的时候，他该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已经说了。 岳父去世的时候，小女儿上京，他借着自己妻子的名义，也很是让黛玉劝了岳母几回。 可无奈对方就是不听，一门心思的非往那些混乱之事里面钻，还觉得他是见不得他们好，这让他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他不顾林家这一族，就专门想办法把他们从泥水里捞出来吧，别说荣国公当年对他就是有些恩情。 对方便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那他也不可能这么做的。 不过到底是觉得愧对了那位岳父大人，是以这会林如海便显得格外好说话： “这事，老太太就算不说，我这做女婿的也合该先去拜访才是，家中的事情自有管家打理，并不妨事，还是先见老太太要紧……” 说着，见自己的夫人似乎开口想说什么，林如海面上带了些愧疚，柔声说道： “这事其实原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你跟我去扬州这么些年，就没能回过娘家，这会回来了，自然该先去见老太太……” 林如海这话显得格外真诚，让原本还在犹豫，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合适的贾敏，含着泪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第57章 57 在现代, 做媳妇的想回娘家，若是次数多了，有些男的或许还会觉得不乐意什么的，更何况是在这古代呢。 如今一回来，自己的府邸还没有整理，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去做，林如海能主动说陪着妻子先回娘家。 不管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又是出于什么缘由，这在古代，都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 没办法，不是贾敏的要求低, 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女儿家在闺阁的时候还好, 一旦出嫁, 那就真是看命了。 便是出身再好的女子, 一旦遇人不淑, 也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而且就算是嫁得丈夫好，若是遇到个心地不好的婆婆, 那日子也是有苦说不出。 贾敏当初, 其实都可以算得上是低嫁了，林如海那会虽然中了进士，也是官宦世家。 但那会他父亲早逝, 人脉关系都已经淡了，荣国公府，那会却正是鼎盛的时候。 可即便是低嫁了，林如海也是个懂得疼人的，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但当初林老太太在的时候，贾敏也是没少吃苦头。 好在她肚子争气，早早的就生下了林府的嫡长子，林老太太有了孙子，对她便也态度和善了许多，若不然，那怕是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可即便如此，自从离开京城之后，贾敏就再也没能回自己的娘家看一眼，就连父亲去世，她都没有办法过来，只能让小女儿前来尽孝。 贾家便是有千般不好，可这也是贾敏的娘家，她自小生活的地方，那里有着她的父母亲人，疼她的母亲，护着她的哥哥。 但一别十余载，未能见得一面，就连书信来往都很是不便，这心中的苦楚，除了她自己，怕是也没谁能够理会了。 自从知道要进京的那刻起，她就恨不得能够直接飞奔到京城，水路慢悠悠的，她不知道有多想换成陆路去走。 只是这话她不能提，在贾琏开口请她过去之前，她也非常想飞奔回去，见一见母亲，可她仍旧是不能提，因为这样不合礼数。 这世上，只有女子才知道自己的不易，不管外表看起来再光鲜，她们都是被礼数紧紧束缚着的。 有些事情，男子可以做的，他们都是不能做的，像是林景言，林景辰他们，或许可能了解一些古代女子的不易，但有些东西，他们终究是体会不到的。 所以对于贾敏心中的感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只是跟在他们后面，在贾琏的招呼下，便上了马车，心中还有着几许的不赞同。 林景言是觉得，这么舟车劳顿的，身上疲倦的很不说，而且风尘仆仆的，哪里适合去别人家里拜访。 纵然是再急着见面，却也不用非急在这一时，毕竟人都已经回了京城，以后有的是机会。 而林景辰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他就是觉得有些累了，而且早之前就听姐姐说，京城的林府修建的比江南的祖宅还要好看，他心里早就痒痒着想去瞧瞧了。 这会眼看着要到家了，却被劫去了贾府，那小少爷心里能高兴就怪了，他对贾府可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不过不管他们两人是如何想的，林如海和贾敏两人都决定了的事情，他们也就只能是跟着去了。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到了荣国公府的门口。 从扬州带来的行李之类，都被管家拉回了林府，他们上门来，就只是带了原本就准备好的一份厚礼。 虽说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来往不便，可每年年节之时，贾敏都会早早的把给贾家的礼单准备好。 这次上京，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因着多年未在父母面前尽孝，她心中愧疚，那礼单比给寻常人家的要格外厚重一些。 林府家底丰厚，林如海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又做了那么多年，自然不在意送出去的这些礼物，所以也就由自己夫人置办了。 不过往日都是从扬州运过来，所以便不怎么觉得，这会亲自带着厚礼登门，那些丫鬟婆子的眼神，就未免让人有些不喜了。 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事实上，大门中开，大舅哥和二舅哥亲自带着人来迎接，那些下人也是规规矩矩的站着，看起来很有排场。 只是，只是怎么说呢，进了大门之后，那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下人们，就变得有些散乱了，拎着带来礼物的眼神，也好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那副小家子气得模样，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是国公府。 要知道，虽然荣国公现在已经去世了，但贾母这个超品诰命还在，这荣国公府上面的匾额都还可以挂着呢。 但这府内下人的模样，照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可就是差了许多，看得林如海忍不住就想皱眉。 就连贾敏也是看得心里直摇头，盘算着一会见了母亲后，一定要好好的提一提，她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家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相比于面上笑嘻嘻，心里直叹息的父母，林景言和林景辰，以及进了里面便下了轿子的林妹妹，那可就要淡定得多了。 林黛玉不用说了，她之前就已经来过一次京城了，那更荒唐的事情，都已经见过了，更别说只是这么点下人没有规矩的小事。 至于林景辰，早在书里面就已经很清楚了，林景言更别提了，前世贾家的那些事，他听得耳根子都起茧子了。 不过不管心里对贾家是个什么想法，那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的，姐弟三人就是乖乖的跟在林如海他们后面走着。 话说回来，这些下人虽然规矩有些松散，但人却都很是机灵，簇拥在林家这一行人的身旁，恨不得过了台阶都上前扶着，一时间，倒是热闹的很。 让牵着自家哥哥的手，正无聊的左右观瞧的小少爷，倒是借机了解了贾家不少事。 至少知道了那位宝二爷，自从知道他们林家要过来的消息后，就已经早早的在老太太的屋子里等着他们过来了。 第58章 58 林黛玉上次来京城, 是为了替自己母亲过来参加荣国公的葬礼，不过扬州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些，等她到的时候，荣国公早就已经下葬了。 毕竟这个时代，防止尸体腐烂的技术还是不够，而且最重要的，停灵七天下葬, 这是礼制。 别说是林黛玉这么一个还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了，就算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是贾敏，这个多年不曾见面的女儿，也是没有人会等她的。 不过虽然没有来得及参加葬礼, 但人一女孩千里迢迢的过来了, 自然也是不可能立刻就回去的。 更别说, 贾敏还交代了她, 要私下里去劝一劝贾母, 可这一住下就有些麻烦了。 以前在扬州的时候, 林黛玉对于母亲口中, 那个衔玉而生的二哥哥，还是有许多好奇的。 可不见面的时候还好，一见面之后所有的幻想就全破灭了。 倒不是贾宝玉长得不好, 事实上, 对方算是她所见人之中，长得最好看的小公子了。 就连自己的哥哥，若是单论相貌的话, 那也是比不过对方的，只是那一身富贵窝里，堆金砌玉养出来的骄矜气质与哥哥就相差甚远。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方一见了她，就说什么这个妹妹他是见过的，这种轻薄的话语，而且之后还闹出了一场摔玉的好戏。 她之前来贾府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与她说过许多，再加上这些年跟在哥哥身边，她的性子潜移默化的倒是也改变了许多。 对于自己的外祖母家，倒是也没有觉得需要太过小心翼翼的地方，只是刚来，就害得人家宝贝心肝闹了那么一场。 纵然外祖母什么都没说，后来还安慰了下自己，可那二舅妈的眼神，却让她知道，对方是瞧着自己顺眼不了了。 对此，林黛玉倒是也不怪对方，可她心里也是气闷，对那位母亲嘴里常常念叨的二表哥，不但没了之前的好奇，更是留了些负面印象。 再加上对方那一屋子姐姐妹妹的，对比自己哥哥弟弟，就更是差了不止一筹。 所以，在荣国公府里待得那段日子，林黛玉并没有怎么理会贾宝玉，纵然有外祖母在的时候，她实在避不过，也是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 现在，听到贾家那位凤凰蛋，居然早早的就在贾母屋子里等着了，林黛玉秀眉微皱，不禁觉得有些烦闷。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林景辰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现在除了与那些丫鬟小厮套话外，满腹的心思就都在打量这贾府上了。 超一品的国公府，那原本在外面看着的时候，就已经是非常的气派了，那镶着金边的匾额，那朱红色的大门，还有那两个大大的石狮子。 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林景辰只觉得自家的府邸就已经很大很气派了，可这回瞧这贾府，那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这府外的气派，就已经够让人赞叹的了，等进了府，里面的豪奢就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林景辰现在还没有瞧见自己家在京城的府邸，不过他看着，最起码在扬州的林府，是没有这贾府来得气派奢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家乃是清流，原本注重的也不是排场，而且正所谓财不露白，这般堂而皇之的奢侈，也不是为官之道。 现在弄得那些做下人的，都会打量评估，你带上门礼物的价值，东西贵重就露出笑脸，热情得很，若是礼物的价值不高，那怕是就要看人下菜碟了。 如此长久下去，那能好就怪了。 这般想着，林景辰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正所谓繁华易碎，而梦中人却犹不自知啊，贾家自从贾代善去世后，别看现在还能有这排场，但其实已经是在走下坡路。 一方面靠着贾母的诰命，一方面靠着老皇帝的优容，可这两样，哪个是能靠得住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了的人，还在那喜滋滋的靠着。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贾赦虽然有些贪花好色，贾政也是能力平平，但京中不成器的子弟那是多了去了。 可偏偏，这两个人，一个娶的妻子什么都敢做，一个呢，为了把扇子就敢要人命。 行事不知收敛，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说，而且按照红楼梦书中后来所写得，这明明已经没什么实力的贾府，却偏偏还要掺和进夺嫡的浑水之中。 这样的贾家，要是不亡，说句不好听的，那才是真的没天理呢。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实力深厚，一直谨慎小心的家族，若是卷入到夺嫡的那摊浑水里，也是有着覆灭的危险啊。 贾赦和贾政这两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林景辰年纪小也就罢了，他们在快进入后宅的时候，把林如海给带去了书房。 倒是把林景言这个十六岁，已经成年了的男子，留给了贾敏，看那样子，像是完全不觉得，对方如果进去后院会有什么问题。 贾敏自从进了这自己昔日的家，那神情就有些恍惚，往日的淡定从容已经全然不见了，剩下的满满都是激动迫切。 瞧着她那走路的步伐就知道，这位是恨不得直接飞奔到自己母亲的怀里，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点小事。 林如海倒是注意到了，不过他再望了眼自己儿子后，却也没有说什么的意思，面上带着一概的官方笑容，就与贾赦和贾政边谈边离开了。 徒留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林景言，只能是无奈的跟着自家母亲的脚步，往那后院而去了。 同时还在心里安慰了下自己，贾府就算是再怎么没有规矩，男女大防也是要避讳一下的，让自己过来，应该就是拜见老太太而已。 这般想着，林景言的心情不禁好了一些，不过同样的，再见到那在屋子里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抹着眼泪听到动静就跑出来迎接的贾母。 再瞧见对方身后跟着的那些女眷，尤其是那几个与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时，林景言的神色瞬间便黑了下来。 第59章 59 要说在现代的话, 来了亲戚，那家里的女儿出来见一见，或者跟着一起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古代，这可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这周围都是人，但总得说起来, 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当然，这并不是林景言脸黑的原因，他两世为人，甚至能背着林如海去做事, 还面不改色的编谎话来隐瞒, 那自然也不是多循规蹈矩的人。 可听话听音, 这事情, 自然也不能从表面上那么看, 那跟在贾母身后的几个小姑娘, 衣服一看便是崭新的, 打扮的更是花枝招展。 这是要干什么，这打得是什么心思，那林景言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倒不是怕对方家里故意传出什么谣言之类的逼他, 这个时代, 对于男子那总是多有宽容的。 但想想自己母亲对贾家的态度，若是对方提出什么不该提得，他还真是怕母亲答应下来。 好在想一想, 自己的婚事，也不是母亲一人能做主的，父亲还在呢，林景言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没有让人看了笑话。 对于自家哥哥的变化，林景辰就只是瞧了一眼，目光很快就落到了贾母的身上。 老太太身着一件墨绿色的衣裳，梳起来的头发已经有一半多都是银色的了，手里拿着根拐杖，拉着贾敏的手，还没等说话，眼里的泪珠就是不停的往下流。 林景辰并不是红楼迷，虽然四大名著是高考必考科目，但那厚厚的几本书，出得又就是那么一两道题，他觉得不值，也没有特意的看过。 对里面林黛玉的喜爱，那还是因为瞧了两眼电视剧，觉得那个演员，演得是真好，才爱屋及乌爱上的。 但前世红学也算是个热门，多多少少的，他也是听过很多种说法，很多人都议论说，贾母并不是真正的疼爱林妹妹。 也有很多人说，贾母是喜爱林妹妹的，只是那份喜爱比不得自己的孙子，也比不过贾府的基业而已。 不过现在瞧着这位引起无数争议的贾母，林景辰忽然觉得，不管对方是不是疼爱林妹妹的，但对方却一定是极为疼爱贾敏的。 他年岁小，经历的事情也少，对人有的时候，总是看不太清，但他觉得，贾母现在的样子，总是装不出来的。 “母亲，请您原谅女儿的不孝，这么多年都未能回来……” 贾敏眼中的泪，再刚见到贾母的时候，便已经忍不住了，这会更是潸潸而下。 在扬州的时候，听到女儿转述的那些话，或许心里还有些埋怨，觉得母亲不识她的一片好心。 可这会，望着出嫁之前，还头发乌黑，精神奕奕的母亲，竟然已经白发苍苍，面容也老了很多，那心里还能有什么埋怨，只剩下了深深的愧疚和悔意。 她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周围那么多人，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贾母的大腿便哽咽着说道。 这不是做戏，一别十数载，再相见时，昔日还身子健壮的父母，一下子变成了垂垂的老人，那心中的感想如何，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尤其是想到，那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的父亲，贾敏就更是觉得愧疚，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悔意。 扬州离京城是远，可再远，也不过就一个多月的路程，若是骑马的话，还能够更快一些。 可昔日父母那般疼爱自己，但自己却想着，儿女还小，离不得人。 总是因为种种缘由，那么多的不放心，而没能回京见上一面，却不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 闺阁之中时，父母偏爱哥哥，总让她觉得有些委屈，可现在看来，她当真是没什么好委屈的。 相比起一直陪伴父母的哥哥，她这个女儿，就真的好像白养了似得，好要累得父母为她操心。 “好孩子，快起来，您离得远，回不来又怎么能怪你呢……” 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贾母好歹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扶起眼前变了好多的女儿，拍了拍她的手，宽慰了两句。 若说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那一朝出嫁，就真跟别人说的一样，活像是泼出去的水。 就连荣国公去世的时候，女儿居然都没有回来，而是派得外孙女过来，贾母虽然未说，但那一刻，她是真觉得一颗心都凉透了。 可现在，瞧着与闺阁之中，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的女儿，她原本的怨气和埋怨，也就一点点的消散了。 都是做人媳妇的，她终究也是明白女儿的为难，有些事情，也不能真的怨她，要怨更多的还是该怪这个刻薄的世道。 “母亲，您身子还好吗？” 被搀扶着站了起来，贾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拉着母亲的手，便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母亲，再瞧见贾母脸上的皱纹时，差一点又没绷住那眼里的泪珠。 有些事情，不亲眼瞧见，那感受永远都不会深得，就像是之前在扬州的时候。 即便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老了，可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母亲之前的样子，总觉得时间还多，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亲眼瞧见了，才深深的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又到底做错了多少。 “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你，一向就体弱，生玉儿的时候，又落了病根，可得多注意些才是，不能太劳累了……” 想想十几年前，刚离开京城时，那跟娇花一样的女儿，再瞧瞧现在虽然容颜未老，但明显再无昔日神色，显得稳重端庄的女儿，贾母就只觉得一阵揪心。 她女儿可素来不是一个稳重端庄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心胸特别宽大的，可现在就连庶子充作嫡子，都能接受了，这得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虽说那件事情，是言儿提议的，并不是女婿逼得，可若是放在还未离京的时候，那不管是谁说，女儿都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情。 荣国公府的嫡长女，一贯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就连她两个哥哥都只能让着她，什么时候知道妥协两字，是怎么写得。 “老太太，姑奶奶刚回来，有什么话不如我们进屋说，也好让姑奶奶歇一歇……” 眼见这一对母女，泪眼对泪眼的，在这外面好像说起来要没完了。 原本站在一旁，头上戴着珠钗玉环，身着一件金灿灿裙子，显得整个人耀眼至极的年轻妇人，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不用说，只是打量了眼那头上的装扮，林景辰就知道这位是谁了，能在这样的场合，有胆子插话，穿着还如此鲜亮的夫人，也就只有那位王熙凤了。 与书中描写的差不多，这位当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性子也爽利，不畏畏缩缩的，很是让人有好感。 可十二金钗里面，她却也是林景辰唯一一个喜欢不起来的人了。 林黛玉不用说，那是他本命，现在更是他最爱的姐姐，而与她姐姐抢宝玉的宝钗，他其实也不讨厌。 那样好的女子，他相信，若不是在这古代，换成现代的话，对方一定会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至于说其他的，迎春惜春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缺点，各自有各自的不幸。 那性子不能说是都讨人喜欢的，可起码，她们的心不是冷的，手上也没有人命，不像是王熙凤，放利子钱害了多少人就不说了。 在这贾府里，被她害死的人也不少了，那位尤二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古代女子生存何其不易，作为主母不喜欢妾室，那也是很正常的，可活生生的把人给逼死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少有。 另外，那个喜欢王熙凤的男子，打发了也就是了，可偏偏戏弄人家，害得别人丢了一条命，害得其祖父祖母痛失孙子。 或许是生在现代，对于人命总是看得格外重些，反正林景辰是对这位凤辣子，喜欢不起来的。 不过他喜欢不喜欢，显然是不要紧的，对这位孙媳妇，贾母那可是喜欢的紧，一听这话，当即便拉着贾敏进屋去了。 贾母的屋子还是很大的，即便这么多人，倒是也能够坐得下。 虽然打着一些主意，但男女不同席，几个春啊的，自然不能与林景言他们坐在一起，所以连带着王熙凤她们就都坐在了对面。 至于贾母则是拉着贾敏直接坐在了正中间，上首的位置上，在那里还是没忍住，又掉了几滴眼泪。 林景辰只是瞧了两眼，喜极而泣的两人，就把目光都放在了对面那些人的身上，悄悄的打量了起来。 像是年纪比较大的那几位，如王夫人她们，都在林景辰这边坐着，所以那边第一位坐着的，是个穿着素色衣裳，面上没有多少笑容，少言寡语的妇人。 瞧着对方那清秀的面容上，掩饰不住的郁色和愁苦，林景辰不用问便知道，这绝对是贾珠的未亡人。 说起来，这位也是可怜，嫁进来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如今这个时代，她又不能改嫁，好在还有个孩子。 若不然，那真是生活就没有半分指望了。 只瞧着这位的模样，就像是个已经枯萎了的花朵似得，身上没有半点鲜活气息，林景辰不忍心再多看，便移到了下一人的身上。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那王熙凤，刚刚在外面已经瞧过了，所以林景辰很快就又转移了视线，定在了那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少女身上。 俊眉秀目，神采奕奕，只瞧着便让人觉得伶俐，再想想在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想来这就应该是探春了。 第60章 60 至于那个瞧不见容貌的, 便应当是迎春了，毕竟那剧里面，这位一向都是胆小怯懦的。 若不然，最后也不会被自己父亲，卖给了那什么中山狼，最后还被家暴致死了。 再往旁边看，就是个年纪比较小的了, 不过生得倒是眉目精致。 似乎是瞧见了林景辰的打量，还悄悄的冲他眨了眨眼，显得很是活泼，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最后那位坐着的, 也是这几位姑娘里, 容色最好的一位, 圆脸杏眼, 肤色如雪, 面上带着笑, 一副端庄含蓄的样子, 很符合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模样。 不用想，林景辰就知道，这位便是那薛宝钗了, 与自己姐姐齐名的那位。 长得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 也没有自家姐姐那般仙姿飘逸，但气质绝佳，温婉柔和, 看着倒是让人颇有好感。 林景辰悄悄打量屋内众人的时候，对面那几位姑娘，也在悄悄的瞅他，当然，更多的还是在瞅他旁边的哥哥。 时年三岁多的林景辰，脸蛋嫩嫩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虽然可爱，但哪里有旁边特意打扮了一下的哥哥，来得引人注目呢。 十六岁的少年郎，长身玉立的，一身青色的锦缎长袍，只在袖口处绣了些梅花，看着简单，但衬着那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清俊风雅。 女生原本就较男生要早熟一些，更别说是古代的女子，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很多东西了。 想当年，林妹妹初入荣国府的时候，更是只有六岁多一点，放到现代，真是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 林景辰还记得，那会他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个什么小戏骨版的红楼梦，很多人都说，不该让小孩子去演，会教坏小朋友的。 但其实真要说起来，从林妹妹进贾府开始算，真的就是一群小朋友再谈恋爱，让小孩子演，反倒是最贴合原著的了。 这贾府的几位姑娘，哪怕就算是看起来胆小怯懦的迎春，其实也是个心里透亮的。 贾母的意思，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她们几个也多多少少能明白那么一点。 心中藏着这事，那再瞧着那俊秀公子的目光，就更是不一样了。 身在局中，自然难以看清自己，即便是探春那边聪明的，这会也忍不住多想了些。 反倒是身处局外的薛宝钗，显得更清醒一些，知道贾母的那些盘算是不可能的。 若贾家有个嫡出的女儿，或许没什么问题，可想让几个庶出的去配人家嫡长子，便是贾敏那边都过不去。 至于说惜春，那倒是个嫡出的，不过隔了一房不说，年纪也实在太小了一些。 正这般想着呢，那边上首，正与贾敏说着话的贾母，似乎也终于过了最初的情绪激动，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外孙子来了。 她往林景辰和林景言所坐得位置上看了两眼，即便心里清楚，那个庶子是怎么回事，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反而一般和善的笑道： “这便是景辰和景言吧，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瞧瞧……” 林景辰瞧了眼自己的哥哥，半点也不怯场的站了起来，便上前几步，走到了贾母的面前，很是规矩的行了个礼，乖乖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见这一贯淘气的小家伙，这会竟难得这么听话，林景言不由挑了挑眉，他站在这小家伙的身旁，同样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虽然对贾家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对于生了自己母亲的贾母，那林景言态度还是很好的。 “好，好，好……” 望着面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贾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连忙扶起躬着身子的林景言，仔细看了几眼，忍不住感叹道： “听你母亲说，你日前中了举，还是头名解元，这会瞧着，还真是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他日啊，也定是个探花郎……” 贾母这话倒不是瞎说的，当今那位皇帝，或许是人年纪大了，倒是比以前要任性了些，越来越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些年的科举，那只要是到了殿试，就基本上不是按照才华排名次了，除非你能力特别出众，要不然皇帝就真的是看脸。 状元榜眼还好一点，尤其是探花，那必须得是年轻俊秀的，就林景言这气度样貌，只要能进了殿试，一准的是个探花郎的苗子。 其实当年，林如海被点做探花，有八成也是因着他那容貌。 若不然，他兴许还能再进一位，状元那是实至名归，没得说，可榜眼之位却本该是他的。 不过除了状元之外，探花和榜眼那都是一甲，被授予的官职也是一样的，倒是没什么可争得。 要真说起来，探花反而还比榜眼来得要好听一些，所以，林如海倒是也没觉得如何，反而也蛮自豪的。 现下听了贾母这话，很清楚自己父亲当年经历的林景言，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笑不得，只能是谦虚了两句。 “外祖母，您别光跟哥哥说话啊，这还有辰儿呢，您也理理辰儿……” 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林景辰上前两步，仰着小脸便不依的扯了扯贾母的袖子。 没办法，他虽然知道贾母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可他性子哥哥母亲都知道，这会要是突然安静了，那不是让他们觉出不对了嘛。 而且母亲那边还好说一些，这会心情激动的，也不一定能想到什么，可哥哥却知道冬雪与自己说了什么，那真是很难不多想啊。 “母亲，这是我小儿子，一贯调皮任性的，就是个皮猴子，您别理他……” 原本正含笑看着自己母亲与大儿子说话的贾敏，一瞧见这小儿子蹭了上去，心顿时跳了一下。 知道母亲不喜欢这个庶子的她，连忙拉了一下小儿子的胳膊，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后，这才状似有些嫌弃的说道。 “他哪里算调皮的，咱们家里啊，那有个混世魔王，你是没瞧见，你要瞧见了，就知道，辰儿那是再乖巧不过了……” 贾母是多大年岁的人了，如何能不明白自己女儿那点心思，她笑着看了贾敏一眼，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话题给转移开了。 年岁大了，便没了年轻时候那计较的心力，对于林景辰，她虽不喜，但只要女儿过得好，她自己愿意，贾母也懒得说什么。 不过女儿懂得自己心思，不用勉强自己去装慈爱的祖母，这也是件好事，老封君做久了，也不愿意像是以前做媳妇那般，总是演戏了。 “混世魔王，母亲是说二哥家的宝玉，这孩子我还没见过，不过听玉儿回去说，是个孝顺懂事的……” 配合着接上了话茬，贾敏将拉到自己身旁的小儿子，推到了大儿子那边，给了大儿子一个眼神示意后，面上仍旧是带着笑容。 林景辰多聪明啊，这一来一往的，他也就不再说话，乖乖的被哥哥牵着，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可别听玉儿瞎说，那小魔王，那可混着呢，玉儿啊，是专门捡着好的跟你说呢……” 一听贾敏的夸奖，贾母连忙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就流行这样，越是心爱的孩子，越是得贬低两句。 “祖母，您这是说谁呢，什么混世魔王，孙儿可不应啊……” 贾母的话音还没落下，贾敏正想着该怎么回呢，就见一个身着红色蜀锦袍子的人，风风火火的便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人一身鲜艳的红色，虽然不如林景言那般有气质，但一身金尊玉贵养出来的骄矜之气，再加上那出色的容貌，却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少年进来之后，也没有管屋子里的其他人，直接就走到了贾母的身前，看了眼坐在贾母身旁的贾敏后，便笑嘻嘻的对着贾母说道： “老祖宗，孙儿不过就是回房换了身衣服，您怎么就当着姑姑的面数落孙儿呢，好歹也得孙儿留些面子才是啊……” 说着，刚刚还拉着贾母的衣袖在撒娇的少年，又正经的站直了身子，冲着贾敏深深的行了一礼： “这位便是从扬州来的姑姑，宝玉给您请安了，不知林妹妹回去，都是怎么说得我？” 直起身后的贾宝玉，虽然目光是瞅着贾敏的，但其实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就往林黛玉的身上扫视了过去。 而且那动作看似隐蔽，但在场有眼睛的，哪个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旁人，不管是太太，还是姑娘，那都拘束的很，这少年瞧着比林妹妹大不了两岁，可就真跟自己家似得，说话做事都随性的很。 不过想了想，这似乎好像原本就是人家自己家，在自己家里，原本就该是这样可以随性自在的。 林景辰望了眼那应该就是贾宝玉的少年，又看了眼屋子里都拘束着的太太和姑娘，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受宠和不受宠，区别还真是大啊，有的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有的甚至就连头都不敢抬。 或许是因为前世红楼梦看多了，对于宝黛之恋不能圆满，总是有着些许遗憾，现在瞧着贾宝玉偷偷瞅自己的姐姐，林景辰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反倒是脑子里下意识的就冒出了那首歌，一个镜中花，一个水中月，莫名的还有些感动。 不过林景言可就是气坏了，见这人竟然还敢打自己妹妹的主意，那如玉的脸刷得一下就变黑了。 身子更是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两下，又把妹妹往后拉了一下，悄悄的便挡住了贾宝玉的目光。 第61章 61 前世的林景言,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弟弟后面转悠，就没怎么进过贾家的门，也不知道自己妹妹在荣国公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他却知道，自己父亲母亲的打算，知道贾宝玉最后娶得是薛家那位姑娘，知道自己的妹妹，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了贾宝玉的新婚之夜。 就因为这件事, 他把自己弟弟都恨上了，差点就绝了弟弟出生的机会，更何况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贾宝玉呢。 他虽然不准备，因为前世的事情, 去报复现在的人, 不过如果这家伙, 再敢对他妹妹动什么歪心思的话, 那他是绝对不会让的。 林景言的动作幅度虽然不大, 但那黑下来的脸色, 却是非常明显的, 贾母自然不会没有看到，而这也是林景言故意的。 “宝玉啊，快过来, 祖母给你介绍一下, 那是你姑姑家的表哥，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解元公了, 你可要多学着点啊……” 心思转动了一下，知道自己宝贝孙子这举动，不是那么合适。 不过贾母也没说什么，笑着朝宝贝孙子招了招手，旁边伺候的丫鬟，知机的送上来个凳子，拉着宝贝孙子在那坐下，她便指着那边的林景言，特意对宝贝孙子说道。 把三春叫出来，她确实是有那么点小心思的，只是这心思吧，她自己也知道，实现的可能不是那么大。 不过两个玉儿，那还是很有可能的，这她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会见宝贝孙子，惹了未来大舅哥的不快，自然是要提点一二的。 贾宝玉别的不说，那聪明确实是很聪明的，贾母这话一出口，他往林景言那边一瞧，便瞬间明白了自家祖母的意思。 “林家表哥好，我是宝玉，不知林妹妹回去有没有提到我……” 贾宝玉这个人，那也是个颜控，见林景言气度不凡，相貌不俗，竟也不说些什么被科举仕途玷污的话了，自来熟的便凑上前来。 当然，瞧着他那始终不忘悄悄瞅林黛玉一眼的模样，忽然这般的热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宝二哥哥在京城，想来知道有很多好玩的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带我逛逛……” 瞧自家哥哥的脸色，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怕哥哥一个没忍住，再给这贾家的凤凰蛋脸色看，林景辰连忙把话题接过来。 作为同样的外貌协会成员，原本对贾宝玉还不是很感冒的小少爷，这会倒是对面前的少年郎不是那么反感了。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原本贾宝玉也没有太大的过错，无非就是没有什么担当，又看不太清楚世事罢了。 贾家败落的那一年，他也不过才只有十八岁而已，放到现代就只是个高中生，又是一贯娇养着长大的，非要强逼着他有担当，那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位……这位是林妹妹的弟弟吧，我听林妹妹说起过你，你放心，等日后有机会，我带你把整个京城都逛遍了……” 贾宝玉这个年纪的少年，原本是不会愿意带孩子的，不过瞧着面前这小娃娃白白嫩嫩的，而且最重要的，这还是林妹妹的弟弟。 即便一贯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的贾宝玉，也是下意识的便对林景辰多了几分好感，而且也格外的多了几分耐心。 不过贾宝玉这边满面笑容的，自家哥哥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善了，显然，是不满于他这么快就被人给收买了。 对此，林景辰只能是装作看不见，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又不是把林妹妹给卖了，哥哥那模样也太夸张了一点。 果然，妹控属性是要不得的。 贾母和贾敏坐在上首，见贾宝玉和林景辰一道，聊得很好，便也放下心来，与旁边的几位太太，又聊起了家常。 等天色看着不早了，便让下人把贾政林如海他们叫了过来，在外间庭院里摆了饭。 贾家的奢侈享受那是出了名的，或者说，越是内里要败落的家族，面子上的功夫，反而越要撑起来。 那一道道上来的菜式是十分的精致丰盛，碗碟酒杯也都是用得上好的玉器和瓷器，这可比有些金器还要来得贵重。 不过林家底蕴深厚，除了菜式上，因为人少，每顿不会弄那么多外，其他的用具，也是一样的。 所以林景辰倒是也并没有多感慨，他就只是想着，原本他们家的生活过得也是蛮奢侈的。 在用饭之前，林如海也进来拜见了下老太太，不过没有多待，就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去了外间与贾政他们喝酒了。 没办法，内宅都是女眷，外男很不该进来，林景言其实都不太该来，来了还能勉强说一句年龄小，是亲戚不妨事，可林如海那就无法这么说了。 这一顿饭其实是吃得蛮别扭的，因为不知道是要展示贾府大家规矩啊，又或者是觉得贾敏和林景言他们不是外人啊。 总之，他们吃饭的时候，像是刑夫人和王夫人她们，那都是站着伺候的，就连王熙凤也没能捞到个座位，说什么这是做人媳妇的规矩。 对此，林景辰下意识的便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又瞧了眼与他们一道坐着吃饭，对于自己母亲还站着一事，心安理得安全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的贾宝玉。 第一次觉得，自己姐姐绝对绝对不能嫁给贾宝玉，这真的是太凶残了。 自家姐姐身子可是很弱得，那这些年跟着哥哥强身健体，好好养着，按时吃饭还没好全乎呢，在到他们贾家站规矩，他真怕自家姐姐挂在这里。 不过想了想，这站规矩好像并不是贾家一家的规矩，而是京城里似乎都是这样的，林景辰又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瞧着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人这般磋磨，而且旁人还不觉得这是为难，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这放在旁人身上，尚且觉得可怜，更何况是放在自家姐姐身上。 看来他必须得上点心，旁的不说，寻亲事的时候，最好注意一下，不要有婆婆才好。 默默的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给自己未来姐夫定了个条件后，林景辰这才把碗里已经快被自家哥哥堆成山的东西，慢慢的吃下去。 不过吃到一半，他忽然眉头一皱，感受到嘴里那胡萝卜特有的味道和口感，整个人都不好了。 黑黝黝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林景辰不满的瞪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见对方竟然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在那吃着东西。 暗暗咬牙的小少爷，目光在桌子上寻摸了一圈，便用旁边的公筷往哥哥的碗里夹了个青椒。 兄弟三年，彼此的忌讳，那还是很了解的，小少爷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那胡萝卜，而林景言最不喜欢的便是青椒。 不过相比于刚刚没注意，不小心把胡萝卜吃到口中，碍于面子，没办法吐出来，就只能咽下去的小少爷，林景言只是淡淡扫了眼自己碗里的青椒。 直接就用筷子将其夹到了旁边放着杂物的碟子上，冲着自家弟弟微微一笑后，又夹起了别的食物，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那眉眼间全是笑意。 被混账哥哥的举动气得磨牙，小少爷鼓了鼓腮帮子，却也只能是暂时把气给咽下。 凶巴巴的瞪了眼自家哥哥后，也没用旁边伺候的丫鬟帮忙，直接便自己伸手夹了个鸡腿。 然后便把自家哥哥当做碗里的这个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那凶狠的动作，看得旁边正吃着虾仁的林景言，筷子都不由停顿了两秒。 这两兄弟的小动作，旁人都是没有注意到的，不过同样没忘了给弟弟夹菜的林黛玉，却是一五一十全看在了眼里，当即便忍不住埋头偷笑。 她控制着没有发出声来，但身子却是笑得一颤一颤的，像是哭了一般，让吃着饭都没忘关注她的贾宝玉，瞬间便有些担心起来： “林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有哪里不对吗，还是……还是有些什么其他事？” 第62章 62 贾宝玉这突如其来的一声, 让原本正偷笑的林妹妹，那身子瞬间便僵硬住了，她抬头望了眼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只能是尴尬的摇了摇头。 可惜，贾宝玉这家伙就不是能看懂人眼色的，见林黛玉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他反倒是接着追问了起来。 好在, 林景言这个做哥哥的还是比较靠谱，几句话岔开了话题，才没有让林黛玉继续尴尬下去。 古代天黑得早，再加上林如海他们到京城的时候, 那就已经是过了中午了, 现在用完了膳, 也与贾母见了面。 他们自然要告辞回林府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贾母也不会说再这个时候留人。 也就只有贾宝玉觉得有些不满意, 想要林妹妹留下来陪着, 不过有贾母压着，他那点不乐意也并没有人当回事。 林如海当年在京城也是做过几年大理寺少卿的，之前还在翰林院也待了几年, 京城的府邸也一直都有人打扫修缮。 刚刚下船的时候, 管家便已经带着行李去了林府，这会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作为典型的大家长，林如海显然是没有给自己的儿女, 去挑三拣四选院子的权利。 所以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家之后，林黛玉倒是比较幸运的，被贾敏直接拉着去了内宅。 不过林景言两兄弟，就是被林如海提溜着去了他院子里的书房。 他们两在京城这座林府里的住处，也就在林如海院子的旁边，一左一右，布置格局都差不多，显然这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自教养儿子了。 被拉着去了自己的住处晃了一圈，又被拉着来了自家父亲的书房。 林景辰站在自家哥哥的身旁，望着坐在椅子上，凝神打量自己和哥哥的父亲，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忍不住悄悄的往自家哥哥身旁靠了靠，又忍不住悄悄的瞅了哥哥一眼。 这位倒是淡定得很，即便被父亲这般瞅着，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端正的在那里站着，身姿都没有晃动一下，就好像父亲这般是很正常的行为一样。 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瞧着自家哥哥这模样，他倒是也没那么瘆得慌了。 大眼睛眨了眨，林景辰做出一副乖巧可爱的小模样，嘟着胖乎乎的小脸，等着看便宜父亲，到底要搞些什么幺蛾子。 “京城不比扬州，这里你随便在街上撞到一个人，可能都是王公贵族子弟，你们两个也不能再像是在扬州时那样，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这四个字被林如海咬得格外重，而且说是你们，但那目光其实一直紧紧的钉在自己大儿子的身上，很明显的能看出这到底是在警告谁。 其实原本对于自家大儿子，林如海是非常骄傲的，这个年纪就能中得解元，天下间能有几人。 可之前对方所做的那些事，却也是让他觉得无比的担忧，那皇家的事情，也是他们能掺和的。 虽然说这次皇上并没有怪罪，而且借此离开了江南那块地方，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但这不代表着，儿子现在做的那就是对的，这样的年纪，就如此的胆大妄为，若是不教训教训，怕是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可从小养在身边的，对大儿子的性子，林如海也是知道几分，打那是没有用的。 别看大儿子在家里面是锦衣玉食，但当年为了习武，也是没少吃苦，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受不了疼的少爷。 吓唬也没有什么用，这招对小儿子都不好使，更别说现在翅膀明显已经硬了的大儿子了。 所以别看林如海这些天，因为升官的事情，一直表现的很高兴，面上都是笑呵呵的，但其实他心里都已经愁完了。 不过虽然觉得这些话没有什么用，但该说还是要说的，林如海板着一张脸，显得无比严肃： “明日我就会往吏部递帖子，最近朝中正计划着对犬戎用兵，皇上忙着那些事，比较忙碌，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召见……” “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就先不要出门了，在这书房里好好跟着为父读书……” 说着，林如海指了指旁边那两张一大一小的桌椅，这是他特意吩咐管家搬来的，趁着难得有时间，他就是要好好的扳一扳两个儿子的性子。 一个看不清自身，什么事都想着掺和一下，一个更是满心只有玩，这怎么能行，他就这么两个儿子，不把他们教好了，便是官做得再大也没有用。 之前林景辰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林如海的身上，直到这会他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多摆了两张桌椅。 尤其是瞧见那小小的，明显是为自己这具小身体，量身打造的桌子，椅子，胖乎乎的包子脸顿时便皱了起来。 他刚刚在贾府的时候，才与那贾宝玉商量好，让对方带着他出去逛逛京城。 没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被关禁闭了，还是苦闷的在父亲眼皮子底下读书，林景辰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未来一段时间是何等黑暗了。 相比于小脸皱巴巴的，明显很不情愿的弟弟，林景言倒是显得很平静，对此，他是早就有所预料的。 别的暂且不说，单单他与弟弟，在红坊弄出的那些事，父亲就不可能说是那么轻易的放过。 现下也是赶巧，朝中正忙着，父亲想要等着皇上接见，还有些日子，这不刚好就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嘛。 不过其实这样也好，让父亲把那火给发出去，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再记着他们，想找他们算账来得强。 更何况，之前是不得已，现在如愿的来了京城，脱离了扬州那危险的地方，他也不想再去走那些危险的招数了。 这会借着父亲的名义，正好可以慢慢的沉寂下去，不指望说能与那人脱离了关系，可少办些事情，便少一些风险。 三年后的科考他也是不准备参加的，或者说，就算参加也是不打算中得，在新皇登基之前，那么早步入官场可没什么好处。 第63章 63 林景言前世跟在自己弟弟身后, 那不知道看了多少，经历了多少凶险的事情，很是能够沉得住气。 毕竟官场争斗可不是书本上写得那么简单，贪官还好说一些，越是清官越不好做，弟弟身上又有着那么大一个污点，那仕途可称不上顺遂。 不过林景辰就不一样了, 他前世死得时候，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穿越的时候，那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 穿过来之后, 又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坎坷, 一直是被宠着的, 这会被林如海压着在书房里读书, 还有两座大山盯着他。 那当真是整个人都觉得难受极了, 白白嫩嫩的包子脸, 都快变成了苦瓜。 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上, 林景辰鼓着张包子脸，左边看看认真读书的哥哥，右边看看那边正不知道想着什么, 闭目沉思的便宜父亲。 小小的娃娃, 如同大人一般沉重的叹了口气，胖乎乎的小手，握着那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据说是很贵很好的毛笔，在那里瞎画着。 这才不过刚开始而已，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整个人难过的想要去墙角种蘑菇。 再想想，昨天便宜父亲所说的，皇上事务繁忙，想要接见怕是需要几日功夫，那就更是觉得人生无望，呜呼哀哉了。 三岁的小爪子，就算是用硬笔写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这软趴趴，不听使唤的毛笔，林景辰写着写着，就变成了鬼画符。 不过好在林如海更多的也就是想压压他那毛躁的，胆大的性子，也并没有真强求一个三岁小娃娃，写得多好。 是以对于小儿子那一笔鬼画符，他在看得眼角抽搐了两下后，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回去，又让其重新写。 这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林景辰只觉得比当初，让那位王举人来教自己的时候还要难熬。 他现在可以说是真心诚意的忏悔，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当初真是不应该对人家恶作剧。 相比于王举人那只是表面上的严厉，便宜父亲才是真的狠啊，什么话都不说，觉得字不过关，就打回来重写。 他还不敢撒泼打滚，怕父亲一气就像是哥哥上次一样，被拎到祠堂打一顿，只能是乖乖的接着写，这日子真是太苦了。 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小包子，在刚用过午膳后，终于迎来了转机。 那原本据说事务繁忙，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好觉的皇帝陛下，居然在昨天递上折子后，今天便极有效率的宣了林如海觐见。 在听到小厮说宫里面来人传召的时候，那林景辰差点没高兴的蹦起来，被林如海瞪了一眼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讨好的笑了笑。 白嫩嫩的小包子，粉雕玉琢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很是活泼机灵，别说是自己的亲儿子，便是在路上瞧见这么个可爱的小娃娃，也很难忍心责备。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悦的林如海，看着小儿子这模样，差点没给逗笑了，那训斥的话哪还能开口，只剩下满心的无奈。 大儿子自小便稳重矜持，即便有些需要教训的地方，那他也能下得了手，可小儿子这般撒娇卖萌，装乖装可爱的，他真是每每都会被弄得心软。 上次在祠堂就是，这小家伙竟然能干出偷跑出府这样的事情，还是去得红坊那种地方，很该是好好责罚一顿的。 可他一瞧见小家伙跪在蒲团下，那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身子瑟缩着，整个越发显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他那手就下不去。 即便深知子不教，父不过，慈父多败儿的道理，但最终林如海也只是狠狠的打了大儿子一顿，小儿子一个手指他都没狠下心来动。 甚至怕这小家伙吓着，再留下些阴影什么的，他说是杀鸡儆猴，也没敢让小儿子在祠堂多待。 这样说起来或许显得有些偏心，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大儿子是他第一个儿子，又是嫡长子，将来要顶立门户的。 那就算是再狠不下心，也必须要好好的教导成才，而且大儿子也不像是小儿子这般，软糯可爱，惯会撒娇卖痴，他狠狠心还是能下得了手的。 可小儿子，唉，林如海真是不知道怎么说，那么个小人，每次都能准备的摸到他的脉搏，每每弄得他再气，也下不了手，他自己也是无奈啊。 但林家这一辈，就只有这兄弟两人，往后官场上，就要靠他们互相扶持。 不能说，小儿子不需要继承家业就可以放任了，那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不负责任的。 只是之前，林如海一直有些犹豫，自己的孩子嘛，哪里舍得送出去给人教，但他自己却又真的就是下不了手。 不过这会，训斥的话还没开口，就被小儿子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弄得缴械投降，反倒是让林如海下定了决心。 请个先生这事，之前已经验证过是不行的了，请来的先生，哪有敢对东家小少爷真动手的。 而自己教，那怕是就更难了，狠不下心当真是个大问题，所以说，哪怕再舍不得，也只能送出去，让别人教了。 这般想着，林如海盘算了一下，离小儿子坠入苦海，怕是也没有两年了，那再望向小儿子的目光，就不禁带上了些慈爱。 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林景辰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不过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问一句呢，林如海却不再耽搁，直接带着小厮走了出去。 只留下小少爷在那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家哥哥，全然不知，自己的好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林景言与林如海两世父子，对于林如海的心思，还是能够把握到那么几分的。 所以瞧着小家伙那有些懵懂的模样，只能是回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有些时候，太会撒娇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你有着一个极为理智父亲的时候。 第64章 64 可惜, 小少爷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快要到头了，这会见林如海带着小厮出去，顿时兴奋的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三头身的小娃娃，那步子却是不慢，两条小短腿倒腾着跑到自家哥哥面前，双眼亮晶晶的： “哥哥，哥哥, 父亲走了，我们出去玩吧，好不好，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京城呢……”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 捧着胖乎乎的小脸蛋, 垫着脚尖, 趴在那高高的桌子上, 大眼睛眨啊眨的, 越发显得圆润可爱。 林景言手指微动, 瞧着那白嫩嫩的小脸蛋, 到底没忍住捏了一下，感受着手中柔软细腻的触感，心中顿时一阵满足。 不过见自家弟弟一副瞪大了眼睛, 充满了控诉的样子, 他也意识到这似乎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形象。 轻咳了一声后，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很是冷静的转移话题： “父亲说了，让我们在书房里好好读书，他才刚走，你便想着出去，就不怕被父亲责罚吗？” 说着，林景言转了个身，避开了自家弟弟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接着捧书专注的看了起来。 但实则，那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悄悄的瞄着自家弟弟，瞅着那亮闪闪的大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脸颊也鼓了起来。 小嘴在那嘟囔着，却只闷着头不吭声，只是时不时的抬头委屈的瞧自己两眼，林景言差点没绷住脸上那严肃的神情。 “行了，你要是真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贾府今日早早的便下了帖子，请妹妹过去小聚，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这，那就跟着玉儿一起去吧……” 扛不住自家弟弟卖萌的功力，尤其是那会似乎隐隐的察觉到了父亲的想法，知道弟弟好日子已经不多了的林景言，就更是对这小包子多了一分纵容。 要说贾母，也不知是察觉到了自家的外强中干，还是真的想念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又或是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昨日不过才刚刚去过府里拜见，今日邀请林黛玉过去小聚的帖子便又送了过来。 虽然那上面写得，邀请之人是几个姑娘，但谁不知道这事背后还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敏对这个母亲有着极深的感情，又因为多年未在身边，而感到很是愧疚，那对于贾家的一切都多了几分包容。 更别说，如今就只是这么一个邀请的帖子，那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她自己如今忙着整理林府的家务，脱不开身来，但小黛玉可是没什么事情要忙的。 林景言即便是不想要自己妹妹，与贾家走得太近，尤其是与那贾宝玉，可他也没有办法去违逆自己母亲的意思。 尤其是在贾家现在也没有把话挑明，那就更是没法拒绝，本来他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就给自己妹妹找点事情做，至于这一次那就算了。 现在正好，让弟弟跟过去，帮忙看着点，贾家也不会说真的那么不要脸的，就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我不去，她们聚在一堆，那都是女孩子家，我可是男孩子，怎么能跟她们在一起玩……” 包子脸皱了皱，林景辰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自家哥哥的提议。 他又不是贾宝玉，作为一个三观超正的男孩子，他才不想要天天混在女孩子堆里呢，他要玩得怎么也得是有些男子气概的东西。 跟一群女孩子能玩什么，想想红楼梦里屡次出现的各种诗会，小少爷打了个冷战，那真还不如在这书房里写大字了呢。 “男孩子？你还知道你是男孩子，你姐姐当年，都没像是你这般成日里撒娇耍赖的……” 轻哼了一声，林景言望着面前这义正言辞的小包子，别提有多无语了。 老实讲，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小家伙生下来，只瞧着这三年来小包子撒娇卖萌的功力，他还真要以为自己多得那个是妹妹了。 “那是因为我年纪还小，我才刚刚三岁，哥哥你不能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有太多的要求！” 腮帮子鼓了鼓，不服气的小少爷先是大声反驳了一句，而后他好像忽然反应了过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狐疑的看着自家哥哥： “不是，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弃辰儿了？” “原来你真的嫌弃辰儿了！！！” 小包子的脸说变就变，还没等林景言反应过来，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呢，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刷的一下蒙上了层水雾。 喃喃了这么一句，刚刚还双手叉腰，一副嚣张气焰的小娃娃。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就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小脑袋，也不吭声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模样。 “……” 很是平静的看着自家的戏精弟弟，林景言挑了挑眉，没像是上次那般连忙就过去哄人，而是很悠闲自得的便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若是换了贾敏和林黛玉，哪怕是林如海，怕是都禁不住小包子这般装委屈。 不过他是谁啊，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熟悉这小家伙的了，自然不会上当。 那次在扬州，是因为事情不一样，他怕小家伙是真的伤心，无法估出真假，才顺着对方哄的，可现在那一看就是假的，自然懒得搭理这个戏精弟弟。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林景辰慢慢的都抽泣出声了，可林景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转了个身子，似乎看入迷了一般。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我都生气了，你就不哄哄我吗！” 小包子瞬间气炸了，他抹了把眼泪，气呼呼的抬起头来，不满的看着自家哥哥，小声音奶声奶气的，那怒火听着都像是在撒娇。 “怎么，不装了？” 听着这软糯可爱的小嗓音，林景言悠悠然的翻了页书，似笑非笑的扫了眼那气鼓鼓的小包子，心里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动。 翻书的手指痒痒的，就想上前捏一把，不过考虑到自己做哥哥的形象问题，到底还是遗憾的压住了。 第65章 65 原本还气哼哼的小包子, 就像是个鼓起来的气球一般，被这一句话便给扎漏了气，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倒是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 凑到自家哥哥身前，拉着对方的袖子，便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 “哥哥，好哥哥, 你就带我出去逛一逛嘛，他们都说这京城里有特别多好玩的，辰儿就想出去看一看……” 深谙会哭得孩子有奶喝这句话的林景辰，那完全是学得自己前世小侄子的模样, 甚至比那小家伙的撒娇功力还要强上一分。 因为他觉得, 自己这张嫩嫩的小脸蛋, 可比小侄子那张酷酷的小脸, 更能让人心软一些。 至于说这样做, 会不会没有面子, 那小少爷完全不在意, 自从穿到一个婴儿的身上，小少爷已经放弃了要面子的想法。 要不然，从一开始吃奶那关, 他就过不去, 更别说婴儿控制不了自己生理本能的事情了。 再者说了，有些事情做着做着，那也就习惯了。 就在林景辰这边撒娇卖萌, 就差打滚耍赖的要自家哥哥带他出去的时候。 另一边，林如海也随着过来传召的内侍到了崇华门口。 皇城虽是在京城之内，但因为里面住着的是皇帝，其所在的位置，是独立的一片区域，方圆十里之内都是没有任何屋子的。 到了崇华门，林如海便从马车上下来，接受门口侍卫的检查，那搜身之严格，完全不下于检查科举作弊的考生，甚至还要更慎重一些。 不过好在大周对于朝臣多有优待，林如海又是即将上任的正二品大员，所以那侍卫虽然检查的仔细，但更多的还是靠着自己的眼力和经验。 并没有像是科举查考生那样，让人把衣服全给脱了什么的。 不只是林如海，便是那刚刚才出过一次宫，过来传召的内侍，也被侍卫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如海和那传召他入宫的内侍，才被放行，进了崇华门内。 虽然这十几年来，都是在江南做巡盐御史，但林如海昔日也是做过京官的，而且当年考中科举的时候，那琼林宴可就是在宫里面办得。 那会虽然也需要检查搜身，而且也是比较严格的，但却也没到现在这般仔细的程度，甚至就连刚刚才出宫的内侍，都没能避免。 一时间，原本心态还算是放松的林如海，一下子便被这异常的行为，给弄得有些紧张起来。 跟着这传召他入宫的内侍，往前面走了段距离，林如海望着那贴着墙行走，似乎较之往日，越发谨慎的内侍宫人，眸色慢慢变深。 等到终于四周无人的时候，林如海上前一步，拉住了前头带路，自从进了宫后便一直低头带路，不再说话的内侍，轻声的询问起来： “这位公公，不知皇城内是发生了何事，怎么现在搜查的如此严格……” 说着，林如海不着痕迹的往那小公公的袖子里，塞了一张银票，其动作之熟练，表情之自然，显然往日也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在京城做官，那更需要小心谨慎，别说是皇帝身旁伺候的人，便是这宫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那也说不定能给你带来什么信息。 太监都是没根的人，最爱的就是这银子，林如海别的不说，家底是十分丰厚的，为了得到消息，他自然不会小气。 能被派出去传召大臣的太监，自然都是有品级的，也是在御前伺候的，虽然不一定是皇帝的近侍，但他们知道的东西也是比其他人要多的。 林如海若是小气巴拉的只给几锭银子，那这小太监，是打死都不可能透露什么的，可眼角余光扫到那银票的数额，他不禁便有些犹豫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虽然上面的警告，还言犹在耳，但摸着袖子里的银票，小太监的心还是难免被动摇了。 他谨慎小心的瞅了眼四周，见一片空旷无人，脚步虽然未停，但到底放缓了一些，微微侧了侧头，小太监压低了声音： “林大人，这话原是不该与你说的，皇上已经下旨，此事不许往外传……” 闻弦歌而知雅意，小太监这话一出口，林如海顿时便明白了，又不着痕迹的塞过去一张银票，他同样放低了声音保证道： “公公请放心，这事林某绝不会与旁人说的……” 给这位小太监吃了颗定心丸，又加重了些筹码，不过林如海的心，却也同样提了起来。 想想那皇城门口的守卫森严，再想想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皇帝下了那样的旨意，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让林如海有些后背发凉。 “昨日兰贵妃生辰，皇上素来宠爱贵妃娘娘，知娘娘喜欢看戏，便特意从宫外请了有名的畅春园为娘娘贺寿，谁知那里面竟然有刺客……” “虽皇上并未受伤，不过贵妃娘娘为了救皇上，却是伤得不轻，此事皇上下旨不许声张，所以林大人，您自己知道便好，千万不可外传……” 压低了声音，简单的两句话便把事情给交代了清楚，末了，这小太监还没忘记多嘱咐一句。 而后见林如海点头，这才不再说话，快走了两步，与林如海保持了一点距离，便低着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林如海在后面跟着，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步速，再瞧见另一拨贴着墙行走的小太监过来后，更是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可那心里的震惊，却是压也压不住，皇上竟然被人给刺杀了，甚至就连贵妃娘娘，都为此受伤。 这样大的事情，还是昨天发生的，竟然也没传出去，他在进宫之前甚至就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想一想那小太监百般嘱咐的话，林如海便也有些明悟，皇上下旨不许外传，即便是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又有谁敢议论呢。 就像是他自己，这事便是知道了，那也得压在心底，便是亲生儿子也是不能说的。 第66章 66 作为帝王, 当今这位皇帝绝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无能之辈，他少年时纷争不断，几位皇子之间斗得那是你死我活。 能从最不被人看好，也是最不受宠，甚至就连家世背景都没有的皇子，坐上那高高的帝位，其心计手段可想而知。 要说乾圣帝刚登基的时候, 那真是沉一下脸，方圆三里就没人敢抬头，威严之盛，满朝的文武百官, 就连御史, 都没有人敢劝谏。 不过年岁大了之后, 这位皇帝反倒是不像昔日执政时那般严厉, 多了些宽和。 而因着皇帝的年纪, 那些昔日被压制着, 什么都不敢多想的人, 也难免的动了些念头。 换做以前，皇帝的身边，谁敢去打探消息, 有又谁敢为了些银子, 就往出卖消息。 可见这人的年纪一大，哪怕是手段凌厉不减当年，哪怕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但敢于铤而走险的人却也是不再少数。 现在甚至就连刺杀这种手段都用上了，看来这场夺嫡之争，已经是越演越烈了。 想到老皇帝现在的年岁，林如海就这般跟在那小太监身后走着，可背心都不禁被一层层冒出的冷汗湿透。 在江南的时候，他本以为局势已经是很凶险了，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那些皇子们。 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无法安稳的坐在那里，看着诸位皇子争斗，那他们这些朝臣，岂不更像是在油锅里翻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炸熟了。 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原本进京时的欢喜已经没了大半，江南是个险恶之地，可这京里却也不是什么安乐窝啊。 好在，皇上圣明，让他只做了个礼部侍郎，虽然是正二品的大员，但不是管事的，这就要轻松很多。 而且礼部并不是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门，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清水衙门，这无形中也是少了许多麻烦。 这般想着，林如海虽仍旧是心中忧虑，但到底是稍稍的松了些气，却没料到，即将要见到的皇帝陛下，可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皇城中没有特殊的恩典，那是不可以行马车，也不可以骑马的，好在林如海当年便经常的走这条路。 如今虽然已经有十几年没这么走过了，但记忆还在，而且身体康健，也没觉得有多费力。 反倒是越往里走，那四周把守的御林军便越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让人看着心惊。 就连林如海这样的大员，在这个时候也得提着心，走路都只是目视前方，微微低着些头，丝毫不敢偏移视线，显得格外谨慎谦卑。 原本正常接见从外地返京述职的大臣，应该是在皇帝平日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但这会通往的方向，却并不是朝着那边。 林如海越走心里便越是奇怪，只是这个时候，周围都是御林军，他也不好出言询问，便只能是忍着疑惑，跟着走了下去。 大概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林如海这才瞧见那在廊下等着的御前大总管，知道这是到了地方了，他连忙快走了两步，拱手一礼： “刘公公……” 昔日还在京城为官的时候，他与这位御前大总管，那是很熟悉的，若是没有之前那一出，这会见面，怕是怎么都得问候一下。 不过不说那小太监悄悄透露给他的消息，便是那三步一岗的御林军，便让他谨慎的不敢多言了。 只是不敢多说归不敢多说的，林如海对这位刘公公，却是非常客气的。 没办法，别看这位御前大总管，只是位公公，但大周朝的制度规定，太监也是有品级的。 虽然最高者也不过是三品而已，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位御前大总管，就算只是三品，可就连皇子亲王见了，那也得客气些。 当然了，读书人里，难免有些读书读傻了，看不起这些没根之人的。 可那些人若是一直官路亨通也就罢了，一旦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这些被其瞧不起的没根之人，就会让那些人知道厉害了。 林如海在朝中久了，看到的事情也多了，自然不会像是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人一样，平白无故的去得罪这些人。 “林大人，得罪了，宫里的规矩，还请您……” 抬了下拂尘，这位看起来很富态的刘公公，面上布满了笑容，在林如海会意的抬起了胳膊之后，便上前又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等确定林如海没有带任何违禁的东西后，刘公公这才松了口气，他后退了一步，面上的笑容也显得真心实意了些： “林大人，皇上就在前面的凉亭里等着呢，您快些去吧……” 从昨日到现在，原本从来不用参与搜查工作的刘公公，这下子可是因着那些人，多出了不少的工作量。 要说怨气，那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对于那些皇子，现下林如海什么都没问的，便如此配合，自然让他多了一分好感。 “有劳公公了……” 搜完了身，林如海也跟着吐了口气，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带，但被搜查的时候，也难免有些提着心。 毕竟谁知道，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栽赃陷害之事发生。 冲着刘公公拱了拱手道谢后，林如海便顺着对方所指的凉亭走去。 从这廊下到那凉亭就没有几步路了，林如海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坐在明黄色椅子上，穿着一身龙袍的老皇帝。 加快了速度，几步走了过去，等到了凉亭之后，林如海立马跪下行礼： “微臣林如海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虽已是夏日，但相比于扬州的闷热，京城的温度正是适宜，不过朝服厚重，又走了这一路，还被吓了几回，这会后背也是被汗水浸湿了。 好在朝服都是深色的，而且一层又一层的，倒是也不显，只是站着还好说，这一跪下来，身子弯下去，衣服贴实了，便让人觉得难受了。 不过这会林如海却也顾不得身上的这点不舒服，见皇上半响没有动静，他心里便忍不住开始多想了起来。 而想得最多的，便是自己那不听话的大儿子，偷偷背着他做出的事情了。 原本这便不是什么小事，全看皇上怎么想，现在宫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如海不担心才怪呢。 好在没等林如海越想越远，坐在那椅子上，好像睡着了似得老皇帝，在晾了林如海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后，终于开口叫了起。 “谢皇上……” 听到上首传下来的声音，林如海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这才撑着地面直起了身子。 冰凉冷硬的砖瓦，即便是夏日，也是凉到人的心里，林如海到底不年轻了，跪了这么一会，起来的时候身子便有些晃悠。 好在进宫之前，对于面圣的诸多状态，心里便有了准备，这会晃悠了两下后，便撑住了身子。 而且那晃悠，其实更多的也是做给皇上看的，毕竟皇上有心晾你，那就是对你有了不满，你什么反应都没有，那让皇上怎么想。 “爱卿进宫的时候，可看到这园子的御林军了？” 抿了口茶，老皇帝靠在椅子上，倒是没有再晾着林如海，反而很是放松的看着对方，似乎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只是这问出的话，却让林如海心里一个激灵，更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回皇上的话，微臣进宫这一路，御林军守卫确实比以前多了些……” 如实的回答了老皇帝的问题，至于说从小太监那套出来的话，还有自己私下里隐隐的猜测，那是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巡盐御史这个职位，与巡抚总督不同，是不需要几年就进京一次，面圣述职的。 所以林如海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当今这位皇帝了，便是执行对方的命令，也只是见的书信口谕圣旨等等。 刚刚在起身的时候，他借着身子晃悠，站不稳的空档，悄悄的打量了这位皇帝一眼，那一眼就看得他心惊不已。 与十几年前，离开京城时，虽然年纪也不小，但看起来还是极为精神的皇上相比，现在的皇帝，那是真的老了。 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面上更是布满了皱纹，坐在那里，让人一眼望去，便觉一股暮气。 就连身上的帝王之威，都已经压不住这年老体衰的模样，林如海这会算是彻底的明白，为何会有人敢于刺杀皇帝，朝中又为何会是眼下的局面。 皇帝老了，是真的老了，不知道一觉下去，还有没有明日的那种老，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弹压住那些皇子，又如何能镇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 从龙之功何其大，只看昔日荣国公，他那位岳父在世时，贾家的荣耀就可以得知。 还有甄家，虽然皇帝恩宠甄家，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位奉圣夫人，可更多的还是甄家早早的就站在了皇帝那边。 虽然有很多从龙之臣最后的下场，也都不太妙，但只看贾家和甄家就知道，只要自己头脑清醒，跟紧皇上的步伐，不做些什么不该做的，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前面的榜样立在这里，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不免动了心思，更何况，现在这局面，也不是说能做墙头草的时候。 你不站队，那真是难混的很啊，至于说做个忠君的帝党，那只看老皇帝现在的模样，也知道那是没前途的很。 更别说，林如海在江南时的亲身体验，已经可以告诫很多人了。 原本在见到老皇帝之前，林如海也是打定主意，接着做帝党的，可这会瞧见了老皇帝的模样，他心中震惊之下，不免也有了几分动摇。 不过很快，这点动摇，就被他自己给打了下去，无他，在江南的时候，皇子们他已经得罪了不少，现在想回头也晚了。 倒是不如一门心思走到底，继续做个纯臣，就算是老皇帝年纪大了，新皇想要上位，也得是需要时间的。 更别说如今这局势，那真的是很难看清，与其到最后下错了注，倒是不如像现在这般，反倒是能安安生生的。 “那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并不清楚林如海心中转动的那些想法，不过老皇帝也懒得去猜。 总归，现在朝中那些大臣们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他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他也懒得计较了。 以前刚登基的时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臣子们要是敢有其他的小心思，那他是绝容不下的。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反倒是和光同尘，睁只眼闭只眼，没以前那般强硬了。 第67章 67 这倒不是人老了, 心软了，而是日子一天天的不多了，知道自己管不过来，只要不触犯到底线，索性也就放任了。 不过若是谁触犯到了他的底线，那临死的猛兽，一旦反扑却也不是什么人都经受得起的, 尤其那猛兽，其手中的权威还半分不减当年。 “回皇上的话，微臣不知……” 听到老皇帝提起这事，本来就小心谨慎, 提着个心的林如海, 顿时越发的慎重了起来。 同时, 心里也隐隐的多了些不妙的预感, 这么个档口, 老皇帝把他给找来, 而且对外封口的事情, 还有要对他说的意思，这该不会…… 林如海越想便越有些不敢往下想，可老皇帝的话, 却印证了他那不妙的预感。 “你也不必如此小心, 朕知道，朕老了，眼见着不知哪天就没了, 镇不住底下那些人了，昨日朕遇刺的消息，即便你们都说不知，朕也知道早就传出去了……” 瞧着林如海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老皇帝轻哼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串珠，都不是意有所指，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了，当初也是从九龙夺嫡中走过来的，对于底下那些大臣，还有身边那些人的心思，他清楚明白的很。 旁的不说，他父皇老的时候，身边的御前大总管，都被他收买了去，有什么消息，他通通都能得到。 现下，他能保证自己的御前总管还是忠心的，没有暗地里投靠了什么人，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再奢求其他，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在宫里面待久了的人，他这个皇帝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些下面伺候的，虽然谈不上要背叛，可暗地里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人之常情。 放到他年轻的时候，或者是两年前，一年前，他都不能理解，可现在半截身子已经要踏进棺材了，倒是也看开了。 可有些事情能看开，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有些事情却是绝对绝对不能姑息的。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这话虽然说得不严厉，语气更是轻描淡写的，像是再说闲话一般，可这却是实打实的诛心之言，林如海哪里还站得住，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身上的冷汗，更是一层一层的往外冒，饶是在官场上也待了有二十多年了，可这会他也是吓得不轻。 “行了，起来吧，你也不用害怕，人都有死的那一天，说什么万岁，朕能活到如今这年岁，便已经是老天待朕不薄了……” 感慨了两句，见林如海仍旧在那里跪着，不敢起身，老皇帝挥了挥手，又接着说道： “这些年在江南，你那个巡盐御史做的也不容易，朕那几个儿子，可是没少给你添麻烦，你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忠君爱国，是个大大的忠臣了……” 说到这里，老皇帝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跪在地上，比之当年那个金殿上的探花，也明显老了不少的林如海，想了想，语气放缓了些： “你那个儿子年岁也不大，小孩子家难免会做些错事，朕也不会怪罪……” 林景言做得那些事情，连林如海都瞒不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更别说，林景言还有意的把事情往上面捅。 其实在眼下的朝廷里面，偷偷给皇子们做事，结交皇子的那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还有人，直接就是皇子们的门生。 林如海之所以担心，也不过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但真要说林景言犯了多大的过错，其实也并没有，全看老皇帝怎么想。 而显然，就如同林景言之前想的那样，老皇帝并没有把这事，算在林如海的身上，也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 不过虽然之前就已经从调任的圣旨里，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但这会真的听到皇上这话，还是让林如海松了口气。 “多谢皇上宽恕，是臣教子无方，臣已经狠狠责罚了那个逆子，臣保证，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得了老皇帝的话，心踏实了些的同时，林如海也没忘了叩头谢恩，表示自己的忠心。 他那会把大儿子狠狠的打了一顿，可不光只是教训对方肆意妄为的，也是有打给皇上看的意思。 而事情做了，自然是要说的，虽然皇上在他身边应该是放有人监视的，但不能只指望着那个，自己该说也得说。 你不说，谁能知道你的态度，那指不定就往旁的地方想了，若是那样，儿子一顿打白挨是小事，起了疑心可就是大事了。 “无妨，就算是再有这样的事也无妨，说句难听的，便这事是你授意儿子做的，朕现在也不在乎了！” 摆了摆手，老皇帝很是大度的说道，不过那话却又吓得刚刚才站起来的林如海，连忙跪下请罪。 今日他可当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皇上的话一句比一句更让人心惊，他现在都觉得，这还不如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呢。 其实再怎么明枪暗箭，也是按常理出牌的，而现在呢，这老皇帝总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似得，话是一句比一句狠呢，狠到林如海都不敢说话了。 “林爱卿，朕记得你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在大理寺做过一任吧，恩，对了，应该就是在你去江南之前……” 见林如海又跪下了，这回老皇帝没有再叫起，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道。 “回皇上，您记得不错，臣在去江南之前，是曾做过大理寺少卿……” 一听到大理寺，林如海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尤其是联想到皇上之前所说的，被刺客刺杀一事，他一颗心就好像被浸到冰水里一样，那真是哇凉哇凉的。 可皇上问话，他却不能不答，而且答得还不能太慢了，所以林如海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恭谨的回了一句。 “你刚回京，怕是还不知道，刑部尚书昨日告老还乡，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 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看着恭敬的跪在那里，低着头也看不出脸上神情的林如海，老皇帝语气淡淡的说道： “原给你下的圣旨，是让你去礼部做个侍郎，不过现在刑部尚书有了位置，朕觉得，你之前在大理寺做过，也算是有些经验，索性就再给你升个两级……” “礼部侍郎是正二品，刑部尚书是正一品，你这刚刚回京，就升了两级，可是件难得的喜事，你觉得怎么样啊……” 怎么样，林如海低着头，脸上满是苦涩，他能觉得怎么样，皇上的话一句说道这个地步了，他还能够拒绝嘛。 当下，也只能是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大礼叩拜： “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必当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 不详的预感到现在已经成了真，不过林如海的心倒是踏实了下来，左右也是推脱不得，往好了想，怎么说也是升官了。 从礼部侍郎到刑部尚书，这看似就只是升了两级，可这两级，有很多人那是一辈子也走不完的。 他在如今这个年岁，能够坐到这个位子，要不是因为昨日皇上遇刺这件事，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那怎么可能呢。 至于说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案子要怎么查，那就再看吧，这烫手的山芋既然推不掉，就想办法解决呗。 “你初初上任，其他的都不是最要紧的，只这桩案子，你要给朕查仔细了，不管里面牵扯到什么人，牵扯到谁，你都不必顾忌，朕赐你尚方宝剑，给你便宜行事之差，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入宫奏朕……” 见林如海痛快的接下了这差事，没有任何推脱之词，老皇帝的面色好了不少。 从昨日事发到现在，刑部尚书为了避祸直接辞官，其他人也不敢接这个差事，便是碍不住不敢推脱的，瞧着那模样，老皇帝都不敢把差事给他们。 有几个倒是蹦跶的厉害，想要接这个差事，可那几个都是些什么人，老皇帝心里清楚的很。 把差事给了他们，那是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往下查，可攀咬出来的怕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是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刚刚入京，与那几个儿子都没有牵扯，又有着审案经验的林如还来得最为合适。 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憋在心里的气，稍稍的缓和了一点，老皇帝站起身来，原本平和的声音倒是难得透出了些杀气： “那些个混账东西，平日里怎么争怎么夺，斗得跟个乌鸡眼似得，朕都不管，可朕没死呢，就有人敢妄图弑君，这样的逆子，朕绝不能留！” 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老皇帝甩了下袖子，那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却是让人不敢直视。 浑身散发的寒气和杀意，更是让林如海深深的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没错，即便案子还没审，还没有往下去查，但老皇帝已经把目标都钉在了几个儿子的身上。 当然了，也不只是他，那辞官的刑部尚书，那争抢差事的官员，还有那些躲避差事的人，包括林如海，几乎都已经认定了，此事绝对有某位皇子的手笔。 无他，虽然如今的天下，是有些什么白莲教之类的叛逆，可他们也就只能在江南地界，弄弄凤作作雨的，皇城之内，他们还进不来。 皇上登基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了，可除了刚开始那两年，因为下江南巡查民情，遇到过几回刺客之类，其他时候，可从未有过刺客刺杀。 至于说在宫里，那从本朝开国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这又不是武侠事情，皇宫守卫之严，岂是那些刺客说闯就能闯进来的。 如若没有内应，那这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也难怪皇上会如此生气，甚至就连尚方宝剑都赐下来了。 要知道，除非是去外地巡视的钦差，要不然，可是没有尚方宝剑这一说的，毕竟只要在京城，那随时都能够进宫面君，也用不着这东西。 不过感受到老皇帝的盛怒，以及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林如海，对此事也就有些谱了。 其实也就是老皇帝现在的情况看着不好，可能不知道哪天就起不来了，要不然这差事，也不算是特别的难办。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管难不难办，想不想办，这差事都已经接下来了，而且也没法不接下来，所以与其想些乱七八糟的，担心这担心那的，倒是不如用心的把这事给办好。 第68章 68 欢欢喜喜的入宫, 最后却顶了个雷回来，林如海那满目的哀愁，简直是挡也挡不住。 看得原本还在自家兄长身边蹦跶的小包子，就跟个小兔子一样，刷的一下便缩了回去。 林景言是个铁石心肠的，林如海离开了那么久，任由小包子在那撒泼打滚, 也全然没有要同意的意思。 原本只是想着逗逗弟弟，不过这会瞧着自家父亲回来时，那一身的疲惫，满脸的愁容, 林景言却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没跟那小家伙一块胡闹。 没有理会那缩着脖子, 正偷偷打量这边的小娃娃, 林景言起身坐到父亲身前, 关切的问道： “父亲, 皇上召见, 可是说了什么？” 想着自己在扬州做的那些，对于可能连累父亲，矮了皇上一顿批评的事, 林景言稍稍的有些愧疚, 不过他却并不后悔。 父亲不知道，可是经历过一世的他，却是清楚的很, 若是父亲继续待在扬州，那早晚都会出事，倒是不如跳出来，兴许局面就会不一样了。 “皇上封我为刑部尚书，从明日起就要上任办差！” 在椅子上靠了一会，林如海琢磨着自己这失落颓废的样子，应该装得差不多，足够警示到这两个小兔崽子之后，这才直起身，正色说道： “昨日宫里出了大事，为父奉圣上旨意，要彻查这件大事，你们在家里，都好好待着，不许到处乱走，若是惹了麻烦，那为父也救不了你们了……” 说着，林如海还叹了口气，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那话语里的丧气，听得人心惊。 明明没有往日那般中气十足的威逼行为，可瞧着林如海这般模样，林景言和林景辰面面相窥，反倒是把对方的话给放到了心里。 而见往日，不管自己怎么疾言厉色，表面装得害怕，但其实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两个儿子，这会明显的是真被吓住了。 林如海微微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是越发的沉重，叹息声就没断过，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一般。 但实则，今日之事，与他而言，虽然确实是难，但要真说起来，官场二十多年，遇到的难事，多不胜数，比这难得也不是没有过。 他之所以现在做出这模样，那还是被两个小的给逼得，怎么说都不听，平时也就罢了，这会正是风口浪尖上，那他怎么能放心。 却没想到，这偶尔装一装，效果还真是蛮不错的，看来他以前一味的维护父亲威严，硬着来的策略，有那么点的失误。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稍稍的转了一下，就又被林如海给抛开了，毕竟做父亲的，偶尔示弱一下还行，要是老这样，那做父亲的面子往哪搁啊。 林如海忽然来这么一出，被吓住了的小少爷，也不敢说要闹着跑出去玩了，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的他，可是知道，但凡宫里面出了大事。 那整个京城，说不定哪里就潜藏着危险，日子过得顺心遂意，在府里也能好吃好喝好玩的他，那可不准备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不过他哥哥林景言，却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吓住的。 眼见着父亲继任刑部尚书的消息传了出去，贾家又派人送来了请帖，那明显更加热情许多的态度。 还有她母亲，那恨不得直接打包，把自己和妹妹都给送到贾家，去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模样。 林景言目光微冷，在知道自己是拦不住母亲之后，便使计将冬雪送入了贾府。 原本他其实并不想让自己母亲知道这些事的，重活一世，他希望能让自己身边的亲人，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但架不住贾敏对贾家，对贾母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而偏偏贾家却是不宜长久接触的，所以林景言自然也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王夫人是要处置，想害她母亲的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 可在那之前，他必须得让母亲清楚的看到，贾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个娘家到底值不值得她付出。 ------------------------------------------------------------------------------------------------------------------------------------------ 夏日虽炎热，但京城位处北方，远比南方要强上一些，往年在扬州待着的时候，贾敏早早的便要换上轻薄的衣裳，更是懒得踏出屋子一步。 不过这会，好不容易忙完了府里的事务，将那些行李下人都安置妥当之后，看着外面阳光明媚，花也都开了，她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出来走了走。 “辰儿还跟着在书房读书呢？这都五天了吧，那小家伙也坐得住？” 漫步在湖边，劳累了数日的贾敏，望着那湖光山色，水波粼粼，心情也跟着开阔了一些。 她在湖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手中团扇轻摇，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得，笑着问向身旁的齐嬷嬷。 “小少爷哪里能坐得住，还不是有大少爷在那压着，如今老爷不让大少爷出府，大少爷在这也没什么事做，可不就是盯上了小少爷……” 想起这几日来，小少爷每每跳脚，却被大少爷给轻松镇压下去的闹剧，齐嬷嬷面上也不禁带了些笑容。 这人心嘛，都是肉长的，便是一开始再怎么不喜欢那个妾室的儿子，但小娃娃活泼顽皮，看着久了，也不免多了些喜爱。 尤其是，大少爷行事稳重，从小就跟个大人似得，姑娘身子又弱，也活泼不起来，这小娃娃的出现，倒是让府里热闹了不少。 “让他们两个闹去吧，左右他哥哥也不能把他给吃了！” 想起这几日，跑到她这里来撒娇求救的小娃娃，贾敏摇头轻笑，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对了，太太，前些日子，贾府那边来信，说是想要小姐过去小住一段日子，那会府里正忙，您便给拒了，现在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 见贾敏心情不错，齐嬷嬷想了想前几日过来传信的下人，便开口提醒道。 她虽是小姐的奶嬷嬷，但终究是贾家的人，原本也就罢了，现在林如海新任了刑部尚书，那老太太原本就有的心思，便更加热切了，想加深一下林贾两家的关系。 第69章 69 其实按说这事原本不难, 贾敏在娘家的时候，千娇百宠着长大，对贾家的感情很深，对贾母也是正歉疚的时候。 只要贾母好好的去说，想来贾敏也不会太过反对，不过难就难在，这林家并不是贾敏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林如海那边就不说了, 虽然看起来对贾家还是很热络的，但谁也不知道对方真正的想法。 更别说林景言这个林府大少爷的态度，那表现的还是挺明显的，前几日贾府的请帖送过来, 太太本来已经想着让小姐过去住一段了。 可就是大少爷几句话, 便给拦下了, 把这些看在眼里, 再想起贾母与她所说过的话, 齐嬷嬷便不禁有些心急了起来。 这几日她可是没少在太太的耳边, 说些昔日的往事, 如今寻到了机会，更是连忙的开口提醒太太，贾母那边还等着她过去看看呢。 “你不说, 我还真要忙忘了, 上次匆匆一面，那么多人，也没能跟母亲好好说上话, 这会好不容易忙完了，是该去瞧瞧母亲……” 听到齐嬷嬷这话，贾敏微微怔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她倒是没有觉得齐嬷嬷这话有哪里不对，更多的是为自己竟然把这事忘了而感到愧疚。 想想上次见面时，母亲那花白的头发，明显老了许多的容貌，贾敏也坐不住了，她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往主院走一边吩咐道： “母亲最喜欢玉儿了，你让人去玉儿那里，让她好好梳妆打扮一下，一会跟我一道去贾府……” 其实若是可以，贾敏还想把自己大儿子也带过去，让母亲好好瞧瞧自己出色的儿子，也能让母亲对自己更放心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让自己儿子，能够多亲近一下自己娘家。 毕竟儿子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她还是能隐隐的感觉出来，自己儿子对贾家似乎并不是太喜欢。 不过仔细想想，贾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林如海那边正给儿子禁足呢，她要是带着儿子出去了，总归是不好的。 夫妻多年，虽然感情和睦，但贾敏也是下意识的，便不想去做可能惹自己夫君生气的事情。 这也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了，不管多有本事，一旦嫁了人，就得靠着人家过活，事事都要想着人家，便是对于子女，都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 而贾敏如今其实还算是好的呢，她有着娘家依靠，虽然内里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但四王八公，说出去谁不高看一眼。 在家里，儿子女儿的也都懂事孝顺，夫妻感情也是和睦，既没有什么宠妻灭妻，庶出长子之类的糟心事，也没有婆婆公公需要伺候，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着呢。 贾敏的动作很快，刚刚经齐嬷嬷提醒，这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重新的梳妆打扮了一下，换了身外出的衣裳。 等自己女儿也收拾好过来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出了府们，上了马车就直奔着贾府而去了。 林景言在书房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贾敏都已经离开林府有一段时间了，显然，他这位母亲也是瞧出了，他不太喜欢贾家。 不过对此，林景言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便挥手让过来通报的下人下去了，转而打算再好好的教教弟弟写字。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聪明，学东西也快，可就是写出来的字，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让人看着就别扭。 原本嘛，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那小手软的很，毛笔又不好写，真想把字给写好了，其实也不太可能，林景言也没有非要强求的意思。 可写不好归写不好的，缺胳膊少腿那怎么回事啊，便是照葫芦画瓢，也不该是这样的。 前世，林景言也没发现自家弟弟有这么个毛病啊，所以越看便越觉得不顺眼的他，这几天就忙活着纠正自家弟弟写字呢。 不过刚刚打发走下人，目光才转过来，林景言就瞧见，那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大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小胖脸上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不好好练字，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将桌上的宣纸团起，揉成了一个小球，林景言轻轻的一扔，正中那想得出神的小娃娃，很是没好气的说道。 这小家伙，鬼灵精怪的，平日里没事不好好学习，竟爱听些八卦，尤其喜欢听那贾府的事情，全然没有前世那谨言慎行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是从逆境中挣扎出来的庶子，一个是从小娇养着的娃娃，会有这样的改变，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知，这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林景言难得的有些发愁，相比于贾家，这才是最让人难办的。 “哥哥，你前几日不是特别反对姐姐去贾家嘛，还说什么贾宝玉不是良配，怎么现在不去拦着母亲呢？” 眼珠一转，小少爷动作灵敏的躲过自家哥哥扔过来的小球，不知道林景言在想些什么的他，嘿嘿笑着便有些促狭的打趣道。 原本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林黛玉这个姐姐对他那么好，林景辰也是磨拳擦掌，雄心壮志的想要改变林妹妹那悲惨的命运。 不过在这里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现，自家姐姐的婚事，压根就没有他插嘴的地方。 别说是他了，就连自家姐姐怕是都没有说话的权利，最后肯定是由着哥哥和父亲做主。 对此，小少爷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没办法，谁让他与林姐姐差得岁数有些大呢。 古代女子结婚都早，而且世家大族的女儿，那从相看婚事，到定下婚事，再到最后的出嫁，怎么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林姐姐如今已经十三岁多了，这会女子十六七不嫁人就晚了，而作为长兄，林景言的婚事，早在他中举的时候，就已经在相看了。 这些事情，虽然没人会跟他说，可男孩子，比女孩子的自由度是要高很多的，偷偷摸摸的，林景辰自然也是知道了不少。 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家哥哥的婚事就能定下来，而接下来，就该琢磨姐姐的婚事，可那时候，他最多也不过就四五岁。 别说没人会听一个孩子的话，便是林如海让他提起一个好夫婿的人选，那都是找不着的，他能做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偷跑出去，看看自家未来姐夫的模样。 不过好在有着自家哥哥在，林景辰倒是也不用太担心林黛玉。 瞧着自家哥哥那防贾宝玉，跟防什么似得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会谨慎选择的，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样人能入了哥哥的眼。 “你小孩子家家，不用心学习，在这里胡乱说什么呢！” 林景言眉头微皱，从自己的椅子上起身，直接走到小包子身边，伸手捏了捏那胖乎乎的脸蛋，神色微沉，声音也变得严厉了几分： “什么贾宝玉，你姐姐跟贾宝玉有什么关系，这种话少乱说，没得坏了你姐姐的名声！” 说着，林景言不禁有些郁闷，他何时在这小娃娃的面前提贾宝玉了，至于母亲的心思，那更是从未提过，这小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这不是没有外人嘛，我又不是傻子，这话自然不会随便说的！” 把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拍了下去，小少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家哥哥不信任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不满。 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不是刚刚穿越过来那会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更不会去害对自己一向很好的亲姐姐。 揉了揉脸颊，小少爷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毕竟他心理明白，自己现在这年纪，正是不知轻重的时候，哥哥不信任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眼珠子转了转，拉着自家哥哥的衣角，小少爷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 “哥哥，你这么不喜欢那贾宝玉，可是……早就已经给姐姐寻摸好了人家……” 跟在林景言身边久了，对自家哥哥的性子，林景辰可是很了解的，那走一步就得看十步。 对于自己的事情是如此，对于林姐姐的婚事怕就更是如此了，十三岁的年纪正该是寻摸婚事的好时候，再晚些那可就不好找了。 可现在瞧着自家哥哥还有闲心读书的模样，林景辰就知道，这位怕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小少爷暗戳戳的想打听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见有了合适的机会，自然便豪不犹豫的问了出来。 他可不想像自家姐姐一样，等到要成婚了，才被告知自己的夫君是谁，他还想着，到时候稍稍大一点，就去好好的考察一下未来姐夫呢。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一天天不用功练字，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姐姐的事，也是你能管得！” 敲了下小包子的脑门，林景言没好气的拍了拍桌子上的宣纸，无视小包子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神情严厉的说道： “看什么，接着写，今天你要不把这几个字写好了，你也就别吃饭了！” 因着小包子总是想要瞎打听，一向对于教导弟弟很有耐心的林景言，难得的发了火，那瞬间黑下来的脸简直能够吓哭一众小孩。 林景辰撇了撇嘴，虽然并不害怕自家哥哥，但瞧着对方那凶巴巴的样子，知道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也就只能是乖乖的低头写字了。 而见弟弟终于消停了下来，林景言也是松了口气，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可那本原来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籍，这会却是完全看不进去了。 正如林景辰所想的那样，林景言两世为人，性子早就已经定了，他不喜欢什么事情到了眼前才被动应接，一向打得都是提前准备的心思。 自家妹妹的婚事，他从妹妹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怎么说呢，虽然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哪里都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可不得不说，妹妹的身子，虽然这些年康健了一些，但是也不适合做那些什么宗妇，嫁什么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而嫡幼子一般都是被宠着长大的，有出息的自然是有，但上面有母亲祖母的溺爱，做被宠爱之人的妻子，怕是以妹妹的性格也不合适。 而且就算合适，林景言也不舍得，他出生的早，那会林府老太太还没有去世，母亲是如何去伺候的，那他看得很清楚。 这还是因为有他，老太太已经对母亲好了很多，那以前如何，更是可想而知了。 纵然母亲是荣国公府嫡女，纵然母亲娘家那会还鼎盛着，可那又怎么样呢，一顶带着孝字的大帽子压下来，那真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别看贾敏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这也是因着林老太太早早的去了，若不然，那现在也说不定是怎么样呢。 自家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妹妹，林景言自然是舍不得让别人磋磨的，所以母亲的想法，他有时候也能明白一些。 让妹妹嫁入贾府，有着老太太看着，这个新媳妇做得，自然会很舒服，可看事情哪里能只看一时呢，贾母年纪多大了，怎能护住妹妹一辈子。 更别说，那王夫人与母亲没什么利益牵扯的时候，就对母亲下那样的手，若是妹妹真成了她的儿媳妇，那还有好果子吃。 再加上贾宝玉也不是个成器的，怕妹妹也就只有刚嫁过去的那几年能好过些，往后就要吃大苦头了。 基于这些考虑，林景言再挑人的时候，也是刻意避开了那些世家大族，只在寒门学子之中选。 没办法，若是可以，他也希望妹妹嫁得好，可但凡世家大族，那事情一团乱麻，就没有不糟心的，便是夫君再有出息，嫁过去也舒服不到哪去。 反倒是贫寒学子之家，便是没有挑好人，只要他们林府还在，那就没人敢欺负妹妹。 原本林景言也没有太合适的人选，不过这次在杭州考举人，倒是让他认识了一个比较不错的。 那人与他同龄，家中虽是务农的，可母亲早亡，就一个干农活的父亲，还有几个姐姐，那几个姐姐还都嫁出去了，嫁得也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 他与对方攀谈过几次，学问不错，从打听来的事情中可以看出，人品也算不错。 虽然相貌只称得上端正，比不得那贾宝玉，不过男人也不需样貌出众，只要不丑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学识人品。 而且，最最让林景言心动的，便是对方没了母亲，他父亲年岁也大了，不会再有续娶的心思。 没在古代做过媳妇，或者说，没在古代看过做媳妇难熬模样的人，那是真的无法理解，没有婆婆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别说林景言本就喜欢这位，便是他不喜欢，遇着了那也会多想两下。 自家娇花一样的妹妹，他可不想被那些表面看起来和善，但实际上最喜欢磋磨人的恶婆婆给欺负了。 瞧那王夫人就知道，虽然林景言不喜欢那损人不利己的女人，但想来对方在嫁入贾府之前，也是个天真浪漫的女子，不是生来就这般恶毒的。 对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至少有一大半是因着贾母和贾政，日日夜夜的憋屈久了，那人能不变态嘛。 只是，林景言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可一个寒门学子，与家里的门第确实不配，想要父亲答应，还是得另想办法。 不过这件事，他自己心里有主意也就行了，没必要让弟弟知道。 若不然，这小家伙哪天说错话给他捅了出去，反倒是害了妹妹。 至于说问问妹妹的意见，看看妹妹喜不喜欢，那这想法，林景言就更是从没想过。 他虽然两世为人，但与林景辰不一样，他是个正宗的古代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其实若不是上一世，有关于妹妹的婚事，弄得太过惨烈，让他难以相信林如海和贾敏的眼光，那他也不会说要插手妹妹的婚事。 ------------------------------------------------------------------------------------------ 林景言的深思熟虑，林黛玉并不知道，更不清楚，对方已经给自己挑好了未来的夫婿。 她这会正坐在马车上，好奇的挑起帘子，望着车窗外那热闹的景象，眼神中满是羡慕，尤其是在看到那拿着蹴鞠，到处乱跑的孩童时。 “一会到了贾府，拜见了外祖母，你便可以和那些姐妹自去玩了，若是喜欢，在那里住上一阵子也无妨……” 见小女儿望着窗外的景象，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贾敏微微一笑，便拉着女儿的手，轻声说道。 心里却是不禁想起了，昔日在京城时，跟着母亲一起出去的时候。 那会还未出嫁的她，似乎也与女儿差不多，对外面的世界都充满了好奇。 不过等真正嫁了人，那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就算再好，也不如闺阁女儿舒服。 哪怕有着再多的拘束，可却是无忧无虑的，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总是要委屈自己。 “玉儿都听母亲的……” 放下帘子，林黛玉笑吟吟的说着，心中却是不免暗自叹息了一声。 哥哥那边一个劲的叫自己离贾家远一点，母亲这里呢，却又十分想她亲近贾家，她站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不过从本心来说，她也不愿意在贾家多待，毕竟在别人家里住，便是照顾得再周到，也没有在自己家里舒服。 只是母亲的想法，她也能理解，而且同为女人，她眼看着再过几年也要出嫁了。 若是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半点都不亲近林家，甚至就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那她得多难过啊。 所以就算是不喜欢，为了母亲能够开心一些，林黛玉也愿意替母亲多在外祖母面前尽尽孝。 荣国公府是勋贵世家，直接就占了一条街，而林家呢，算是清流，这相差的距离自然不近。 不过京城中的道路好走，都是石板路而且还宽敞，所以坐在马车上，也没用多少功夫，就到了荣国公府的门口。 正门不是能随便开的，贾敏又是回娘家，便带着女儿从侧门走进去了，贾母身边伺候的赖嬷嬷，那早早的就迎了出来，倒是也没有让人感到不被重视。 “母亲近日身子可好？” 走在园子里，贾敏看着旁边跟着伺候的赖嬷嬷，笑着问道。 对赖嬷嬷，她是很熟悉的，那会还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赖嬷嬷去办的。 母亲倚重她，她们这些做儿女的，自然对这个嬷嬷也就多了几分尊重，只除了大哥哥。 相比于她和二哥哥是在母亲膝下长大的，大哥哥自小就被抱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后来虽然回来了，但却总嚷嚷着母亲偏心。 那会的大哥哥还不像是现在这般醉生梦死的样子，性子被老太太养得很是娇气，受不得半点委屈，为了那些个事情，没少被父亲责罚。 别说是像她和二哥哥一样，对赖嬷嬷还有些尊重了，便是对母亲，那都敢大声嚷嚷。 幼时，贾敏其实很不懂，为何大哥哥要这般，明明母亲也没有亏了他，可后来她渐渐的便有些明白了，有些亏待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而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委屈。 从原本只是性子娇气，受不得委屈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副贪花好色，只想着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管的大老爷，这其中的是非对错，真是很难说清。 而且原本小的时候，大哥哥虽然总爱对母亲嚷嚷，吵吵着说不公平，可总归对母亲是有着濡幕之情的。 可现在呢，看似事事顺从，但却只要自己好，就什么都不管了，原先在扬州的时候，她还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现在来了京城，她才看得分明，大哥哥这是被彻底冷了心，而且瞧那模样，现在母亲在时还好，若是母亲不在了，那二房大房之间，怕是不一定会怎么闹呢。 只是这些话，她说了也没用，母亲不听，而且就算听了，都弄到现在这个程度，又能挽回几分呢。 心中感叹着这些，贾敏面上却是不显，说说笑笑的便往贾母的院子去了。 自从荣国公去世后，荣禧堂正房就被母亲让了出来，给了二哥哥一家住，不过母亲身上有着诰命，而且本朝以孝治天下，倒是也没人敢委屈母亲。 这院子不大不小的，看着虽素净，但细瞧，那花草摆件，都是上好的东西。 那日是多年未见，今日再来，这屋子里就没那么多人了，除了伺候的丫鬟下人，就一个宝玉和几个姐妹在这里说着话。 “你可算是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着，就怕你忽然回京，再水土不服生了病……” 原本正说着话的贾母，一见到贾敏进来，那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真诚了些，连忙招手便让这多日不见的女儿坐过来。 “母亲惦着，我知道，不过我自小在京城长大，哪里会水土不服呢，回了这京城，才觉得最舒服……” 在贾母身旁坐下，贾敏之前的那点子忧思，瞬间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心里眼里都是满满的喜悦。 在林府，她是妻子，是母亲，凡事都要考虑全面，顾着夫君，护着孩子。 可在贾母面前，她仍旧像是昔日的闺阁少女，被人关心着，有人操心着，不用多思多想，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相比之下，自然自在多了。 “你府里的事情可忙完了，若是有什么还要操心的，倒也不必急着过来，我这身子硬朗着呢，你如今又回了京城，那以后有得是时候……” 拉着女儿的手，贾母的心也软了下来，她纵然有着不少的小心思，可说到底，对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小女儿，也是真心疼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ヽ(°▽°)ノ? 第70章 70 “家里人口简单, 这几日也安排的差不多了，空闲下来，知道母亲想着玉儿，便带她过来让您好好瞧瞧……” 说着，贾敏将乖巧站在一旁的女儿拉了过来，正好拉到了贾母的跟前，与赖在贾母旁边的宝玉, 目光相触，对了个正着。 神色微微一怔，避开了贾宝玉那热切的眼神，林黛玉微微福了福身, 行了一个半正式的礼节： “外祖母……” 面上没有任何表示, 可眼角余光, 却不禁多瞧了贾宝玉两眼, 对这位表哥, 她一向都是不喜的。 可今日, 目光相对, 瞧见那眼神，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心下似乎有些乱了。 跟在哥哥身边久了, 受其影响, 林黛玉没少读些史书之类的，眼界开阔的她，自然不可能对像是贾宝玉这样教养着的公子, 动什么心思。 只是闺阁女儿，都是养在家里的，除了自家父亲兄长，便是连下人管事都很见，更别说外男了。 如今被贾宝玉那般热烈真挚的眼神瞧着，如今才十三岁，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林黛玉，自然是不免有些心慌，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世上的人，说是注重品行，但其实还是看脸的，不管贾宝玉是不是绣花枕头，那容色之出众，便是连林景言都不及。 而且贾宝玉也不是一个真不学无术的，他的诗词那是极好的，这样一个少年，他一直念着你，哪怕你没有那个心思，也是会不自觉的便多看他一眼。 “玉儿是个可人疼的，上次她来京城，不单单我舍不得，就连我这大孙子也是一直念着，这不，今日听说你要来，巴巴就过来等着了！” 小女儿家的心思，贾母看得分明，她脸上笑容更真诚了些，拍了拍林黛玉的手，又将赖在她身边的孙子给拽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原本上次林黛玉来京城的时候，她特意安排两个玉儿住得那么近，就是想要培养感情的。 只是林黛玉的态度一向冷淡，她还以为没什么效果，不过现在看来，这天长日久的还是有用。 “外祖母……” 原本便被贾宝玉那热切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这会又听到贾母这会，林黛玉就更是心慌了，她脸色微红，眉头微皱，低低的唤了一声。 如今屋里坐得都是自家人，这打趣的话，虽然不是那么合适，但也不会让人多想，所以贾敏也就在一旁含笑看着。 对于母亲的心思，她一向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过宝玉这孩子，她看着觉得不错，荣国公的府邸，也不算低了。 女儿要是能嫁过来，那也是很好的，亲上加亲，不但可以避开自己当初刚嫁人时的艰难，而且就算是以后她不在了，林家和贾家也不会断了联系。 虽说嫁了人，就该一心为夫家，但父母生她养她，疼她一场，她又怎么可能彻底放下娘家不管呢。 若是她看不分明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聪明，能够瞧出贾家现在内里的隐患。 这个时候，那她就更不能撒手不管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跟她们去玩吧，这几个那可都惦记着你呢……” 指了指探春她们几个，贾母见好就收，拍了拍林黛玉的手，又推了一下贾宝玉，就让他们出去了。 探春一向聪明，懂得老太太的心思，笑着上前就与几个姐妹将林黛玉拉出去玩了，说说笑笑的倒是好不热闹。 至于说贾宝玉，那根本就不用人拉，眼见着林妹妹走了，那眼巴巴的就跟了上去，生怕被落下。 眨眼之间，原本坐了一堆人的屋子，就剩下贾母和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 “来，与我去屋里，说些体己话……”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贾母看了眼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下人，也没让她们下去，拉着贾敏就进了里间内室。 上次贾敏来的时候，那人太多，她便是有心想与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说些什么，也找不着机会，现在安安静静的，倒是正好让她可以仔细问问。 拉着贾敏进了里间，将里间的人关上之后，贾母拉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坐到床上，仔细的瞧了瞧女儿的模样，这才开口问道： “那会你远在江南，有些事，书信之中不太好问，那个庶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母是什么样的人啊，只看荣国公府除了嫡出的两位爷，就只有几个庶女便能看出来，她对这事是眼里绝揉不得沙子的。 自家女儿的性子，她也了解，从小被她宠着长大，虽说心不狠，倒是做不到像她那样，不给自己儿子留一个威胁。 可怎么也不会将个庶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当初书信之中，不能说得太清楚，语焉不详的，只说是言儿的意思。 但她那日瞧着言儿，也不像是个糊涂的人，怎么会莫名的起这种想法。 要知道，庶子就是可以分家产的，更何况是嫡子，这好端端的，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难道是觉得自己分东西分得多了会烧手。 “母亲，林家子嗣单薄，便是庶子，那夫君也会重视的，言儿与我说，官场险恶，若是能有亲兄弟帮衬，怎么都会好一些……” “他们两个年岁相差的大，等辰儿长大，林府的资源就已经都用在言儿的身上了，耽误不了言儿什么事……” “将他记在我的名下，当亲生的养大，无非就是将来多分一点产业，可如果他出息了，将来就能够帮得上言儿，玉儿也能多一分倚靠……” “这道理，女儿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虽然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但只要能为两个孩子好的，女儿便不在意了……” “而且，因着这事，姑爷对我心存愧疚，倒是越发远了那些通房妾室，待我更好了……” 见母亲上来就问这事，贾敏心里有些感动，她想了想，觉得这四下里也没外人，索性就把当初的想法，给一一说了出来。 要说她喜欢庶子，那是不可能的，但大儿子把利弊分析的如此清楚，让她也实在无法反驳。 嫡子庶子的那都是一家人，如儿子所说，除非她能下手直接把那庶子给害了。 要不然，就得好好教养，否则将来脑子不清楚，闯出什么祸事来，连累的只会是林府和大儿子。 既如此，那孩子又没了生母，倒不如抱到自己身边，从小跟着言儿玉儿长大，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 “言儿那会才十三岁吧，小小年纪想得倒是蛮通透的，他这样说也对，姑爷膝下确实单薄了些，将来若是入了朝堂，还是有着亲兄弟帮衬好些……” 听女儿这么一说，贾母倒是也没那么反感了，毕竟女儿和她当初不一样。 林府全在女儿的掌控之下，想瞒住一个小孩子，那还是简单的，这事只要想那就能做。 可当初她在贾府，却不能这般随心所欲的，那些个妾室，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 而且最重要的，她当初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再者说了，隔壁还有着宁国公府，能够互相辅助依靠的人还是有的。 不像是姑爷那边，与林氏宗族已经闹翻了，日后进了官场，除了姑爷能帮衬，那言儿就没太过可信任的人了。 所以仔细想想，虽然有些委屈，但这其实对林家上下，不管是谁都有好处的。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想想那日见女儿对那庶子的模样，贾母还是神色一正，严肃的提醒道： “我知你一向心软，可养了几年，别真就当自己亲生的了，该防还是得防着点……” 这事做都已经做了，而且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对女儿没有什么危害，贾母自然不会去当那恶人，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毕竟女儿心软，那庶子一看又是个会卖乖讨巧的，别到时候哄得女儿真把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再被他知道了什么给伤了心。 “母亲，女儿又不傻，那隔了层肚皮出来的，还能让女儿忘了自己亲生的不成……” 被贾母这么一说，贾敏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搂着贾母的胳膊，将头轻轻的放到了贾母的肩膀上，出声说道： “女儿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吧，当年知道那些事的，都被女儿处理好了，不会让辰儿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说着，贾敏又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盈盈的笑意： “再说了，他便是知道了，那女儿疼他养他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好歹嘛，就算他不知道好歹，那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值得女儿为他伤心不是……” 贾敏说得这话，倒不全是拿来宽贾母心的，事实上，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算到时候真背叛了，那她就全当这些年的好心喂了狗，顶多是恶心一阵子，也不会说真就觉得多么难过了。 可贾敏这些话，听在贾母的耳朵里，不但没让她宽心，反而更是让她有些不放心了。 她知道，女儿现在说得那都是真心话，可这不过是因为那孩子才养了三年，没那么深的感情。 女儿的性格，她还能不清楚吗，若是真养大了，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这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女儿，才做不到她说得那般洒脱呢。 不过这话，贾母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也没用，只会徒然让女儿不快。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成，你到底已经嫁人了，娘也老了，这些事娘也帮不到你什么了……” 拍了拍贾敏的手，贾母想了想，让女儿坐正身子，她神色也变得郑重了一些： “对了，我上次与你说得那件事，你可与姑爷商量了，宝玉的年纪也不小了，玉儿也一样，这两孩子，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不能再拖了……” 贾母口中的上次，指的是那会荣国公还没去世的时候，与她这个外祖母的心思一样，荣国公也是想着两家能亲上加亲。 只不过之前顾及到外孙女的名声，所以并没有张扬，只是私下里的询问，女儿自然是百般愿意的，所以现在要看的就是姑爷的意思。 “母亲，您不知道，那刑部尚书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如今您姑爷现在正水深火热呢，他忙得这些天连家都不回，哪里有空想这些……” “之前倒是有机会问问他，可我想着，怎么都得让他见见宝玉，这事才好提，但哪成想，这好好的差事突然间就变了……” 虽然之前便试探过，知道夫君不太愿意，但为了避免母亲不开心，贾敏还是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唉声叹气的说道。 她倒也不是说要敷衍母亲，只是想要说服林如海，还有自己那把妹妹看得跟个眼珠子，把贾家看作龙潭虎穴的儿子，总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现在林如海也确实是忙的很，那一堆乱摊子的事情，愁得他头发都要白了。 她这做妻子的，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扯后腿，这个时候拿事情去烦他不是。 第71章 71 “刑部尚书的位置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皇上的恩典吗？” 原本只是想要催着女儿，定下两个玉儿的婚事，将这件事过了明路，可这会听到女儿的话，贾母不禁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原来的恩典，那是让他去礼部做个侍郎, 如今一下子升了两级，母亲您想想，以当今圣上的处事原则，若不是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怎么会这般……” 说到这, 贾敏不禁苦笑了一下, 半是做戏半是真的感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爷也没有与我说清楚, 我也只知道, 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那就是把他放在火山上烤呢……” 贾敏这话倒是真的，外面的大事, 林如海很少跟她说, 就连这次，也只是告诫她要小心行事，管好家里的几个孩子, 旁的还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所以她虽然担心，但并不知道，真正有多严重的她，倒是也没有太过担忧，要不然，她现在哪里还能有心思出来回娘家看看。 现在与贾母说得，也是她特意夸大了的，为的那自然是想暂时把母亲给安抚好了。 “不是说原来那刑部尚书年纪大了，感觉精力不济，才上书请辞的吗？” 被自家女儿的话唬得愣了下，贾母眉头微皱，看着满脸担忧，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的女儿，有些犹疑的问道。 如今的贾家虽然看起来荣耀，但比之荣国公还在的时候，就要差上许多了，是以京城中很多权贵心中有数的事情，贾母这里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接到了个烫手的山芋，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栽进去的林如海，如今还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巴结的缘故。 不是他们不聪明，实在是没有人脉，很多消息都得不到，又或者得到了错误的消息，所以难免也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别看那会林如海套那小太监的话挺容易的，使了点银子就得到了消息，但仔细想想，能让皇上派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传旨的又有几人。 更别说是传召进宫面圣，那不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又或者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可没有这份殊荣。 是以皇上被刺一事，虽然京城中很多权贵人物都知道了，但最次的也得是二品大员往上的人物。 普通的国公和侯爷怕是都不知道，贾府自然也不知道，要说那位王大人，或许是清楚一二的，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冒着危险告诉姻亲呢。 所以这会对于女儿的话，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又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贾家，已经不是当初荣国公还在世时候的她，心里难免泛起了嘀咕。 想起上次来京时，林黛玉对贾宝玉那冷漠的态度，还有女儿一直未曾答应的事情，贾母不免便多心了起来，这女儿该不会是不愿意这桩婚事，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吧。 “话是这么说，可母亲不觉得这事太巧了些……” 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面前刚刚还在关心自己的母亲，这会已经疑心起自己来了，贾敏接着说道： “不过这些外面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只能看他们男人的了，希望像是母亲您所说的那样，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隐情吧……” 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贾敏捏着帕子，有些忧愁的样子，可之前还很心疼女儿的贾母，这会却没有出言安慰。 她总觉得，女儿这话就是再搪塞自己，姑爷便是再如何难再如何忙，说一下女儿婚事的精力都没有了。 若真像是女儿所说的那样，姑爷处境艰难，那不是更要费心的给自己孩子寻一门好的婚事嘛。 而且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这话也是能问了的，何至于非要等到现在，这般想着，贾母的面色不禁有些冷了下来。 “母亲，您……您这是怎么了？” 贾敏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母亲，这会见贾母的面色冷了下来，她不禁有些慌张的问道。 在闺阁的时候就不说了，她一直都是被母亲宠着的，就没见过母亲冷脸的时候，出嫁之后，因为离得远，见得少，母亲也没有责备过她。 就连父亲去世，她无法进京，母亲在信中也只是埋怨了她两句，语气显得生硬了些。 等到这次她进京，母亲待她的态度，也是一如从前，现在忽然冷下脸来，自然让贾敏有些不知所措。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我好着呢！” 心中有气，贾母也不想憋着自己，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坐在床上，连看都不看贾敏一眼。 “母亲，可是女儿哪里说错话了，若是女儿哪里做错了，你尽可以教训女儿……” 见母亲是真生气了，贾敏也不敢坐着了，她连忙站起起来，跪在老太太身前，拉着贾母的手，有些焦急的说道。 贾敏不是没有受过人冷眼的人，刚嫁入林府的时候，伺候婆婆那可是件辛苦，而不讨好的差事，那会她可是没少受委屈。 不过贾母不一样，一向都是疼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这会忽然冷下脸来，这贾敏心里怎么可能不慌呢。 “教训，你如今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心早就向着人家去了，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敢教训你啊，尚书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抽出了被贾敏抓着的手，贾母轻哼了一声，脸上带了丝嘲讽：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日我还不信，没成想，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你说说你，跟着那林如海一去就是十几年，你父亲死了，你都没能见他一面，怎么，往日爹娘在府里，如何苛待了你不成，让你这般凉薄！” “我跟你讲，你若是不喜欢宝玉，瞧不上这门婚事，那就直说，用不着这般推三阻四的，随便拿些借口来……” “我宝玉再不济，也是荣国公府嫡出的公子，他那般样貌，还愁娶不着妻子，你很用不着这般……” 越说越气，心里认定了女儿这是见姑爷升官了，瞧不上这桩婚事，才那般推脱的贾母，说话也不留半点情面了。 因为之前那些事情，贾母对这个女儿，已经有了不少的怨气。 只不过是瞧着女儿多年未见，明显的吃了不少苦头，又想着贾家如今也需要依仗林如海几分，才勉强压了下去。 可这会，见原本荣国公在世时，已经心照不宣的婚事，女儿却是这般态度，怒火上涌的老太太，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母亲，父亲的事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对不住你们，可这桩婚事，女儿绝不是母亲想得那样啊，女儿也没有嫌弃宝玉的意思……” 被这般一顿数落，贾敏也急了，她眼中冒出了些水光，连忙解释了起来： “母亲，女儿不是故意要拖着，要骗您的，主要是之前女儿曾试探过姑爷，您姑爷他不喜欢这桩婚事……” “女儿是想着，这段时间找机会，好好的劝劝他，为了避免您担心，才没有告诉您……” 做了二十多年的官夫人，贾敏早就历练出来的，若是换了别人，便是话说得再怎么严重，那也吓不到她。 可贾母不同，贾敏本来就对这个母亲心存愧疚，更别说贾母的话，那真是字字像刀一般，刀刀割在贾敏的心上，这让她如何能够稳得住呢。 “真是这般？不是你不愿意？” 听了贾敏的解释，看着刚刚在外面还很端方大气坐着的女儿，这会哭得跟个泪人似得着急解释，贾母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当然，母亲您还不知道女儿吗，女儿若是真不喜欢，早早的就会拒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见贾母的态度有所缓和，贾敏松了口气，她拉着贾母的手，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行了，母亲信你，地上凉，你快起来吧！” 见女儿这般，贾母心里的怒火歇了歇，她伸手将女儿扶起，想着女儿刚刚所说的话，心里又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她拍了拍大腿，恨声说道： “那林如海，我当初就没瞧上，虽说祖上富贵，可他父亲去的早，留下孤儿寡母的又有多少人脉……” “偏你父亲觉得他好，是清流门第，将你嫁给了他，那会咱们国公府正鼎盛，你便是嫁给皇子做正妃都使得，却低嫁去了他家……” “原本他待你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瞧瞧，你父亲去世才刚多久啊，他升任了吏部尚书，成了一品大员，就不认人了……” “想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没少提携他，也从未嫌弃过他官职低，说什么帝王心腹，要不是你父亲，新科进士那么多，皇上能注意到他……” “现在倒好，他一朝得志，倒是嫌弃起我们荣国公府来了，那门外的匾额还没摘呢，皇上现在也还眷顾我们家呢，他就这样，那以后可还得了……” 贾母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气愤的一开口便说了一大串，全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是不知道，贾家自从荣国公去世后，就没有撑得起门户的人。 往日那些巴结奉承的，虽然人数没少，可那品级明显低了很多，但旁人也就罢了，趋炎附势本就是官场中常见的事情。 可林家却不一样，那林如海，是当年贾代善一手提携起来的，为的就是这份姻亲关系，为的就是他以后，可以照佛贾家，现在对方却这个态度。 那看在贾母眼里，自然是忘恩负义，没良心的白眼狼，而若是不看以后，只看现在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如海也确实做得不是很地道。 “母亲，您消消气，姑爷也没有看不起咱们家的意思，只是……只是这定亲的若是链儿，那您姑爷也不会这么反对……” “可宝玉这不是，这不是二房的吗，现在父亲去了，只您撑着，这家还没散，但日后，日后若是分了府，那宝玉就是五品官员家的孩子……” “虽然低门嫁女也有好处，可谁不想门当户对呢，姑爷也是为了玉儿考虑，并没有旁的意思，若不然，他也不会刚回来京城，就来拜见您啊……” “再者说了，皇上现在对咱们家正是优容眷顾的时候，父亲被赐了谥号，还进了忠义祠，哪个敢小看咱们家啊……” 好不容易打消了母亲对自己的怒火，没想到，母亲现在又恨上了自己的夫君，听着这些戳人心窝的话，贾敏心里一跳，连忙开口解释。 母亲的性子，那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若真是让母亲这般误会了，到时候在往外面一说，夫君定然会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夫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全是靠了父亲，但世人都只看表面，谁去追究那些内情，当年夫君初入官场的时候，父亲确实没少帮忙。 母亲要是真在外面说这些，那旁人定是要误会的，而且就算是不误会，也会有那些有心人，故意用这把柄就对付夫君，这可不是贾敏想看到的。 第72章 72 “五品官怎么了, 想当初，你父亲将你许配给林如海的时候，他连五品官都还不是呢，怎么，这就嫌弃起老二来了……” 贾敏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这话贾母顿时更气了，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痛处, 也是她偏爱宝玉，想要为他求娶林黛玉的最重要原因。 贾家一府两国公，还有着皇上的眷顾，虽然现在皇上老了, 这眷顾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而且贾家下一代也不太成器。 可到底是老牌的国公府邸, 那四王八公, 同气连枝的, 哪个见了不得给点面子。 想当初王家落魄的时候, 那比之现在的贾家还要有所不如, 可最后不也是靠着他们这些姻亲的提携，现在一步步的走出来了。 贾府有着爵位，便是子孙再不成器, 富贵总是能保住的, 等到下一辈再努力些，兴许还有恢复国公爵位的时候。 林如海现在虽然是一品大员，但贾母身上有着诰命, 除了没有实权之外，一应待遇比那一品大员还高。 她这般心急的想要替孙子求亲，固然是想要加深一下林贾两家的联系，免得林如海那个白眼狼，到时候看着贾家落败，就真的翻脸不认人。 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宝玉的前程考虑，生而衔玉，这可是有着大造化，等日后宝玉进了官场，只靠着他那父亲怕是不行。 趁着现在还没有分府，那宝玉还是荣国公府的公子，赶紧的把婚事定下来，这样将来一旦分了府，有着岳父的照样，她宝玉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哪里成想，这还没分府呢，对方便已经开始嫌弃起宝玉的身份来，贾母不气那才是怪事。 “母亲，这哪里能一样呢，当年林如海也是探花出身，有着功名呢，咱们宝玉，这不是还没有功名吗？” 拍了拍贾母的背，知道母亲生气，贾敏也只能是耐心的劝慰道。 不过在心里，她却觉得母亲也没什么生气的必要，毕竟这事是明摆着的，夫君不想同意也很正常，谁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宝贝，哪里能用来报恩呢。 她之所以会想答应这门婚事，除了向着自己娘家之外，一大半不也是为着自己女儿考虑嘛。 林家就这一个女娃娃，从小女儿就是被父亲和哥哥宠着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除了身子弱点，没受过半点委屈。 她昔日在贾府的时候，偶尔还会跟两个哥哥闹点口角什么的，可两个儿子对女儿那都是一概让着哄着的。 这样娇生惯养，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让她怎么能放心，把她嫁入一个不知根底的家里。 万一再摊上一个恶婆婆，纵然不说毁了一生吧，可那日子不就得跟她当年一样辛苦了。 别看嫁人嫁得是夫君，但孝道最大，其实看婆婆才是最重要的，便是夫君再好，家里事多，婆婆面慈心不慈，那也是嫁不得的。 贾敏在内宅多年，见过多少原本看得好好的人家，结果女儿一嫁过去就变了个样子，让人在苦海里熬着，每日过得都极为艰难。 别说是娘家势弱的，便是娘家比较强势得力的，那些混不吝的也不怕，在你的底线上蹦跶，女儿已经嫁过去了，连外孙子外孙女都有了，还能真的和离吗。 贾家纵然有着万般的不好，可这里是她的娘家，玉儿要是嫁过来，有贾母这个外祖母护着，宝玉看着也是极喜欢玉儿的，那自然不会像她当初一样受苦。 至于说一向与她不对付的王夫人，她也知道该如何压制，她那位二哥，虽然别的没什么本事，可对付自己的夫人，还是在行的。 即便兄妹之间多年未见，感情淡漠了些，但深知自家二哥性子的贾敏，可有得是办法，能让贾政出手压制王夫人。 不过这些话，没法跟旁人说，夫君和儿子都不会理解，母亲这边也不好提自己的小心思，所以贾敏也只能是态度坚定的保证道： “母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说服姑爷的，宝玉是个好的，玉儿嫁进来，有您护着，那女儿也能放心……” 贾母那满腔的怒火，在有了贾敏这句话后，自然而然也就熄灭了大半，她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事，还得是看女儿和姑爷，到底能不能达成一致，要不然，她在这里说再多，把女儿逼得再紧，那也没有用。 因着这么一场谈话，母女之间难免多了一分隔阂，与其彼此都尴尬着，贾敏在用完了午膳过后，就将林黛玉留下，自己回了林府。 与书中让林黛玉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贾宝玉住得极近不一样，那会贾敏已经没了，林如海几乎是有着托孤的性质。 贾母一心想着让两个玉儿在一起，自然希望他们青梅竹马的好好培养感情。 不过现在人家老子娘都在，就不能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情了，所以虽然是小住，贾母也让府里单独给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 林黛玉对于母亲把自己留下一事，也没有反对，在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原本还可以照顾弟弟，陪着弟弟玩。 现在弟弟被哥哥给提溜过去读书了，她在家里，母亲又忙着管家，也是过得有些闷。 要是在扬州的话，她还能出去与那些手帕家，开个茶话会什么的。 可京城之中，既没有交好的大家闺秀，这阵子，因为皇城气氛不对，也没人敢下帖子开聚会，所以林黛玉也只能在府里待着。 现在过来贾府，除了总是时不时冒出来的贾宝玉之外，和几个姐妹一起说说笑笑的，也是很开心。 至于说贾宝玉嘛，原本觉得甚是讨厌，现在看得多了，虽然仍旧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觉得像之前那般厌烦了。 而看着外孙女和几个孙女都处得来，跟贾宝玉也不像是之前那会了，贾母也是很高兴，就算不提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她也是希望这几个孩子能相处好的。 不过可惜，这高兴的心情并没有能够维持几天，在听到鸳鸯过来说，当年陪嫁过去的冬雪，其家人过来求见，说有要事禀报的时候，老太太不禁有些皱眉。 冬雪当年陪嫁过去的时候，那年纪还不大，更何况，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贾母早就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过鸳鸯说得清楚，那冬雪是贾敏出嫁时陪嫁过去的丫鬟，这样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过来求见，经历颇多的老太太，心里本能的就有着不是太好的预感。 “你去把她带过来吧，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因为觉得这事情有蹊跷，老太太不免小心了一些，屋子里原本伺候的丫鬟下人，除了几个心腹之外，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她自己也没有在大厅里问话，而是去了里间，还把门窗都关好了。 冬雪是被林景言派人偷偷送进来的，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会，她这些日子一直藏在自己母亲的屋子里。 一应的吃喝用品，都是父亲和哥哥给带回来的，她别说是出门了，就连窗户都不敢开一下，几天没见阳光，又担着心，神情看起来要憔悴多了。 这会见鸳鸯过来，终于有人带她去见老太太了，之前的那些忐忑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满心都是一种要解脱了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憋在这小屋子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偶尔听到些响动，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要快速的藏起来，生怕被人发现了。 那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原本冬雪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她哪里能够受得了这份压力，现下眼看着要解脱了，就连原本的害怕，都淡了些。 当年离开贾府的时候，冬雪的年纪还小，又一走便是这么多年，对于贾府的布局也变得有些陌生。 不过好在有着鸳鸯带路，她只要低着头跟着走就可以了，也不用担心会走错了什么的。 来到贾母的院子，鸳鸯也没让她在外面等，直接便将人给带了进去。 “奴婢见过老太君……” 等到了里间，看着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冬雪深深吸了口气，连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你不在敏儿的身边伺候着，跑这来做什么？还这般鬼鬼祟祟的，你说有事要禀报，到底是什么事？” 抬了抬手，贾母坐在那里，看似有些浑浊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跪在地上，自己已经完全没什么印象的丫鬟，心里不知道转过多少念头。 “老太君，奴婢冬雪，原是当年，太太要随老爷去扬州时，你不放心，特意挑选跟过来的丫鬟，这些年来，奴婢一直尽心伺候，不敢有半点疏忽……” 跪在地上，冬雪微微低着头，先是为自己说了些好话，而后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之前一切都好，可自从小少爷出生后，便有贾家的几个下人，开始联系奴婢，原本只是问些事情，可后来就开始让奴婢找机会挑拨小少爷和太太的关系……” “在回扬州之前，还有人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说是让奴婢想办法，下到太太惯用的东西之中，奴婢不肯，他们便用奴婢的老子娘来威胁奴婢……” “奴婢虽然愚笨，可这谋害主子的事情，奴婢是万万不敢做的，可奴婢也怕，自己的家人会因为自己的不听话而出事，所以便敷衍着答应了……” “这件事，奴婢不敢告诉太太和老爷，好在如今到了京城，便想着过来面见老太君您，向您禀报这件事情……” 第73章 73 “贾家的下人？你可知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药的功效又是什么？” 打死贾母，她都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惊，深知此事若是真的，会有什么样后果的她，连忙开口追问道。 同时脑子里也开始猜测起来, 几乎只是瞬间，下意识的便想到自己那个看似听话孝顺，跟个木头人似得二儿媳身上。 “那药，奴婢私下里问过大夫, 说是让人身子虚弱的, 如果服用的过多, 慢慢的就会卧床不起, 至于, 至于是谁, 这, 这奴婢……” 原本回答的很是顺溜，可再说起那幕后指使之人时，冬雪不禁结巴了两下, 半响, 才捋顺了说道： “原本那几人并没有告诉奴婢，不过奴婢私下里探查过，也试探过几句, 似乎……似乎是跟二太太有些关系……” 说完这话，冬雪便埋下头去，再也不吭一声了，只是忐忑的等着上面老太太的反应。 不过贾母却没有像是她预料的那样暴怒，而是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闭了闭眼，在那里沉思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目光又紧紧的钉在了冬雪的身上，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你方才说，那药被你换了，敏儿她……也不知道此事？” 闻听此言，冬雪心里一惊，可想到那位大少爷的吩咐，她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二太太那边，我自有主意，你回去好生伺候，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沉默了一瞬，虽然心中对女儿有着一丝愧疚，不过想想这事若是捅出来，对自己二儿子一家的影响，贾母深吸了口气，还是如此说道。 反正左右女儿也没有出什么事，自己私下里也会教训老二家的，就不必闹大，省得最后不好收拾。 “是，老太君，奴婢知道了……” 见贾母果然像是大少爷说得那样吩咐，冬雪恭敬的磕了个头，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背后更是涌上了一阵寒意。 想想这时候老太君的打算，再想想二少爷那边，也不知道到底会有着什么样的计划。 冬雪现在真是恨不得找一块豆腐直接撞死，她当初怎么就昏了头，主动掉进这个旋涡里了呢。 “鸳鸯，你让人送她出府，别让人看见了……” 见这丫鬟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再想着这丫鬟的老子娘，还有哥哥弟弟都在自己的手里攥着，贾母语气缓和了些，便挥挥手，让人将其带下去了。 又磕了一个头，冬雪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跪得生疼的膝盖，便跟在鸳鸯的身后出了屋子。 只是到门槛的时候，她没忍住，到底是偷偷的偏头瞧了一眼，瞅着一身华服的老太太，靠在软塌上，拄着头似乎有些头疼的模样，她心下不禁叹息了一声。 不过作为一个丫鬟，还是一个犯了错的丫鬟，现在除了按照主子的吩咐跟着走，她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所以纵然觉得，若是此时把事情真相告诉了老太太，或许对自己能好一些，但想想大少爷的脾气手段，冬雪还是干脆的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是得来不易，她若是想好好活下去，那就不能再耍自己那些小聪明了。 如今的贾府，虽然是王熙凤管家，但贾母在这贾家待了几十年，那上上下下都有她的人，想不知不觉的送个丫鬟出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等鸳鸯交代完那些人回来，贾母也已经不再像是刚刚那副疲惫的样子，而是坐直了身子，开始沉思了起来。 “你们说，这丫头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到脚步声，瞧见鸳鸯已经回来了，贾母倒是也没避讳，直接就跟旁边的赖嬷嬷说着。 “老太太，若是真有这事，那一查就能查出来，那丫头无缘无故的，也不会过来说假话……” 赖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她是贾母的陪嫁丫鬟，现在也是一把岁数了，见得多了，听到这事，虽然觉得吃惊，倒是也不慌张。 “你说得也是，老二家一向是个心狠的，又不聪明，旁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却不会想那些个！” 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想起自己这个儿媳妇，贾母也是头疼的很。 不过同样的，也有些庆幸，还好当年那几个孩子都没让她自己养着，要不然，怕是都得给教坏了。 “老太太您也不用太担心，这药既然没有下，那回头您再教训教训二太太，镇住她，那这事自然也就压下来了……” 见贾母神情疲惫，赖嬷嬷不禁出言宽慰了两句，常年跟在贾母身边的她，那是很懂得贾母心思的。 至于鸳鸯，则是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没有一点要插话的意思。 其实若是可以，这事她都不想知道，平日里，贾母也很少会让人她知道太多。 但这回，架不住那冬雪的家人，一开始找上的就是她，所以她便想回避，想要不知道，也是比较难得。 “哪里有这么容易啊，她既然对敏儿下了手，那怎么可能会是最近才想着动手的，指不定之前还有些什么事，是咱们不知道的呢……” 对赖嬷嬷的安慰，贾母只能是苦笑了一下，要单只这一件事的话，那想压过去自然是好办，怕就怕，那老二家的坏心思不定藏了多少年呢。 说来，也是她太自信了，当年女儿还在闺阁之中的时候，给了老二家的不少气受，可她想着，对方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出来的。 纵然蠢笨了些，可怎么都明白利弊，怎么都能忍过去，哪里想到，还真有人能做出这样傻的事情。 “那老太太您就把二太太叫来问一问，这样摸清楚了，也好把事情处理掉，总不要因为这事，就影响了两家的情分……” 听到贾母这么说，赖嬷嬷想了想，觉得以那位二太太的性子，似乎好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当下不禁连忙说道。 “你去将其叫来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蠢货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冷哼了一声，贾母靠在软塌上，目光幽幽，看似平静的话语，却让鸳鸯听得有些心惊。 没了贾敏在场，老太太纵然气怒，却也不再那般喜形于色，赖嬷嬷听着吩咐，应了一声就利索的出去了。 而望着赖嬷嬷离开的背影，贾母微微闭目，不过脑海里却一直在转动着，想着一会到底该如何去问。 而差不多就在贾母盘问冬雪的时候，这几日几乎已经快要谁在刑部的林如海，也终于是查出了些东西。 其实外地进京的人，原本很少会直接派给案子让他们查，因为他们并不熟悉京里的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越是不熟悉京里的情况，那老皇帝就会越放心，因为不熟悉，同样也代表了没有牵扯。 林如海虽然多年没管过刑狱，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可是办过不少的案子，对于这一套那是熟悉的很。 当年在大理寺的时候，他还有着不少的下属，原本若是正常的升任，他不会那么大刀阔斧的调人，怕是被人说结党徇私什么的。 不过这次，有着皇上的重托，他便也顾不得那些有的没的了，昔日得力的属下，只要是在京的，都被他调到了刑部。 而手里握着尚方宝剑，也没有人敢阻拦他办案，或者说，就算是阻拦也没有用。 刑部的人，林如海几乎就没有动用，因为他不知道，这里面就会有些什么人，他这个刑部尚书，除了接官印的时候到场了一下，见了些下属。 其他时候，便都是带着自己那群老部下，开始昏天黑地的查这件事。 敢于进宫刺杀皇上的，那都懂得不成功便成仁的道理，一个活口都没有给他留下，而且兵器上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 不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做过的，那就会留下痕迹，而只要你下了狠心要查，除非所有人都死了，否则总是能查出点什么来。 那些刺客是冒充杂耍的进了皇宫，所以从决定请他们入宫的人，到那个戏班是怎么在京城火起来的，还有他们一开始的来历。 从头到尾的，林如海与一众下属，忙乎的都是这些事情。 其实若不是兰贵妃为了救皇上受了伤，而且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那林如海都有种想问这位贵妃娘娘几句的冲动了。 一连几日的功夫，那些宫女太监，还有民间有牵扯的那些人，都被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只是却仍旧没有多少太用的消息。 对于那些刺客的身体，仵作更是已经检验了好几十遍，现在正是夏日，若不是地牢阴冷，又特意用着冰块，怕是那尸体都要放臭了。 林如海是真的有些发愁，皇上虽然没有限定他期限，可是这案子自然是越快破越好，而且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也是让人抓瞎。 纵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会去刺杀皇上的人，逃不过那几位皇子们的身影，可一朝皇子，没有确切的证据，便是派人盯着都是一种罪。 好在林如海毕竟是在大理寺干过几年的，在按照正常的路子走下去，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的时候，他便进宫求见皇上，请来了那日与刺客们搏斗的侍卫。 这武功身法，练得越久，便越有着其套路，很多时候，习武之人都下意识的有着自己用惯了的小动作。 林如海让这些侍卫，一一的回忆那些刺客的武功路数，而且还特意让人放出风声去，说是记起了这些熟悉的招式。 说他在江南做巡盐御史的时候，也被有着一样路数的刺客给刺杀过，而当初在被刺杀的时候，他侥幸的抓住了一个活口，得到了一些证据。 这样的话，其实大多数聪明人都知道，不一定是真的，可做贼心虚的人，不会有那么冷静的头脑去想这些。 而且林如海也并没有说假话，他在扬州的时候，没少被人刺杀过，若不是有着皇上派来的侍卫保护，那小命怕是早就没了。 再加上他为了故布疑阵，还装出一副真的查出了些什么，开始写奏折，保护证人的模样。 甚至在那几位皇子面前，都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话，一反往日里的恭敬模样。 如此一来，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人，自然难免更加心虚起来，而人一旦心虚，胆小怕事的可能会想着龟缩起来。 胆子大的，就会进一步的消灭证据，而能够做出这种刺杀皇帝之事的人，胆子自然是不会小的。 所以在林如海装模做样了不到一日，刑部大牢里就抓到了想给证人下毒的狱卒。 而林如海在刑部的办事屋子里，也遇到了特意过来打扫屋子，却四处乱瞄的下人。 这些事情都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发生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有着思维惯性，晚上夜黑了才好办事，所以黑天的时候，人们都会格外警惕。 而眼看着天要亮了，那警惕自然就会低一些，趁着这个动手，成功的几率自然是最大的。 第74章 74 不过那动手的人却显然忽略了一点, 现在这时候，可没有人会有任何一刻是疏忽的，事关自己的前程性命，哪里有人敢懈怠。 幕后之人虽然胆大，但也是很谨慎的，那被抓住的狱卒，还有那个企图偷东西的下人, 都是被人收买的。 说是言行逼供，但其实还没等把他们往刑房里拖呢，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这些人不过是被人拿银子诱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不过有了线索, 再一路的追查下去, 那可就方便多了。 顺藤摸瓜之下, 林如海很快的就查到了春江楼掌柜的身上, 他刚刚回京, 对于这些酒楼背后的人, 并不是太了解。 不过他身边有几个下属，却是对这些人的背景知之甚深，就这般, 几日的功夫, 林如海就查到了当今太子的身上。 早便已经有所预料的林如海，倒是也没太恐慌，让人把那掌柜给抓起来之后, 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酒楼的掌柜，不同于那些刺客，就连再硬骨头的人，都不一定能抗住那些严刑，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没吃过苦的。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对方就把事情全都交代了，只是作为一个掌柜，他知道的也不多，但单凭太子命他消灭人证物证这事，就已经足够林如海进宫请旨了。 若是几年前，便是查到可能是太子做的，林如海也会想办法把差事给推脱掉，不去趟这趟浑水，可今时今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如今这位太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他乃是原配嫡出的皇子，只是母后为了救皇帝，中了一支毒箭就那么没了。 有着救驾之功，皇后又是在最好的年华逝去，皇上悲伤之下，便立了其唯一留下的皇子为太子。 当年的太子不过才只有三岁，就一下子身份倍增，原本这算是好事，可太子之位哪里是那么好坐的。 而且没有母后的皇子，在宫里面也没那么容易生存，纵然今上将太子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纵然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没有任何人可比。 但时间的流逝，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却渐渐长成，那年老的恐慌和儿子年富力强的对照，皇帝心中怎可能没有隔阂。 别说是太子被下面几个皇子逼着，这些年没少犯错，便是他战战兢兢地，一点错都不犯，怕是也逃不过一个被废的结局。 就比如汉武帝晚年的太子，那可没有任何兄弟能与他争，可最后的结果不一样是自刎的下场。 皇权的诱惑力有多大，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的人，活得年岁短些，那还好说。 一旦年岁大了，那对死的恐惧，和对权位的贪恋，都会使他们厌弃太子。 民间老百姓会讲究的亲情，在皇室，尤其是对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得以登基为帝的皇上来说，那可谓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纵观史书，林如海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捧着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就去找皇上了。 不过他却没有请求继续调查此案，而是将此事推到了大理寺，宗人府，推荐由他们审理。 老皇帝倒是也没有为难他，或者也是怕他被什么人收买，到时候再借机陷害太子什么的，顺着他的请求，便着大理寺和宗人府，以及刑部配合审理此案。 当然，因为涉及到的人身份不同，此案宗人府乃是主审，刑部和大理寺都只是陪同而已。 圣旨下来的速度不慢，不过外界想要得知，自然还需要些时候，而这会，贾母正坐在软榻上，目光有些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夫人。 还是那间屋子，不过这会下人都被撵了出去，屋子里就只有贾母，王夫人还有赖嬷嬷三人。 王夫人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与贾敏差不多大，可相比于贾敏这些年保养的，她可就要老太多了。 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旧的，可那颜色看上去沉重老气，整个人没有半丝鲜活气息，倒是还没贾母这个真正的老太太瞧着让人舒服。 这会跪在那里，看着倒是极为规矩，不过或许跪得时间长了，身子不禁有些微微的晃动。 “母亲，可是儿媳做错了什么事？还请母亲恕罪……” 眼见着跪了不知道多久，坐在上首的贾母，却仍旧是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王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告罪道。 她原本好好的在屋子里歇着，谁知道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忽然过来，说是贾母让她过去一趟。 要说过来就过来呗，婆婆要媳妇过去，又有哪个敢不听呢。 而且近些年，因着自己的哥哥慢慢的升上来，娘家得力，贾母也不像是前些年那般磋磨自己了。 虽然宝玉仍旧是在老太太那养着，没有要还给自己的意思，不过不用每天过去站规矩，被变着法的磋磨，王夫人的日子已经好过很多了。 哪成想，这一过来，就让她跪在这里，别的什么都没说，王夫人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太太拿住了把柄，也只能是老实的跪着。 可就算是当年刚嫁进来那会，老太太虽然爱磋磨人，但顶多也就是让站着立规矩，或者是给塞些小妾之类的恶心人。 做些让儿子不去她屋里，或者是不让她见亲生孩子的事情，这般正儿八经的罚跪，还真是少有。 毕竟大家族里面都讲究个面子，便是婆婆整治儿媳，也是那种照着规矩做，让你有苦说不出的，少有这般直接给没脸的。 那地上冰冷坚硬，即便现在是夏日，可跪得时间长了，王夫人也是觉得膝盖处一阵凉飕飕的，更是刺痛的厉害。 她生了三个孩子，每次一生下来，就被贾母抱到自己屋里养去了，后二次就不说了，第一次经历这事的时候，王夫人哭了好几天。 那月子自然也就没做好，而且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她身上不免便落下了些病，这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些受不了了，身子都开始打晃。 “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跪着慢慢的想，等什么时候你想出来了什么时候再说……” 贾敏是已经外嫁的女儿，贾母纵然是心里有气，也不能真的冲女儿发出来，顶多也就是说几句重话。 可王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是做人家儿媳妇的，那婆婆便是再怎么样，也得受着。 所以这会贾母反倒是没有跟贾敏说话时的气怒，就只是放松身体，靠在软塌上，等着王夫人自己招供。 反正跪在地上，身子难受不舒服的是对方，又不是她，她着什么急。 “母亲，儿媳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身子打了一个晃，王夫人的腿已经麻了，她咬着牙撑着身子跪好，又磕了个头，勉强忍着愤恨说道。 要说王夫人对贾母，那可真是恨到骨子里了，可偏生，不管是礼法限制，还是形势，都只能让她对着贾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 数十年如一日都是如此，王夫人的心里早就有些变态了，只是她再不想忍，那也得忍。 就比如此时，哪怕她恨贾母恨得想要生撕了对方，却还是只能磕头求饶。 “你愚钝，你若是愚钝，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这世上再狠毒的女人，也没有把手伸到小姑子那去的，你可倒好，这先例都被你给打破了啊！” 瞧着王夫人这样子，贾母冷冷的哼了一声，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夫人恨她，事实上，这世上又有哪个儿媳妇能不恨婆婆的。 就好比她当年，不一样恨那个老不死的，恨得牙根直痒痒，甚至就连被养在对方身边的大儿子，都被她迁怒了。 可恨又怎样，不还是要做小伏低，耐心伺候，当年贾家的那位大姑子，不也一样是像敏儿一样，在闺阁的时候，让自己受了不少委屈。 但她不照样还是忍着了，甚至还耐心的操持对方的嫁妆，让其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也没说在嫁妆上动什么手脚。 这是因为她很清楚，要做事不难，可一旦事情暴露出来，那后果她是承受不起的。 人这一辈子，那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情，一个嫁了出去，需要靠娘家撑腰的小姑子。 只要等那老不死的没了，早晚都有能收拾她的那一天，你的忍让不过是一时的。 而事实也确实像她所想的那般，老不死的没了，自己丈夫自幼是由老国公抚养，兄妹之间见面少，对于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再加上后宅的事情，男人哪里会懂，那小姑子几次登门，不都是在自己这里，狠狠的碰了钉子。 现在丈夫去了，在夫家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年轻的时候，那吃得苦头比她还多。 毕竟她当年好歹还有娘家可以依靠，不像是对方，就连娘家这边的路都被她给斩断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当年，她待大儿媳妇虽然是淡淡的，但也没有太刻意刁难，对于自家女儿与大儿媳妇交好一事，也是有意的促成。 那就是因为她知道，大儿子日后会袭爵，以后女儿能不能过得好，有一部分也得看大儿媳妇的。 她不想让女儿像她对那小姑子似得，有娘家最后就跟没有一样，毕竟她那两个哥哥，都像了她父亲，对内宅的事一概不懂。 谁能想到，她考虑的那么周全，最后却败在了这么个蠢东西的手上，连隐忍都不会，也怪不得自己瞧不上对方。 第75章 75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媳怎么听不明白？” 只一瞬间，在听到贾母这话后，王夫人就觉得浑身血脉好似被凝固住了一般，心里冷的厉害。 不过这些年，在贾母手底下熬生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闺阁中天真无知的少女了。 即便知道自己做得那些事可能已经泄露了，但此时, 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得。 “听不明白，那你就接着跪吧，等什么时候明白了, 什么时候再起来说话！” 凉凉的扫了王夫人一眼, 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这位还在这里装无辜, 贾母也懒得跟她辩驳, 冷哼了一声便闭目养神起来。 而原本想象中的贾母怒斥, 她再开口解释的事情没有发生, 望着那似乎打定主意熬到她老实交代的贾母，王夫人只能是咬着牙，接着跪在地上。 暗中算计小姑子的事情, 别说是还没有看到证据, 便是已经看到了，那她也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的。 而她也确信，只要她什么都不说, 那就算是老太太知道了那些事情，看在女儿儿子的面上，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至多也不过就是往常那些磋磨人的手法，她都已经受了那么多年了，虽然永远都不可能习惯，但也没有刚嫁进来时那般难以忍受了。 只是王夫人想得虽好，她的意志力也不错，但她的身子却是没有那么好，又跪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眼前一黑，身在一歪倒在了地上。 听到那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响动，原本闭着眼睛，正琢磨着这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的贾母，一下子便睁开了双目。 她望着昏倒在地上的王夫人，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虽然没有动气，但脸上那神色却比与贾敏动气那会还要可怕。 “赖嬷嬷，把她泼醒！” 没有上前去查看这儿媳到底是真晕，还是装晕，贾母正襟危坐，声音冷肃的说道。 不管是真晕了也好，还是在这里给她装晕，这件事都没那么容易过去。 “是，老太太！” 赖嬷嬷一直在屋里伺候着，这会听到贾母的话，立马就倒了杯凉水，将王夫人扯起来，就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往日里，因着贾母对二房的偏爱，赖嬷嬷对这位二太太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不过眼下这位做出了这般的事情，那也不值得她尊敬了，是以下手的时候，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大户人家喝茶的杯子原本是很小的，可赖嬷嬷怕那么一杯茶泼不醒人，所以拿得是屋子放置的用来漱口的杯子。 这么一大杯下去，即便是夏日，那冰凉凉的触感，也是让王夫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深知贾母的手段如何，王夫人哪里敢做装晕的事情，她是真的支撑不住晕过去的。 毕竟大宅院里的女子，身子本就弱一些，她又惊又怕的跪了快两个时辰，承受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而这会被冷水一激，她普一睁开眼的时候，先是有些迷茫，而后瞅见赖嬷嬷那张脸，又感受到脸上湿漉漉的。 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王夫人，心中瞬间就冒出了一股怒火，刚醒过来，头脑不如往日清醒的她，便不免瞪视了赖嬷嬷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是我让她泼得，你还有什么不满不成！” 一直在注意着王夫人的动作，她看着赖嬷嬷的眼神，自然也被贾母看在眼里，当即便眉头一皱，不耐的说道： “老二家的，你也别给我耍那些小聪明，以为我顾着宝玉和元春，就不敢将你怎么样，我今儿便告诉你，若是不老老实实的交代，这豪门大族里，让人无声无息气了的法子有的是！” 贾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狠厉，显然并不只是单纯说来吓唬王夫人的。 而事实上，贾母也真是这般想得，如果王夫人真的看不清形势到那种程度，她也不介意下一回狠手。 “母亲！” 没想到贾母会说出这样的话，王夫人震惊的看着贾母，也顾不得装那副顺从的模样了，握着拳头，抑制住心中的惊怒，尽量冷静的说道： “母亲，儿媳可是有娘家的人，我哥哥刚刚升官，您要是这般处置儿媳，难道……就不怕我娘家事后追查……” 这般说着，一开始被贾母那话，那神情给吓住了的心，总算是平缓了一些。 老不死的惯会拿这些来吓人，但仔细想想，她可不是没有任何根基的。 在贾府这么多年，心腹也有不少，这贾母是知道的，若是对方真这么做，她那些心腹定然会去王家告状，如此大的事情想瞒下是不可能的。 只要贾母还想要贾家能够借助王家的势力，那对方就肯定不敢这么对自己的。 这么想着，心慢慢定下来的王夫人，微抬着头，很是平静的看着贾母，话语虽是用得陈诉语气，但却隐隐带着威胁警告的味道。 “追查？你侄女已经嫁了进来，如今在我贾家管着家，做她二少奶奶做得好好的，你说是妹妹来得亲近啊，还是女儿来得亲近？” “就算是王子腾知道了这件事，我把证据往他面前一摆，他也只会谢我，顾及了他王家女眷的名声，而碍着他的女儿，日后照样也会扶持贾家……” “你的威胁，你觉得有用吗，而且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能瞒得过我，你是怎么坑害自己侄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若是把那些事情都告诉王子腾，你这位哥哥怕是都能直接把你吃了，又岂会为你做主，我告诉你，你的娘家啊，那早就被你得罪完了！” 听到王夫人这话，贾母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她看着好像找到了什么依仗一样，还敢威胁自己的儿媳，冷笑着说道。 她往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王夫人的那些手段，都从未拆穿过，不过是为着她的宝贝着想，可该知道的事情，该收集的证据，她是一样不落。 毕竟人都有老得不能动了的时候，她现在看着还康健，这贾家还能把在手里，可等到她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会如何，那可就未必了。 未雨绸缪，她自然是要在手里握点东西，省得将来这两个儿媳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 被贾母这话说得，王夫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她身子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彻底的乱了分寸。 她不得不承认，贾母这话确实是戳中了她的软肋，她那位哥哥，如果知道她做得那些事情，怕是恨不得杀了她，更不会为她出头。 微微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看着一脸狠色的赖嬷嬷，王夫人心里慌得不行。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动着，拼命的想着办法，好半响，才眼前一亮，开口说道： “母亲，我，我，就算是王家不管，可，可我还有宝玉，我还有元春，他们两个可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您，您难道想他们恨您吗？” 王夫人这话，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不管是宝玉，还是元春，虽然都是从她肚子里面出来的，但却都是在贾母身边养大的。 而且元春现在正在宫里，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官，自己要是在家里被逼死了，女儿还真未必能知道。 至于说宝玉，那就是个傻的，又一向听老太太的话，怕是被那老不死的一忽悠，就蒙混过去了。 所以王夫人虽然现在这么说着，但也不过是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来了，心里对这话能够镇住老太太，并没有丝毫把握。 不过王夫人却不知道，说旁的威胁再多，那都不好使，让老太太只是出言警告，而不是真直接下手的，就是因为那两个孙子孙女。 宝玉就不用说了，贾母疼到心坎里的孩子，为了他的前程，甚至就连王夫人对王熙凤下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虽说若是真把王夫人处置了，她也有信心能瞒得过宝玉，可只要有一丝可能，会让宝玉对她留下隔阂，那贾母都是不愿意做的。 而元春，这孩子在宫里，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官，那可是有品级的，虽然年岁不小了。 但不管是在宫里面会不会被贵人们看上，单单只是做完那几年女官出来，也自是有着诸多的世家大族来求娶。 说不准，将来贾家的前程如何，还要看这个孙女的，而这孩子又一向聪明，这家里的事情，宫里虽然离得远，但若突然间出了事，她肯定会觉出不对。 元春虽然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但贾母了解这个孙女，她一向就是个孝顺的，王夫人又素来心疼这个女儿，母女感情深着呢。 她要真是因为这些事，悄悄的把王夫人处置了，那这个孙女就算是不恨上自己，也不会说再帮贾家了，这可不是贾母想要的。 所以王夫人自以为的依仗，没有吓唬住贾母，她觉得没什么希望的威胁话语，却让贾母神色微变，眼中闪过几分顾忌。 不过当着王夫人的面，尤其是在对方还未察觉出自己的顾忌之时，贾母还是装出一副冷漠的，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她身子微微前倾，俯身瞧了眼趴在地上，面上全是水渍，极为狼狈的王夫人，静静看了两分钟后，这才开口： “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你还是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你也别怪我心狠，有你这么个母亲，我宝玉和元春还能有什么前途……” “赖嬷嬷，把药拿来给她喂下，以后咱们贾家就没有二太太了……” 第76章 76 贾母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 不过是看王夫人始终不识趣，到现在还嘴硬着，什么都不肯说，感觉有些厌烦，才想要吓一吓她。 若真是想要动手的话，那哪里会这么明摆着来，暗地里自然有无数的手段让人悄悄的没了。 而对于这一点, 王夫人若是被吓住，或许也是能够想到的，不过她这会已经被吓蒙了，看着赖嬷嬷配合着应了一声, 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个药瓶。 狰狞笑着凑近了自己, 心中极度的恐惧之下, 瞬间突破了她之前, 那打死也不说的心理防线。 她抱住贾母的腿, 躲过赖嬷嬷的靠近, 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哭得狼狈至极，就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崩溃： “母亲，我说, 我什么都说, 您饶了我吧！” 其实原本王夫人没这么好被吓住，不过之前跪了两个时辰，还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又被泼醒，心中的依仗也被贾母三言两语的给打没了。 别说王夫人原本便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便真是个聪明人，这会怕是也不一定能禁得住。 只要人开了口，那想要再往下问话就容易的多了，从王夫人的嘴里，贾母不但知道了，那冬雪确实她派人挑拨，想要去害贾敏的。 而且当年贾敏出嫁的时候，王夫人还偷偷的在那些嫁妆里面动了手脚，全是些让人体虚气弱，难以怀孕的东西。 “你个毒妇！” 啪的一声脆响，贾母狠狠的一耳光打在了王夫人的脸上，这力道极重，让后者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贾母颤抖着站起身子，她指着趴在地上，用手捂着脸的王夫人，之前的从容淡定都没有了，她气怒至极的骂道： “我当初，怎么就让政儿娶了你这么个毒妇，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一个已经出嫁的小姑子下手，敏儿她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之前贾母就知道，王夫人既然能对贾敏下手，那肯定不是现在才开始做的，不过她想着，敏儿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情，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就算是王夫人诚心算计，敏儿应该也像是这次一样，并没有中招，而只要没有中招，那事情自然就要好办一些了。 可刚刚听着王夫人的话，似乎在敏儿怀着玉儿的时候，没少做手脚。 想想玉儿的自幼体弱，虽然贾母很不想把这两者扯到一起，但她却没法忽视，这其中暗藏着的联系。 而只要一联想到，玉儿的自幼体弱，很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毒妇，贾母就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该怎么还有脸去见自己的女儿啊。 “无冤无仇？怎么会是无冤无仇，她贾敏没出阁之前，给了我多少难堪，给我使了多少绊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被贾母那狠狠的一巴掌，打得眼前金星直冒，一直隐忍着的王夫人，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邪火，她双眼通红，阴恻恻的看着贾母： “自我嫁进贾家，母亲你就一直看我不顺眼，一直想着法子磋磨我，我刚进门的时候，你让我站规矩，给我难堪……” “后来我怀孕了，你又给老爷塞通房妾室，一个又一个的塞过去，还让她们也都怀上孩子……” “我在鬼门关里打转，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你连让我看一眼都没让，就给我直接抱走了，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 “我为了几个孩子，忍气吞声，在你面前做小伏低，可你仍旧是把着几个孩子，不肯让我多加亲近，甚至连他们身边的事，都不让我多管……” “而你的女儿呢，你那么小心的护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她在婆家有一点动静，你都心疼得不行，反过来磋磨我刁难我出气……” “你是老太君，这府里你把持了多年，我斗不过你，我知道我得忍，可我忍不了了，我虽然斗不过你，可贾敏我总是能算计到的……” “你让我的日子不好过，我就要让你女儿的日子更难过！你说我是毒妇，可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你害了自己的女儿！” 王夫人这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是彻底的崩掉了，她大吼大叫着，完全不像是往日那个闷不吭声的木头人。 她趴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贾敏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她，还以为贾敏已经中了招，所以贾母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把心中郁结多年的怨恨都吐露了出来，王夫人只觉得心中一片畅快，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只要能让贾母痛苦，她便是死了那也值了。 “你，你，你！” 怎么都没有想到，王夫人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能这么嚣张，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来，贾母指着那笑得疯狂的女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家不是这么做的，谁不是这么一年年，一点点忍过来的，怎么眼前的这个，就疯成了这般模样。 不但对着一个没有丝毫厉害关系的小姑子下手，现在更是疯狂到连婆母都敢直接顶撞。 明明被撞破了坏事的是对方，可现在这王夫人瞧着，却比质问的贾母，还来得更加放肆。 自从成了老太君之后，满府上下，那谁不是得捧着贾母的，有着超品诰命在身，那便是王爷见了她，也得让她三分。 纵然是贾赦那个，一有点不顺心，就爱作天作地的混不吝，那也不敢说这般，在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 多年没有经受过这样待遇的贾母，眼前一黑，若不是赖嬷嬷及时的上前扶了一把，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上。 “老太太，老太太……” 看着气得胸口直起伏，手指也颤抖个不停的贾母，赖嬷嬷也慌了神，连忙又是掐胸口，又是拍后背的，好半响，才让贾母顺过那口气来。 而在此期间，王夫人就只是坐在地上，冷眼看着，她知道，她把话都说了出来，贾母知道贾敏被她害了，那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也想好了，既然就算是她再怎么哀求，贾母也不会饶了她，那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出一口心中积压多年的郁气。 最好能直接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气死，那她才是真的觉得畅快呢。 “将这个混账东西带下去，先给我关起来，谁都不准见，对外，对外就说二太太要尽心礼佛，不能被人打扰……” 坐在软塌上，贾母踹着气，已经年迈的身子，经了刚刚那一遭，已是疲惫不堪，她也不敢再动肝火，生怕真把自己给气死。 她望着坐在地上，直勾勾瞅着自己，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完全一副死不悔改之像的王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到底没力气再骂人。 只能是挥了挥手，让赖嬷嬷先把这个能气死人的毒妇带下去，等她暂且缓口气，再想该如何处置。 王夫人发泄了这么一通后，倒是也安静了下来，任由赖嬷嬷将她拖了出去，倒是半点都没反抗，只是那眼神极为的阴冷，让人看了不禁身上直打寒颤。 脸上还带着红彤彤的手指印，王夫人自己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怎么都不在乎了，可为了贾家的面子，赖嬷嬷还是给她敷了点粉遮盖。 出去以后，也是特意嘱咐送王夫人回去的鸳鸯，让对方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 又整了整王夫人的头发衣服，直到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后，这才让鸳鸯带着人离开，而她则是连忙快速的回了屋子。 毕竟里头还有个被气得脑袋直发晕的贾母，赖嬷嬷也是不放心的很，老人年纪大了，是最受不得刺激的，往常也不是没有被人气死的老人。 不说主仆两人这几十年来的情谊，单单只是赖嬷嬷那一家子的荣耀，可还得靠着贾母呢。 要是没了贾母，那几个小主子，哪里还会这么敬着他们。 赖嬷嬷进去的时候，贾母的状态，也确实有些不太好，她是被气得狠了，刚刚差点晕过去，即便缓过劲来，那脸色看着也不是很好。 “老太太，您怎么样，要不要拿个帖子去请太医来瞧瞧……” 急忙上前，帮着贾母摁了摁脑袋，赖嬷嬷小心的问道，若是平时，这样的事情，她都不用问，直接去请就行了，老太太对自己的身子，那比谁都上心。 可这会，毕竟情况不一样，赖嬷嬷就算是心里再担忧，也得先看看老太太的意思。 “不用了，让府里备着的大夫来瞧瞧就行了！” 摆了摆手，虽然觉得气得头疼，但怕太医瞧出来什么，到时候传出去不好，贾母还是否决了，不过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 像是他们这样的国公府邸，请太医，拿个帖子还是蛮方便的，毕竟太医院的太医不少，除了日常值班的那些，总是会有很多休息的。 而趁着休息的功夫，除去赚些外快什么的，那也是太医院的规矩，都不能说是潜规则，直接就是明面上行得通的。 不过总有些时候，请太医是不能那么及时的，而且没有太大的病痛，除了像是贾母这样的老太君，还有贾宝玉那么个心肝宝贝之外。 其余人自然还是用普通的大夫，来得更加方便一些，更别说，府里还有些丫鬟下人的，他们生病了也是需要看大夫的。 所以贾府也是养着几个医术比较好的大夫，这会不好请御医，请那些自家养着的大夫，就是正合适了。 便是看出了什么，自家养着的，也不会往外说，不像是太医无法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藜小柒的地雷，么么哒(づ￣3￣)づ╭?～ 第77章 77 原本贾母把王夫人叫来, 只是想知道对方到底做了些什么，然后再给对方些不大不小的惩罚，事情也就那般过去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毒妇不但做得事，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还这般的嚣张不知悔改。 被气了个半死，弄到需要请大夫的地步, 外面的人能瞒住，可是贾母知道，府里的那几位主子，尤其是贾政这个儿子, 怕是很能瞒得住。 无他, 若真是想悄悄的处置了王夫人, 那贾母自己能够做主, 更不会告诉儿子, 可即便被气成了这个样子, 贾母也还是心有顾忌。 贾宝玉的婚事就不用说了, 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能不能把两个玉儿凑在一起，她已经不想了, 可母丧守三年。 这年岁正是议亲的好时候, 怎么也不该耽搁了，而且她虽然口中说着，处置王夫人不需要顾及王家, 有着王熙凤在，怎么样王家都不会与他们撇开关系。 但王熙凤再好，那也是大房的，虽然与二房来得亲近，可跟自己亲生母亲比，那可就差得太远了。 虽然说王夫人性子愚蠢，但有着王家这位姑奶奶在，对宝玉的婚事相看还是有好处的。 旁人便是瞧不上贾政这个五品官，也会瞧一瞧王子腾，这做舅舅的总是会提携外甥。 而且就算是不说这些，纵然她宝玉是个男孩子，可以等到三年之后再娶妻，不用想守孝会不会耽误太多。 但元春呢，那可是还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官呢，眼看着过几年就能出宫，有着大好前程，贾家难得有一个眼看着能出息的孙女，怎么能被守孝给耽误了。 所以就算是贾母的心真能狠下来，也不怕两个小的与她产生什么隔阂，这事也不能如此做。 女儿再如何重要，外孙女再如何讨人喜欢，也终归是没有贾家的荣耀来得重要，更何况，女儿和外孙女那边也还没出什么大事。 是以该如何处置王夫人，贾母想了又想，也只能是先压着对方在小佛堂里捡上一年的佛豆，其他事情都不让对方理。 这般关个一年半载的，想来也可以压压对方那愚蠢狠毒的性子，而让一个锦衣玉食的人，日日粗衣布裳，吃斋念佛，对自己女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不过想要这般处置，自然是要知会自己儿子一声的，当然了，贾母不会傻到，把这些事情，直接跟儿子说了。 那以儿子的迂腐性格，怕是当场就能做出休妻这样的事情，她虽然也厌恶极了这个儿媳妇，但投鼠忌器，总还是要顾及着两个孙子孙女的。 索性，二儿子是个孝顺的，也不是那种娶了媳妇不要娘的，她只要说是，二儿媳妇自愿为贾家吃斋念佛祈福，儿子也不会说什么。 再有赵姨娘在旁边伺候着，等过一两个月，二儿子就更是不会在意这事了。 贾母的算盘打得还是挺好的，可等到晚上，她也喝完了药，休息好了，打算跟二儿子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就听对方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惊吓才对。 东宫从上到下，除了太子，那些有着品级的太监宫女还有官员，都被宗人府连同刑部大理寺的人给抓了去，据说是皇上下旨，彻查一桩重大案件。 “怎么会这样，之前也没有任何风声啊……” 被震住了的贾母，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王夫人那点小事，她看着同样神色凝重的两个儿子，原本就被气得不轻而难受的身子，更是支撑不住的倒在了软塌上。 贾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若说那会是被王夫人的话气得，那现在她就是忍不住的心中恐慌。 虽说现在被调查的是太子，跟他们贾家没什么关系，但架不住，从一开始，贾家就被绑在了太子的那艘船上。 别看现在的贾家只是花架子，荣国公去了之后，就没有能撑得起门面之人，但当年荣国公还在时，贾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门第。 若不然，王夫人这个王家的嫡长女，也不会嫁给了贾家不能袭的次子。 要知道，在此之前，四大家族联姻，那可都是把嫡女嫁给嫡长子的，一个袭爵的次子，谁愿意赔进去一个嫡女。 不过是那会贾家势大，而王家有些没落，要不然，是断断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为什么，王家一直都对这个嫁出去的姑奶奶极好，也有很大程度，是存在着想要补偿的心理。 而荣国公刚刚袭爵，贾家正是鼎盛之时，皇上膝下的太子也开始进崇文馆读书，所选中的伴读共有四位，无一不是世家大族出身。 别看贾赦如今这般的混不吝，但当年，他也是进宫陪太子读书的伴读之一，他那把玩古董珍宝的眼力，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宫里学来的。 贾家是传承了好几代的大家族，一府两国公，京城中有数的豪门，贾代善也是个心有成算的。 他自然不会仅仅因为自家儿子，被选中了太子的伴读，就那么跳到太子的船上去。 可架不住，那会太子真是盛宠啊，别看这会太子被皇上诸多疑心，诸多猜忌，诸多打压。 但一开始，太子可以说是被皇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其他皇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这一个的分量。 别看现在太子被皇上经常训斥，什么奢侈浪费，不懂民间疾苦之类的，但那时，皇上真是成堆的宝物往太子的宫里送。 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宫里伺候的宫人们，就委屈了他的太子，那份宠爱，看得让人心惊，自然也让贾代善下定了决心。 事实上，太子党里的大部分人，除了太子母后的娘家人之外，基本上都是这么，被皇上自己推到太子身边的。 贾代善当初盘算的其实不差，身为臣子跟着皇上的步子走，那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那会的太子，虽然是被皇上宠着长大的，但天资聪慧，性情也是勤勉认真，待人温和有礼，很是让人能生出好感来。 其实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谁能想到，皇帝的寿数竟然这样长，而且一点都没有人老了糊涂了的意思，反而格外的精明。 而一个年老精明的皇帝，和一个年富力强的太子，纵然没有那些各个优秀的皇子们，也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只是那个时候，贾代善纵然意识到了，也没有办法，而且就算是重来一次，他当初也不可能做其他的选择。 皇帝的意志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当初的贾代善要是敢违背皇帝的意思，那也没有贾家这么多年的荣耀。 别说是当初了，就算是现在，皇帝自己怎么说太子都行。 就算是把人给踩到泥里，他自己也不觉得怎样，可要是换一个人敢嫌弃太子，那就纯粹是找死了，怕最后连个全尸都很难留得下来。 不过贾代善当初的选择，虽然称不上是错，可如今就把贾家给坑了，他们一家早就站到了太子那边，就等着太子继位后，自家还能接着享福呢。 哪想到，现在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子的东宫就被抄了，皇帝亲自下旨，三司会审，这完全没给太子留任何的颜面。 别说是那些聪明人了，便是贾母这样的内宅妇人，也知道如此一来，太子的威严是彻底的扫地了，就算是最后没查出什么事，怕是也没有登基的可能了。 贾母这会还能坐得住，没有直接晕过去，已经是那会被王夫人刺激了一下后，心脏的程度能力变强了。 “母亲，您先别急，事情也不一定就糟糕到那种程度，或许……或许只是皇上误会了什么……” 见贾母这么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贾政这个孝顺儿子，连忙上前扶住了自己的老母亲，只是那安慰的话语，就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再是读书读迂腐了的人，毕竟是贾代善一手教出来的，基本的政治敏感度那还是有的。 哪怕昧着良心，他也说不出太子这回不会有什么事的话来。 贾赦坐在椅子上，施施然的看着，对面那母慈子孝的一幕，半点都没有要上前，去尽一下孝心的意思。 对于自家老二紧张的安慰，更是撇了撇嘴，眼里满是不屑，那模样，得亏了贾母是没瞧见，要不然又得气得眼前发黑，说不得还会被气晕过去也说不准。 “行了，你不用安慰我，你母亲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事不算什么……” 见二儿子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虽然安慰的话拙劣了些，但毕竟是出自真心，贾母也是有些欣慰。 她拍了拍二儿子的手，让对方不用担心她，而后沉思了一下，这才神色严肃的对两个儿子说道： “太子现在出了事，怕是也没什么翻身的余地了，你们在外做事，都要小心着点，别跟太子那边扯上什么关系，这个时候，可不能被牵连了！” 虽说这么做，显得有些无情，但眼看着太子那颗大树要倒了，不赶紧避开，难道还凑上去，等着砸到自己吗。 而且要真细说起来，贾家现在，荣国公去世也还没到三年，正是守丧期间，虽说皇上下旨夺情，没让老大老二在家守孝，仍旧可以做官。 但他们紧闭门户，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就像是那会她与女儿谈论两个玉儿的婚事，那也是偷偷谈得，就怕被人听见，议论些什么。 第78章 78 “母亲, 您何必操心那么多呢，二弟在工部，那一向是万事不理的，至于我，除了每九日必须去的大朝，连门都可以不用出……” 斜靠在椅子上，相比一旁肃手而立的贾政, 还在那抖腿的贾赦，实在是让人没眼看，更别提他这吊儿郎当不着调的话了。 偏生，这能把人给气死的混不吝, 还没有半点自觉, 对贾母和贾政看过来的那嫌弃眼神, 完全视若无睹, 还欠揍的接着说道： “再者说了, 太子就算是要找人求救, 那也找不到我贾家, 现在父亲没了，贾家在宫里哪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母亲你这担心, 实在有点多余……” 丝毫不觉得这样说自己家, 有什么不好的贾赦，完全不顾及礼仪姿态的，怎么舒服怎么靠在那椅子上, 更是完全不在意自家母亲和弟弟气怒的模样。 父亲还在的时候，他还需要装一下，怕这爵位最后真被那偏心眼的父亲给人了，可现在父亲都没了，他哪里还需要装。 这些年，自己在家里受得委屈，外面哪个是不知道的，堂堂袭爵长房，硬生生的被逼出了正堂，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现在就算是母亲敲登闻鼓，告御状，说自己不孝，那怕是也没人会信，所以贾赦现在，只要是没有外人在场，就无所顾忌，直接放飞了自我。 他除了年少时那十几年有祖母护着之外，其他时间一直都是在憋屈着的，忍了那么久，他都觉得自己快成乌龟了。 现在不用忍了，他自然是怎么放肆怎么来，反正最后被气着的也不会是自己。 至于说贾母，年幼时或许还渴望母爱，但现在，他年纪都一大把了，早就不稀罕这东西了。 甚至，他对亲情都已经完全无感了，就连对自己那几个孩子，他都觉得，只要把他们养大，就算是尽了义务，其他完全不需要多管。 他现在，就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快乐就行，要不然，在乎那么多，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贾赦这觉悟，贾政和贾母那如何能清楚，不过自从荣国公去世之后，这混账羔子一贯就是这么个模样，贾政和贾母倒是也都习惯了。 贾政那自然是贾赦越混账，他便越高兴，毕竟这样贾母就会更加偏向他这边。 至于贾母，那完全是气得已经习惯了，任谁三天两头的被这么个混不吝怼，最后那也是会习惯的。 原本还可以拿孝道压人，可谁料贾赦完全不在乎，甚至能说出，大不了被夺爵下狱这话来。 贾母能怎么办，就算是再怎么偏心，那终究也是自己的儿子，她还能把儿子给害死嘛。 而且最重要的，怕就怕，这爵位被夺了以后就没了，那自己这一家子老小，在京城里哪还有地位可言。 所以，拿贾赦已经没办法了的贾母，只能是对这混账儿子的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也是一样，懒得理那边把自己家往泥里踩的贾赦，贾母拉着贾政，又多叮嘱了两句： “母亲知道你不是个会惹事的，不过非常时期，还是得小心着些，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下了衙就回家，先不要出去交际了……” 说着，虽然很是看不顺眼那边那混不吝的儿子，但贾母也仍旧是忍着气，声音严肃的呵斥了一声： “尤其是你贾赦，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了，平日里惹麻烦，那国公府还能给你撑得住，现在你要是惹了麻烦，没人能保得住你！” 贾赦哼哼了两声，被贾母那严厉的眼神盯着，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但心里怎么想的，怕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瞧他这模样，贾母也知道，自己的话，这个混账东西怕是没有听进去，心中虽然无奈，但为了家里的安稳，不被这混账东西连累，她还是开口说道： “你不是瞧上了我屋里伺候的那两个丫鬟吗，你要是应了，就让她们去你屋里伺候……” 贾母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心里憋屈，她当年虽然没少把身边伺候的丫鬟，给儿子们做通房妾室，但那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可现在呢，却好像是被逼着似得，那心里能觉得舒服就见鬼了，不过谁让这么个混账东西，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 而且对方现在还什么不顾及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拿这招把对方栓住，还能有什么办法，拿孝道压也得人家在乎啊。 “母亲，不用两个，只要一个就行，您儿子我保证安静的待在家里，绝不出去惹事！” 原本听话还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完全没当回事的贾赦，一听到这话，那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看着贾母，便嘿嘿笑着说道。 而瞧见自己哥哥这般模样，贾政偏过头去，简直是没眼看，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不屑和厌恶，显然是在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哥哥。 不过对此，瞧见了的贾赦就全然不在意，甚至还对着贾政站着的位置，轻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假正经，迂腐书生什么的，便继续搓着手，双眼放光的看着贾母。 “你做梦！” 一听贾赦这话，贾母就知道这儿子打得是什么主意，她一伸手，软塌上的枕头，就被她扔到了贾赦的身上，她拍着桌子，气怒的呵斥道： “我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大丫鬟，你可倒好，三番五次的打她主意，我告诉你，想要鸳鸯做你的通房，那除非我死了！” 贾母是真的被气着了，自己这混账大儿子，对鸳鸯有心，她是知道的，之前也闹过那么一次，差点没把鸳鸯给逼死。 原本已经都那样了，这大儿子再怎么混账不知事，也该懂得点道理，不要纠缠了。 可眼下自己好心的想给他两个丫鬟伺候，竟然又把主意打到鸳鸯的身上，那贾母不气才怪呢。 若说贾母真如何舍不得那鸳鸯，倒是也不至于，毕竟只是个下人，便是伺候的再得力，那也就只是个下人罢了。 如果当初，来讨要的不是她一向看不上眼的混账大儿子，而是贴心懂事的二儿子，说不定她都不会犹豫，就直接同意了。 可上次她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这大儿子现在竟然还敢开口，这哪里还有把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的意思啊。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那鸳鸯可是伺候你多年的，我要过来，怎么能只给个通房的名分，怎么也得是个妾室才对啊！” 像是眼瞎一般，对贾母那气得手指都颤抖的模样视而不见，贾赦嬉皮笑脸的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一般。 “胡说八道，你……你若还当我是你母亲，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鸳鸯是我身边的人，只要是她不愿意，就没人能逼她！” 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感到脑子已经气得有些发晕的贾母，很明智的没有选择继续跟这个混账纠缠。 她语气坚决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再也不看贾赦一眼，只拉着自家二儿子，嘘寒问暖的说起话来。 不过眼下这副无比关切，母慈子孝的样子，相比于刚刚的自然而然，很明显的就带了些刻意的成分，显然是做给贾赦看得。 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对贾母这几十年如一日的老招数，贾赦表示非常的不屑。 真当他还是昔日那个，渴望母亲疼爱，公平对待的小孩子嘛，若是十几年前，看到这样的一幕，他自然是不免会伤心失落。 可现在，拿他早就不在乎的事情来刺激他，贾赦也只能说一句，他这个母亲是真的老了，就连花样都想不出新的了。 饶有兴趣的瞧着那对嘘寒问暖，显得格外假模假样的母子，贾赦撑着脑袋，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像是看那戏台上正在唱戏的戏子一般。 几十年的母子了，贾母知道该如何往他心口上捅刀子，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够气到贾母。 说句实话，鸳鸯虽然长得不错，但也没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他贾大老爷，身上有爵位，有银子，还有品味，那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弄不来。 会开口说要纳鸳鸯，其实更多的还是想要气气贾母，而且，也是故意的不想让鸳鸯好过。 别以为他不知道，虽然那丫鬟表面上装得恭顺，但其实心底里，很是瞧不上他这个大老爷。 而且明面上看着对哪房都一样，但在老太太身边久了，她早就偏向那二房的人。 不过也对，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太能让人瞧得上，毕竟堂堂袭爵的长子，被硬逼着让出了正房，那京城里的人哪个不笑话他啊。 只是外人瞧不上那也就罢了，可他贾家的下人，不过是个入了贱籍的女子，仗着伺候了老太太几年，竟然也敢瞧不起他，那贾赦如何能忍。 就算是老太太不放人，他不能把那鸳鸯弄到自己房里去，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贾赦的模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别说贾母本来就若有若无的在打量着他，那便是没有，他那脸上的嘲讽意味也是清晰可见了。 心中气结，对这个翅膀硬了的儿子，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的贾母，也不再拉着自家二儿子表演母慈子孝，她神色一板，就开口撵人了： “行了，你们刚从外面回来，想必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眼看着贾家未来的靠山都要没了，贾母也没那个心情，去与儿子说什么王夫人的事，直接一气把两个儿子都撵了出去。 第79章 79 若说以前荣国公还在的时候, 那贾赦巴不得能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用在家里，看着父母那般偏心的模样。 纵然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也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在意了，可瞧着，委实也是让人觉得不顺眼极了。 不过自从贾代善去世, 那爵位已经到了手，没什么可顾忌之后，贾赦也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不再委屈憋闷着，还能让别人委屈憋闷的他, 尤其的喜欢往贾母的跟前凑, 他现在最喜欢的娱乐节目, 那就是看贾母气得不行, 可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所以被贾母这么一赶, 贾政这个乖儿子, 那自然是听话顺从的离开了, 但贾赦那步子却是极为的缓慢，时不时的回头瞧一眼，还满脸的遗憾。 那模样, 活脱脱一个看戏看上瘾了, 却被人忽然间拽走，而不得不离开的戏迷子。 气得贾母将桌前的茶盏都摔了，水花四溅, 碎瓷片差点蹦到自己身上，贾赦这才眼皮跳了跳。 知道今天应该是到自己那位母亲忍耐的极限了，他也不再装那恋恋不舍的模样了，直接袖子一甩，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他！他这是什么态度，逆子，当真是逆子，我当初就不该生了他！” 一股火直冲脑门，贾母颤抖着手指着贾赦离开的背影，恨恨的说道，那模样显见是气得不轻。 “老太太，大老爷一向就是这性子，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没必要跟他计较，反倒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有些无奈的看着，自荣国公去世后，经常会上演的一幕，赖嬷嬷也只能是尽量找些好听的来劝。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自家老太太偏心做下的事，怕是已经彻底寒了大老爷的心。 要不然，以前那个一向渴望老太太关心的大老爷，也不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别说自家老太太已经不可能改了，便是她不再偏心，那已经寒了的心怕是也很难暖回来了。 这对母子之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怕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常年跟在老太太身边，有着几十年主仆情谊的赖嬷嬷，也知道偏心这事吧，也不能全怪自家老太太。 想当年，老太太也是非常关心大老爷的，大老爷一出生就被抱走，为了能见大老爷一面，老太太可是忍着婆婆的磋磨刁难，日日前去伺候。 那一片爱子之心，也是清晰可见的，后来之所以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其中固然也有着二老爷出生的缘故，可也与大老爷自身有点关系。 小孩子嘛，被人教着，难免就做了点伤人心的事情，若那会没有二老爷的出生，纵然有些隔阂，也会慢慢的化解。 可恰好那个时候，老太太怀了二老爷，那大老爷自然而然的就被忽略了，慢慢的这种忽略就成了习惯，也就变成了现在的偏心。 赖嬷嬷在一旁瞧得清楚，所以对于这一盘乱麻似的状况，她也知道，不能全怪贾母。 “行了，随他去吧，儿子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 重重的哼了一声，贾母揉了揉额角，轻叹了一声，也不在这事上继续说什么了，转而吩咐道： “你让府里的人，最近都安生些，在外面少招惹是非……” 管了那么多年的家，对自己府里下人是什么德性，贾母还是很清楚的，平日里她不管，是因为懒得管，而且也没什么非要管的必要。 不过现在不同，这种非常时期，就连他们这些主子，都恨不得成为一个隐形人，那可由不得那些下人放肆了。 赖嬷嬷自然是恭声应下，而见此，贾母想了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让其多多注意一下王夫人那边。 这件事，她暂时是没有什么心力去管了，不过人还是要看住的，不能让对方再做出什么脑残的事情。 可惜，贾母这想法虽好，但也要看旁人愿不愿意，而显然，费了半天的劲，将这事给翻腾出来的林景言，并不愿意就这么简单的平息下来。 所以刚刚过了一夜，第二天贾敏正打算收拾点东西，给去贾府小住的女儿送过去时，就听到了身旁的齐嬷嬷，面色怪异的领着冬雪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正拿着件衣裳比划着的贾敏，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齐嬷嬷，又看了眼低着头走到她面前，就扑通一声跪下的冬雪，整个人都有些蒙了。 冬雪这丫鬟她是知道的，从京城跟着她去到扬州，曾经她还有过让这丫鬟伺候林如海的想法。 虽然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因为这件事，她对冬雪的印象自然就更加深了。 因着多多少少有些隔阂，说是从贾家来的心腹，但贾敏平日里并不怎么会用冬雪，也想着等到了年纪，就放对方出府。 现下见对方突然间被齐嬷嬷带进来，还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似乎做错了什么事的样子，贾敏心里自然不免有些思量。 “太太，您不知道，这冬雪原本说要回家探亲，去了贾府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我说她几句，她就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我觉得奇怪，便把她带来了……” 见贾敏询问，齐嬷嬷便把带冬雪的缘由说了出来，说着，她还忍不住瞪了冬雪一眼。 放丫鬟回家去见亲人，这原本是主子的恩典，她见这冬雪原也是从贾家出来的，便私下做主，让对方回去见一面。 可哪成想，一连去了几天，到现在才回来不说，还一回来就是这般模样，自诩一片好心被人给辜负了，那齐嬷嬷不气才怪呢。 不过生气的同时，她也觉得冬雪的表现有些奇怪，可能是在贾府听到了些什么，所以想了想，便将其带到了贾敏跟前。 “太太，我……我……” 听了齐嬷嬷的话，冬雪身子哆嗦了一下，她多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可想起大少爷的话，还是只能故意装作惊恐不安的样子，引起贾敏的注意。 当然，若说装其实也不尽量，她也是真的惶恐不安，毕竟才刚刚经过了贾母那道大关，现在又要到贾敏这来，她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更别说，相比起贾母，贾敏这关才是最难过的，毕竟对方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抖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 放下手里摆弄着的衣裳，贾敏温和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冬雪，尽量放轻声音，免得再惊着这已经吓得不轻的丫鬟。 “太太，太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被人逼得……” 似乎是被贾敏那和善的模样给感染了，冬雪身子慢慢的不颤了，虽仍是低着头，但好歹不像是刚刚那般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 她啜泣着，哭得脸蛋上都是泪痕，似乎是终于受不了那心里的压力，近乎有些崩溃般的喊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贾敏神色一凝，听着冬雪这话，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她，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旁边站着的齐嬷嬷就忍不住先上前了一步。 齐嬷嬷沉着脸，那瞪着冬雪的眼神很是凶狠，往常，因为同样是从贾家出来的缘故，她对冬雪一向都是很照顾的。 可现在，听着冬雪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太的事情，这让齐嬷嬷恨不得，直接一棒子打死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没，我没做什么，他们逼着我做，可是我不敢做，太太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那么对太太……” 被齐嬷嬷这表情一吓，冬雪连忙摆了摆手，慌乱的解释道： “他们让我给太太下药，不过我把药换了的，我怎么可能会害太太呢！” 说着这话的冬雪，不免有些心虚，毕竟若不是大少爷把她给揪住了，这事她怕就真的做了。 原本觉得被大少爷逼着，到处演戏骗人，还都是在这些太太老太太面前，冬雪还有些不甘。 不过这会一想，若不是被大少爷给发现了，她很可能就真的要被押在这里受审，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冬雪又不禁有些感激起来。 “下药，谁让你给太太下药？” 虽然从冬雪说出那话的时候，齐嬷嬷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可这会真当听到这话时，齐嬷嬷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冬雪。 “齐嬷嬷！” 眼瞧着冬雪被齐嬷嬷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贾敏眉头一皱，低声喝止了齐嬷嬷后，这才神色严肃的看着冬雪： “你可知自己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到底暴露出了什么的冬雪，脸色煞白的看着贾敏，嘴唇抖索着，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似乎终于缓过劲来，冬雪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拼命的摇着头，跪在地上，身子恨不得蜷缩在一起，那模样当真有些可怜。 不过听到她所说话语的齐嬷嬷和贾敏，却没有一个会可怜她，对视了一眼，贾敏正襟危坐，她目光紧紧盯着冬雪，声音平缓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冬雪，现在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这好端端的，忽然间冒出这么一件事来，若说贾敏不觉得奇怪，没有任何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可纵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该问的也还是要问的，就算是被人算计，也要知道对方想算计什么才是。 第80章 80 有道是一回生两回熟, 在贾母面前有过一次经验的冬雪，这会做得那更是毫无破绽。 她眼神飘移，身子微微颤抖着，嘴唇张了又张，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你不必怕，你若是没做什么，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相比于齐嬷嬷那副恨不得把冬雪给吃了的模样, 贾敏显得有耐心极了，她缓和了些音调，安抚了下冬雪那紧张的情绪。 似乎是感受到了贾敏的和善，冬雪犹豫了一下, 她微微抬头, 目光在贾敏和齐嬷嬷脸上转了一圈, 吞吞吐吐的说道： “太太, 我……我, 这件事……这件事, 老太太吩咐了, 不许……不许告诉您的，奴婢……奴婢若是说了，那……那奴婢的家人……” 说着这话, 冬雪像是很害怕一样, 就连声调都变了，而听到她所说的话，贾敏和齐嬷嬷的神色也跟着一变。 老太太, 林家老太太早就已经去世多年了，现在能称得上一句老太太的，就只有贾家的那位。 联想到冬雪就是这次从贾家回来，神情才变得古古怪怪的，贾敏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勉强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你不用怕，这件事你说了，我不会告诉老太太的，而且，纵然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出来，不过到时候，你会怎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贾敏的神色并不冷，可在这个时候，让人瞧着，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冬雪咽了下口水。 别说原本就不打算瞒着，就算是她想，怕是也不一定能抗住那心理压力，装作无比纠结犹豫的样子，等到贾敏都有些不耐烦了，冬雪这才开口小声的说道： “是，是二太太，她……她想……想让奴婢给您下药，这样的事情，奴婢……奴婢哪里敢做，回京城后，就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她……她不让奴婢跟您说得……” 结巴着说完了这一长串，冬雪悄悄的抬头瞅了眼贾敏的神情，与那会贾母听到这话时的淡定不同，贾敏这会已经完全愣住了。 她有些发蒙的看着冬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眉头微皱，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冬雪，声音越发严肃了起来： “你说得可是真的，你要知道，这件事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虽说心里清楚，这样的事情，冬雪并没有什么要撒谎的必要，可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事情的逻辑。 要说是林府的妾室，想要收买冬雪给她下药，那她能明白她们的想法，可二太太，王夫人，这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太太，奴婢怎么敢骗您呢，这事情只要您一查就能都清楚了的啊，奴婢是万万不敢谎言欺骗您的……” 见贾敏不信，而且还是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自己说谎，冬雪原本表面慌张，但实则很镇定的内心，也有些稳不住了。 她眼巴巴的瞅着贾敏，语无伦次的说着，就差指天发誓已证自己的清白了。 “你个小贱蹄子，谁知道你做了什么味了良心的事情，现在还敢赖给老太太和二太太，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齐嬷嬷在旁边听着，也是脑袋直发蒙，不过瞧着贾敏似乎是有些要信了的意思，她心中知道不好，连忙上去一脚，将冬雪踢倒在地，狠狠的咒骂着。 贾敏不知道，但齐嬷嬷在贾家待得时间要更长一些，她当年在身边也是瞧得清楚，那位二太太，可真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如果真像是冬雪所说的那样，老太太也确实会帮着隐瞒，不过这样会伤了林贾两家感情的事情，齐嬷嬷怎么能任由冬雪说下去呢。 她踢出去的那一脚，直冲着冬雪的心窝子去的，当即便将她踢得倒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心口直发疼，半响说不出话来。 “齐嬷嬷！” 眉头一皱，贾敏不悦的瞪了齐嬷嬷一眼，见冬雪神色痛苦，捂着胸口直咳嗽，贾敏没有再追问下去，让身旁伺候的丫鬟把冬雪带下去。 她身子一转，目光紧紧的放在了齐嬷嬷的身上，定定的看了一会，贾敏让身旁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后，这才开口： “嬷嬷，你这么激动，可是冬雪所说的都是真的？” 贾敏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一开始会怀疑，一下觉得这没理由不可能，二来也是打从心底里面就不愿意相信。 可齐嬷嬷这过激的反应，却让她没有办法不多想，这丫鬟都说了，没有真的做什么，而且还是被逼得，不管怎么说，都改先问清楚了。 但齐嬷嬷上来就动手，若不是冬雪还是对方带过来的，那贾敏都要怀疑，是不是齐嬷嬷早就知道这些事，故意打断不想让她再追问下去了。 “太太，您别听这小贱人瞎说，咱们原本在扬州，贾家在京城，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怎么可能呢！” 被贾敏这目光看得心里咯噔了一声，齐嬷嬷连忙解释道，而她所说的话，若不是极为了解贾家的人，那听上去也会觉得有道理。 不过贾敏虽然一直都觉得，娘家除了现在内里空虚之外，就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但这会听了，却也没有像是往日那般，直接相信齐嬷嬷所说的话。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伸手摸了下桌面上整理好的衣服，目光幽深，半响缓缓开口说道： “嬷嬷，你让下人准备马车，咱们去把这些衣服给玉儿送去，顺便也去拜见一下母亲……” 贾敏知道，若是想查，有了冬雪这个人证在，怎么都能查出些东西来，是真是假，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贾家是她的娘家，贾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希望这么去查自己娘家的，所以她想亲自去问问母亲，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81章 81 贾敏在闺阁的时候, 或许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可自从嫁人以后，她行事就不会像是以前那般，总是会多思多想一些，较之过往，要隐忍许多。 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触及的软肋，对于贾敏来说, 儿女是她的软肋，可同样的，贾母贾家那也是她的软肋。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但十几年的父母亲情, 养育之恩, 哪里是能够轻易将之舍弃的。 所谓的向着娘家, 不过是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另一种束缚, 真要是丝毫血脉亲情都不念, 那才是会让人齿寒冷血的。 往常遇到这种事情, 贾敏定然是要好好查清楚再说的，不过此时，她却想都没想, 便直接坐上马车, 往贾府而去了。 刚刚才把女儿送来没多久的贾敏，这般快的便去而复返，贾母自然是很奇怪的, 所以即便是觉得有些头疼，她还是强撑着起来见了女儿。 “母亲，这些衣服用品都是给玉儿的，她要在这里小住，之前也没准备，所以女儿特意给送过来……” 原本想要问问贾母，那冬雪所说的话，到底是否是真得的贾敏。 一望见斜靠在软塌上，神情疲惫，似乎身子有些不舒服的贾母，那藏了一路的话，便有些开不了口了。 “这有什么，贾府这么大，还能亏了玉儿不成，而且那些东西，让下人送也就是了，何苦还劳累自己跑上一趟……” 贾敏这话，贾母自然是不信的，可想了想贾敏对玉儿的疼爱，再想想似乎也找不到别的缘由，贾母便不以为然的说道。 “两家离得不远，我在府里也没太多事情，送些东西，还可以再过来见见母亲，这不是挺好的嘛……” 有心想要开口询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张了张嘴，最后说出来的，还是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语。 有些挫败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任凭那些话在心里转悠了无数个圈，但仍旧是无法说出口的贾敏，恨不得能给自己一巴掌。 她堂堂国公府大小姐，林家的当家夫人，就连圣旨都接过，皇宫都去过的，怎么这个时候，就怯弱成这个样子，让她自己都不愿意看。 “知道你孝顺，不过如今你也回了京城，这离得近了，以后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没必要急在一时……” 听贾敏这么说，虽然知道这八成只是说来哄自己高兴的，但贾母面上却仍旧是带上了些笑意。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真心话还是什么，至少能这么说，总比像是贾赦那样，成天的想办法惹自己生气来得强。 贾母心中那孝顺儿女的标准，因着这些日子来，贾赦那越发混账的表现，已经是降低了不少，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母亲，这次来，怎么没见到两位嫂嫂，玉儿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怕是还要麻烦到两位嫂嫂，女儿怎么都该跟两位嫂嫂说几句才是……” 对于贾母的关心，贾敏笑了笑，眼神闪了闪，始终无法开口直接问的她，便只能是旁敲侧击的问道。 刚刚冬雪说了，她也是今日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贾母的，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她相信，母亲纵然让冬雪瞒着她，但总归是会为她做主的。 “你大嫂嫂正忙着大房的事，至于你二嫂嫂，说是要去佛堂，吃斋茹素，捡上一个月的佛豆，为两个孩子祈福，你就不用想着她们了……” 听到贾敏忽然提起见两位嫂嫂的事情，贾母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想起今天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多了些思量。 只是这种事情，总没有自己主动往外说的，万一是自己想错了，那岂不是平白的添了隔阂，所以贾母面色如常，笑着说道。 “为孩子祈福，怎么之前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好像……是有些突然了……” 眼眸闪了闪，听出了些味道的贾敏，脑子转了几圈，虽然觉得不该这么继续追问下去，试探自己母亲，可到底还是接着又问了两句。 “这也不算突然，毕竟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局势复杂，元春在宫里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官，也是不容易，这做母亲的，难免担心……” 贾母眼睛都不眨的，那借口是顺嘴就来，而且虽然仔细想想，总会让人觉得有些牵强，但这理由，却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说起元春，似乎也该到了嫁人的年岁了，不知家里事怎么打算的？” 说了这么些话，对于冬雪所说的事情，贾敏心里也有数了。 虽然难免有些气恼母亲的做法，又是瞒着自己，又是处罚的这么轻。 但仔细想想，毕竟自己也没有出什么事情，而且这所谓的捡佛豆也不一定就只是一个月，兴许母亲只是不想让外人察觉，私下里也不会让王夫人太好过。 对贾母还是比较相信的贾敏，都没用贾母说什么好话，就只是简单的这三言两语的交谈，就已经是自己顺过气来了。 甚至还有心情，去关心起自己那个小小年纪就进了宫的大侄女。 其实元春入宫的时候，那会贾家正是鼎盛，自家的嫡小姐，虽然不是长房出身，但想要嫁一个好人家，那是很容易的。 国公府的嫡小姐，就算是因为父亲官职低，做不了皇子正妃，可若是做个侧妃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 不管是二房想要博一下富贵，又或者是想要有个好的姻缘，那个时候都是很容易就可以实现的。 可当时，荣国公府整个都被绑在了太子的船上，自家的嫡小姐，总不能去给其他皇子做侧妃。 至于说太子，那身边两个侧妃的名额，早就已经满了，二房王夫人贾政他们就算愿意，贾代善也没有那个脸，让自己孙女去给人做庶妃。 要知道，大周的制度，侧妃是能够上玉碟的，其所出子女也都算是半个嫡出的，有着能够继承爵位财产的权利。 可庶妃，那就真是妾了，自身没有地位不说，所出的子女也都没有什么地位。 而进宫做女官，其实也是当时大家都没想到的，毕竟皇后身边的女官，虽然说起来也尊贵，但怎么能比得上大家小姐。 纵然有得是王公贵族求娶，可原本国公府嫡小姐，便是有很多人惦着的，哪里用去宫里做这伺候人的事。 但那年选秀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原本荣国公已经去求了皇上的恩典，可最后还是被弄进宫去了。 当时皇帝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元春还是个小女孩，又是之前就已经应了臣子的，现在宫里不知怎得出了差错，皇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收做妃嫔。 所以这么阴差阳错的，元春就去了皇后的身边，做了个有品级的女官。 第82章 82 元春出生的时候, 贾敏就已经嫁人了，她对这个侄女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只是小丫头出生的日子好，母亲对她总是会多几分期望，所以贾敏知道的便多些。 那会元春入宫的时候，她还在扬州，对于很多事情, 自然知道的便不是那么清晰，只是大略了解一点。 据说宫里面那些娘娘们的明争暗斗，所以才会不小心的带累到元丫头，弄得本该落选的她, 阴差阳错的进了宫。 不过虽然父亲对此事不喜, 但贾敏知道, 母亲和她那位嫂嫂, 倒是觉得这样挺好。 或许是打着在皇宫里, 能够近距离的接触那些皇子们的心思, 期望着自家的女儿孙女也能得来一份泼天的富贵。 当然了, 这念想，因为之前贾代善还在，而且贾家一家站在了太子这边的缘故, 所以并不是很强烈, 就只是贾母和王夫人，有的时候会琢磨一下。 不过这会，外面太子的事情都已经传遍了, 储君的威严扫地，便是最后查出此事不是太子做的，与太子没有任何干系，那其实也是一样的结局。 无他，不管是哪朝那代，都不会让一个威望扫地的太子登上皇位，那样的太子也很难压服群臣。 皇上下令的时候，说是要彻查，不能冤枉了太子，但其实心里已经是判了太子的死刑，至少帝位是完全没有指望了。 而这样的情况下，贾家的靠山倒了，那以贾母的性子，肯定是会更加加重那份心思。 贾敏现在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提起元春的事情，其实也是想要提醒贾母，最好不要再打着那样的主意。 毕竟就算是太子被废了，现在的局势也未明，贾家原本就因为站在太子的船上，将来难保不会被新皇厌恶。 不过因着贾代善已经去了，现在贾家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就算是新皇想打压太子一系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贾家。 可若是这会再蹦跶，太子刚死，就要去重新的找人投靠，这一旦瞄准了还好，若是瞄不准，那就真真是在作死了。 按理来说，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久的国公夫人，这些事情不用说，贾母自己就是该明白的。 但贾敏很清楚，当年史家奉行的完全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 和王家一样，对于后宅之类的事情，那自然是精的很，可对于外面的那些事，却难免有时候会犯糊涂。 “元春啊，这孩子现在在宫里，在皇后娘娘身边，这未来如何，还是要看皇后娘娘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娘娘素来仁善，自然不会亏待了元丫头……” 见女儿话音一转，问到了元春那里，原本还在心里面嘀咕，自家女儿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的贾母，这会也是松了口气。 她心里放松了些，面上自然也是带着笑，说出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真心话，但也是正常的很。 “话是这么说，不过元丫头也到了年纪，母亲也很该操心着些，这马上就要到了秋闱，会试之时可有许多好的儿郎……” 瞧着母亲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明白了，但却不想应，贾敏眉头微皱，她想了想，说得倒是更加直白了一些。 女儿家议亲乃是正常的事情，现在只是说这事，又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人家，别说屋子里都是伺候惯了的人，就算是传了出去，那也没什么。 毕竟议亲的时候，很多家都是自己放出风去，然后等着媒婆上门的，毕竟女儿家嘛，总不可能自己主动去提亲，还是要别人去求来的好。 “元丫头年纪也不大，用不着那么急，你父亲孝期还没过呢，她要议亲怎么都得一年之后才是！” 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听出了女儿话中意思的贾母，心中不免有些不悦，她声音低沉，脸色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 她承认自己对元丫头的婚事，是有着很多的想法和期许，但女儿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忙乎的嘱咐她啊，好像是她要把女儿和贾家往火坑里推似得。 而且虽然祖父去世，孙女要守的孝期，较之子女要少了很多，但那也需要一年呢，现在才过去半年。 虽然到秋闱的时候，也差不多快过去了，但哪里有这么赶的，怎么都等正式除服了，再想这事才比较合适的吧。 “母亲说得是，女儿糊涂了，只要母亲心里有数就好，女儿也是怕误了元丫头的青春……” 被贾母训斥了几句，贾敏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笑得很是欢快。 对她来说，被骂几句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母亲是向着自己，而且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她就很高兴了。 贾敏一日之内跑了荣国公府两趟，这对于不关注她的人来说，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而就算是关注林家贾家的，见贾敏笑呵呵的进去，笑呵呵的出来，那也不会去多想些什么。 不过好不容易让冬雪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寄希望于母亲能够看清楚自己娘家人是什么样子，从而对贾家寒心的林景言，就有些郁闷了。 虽然盯得很紧，但毕竟是有些时间上的限制在，林景言知道自己计划没成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坐在自己屋子里的凳子上，听着身旁的小厮说着瞧见的那些事情，倒是也没有多失落。 只是有些皱眉，觉得母亲对贾家，对那个外祖母的感情，未免也太深了些，而且也太过信任了。 正常来讲，那王夫人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贾母却瞒下了，还不让下人告诉自己，那便是再如何母女情深，总该是有些隔阂的。 最不济，知道王夫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也不该再让妹妹，继续在林府里住下去了啊，可母亲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禁让林景言觉得有些棘手。 第83章 83 不过这事吧, 说难办也难办，说不难办却也并不是特别难办，林景言在自己屋子里沉思了一会，很快便有了主意。 自己母亲，他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对贾家那就算是有感情，可也终究是及不上自己的儿女。 现在能够原谅, 不计较，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若是让贾敏知道，早在很久之前, 对方就已经给她造成了伤害呢, 那还能这么简单的就放下嘛。 因着前世的事情, 始终没办法对贾家有着什么好态度的林景言, 那比谁都容不得自己母亲对贾家的感情过深。 什么血脉亲情, 那贾家就是个虎狼窝, 吞掉了妹妹的性命, 吞掉了他们林家的产业，他没有想要去报复，便已经是顾着他们对母亲的养育之恩了。 眼中闪过几分厌恶, 林景言冷冷的吩咐了两句, 便施施然的准备等着看贾母如何在母亲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现在外面正乱着，林景言安排的好戏, 自然是没有那么快上场的，不过太子一案的审理结果倒是很快便出来了。 大理寺的礼亲王，刑部的新任尚书林如海，外加大理寺卿三人，拿着新鲜出炉的那些人证口供，便走到进宫面圣的路上了。 别看这案子审得如此快，不管是礼亲王还是大理寺卿，那都是极为上心，但除了林如海这个，因为接了这件案子，才成为一品大员的人。 其他两人那心情可都不怎么美好，礼亲王那就不用说了，皇室宗亲，宗人府理事，那手中没有太多的实权，但只凭着身份爵位，就没有敢轻视。 忽然的被皇上一道圣旨，卷入这场他根本就不想踏入的是非之中，那能高兴就是见鬼了。 而大理寺卿虽然没有礼亲王那样超然的地位，可他也是朝中，少有的能够保持中立，暂时没被拉扯进旋涡里的人。 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那只有现在朝中办事的官员们，才能够深刻的体会到，可现在倒好，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被派去审理太子一案，无数皇子都找上了门来，这跟之前可不一样了，不管案子怎么审，最后怕是自己都回不到原本的清净。 所以这位年近五十，也算是高龄的老人家，可谓是愁得头发都白了，那神色真真是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多啊。 是以，在勤政殿外，等候皇帝召见的时候，不管是礼亲王还是大理寺卿，那都是一脸的严肃。 当然，林如海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不过他们三人的严肃神情，那也是一眼就能够看出不同的。 老皇帝现在年纪大了，不像是年轻的时候，精力那般的充足，现在的他，每日必须要午睡一个时辰，下午才有精力继续的批阅奏折。 而林如海他们，好巧不巧的就是赶在了这个时候入宫，这倒不是说他们不知道，皇帝现在的这个习惯。 事实上，他们也不想这么赶，还没吃饭就过来，可一来皇帝之前下旨的时候便说过了，只要审出来了，那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禀报上来。 二来，只是这两日的功夫，礼亲王他们，就已经受够了外面那些眼线，还有几位皇子的纠缠，他们都想着快点把事情了解。 纵然之后回不到自己之前那清净日子，可好歹，也不会再像是现在这般，让人只觉得头大如斗。 原本寻思着，等在外面等上半个时辰之类的，才能被皇帝叫进去，可没想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那御前总管微盼的面容。 从这被传召的速度中，看出了皇上对于这件案子的重视，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更加严肃了些，深深的吸了口气，便迈步进了殿内。 “微臣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低着头迈步走入殿内，礼亲王在前，林如海和大理寺卿在后，三人很是郑重的行了大礼。 而后不等皇上叫起，礼亲王便双手捧着一份奏折举过头顶，高声说道： “臣等奉圣上之命，彻查刺杀一案，如今有人证口供在此，还请圣上查阅……” 御前伺候的人，那都是极为机灵的，皇上只是一个眼神，礼亲王手中捧着的奏折，便被一个小太监接了过来，双手奉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而感到手上一轻，礼亲王也是松了口气，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地上的青砖，默默的等着皇上看完这奏折的反应。 不同于其他人，礼亲王是老皇帝的幼弟，那会皇上登基的时候，他不过才几岁，与皇上没有冲突，也没有利益关系的弟弟，皇帝也是乐意表演兄友弟恭。 所以他自小还是在宫里长大，而且皇上极为的宠爱他，他幼时读书，便是跟着那些皇子一块。 因为见得多了，所以他对于皇上的偏心，那是知之甚深，而很自然的，见惯了皇上对太子的偏心和盛宠，一朝生变，他也是极为的心寒。 太子身上是有很多的不是，可要说对方安排刺客，去刺杀自己的父皇，那礼亲王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纵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太子，但礼亲王还是知道，那个一向骄傲到骨子里的太子，纵然再怎么被打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他再怎么相信，也是没有用的，证据这么快便出来，皇上对太子的猜忌态度，让他纵然觉得，此件事情还有很多的疑点，那也没有用。 当做皇帝的都已经开始疑心起太子的时候，那别人就算是把太子清白的证据，全都拿出来，那都不一定能够有用。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大堆不利于太子的证据呢，所以，礼亲王只能是选择沉默，什么都不多说，只等着皇上自己的裁决。 第84章 84 小太监双手捧着奏折, 恭敬的等着老皇帝翻阅，不过半响，上首坐着的皇帝，都没有任何动静。 而底下跪着的林如海等人，似乎也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都是屏息凝神，等着老皇帝的问话,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闭目，似乎睡着了的老皇帝，才伸出手, 接过了那奏折, 带着海外特制的老花眼镜, 一字一句认真的读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习惯, 这翻阅奏折, 本来看就可以了, 但现在老皇帝还都读了出来, 虽然声音不大，可这空旷的大殿，几乎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原本被那严肃的气氛一压, 就觉得心里格外沉重, 不由自主的小心起来，现在又听到那奏折里的内容，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 奏折不长, 没用多少时间，那里面的内容便都被念完了，不过只是这么点点的一会功夫，包括礼亲王在内，林如海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没有大怒，没有摔奏折等等的行为，老皇帝读完了奏折，坐在龙椅之上，他摘掉自己带着的老花眼镜，眼眸微闭，似乎是沉思了起来。 面上神情变换，显得犹为复杂，可惜，在皇上没有说话的时候，直视龙颜也是一种罪，所以并没有人能够瞧见这一幕。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那自海外而来的自鸣钟，最长的一根，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 坐在那高高龙椅之上的老人，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声音之中不见喜怒，却听得人莫名心惊： “传旨，召太子入宫觐见……” 这话一出口，自有小太监连忙应命走了出去，至于其他人，不管心中想了多少，表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 而老皇帝似乎也忘记了其他人一样，任由林如海他们在那里跪着，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似乎没有读明白一样。 东宫乃是太子的居所，就在皇城之内，而且就在前朝和后宫的交界处上，离勤政殿并不是很远。 这也是因为当初皇后早逝，皇上怕有人会亏待太子，所以特意让太子离自己住得近了一些。 原本此是一番好意，可随着太子渐渐长大，尤其是皇帝变得越来越老，居所离皇帝的起居之所很近的太子，那真是一言一行都瞒不过皇帝，反倒是不如出宫开府的兄弟们自由。 而有一句话说得好，远得香，近得臭，离得近了，总是会有着诸多的矛盾，普通的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天家。 小太监出了勤政殿，很快的便到了太子所居的宫殿，经过上次那一番毫不留情面的搜查，这里就如同被抄了次家一般。 原本那些精心修减的花草，现在都已经落败了些，东宫现在人心惶惶的，已经没有仆人有心思去细心的打理。 而过往整个皇城之内，几乎人人都要供着的太子东宫，如今莫名的呈现出一种破败的景象。 倒不是说东西都坏了，没人整修，事实上，那么奢华的布置，总不会就这么几天，就全都蒙上一层灰。 只是以前见过东宫的喧嚣热闹，威严大气，如今虽然什么都没怎么变，可或许是知道太子处境不同，就总觉得这地方似乎也不一样了。 心里莫名感叹着，小太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虽然太子已经明摆着是要失势了，可再怎么失势，那也是皇子，不管怎么，都轮不到他一个奴才瞧不上。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再怎么痛恨太子，就算是把人往尘埃里贬，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对待都可以，但如何能容得别人轻慢，在皇帝身边伺候着的，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那也是活不长的。 老皇帝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十八岁那年生的太子，如今太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连孙子都有了好几个了。 这般情况之下，其实也不怪父子之间的矛盾会日益增大，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好，可一人之下待得久了，也是很憋屈的一件事。 原来的太子是什么样，小太监没有瞧见过，听宫里年纪老的太监们提过几句，说是少年英才，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过自从小太监来到老皇帝的身边，他瞧着太子便一直都是面色郁郁。 虽然是锦衣玉食的，那衣服上的一颗珠子，都够普通人家过上一辈子。 但鬓角已经有些发白不说，瞧着那神情，可见也是压抑的很。 不过主子们的事情，像是他这种只是在御前伺候，远远算不得心腹的小太监，那别说是去管了，聪明一些的就连问都不会多问一句。 而这位前来东宫传旨的，无疑就是个聪明的小太监，对着不过几日功夫，好像是想通了一般，神色沉静，面对圣上口谕，就连站都不站起来的太子，他直接视而不见，就好像两颗眼珠子都不存在似得。 已经四十多岁，身穿杏黄色袍服的太子，听着这小太监所说的话，面上不由闪过一丝讽刺的笑容。 他虽然现在处境不好，可到底做了四十多年的太子，手底下还是有一些能够传报信息的人，林如海他们进宫的消息，他自然是能够收到的。 更何况，就算是他手下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个时候，他那些好兄弟们，也是会想方设法，让他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不是傻子，老皇帝的态度表示的已经很清楚了，若是一开始便信他，那就不会有搜查东宫的事情，而现在传他去干什么，他也能猜得到。 眼眸中带着几许哀伤，几许讽刺，太子倒是也没有为难眼前这小太监，在对方话说完后，便直接起身往勤政殿方向走了。 第85章 85 步速不快不慢, 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勤政殿那高高悬挂着的匾额，便遥遥可见了。 在门前站定，小太监进去禀报的时候，太子回身望了眼天边那耀眼的太阳，金黄色的琉璃瓦，被照射的像是发了光一般。 整个皇城, 都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从小在宫中长大，往常的太子是不会去特意瞧身旁的环境如何。 再美的景象，如果看得多了, 最后也不觉得如何了, 不过这会, 已经知道前方的路走尽了, 眼前这一幕, 怕是很难再看到了, 那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太子来了, 林如海等人自然是被赶了出去，而望着那一身杏黄色袍服，神色平静, 身姿笔直走进去的太子, 几人都是心思各异。 对于当朝的这位太子，林如海自然不是很喜欢的，他在江南的时候, 可是没少受这位太子的罪。 而大理寺卿，也是一样，早年的太子，自然是少年英才，被皇帝一手带大，那文官武略，自是不用说的。 不过越到后面，随着皇上的猜忌，兄弟们的虎视眈眈，巨大的压迫之下，早年的那些政绩，已经完全被淹没在结党之中了。 但凡是有些有心做事，无意站队的人，那对党争，自然都是无比厌恶的，大理寺卿乃是正统的科举出身，还是寒门子弟，对于这样的太子，哪里能看得惯。 不过礼亲王就不一样了，瞅着昔日骄傲肆意的侄子，如今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想着往昔在崇文馆读书时，皇上对于这位大侄子的偏爱。 再想想如今，大侄子再次出来，可能会面对的结局，他心情那是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与他所想的，父子激烈争执的那一幕，却并没有发生，太子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跪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常的叩拜： “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也没等皇上叫起，他便径直站起了身，目光直视着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神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 太子这个位置，那说不好当都是往轻了说，那就是个深深的火坑，便数历朝历代的太子，那能得到善终的，可以说没有几个。 别说是有着诸多厉害兄弟的，便是没有兄弟，没有威胁的，只要皇帝活着的时间长一点，那这个太子就别想有好结果。 以前的太子，即便是年少时，最得皇帝宠爱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任何放肆越矩的行为。 不过这些年，他已经看清楚了，不管他如何，只要他还是太子，他这位父皇就不可能看他顺眼的。 而眼下他更是已经没有前途可言，既然这样，索性倒是不如顺心一次，起码不会再像以往那般憋屈。 反正最后的结果再如何，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原本想要将手中的奏折，扔到太子的身上，让其好好看看的皇帝，瞅着太子现在这么一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样子，反倒是停下了手。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间开口问道，手中的奏折更是攥得紧紧的。 “儿臣没什么话好说，父皇既然已经认定了儿臣有罪，那儿臣认罪便是……” 抬头，静静的看了这个从小宠爱自己，却忽然间一日全变了的父皇，太子眸光微闪，半响跪在了地上，声音平静的说道。 若是以前，遇到了这种被陷害的事情，他或许会想办法找证据，向父皇诉说着自己的冤枉，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太子东宫里的人，被刑部顺天府带走的那一刻起，从父皇收到林如海的奏折，毫不犹豫怀疑自己开始，太子就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而既然如此，倒是不如什么都不说，只要自己死了，或者是被废了，那自己的儿子孙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认罪，这么简单就认罪了，你这哪里是认罪，分明就是觉得朕冤枉了你！” 太子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反倒是让老皇帝心里涌上了一股火，他心情其实也是蛮复杂的。 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疼了这么多年，培养了这么多年，那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可另一方面，面临死亡的恐慌，他瞧着这儿子，也确实是有些不顺眼，那不受控制的嫉妒心理，难免便让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不，也不能说不理智，身下的位置如此重要，为了避免万一，便是理智的状况下，他也是要多加防范，不可能任由太子一人独大的。 只是捧了其他儿子上位，难免就给了太子压力，这么一来二去的，有些事情，就算是他自己想要收回来，都不容易了。 而最关键的，面临那重重压力，太子的表现也确实是让老皇帝失望了，心不够狠，太过理想化。 同时又站得太高，不把百姓放在心里，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做好皇帝的位置。 老皇帝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毫不犹豫的便相信那份调查出来的真相，更多的，并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证据，而是他想相信。 但事实上，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到底会做什么事情，不会做什么事情，他潜意思里，还是清楚的。 太子纵然有着再多的不好，可他却绝不会弑君杀父，这点老皇帝有自信，所以这会见到太子毫不犹豫就认了罪后，他反倒是有些心理不舒服起来。 第86章 86 “儿臣不敢！只是父皇既已认定, 那儿臣再说什么，便都没有用了……” 眼睛都不抬一下，对着老皇帝那隐带怒意的话，太子并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意思，很是平静的说道。 这样的态度，让原本还想发火的老皇帝，瞬间有些被噎住了。 他还能说什么, 就这种认罪的态度，这干脆利落的模样，真是让他有种无力使劲的感觉。 “好，你既已认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传旨, 太子不仁不孝, 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 被太子的模样, 弄得心里憋闷着, 有种说不出来感觉的老皇帝, 眼神一冷，之前所有想开口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 剩下的, 就只有这让人心惊的话语。 说是让人心惊，不过在此之前，众人心里都已经有了准备, 就连太子这个当事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儿臣领旨谢恩……” 没有抬头，再看这位一手将他带大，曾给予他无上宠爱的父皇一眼，太子深深的俯首下去，面对着废了自己的诏书，竟然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 虽说太子如果大声吵闹质问的话，会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可瞧着对方现在这模样，老皇帝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更是不舒服极了。 诸多皇子之中，对太子，老皇帝付出的感情，绝对是最深的，废太子虽然是早就已经有了的主意，但要说他不心痛，也不可能呢。 人嘛，往往都是很矛盾的。 不过这会，一瞧见太子的模样，老皇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惆怅的情绪都没有了。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心理有着那么一点的愧疚，让他也越发不愿意瞧见太子，手一挥，这位曾经的国之储君就被带了出去。 太子从勤政殿走出来的时候，林如海他们还在门口等着，皇上的声音不大，废太子的圣旨，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 不过瞅着太子出来后，那平静无波的模样，还有那带其出来的小太监，面上带着的惶恐，几人的心理便都有数了。 偏头瞅了眼打量自己的几人，重点在礼亲王的身上瞅了两眼，见其深深的低着头，没往自己这边瞧上一眼，太子面上不禁露出了些嘲讽的笑容。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在皇上下旨，命人审理他东宫之人时，他就已经体会很深了。 不过现在瞧着幼时，几乎可以算作自己跟班的小叔叔，如今也是这么一番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太子还是有些忍不住想笑。 曾几何时，他望着那些后宫中一朝失宠的娘娘，觉得他们很是可悲，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这么一天。 眼中带着些悲凉，太子没有再往林如海那边瞧上一眼，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的陷害自己，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迈步往着宫外走去，老皇帝虽然除了废太子这句话外，便没有再说其他的，但他知道，东宫自己是回不去了，乖觉一点的，就该主动去宗人府才是。 而望着太子那有些凄凉离去的背影，林如海他们站在勤政殿之外，无一人有着欣喜之色，全是无比严肃的神情。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在太子离开之后，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勤政殿内的圣旨就已经下来了。 废太子之位，封顺王，圈禁宗人府，其一应子嗣家眷都搬往宫外顺王府。 顺，取恭顺，顺从之意，这个封号一下来，太子是何反应不说，朝中的大臣却都是心情复杂。 即便是那些眼巴巴盼望着太子倒台的皇子们，也同样都是如此，昔日的太子，那是何等的受宠，如今一朝被废不说，还被封为顺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做了那么久，如此骄傲，从未低过头的太子，这个封号，未免实在太凉薄了些。 一时之间，整个朝野上下，都是噤若寒蝉，没有天大的事情，都不敢开口，皇上对待宠爱已久的太子，一旦下手都是这般不留情面。 这个时候，真是没有人敢去触他老人家的眉头，而林如海就更是如此了，这件案子，虽然并不是他牵头办得。 可查出太子，却是他一手所为，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虽然他都没有再怎么插手，但作为事件的引子，他是不管怎样，都逃不开的。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如海在朝上那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不光是他这样，其他几位皇子，也都是努力龟缩着，尽量不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能够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傻子，老皇帝刚刚废了太子，正是心情最为不好的时候，这会，那谁跳出来，都是在找死。 不过他们的谨小慎微，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废了太子之后，老皇帝坚持着上了两□□，就病倒了。 上了年纪的人，不管身体保养的再好，都是免不了会生些病的，更何况当日勤政殿内看着平静，但实则太子那模样，委实把老皇帝气得不轻。 那所谓的顺字封号，就是在气怒交加之下做出的，而关入宗人府，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心中不痛快。 老皇帝原本想着，自己这些动作，会换来太子的悔悟悔过。 可对方在宗人府那般地方，待了这些日子，却没有一点动静，这让老皇帝心里越发憋闷。 各种各样的情绪，过往的记忆，还是对一向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养大太子的担心，上了年纪的老皇帝，就这般倒了下去。 而皇帝一病，那就更没有人会去管太子了，宗人府内的大牢，虽然比刑部要强些，可却也是苦寒之地。 便是寻常人进去了，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是太子，纵然没有任何人敢为难，可从天堂一下子跌落下来，这心理上的落差，再加上外部的环境。 还没等老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呢，太子这边也是一下子就病了。 第87章 87 老皇帝病了, 几乎是所有的太医都围绕在他身边，那些妃子皇子们，更是整日的守在身旁伺疾，就怕体现不出自己的孝顺。 御医院的药物，那供应的全都是最好的，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可宗人府那边就全然不同了。 纵然如今管理宗人府的, 是当今的礼亲王，皇上的亲弟弟，与当初的太子，乃是一起长大, 也有着几分情谊。 可一介犯人, 哪里有请太医的资格, 而且纵然知道宗人府条件不好, 但皇帝的命令, 谁又敢对太子多加优待。 若是换了平时, 老皇帝还没病的时候, 礼亲王还可以进宫求求情，为太子换个住处关押，可这会皇帝还病着, 谁敢拿烦心事, 去叨扰皇帝。 接到手下通报的消息后，礼亲王也是极为的为难，最后也只能是先让自己府里的大夫, 随着自己过去先瞧瞧。 宗人府所管束的都是皇室子弟，最不济也得是公主们所出，与皇室能沾上点边的，像是什么后戚之类的，都没有资格列入其中。 所以相比于顺天府，刑部，还有大理寺的牢房，宗人府的大牢，那应该算是待遇配置最好的了。 一般的牢房，那都是建立在地下，一进去就会有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不过宗人府，那直接建在了地上，而且还是选择有阳光的地方。 因为关押的会是皇室子弟的关系，那一个个牢房都是很大的，里面桌椅板凳，甚至是床，被子褥子，水果茶点，那都给配置上了。 毕竟寻常的那些朝中大员，被关入大牢后，说不定还有出去的那一天，更何况是皇族中人，那即便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也是绝对不能够怠慢的。 不说管理宗人府的，原本就是同族，本就应互相照顾一些，便不是，你又怎知，对方在外面有着多少的亲朋好友呢。 只是这待遇就算是比其他的牢房，好出了一大截，那对于娇生惯养，荣华富贵长大的皇族子弟，也仍旧是无法习惯的。 旁的暂且不说，单单只是被圈禁在这么一个小地方，那什么都没有，半点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慢慢的也是能够让一个人憋屈死的。 如今的太子就是这样的状态，要说礼亲王给他安排的，那绝对是最顶级的待遇了，屋子里面虽然比不上曾经的东宫，可所需的东西那是一样都不缺的。 而且怕人不习惯，礼亲王还专门给找了个机灵的小太监伺候着，可谓是煞费苦心，对待自己亲爹怕也不过如此了。 没办法，虽然现在太子被废了，但礼亲王可是清楚的很，如果太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那位皇兄，铁定是会后悔的。 到时候，自己这个直接负责的人，就铁定是要倒霉了，所以他也管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除了不能把人放出来，那真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的。 带着大夫进了这天字第一号牢房，瞧见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微红的太子，礼亲王那是吓得小心肝直跳，连忙让大夫上前诊治。 等得到这位只是郁结于心，所以才会忽然病倒，只要开几幅药，吃了就会好的话时，礼亲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让小太监带着这大夫出去抓药煎药，礼亲王挥退了其他的人，环视了眼这间跟卧室没有任何区别的牢房，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呢，病倒了受罪的不过是你自己，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 从小一起长大，相处多年，礼亲王了解太子，并不亚于老皇帝，他回身瞅了一眼躺在床上，对他的话好无反应的太子，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世人都说过刚易折，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总也该为自己的孩子们想想才是，一味的和皇兄硬顶着，你能有什么好处？” 那日勤政殿的事情，纵然没有人说，礼亲王也清楚，以皇帝之前对太子的疼爱程度，只要废了太子之位，那些忌惮和莫名的情绪消散。 他那位皇兄反而会觉得，愧对于太子，愧对于那位为救他，而早逝的皇后，不管怎样，对待太子的处置都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严厉。 尤其是那个顺字，这个封号一下来，礼亲王就知道，这位骄傲到骨子里的太子，肯定是那位在勤政殿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刺激到了老皇帝。 所以才会赐了这个封号，以作警告，还把太子给关到了宗人府来，完全不念及半分父子之情。 原本这些话，礼亲王是不想说的，这对父子间的事情，那就不是旁人该掺和的。 可架不住现在太子这般模样，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父子战争中的炮灰，礼亲王势必是要劝一劝的。 其实要他说，太子也确实是被他那位皇兄给惯坏了，若不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个还敢耍脾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耍。 真当皇帝是什么讲道理的好人不成，那些忠心耿耿却背了黑锅，下场凄凉的大臣们还少吗，要真说起来，那绝对比太子可怜得多了。 现在太子敢跟皇帝闹脾气，说是心灰意冷，说是伤心透了，还不是仗着皇帝心里有着太子的位置。 要不然，你别说换个不相干的人来，哪怕是其他的皇子，那也是谁都不敢这么做的。 “皇兄现在病了，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皇兄对你的疼爱，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还能有这待遇，可若是……” 见太子仍旧是躺在那里连声都不吱，礼亲王眉头一皱，环视了眼四周，见没有外人，他便也推心置腹的说了两句： “我知你心中有恨，不过你总该多为儿孙想想，不能一味的耍自己的脾气，现在还好，你还有挽救的机会，可要是，那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要是后面跟着的是什么，礼亲王没有明言，毕竟他和太子的交情，不足以明着把那些话说出口，哪怕这里无人也不行。 可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透露得很清楚了，即便是现在浑身不舒服，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理的太子，也是能够懂得礼亲王的意思。 这做父亲的，对儿子总会是有诸多包容，不管之前有过多少的矛盾，只要那最大的冲突没有了，对自己疼爱多年的儿子，心还是会软下来。 生气愤怒不过就只是一时的，可若是换了其他的兄弟，尤其是那些被他打压了无数年的兄弟，他们可就没有这般的好心了。 老皇帝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礼亲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不要等新皇上位的时候再后悔，那会就来不及了。 第88章 88 这样的话, 虽然没有明言，但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也是一件大事，礼亲王能这么说，除了怕担责任之外，也是看在过往两人年少时的交情上。 太子虽然这些年被打压的，性子变得有些乖张，但他并不是好坏不分的人, 礼亲王的好意，他能够听得出来。 只是对方说得那些，他并非不明白，只是他过不去自己那个坎。 年少时父皇的宠爱, 手把手的教他, 说要将这大好河山交到他的手中, 可最后的结局, 却是越来越过分的猜忌。 到现在, 连一丝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直接默认了他的罪名, 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这么多年被打压的愤懑，这毫不留情的处置，若是换一个隐忍惯了的, 那并没有什么, 谁想要登上皇位，不要费尽心机，不要受些委屈。 可太子是什么人啊, 他一出生就被皇上给捧得高高的。 年少时，可以说，整个皇宫里的皇子加在一起，那都没有他一个人的分量重。 从没受过委屈的人，你让他一下子受那么大的委屈，而且还是来自最信任最亲近之人，他确实是难以忍受。 凭什么，做父皇的想怎样便怎样，最后还要他感恩戴德，太子就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没法向皇上服那个软。 天家皇子的骄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所有人供着捧着出来的太子殿下，想让他低头，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所以对于礼亲王的话，太子连理都没理，他仍旧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好像真的昏迷过去一般。 而见其这般模样，话都已经说到极致，都没见到一丝效果的礼亲王，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与太子之间虽然有交情，但那点子交情，在皇家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说其他的，只要他能保证太子不出事，能向皇上有个交代，也就是了，并不需要多管那么多，太子的处境如何，跟他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良言难劝该死鬼，要他说，这位太子殿下，就是早年间，被他那位皇兄给宠坏了，觉得谁都该让着他。 可这世上，哪有谁就该一直宠着你护着你的，就算是亲人又如何，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最改变人的。 礼亲王小的时候，亲生父皇就去世了，从此就只能是靠着自己的哥哥过活。 虽然被养在宫里，皇上为了自己的面子，待他也算不错，可从小他便是得看人家的脸色，与太子交好，便是因着那时候太子得宠。 这样的经历，让他很早就明白，在这世上，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有人是会毫无条件，一直护着你的。 可惜，这份体悟，被宠着长大的太子，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是如此。 礼亲王没有再试探劝说，等大夫煎好药后，他看着那小太监将药给太子喂进去，也就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管着宗人府，那每天要办的事情，也是一堆堆的，可没有那么多心力，去关心一个已经被废了太子的心理健康问题。 而除了他之外，就更没有人会关心太子了，现在皇帝病了，朝臣们每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哪位皇子冒了虎气，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别看现在主要的兵权，都握着皇帝的手里，可皇帝毕竟是老了，能不能压住那些人的忠心，这真的是很难说的。 再加上太子被废，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事情，现在外面的大臣们，每天死得脑细胞，那都不知道有多少。 谁还有那个心情，去理会已经被废了的太子，哪怕是太子府，啊不对，现在应该是顺王府的那些人，也没有那个心情想这些。 或者说，她们比谁都盼着太子死，毕竟顺王府现在的处境尴尬，可若是太子死了，那她们的日子反而会好过很多。 至于说夫妻恩情，太子妃膝下两子都死了，与太子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其他的几位侧妃庶妃有着自己孩子的，就更是为了自己孩子考虑的多。 就连那些无子的，她们对太子也不会说有多少真感情，毕竟但凡是理智点的人，都不会想要与人为妾，会嫁给太子，为的那是家族前程，荣华富贵。 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没了，甚至就连自己的家族，都恨不得跟自己撇清关系，那不说恨上太子就很好了，怎么可能还会还挂念着太子。 当然，也不是说那些后宅的女子，都是这般无情无义的，毕竟一辈子就嫁给了这么一个人，为其付出了一些，那说全然无情也不可能。 主要吧，太子本身也是有些问题，作为太子，他接受的是最传统的帝王教育，女子与他而言，那就是生活中的调剂品，传宗接代的工具。 他半点真情都不付，又不像是老皇帝一样，还懂得隐藏自己，哄女人的态度一套一套的，那再热的心也是会慢慢冷下来的。 真要说起来，别看太子现在挺惨的，但他对别人，有的时候也是挺渣的。 只是人嘛，总想着自己的委屈，很少会反省自己的过错。 老皇帝病着，太子还倔强着不肯服输，其他皇子们，都知道放下朝中的事务，去侍疾表孝心，后宫的妃子们更是一个个的送温暖送关爱。 太子这番表现，别说是一直等着儿子服软，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老皇帝了，就连那些旁观的大臣们，都是暗自摇头。 父皇父皇，说是先父后皇，但真这么想，那就是傻子，谁不知道，皇家之中，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眼瞅着这么好的机会，说几句软话，就能化解自己现在艰难的处境，虽然太子之位是肯定回不来了，也别想着再回到朝堂上。 可总归，圈禁在宗人府，和圈禁在顺王府里，那还是不一样的，能给自己换个好点的环境，不用憋在那牢房里，多好的事啊。 换了朝上的哪位大臣，不会先低头，就算是其他的皇子，也不会这般跟皇上僵着，可偏偏就太子，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说。 之前还有人觉得，太子被废得也是蛮冤枉的，若是皇帝稍稍活得短一些，或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不过这会看来，也幸亏是皇帝活得久了一些，要不然，真让太子登了基，就他这模样，怕是天下百姓就要受罪了。 九五之尊，说是天下之主，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够随心所欲的，也是要有低头的时候，连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人，那怎么做皇帝啊。 第89章 89 虽说从太子宫里的那些官员, 还有那些小太监被拉去受审的时候开始，原本在太子这艘船上站着的人，就已经纷纷做好了要下船的主意。 而在太子被废的旨意下达后，更是有无数人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但真要说完全斩断与太子之间的联系，那还是在这个时候，瞧见太子的表现之后。 别看一朝太子被废，完全没有了威望, 再想起复就很难了，但凡事无绝对，太子在朝中几十年，那根基也是很深的。 虽然这些年被皇上打压, 斩断了很多羽翼, 可支持太子的人, 仍旧是非常多。 而这些皇子互相争斗, 站在太子身边的, 难免会得罪其他那些皇子, 现在太子倒了, 他们再想投靠其他皇子，那也是很难。 别看他们现在纷纷远离太子，但那是现在大势所趋, 谁也不敢得罪皇上不是。 可再等等, 让他们知道，就算是与自己断了关系，日子也不好过的时候, 那太子自然还有希望把他们笼络回来。 就连皇上那边，被废了一次的太子，没了那些猜忌，没了那些威胁，只要忏悔的好，有着那么多年的父子感情，有着先皇后的影响。 只是坚持的日子久一点，不一定就没有重新复位的希望，毕竟皇上可以不待见年轻力壮的太子，那他更不会待见其他那些想要争位的皇子。 在夺那把位子的时候，不管你已经被打压到了什么样的处境，都不该自暴自弃才是。 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没有经历过坎坷，真顺顺利利登基的皇帝，那能有几人。 现在挫折虽然大了一点，但若是小心经营，未必最后鹿死谁手，可太子现在这样子，那些朝臣们也是彻底的对其没了指望。 原本暗中还对顺王府，宗人府有些关照的大臣，这会也是完全撒手不管，反倒是暗暗的观察起其他那几位皇子。 当然，最主要的观察对象，还是那些跟太子，在之前那些日子里，都没有过太深矛盾的皇子。 要不然，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想投靠，对方也敢收，那日后也是要提心吊胆的，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算旧账。 而那些皇子们，也不都是傻子，虽然现在皇上还病着，他们要表孝心，抽不出什么太多的时间来。 但暗地里他们的心腹，那也是没少去拉拢太子倒后，留下的这些部署。 当然，他们选择的也是恩怨不大的，恩怨结的太大的，那就是做皇子的，有这个度量，也要考虑一下以前那些投过来属下的想法才是。 京城之内，一时间是风起云涌，除了实在是年纪太小的皇子，几乎每一位的府上都有人拜访，哪怕那些没有野心的皇子也是一样。 毕竟跟着太子后面那么久，也是有着不少大臣厌倦了那些频繁的争斗，没有野心的皇子，正好能护住他们，还不用担心再走回之前的路。 至于说这些没有野心的皇子们，虽然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可收几个门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光杆司令一般的皇子，那日子也过不舒服的。 贾家自荣国公去世后，就走了下坡路，隔壁宁国公府承爵的那位，也不比贾赦好多少，一大家子人，没几个真正有远见的。 别说是他们了，便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也是很难摸得清，现在那一摊子的浑水。 所以眼见着太子没了希望，贾家自然而然的就向着六皇子那边靠拢了。 这一来嘛，六皇子现在最受皇上宠爱，甄贵妃在宫里更是盛宠多年，二来，贾家原本就与甄家有联系，只是碍着之前的太子，所以便没有怎么明着来往过。 现在太子倒了，虽然不敢肯定六皇子就一定能登基，但贾家也只能是倒向六皇子那边。 没办法，谁让与他们有亲的那几家，都与甄家有联系呢，四王八公一向同气连枝，便是他们贾家想特殊，那也是不行的。 不过贾家这决定，虽然下得不是特别容易，可除了甄家之外，其他几位皇子，都没怎么把贾家放在眼里。 自从贾代善去世后，贾家就没有什么可值得拉拢的了，没办法，虽然贾家在军中有着几代的积累。 可架不住，这贾家的下一代，没有一个是能够上马打战的。 若不然，哪怕只要有一个敢上战场的，就算是没有太多什么能打战的本领，那贾家在军中几代的积累，贾家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不被人放在眼里。 不过说是不放在眼里，但也是相对而言，相比于那些普通的小官，贾家总归是能有些作用的。 起码有了贾家的支持，想要得到军队中人的好感，要容易不少，毕竟贾代善还有着不少旧部，现在可都是还在军中任职。 这上下属的交情，有些还是生死之交，虽然不能让人家把身家性命都压上，可熟人之间，到底是好说话一些。 京城内的诸位大人和皇子，就这般暗中的忙碌着，至于说那位已经病倒在床的皇帝，清不清楚这些，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这等局势纷乱的时候，林景言却也是没有闲着，王夫人前些年所做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在贾敏刚出嫁时所做的事情。 他在冬雪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查清楚了，现下眼见着自己母亲，似乎是有着装糊涂的打算，他自然是不能再顾着旁的，必须得让贾敏瞧清楚才是。 这些日子，因着太子被废的缘故，外面的局势很乱，贾敏不太放心自己的娘家，怕贾母她们不理智的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只要得空的时候，便没少往贾家跑，而这也正好方便了林景言的某些小动作。 王夫人身边的心腹不少，大多都是从王家带过来的，想要收买，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毕竟连卖身契都被人家握在手里，那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可能说是背叛或者怎样。 不过单单只是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什么的，可就没有这么忠心了，尤其是之前还发生过一出丫鬟跳井的事情。 虽说当着王夫人的面，都说是那丫鬟不对，不该如此作为之类的。 可都是伺候人的，兔死狐悲，若说真没个想法，怎么可能呢。 而且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人不爱财，但那大多都是已经富裕的人物，下人里面，几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不爱财的。 便是林家这样，世代书香，很重视规矩的，那下人还会踩低捧高，对银子也极为眼热呢，更别说贾家这两年，对下人们的管束已经是松懈了不少。 第90章 90 所以在贾府的花园中, 贾敏从这里出去的必经之路上，便有两个小丫鬟在那假山后面窃窃私语，全是对于王夫人的怨恨和埋怨。 声音虽然不大，但那两丫鬟的行为举止，却是能够瞬间吸引到路过之人的目光。 更别说，在贾敏靠近之后，这两个丫鬟, 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让她心惊的话。 “你们两个所说的可是真的？” 原本听到这两个丫鬟，只是再埋怨王夫人，私下里与人发泄自己不满的时候，贾敏是想要离开的。 她虽然没有打算继续再追究下去, 也觉得现在王夫人受到了处罚, 可那不代表着她对王夫人这个嫂子, 还能有什么好感。 若是之前, 听到有人这般的背后议论主子, 那不管被议论的人, 与她亲不亲近, 她都是会管一管，但王夫人，那就算了, 不值当。 可正当她要悄悄离开的时候, 却听到这两个丫鬟，说到她出嫁之时的事情，还说什么王夫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这让她顿时无法淡定了。 “姑……姑奶奶，我们……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还请姑奶奶恕罪……” 原本正抱怨的起劲，一个比一个说得更狠的两个小丫鬟，一瞧见贾敏黑着一张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顿时心里一慌，连忙便跪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是装的，乃是被林景言收买了，故意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的，不过另一个那就是被拉过来挡箭，防止自己一个人翻锅的。 所以这时候瞧着，那惶恐不安的模样，倒是格外的真实，让贾敏原本觉得太巧了的疑惑，慢慢的消下去了一些。 “你们老实说，我不会怪罪你们的，刚刚你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假山后面倒是还算隐蔽，见此处暂时无人经过，贾敏索性便在这里盘问起两人来，不过心里，早就已经升起了些不妙的预感。 不是她想要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王夫人既然能做一件，那就能做第二件，这两个丫鬟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说出这些话来的。 “奴婢，奴婢，奴婢只是听……听王夫人身旁伺候的嬷嬷，她们……她们说得……” 被拉来做挡箭牌的那个丫鬟，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旁边那个小伙伴坑害了自己，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跪在地上的身子颤抖了个不停。 心里一个劲的后悔，更是忍不住哀叹自己的点背，明明以前也有过背后说主子坏话的时候，怎么就这次被抓了个正着，连逃都没法逃。 “她们都是怎么说得，你们又是怎么偷听到的？” 贾敏也不是傻子，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如此巧合的就被她给碰上，加上上次冬雪的事情，她不怀疑才怪了。 不过一方面，这丫鬟的模样不像是作假，二来，这种事情也是没法胡乱编造的。 所以贾敏这会才能耐着性子在这里审问，要不然她早就拉着这两丫鬟，去贾母那里了。 “她们……她们只是说，老太太做事太过分，姑奶奶您在……在扬州，会……会小产也是报应，那……那些其他的，奴婢……奴婢都是瞎猜的……” 这丫鬟已经被吓哭了，结结巴巴的，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再也不来这地方才好。 王夫人身边，是有着不少绝不会背叛的心腹，但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总是有些没那么严谨的人。 这些人，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给说出来，但很多时候，旁人也不是傻子，在她们身边待久了，能知道的东西无疑会多很多。 有些事情即便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可猜也是猜得到的，尤其是王夫人有时候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愤怒，在自己屋里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隐忍。 这些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那自然知道的更多了些，不过通常她们也不会傻到把话往外说。 只是现在，王夫人被关在了佛堂里，又因为与贾母撕破了脸，脾气变得很是暴躁，再加上前段时间那个跳井丫鬟的事情。 所以再有人刻意引导的情况下，这小丫鬟才没忍住，多说了那么几句，哪成想，就这样把贾敏这个正主给引了过来。 “齐嬷嬷，你与管家说一声，把这两个小丫鬟的卖身契给我，以后她们就去林府伺候……” 努力保持平静的贾敏，在听到这小丫鬟所说的那些话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吩咐了身旁跟着的齐嬷嬷一声，便把这两个小丫鬟带上了马车。 这会与冬雪跟她所说的时候不一样，她必须得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去说其他。 若是王夫人真与她那次小产有关系，那贾敏再怎么好脾气，这次的事情，也不可能看在贾母的面子上，那么轻易的揭过了。 为了避免这两个小丫鬟害怕，或者被人知道了，留在贾府再被人给害了，贾敏索性将她们的身契都给要了过来。 而刚巧的是，这两个小丫鬟，那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并不是贾家的家生子，在府里没有什么牵挂，要不然，贾敏怕是还要废些心思。 与贾敏一心的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同，齐嬷嬷在听到这两个小丫鬟所说话语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直接把这两人的嘴给堵上。 她虽然不是贾家的家生子，而是从外头请来的奶娘，可自己生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在贾家做事的啊。 他们依仗着贾家而活，要说两府之中，齐嬷嬷绝对是最希望贾敏与娘家关系维持和睦的了。 不过不管她心理怎么想，这个时候贾敏发话了，她也只能是按照贾敏所说的去办，就连私下里通知一下贾母这事，那都不能做。 无他，她在贾敏面前还是有着很多情分的，真到了林贾两家要断绝关系的时候。 那靠着这点情分，也能把她儿子女儿弄到林府去做工，总不会说就真的断了生计。 可若是做了背叛贾敏的事情，那这点子情分就算是完了，所以别看平日里齐嬷嬷，总是想方设法的帮着贾家说好话，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她也是拎得清的。 而这一点，贾敏也很清楚，若不然，她也不会放心的让齐嬷嬷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没有直接发火，带着这两个人证，就跑去贾母那质问，贾敏回府后，第一时间就是把大夫给找了过来，让他们好好的检查一下，自己当年带过来的那些嫁妆。 女子的嫁妆，那是在夫家生存的底气，所以即便已经在林府待了二十多年，但贾敏的嫁妆，仍旧是保存的很好。 第91章 91 当然, 有一些被用了的，比如说布匹之类的消耗品，那自然是不在了，可大多数的钗环首饰什么的，都还是在的。 而且古玩珍宝，这些也是精心养护的，此时贾敏也没有怕麻烦, 更没有怕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被外人瞧了笑话。 直接全都翻了出来，让大夫细细的去查看，就连一些用过的东西, 只要是没有扔的, 就都被贾敏给翻了出来。 一时间, 整个主院里, 都是摆满了东西, 闹得那些下人们都是人心惶惶的, 毕竟这阵仗实在是有些大了点。 正在书房里教自家弟弟写文的林景言, 对这些事情，那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不说，还顺带着, 把眨巴着大眼睛, 明显很好奇的弟弟，也给压了下去。 小包子林景辰，自然是觉得蛮委屈的, 有热闹不让看，最关键的是，还要被压着写大字，那真是太痛苦了。 可惜，年纪太小，毫无反抗之力，即便再怎么委屈，小包子也只能是扁了扁嘴，悄声嘟囔两句，还得小心着点，不能被大坏蛋哥哥给发现了。 这边没有小包子来凑热闹，那边林如海又是战战兢兢地的上朝做事，贾敏这大搜查的行动，进行的很是顺利。 而不出意外的，那些嫁妆里被搜出了不少不易于女子的东西，如同那两个小丫鬟所说的一样。 “黄大夫，这些东西如果接触得多了，可会导致人小产？” 望着院子里放置的那把瑶琴，还有其他几样东西，贾敏目光沉沉，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压抑。 旁人看她，自嫁进林府后，好像是一帆风顺的，但实则，在生下林家的嫡长子，也就是林景言之前，她也是小产过一次的。 原本的贾敏，最喜欢的便是弹琴，而林如海是正宗的文人雅士，对于琴之一道，也是极为热衷。 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夫妻感情和睦，自然是没少弹琴，直到那次小产，她伤心不已，才停了这些。 却没成想，就是这些，曾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上，被抹了害死自己孩子的东西，这让贾敏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黄大夫在林府多年，曾经也是江南那一边的名医，他医术高明，贾敏对他是极为信任的。 也正是如此，在得到黄大夫那肯定的回答后，贾敏身子一晃，脑袋里嗡嗡作响，差点没就那么摔在地上。 “太太，太太……” 齐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贾敏扶住了，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做惯了粗活的人，跟那些娇生惯养的自然不一样，身子骨健壮着。 也是多亏了她，要不然，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丫鬟都被赶了出去，没人扶着，贾敏非摔得结结实实不可。 “我没事……” 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压着似得，沉闷的厉害，贾敏摇了摇头，站稳了身子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黄大夫，今日之事麻烦你了，只是这事，还请你莫要说出去……” 这屋子里，除了齐嬷嬷，其他伺候的下人都被赶出去了，也不怕有人知道，不过黄大夫这边，那是瞒不住的，也只能是多嘱咐两句了。 做大夫的，尤其是能闯出名堂的大夫，那除了医术之外，口风严谨是最重要的。 黄大夫成名那么多年，最后却选择来林府，就是瞅着这内宅简单，不会有那么多猫腻，自己可以轻松一些，不用什么时候就被牵扯进去。 却不想，就连林府这么简单的门庭，竟然也出了这么件事，说起来，他那也是郁闷的很。 不过碰都碰到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会听贾敏这么说，黄大夫自然是连忙答应，他年岁也不小了，才不想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黄大夫很快便走了，贾敏也没有多留，她目光复杂的看着摆在地上的那些东西，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痛楚。 当年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是最高兴，也是最期待的，那般小心翼翼的养着，那般憧憬着孩子出生后的模样。 可偏偏，她那么小心，最后却仍旧没能保住，她本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弱，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要害自己。 只要一想到，若不是因为那次小产，让她再也无在闺阁之时的闲情逸致，从此绝了这些东西。 很可能，自己的言儿和玉儿，也都得不到出生的机会，贾敏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恨。 尤其是想到玉儿，那从一出生就比别人弱的身子，从小便是不离汤药，贾敏控制不住的，就觉得是这些东西坏了自己身子的缘故。 若说之前，贾敏对王夫人，那只是觉得这个嫂子未免太蠢了些，竟然对她这个没什么威胁的，已经出嫁了的小姑子动手，心里还觉得有几分可笑。 那现在，她就是已经恨毒了那王夫人，恨毒了对方的愚蠢和狠毒，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那种。 “齐嬷嬷，你去备车，把这些东西，还有那两个丫鬟都带着，我们去贾府……”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等气得有些发昏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一些，贾敏缓缓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带着莫名的坚决。 若换了是别的事情，让贾敏对贾家有了什么不好的印象，那齐嬷嬷，早就开口求情了。 不过现在，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默默的应了，便吩咐人下去准备马车。 做下人的，便是在主子面前有着再大的情面，最重要的也是要认清自己，而齐嬷嬷无疑是那个极为清醒的人。 这个时候的她，虽然不敢说什么劝说的话，但显然，也不能把贾敏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出去吩咐人做事的时候，没忘记把那几个撵出去的小丫鬟，又叫了回来。 不过贾敏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在从听到黄大夫所说那些话的开始，她心里就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痛恨，懊悔，难过，悲伤，五味杂陈，让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可偏偏却又哭不出来，想发泄都发泄不了。 怔怔的在椅子上做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齐嬷嬷重新走进来的时候，像是个木头人般坐在那里的贾敏，才抬起头来，脸上有了些波动。 “太太，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吗？” 瞧见贾敏这样子，齐嬷嬷心中也是有着些许不忍，她毕竟是从小看着贾敏长大的，对这位自己奶大的小姐，也是有着感情的。 在听到这事的时候，除了对自己儿孙的担忧之外，何尝没有对王夫人的恨意。 只是她更清楚，贾敏这一去，那代表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打心里，她是不希望贾敏现在就去的。 第92章 92 “去, 自然要去！” 木愣愣坐在这里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贾敏，这会听到齐嬷嬷的话，目光微变，声音显得很是冷硬。 说着，她便站起了身来，没有再搭理齐嬷嬷的意思, 直接大步的就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而瞧见贾敏这模样，齐嬷嬷叹了口气，也只能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毕竟就算是她心里再不想贾敏这么做，那也没有用, 她终究没那个能力, 把人给拦住, 而且不得不说, 这次也确实是王夫人做得太过分了。 贾敏那气势汹汹, 带着人上车便直接去了贾家的模样, 自然是有人第一时间, 就告诉给林景言的。 而被压着，在书房里苦着一张小脸写大字的林景辰，自然也是听到了。 黑黝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看着坐在旁边的书桌上, 正凝神专注的看着书，对程波所禀报的事情，全然没有回应的自家哥哥。 小少爷身子动了动, 慢慢的磨蹭到了程波的身旁，小小声的悄悄问道： “你知道，母亲她在院子里都搜出什么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跑去贾家了？” 胖乎乎的小娃娃，脸蛋白白嫩嫩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这般好奇的瞅着你，要不是大少爷早有吩咐，程波怕是真有些顶不住。 “辰儿，你的字写完了吗？” 程波低着头，什么都不说，林景辰正打算继续追问呢，就听到自家哥哥，那幽幽飘过来的声音。 小身子一僵，林景辰抿了抿唇，瞧着自家哥哥那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只能是垂头丧气的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 拿着那前几日自家哥哥，特意给他淘换来的，据说是哪位名家书写的字帖，认命的用那胖乎乎，还带着几个小肉窝的爪子，在宣纸上一撇一捺认真的写了起来。 其实原本，林景辰并不怎么怕这个哥哥，对方凶是凶了点，不像是母亲还有姐姐，爹爹那样宠着自己。 可也从来都没有动手的时候，最不济，也就顶多是嘴上训斥自己几句而已。 这对于前世时常逃课，总是被老师和自家老头子训的小包子，那是丁点用都没有，直接就被当成了耳旁风，全然没往心里去。 但自从上次父亲说过之后，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开始严抓起他的学业来。 小包子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自然有很多次，都是撒娇打滚，卖萌耍赖，试图蒙混过关。 可也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从哪里想来的招数，每每他不用功的时候，那也不打自己，就连骂都不骂。 像是以往什么克扣月钱，不给吃糕点零食之类的事情，更是提也不提。 只一点，他每做错一次，让哥哥觉得不高兴了，让受罪的就是石头板凳。 主子犯错，下人受罚，这之前，林景辰也是看过的，不过瞧着别人那般也就罢了，到了他自己这里，就有些受不了了。 都是爹生娘养的，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伙伴，从现代过来的林景辰，远远没有那种，下人的命不算命的概念。 看着那红色的还泛着光的厚重戒尺，就那么狠狠的打在肉上，即便石头板凳还算是坚强，又或者是，没敢发出什么大的声音来。 林景辰听着那也是不落忍的很，可偏偏，不管自己怎么求情，只要没达到哥哥的要求，那板子就得落到石头板凳的身上。 刚开始，小少爷还咬着牙挺着，想着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也是为了石头和板凳，不能轻易的妥协，让自家哥哥拿到把柄。 可谁成想，林景言当真是个狠的，只要林景辰犯了错，偷了懒，那就一点都不留情。 眼瞧着石头板凳的手心都肿起了一丈高，那林景辰哪里还能忍得住，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没办法，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实在是瞧不得，别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受罚，尤其还是自己身边亲近的。 两世为人，不比小孩子理解能力不够，原本还想着伪装一下的林景辰，就是这么被林景言给逼着，那功课进展是嗖嗖的。 老实讲，若不是被这么对待的是自己，那小少爷都要配合自家哥哥的手段了。 一点一点的加码，不知不觉间，就让你把功课学到了自己每日能学的极限，当真是一点都不肯让你浪费天赋。 带着满腹深深的怨念，小少爷鼓着张包子脸，默默的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了下自己那心狠手辣的哥哥，这才心情舒畅的开始练起字来。 学习这东西，有的时候枯燥无味，但有的时候，也是会让人觉得蛮有意思的，尤其是练字，不知不觉得，很快时间就会过去。 而瞧着小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林景言给了程波一个眼神，后者顿时会意，连忙退了下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安静。 虽然小少爷被压制的不情不愿的，但兄弟两个，一个认真的练字，一个在那安静的看书，不时的林景言还去指导一下弟弟写字，检查一下功课。 那场景，即便小包子的脸一直是鼓着的，也让人莫名的觉出几分温馨。 不过贾府，现在可就没有这份温馨了，贾敏这次气势汹汹的过来，那全程脸上都是绷着的，完全没有半分笑容，更加没有什么要遮掩的意思。 她带着那两个小丫鬟，还有齐嬷嬷，以及那些搜出来的证据，也不顾屋子里还有着那许多伺候的下人，更不顾贾母那紧皱的眉头，直接便冷着脸开口说道： “母亲，您将我那位好二嫂请出来吧，女儿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 贾敏这会，近乎是直接闯进来的，那话语中虽没有什么质问的语句，可那带着的浓浓质问气息，却是无法掩盖的。 不用说，瞧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贾母就知道，王夫人做得事情，女儿怕是已经知道了。 只是即便知道是自家理亏，可瞧见女儿现在这模样，贾母还是忍不住一股怒气，她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你这是想干什么，过来质问你的母亲吗，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自己娘家放在眼里了？” 虽然是亲母女，当年贾母也确实是把这个女儿，疼到了骨子里，但人的关系，哪怕再亲近的关系，也是要靠维持的。 十几年不曾见面，还有着不少的隔阂，别看在贾敏这段时间的努力之下，好像母女之间的关系以及恢复到了当初。 但那不过都只是表面现象，隐藏在最深处的隔阂，可是一点都没有填平，遇到事情的时候，一下子就会暴露出来。 现在便是如此，贾母就算是觉得愧对女儿，可这么多年老太君做下来，她也是容不得别人当面挑战她的权威，尤其是用着这种好似质问般的语气。 不过贾母不喜欢贾敏的这种态度，已经知道王夫人都做了些什么，并且导致了什么样结果的贾敏，那也是对自己这位母亲充满了怨言。 她能理解之前的事情，毕竟她没有受到伤害，母亲小惩大诫也没什么，算了就算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可是因为王夫人失去了一个孩子，伤心痛苦了那么久，在林家的大好局面，都差点毁于一旦。 甚至就连玉儿，她的先天体弱，说不定都有着王夫人的手笔在，这样的情况下，母亲却瞒着她，护着王夫人。 再怎么觉得愧疚，贾敏也终究是做了母亲的人，在她的心里，什么林家贾家的，永远都比不过自己的儿女重要。 所以对于贾母那诛心的话语，贾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她身姿笔直的站在那里，面色冷冷的说道： “母亲，我不是再质问您，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这世上，哪里有娘家人，害出嫁女儿的道理！” 心中极怒之下，贾敏也没有顾忌那么多，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件事就算是传出去，丢的也是贾家的面子，是王家的面子，与她几个儿女都没有关系。 “你……你再胡说些什么，谁害你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你难道就这么轻信了……” 没想到贾敏既然直接把这种话说出了口，看着还在屋内站着的那些丫鬟，贾母气得咳嗽了几声，敲着拐杖训斥道。 她身旁的赖嬷嬷，察觉到现在的情况不对，连忙便将那些还在屋子站着的丫鬟们，都给一一的赶了出去，生怕贾敏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而对此，贾敏也没有制止，她来贾家，这般强硬的态度，也只是想要把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除非必要，她也不想彻底的跟娘家撕破脸，这里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着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第93章 93 “行了, 这里也没外人了，你听到了什么，对我这个做母亲的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吧！” 见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而赖嬷嬷也跟出去敲打了，贾母这才没有了方才的惊怒，平静下来, 目光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儿。 “母亲，那个毒妇所做的事情，您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所以才会罚她去佛堂捡佛豆……” 没有了外人, 贾敏说话自然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她有些悲愤的看着贾母, 语气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可是母亲, 您知不知道,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害得玉儿自小体弱, 您只是罚她禁闭，不觉得太轻了些嘛……” 有些事情，在没有真正受到伤害的时候, 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原谅, 可真当有着切肤之痛时，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面对着自己女儿的质问，贾母沉默了一下, 面容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般，她有些无力的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她吗？” 王夫人所做的那些事，除了她自己交代的，贾母也查出了不少，老实说，她听了都是止不住的愤恨，恨不得直接将那个毒妇给杀了。 可再怎么样，几个孩子总是要顾及的，不能让他们与贾家离了心，而且王子腾那边，也不能让其对贾家产生隔阂。 之前尚且有着诸多的顾虑，更何况现在太子被废，贾家刚刚定下基调，打算重新选择支持六皇子。 四王八公，都是从金陵起家，与甄家都有着联系，大家同气连枝，差不多都或明或暗的开始支持六皇子，而手握兵权的王家，那地位无疑是更加重要。 这个节骨眼上，贾母就更加不可能节外生枝了，女儿虽然重要，但终究比不过整个家族。 “母亲，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玉儿自幼病弱，就算是无法杀了她，难道就要这么放任嘛，关她几个月禁闭，就能好好的出来，做她的二太太！” 被贾母的质问，刺激的情绪越发激动，贾敏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贾母说出来的。 “那你想要怎样，说出来，我听听？” 相比于贾敏的激动，贾母倒是显得很平静，她定定的看了贾敏半响，索性直接问道。 她不知道，女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背后又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不过真要说起来，她虽然希望林贾两家，能够关系更加密切。 但若是断了这门姻亲，她也不怕，往日，荣国公还在的时候，也是林家借岳家的光要多一些。 高高在上惯了，贾母自然还没有适应好，两家现在情况已经截然不同的事情，更不可能去拉下面子哄自己的女儿，尤其是在她心中有气的时候。 反正不过也就是个一品大员而已，现在老皇帝眼看着寿命不长了，等六皇子登基，哪里还用在乎对方。 而且不说以后，就只是现在老皇帝还在，那论及皇恩眷顾，林如海也不及她贾家，贾母还真没什么好忌惮的。 “母亲，纵然不能杀了她，可怎么也得休了她才是，这样一个毒妇，你还愿意让她做你的儿媳妇不成……” 被贾母这一问，弄得愣了一下，不过早在来之前，贾敏就已经想好了，当即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王夫人的罪过，还没到必须得死的程度，纵然她不想承认，可无疑，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在母亲的眼里，远没有那么重要的分量。 至于说玉儿的体弱，那就更不用提了，毕竟这些年，在悉心调养之下，已经好了很多，母亲也没有她当年那般深刻的感触。 所以，对于王夫人，最理想的就是让其一辈子都在那佛堂里待着，毕竟这件丑事，没有办法外扬，不管是王家还是贾家都不会同意。 甚至就连贾敏她自己，为了自己女儿将来的婚事考虑，她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女儿被人害过，导致身子不好。 不过她的底线，自然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说出来，总是要把怒火表现的更严重一些，这样母亲才不会完全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元春在宫里生存不易，宝玉更是还没说亲呢，怎么能有一个被休了的母亲，更何况还有王家那边！” 听到贾敏这般说，贾母当即便开口反驳道，她何尝想身边留一个这样蛇蝎心肠，对自己恨意极深，已经近乎撕破脸的儿媳妇，可有些事情那不得不考虑。 “那就把她送去家庙，让她在佛祖面前赎罪，对外就说，她自愿替贾家祈福修行！” 虽然早就预料到贾母不会同意，但真当对方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的时候，贾敏还是心下一凉。 不过对此，已为人母的她，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母亲也有着自己的难处，她又不是只有着自己一个女儿，会有所顾忌，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贾敏虽然仍旧是觉得有些难过，但情绪却是颇为冷静，直接便开口说道。 “如今外面风波不断，太子刚刚被废，这个时候若是把人送去家庙，难免引人窥视，这样做怕是不太妥当……” 贾母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虽然最近她大半的心力，都放在了太子被废，贾家到底该如何寻找出路的事情上。 但对于王夫人的处置，她也是考虑过的，贾敏所说的那些话，她气极的时候，其实都有想过，可没有一条是能行得通的。 若不然，她也不会再面对女儿质问的时候，直接把皮球踢回去，以她的阅历，原本有着无数方法，可以让场面不显得这么尴尬僵硬的。 “那就把她的院子封了，一辈子不许她出来，就让她跪在佛堂里忏悔，平日里的用度衣食，就按照下人的标准来！” 见连说了两种方案，贾母都不同意，贾敏似乎气急了一般，她恨恨的说道： “母亲，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那个毒妇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贾敏的话语很坚决，让下意识便觉得有些过重，还想要开口反驳的贾母，不由得细细沉思了起来。 眼神闪烁，心思转动，半响过后，贾母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贾敏的提议。 而见此，贾敏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是神色越发严肃的说道： “母亲，那毒妇害死我的孩子，害得玉儿自幼病弱，只是将其圈在屋子里，让她赎罪，全然是看在母亲您的面子上……” “有些话，女儿说在前面，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女儿的底线，若是以后母亲反悔，让女儿知道王夫人被放了出来，那女儿可就不会再顾忌两个侄子侄女了……” 贾敏这话说得极重，放在往常，她是绝对不会这般与自己的母亲说话的。 不过这时，那话语里蕴含着的威胁意味，却是展露的无比鲜明，让贾母的面色都不禁变了一变。 都说知子莫若父，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做儿女的，同样了解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性子。 在贾敏没说这话之前，贾母确实是有着先安抚下自己女儿的意思，毕竟这人说关能关，说放自然也能放。 等到女儿消了气，不像是现在这般，刚刚得知，所以情绪激动的时候，贾母自然会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或者到时候，王家那边，或者是元春那边，有了什么变故，那想要把人放出来，只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所以贾母答应的自然是非常容易。 之所以刚刚要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更多的还是做给女儿看得，要不然那么简单的就答应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贾母没有想到，即便如此，还是被女儿给看出来了，而且还下了最后通牒。 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一关就不能再将人放出来，否则这个女儿，与娘家的联系就要断了。 不过贾母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的想法也简单。 王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都是要先关几个月的，而眼下女儿情绪正是最不稳的时候，不宜多加刺激，现在先就这样，等以后该如何，到时候再商量。 今日说了这么一通，贾敏虽然没说完全和贾母撕破脸，可前些日子，那母慈子孝的一幕，显然也是进行不下去了。 而且别看贾母现在答应了，但贾敏看得分明，自己这话的力度，怕是根本就没被贾母给放到心里去。 不过她心中主意已定，倒是也没必要再去说些什么，缓和了些语气，借口家中还有事情，便转身离开，还把收到消息，特意跑过来的女儿也给带走了。 之前见王夫人被贾母压了下来，出于对自己母亲的信任，那玉儿在这里待几日，自然是没有什么的。 可现下，知道王夫人已经给自己女儿，造成了那么严重的伤害，那贾敏哪里还敢放任女儿在贾家多待。 也不去问贾母的意见，甚至连说都没有说一句，直接就把女儿给带回了林府，至于原本母女两个，还想着商量的婚约一事，自然也是就此作罢了。 别说贾母已经没有脸再提此事，便是舔着张老脸提了，那贾敏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她那般小心翼翼护着长大的宝贝女儿，可不是送过去给别人害得，隔着那么远，王夫人就能把手伸到她身上来。 若是再让女儿嫁进了贾家，那岂不是正好方便了对方下手嘛，贾敏就算是再傻，那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气势汹汹的来，还把林黛玉也给带走了，贾敏这样的行为，让贾府众人都是难免心中思量。 尤其是在贾母屋中的那一幕，更是有不少人过去想要打听，只是贾母谁都没见，就连赖嬷嬷禀报，说是贾敏把林黛玉给带走了的时候，贾母也没有说什么。 而贾家众人都很糊涂，林黛玉却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发蒙的被母亲带出了贾府，甚至就连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在坐上马车之后，瞧着贾敏明显有些暗沉的面色，林黛玉想了想，还是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 “母亲，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为何突然就要我回府？” 对于自己母亲待娘家的重视程度，那林黛玉可是很清楚的，这些日子来，她可是没少瞧见自己母亲往贾家跑。 可现下，一言不发就把她拉走，甚至连个与贾母，还有其他小姐妹道别的机会都没给，这由不得林黛玉不多想。 “没什么，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也快十四了，也到了该订婚的年纪，以后没事，娘就多带你出去逛逛，好相看一下……” 原本心情还有些抑郁的贾敏，瞧见女儿这有些小心的模样，心下不由一软，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没有选择将那些糟心事说出来。 只不过也是用了另一个借口，来隔绝了女儿再来贾家的路子，顺带着，也是打消女儿对那贾宝玉的想法。 “母亲，您说什么呢，女儿还想留在您身边，多陪着您几年呢……” 原本还在想，母亲这事因为什么事，怎么有着一种好像要和贾家闹掰了的感觉，蓦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羞红了脸颊。 闺阁少女，谈及自己婚事的时候，自然不免有些许的期待，口中这般说着，但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完全不一样。 对此，贾敏那是深有体会，毕竟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不过瞧着自己女儿，对于她所说的话，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反应。 应该没有因为离得近，还有贾母的那些安排，对贾宝玉产生什么特殊的好感，贾敏也是放心了不少。 她还真是怕，因为自己以往的想法，再让女儿对贾宝玉有了感情，那可就真是悔之莫及了。 第94章 94 不过这倒是贾敏有些想多了, 毕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美好，而且感情也会很深，但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培养出来的。 得需要长期的时间积累，而现下，林黛玉和贾宝玉接触的时间还短，她自然没有那么轻易的就把一颗心交出去。 对于贾敏气势汹汹的出去之后, 回来竟然把姐姐也给带了回来，而且那模样，似乎在贾家受了不少气似得，林景辰别提有多好奇了。 可惜, 被无良的哥哥镇压着, 便是他再怎么好奇, 也没办法找到询问的机会。 而贾敏的行为, 对于林景言来说, 基本上都是在预料之中的。 既然已经顺利的打消了自己母亲联姻的心思,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自然也不会再去管旁的了。 林贾两家，虽然随着贾敏这一趟，把话都说开了, 但显然贾敏心中存着疙瘩, 贾母心里也是有着诸多不悦。 前段时间，那融洽至极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里, 一连半月，贾敏都没有再去贾府。 不过她倒是也没在家里面闲着，随着老皇帝病情好转，太子被废的风波慢慢过去，京城中那些什么赏花宴，踏青宴又一一的召开了起来。 当然，受限于礼教束缚，这出去聚会的帖子，大都是分开的，大家小姐们有着一波，公子少爷又是另外一波。 偶尔一些重合在一起的，也是男宾女宾分开，各在一个园子里，所谓盲婚哑嫁，就是这般情况下造成的，很多男女婚前都少有能见一面的。 林如海现在身居高位，虽然在如今的局势上，那个位置跟被火烤，没什么大区别，但手握实权，自然有不少人巴结讨好。 林景言乃是林家嫡长子，他收到的帖子也有很多，不过他一心窝在家里当宅男，几乎就没有出去的时候。 对此，林景辰别提有多怨念了，他可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可自家哥哥不出去，他便是想跟着出去瞧瞧热闹，那也是不行的。 至于说跟着嫡母和姐姐出去，那只去过一次，林景辰就后悔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 别看无数人都羡慕贾宝玉，天天那么多美人围着，但真等你有那待遇，成为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时候，你就知道那其中的苦恼了。 有着在扬州的经验教训，林景辰便是憋死在屋子里，也是不可能再跟着嫡母她们出去的。 所以等晚上，好不容易下了学，被自家哥哥放过，不用再费心费力练字的林景辰，小跑到主院，瞧见贾敏那满面笑容时，不禁有些疑惑。 “母亲，你和姐姐出去，可是瞧见什么有意思的事了，怎么这般高兴？” 眨巴着大眼睛，林景辰趁着自己跑得快，自家哥哥已经被自己甩开老远，听不到自己话的时候，连忙打听起八卦信息来。 这些日子，他虽然不知道贾敏跟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但母亲一直不太高兴，他可是能瞧出来的。 别看这些日子，母亲和姐姐的聚会不断，每次出去的时候，面上也是带着笑的，但那笑容都只是表面上的，根本不达眼底。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回来还笑得这般高兴，而且明显的，并不是那种敷衍外人的笑容，林景辰自然格外好奇了。 “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就想着玩，跟你哥哥学了这么多天，也没个长进！” 戳了戳小儿子的脑门，贾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但话语中虽带着责怪，面上却仍旧是笑意满满，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 人心情好的时候，那看什么都是好的，便是林景辰现在闯了祸，怕是贾敏都不会计较，更何况，这段时间小家伙还乖得不得了。 “母亲，您干嘛老拿哥哥跟我比，哥哥哪有我乖巧可爱啊，这对哥哥不公平！” 一提到林景言，小少爷现在就只觉得脑袋瓜子疼，他嘿嘿笑着，故意插科打诨，不想再在自己学习的问题上搅合下去。 作为新时代五好少年，要不是哥哥心机的搞连坐制度，怎么可能向四书五经妥协呢。 只要想想，小少爷现在就觉得心痛的厉害，尤其是想到那本已经看完了的三字经，还有背了一大半的百家姓，千字文，他就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别以为他现在年纪小，就不知道正常三岁小孩子，就算是开始读书，能够拥有的学习进度。 只这几天的功夫，就被强压着，快学了人家同龄小朋友一年的功课，小少爷别提有多心酸了。 可没办法，那隐藏自己天赋的小心思，根本抵不过自家哥哥拿玩伴开刀的功力。 只要他不想让石头和板凳，受到他的牵连，那这道题就注定是无解的。 “你啊，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被林景辰这话给逗笑了，贾敏眼中的笑意更盛，她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娃娃，面上虽然是一副无奈的模样，但显然是喜欢得很。 做长辈的，有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又会说好听话的孩子呢，林景辰别看前世，总是把自家老头子气得不行，但实则深谙哄长辈的功力。 只是那时候，他性子叛逆，而且亲生的父子，关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永远都不用担心，会被老头子放弃，那林景辰自然是顺从心意，想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别说贾敏不是他亲生母亲，就算是，那多了一世的记忆，他也永远不可能真把对方当成自己最亲近，可以肆意不用顾忌的人。 所以即便穿越到现在，林景辰的年岁并没有长多少，但心智上的成熟，已经让他不会再有像是现代那样的叛逆期了。 就连之前在林府种种的幼稚行为，其实也是下意识的伪装，毕竟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被火烧死的，说是中了邪的人。 虽然说这或许是他太过小心了，事情并不是绝对的，但一个人，莫名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事情，所以曾经熟悉的一切，通通都没有了。 那若是再不小心一点，林景辰得心大到什么程度，他虽然叛逆，但却不是傻大个缺心眼，实则他心思细腻，一向聪明着呢。 “辰儿，你跑这么快，可是来向母亲告状了？” 一到了时辰，还没等自己开口，就见小包子一溜烟的没了影子，林景言在后面追了过来，一进门，就瞧见那小家伙扑到了自己母亲的怀里。 而不管是母亲，还是在旁坐着的妹妹，就连那站着的齐嬷嬷，脸上都是挂着笑容，林景言眉头一挑，不禁狐疑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 第95章 95 林景言这话可不是胡乱猜测的, 事实上，在第一天被自家哥哥压着只能乖乖听话写大字的时候，他就试图寻找过外援。 而能做林景辰外援的，也就是能压制住林景言的，除了林如海，自然就只有贾敏了。 可惜，对于自家小儿子被大儿子压着读书的事情, 贾敏完全是乐见其成，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耳目灵通的林景言，还是知道自家弟弟偷偷摸摸告状的事情，这会自然下意识的怀疑了起来。 被自家哥哥那狐疑的眼神一瞅, 小少爷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没好气的白了林景言一眼, 哼哼了两声, 有过先例无法反驳的他, 只能是蔫蔫的把头埋在了贾敏的怀里。 同时心里也在爆哭, 为什么, 为什么好不容易脱离从幼儿园，就要被抓起学习的命运，到了这会, 却变得更惨了呢。 “行了, 你别逗你弟弟了，过两天慈安寺有法会，我们过去也上柱香吧……” 摸了摸怀里小儿子的头发, 贾敏笑着说道，心中却忽而有些低落，不复刚刚的轻松愉快。 每个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都是更加重视的，贾敏也是如此，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对那个孩子有期待，也就意味着，孩子没了的时候有多伤心。 原本还只是单纯的伤心，可这会，在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没了的，却没有办法彻底的为孩子报仇，也让贾敏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没有生出来的孩子，不算是一个生命，流产的孩子，通常都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氏，更不会被列入族谱。 除了自己的父母，不，应该说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就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而甚至年深日久，就连曾经为他们的逝去，真心感到悲伤的母亲，也会遗忘了他们。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流产的婴孩，没有能够顺利出生的，戾气会最大，很难对付，经常在各种鬼故事里出现的原因。 从现代的科学技术分析，已经几个月大的孩子，都已经是发育的差不多了，而在古代人的思想里，那孩子从一怀上，便已经算是一个小生命了。 所以原本不清楚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没了的贾敏，自然而然的便想要去寺庙，给这孩子超度一下。 而对此，林景言自然不会说那么准备的，就完全猜到贾敏的想法，不过隐隐的，他也有一种感觉，所以自然不会反对。 倒是原本把头埋在贾敏怀里的林景辰，忘了自己原本想问的话题，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兴奋的说道：“母亲，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去法会！” 去法会，等于少一天学习的时间，多一天能够玩耍的时间，哪怕对寺庙并不是那么感冒的林景辰。 这会也是踊跃着想要报名参加，生怕贾敏觉得自己年纪小，不适合去寺庙，再把自己给扔下。 身在现代社会，按理来说，林景辰其实应该是科学发展观的坚定拥护者，可奈何，他穿越了这么一遭，那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坚持自己的理念。 虽然不至于像是古代人一样，直接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对于很多事情，现在林景辰也是开始避讳了起来。 反正怎么说呢，若是放在现代，大半夜的听个鬼故事，讲个鬼故事什么的，那他完全不害怕，但现在，别说是讲了，就算是听，他都不敢听。 “你去做什么，你这小短腿，能爬得了山嘛，开法会的时候，那人可多了，你是坐不了轿子的……” 贾敏原来那话，只是对林景言说得，她可没想带着怀里这么小的小家伙出去，还是去寺庙，当即便又气又好笑的训斥道。 同时心里也在琢磨着，怀里这小家伙到底是像了谁，林如海一贯是个稳重的性子，已经过世了的沈姨娘，那更是小心谨慎的很。 刚进府的时候，恨不得窝在自己的小屋子不出来，就连林如海过去的时候，都巴不得将人推出去，就怕招惹了别人的仇恨。 那样一个小兔子般的性子，也是贾敏对于把这孩子养在自己膝下，并没有太过反感的原因。 若是换一个不安分的，那便是林景言当时说服她的话，再怎么有道理，那贾敏也是不会同意的。 有的时候，贾敏也想过，言传身教，有可能，这孩子时养在自己身边时，受到了自己的影响。 可回忆起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贾敏又觉得这好像也说不通，她年轻的时候，虽然也算得上是活泼，但国公府千金小姐的出身，她性子也是偏向于娴静的。 至于说被儿子女儿影响，那就更是不可能了，是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养成了这种顽皮，还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贾敏一直都很是不明白。 “那就让哥哥抱着我嘛，哥哥那么厉害，肯定能抱得动我……” 贾敏这话，不但没有让林景辰放弃，反而让他眼前一亮，那小眼神往自家哥哥的位置瞟了一眼，心里嘿嘿的笑了几声，便大声的说道。 林景辰的那点小心思，完全不加掩饰，别说是贾敏了，旁边坐着的林黛玉和林景言，哪个看不出来。 最用心帮助弟弟提升功课水平，却屡屡遭到弟弟反感的林景言，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看着那趴在贾敏怀里的小家伙，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掐一下这小家伙的脸蛋，竟然敢这般报复他，也不怕他直接把这小家伙给扔了。 “晨儿，哥哥是厉害，可你这就太为难哥哥了，你瞧瞧，这身上的肉都多少了，你这么胖，别说是哥哥了，便是来个将军，怕是也抱不动了喽……” 原本坐得就离贾敏很近的林黛玉，被自己弟弟的话给逗笑了，她伸手捏了捏那胖乎乎的小咯噔，眼中满是笑意。 林黛玉这话，自然是有些夸张了，林景辰就算是再胖，那毕竟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古代的将军，几十斤那绝对是能轻松拎起来的。 就算是换了林景辰的小伙伴，那个真正的小胖子，也不至于有抱不动的说法。 不过林黛玉有一句却也没有说错，自从脱离了可以只靠喝奶过活，长出了几颗小奶牙之后，林景辰就没少吃肉。 作为一个严重的肉食主义者，最讨厌蔬菜的小家伙，即便被自家哥哥压着，也补充了不少素食，但小家伙身上那还是肉嘟嘟的。 不过小孩子嘛，尤其是像林景辰这么大的，那肉嘟嘟的才好看呢，所以林景辰一直以来也没有在意。 倒是林黛玉她们，估计是怕林景辰吃肉吃多了，到时候再身体不健康，没少拿这说事，想要刺激一下林景辰减肥的心思。 对此，小少爷白了言自家的姐姐，撑着自己的小肥下巴，小脑袋一扬，毫不在乎的说道： “姐姐你不懂，这才叫锻炼哥哥的能力呢，要不然，连我这么个小孩子都抱不动，那哥哥以后去科考，一连那么多天，怎么能顺利的熬过去呢！” 小家伙理直气壮，说得头头是道，还把科举这么大的事情，都拿出来作为自己的理由，骄傲的小模样，顿时让林黛玉笑得不行。 贾敏也是如此，自从有了这么一个开心果，她们的笑声明显变多了。 不过林景言就有些无语了，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家伙，他没忍住上前狠狠捏了一把那胖乎乎的小脸蛋，故作凶狠的说道： “你个小不点，不就是想把你哥哥我当苦力用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都跟谁学得！” 小孩子的皮肤，细腻顺滑，又肉嘟嘟的，捏着，林景辰就不愿意放手了，忍不住就开始揉搓了起来。 不过林景辰哪里能愿意，两只小爪子，连带两条小短腿，都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呜呜的叫着： “坏银……放开吴呜呜……” 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家伙，被强制性的从贾敏怀里拉开，林景言拎着这小家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仗着年龄的优势，很是轻松的镇压了自家弟弟的反抗。 他抱着怀里暖哄哄热乎乎的小家伙，故意顺着林景辰的话往下说道： “晨儿啊，你刚刚不是说，科举需要体力吗，你看你这么胖，是不是也该减一减，为以后下场做做准备啊……” “要不然，这样吧，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自己走上去，拜佛嘛，那可是需要诚心的，想来佛祖看到你这么两条小短腿，还坚持着走，也是会保佑你的……” 林景言这话，让原本还不停的挣扎，想要下地赶紧逃出去的小少爷，彻底的蒙了。 他不敢置信的望了眼自家哥哥，再瞧见对方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第96章 96 林景言那一句话, 顿时让小少爷完全忘记，之前想从贾敏那里问出什么了，他大半的功夫，都是努力的在挣脱束缚。 可惜的是，三岁和十六岁的年纪，实在是差得太大，任凭小少爷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但也没让林景言身子有多大的晃动。 而更可气的是，贾敏和林黛玉，一个做人母亲的，一个做人姐姐的, 不但不上前拯救一下, 对林景辰那求教的小眼神, 完全视而不见。 反而在那里, 笑得极为开怀, 瞧那模样, 若不是还顾忌一下, 大家千金小姐的仪态，怕是能够笑得趴到桌子上去，直接让小少爷气成了河豚。 不过气归气, 林景辰也知道, 自家哥哥应该就是开玩笑逗逗自己，他再努力了许久，也挣脱不了之后, 便直接躺在了那里，完全放弃了治疗。 可惜，他这个想法，在两日后，一家人去了慈安寺，站在那山脚之下，望着连绵不断的台阶时，林景辰彻底的蒙了。 贾敏说要去慈安寺上香，那就不单单只是说说而已，除了林如海，因为现在朝廷气氛紧张，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主要是没有那个时间过来之外。 像是林黛玉他们，一家三口，就都过来了，其中自然也包括林景辰这么个小不点。 原本刚出门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兴奋的，毕竟因为年纪的关系，他能出门的时候少，所以外面的世界，对他的吸引力就显得尤其的大。 可惜，还没等小少爷从那一路，各种各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东西中回过神来，慈安寺就到了，而接下来自家哥哥的操作，直接让小少爷气得肺都要炸了。 老实讲，其实原本小少爷也没想过，让自家哥哥一路把自己抱上去，毕竟自己的重量，他也是知道的。 要是真那么做，怕是哥哥就算是到了山顶，估计也得累趴下，可林家那么多下人，随便来两个交换着，就把他抱上去了，也不会太累。 但当小少爷伸出小手，想要叫人的时候，却被林景言给打断了，他斜视着自己的弟弟，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辰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要自己走上去的啊，让人抱，那这可不是男子汉的行为啊！” 说着，林景言还挥了挥手，让那想要过来的下人退回去，直接自己伸手，把弟弟拎到了台阶上，满面笑容的看着，那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突如其来的被拎到了那台阶上，小少爷先是蒙了一瞬，可等他反应过来，瞧见那一眼看不到边的台阶，还有周围，饶有兴趣看热闹的香客后，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双手环胸，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黑黝黝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那无良哥哥一眼，还带着些奶气的小声音，大声的控诉道： “父亲说了，要兄弟友爱，哥哥，有你这么坑弟弟的嘛！” 跟现代有些寺庙，或许还会建在平地上，城市里不同，古代，大多数的寺庙，那都是建在山上的。 若是有名灵验的寺庙，那越是如此，慈安寺能在京城周边，天子脚下立足，甚至能够让贾敏这样，已经十几年没回过京城的官家夫人知道。 还能蒙生出过来上香的念头，他的名头如何，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慈安寺建得那真是非常的高。 这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对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会倍感珍惜的，而慈安寺建立的高，登上去不容易，香客们的信仰往往会更虔诚一些。 不要觉得对于寺庙来说，只要是香火那就够了，这可远远不止如此，他们对于自身逼格，还有香客的层次也是很有追求的。 有没有钱先不说，越是高大上有名字寺庙，那就越在乎香客的信仰，虽然这东西，对他们也不一定有什么用，但人家要的就是这个逼格。 而这样一来，可就苦了林景辰了，他这么个小身板，站在台阶之上，想迈两步都难，更别说直接登到山顶上去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家哥哥再过分，也不至于真让他凭借着这个脆弱的小身板，自己走上去，顶多也就是让他自己走两步，又或者是有意的想逗逗他。 可纵然清楚，但这都不妨碍小少爷生气，尤其是感觉到那些香客们看热闹的目光，小少爷就更气了。 虽然那些人都是善意的打趣，但小少爷可是要脸的，在家的时候也就罢了，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反正小时候的丑事，也被他们看得多了 小少爷满地打滚耍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可在外面，小少爷可是还想维护一个光辉伟大的形象呢，哪里愿意被哥哥这么破坏。 只是他却不知道，那么个小娃娃，即便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瞧着也只让人觉得可爱，委实看不出什么高大光辉来。 “这怎么能是坑你呢，这是让你好好的锻炼一下身子，省得你到最后，胖成一团！” 眼瞧着自家弟弟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林景言反倒是越发的觉得有意思，他上前一步，扯着自家弟弟的小胳膊，就将对方往上拽。 直接以言语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而事实上，林景言也确实不是跟弟弟说笑的。 眼见着这三岁的小娃娃，有越来越懒的趋势，每次除了在屋子里被自己压着学习之外，回去就趴那睡觉，就连以前喜欢的小皮球都不玩了。 生怕到时候把弟弟养成了胖子的林景言，现在已经有意识的开始拉着弟弟锻炼了，而上山那可是最好的锻炼方式。 不用说爬多了，只要爬个几十阶，就能让这小家伙减减身上的肉。 可惜的是，林景言这自诩的一片好意，对小少爷来说，却是全然不认同的。 被那修长的手臂拽着，迫不得己迈了几步后，林景辰眼睛一转，很快便找到机会，直接一把抱住了自家哥哥，拉着他的手，就要往他身上爬。 “哥哥，我累了，你抱我上去吧，好不好，我知道的，你肯定能行的！” 嘿嘿笑着，小少爷脸上依旧没了那一开始的愤怒，他扯着自家哥哥的衣服，故意很大声的说道。 虽然穿越的时候才十六，但现代早熟的孩子太多，青春期的少年，依旧懂得很多东西，他自觉自家哥哥，是不会好意思说自己不行的。 可显然，林景辰有一点却是忘记了，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很多那个时候，人人皆知的流行概念，到这里，他们是压根就不懂，也不明白的。 所以被个小家伙，拉着自己的衣服就要往上爬的林景言，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你下来自己走！” 说着，林景言很是冷酷无情的就把小家伙给拽了下来，让其站在那台阶上，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副很是严肃的模样。 无语了半响，没想到自家哥哥会这么说的林景辰，沉默了好大一会，才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 “哥哥，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走，等你真累了再让人抱着走……” 没有听懂自家弟弟话里的意思，林景言挑了挑眉，倒是也没有再逗弄自家弟弟，他拉着弟弟的手，难得认真的说了一句。 上山与下山不一样，下山伤膝盖，便是这小家伙自己愿意走，那林景言也不会让。 但这上山就没问题了，尤其是不走长了的话，正好让这小家伙运动一下，省得最后变成一个小胖球。 作为身姿玉树，面容清俊，一向都是翩翩美少年，得万千女子喜爱的林景言，可不能容忍自家弟弟，最后变成那小胖子的模样。 没错，作为林景辰最好的朋友，经常一起惹祸的小伙伴，林景言可是认识小胖子的，而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担忧的原因。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以前没有那个趋势，但现在只要见到一点苗头，林景言就必须要把那苗头给掐灭才行。 自家哥哥的心思，林景辰自然是不知道的，对于其非逼着自己爬山的事情，他也是极为的无奈。 只是原本的怒火，被林景言那一句直接果断的不行给弄得没了，这会的小少爷，倒是也没了非得跟其硬着来的心思。 当然，主要也是硬不过，他笑都快要笑死了，哪里还有那力气，去挣脱自家哥哥。 不过他们这两兄弟的小闹剧，倒是明显的也逗笑了旁人，林黛玉和贾敏这两个看热闹专业户就不用说了，就连那些香客，面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本来嘛，会来寺庙上香，尤其是赶在法会时候的，那不说对佛祖有多么忠诚的信仰，可至少都是带着比较轻松的心情。 而人比较放松的情况下，不管看什么，只要不是那种惹人烦的事，那都会是很美好的。 更别说林景辰那胖嘟嘟，粉雕玉琢，又显得机灵活泼的模样，确实是可人疼的很。 第97章 97 不过显然, 林景辰的心情就不是那么愉快了，尤其是瞧见一旁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公子，笑得脸上跟朵花似得，没忍住就瞪了一眼。 只是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林景辰又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倒不是说对方长得有多好。 事实上, 他这一世的父亲哥哥，长得都不错，而前世，他更是看多了那些明星, 美颜盛世都不知道打出了多少, 那审美早就有了抵抗能力了。 这男子虽然长得不错, 但也到不了能把林景辰震住的地步, 只是怎么说呢, 小少爷一直觉得, 自家姐姐应该算是最能诠释弱不禁凤一词的人了。 可现在瞧见这男子, 他发现，自己似乎是冤枉了姐姐，林妹妹固然孱弱, 但瞧着怎么都比面前这位, 似乎随时快要没了的男子强很多。 没错，面前这男子，面色苍白如雪, 身子更是瘦弱至极，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得，就连笑一下，都要花费不少力气。 这模样，让原本听到笑声，忍不住瞪了两眼的林景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担心，生怕自己再把对方给吓着了。 没办法，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他真心觉得，面前这男子看起来，那就跟个瓷娃娃似得，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摔碎了，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被吓得立马回头的同时，林景辰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样一个男子，竟然还来参加法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瞧着那衣裳，应是出身富贵，他们家人，难道就不担心吗，这般想着，林景辰又没忍住偷偷的瞧了那人几眼。 而偏偏，那自诩偷偷摸摸的一眼，却正和这面容温润的男子对了个正着，被那带着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小少爷这会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他有些害羞的把头偏了回去，但心里，却又忍不住琢磨起这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只是琢磨到走不动了，被自家哥哥抱起来，林景辰也没想明白。 尤其是在瞧见，那男子确实与他们一样，没有乘坐任何轿子，完全靠自己走动之后，他心里就更疑惑了。 “你看什么呢？” 别说怀里这从来不安分的小家伙，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便是那偷偷摸摸往后瞅的小动作，也让林景言没法不注意。 再又一次发现，怀里的小家伙扭头往后看的时候，林景言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 虽然才十六岁，但林景言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并没有像是林景辰想得那样，即便怀里有着几十斤重的小娃娃，那也是轻松的很。 而并不感到有多么劳累的他，自然也有闲心去关心自家弟弟。 “哥哥，你瞧后面的那位公子，您看看他，走两步步就要歇息好久，他为什么要强撑着来法会啊？” 心里的疑惑憋了好久，见自家哥哥问起，林景辰终于没忍住，小声的问了一句。 来自现代社会的他，真心是不明白，为什么身子已经到了，外人能一眼便看出其不好的人，还会强撑着要自己上山呢。 就算是想要烧香拜佛，也可以让人抬着上去嘛，这又不丢人，何必非要自己走呢。 “你懂什么，拜佛要自己走上去，才叫诚心……” 自家弟弟偷偷摸摸看了那么多眼，怕被人发现，即便心里有些好奇，但林景言也没有回头去看。 他摁着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直接借此机会教育了一番。 与林景辰一样，同样有着一番奇幻的经历，两世为人的林景言，对于佛祖之类的东西，还是很相信的。 毕竟别的暂且不说，只前世，他跟在弟弟身后几十年，这不就是那传说中的鬼怪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鬼怪生灵，但对此感受颇多的林景言，还是很信这些东西的。 这也是为什么，贾敏一说要来慈安寺，林景言并没有反对，响应的还很积极的缘故。 作为纯正的古代人，对于自己又重生回来的事情，林景言可没有自家弟弟接受的那般良好。 事实上，他这些年来，除了想办法，解除林家所面临的困境之外，便一直想着研究一下，为何自己会重生回来。 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心有不安，林景言可不会觉得，这世上就自己这么一个幸运儿，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哪个佛祖菩萨的，就那么好心的，觉得林家太惨了，所以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虽然即便知道了，估计也是无用的，但人嘛，总是没有人愿意活得糊里糊涂的，只是这些年，寺庙道观去了不少，但从未遇见过真正的高人。 所以林景言，现在倒是也没有刚转生时，那般急切的想要寻找答案了，不过遇到寺庙的时候，他倒是也不介意进去看一看。 听到自家哥哥这话，林景辰撇了撇嘴，先是有些不信，不过后来想了想，这似乎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不时的仍旧偷偷的瞅一眼那位年轻的病弱公子，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他与对方之间，以后应该还会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不过林景言的速度不慢，那病弱的公子，又因为身体的关系，走一步停十步的，所以很快，林景辰就连那个公子的影都瞧不见了。 慈安寺是建立在半山腰的，这去寺庙就跟爬山是一样一样的，好在每隔一段，中间就会有亭子，可以供人休息，这么走着，倒是也不会太累。 林景言的体力强，林景辰更是被抱着，他两休不休息都无所谓，不过林黛玉和贾敏，那可是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啊。 贾敏倒是还要好一些，毕竟她已经嫁了人，需要忙着很多事情，总有活动身体的机会。 而林黛玉，虽然这些年，因为有了个弟弟的缘故，被激起了做姐姐的责任感，让她锻炼身体的次数多了些。 较之以前，那离不开汤药的模样，已经好了很多，但不得不说，她身子还是要比正常人弱很多。 尤其是爬山，那走一会，也是要停下来歇一歇的，不过比之刚刚，林景辰瞧见的那年轻病弱公子，那就要好多了。 简单描述起来，就跟一个青铜，一个王者之间的差距那么多。 慈安寺的法会人虽然多，但那路上的凉亭，却显然不般的香客可以用的，所以林景辰他们倒是也不用跟别人挤。 在那里轻轻松松的，喝点茶用些糕点，就可以继续往上爬，除了因为天气比较热，而出了些汗之外，倒是也没有太过疲劳。 甚至就连那夏日的蚊虫，都被那有着极高效用的香囊给驱赶走了。 法会，并不是说只有超度亡魂的时候，才可以举办的，慈安寺的法会，尤其是如此。 作为京城边上有名的寺庙，不缺香客也不缺银子的慈安寺，腰杆子很是硬实。 除非是皇亲国戚，一品大员，要不然都请不动他们寺庙的僧人去做法会，更别说是在寺内举办了。 所以这次慈安寺的法会，是邀请了很多同道的高人，进行的佛法辩论大会，简称法会。 这些寺庙之间，彼此都是有交流的，除了实在太远的地方，像是京城附近的那些大小寺庙里的和尚，都会受邀前来。 当然，像是林景辰他们原本待得地方，江南那边的，便是收到了请帖，也没有多少人会过来。 不是别的，实在是距离太远了些，来回就得两个月，就为了参加一个主要目的是为了交流的法会，委实有些不值当。 当然，这也是因为慈安寺，只是在京城比较有名的缘故，而且并没有得到皇室的认可。 要不然，如果有着皇上的话，别说是在江南，便是再远，那也是有人会来的。 不过其实真要说起来，慈安寺虽然不是皇家寺院，皇室也从来没有认可过这家寺庙的地位。 但拒传闻，这慈安寺里的老和尚，也是被宣进宫讲过法的，只不过因为有传闻，说前朝就是因为重佛，才会坏了气运，最后灭了国，所以大周对这种事就很忌讳。 这也就导致了，佛法在大周境内很受人欢迎，但寺庙的地位却不高的事情，像是些什么僧人可以不事生产，不交税收的事情，那是完全没有的。 刚开始推行这政策的时候，朝廷上还有人反对，毕竟这个时代，迷信思想很严重，越是做过坏事的，便越信这些东西，所以当时反对的人不少。 不过开国皇帝，那威望之高，不说完全容不得人反驳吧，但想做的事情，也是绝对没有人敢拦的。 是以，大周朝的和尚们，虽然仍旧像是前朝一样，有着诸多的信徒，也算是香火鼎盛，但就跟普通百姓一样，完全没有特殊的待遇。 该交税你就得交税，该服劳役，你不想去也得拿钱抵，就连香客缴纳的香油钱，也是有着一定的限制，不能超过多少多少。 而对此，自然是有不少人为之不满，但林景辰倒觉得，这样的做法不错。 要不然，都是普通的百姓，凭什么，出家了就享受那么多的福利待遇，这让那些家里贫困，甚至都吃不饱饭，还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却仍旧得交赋税劳役的人家怎么想。 虽然通常情况下，这些人家，也不会去想这些，毕竟代表着佛祖的僧人对他们来说，那实在是位置太高了，想这些完全都是亵渎，但总归这就不是一种公平的事情。 第98章 98 不过寺庙嘛, 有着无数的香客供奉，即便需要交税，即便已经没有了特权，但终归还要比一些普通的商人要富有很多的。 当然，这是指得大寺庙，没什么香客的小寺庙，那就维持得很艰难呢, 好在对于那种小寺庙，朝廷也是比较宽容的。 皇室针对最多的，还是这样的大型寺庙，或者说, 若不是民间信仰者实在太多 当年的那位开国皇帝, 甚至想把这些寺庙全灭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跟以前那位相比, 现在的皇室态度那都温和多了。 心中想着这些, 很快, 慈安寺的庙门也出现在了林景辰的眼前，作为京城中有名的大寺，那红木的门, 镶着金边的匾额, 很是堂皇大气。 而又因为今日是法会召开的日子，大门打开，里面庭院中摆放着的巨型香炉, 散发着渺渺的烟雾，不时的便有香客在那里诚心叩拜，便奉上一柱香火。 当然，不管是哪家寺庙，那香火都是必须得从庙里面买的，这倒不是强制性的规定。 主要你过来上香，求的就是心安，自己带着香火，一点都不供奉，那又有什么用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寺庙卖的香并不贵，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能够买的起。 至于说寺庙的利润，那自然是积少成多，虽然得的银钱少，但架不住量多啊，而且寺庙之间，看起来香雾弥漫的，也很是有那种氛围。 林景辰前世，每次出去寒暑假出去游玩的时候，去的都是名山大川，要不然就是跑去国外，看一些比较有名的建筑。 寺庙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说，那没有一点吸引力，即便自己城市里就有，他也是从未去过的。 而现在这一进来，那肃穆的气氛，即便那么多的人流，却半点不显喧哗。 整个寺庙，给人一种格外心神宁静的感觉，尤其是进入佛堂之后，那一尊尊高大的佛像，还有那诚心叩拜的人群，让林景辰都不由得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佛堂并不只这一座，不过贾敏显然没有四处乱走的意思，她不是来旅游观看景点的。 而是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超度一下，在这寺庙里面添几盏油灯，没办法，还未出生的婴儿，是不可能有牌位的，能放几盏油灯就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这些事情，贾敏自己去与那佛堂旁边守着的和尚说就行了，林景辰他们跟在后面叩拜了两下之后，就拿着抽到的签文去解字了。 佛堂里嘛，那到处都有可以解签的地方，虽然这种地方一般都不是太准，但也就是求个心安而已。 胖乎乎的小肉手，拿着自己的签文递过去的时候，那解签的老师傅，明显的愣了一下，而后笑得越发和蔼，语气也显得很慈祥。 小小的年纪，林景辰自己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事业运势姻缘，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没什么关系。 所有琢磨来琢磨去，小少爷瞧了自家哥哥一眼，惦着脚尖，悄声的在老师傅耳边说道： “这签是我为哥哥求的，你看看哥哥的姻缘怎么样……” 林景辰这话说得很小声，可架不住林景言就站在他身后，听到这话后，那脸色瞬间便黑了，没好气的捏着自家弟弟的耳朵，将他拉过了身旁。 他拍了一下这不安分的小家伙，冲着那解签的老师傅笑了一下，有些歉意的说道： “舍弟年幼，比较顽皮，还请师傅不要见怪……” 说着，林景言还不忘瞪了自己弟弟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其老实一点。 他自己还在这里呢，手中也有着签文，哪里需要这小家伙替他求什么姻缘。 “无妨，既是小少爷诚心所求，这姻缘也可以看看……” 年纪大了的人，既喜欢小孩子，也难免有些孩子心理，比较喜欢瞧热闹，这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的，但也同样如此。 他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两兄弟，接过小少爷手里的签文，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只原本是想玩笑两句，可瞧见这签文之后，老和尚的眉毛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虚羊头边发，桃红李白时，真金无假宝，劝君莫去寻。” 这四句诗乃是林景辰抽到的签文，虽然不是下下签，但那话语中的意思，却明显并不是很好。 桃红李白时是说桃树和李子树开花的季节，但却并不是说的桃花运。 第一句是空想，第二句是说季节，第三句是说，真的金子不是假的宝物，就是说注定的事不会改变，第四句就是劝你不要去瞎找或者是强求。 这签文可没有一句是好的寓意。 不过那一筒签之中，总是有好的签文，还有不好的签文，寺庙虽然有靠解签做生意的习惯，但却并不会虚言诓骗。 虽然召开法会之时，那签筒里放着的，大多都是寓意比较好的签文，但小孩子手气不好，签到一支中签下签，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喜庆的日子，老和尚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后，便笑着开口说道： “这签的意思是，姻缘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不需要过分强求……” 说着，老和尚没忍住瞧了林景言一眼，这签虽然是林景辰抽的，但在他说出，要替自家哥哥解姻缘的时候，这签自然就变成林景言的了。 这般一个玉面公子，在这样的喜庆日子里，还是在签筒里大多数都是好签的情况下，抽中这么一支签。 纵然这不代表什么，但总归是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的。 林景辰刚刚抽签的时候，那两只小手捂得很紧，林景言也瞧不出是什么，不过这会听老和尚念出来，再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他也不由苦笑了一下。 纵然不懂解签，但只瞧着这四句诗中的意思，也并不是很好，不过对此，林景言也不在意，将自家调皮的弟弟拉到身后，便将自己抽中的签文递了过去。 寺庙中的人虽多，求签的人也多，但林景言他们找的乃是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角落，这里人少，倒是也方便了他们。 “王祥卧冰冻，孟宗哭竹冬，孝感神仙动，果然显灵通。” 接过林景言递过来的签文，老和尚念了两句之后，面色又有些怪异了起来，这签的意思，还不如之前那小娃娃求的那支。 那支好歹是在中签和下签之间，全看你怎么想，可这支，就是彻底的下签，虽然先苦后甜的寓意，但也是正宗的下签。 当然，这话却不能这么说，老和尚也只能是机智的开始了自己的口头功夫： “此签的意思，乃是遇事要多加忍耐，自会有好事发生……” 寺庙进的多了，签文也没少求过，对于解签之人的说法，林景言也懂了一些。 一般抽到上签，他们会直接说这是一支上签，而后天花乱坠的说上很多好话。 而若是抽到中签和下签，他们就会像是现在这样子，直接一带而过，并不会多提，免得造成抽签之人的心里负担。 不过虽然知道，这签文的意思大概不太好，但林景言也没有太在意，他虽然因前世之事，对鬼神之说有着很深的忌惮。 但正因为两世为人，他反而坚信人定胜天的想法，而这点真要说起来，还是弟弟那几十年的经历告诉他的。 无论再大的困境，也有着克服的勇气，就算是跌入到泥里，也能再一次的翻身爬起来，不管支撑着他的是什么，也足够让林景言被感染了。 “师傅，这是我的签文，还请师傅帮忙解一下……” 瞧了一下兄长和那师傅的神色，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的林黛玉，连忙将自己抽到的签递了过去。 这块虽然很偏僻，但地方并不小，而且因为人少，不用排队，林黛玉一直是站在哥哥旁边的，递签文的时候也很是方便。 “春来草木尽皆知，夏日荫浓碧翠稀，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桃红柳绿时！” 连着解了两个不太好的签文，老和尚心里面也不是很舒服，所以当林黛玉的签文被他念出来之后，他面上的笑容，很明显要真诚了许多。 这四句诗那可全都是好意头，乃是正宗的上上签，而且都不用问想求的是什么，这指得就是桃花运。 “姑娘这签很好，看来好姻缘就在眼前了……” 按照这解签师傅的习惯，原本是想说很多的，不过话刚开口，就意识到，这小姑娘哥哥的那两签，可明显不怎么好。 所以老和尚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免得刺激到那位施主的心情。 不过这显然就是老和尚想多了，以林景言对妹妹的重视程度，还有他的心胸，可不会说因为这点小事，就觉得不愉快什么。 第99章 99 听到老和尚说起姻缘, 林黛玉面色微红，不过因着那比较好的签文，心中倒更多的是喜意。 她如今已经快十四岁了，也到了刚订婚的年纪，前些日子贾敏带着她，没少去参加那些宴会，便是为了相看。 想到母亲与她所说的, 那位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再想到老和尚所解的签文，虽然未曾谋面，但她心里不免多了些想法。 说是迷信也好, 其他也罢, 原本并没怎么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林黛玉, 这会总觉得, 一切巧合的似乎也像是缘分。 解签文的地方, 便是人再少, 那也还是有很多人的, 林黛玉他们既然已经解完了签，自然不会再在这里霸占着地方。 因着贾敏带着几个丫鬟，去与主持师傅谈了, 林景言便带着两个弟弟妹妹, 去了这寺庙的后院。 前面虽然开着法会，有着不少的高僧在谈论佛法，但他们所谈论的那些, 对于林景言他们，都是听不懂的，也并不感兴趣。 再加上那里人实在太多，身旁带着那么个小不点，林景言也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 如今正是夏季，暖日融融，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四处盛开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些随意飞舞的蝴蝶，望着便让人心情愉快。 不过这场景，林府中到处都是，林景辰现在又最是活泼跳跃，没耐心的时候，所以后面哥哥姐姐，在那里诗情画意的赏景。 前面他则是肆意的奔跑着，去试图捉那些飞舞着的蝴蝶，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生怕他跑得快了，最后再把自己给摔着。 而慢慢的，很正常的，小少爷就趁着哥哥姐姐坐在一起说话的功夫，带着两个下人，就悄悄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虽然说这样做不是特别好，但难得出来一次，林景辰可不想一直跟哥哥姐姐一起。 别看林黛玉曾经是林景辰心目中的女神，但真当女神走入现实，变成你的姐姐，见证你从一个小婴儿慢慢长大的时候。 你就会发现，女神也不是那么美好了，更不是曾经，让你觉得见一面就很美好的事情。 悄悄的脱离了自家哥哥的视线，小少爷便彻底的撒了欢，这山上虽然建了座寺庙，但不管是寺庙里面还是外人，可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不过那些佛殿，林景辰自然是不会去的，里面供奉的都是佛祖菩萨，他纵然不是这个，但对别人的信仰也是很尊重的。 他的目标范围，就只是后院那么大的地方而已，尤其是那些小沙弥的房间，那是他最感兴趣的。 虽然这些地方，正常来说，都是不让人进的，但正常大人没办法，像是林景辰这样的小孩子，就没多少人会拦了。 而在他好奇的跑到那些僧人们用饭就寝的地方观看之时，林景言他们也知道，自家弟弟偷偷的溜走了。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娃娃，是个什么性子，两个哥哥姐姐心里，那都是有数的很，若不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景辰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偷溜走。 不过原本看着小家伙，偷偷摸摸往那溜，不时的还回头瞅上一眼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等小家伙出去的时间长了以后，林黛玉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哥哥，就这么让他随意走，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对于一个人的变化，那是很大的，在林景辰出生以前，林黛玉一直是被别人护着的，因着身体的缘故，也让她不免有些自哀自伤。 这些是林景言和贾敏他们，不管付出多少心力，都无法控制的，而且林黛玉为了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一直都不会去诉说。 不过自有了个弟弟，心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时，林黛玉的性格明显的变了许多。 虽然身体仍旧很是柔弱，但却有了抗争的勇气，甚至主动的关心起外界，对自己的婚事也有了想法，不再像是往常那般过一日是一日。 当然，这倒不是说林景辰有多重要，又或者是他，比贾敏他们还要重要，主要是什么呢，贾敏和林景言，还有林如海，虽然在林黛玉心中的分量重。 但他们都是强者，或者说在一直被庇护着的林黛玉眼中，他们都是强者，不需要她去保护。 而林景辰就不一样了，刚出生时，那么弱那么小，让人一抱就似乎要碎了一样，自然让她这个姐姐升起了保护的欲望。 至于弟弟长大之后，那就更不用说了，那调皮的性子，当真是让她没少操心，那感觉跟养儿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话题有些扯远了，简单点说，那就是林黛玉说是养弟弟，其实很有种老母鸡护崽的心理，这不，刚离开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有些不放心了。 对此，林景言也是很无奈，他很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就改变了那么一小点，最后造成的变化却是这么大。 前世的时候，妹妹要是能够有这种心态，去对弟弟，那最后弟弟也不会说决绝到那个程度。 不过再想一想，他穿越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原来妹妹跟弟弟只不过是差两岁，现在整整差了十岁。 若不是，看着弟弟还跟前世那般聪明，而且也是沈姨娘所生，其他的都没有太多变化，那他真的不敢肯定，这两世得弟弟，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当然，其实纠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经历的不同，所处环境的不同，不管再怎样，前世和今世的弟弟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他身边有人跟着呢，而且这是在寺庙里，不用太担心……” 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那些，感慨着妹妹的变化，面上林景言还是安慰了一句。 只是这样的安慰，让他也觉得有些别扭，这要是不知道的，怕不是还得以为弟弟遇到了什么事。 “我不是担心别的，哥哥，我是担心，那小家伙再闯了什么祸，到时候不好收拾！” 没想到被哥哥误解的这么厉害，看着一本正经安慰她的哥哥，林黛玉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她虽然疼爱弟弟，但也不是那种一味护崽的老母鸡好不好，现在这样的环境，身边还有人跟着，她哪里会担心弟弟的安全。 而且就那小家伙的模样，林黛玉也不觉得有人能欺负了他去，她担心的完全是这不安分小家伙，再给她惹出什么祸来。 这些年，她努力的充实自己，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就是怕弟弟万一闯祸了，自己没法收拾。 第100章 100 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妹妹是这么个想法, 林景言愣了半响，也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倒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自家那个小子，可是敢直接偷偷摸摸跑出去，更是直接到红楼里闲逛，还和人起了冲突, 间接的引起整个扬州一场小风暴的啊。 虽说在那一场风暴中，自家弟弟起得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的作用，就跟那煽起风暴的蝴蝶一样，但这只蝴蝶的翅膀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他, 可能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所以现在林黛玉这么一说, 林景言还真是有心担心了起来。 再想想, 这前来上香的香客们, 其中不乏大家族中的女眷, 林景言就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心中担心着的同时, 他也没忍住，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玉儿，你既然这么担心, 为什么刚刚不说, 早早把他拦下不让他随意走，把不就好了吗？” 林景言是真觉得疑惑，不过林黛玉的回答, 却让他瞬间无语了。 只见那清美秀美的小脸上，透着些许无奈，看着自家哥哥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就连声音都变小了很多： “哥哥，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吗……” 秀脸微红，眼眸微闪，林黛玉双手捏着帕子，带着些小女儿的羞涩，让林景言的疑问瞬间没有了。 想到了刚刚老和尚解的签文，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经常跟着母亲出门的妹妹，心中有所明悟的林景言，不由问道： “前两天，辰儿一直说，母亲遇到了什么好事，却不肯告诉他，可是母亲心里面有了人选？” 这么说着的同时，林景言已经做好，只要妹妹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他就去将那人查个底朝天的准备了。 “还没有，不过母亲好像看中了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 四周无人，又是自家哥哥询问，林黛玉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得。 这些年，读了那么多的史书，她到底与寻常女儿家有了很多不同，至少，对于自己的婚事，她并不避讳，反而很是主动积极。 “嫡长子，这怕是不太好吧，家中嫡长，这可是会有很多压力的……” 一听嫡长这两个字，林景言就不由得皱了眉，虽说嫡长子能够继承的东西要更多一些，可嫡长子的压力也很大。 别的不说，就是子嗣上的压力，那就让他很是担心，自家妹妹的身子可不是很好啊，那生一个估计都得拼了命才行。 若是嫡长子的话，那肯定对嫡子是有要求的，到时候万一妹妹运气不好，那纵然他身处高位，有些事情也是无法强压的。 “哥哥，你想得太多了，做嫡长媳确实会有压力，但这世上，又哪里有完全轻松快乐，自在写意的事情，有些东西，我总要面对的……” 见自家哥哥皱眉，林黛玉忍不住笑了，她轻声的开口说着，语气倒是显得很轻松： “这日子的好与坏，是自己过的，哥哥你就算是想得再周全，也不一定就能过好了……” “就像是那些公主们吧，出生天家，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可她们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尊荣，出生那么高贵，最后还不是都要和亲……” “而且就算不说她们，单单说在扬州的时候，那位柳家姐姐，她家就她一个女儿，几个哥哥和她父亲，为了她的婚事，挑了多少人家……” “可结果呢，有着娘家撑腰，又是千挑万选得来的婚事，刚嫁过去的时候，也是万事顺心，还生了嫡长子，但最后呢，她现在过得又开心吗？” 轻声的叹了口气，望着那透过树枝落下来的阳光，林黛玉很是平静的说道： “哥哥，不管妹妹我嫁谁，其实都是一样的，纵然是父亲跟母亲那般好，府里都难免有几个妾室，母亲也难免会有烦心事……” “妹妹我若是真按照哥哥你的选择标准来，那若最后，有一点不如意，怕是也会被无限放大，反倒是不如期待少一些，这样日子反倒是会过得好……” “与其精心挑选，最后却出了岔子，倒是不如顺其自然，其实只要最基本的条件满足了，作为正室，总不会受太多委屈的……”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与压迫，不身处这个时代的人，那是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的。 林黛玉看得多了，自然也通透了，所以对于哥哥的担心，她却并不觉得如何。 嫁给嫡长子，成了人家的长媳，固然是会有压力的，可不嫁给嫡长子，嫁给嫡子，那就没有压力了吗。 别说是女子了，就算是她哥哥，不一样身上有着很大的压力吗，哥哥万事操心，希望她能一直过得平安顺遂，像是在闺阁里一样快快乐乐的。 这份心她明白，可这世上，就没有这样好的事情，就算是天家的公主，那般的尊荣都得不来，郡主县主都有着烦心之事。 她想要奢求一份不用操心，十全十美的婚事，那又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总会有些东西，是不如意的。 若真要去奢求，事事顺心，那最后得到的结果，反而不一定好。 “你这想法可不对，太消极了，人生大事，必须认真对待，好好挑选，怎么能抱着这样的态度！” 被林黛玉这一番话说得，林景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说女儿家看得通透，确实有好处。 可还未出嫁，谁不往好处想，哪里有这样，全都往坏处想的。 “我这不是消极，我只是理智的去看待，若真是按照哥哥你的想法，没有本事的我不嫁，花心风流的我不嫁，婆婆不好的我不嫁，那你妹妹还能不能嫁出去了……” 林黛玉这会是真的无奈了，看着皱着眉头，一脸不认同瞧着自己的哥哥，她没好气的说道： “哥哥，在你心里，妹妹我自然是最好的，可我又不是天仙，哪里能奢望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来配我啊……” 这般说着的时候，林黛玉还有些庆幸，好在自家弟弟年纪小，还掺和不到他的婚姻大事中来。 要不然，再让弟弟掺和一笔，按照对方的标准，甚至纳妾的都不要，那她就真是要待在林府里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呢。 “胡说，我的妹妹这么好，我要求高一点，想你日后的生活舒舒服服的怎么了，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行事这么悲观呢……” 林景言半分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的，相反，他忽然觉得妹妹这样，让他颇有些不可思议。 这谁不想着自己能过得顺心遂意，事关人生大事，竟然如此消极，虽然妹妹说得也有些道理，但连对未来有个美好期许都无，这哪里还像是个少女啊。 “好好好，妹妹不说了，就等着哥哥你给我挑一个十全十美，能让我日后一点委屈都不用受的夫家，好不好……” 见自家哥哥似乎有生气的迹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自己，林黛玉忍不住笑了两下，难免出声安抚道。 虽然她是真心觉得，按照哥哥的那个标准，她估计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可哥哥毕竟是一片好心，她这么说，也确实有些打击哥哥了。 “玉儿，你说的那些，虽然有道理，但人在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要争取，可不能那般消极……” 见自家妹妹换了口风，林景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他想了想，似乎是怕林黛玉真的担心，便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你还小，哥哥还有得是时间给你挑选人家……” 这话一出，林黛玉眉心一跳，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瞧着自家哥哥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现在还好，可不是真的因为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才来说这些话的。 她只是怕哥哥挑选不到自己理想中的人，又或者是选到了，但最后一切却没有像哥哥想的那样去发展，到时候哥哥会觉得难过。 所以这会，才提前的说两步，表示自己对这些事情不在意。 但这会，眼见着被哥哥误会了，她却也是没办法解释什么，只能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任由对方瞎想了。 “大少爷，小姐，不好了！” 正在这兄妹两人，忽然之间陷入一阵难言的尴尬之时，跟着林景辰离开护着他的一个下人，忽然气踹嘘嘘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叫着。 而原本有些担心，却被林景言一句话，带得整个话题歪掉的两兄妹，不知为何，在瞧见那过来禀报，神色惶恐的下人时。 竟然没有一人觉得惊讶，反而是颇有一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 “你怎么过来了，辰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之前只是担忧，那顽皮的小家伙会闯什么祸，这会瞧着那下人气踹嘘嘘的样子，林黛玉连忙站起身来，焦急的问道。 自家精心护着长大的孩子，她可是宝贝的很，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宁肯自家弟弟惹出再大的祸，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弟弟受什么伤。 “小少爷没事，不过，不过小少爷撞了人……” 见林黛玉误会了，这下人连忙解释了一句，只是话说道一半，他的声音便又低了些，脸上带着苦色。 像他们这种被嘱咐要照顾好主子的，那主子闯了祸，他们自然是怕被责罚。 对此，林景言很清楚，所以对这下人的模样，倒是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问道： “你可知是撞了什么人？” 自家的弟弟，自己知道，虽然顽皮了些，但肯定不是故意去惹事的人，他撞了人，估计也就是一时没注意而已。 这法会人那么多，孕妇是肯定不会来的，而只要不是撞到孕妇，那其他人，怕是身份高些，想来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孩子，就算是把人撞了，也撞不了多重，顶多也就是摔一下。 再者说，那个小孩子背后，可还是站着林如海那个一品大员呢，就更不会有人非要计较了。 可惜，林景言这泰然自若的模样，没能维持多久，就被这过来通报之人的话，给弄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把谁给撞了？” 林景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就连林黛玉也是有些吃惊，两人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下人，心里都有些慌。 “回大少爷，据他们说，是……是永平侯府的大少爷……” 被自家大少爷小姐这般紧紧的盯着，这下人都快哭出来了，尤其是想到那位永平侯府大少爷的模样，他就更是后悔极了。 “玉儿，我们快过去看看！” 原本听说只是撞了人，还不怎么当回事的林景言，这会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后，他也慌了起来，连忙便让那下人引路，往林景辰所在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永平侯府虽然是侯府，但按理来说，就这么点小孩子，把人给撞了的小事，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这也不是故意的，按照那下人所说的，就是两方从那走廊一边走，谁都没注意，在那拐角就撞上了。 这样两方都有失误，而且都被撞倒了的事情，原本也谈不上是哪一边错了，便是侯府非要仗势欺人，那林家也不怕。 可架不住，那永平侯府的大少爷，与一般人不同，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病秧子。 从小身子就弱，全是靠精心养着，才活到这个年岁，据说时不时的就要大病一场，每次都是死里逃生活过来的。 这样一个人，你别说他还是出身侯府，更是世子，身份尊贵，便是普通人家，那撞了也是一堆的事啊。 第101章 101 别说只是听着下人说的那些, 就让林景言淡定不了，撞了人就在现场的林景辰，现在也是慌得不行。 原本这其实不算大事，不过就是两方都没注意，他走动的也是快了些，所以才会有所碰撞。 而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他又没有跑起来, 正常人，哪怕就算是身娇体弱的女子，也不会说被他撞得怎么样了。 可架不住，对面的那连女子体质都不如, 直接就是个脆弱的瓷娃娃, 被撞了一下后, 直接就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当时就把小少爷给惊得傻了眼, 他也顾不得自己被撞得有些疼的屁股, 跳起来就连忙把这脆弱的瓷娃娃给送进屋子里, 还连忙的让人去找大夫。 因为这寺庙是建在山上的缘故, 那些和尚之中是有懂得医术的，若不然，他们要是受了伤, 犯了病, 那从这里下去找大夫过来，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小少爷别的不说，遇事倒是不至于慌得失了分寸, 虽然伺候这瓷娃娃的下人，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好像太不禁事了一些。 但在林景辰的指挥下，这位公子还是顺利的躺到了禅房内，并由那和尚开了药，简单的推拿按摩了一下。 望着这不知性命的瓷娃娃，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林景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让那和尚去熬药的同时，瞧着那哭丧般的下人，也是终于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别哭了，你家少爷现在可还没死了，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到时候你家少爷，八成就被你哭死了！” 从面前的瓷娃娃，被他撞了以后，就听到那不知姓名的下人，哭得是肝肠寸断，好像死了人似得。 之前忙着救人，没空搭理这个大哭包，现在人眼见着没什么事了，林景辰白眼一翻，没好气的呵斥道。 原本嘛，自己撞了人，虽然过错双方都有，也不完全在自己这边，但对方体弱，被自己撞的直接昏了过去，这说起来，也是自己理亏。 这下人要是在把他家少爷安置好后，骂自己两句，那林景辰虽然不会高兴，但捏着鼻子认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刚刚他家少爷，被撞倒之后，这下人就在一旁哭，什么都不知道做不说，现在他都全安排好了，他家少爷也没事了，那还在一旁哭。 也不知道说去照顾一下，就死命的哭，林景辰是真的搞不懂了，侯府下人就这素质嘛，还是说，这位瓷娃娃少爷根本就不受重视。 被林景辰骂了一句，这看起来颇为高大威猛，但哭起来却像是个受气包的下人，愣了一下后，直直的看着林景辰，似乎是被骂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对此，小少爷翻了个白眼，只能无奈的说道： “你家少爷身边，不会就只有你一个人伺候吧，其他人呢，把他们叫过来啊……” 遇到这么一个傻乎乎的憨货，林景辰即便觉得再头疼，也只能是勉强按耐下性子来。 没办法，谁让他倒霉，就撞到这么一位瓷娃娃呢，回想起当初在山门口，瞧见这位的时候，好像就感觉之后还会遇见。 现在倒是好，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有错，只是可惜，这样的遇见，林景辰也是真不想要。 “我……我们世子，他，他出来就只带了我一个，没有旁人了……” 听到林景辰问话，这傻大个目光闪烁，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而瞧着对方这模样，林景辰忽然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无力的说道： “你们家少爷，该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越想林景辰便越觉得，这真是非常有可能的，想想对方出身侯府，别说还是世子，便只是个庶出的少爷，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人伺候，而且还是这么个脑袋傻得。 在想想之前，林景辰就觉得，以这家伙的身体素质，除非是在家里不被人待见，否则应该没有人放心其跑来这在山上的寺庙才是。 而如果说对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那带着这么个蠢笨的下人，似乎就很合理了。 “你，你怎么知道？” 这傻大个似乎很震惊，像是没想到，林景辰竟然能够猜出来一样，瞪着那两只大眼睛，直愣愣的说道。 而不用再问了，只这副模样，就已经能够让人确定，这家伙就是偷跑出来的了。 想到这里，林景辰忍不住望了那躺在床上的瓷娃娃一眼，心中真是有着无数匹野马奔腾而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自己身体都弱成这模样了，还跑来寺庙拜佛，而且还就带着这么一个下人，也不知道是信仰真的虔诚到这种程度啊，还是智商有些不够用。 想当初，他偷溜出去，想到红楼逛逛的时候，还是做了精心的谋划，带上了小胖子和他的护卫呢。 “你们是怎么偷溜出来的？出来多久了？” 忍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心里那诸多的吐槽，林景辰开口问道，想知道那瓷娃娃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就那么溜出来了，来这里应该有大半日了吧！” 这傻大个，很明显的脑子不是很灵光，林景辰一问，他便乖乖的开口说了出来。 当然，估计这也是因为，对方所说的都不是什么必须保密之事的缘故。 “这么久了，就没有人出来找你们吗？” 想着对面这傻大个刚刚所说的，那瓷娃娃好像是永宁侯府的世子，林景辰又不禁问道。 永宁侯府乃是京城中有数的高门，比原本有着贾代善的国公府邸，还要高出一层。 更是与皇室有着姻亲关系，家中的女儿乃是四妃之一，算得上是皇亲国戚，那在朝中的势力地位可是不小。 这家中病弱的世子，偷溜出去，还这么长时间，府中的人怎么都该着急了，会派人出来找吧。 也不知道，这两人在那会偷溜的时候，似乎露出个什么破绽，那些人若是出来找的话，又会不会说找到这慈安寺里来。 第102章 102 “为什么要找？” 似乎是被林景辰的话给问得愣住了, 一直都是显得很胆小，问一句答一句，白瞎了自己那么大个子的傻大个，竟然开口反问了一句。 瞧那疑惑不解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林景辰这个问题很奇怪一般。 “你家少爷偷溜出来这么久，府里都不会派人寻找吗？” 瞧着那傻大个，一脸不解的模样, 林景辰无语了半响，只觉得心累无比，闭了闭眼，尽量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 他这才扶额问道。 越跟这傻大个接触, 林景辰越觉得自己的三观好像都被刷新了, 这么一个半点脑子都不长的人, 到底是怎么能被派去伺候永宁候世子的。 就这资质, 就算是放到他林家, 那都只是去厨房里劈柴, 做些粗活的命。 别以为下人就是那么好当的，古代人可没有那么在意自由，虽说卖身为奴, 身份从此就低了别人一等。 可有得是大把活不下去的人家, 想要进入大家族做奴才呢，大周朝疆域广阔，现在又是靠天吃饭, 那每年都有很多卖儿卖女的。 就好比说林家吧，往家里面买下人，那都是得相熟的人牙子手中，挑选上等的，不说品貌如何，起码脑子是等灵光一些的。 像是这样蠢笨的，让人都快怀疑人生的，那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会要这样的下人伺候，也不知道这傻大个是怎么混到永宁侯府里的。 “不会啊，以后也有过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人出来找啊！” 林景辰觉得头疼，这傻大个也有些委屈，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因为以前那也是这样的。 这些年，他家少爷，总喜欢带着他到处乱逛，一开始家里面还找一下，后来时间长了，早就不出来找了。 甚至就连少爷离开，那些护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压根就没怎么管，要不然，就算是有他带着，少爷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 原本还觉得，这傻大个真是傻得够彻底的林景辰，再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沉思了一瞬，再瞧向那瓷娃娃的目光，就没有刚才那般无奈了，反而带了些同情。 这身子骨，出来都没有人管，看来这个世子，那在永宁侯府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啊。 正这么想着，出去熬药的和尚，便端着药回来了，因着那瓷娃娃的身体脆弱，药效不能熬得太过，所以这熬药的时间倒是短了一些。 顾不得再跟那傻大个说话，林景辰从椅子上跳下去，连忙就跑到那瓷娃娃的身边，看着大和尚给那瓷娃娃喂药。 瞧着那一勺一勺的，要不是自己人手力弱，他都恨不得自己动手，直接把瓷娃娃灌下去。 不过好在这药不多，喂了十几口后，也就都喂进去，瞧着那大和尚把瓷娃娃放下，对方仍旧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林景辰不由问道： “师傅，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虽然之前这给瓷娃娃看病的大和尚就说，这位世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太弱，所以才会昏过去。 但瞧着都这么半天了，连他派去通知自己哥哥的下人都快回来了，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林景辰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 “小少爷放心吧，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会醒来的……” 给瓷娃娃喂完了药，觉得没什么大事了的和尚，冲着林景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今日法会，可是有着京城周边不少的高僧过来讲法，那对于林景辰他们来说，是不太在意的，可对于这和尚来说，却犹如是遇到稀世珍宝。 能抽出时间来，特意过来给人诊治熬夜，一方面是因为心善，另一方面，也是不能在这等喜庆的好日子出事，让法会沾染了晦气。 对于和尚的离开，林景辰也没阻止，道了声谢之后，便让身旁的下人出去送了一下，他仍旧是坐在那瓷娃娃的身旁。 甚至趴在他床边，仔细的打量起了这瓷娃娃来。 之前在山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瓷娃娃，虽然看起来虚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小脸蛋可是好看到了一定程度。 肤色白皙如雪一般，长长的睫毛，仿似初生的婴儿，眉心中有着一股化不开忧愁，却又莫名带着一股写意风流。 简简单单的一身锦衣，不像是贾宝玉那样，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却比后者更吸引人的目光。 如玉公子，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一笑，便自有一番风华，论气度风韵，这瓷娃娃，林景辰所见之人中还没有一人能与之相比。 即便是他那位，丰神俊秀，翩翩少年郎的哥哥，也比之不及。 之前林景辰一直回头想要偷看，除了觉得好奇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瓷娃娃好看，让人忍不住看了第一眼，就想要看第二眼。 没办法，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欣赏，更何况林景辰还是个标准的颜控。 只是没想到，这么个清俊风流的少年郎，再次相遇，却是现在这样的场面，想着一会这瓷娃娃醒了以后，可能会有的模样。 林景辰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对方那白皙俊秀的脸蛋，感受到那细腻顺滑的手感，又忍不住捏了捏。 而在下人的带领下，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林景言和林黛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般模样。 小小的娃娃，翘着脚趴在床边，小脑袋凑到那床上之人的旁边，似乎眨眼间就要亲上去的模样。 “你干什么呢！” 虽然知道那床上躺着的是永宁侯府的世子，那是个男的，可瞧见自家弟弟这模样，林景言仍旧是瞪大了眼睛喝止道。 同时心里也紧张了起来，他大步上前，就要一把将自家弟弟拉开，免得一场悲剧就要在他面前上演。 不过等走到床边，看清楚床上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想的好像不太一样，自家弟弟只是在玩人家的脸蛋后，林景言轻咳了一下，不禁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第103章 103 “哥哥, 怎么了？” 有些疑惑的望着一脸怒色过来的林景言，小少爷收回揉搓瓷娃娃的小手，一脸的茫然，全然不知道自家哥哥为什么感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脑洞大到天边，只瞧了一眼，就全然误会了自己弟弟的林景言, 被小少爷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却又无法直说。 毕竟有关于这位永宁候世子的传言，他是听过不少的，可弟弟和妹妹, 却是全然没有听过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适合跟他们去讲。 是以轻咳了一声, 林景言只能是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 一本正经的说道： “辰儿啊, 你把人家都撞成这样了, 怎么还能这样欺负人呢，还不快下来……” 口中这般说着，林景言也有些懊悔自己刚刚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些, 不过眼角余光, 撇了眼那位永宁候世子，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实在是有道理。 自家弟弟年纪虽然小，才不过三岁多, 可这位实在是长得太好了些，这样不知事的年纪，最是有可能会被对方给影响啊。 “哦……” 不明所以的瞧了自家哥哥，虽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林景辰还是依言从床上跳了下去。 不过还没等他站稳，就听到身后好像有些轻微的响动，转身望去，就见之前还昏迷着的瓷娃娃，已经醒了过来。 正有些茫然的四处瞧着，还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只是明显，身体虚弱的他是没有那个力气的。 刚刚林景辰听到的轻响，就是因为对方摔到了床上而发出的。 “你醒了……” 有些惊喜的看着这瓷娃娃，虽然之前那大和尚就说过，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当真瞧见对方醒过来的时候，林景辰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不是他心小，不经事，实在是对方那模样，就好像随时能咽下一口气似得，委实是让人难以安心。 “你是……那个撞了我的小娃娃？” 看着忽然冒出来的林景辰，瓷娃娃眼神茫然了一瞬，半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有些惊喜的说道。 惊喜，感觉到那语气中透出来的感觉，林景辰炸了眨眼，都顾不得被人叫做小娃娃的怨念了，第一反应就是，这瓷娃娃怎么感觉跟那傻大个是一个属性的。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心中腹诽了两句，但面上林景辰还是关切的问道，毕竟是他撞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跟那傻大个一样属性，他都是要负责任的。 尤其是想到，刚刚把对方撞倒的时候，好像对方脑袋是磕到了地上，小少爷的眼神就更担忧了。 并不觉得，有着一样一副绝世容貌的男子，会是一个大傻子，林景辰不免往是不是自己，把对方给撞傻的方面想了起来。 “我没事，小娃娃你没事吧，心中有事，未看清路，怕是把你吓到了……” 刚醒过来的迷茫过后，想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瓷娃娃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温和的说道。 那微弯的眉眼，让原本躺着时，只是显得脆弱的模样，一下子变得生动了起来，浑身好似发着光一般，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对于这种自带好感特效的人，颜控的小少爷，也难以抵挡其魅力。 虽然刚刚确实是被对方的模样给吓到了，但他也是拍着小胸脯，做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我可是男子汉，怎么会被这么点小事吓到呢，倒是你，身子不好，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千万不要自己忍着……” 被一个笑容弄得心中好感大增的林景辰，这会表现的很是大气，那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胖嘟嘟的小脸蛋努力的绷起来，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瞧着这小娃娃的样子，刚刚躺着的时候，忽然被袭击脸蛋的点点愤怒，这会也自然的消散了，顾明泽唇角微弯，那浮于表面的笑容，显得真诚了些。 出生侯府的他，见到的人事多了，即便是三岁的孩童，也没有多少是真正的天真，是以这会，见到心思简单的人，自然的就会多了几分好感。 “世子，此次是舍弟鲁莽，冲撞了世子，累你受伤，还望恕罪……” 眼见着面前男子，笑得那般温和亲切，自己弟弟都快看呆了，心中警铃大作的林景言，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这两人交汇的目光。 永宁候世子，他第一次知道对方的事情，可不是在这一世，上一世，对方可是唯一一个能与自家弟弟比肩的家伙。 而且与自家弟弟，一心为民，对那些阴谋诡计，其实并不怎么精通不同，出生侯府，处境艰难的永宁候世子，那心眼多得跟个筛子似得。 自家弟弟前世历经磨难的时候，都斗不过对方，屡屡的在对方手下吃了亏，更何况是这一世，被自己娇养着长大，还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弟弟。 想到前世，自家弟弟屡次被这家伙忽悠的模样，林景言目光越发警惕，恨不得直接让这家伙离得远点。 可惜，专注着防备顾明泽和自家弟弟接近的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妹妹，瞧着顾明泽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不过对于这点，一直正面对着这三兄妹的顾明泽却是瞧见了，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些，没有在意那对自己好像很警惕的林景言。 冲着那十几岁，便出落的清丽秀美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顾明泽心情很是愉悦。 果然，今天选择出来的行为并没有错，不但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还瞧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至于说自己受得伤，那就更是妙不可言了，出门一趟回去就变得卧床不起的他，想来也是没人会再强迫他非要出府离京了。 除非那个女人，想要给自己完美的名声上，染上一层灰烬，让自己儿子的前程徒生波澜。 只是如此，倒是有些对不起可爱的小朋友了，不过心里虽这般想着，但眼神中的漠然，却已经昭示了顾明泽的态度。 第104章 104 林景言好歹也是两世为人, 一时没注意也就罢了，这会顾明泽的目光，都透过自己看向身后了，他怎么也不会再忽视过去。 而瞧见自家妹妹那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的眼神，再瞅了瞅顾明泽那世间少有人能比的容貌，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预感到有些不妙的林景言。 “还请世子见谅, 家中还有事情，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辞了……” 深吸一口气，他也顾不得这样做, 会不会显得有些无理了, 直接拉着自家一个弟弟, 一个妹妹, 这好像都被对方颜值洗脑了的家伙离开。 “那个, 我叫林景辰, 你要是有什么事, 可以来找我的……” 原本还想和这瓷娃娃好好说两句，却没想到，自家哥哥好像看到了鬼怪似得, 非要急着离开。 没办法阻止自家哥哥的行为, 小少爷只能是回头冲着瓷娃娃说了一句。 要不然，把人撞成这样，等人醒了就直接离开, 什么都不说，好像实在不是很地道。 而与林景辰一样，被自家哥哥拉着的林黛玉，也忍不住悄悄的回头望了那如玉公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家哥哥，还有那贾宝玉，都是世间难寻的俊俏少年，可比之于那躺在床上的男子，却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当然，一见钟情对于古代的人，尤其是大家闺秀来说，还是不太可能的，这些人被家族教导的，脑子里大多数为的都是家族的利益。 而林黛玉，虽然自小不是被那般培养的，但史书读多了，各种东西看多了的她，也没有那些什么美好爱情的天真想法。 就像是她那会，跟林景言所说的一样，她从不奢望自己能够寻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如意郎君，只要能够想出和睦，举案齐眉也就是了。 所以这会的林黛玉，只不过是对顾明泽有着一丝好感罢了，就像是林景辰一样，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生的便会多一些好感。 而不单单他们是这样，这世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这样的，长得好看的，那不管看什么都是有着优待。 不过知道顾明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清楚对方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事，对其很是戒备的林景言，难免对自家弟弟妹妹的表现，有些反应过激。 拉着两人离开了禅房之后，林景言松了拽着两人的手，很是认真的对着两个弟弟妹妹说道： “那位永宁候世子，别看身体弱，但绝不是个易于之辈，你们两最好离他远点，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 原本只是疑惑，自家哥哥见了那瓷娃娃后的反应有些奇怪，现在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林景辰眨了眨眼，不由开口： “哥哥，你怎么知道那瓷娃娃是什么人啊，你之前又没有见过他，你甚至都没有来过京城呢……” 小少爷是什么人，可不是能让人随便糊弄的小娃娃，对于自己哥哥那话里的漏洞，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且这也就是自家哥哥了，要不然林景辰真想对其说一句，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心思深沉呢，你的心思可也一点都不简单啊。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听哥哥的话，离他远一些，若不然，等父亲把你送到松山书院的时候，可没人去瞧你……” 被自家弟弟呛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的林景言，也没想着解释，直接就来了强势镇压这一招。 而原本就只是嘟囔两句，也没想着说非要跟自家哥哥硬来的林景辰，再听到这话后，却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松山书院啊？” 聪明的小少爷，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便宜父亲林如海对自己的放纵。 可纵然他想到了，但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的小少爷，仍旧是抱着一丝希望，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巴望着是对方说错了。 他现在被哥哥这么压着读书就已经很苦了好不好，可不想再去什么书院，别看他年纪小，也没怎么出过门，但他是知道的，书院是非常苦的。 那里的伙食没有家里的好，那里的环境没有家里的好，那里的先生，甚至还会打人，除了寒门学子，千方百计的想要去书院读书求学之外。 像是他这样的官宦之家，只要是稍稍宠孩子一些的，就没有会把孩子送去书院的。 至于说想要孩子成才，那不是还有个国子监嘛，里面教书的都是大儒，可不比书院差到哪里去啊。 这样想着的林景辰，下意识的便忽略了，国子监里面的学生，大多都不太爱学习的事情。 “松山书院乃是京城附近，名声最好的书院，培养出过不少出色的学子，如今官场中有不少人，都是出自松山书院……”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的林景言，也没有太在意，瞧着自家弟弟，那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尽量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 “父亲说你天资聪慧，就是有些贪玩，他狠不下心来管你，而我呢，过两年又要准备科考，也没办法抓你读书的事……”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所以准备等过两年，你五岁生日过完之后，就把你送去松山书院，让你好好的在那里读书学习……” 说道最后，没有克制住的，林景言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显然，对于自家这个调皮的弟弟，进入那教导弟弟最为严格的松山书院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也是期待的不行。 事实上，若不是松山书院，最小的小班，也只教授五岁以上的孩童，那林景言真想现在就把弟弟送过去。 反正书院离家很近，就在京城边上，还没有慈安寺来得远呢，弟弟每隔十天，都能回来一次，倒是也不用太担心。 第105章 105 “哥, 你可是我的亲哥啊，那松山书院那么远，你就忍心……” 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林景辰也顾不得什么瓷娃娃了，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抱着自家哥哥的大腿就开始苦命的哀嚎。 可刚说了两句，就被林景言给打断了, 只见这个无良的哥哥，面上还带着笑意，很是风轻云淡的说道： “辰儿，那松山书院可不远, 就连咱们京城边上, 你要是想回来, 只要院长同意, 随时都可以, 我和你姐姐还有娘, 不会太想你的……” “还有, 哥哥很能舍得下这个心来，没了你这么个调皮的家伙，咱们府里还能清净一点……” “至于说, 松山书院要不要你这么大的娃娃, 那也不用担心，他们有专门开蒙学的地方……” 三言两语，林景辰想要说出来, 用于可以不去书院的借口，直接被林景言给堵了回去。 原本刚刚酝酿起来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小少爷鼓了鼓腮帮子，努力的想要再找个借口，可一时之间，哪里找得齐全。 大眼睛眨啊眨的，瞧了眼饶有兴趣望着自己的哥哥，半响，才憋出来了一句话： “哥哥，我好好读书还不行吗，辰儿不想去书院，辰儿不想离开你们……” 说着，小少爷泪眼汪汪的投入了自家姐姐的怀抱，声音里都带着些哽咽，只是那小眼神，却没忘了，偷偷的瞧眼自家哥哥。 林黛玉是个心软的，别看她平日里有的时候，对小家伙也能板得起脸来教训，可哪次不是被小少爷一哭，就弄得没了办法。 这会也是一样，别说一想到，把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送去书院里读书，想到离开自己身边，可能弟弟会被人欺负。 原本听到哥哥的话，林黛玉就不是很赞同，就算是原本也那样想，这会瞧见小家伙的眼泪汪汪，那怕是也要改主意了。 这会的林黛玉，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刚刚那第一眼瞧见，就颇有好感的永宁候世子，满心都是可能被送去书院，到时候被同窗欺负的弟弟。 她抱着林景辰，望向自家哥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目光中明显的带着浓浓的求情意味。 而对此，感慨自家妹妹对这小家伙实在太宠了些之外，林景言也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跟我哭可没有用，这是父亲的决定，又不是哥哥想送你去的，你要是真不想去，那就去跟父亲说才是……” 虽然有些抵不住妹妹那水汪汪的眼神，但林景言这话，也确实不是乱说的，送弟弟去书院，那是父亲的想法。 他虽然在林家地位不低，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没办法去阻止父亲，而且有一句话，他也不好说。 那就是去松山书院这件事，父亲也没跟他具体说过，这些都是他猜出来的，哪里想到一时说漏了，倒是也没法解释，或者说不好意思解释。 “姐姐，我们快去找母亲，不要再在这里待了，我们快回去求求父亲，辰儿不想去书院，辰儿想在家里一直陪着姐姐……” 原本泪眼汪汪，还准备着继续发功的小少爷，一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琢磨了一会，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林景辰。 当下也不理会那无良的哥哥了，拉着姐姐的袖子，便连忙说道。 虽然这寺庙里，一切都显得很新奇，蛮好玩的，可只要一想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父亲竟然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林景辰也没有什么玩耍的心思了。 他现在就只想着赶快回家，阻止了父亲这个不该有的想法，这个世界的书院，那可是比前世的高中还要恐怖的存在啊。 前世的高三学生，最多也不过就是早六晚十，起早贪黑的，精神上辛苦了些，可身体上那是不会受到什么折磨的。 但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这会体罚学生不但是合法的，还是受到家长绝对支持的。 林景辰在扬州的时候，可听小胖子说过，他那位嫡长子哥哥在书院读书时的经历，也就是因为听过那些，所以小胖子才打死不愿意去书院读书的。 人嘛，又不是神，怎么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点错不犯，而在书院里，犯了错就要被打手板不说，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考试，每次考试成绩不合适也要挨打。 更别说什么其他的书院规矩，乱七八糟的了，简单一句话，普通一点的书院也就罢了，那些越知名，年头越久的书院越恐怖。 刚刚来到京城还没多久的林景辰，对于松山书院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并不了解，可想也知道，这些书院都是差不多的，不会有哪个特殊。 因着自家哥哥的一句话，而陷入极深恐惧中的林景辰，拉着林黛玉的手，就连忙跑去找贾敏了。 而刚刚与那主持聊完，商量好自己那个未出生女儿的超度之事，还没等贾敏也去抽个签，算算什么，就被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小儿子给拉走了。 “怎么了，这是？”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了佛堂的贾敏，望了眼自己的大儿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养了这么久，小儿子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虽然顽皮了一些，但总归不是那种没有规矩的。 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风风火火的便把她拉了出来，而且瞧着那一脸焦急的模样，显然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的。 “母亲，父亲要把我送去书院，咱们快回去，不能让父亲真的这么做啊，辰儿还想在家里陪着母亲呢……” 没等林景言开口，小少爷便一连串的说道，小脸蛋上满是急切，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意停下，一直拉着贾敏往前走。 “什么，你父亲要把你送去书院，这谁说的，你现在才多大啊！” 听到这话后，贾敏也惊住了，她眉头微皱，第一反应就是小儿子可能是听错了，这三岁大的小娃娃，哪家的书院会收啊。 “母亲，不是现在，父亲是打算等弟弟五岁之后，再送他去书院……” 瞧见贾敏的神色，林景言便知道，自己母亲这是误会了，怕回去后再吵起来，他连忙出声解释了一句。 第106章 106 “这样啊, 那……那这算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被拉着往前走个不停的贾敏，一听到大儿子这么说，脸上有着的紧张，立马没了，反而带了些笑意。 原本她还寻思，是不是家里情况不好，所以就连林如海, 都想把儿子给送出去。 现在一听，只是单纯的想要小儿子用心读书，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母亲，你不喜欢辰儿了吗？” 没想到贾敏竟然与林如海站到了一边, 小少爷脚步一顿, 他停下来, 泪眼汪汪的看着贾敏, 眼中水雾弥漫, 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他拉着贾敏, 那可是要去阻止林如海狠心的行为啊, 现在还没等说呢，已方最重要的战力，就要开始叛变了, 这怎么能行。 “怎么会, 母亲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只是读书乃大事，你父亲的想法是对的, 母亲若是拦了，那才是害了你呢……” 眼见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包子，泪眼汪汪的，一脸委屈的模样，贾敏微微蹲下身子，也没把小包子当成是不懂事的小孩，很是认真的说道。 不说她一开始同意将林景辰养在自己身边，就是抱着将来自家儿子，不至于在官场上没有帮衬的念头。 就单单是为了林景辰自身的前途去考虑，那她也是不能够拦着林如海的，这个时代不读书的人是没有出息的。 而且旁的不说，那松山书院，传承两百年，在前朝便是存在着的，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听说过的。 不像是国子监，什么学生都会收，只要是你父母官位够了，有那个资格，就能把孩子送进去，弄得那里面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 松山书院，可是非书香门第不收，像是荣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人家，那便是权势再大，也别想让孩子进去读书。 这一点，甚至不如寻常的贫寒子弟，那些人中只要有天赋的，书院都会收下，可勋贵人家，便是孩子再有天赋，照样是看都不看一样。 这倒也不光是松山书院如此，传承久了的书院，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就跟朝中那些清流文官一样，很是看不上勋贵人家。 至于商人那就更是如此了，松山书院门前，也曾出过几个前来求学的商人子弟，那一连跪了好几天，愣是没有人搭理。 最后刺激的那前来求学的商人孩子，一路奋发向上，金榜题名，盖压了那一代松山学子，夺得了头名状元，也没见松山书院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都说圣人有教无类，但这些个越知名的书院，那歧视反而会越严重，不过这不是豪门对寒门的歧视，而是清流对勋贵和商人的歧视。 当年宁国公府那位，也是试图转换门庭，走科举之路，可考上了进士又如何。 虽然那位也是自己心志不坚，但整个翰林院的排挤，还是可以看出，清流对勋贵们的不待见。 当然，这份成见虽然很深，但真想化解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那位若是多坚持两眼，出了翰林院，自然有一番前程。 可惜，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公子，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又没有人压着，最后那结果也不让人意外。 毕竟整个衙门的排挤，真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来的。 所以说，那些勋贵门第，也不是说都没有那个远见，知道要改换门庭，但这事真不是一代两代，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清流中人，那可是很有些风骨的，根本就不是你用权势能压迫来的，他们有些人甚至就连皇帝都不怕，自然更不会怕一直以来的敌人，也就是勋贵家族。 当然，这风骨也不全是好的，就说这份排挤，那其实就不是很能说得出口的事情，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成了潜规则，成了惯例，倒是也无人能更改。 当年还未出阁的时候，贾敏可是见过，自己父亲想把二哥送去松山书院，人家却强硬不肯收的事情。 所以对于林如海的决定，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老实说，若不是林景辰生在林家，那没有求学之心，想去松山书院还去不成呢。 而且当年林景言，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在书院里读过书的。 毕竟林如海虽然学识渊博，但要去衙门上班的他，也没那个时间，一直留在家里教导，而请来的先生，肯定是没有书院里先生的水平高。 “母亲，我可以在家里读书的……” 有些颓然的看着贾敏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小少爷张了张嘴，没想出能反驳的话来，最后只能哭丧着一张小脸说道。 同时心里也有些委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不知好赖，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小孩子了。 但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更不想去书院啊，上一世生命结束的那般突然，这一世他还拼命做什么呢，快快乐乐的不好嘛。 只是这话，却没法跟人说，做父母的都是望子成龙的，小少爷要敢直接说，自己的理想就是当一个纨绔子弟，那怕是直接就要被绑到祠堂打板子。 “行了，这事还早，兴许你这两年表现的好，你父亲就改了主意呢……” 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瞧着对方这委委屈屈的模样，贾敏笑着说道，倒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 两年后的事情，那这之间有什么变化，谁说得准呢，现在拿来吵，未来没有意义了些。 这般想着，贾敏还不由得瞧了眼自己大儿子，心中有些疑惑，这件事就连她都不知道，大儿子又是从哪听来的，还说给了小儿子听。 “对了，你们刚刚出去，玩得怎么样，没闯什么祸吧……” 心中那般想着，贾敏却也并没有多问，拉着垂头丧气的小儿子，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问道。 当然，她问这话，并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调节一下气氛，省得小家伙总想着这事，最后回去还得跟夫君闹。 第107章 107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这话一出口，自己大儿子的脸色就不太对了，就连女儿的神色，也显得有些异样。 “怎么了，这是，辰儿不会真闯什么祸了吧？” 神色一怔，感觉到自己好像随口一说便猜准了的贾敏, 瞧着小儿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这才多久啊，就惹出事来了, 还是在寺庙里。 “没, 也不是大事, 就是不小心撞了人而已……” 瞧着贾敏神色不对, 林景言连忙开口说道, 因着对那人的忌惮, 他故意把事情往轻了说, 还没忘给自家妹妹使个眼色。 虽然并不懂得哥哥对那永宁候世子，为什么会这般忌惮，但林黛玉想着, 自己弟弟闯了祸的事情, 也最好是不要让父母知道，是以便也跟着说道： “母亲不用担心的，那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两下里都没注意到，所以才不小心冲撞到了，那人没什么事，弟弟也没事……” 这般说着，原本因为弟弟要被送去书院，而暂时忘记了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林黛玉的脑海。 想到那人躺在床上，肤色苍白的模样，她心里忽然感到有些愧疚，撞了人自不是什么大事，可瞧着那人的样子，却好像也不是什么小事。 “那就好，早就告诉你了，出来外边，不要像是在府里一样冒冒失失的，你看，这不久撞到人了……” 听林景言和林黛玉都这么说，贾敏也就放下了心，跟林景言他们之前想的一样，撞了人，还不是故意的，这算什么大事。 贾敏自然也不会在意，也没有去问那被撞的到底是谁，相信自己儿子能处理好这些的她，只是拎着小儿子告诫了起来。 满心都被要去书院读书这件事，打击到了的林景辰，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反驳贾敏，说些旁的什么，只是沮丧着点了点头，哀叹了下自己未来的命运。 而这边林黛玉他们正谈论着，那边顾明泽瞧着姐弟兄妹三人走后，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面色虽然仍旧苍白，但与之前那仿佛比雪还要白，似乎随时就要咽气的模样，却好了很多。 “世子……” 而见屋里已经没了旁人，那原本苦兮兮的傻大个，也一反之前那副脑袋缺根筋的模样，他起身将禅房的门关上，扶着自家主子在椅子上坐下，便肃然而立。 “你觉得，那林景言如何？”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全然没有一贯那病弱的模样，顾明泽回想起刚刚那警惕望着自己的少年，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对世子您很是警惕，或许可能是从五皇子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明白自家主子问的是什么，稍稍沉思了一下，这傻大个便开口说道，只是那模样，与刚刚面对林景辰的时候，全然不同。 那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可半点不像是个傻得。 “这家伙，利用了五皇子，让林如海借机逃出了江南那个旋涡，跑来京城后，还闭门不出，直接龟缩了起来，还真是精明得很啊……” 嘴上说着好像是赞赏的话，但眼眸中闪烁的却是一道道冷芒，显然心中并不是真这么想的。 “现在皇上对于皇子们格外忌惮，林如海又上位了刑部尚书，还主导了太子一案，皇上对其，怕是会格外关注……” “这个时候，便是知道那林景言是利用了五皇子，也没有什么法子，况且，他只是安心在家读书，并未说就此与五皇子断绝关系……” “现在不敢联系他的，反倒是五皇子，这样一来，我们也说不出他什么不是来……” 似乎是瞧不见自家主子的不悦一般，那傻大个很是淡定的说道，语气平静无波，似乎并不觉得，五皇子吃这个亏有什么可憋屈的。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就这么生生吃了个亏，看着他自己倒是活得自在……” 被自家下人的两句话，给噎住了，顾明泽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很是没好气的说道。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联系这林景言，替他们做事，可是他暗中一手操控的，原本还是能瞧见成效的。 甚至到了现在，他也算不上吃亏，可想到，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子，即便那林景言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也让顾明泽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刚刚故意碰瓷林景辰，就是想近距离的瞧瞧那林景言，而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对方似乎好像还察觉到了他一些事情，竟然那般的防备他。 “世子，你吃得亏还少嘛，这些年您在府里，可没少吃苦头，不差这一点，五皇子在宫里，那就更不差这一点亏吃了……” 对于自家主子的愤怒，这看起来是下人的傻大个，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丝毫都不怕戳中自家主子的肺管子，那说话叫一个直言不讳。 不过瞧着顾明泽好像气得不轻之后，他到底还是顾忌几分，很快又转变了语气： “要不世子你，就想办法报复一下那林家，让他们也没好日子过，为您和五皇子出一口再说！” 原本还想发火的顾明泽，一听这话，顿时气结，他牙根直痒痒的磨着，半响才恨恨的说道： “贺成，早晚有一天，你家主子我得把你嘴给缝上，就没一句好听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但顾明泽倒是没了之前的怒气，或者说，他原本也没怎么真的生气。 毕竟，利用这件事，那是相对的，林景言利用了他们，他们当初也没少利用对方做事，而且现在太子倒了，也有林如海的一份功劳在。 对方现在又成了刑部尚书，林景言作为其嫡长子，那利用价值就更高了，虽然现在他们不敢联系，怕皇上察觉不好。 但等风头过了，那林景言可比之前在扬州的时候，还要有用一些，更别说等过两年，对方考中科举，那也是一份力量不是。 他之前那么说，其实更多的也就是说一说，谁知道，全被那贺成给怼了回来，当下自然也懒得再装了。 第108章 108 “世子, 您要是喜欢会说好听话的，那也不会把小的留在身边了不是……” 被狠狠的瞪了一眼，贺成却并不以为意，他嘿嘿笑着，大大咧咧的说道。 轻哼了一声，瞧着贺成笑得一副憨厚傻乎乎的模样，顾明泽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那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停了下来，想起府里那个总是不安分的女人，只觉得一阵的头疼。 男子汉大丈夫，总困于内宅争斗, 这显然不是顾明泽所想的, 早好几年, 他就能把对方给收拾。 若不是因着五皇子处境不好, 而他当年又受了其颇多助力, 那些恩情不能不报, 为了帮助对方, 需要隐藏自己，要不然也不会留着对方。 但那么多的小手段，虽然让人瞧不上眼, 可一出又一出的, 也是让人厌烦的很。 尤其是想到永宁候那个心偏到没边的，纵然顾明泽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乎了，布局整个天下, 意图朝廷的他，眼界也放得很开。 可再怎么不在乎，瞧着那些人在眼前不停的蹦跶，也是很考验人耐心的事情。 可惜，以老皇帝现在的状态看，他还得接着忍，五皇子也得接着忍，至于那些人和事，除了当做磨炼他们意志的刀剑，暂时也没别的法子。 毕竟相比起于这些，还是五皇子的未来更加重要，只要五皇子最后能够上位，那不管是什么，总都能讨回来的。 顾明泽和贺成的这一番话，林景言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更不知道，这个他想要避之不及的家伙，早在多年前就与自己有了接触。 虽然只是远远的信息传递，就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但他若是知道了，怕仍旧是会吓出一身冷汗。 没办法，不知道顾明泽前世都做过什么的人，自然可以去其毫不在乎，可但凡知道这人的，那没有一个是敢小看对方的。 五皇子前世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打败那么多看起来更有希望的皇子，自己的隐忍本事，固然是占一多半，但还有一半，就是靠顾明泽的暗中谋划。 此人的心计之深，让你想都想不透，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给算计了。 自家弟弟，虽然当年也是五皇子手下的得力助手，可那更多的走得是堂皇正道，靠得是功绩，靠得是正经的政绩。 虽然这些也很重要，可夺嫡之争，血腥残酷，只靠着这堂皇正道，也是不够的，而剩下的阴谋算计，大多出自于顾明泽之手。 这人看起来羸弱不堪，但却全都是伪装，他虽出身永宁候，更是嫡长子，可当年永宁候嫡妻家世败落。 其家族之中的人，都被发配边疆，作为罪臣之女，顾明泽生母，在生下他的当天就死了。 若不是宫中淑妃娘娘，生下了五皇子，皇上顾念着龙子，并未降罪淑妃，怕是就连顾明泽也保不住。 不过即便有着淑妃照佛，但那会，娘家获罪，她就连自己和孩子都快保不住了，自然对顾明泽也完全顾及周全。 所以顾明泽刚开始的体弱，那是真的，弱小的婴儿，若是得不到精心的照顾，那身体又怎么可能好呢。 更何况，在人生前十几年，他在侯府里的生活，也一直都不顺遂，被继室所处的弟弟妹妹压着，堂堂嫡长子活得不如一个庶子。 也就是后来，五皇子长大，入了朝廷，为当年的外公平了反，淑妃一朝翻身，五皇子也被封了郡王，得了皇上的愧疚。 顾明泽这个真正的侯府嫡长子，才被封为世子，将这个被弟弟夺过去的世子封号，给重新的夺了回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很，因为五皇子虽然翻了身，但永宁侯府支持的却并不是五皇子。 这样一来，就算是为了讨好自己支持的主子，那顾明泽在府里的待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然，也不会太差，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世子，更有着五皇子和淑妃做靠山，也没人敢做得太过分。 更何况，很多事情不是待遇的问题，待遇再好，想要磋磨人，让人的日子不好过，那也有得是办法。 而这个时候，或许有人同情这位，或许有人为了讨好五皇子，对其报以善意。 但并没人将这个病弱的世子放在眼里，也没有人知道，五皇子为其翻案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个当年刚刚十几岁的少年策划的。 直到五皇子登基，永宁候继室被逼自尽，还有所出的两个子女，被流放边疆，就连永宁候也被剥夺了爵位，赐了毒酒。 世人才知道，这个一向体弱的世子，手段到底是何等狠辣，与他一比，当年备受非议，被说是冷清冷血的林景辰，都逊色一筹。 而那会，也是因为所做之事相同，所经历的遭遇也很像的缘故，自家弟弟和顾明泽还交好过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此，一直跟在自家弟弟身后的林景言，才知道顾明泽那么多的过往。 若不是后来，两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怕是林景言还能知道对方更多的事情。 而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顾明泽惦记下了的林景言，再下了山，离得远了之后，也是觉得一阵轻松。 虽然他知道，自己与那位，怕是以后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毕竟他总是要进官场的，而对方又是五皇子最得力的心腹。 但他愿意与那人搅合在一起，却绝不愿意，自己弟弟妹妹和对方搅合在一起，尤其是担心，自己弟弟被对方再一次的蒙骗了。 想前世，那不就是那样吗。 不过对此，林景辰是半点不知，相比于来时的欢快喜悦，回来的他整个人都蔫蔫的，活像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 就连那被留下来的看守马车的下人瞧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了自家小少爷一眼，不明白，这原本很活泼的小娃娃，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甚至还偷偷的打量了眼林景言，琢磨着是不是自家小少爷被大少爷给欺负了。 第109章 109 林景辰一路上闷闷不乐的回了府, 等到了门口，不等林黛玉她们反应过来，就自己跳了下去，一路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以实际的行动反应了小少爷的不高兴，不过可惜的是，贾敏半点都没有在意，林景言更是连管都没管, 林黛玉倒是瞧着有些心疼。 遗憾的是，她身子刚动了一下，就被贾敏给拦了下来，并不让她去管。 是以小少爷一路冲回自己的院子, 三个主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把伺候他的冬儿等人给吓了一跳。 “小少爷, 这是怎么了？” 原本正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的冬儿, 眼瞧着自家小少爷, 仿佛一阵风似得冲了进去, 愣了一下后, 与一样被惊到了的小喜对视一眼。 也顾不得手里忙乎着的活计了，连忙便进了内室，想看看这位小爷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是身体变小的缘故, 林景辰现在很是有些孩子气, 根本受不得委屈，别人不哄也就罢了，越哄他放倒越觉得委屈。 尤其是在看到, 自己这么怒气冲冲的进来，跑过来瞧的却只有小喜和冬儿，哥哥姐姐母亲，一个人影都瞧不见的时候。 那胖乎乎的小团子，直接趴在了被上，就连小脑袋都蒙了起来，根本就不理会小喜和冬儿，一动不动的好像中了定身术似得。 “小喜，你去问问，看看在慈安寺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 伺候的时间长了，冬儿多少也了解这小少爷的性子，知道对方这样，八成是问不出来什么。 她冲着小喜招了招手，便打发对方过去询问，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喜和冬儿，都是林景辰身边的大丫鬟，不过区别在于冬儿是林景言给的，小喜则原本是贾敏身边被派过来的。 按理来说，贾敏身为母亲，她派过来的人，地位是会比冬儿要高一些的。 不过这人与人的手段不一样，所以这两年下来，这院子里的事，大多都是冬儿做主的。 小喜性子好，对于这些也都不愿意去争，听冬儿这么一说，她去出去找人问了，也没有觉得同为大丫鬟，对方不该指使自己什么的。 慈安寺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好打听的，没过多大一会，小喜就又走了回来，只是想到从小姐那里听来的话，她神色间不禁带了些忧愁。 “怎么了，这是” 原本只是想知道，小少爷是为何不高兴，现在瞧见小喜神色忧愁，冬儿不禁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小姐说，等小少爷满五岁后，老爷就会将小少爷送去书院读书，小少爷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不高兴的……” 这般说着，小喜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们都是在小少爷身边伺候的，知道小少爷平日里是如何的娇生惯养。 那就连被子都要铺上好几层，平日里的饮食，也是要非常精细的，在家里被人伺候惯了，这去了书院，那哪里能适应的了啊。 “原来是这样……” 听到小喜的话，冬儿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小少爷会这般反常了，想想刚刚，不管怎么劝，就连那往常不让小少爷多用的冰镇酸梅汤，还有桂花糕都拿出来了。 小少爷也没有一点反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在闹心啊，知道了原因的冬儿，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她稍稍的想了想，心中很快便有了主意，转身走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连头都不露一点的小团子，耐心的说道： “小少爷，奴婢知道您不想去书院，可这事，你自己在这郁闷那是没有用的，该想想办法，让老爷打消这个主意才是啊……” 与小喜一样，其实冬儿也担心，自家少爷若是真去书院，会适应不了，而且她想得还要更多一些。 原本在小少爷成年之前，她们这些贴身丫鬟的地位，都会相对比较高，起码比外面跟着的小厮要高，毕竟她们是贴身伺候的，接触小少爷的时间最多。 可如果小少爷去了书院的话，那书院里面可是不让带丫鬟的，最多也就是让带个小厮书童去伺候。 而且就算是最近的书院，小少爷也顶多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到时候纵然小少爷不至于忘了自己等人，可很多东西也会不一样了。 自从被派到小少爷身边，知道自己要靠谁，才能活得很好的冬儿，心里也不禁有些纠结了起来。 在大少爷身边待得久了，她自然知道，只有读书读得好，小少爷在家里面的地位才会高，才会有前程，她们这些身边也会跟着水涨床高。 可再想想，她还真担心，到时候小少爷长时间住在书院里，对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感情淡了。 要知道，因为年纪的缘故，她们是不可能成为小少爷房里人的，而到时候是放出去嫁个好人家，还是配个管事，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啊，小少爷，您在这里生闷气，也没人知道，这伤得可是你自个的身子……” 见冬儿过来了，小喜也凑了过来，在另一边开口劝着，她还真怕，小少爷这么把头闷被子里，再把自己给闷坏了。 “行了，你们别说了，去拿玫瑰酥饼，还有冰镇酸梅汤，还有八宝酱鸭子来，我饿了，要吃东西……” 被两个丫鬟在耳边唠唠叨叨的话，烦个不行，小少爷一把坐在身来，小脸板得紧紧的，一副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不过随便冲着丫鬟发脾气，这样的行为，小少爷从一开始就没了，虽然生气，他也只是坐在那里，鼓着腮帮子。 甚至，闷了这么一会，心里还是烦个不行的他，已经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不管如何，先大吃一顿了。 正所谓，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主意嘛，更何况，仔细想想，他也没必要那么烦，毕竟这事还有至少两年呢。 这么长的时间，怎么都够他想出办法来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想不出，那去书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一想，那些勋贵子弟，就算是想去书院，那还去不了呢。 第110章 110 说是这么说, 不过这些话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若是当真了，那才是悲哀呢。 所以在天快黑了，林如海从衙门回来之后，小少爷立马从自己院子跑去门口迎接了。 “爹爹……” 打着小算盘的林景辰，为了拉近关系，也不按照日常的规矩来了, 那甜甜的一声爹爹喊出来，让刚下马车的林如海瞬间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们这些大臣，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还要应付皇帝和各位皇子那边, 几乎每天回来的时候, 都非常疲惫。 林如海作为一部尚书, 正一品的大员, 就更是如此了, 不到天快黑了的时候, 他都捞不着休息。 原本正常的流程，他回来之后，就要先去洗漱一下, 然后睡上一会, 才起来吃饭的，没办法，人在太累的情况下, 那是吃不下东西的。 不过这会，刚刚下了马车，原本精神还很疲惫的林如海，这一下子就被林景辰给叫精神了。 他揉了揉额角，望着那欢快的跑过来迎接自己，还殷切的想要扶自己进府的小豆丁，不但没有觉得欣慰高兴，反而有些警惕起来。 “你这是惹什么祸了？” 自家的儿子自家知道，这小娃娃从一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叫得就是父亲。 当然，也是因为他刚开始就是这么教得，大家族里，便是再亲近的父子，那称呼也没有寻常人家那般亲近。 现在这小儿子，突然跑出来这么叫自己，还特意出来等着自己，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再想想，今天小儿子好像是跟着妻子去了慈安寺，林如海不由自主的便往儿子闯了祸上想了，当下有些疲倦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父亲，您就不能想儿子点好吗，儿子是觉得父亲您在外面做事辛苦了，所以才特意过来迎接的……”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划，刚开始进行了第一步，就面临失败，瞧着林如海那严肃中带着警惕的目光，小少爷顿时毛都炸了。 虽然说他这会突然过来，确实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当爹的这么想自己儿子，也让小少爷觉得有些委屈，他怎么就那么容易闯祸了。 一个两个的，竟然都往这方面去想，明明他是这么一个聪明可爱，听话机智还帅气的娃娃，怎么就不想他点好呢。 “别，很用不着，你安分一些，不要搞乱，我就很欣慰了……” 被自家小儿子那哀怨的目光一瞅，林如海眉心一跳，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这小家伙平日里就惯会撒娇耍赖的，让人拿他没办法，现在要是再学会了高层次的讨好卖乖，那可就更让他头疼了。 为了自己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林如海坚定的拒绝了小儿子的殷勤行为。 “父亲，我可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儿子呢，你这么做，辰儿很伤心的！” 打死林景辰也没想到，林如海会是这么个反应，他这会是真觉得有些难过了，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这么不受待见呢。 说好了，做父母的见到儿子听话懂事了，会非常欣慰呢，他刚刚做得多好啊，而且也没提什么要求，怎么林如海就抗拒成这样呢。 如此想着的小少爷，显然是忘记了，这三年里，每次自己闯了祸之后，就会变得特别乖巧，讨人喜欢的事情。 这就跟狼来了一样，你用的招数多了，人家有了免疫力，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林如海也不是傻子。 之所以一直会中招，那更多的还是因为做父亲的对孩子的疼爱。 不过现在，无缘无故的，什么都不知道，忽然来这么一出，那林如海下意识的自然不会往好的方向想，也会有所戒备。 “行了，你惹了什么祸就直接说吧，父亲出去忙了一天，也累了，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绕弯子……” 瞧着小儿子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林如海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抱起小家伙，便往林府内走去，边走边说道，语气显得很平和。 虽然这个时代，崇尚严父，而林如海之前也一直都是那么做的，不过对三岁的儿子，跟对十几岁的儿子，态度自然不可能是一样的。 这跟长子幼子，期待不同都没有关系，林景言三岁的时候，林如海也还是个慈父，没有进入到严父的角色之中。 无他，孩子太小的时候，你就算是管得严，他都不一定懂得什么，而且幼儿的心智脆弱，这个时候的教育，还是要以宽和为主。 否则一旦吓着了，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措不及防一下子被抱了起来，瞧见林如海的神色，确实是有些疲惫，林景辰眨了眨眼，也不吱声了，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挫败感。 人家都说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怎么感觉，自己还没出师呢，就已经阵亡了。 林景辰早早的，还没到林如海往常回来的时间，就跑去大门口等着，那看守的门房，自然是去禀报了贾敏和林景言。 所以瞧着林如海抱着个小娃娃进来，她们倒是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瞧了眼垂头丧气的小少爷，心中瞬间便明了，这位的小算盘，怕是没有打好。 “父亲，您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弟弟就交给我了……” 伸手接过了拉耸着张小脸的弟弟，林景言忍着笑，对林如海说道。 “你弟弟今日惹了什么祸了？” 手中那沉甸甸的重量消失，林如海明显的轻松了一些，不过想到刚刚，在门口时的那一幕，他在点了点头后，又不由得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了人，早就解决了……” 有些诧异的看了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没想到林如海会这么问，林景言稍稍怔了一下后，才开口回道。 而听到林景言这么说，林如海眉头微皱，偏头瞧了眼绷着张小脸的小少爷，不由觉得，自己可能好像似乎是有些误会儿子了。 毕竟若是像大儿子说的那样，事情已经解决了，好像这小包子也不会为这事，特意跑去大门口等着自己才是。 第111章 111 虽然心中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小儿子, 但最近这段时间，成日的与那些老狐狸们勾心斗角，已经心神俱疲的林如海，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搭理自己的小儿子。 只是朝着大儿子点了点头，便带着贾敏进了屋子，准备让这一天下来，已经头昏脑涨的脑袋好好的休息一下。 在江南的时候, 虽然是风起云涌的，可江南顶多算是京城战场的余波而已，再者说，那个时候虽然凶险, 但战场也没扩大。 哪像是现在, 太子被废了, 那些皇子瞧见了机会, 再加上没了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压制, 一个个都跟疯了似得。 虽然现在明面上, 那什么都没做, 可暗地里的小动作，就连皇上都管不过来。 天天周旋在这些人中间，刚刚从江南回来的林如海, 难免有些不适应, 所以应付的也是格外耗费心神。 不过小少爷可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更不是轻易能被打发掉的，虽然第一步计划, 宣布了完美失败。 可他还有着第二步，第三步的计划，总之，在自己五岁之前，他会想方设法的打消掉便宜父亲，那不该有的念头想法。 当然，有了第一次的失败经验，小少爷也知道，这事不能心急，起码实行计划，得等到林如海休沐的日子才行。 要不然，对方怕是没有心情搭理自己，便是自己的计划再周全那也没有用不是。 大周朝制度，官员每十天可以休息两天，不过那指得是三品以下的官员。 三品以上的官员，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必须上早朝，而等下了朝之后，除非是没有你的事情，才可以安心的休息。 若是有需要你办的，那你还是不能休息，必须得把事情给办完了才行，而且这可没有什么补假的机会。 不过虽然这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且就算是在家，脑子也得转悠着，但只要是读书人，谁不想手握实权，哪怕再累也是如此。 这与现在的林景辰看来，他们那些人，自然是想不开的，但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如此。 所以，别看林如海现在忙得像陀螺，累得不行，但他其实也是乐在其中，这从他一天比一天精神的面容上，就能够看出来。 这不，十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林景辰正琢磨着，等便宜父亲下朝回来之后，该如何去讨好对方，让对方改变主意呢。 可早早的去府门口，等着便宜父亲下朝的林景辰，好不容易瞧见那顶四人轿子，刚刚走上前，就见下来的林如海脸上不是很好。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想说的那些话，全都被吞回了肚子里，林景辰看着神色不太好的林如海，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你母亲和哥哥呢……” 见到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跑出来迎接自己的小儿子，林如海面色缓和了些，他抱起小儿子，一边向府里走着一边问道。 只是那眉眼间的凝重却是掩藏不住的，让林景辰下意识的便有些小心了起来。 “母亲在教姐姐泡茶，哥哥在自己屋里看书呢，父亲，您找他们有事吗？” 一股莫名的预感，让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该懂事乖巧的小少爷，现在表现的很是可爱。 而感受到怀里这胖乎乎的小娃娃，那暖呼呼的温度，让林如海皱着的眉头，也稍稍的缓解了一些，没有与小儿子多说。 抱着这小家伙，林如海就径直去了主院，也就是他和贾敏的住所。 作为正妻，贾敏和林如海的院子，是一块的，当然，林如海也有权利，选择是去其他妾室的屋子里，又或者是去睡书房。 不过他大多数的东西，仍旧是在主院的，这也是正妻的待遇，像是妾室，那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老爷过来。 而且良妾还好说，虽然身份低，但因为出身良家，做主母的也没有发卖打杀的权利，可若是贱妾，比如说从奴婢被提升上来的。 那都不用通知老爷，做主母的就有着随便打杀，发卖的权利。 当然，一般只要不是夫妻不睦到极致，或者是那妾室讨人厌到极致，是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毕竟，除非是娘家极盛，要你夫君必须得依靠着才行的，否则这么做，一定会导致夫妻间的裂痕。 到时候，就算你是当家主母，可若不得夫妻喜爱，那不是说他不去你房里就完事的问题，带来的影响可是方方面面的。 抱着林景辰这么个小胖墩，等进了主院后，没走几步，就瞧见了屋子里正耐心教着林黛玉泡茶的贾敏。 插花，女红，泡茶，管家，这可比琴琴书画，还要学得更好才行，林黛玉才情很高，这方面随了贾敏和林如海。 但对于旁的事情，这也是要慢慢学的，尤其是泡茶喝插花，这若是不懂的话，将来外出交际，也是会被人笑话的。 茶之一道，若是时间久，那发展的便越完善，经历过了那么多朝代，到了现在的大周，已经发展出了不少的花样。 对于这些东西，林黛玉算是从小就学的，不过仍旧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学到，而这也是世家的底蕴。 像是那种贫寒乍富的人家，可是没有这种底蕴的，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传承多代的豪门，都瞧不起那些泥腿子发家之人的原因。 “老爷回来的正好，玉儿这盏茶刚刚泡好，老爷过来尝一尝……”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见林如海抱着小儿子进来，贾敏面上带着丝笑容，声音温柔平和，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玉儿的茶艺一向都是不错，现在瞧着好像又有了进步，看来我是有口福了……” 虽然心中有着诸多忧虑，但做父母的，自然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林如海放下怀里那沉甸甸的小儿子，便坐在了贾敏对面的椅子上。 “父亲，请尝尝，这是今年刚下来的碧螺春，用的是去年初雪时，梅花上的雪瓣……” 见到林如海进来，原本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的林黛玉，不禁稍稍加快了些动作。 等将茶壶里的水过滤一遍，慢慢倒入茶盏中后，她捧着手中的茶盏，笑着递了过去。 文人泡茶，讲究的是风雅，那所谓的初雪，要说当真有寻常的雪水有不同，却也不尽然。 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这样得来的定然是与众不同的，心里有着这样的印象，便是一样的茶味道那也是不一样了。 不过林如海这个时候，却显然是没有什么品茶的心情，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盏，只是稍稍的喝了一口，道了一句好后，便将其放下了。 而后他看了眼站在大厅内的两个儿女，又看了眼贾敏，笑着说道： “玉儿，带着你弟弟去玩吧，父亲还有些话要和你母亲说……” 虽然尽量的保持沉稳，不想让两个儿女跟着担心，但林如海眉眼中的点点忧虑，还是隐藏不住的。 这会听到林如海这般说，林黛玉望了眼自己母亲，见其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后，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拉着自家弟弟出去了。 往日里很是调皮的小少爷，这会显得极为乖巧，被林黛玉拉着，不吵不闹的，两只小短腿一迈，便听话的被带了出去。 只是刚刚出了屋子，等离开了林如海的视线，小少爷眼珠一转，便拉着自家姐姐转了个方向。 “辰儿，你这是干什么？” 本来好好的往院子外面走着，突然被林景辰拉着换了个方向，林黛玉不禁有些蒙。 “姐姐，你难道就不想听听，父亲母亲他们都说些什么吗？” 拉着林黛玉的手，林景辰脚步不停，直接绕着路，又往大厅那边偷偷的摸了过去。 这主院他虽然也是才来，刚刚半个多月，但也已经蛮熟悉了，至少避开林如海他们的目光，偷偷摸过去这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院子里的下人，会不会瞧见他们，那就没有太大关系了，反正就算是瞧见了，这些人也不敢说。 第112章 112 林黛玉虽然是被贾敏按照大家闺秀的模样培养的, 但她还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别看平日里瞧着很是娴静温柔，但其实骨子里跟那些只会听话的乖乖女，可是大不相同的。 所以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林黛玉却也并没有挣扎的意思，任由自家弟弟将其拉了过去。 显然，对于林如海和贾敏到底要说什么，还特意把他们支开的事情, 林黛玉也是很好奇的。 绕了一大圈，林景辰悄悄的跑到那大厅另一边的窗户下，拉了拉自家姐姐，示意对方蹲下, 不要让人瞧见后, 自己直接惦着脚, 悄悄往里面看去。 而丝毫不知道, 这两个孩子, 竟然耍花枪, 打了个回头战的林如海, 再瞧见林黛玉拉着林景辰离开后，也不再故作无事的样子，那眉头皱得死紧, 很是忧虑的样子。 “老爷, 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如海的神色不对，从对方一进来的时候，贾敏就发现了, 这会孩子也出去了，她便直接开口问道。 “早朝上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下朝的时候，我听到风声，说是皇上，似乎有意把选秀的日子提前……” 叹了口气，说起这事，林如海眉心皱得更紧了，显然，那说是似乎，但其实这事八成就已经是定下来了。 “选秀，怎么这么快，是大选，还是小选？” 听到林如海这么说，贾敏也坐不住了，她连忙开口问道，显得很是急切。 “自然是大选，若不然，我怎么会急急回来与你商量……” 苦笑了一声，林如海有些无奈的说道，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刚刚被废，皇上竟然还能有要选秀的心思。 如果早知道的话，虽然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可至少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急，还有时间能够好好选一选。 大周朝选秀制度，分为两种，一种是大选，就是从各个官员家里，选择未婚的女子，或是充实后宫，或是赐给皇子王爷。 另外一种，则是小选，从天下各地，那些小商小户家里，选取长相不错的女子，进入宫中作为宫女。 与太监多是贫寒人家出身不同，宫女很少有贫民人家出来的，大多都是小商小户家中，或者是小吏家中娇养着的女儿。 无他，那百姓家中的女儿，大多容貌就不过关，能进宫伺候的，怎么也得是长得清秀，有着基本素养的。 三年一大选，五年一小选，每次选秀，都是一场地震，不管是有心入宫的，还是无心入宫的，都会为了此事而一番奔波。 上次大选还是在一年之前，怎么都得再过一年，才会再次选秀，所以林如海和贾敏，都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现在大选提前了，那林黛玉的婚事就必须要尽快定下了，否则一旦进了大选的名单，那婚事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虽然现在皇帝已经老了，不会做出把一品大员家里，娇滴滴的女儿收入宫中的事情，但将其赐给皇子做正妃侧妃，却都是很有可能的。 先不说现在朝野局势紧张，那些皇子们，林如海躲都来不及，就算是他有心攀附，那做正妃还好，要是被赐给了皇子做侧妃，真是想想就让他心疼。 虽说皇家与众不同，侧妃是可以上玉蝶的，按理来说，在三妻之内，只比平妻差一些。 可侧妃从根本上说，却仍旧是妾，有着正妃压着，只要是疼女儿的，就没有一个愿意瞧见，自己女儿去跪别人的。 更别说，林如海原本就没想着，让自己女儿嫁入皇家，所以他再得到这个消息后，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就回了家，找贾敏商量。 “老爷可知道，那大选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虽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贾敏也很是着急，不过她到底是要好一些的，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便也冷静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她不在意自己的女儿，主要是这些日子来，她带着女儿没少出去相看，心中已经有了些主意。 就算是这消息传过来的仓促了些，也能够快速的定下，倒是不至于让自己女儿被别人决定婚事。 “传出来的只是风声，什么时候怕是还得圣上决定，不过你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越早定下越好……” 见贾敏并不怎么着急，林如海倒是也稍微安心了一些，想到之前妻子与自己说过的，他便直接问道： “前些日子，你不是带玉儿出去，赴了几场宴会嘛，可有什么看好的……” “是看好了一个，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赵文卓，我瞧着那孩子挺不错的，不比咱们言儿大几岁，也已经是举人了……” 心中盘算了一下，想着这些日子看得那些人家，贾敏连忙将这赵文卓提了出来。 户部侍郎乃是除了尚书之外，户部最高的官职了，也是正二品的大员，他家的嫡长子，与林家也是名当户对。 而且赵文卓今年不过十八岁，就中了举，虽然不是解元，也比不得林景辰，但在一众官家子弟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最让贾敏满意的，那孩子头脑清楚，做人很是分得清轻重，对于女色并不看重，将来也不会是那种宠妾灭妻的。 自己女儿自己知道，林黛玉虽然冰雪聪明，但后宅阴私手段，她是半点不懂，不是贾敏不愿意教，而是林黛玉不愿意学。 对此，贾敏也很是无奈，只能是挑选这种家风清正，后宅阴私少一些的。 这赵家，就很合他的心意，而最让她满意的，赵家那位主母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赵家那位大人暂时也没有续娶的心思。 而且就算是续娶那也不怕，继母跟亲生母亲那是不一样的，到时候根本就不用女儿跟婆婆斗，那赵文卓就不会容忍继母爬到他头上。 女子的一大天敌，婆婆这一重就首先没有了障碍，也难怪当年刚嫁进来时，没少吃苦头的贾敏，会如此的满意了。 “现在这时候，你既看好了，就快些定下来吧，反正也不是立刻就成婚，往后若是有什么变故，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 听贾敏已经有了人选，林如海的神色放松了些，他沉吟了下，也没有追问这赵文卓到底如何，而是直截了当的说： “我这边能得到消息，京城大半人家怕是都会得到消息，只要是不想女儿嫁入皇家的，现在都会行动，京城中的世家公子，这会都是抢手货……” “咱们先占上一个，等订了婚，避开了大选，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能再商量……” 林如海这话，与过往他那君子行为，可谓是大不相同，颇有些无赖的感觉，听得屋外的林黛玉和林景言都是大跌眼镜。 不过贾敏却没有觉得意外，她这位夫君，若是真像其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也就不会说现在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要知道，这刑部与户部工部可不相同，那里靠着真本事还能上去，可在刑部大理寺，你要是没有审问犯人的能力，哪里能坐得稳位置。 而仔细想想，审问犯人所需要的，那都是些什么能力，其实也就能知道，林如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明日我就去邀那位户部侍郎赵大人的姐姐过府，先试探一下口风……” 见林如海这么说，已经意识到这事情急迫程度的贾敏，别说之前，就很是看好这赵文卓，便是没看好，现下怕是也没其他选择。 不管怎样，与门当户对的人家为正妻，总好过说被人指为妾室强。 要知道，皇室成婚早，比林黛玉年岁大的几位皇子，基本上都已经成亲了。 “什么明天，抓点紧，你现在就去，这会那是宜早不宜迟，迟了一步可能你女儿一生就毁了！” 贾敏行动力其实不算低了，今日下帖，明日邀过府，这已经是行动很快了，毕竟总得给人家一个反应的时间，也不能冒冒然的就上门啊。 不过显然，这样的速度，并不让林如海满意，想到那小太监传递信息时，他就跟坐在火山上似得，一日没定下来，那就无法安心。 “老爷，这户部侍郎家的主母早就没了，现在我就算过去，那能见到谁啊，这事还不是得由他姐姐转过去……” 没想到自己如此果断，竟然还惹来了林如海的不满，贾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要她不是林黛玉的生母，怕是对方还得以为她是对女儿不上心呢。 不过虽然心里面有些无奈，但面对自己的夫君，对这些事明显不是很懂的林如海，她只能是无奈的解释道。 虽说商议婚事，一般都是由女眷来做，但那户部侍郎家已经没了主母，这婚事就只能从亲戚那里去问，总不能她去与人家户部侍郎谈吧。 “这么麻烦，兜兜转转的，这得多久啊，不行，未免夜长梦多，你要是真看好那孩子，就由我直接去谈……” 被什么姐姐姑姑的弄得脑袋有些疼，林如海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也懒得理会这些弯弯绕绕的，很是直接的说道。 那大选名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了，万一早了一步，那婚事没定下，文定没过，聘礼没下，到时候女儿直接被选进去了，可是哭都来不及。 要知道，这婚事可不是口头说说那就有效的，是要有婚书，有媒婆，得合八字，还得下聘过文定的，这少了一样那都不算定了婚事。 第113章 113 “你去？这不行, 哪里有女方家上门提婚事的道理，这不是让人家看轻咱们玉儿嘛！” 被林如海这想法吓了一跳，贾敏连忙摇头否决了，这事再急，也没有这么办的啊。 自古以来，都是男方上女方家里提亲，哪里有反过来的道理, 她说要邀请那位户部侍郎的姐姐，也只是想透个口风过去而已。 若是对方有那个意思，自然就会回去说两句，到时候他们等着人家过来提亲就好。 当然, 林如海去说的话, 也可以像她一样, 只是透露个意思, 可对于自家老爷, 贾敏真是信不过。 别的事情上, 林如海都没有问题, 可这事，大老爷们哪里知道该怎么含蓄啊，到时候林府脸都要丢尽了不算什么, 女儿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你懂什么, 这个时候，哪里能顾得上这些，有好的, 就赶紧定下，要不然，晚了那就是后悔莫及……” 见贾敏显然还没有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林如海也没那个心思，与对方解释了，他直接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我去户部一趟，跟赵大人商量一下这件事，咱们快点把玉儿的婚事定下，省得到时候再出个什么岔子……” 林如海一向都是比较稳重的，可这会，却难得雷厉风行了起来，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贾敏回应，便大步的往院子外面走去。 不过刚刚出了屋子，就被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拉着林黛玉给拦住了，林景辰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是严肃的样子： “父亲，你不能这么草率就把婚事定下的，姐姐都没有见过那位赵公子呢……” 虽然刚刚在屋外，已经听到林如海所说的那些，也知道这位打得是什么主意。 可在古代待了三年，对这个时代的规则，他也知道了很多，文定一过，婚书一写，那就跟办了结婚证似得，想反悔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代结婚，想要离婚，还涉及到很多很多东西呢，更何况是古代想要毁弃婚书，那就更是如此了。 别看那些小说里，一整就什么背弃婚约，什么退婚流，那都只是口头婚约，实则没有任何约束力了。 一旦把婚书定下来，即便还没有举行婚礼，那除非对方死了，否则也没有什么可更改的余地了。 虽说大选确实挺可怕的，他也不想姐姐去给那些皇子们当侧妃什么的，可这么草率的把姐姐嫁了，那同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不赶紧些，真要是被皇上指婚，你以后想见你姐姐都难……” 被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给拦住，看着女儿怔然的模样，林如海很是头疼，他也顾不得训斥这偷听的不好行为，而是先解释了两句。 “可是，父亲，你不是能随时见到皇上的嘛，你去求求皇上，不要让姐姐嫁给那些皇子，那不久可以了吗？” 眨了眨眼，不想自己姐姐的婚事，就这么简单草率被定下的林景辰，努力的帮忙出着主意。 他前世也是没少看小说和电视剧的，选秀是经常出现的桥段，不过很多时候，这些事情不是都可以上下打点的嘛。 比如说生个病，错过大选，又或者是去求皇上开恩，让姐姐只是去走个过场，这不都是可以的嘛。 他们林家是大族，林如海又是一品大员，不是普通的小官人家，何必非要急着嫁姐姐呢，只要仔细想想，那到处都是办法啊。 “你懂什么，就算是皇上答应了，大选只是走个过场，可你瞧瞧你姐姐，你瞧瞧，这要是进了大选，即便为父求了，皇上答应了，可能就是个过场嘛！” 对小儿子这般天真的想法，林如海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指着自己的女儿，那脸上又是骄傲，又是无奈，显得很是复杂。 就连小儿子都能想到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只是装病，那是肯定不行的，现在是什么时候，那没事都有人能给人整出个事来。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怕是立马就得有人参他欺君，至于说去求皇上，这倒是常规做法。 若自家女儿长得不是这般出色，林如海倒是也不怕豁出去老脸，求个恩典回来。 只是大选的时候，各宫妃嫔都在，皇子王爷们也在，自家女儿这般的天资国色，那若是有人恳求，皇上还能记得起自家的请求吗。 尤其是皇上最喜欢的那几位皇子，他们不只自身受宠，母妃在宫里的地位也高。 不是林如海夸自己女儿，也不是林如海有多自负，而是他很清楚，女儿的容貌家世，只要进了大选名单，那就绝对是逃不过的。 皇上毕竟老了，那记性真心不能指望，更别说人越老越心软，刚刚废了太子，他能强硬的拒绝儿子嘛。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林如海不想，而是他也没有办法，若是有别的可能，谁愿意这般仓促的就定下婚事啊。 “……” 被林如海那无奈的模样，弄得有些发蒙，林景辰愣了一下，他转头瞧了眼自家姐姐，再认真的看了一眼，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虽然这样说，好像不是特别好，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自家姐姐，真的是，好像父亲说得那样啊。 其实林黛玉并不是特别美，美得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是绝世美人的那种，但身上那种独特的我见犹怜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样的人儿，也是最招那些男人喜欢的，更何况，自家姐姐还不只有美貌，再加上那家世，真的是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觊觎。 林景辰站在这里，沉默了半响后，自觉已经无法说出什么反驳话语的他，还是默默的让开了身子。 没办法，父亲考虑到的，比他都多，那他要是再拦着，就是害姐姐了，他可不能做这种扯后腿的事情。 “玉儿啊，这件事父亲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既然现在你知道了，那也没办法，你放心，父亲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本来还想说一件，父亲一定不会让人嫁入皇子府的，可想了想，这样的话，似乎不是特别好，有点瞧不起皇室的意思，所以林如海又将其咽了下去。 安慰了自家女儿两句后，怕夜长梦多的林如海，直接就大步离开了，连话都没顾得上多说几句，显得很是急迫。 不过这会，对于林如海的心情，林景辰和林黛玉都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林景辰是因为，还不知道那赵文卓是什么人呢，自家姐姐就要嫁过去了，让他心理有些别扭。 至于林黛玉，她倒是显得很淡然，若不是现在与她差不多年岁的那几位皇子，也都有了正妃，她被指婚的话，只能做人家的侧妃。 那她倒是也不在意嫁入皇家，虽然那里乱了一些，但相应的皇子妃的地位，也会比旁人要高一些。 原本林黛玉，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是有了弟弟后，她难免希望自己能够为弟弟遮住任何风雨。 不过这就是一点想法，倒是也没有特别迫切的心情，她骨子里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淡然的。 只是不知为何，在林如海刚刚说起婚事的时候，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永宁候世子的容貌。 虽然对方好像身子很不好，但她就是觉得，若那个定下婚事的人，如果是对方，好像要更好一些。 这个念头来得很突然，把林黛玉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又被她给挥去了，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说他们不般配，主要是对方的身子不好，那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甚至就连哥哥和弟弟，都不会赞同的。 她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相反，体弱少了那些妾室的烦忧，可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还觉得挺好的。 但为了自己的婚事，去反抗父母，那样的事情，林黛玉注定是做不出来的。 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婚事，没有父母的祝福，单只靠自己想的，就能过得好，所以这念头注定也就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只是这般想着，难免还是有些遗憾，而她这个想法，并没有表现出来，旁人看着，她也就是被大选的消息给震住了，有些出神罢了。 “姐姐，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哥哥，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想想办法，不会让姐姐你的婚事，定的这么草率……” 被林如海几句话，就说得主动让开路的林景辰，这会想了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了避开大选，就把自己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这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有种驱狼吞虎的感觉。 林景辰皱着小眉头，拉了拉林黛玉的袖子，等自家姐姐看过来后，出声说了一句，便直接往哥哥的书房里跑了过去。 眼下这局面，自己这小脑瓜，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但哥哥那里肯定是能有办法的。 毕竟虽然哥哥没有说，可贾代善比书里明显多活了好几年，自家姐姐六岁的时候没有过来贾府，贾敏好好的活了下来。 包括林家能够进京，而不是困在江南，这其中每一桩每一件，都有着哥哥的手笔在。 虽然其中不乏有些是因为蝴蝶效应，但只林如海被调回京城，而不是困在江南一事，就已经说明哥哥的本事了。 虽然林景辰不知道，自家哥哥是天生就这么聪明，还是与他一样，但这不妨碍他信任自己哥哥。 第114章 114 林景辰那两条小短腿, 别看短，而且还胖嘟嘟的，但一跑起来，那也是非常快的。 林黛玉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弟弟，连影子都快瞧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家弟弟与自己所说的话, 意识到这小家伙要去干什么的林黛玉，连忙拎着裙子就追了上去。 现在这情况已经很混乱了，自家弟弟那性子，想要压制已经是不太容易了, 若是再加上哥哥, 那林府还不得彻底乱了啊。 而且说句真心话, 对于嫁谁, 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也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这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得, 便是嫁了个再好的人, 你自己扶不起来，那也是不行的。 不过林黛玉也有着自己的底线，做妾室这种事情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出身名门, 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骨子里也自有一股傲气。 哪怕是太子的侧妃，她也不屑于去做, 更何况那些还只是皇子王爷，她就更不愿意了。 所以对于自家父亲的做法，虽然略略仓促了一些，但她还是很认同的，哪怕是随便选个人家，也总好过与人做妾。 没错，在林黛玉的眼里，别说是皇子侧妃的名分了，便是宫里的各宫娘娘，也一样都是别人的妾室，是她所不屑。 当然，她也知道，宫里面那些娘娘，不一定都是自愿入宫的，很多都是被迫，担负着家族中的责任，为了家族而进去的。 对此，林黛玉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林家需要她自己做，那她也是会牺牲自己的。 不过只要没到那个时候，她就绝不会与人做妾，哪怕在别人看来，那妾室的身份也是需要争抢的，充满荣耀的。 眼见着那门口的三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都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贾敏顿时有些傻眼了，她那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都没了。 而在大堂里转了几圈，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怎么都无法让心平静下来的贾敏，索性也不在这里等着了，直接就跟在林黛玉他们后面，也往林景言那里去了。 深知大儿子性格的贾敏，其实原本是不想让大儿子知道这件事的，不，应该说，几个儿女，贾敏都没打算让他们知道。 在贾敏看来，这大儿子再出色，那毕竟也只是学业上，人还是个小孩子，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考虑的怎么都不如自己全面。 贾敏这话也不是随便得来的，更不是冤枉了林景言，就他那会说得择婿标准，实在是比公主选驸马还要挑剔。 那会贾敏刚听到的时候，直接就连想搭理自己儿子的意思都没有，无别的，那根本就不现实。 这世上要是有那样的人，全天下怕是都巴不得把女儿嫁过去，公主先不说，那些个郡主就得争红了眼。 林景辰进到自家哥哥书房的时候，林景言正优哉游哉的看着书，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好，但在林家脱离江南那个旋涡之后。 他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确实是有些松散了下来，这不，就连书中的书，都从了四书五经，换成了话本杂记之类的。 林景言的想法，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入仕，就算是林如海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事，他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之前那几年，在扬州打下的关系，现在更是斩断都来不及，他更不可能说去主动联系。 所以趁着这几年的时间，放松一下自己，也享受一下生活的乐趣，这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让林景言没有想到的，自己刚刚想要咸鱼，还没咸鱼几天呢，就见自家宝贝弟弟，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告诉自己一个瞬间让人发蒙的消息。 “你说什么，皇上要大选，父亲要给玉儿定婚事，连人都选好了！” 原本瞧着小家伙进来，林景言根本都懒得搭理，这些日子，对方为什么上次自己一时口误，不小心泄露出去的事情可是没少折腾。 林如海倒是还好，或许是知道父亲比较忙，但惹得父亲厌烦了，反倒是最后起了反效果，那这小家伙缠得还不是很紧。 可他这个做哥哥的那就惨了，这些日子，小家伙除了想办法说服林如海，就是往他这里使功夫，就连在贾敏那都没有在他这努力。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他的话比母亲的话还有用。 为此，林景言这段时间，那真是被烦的不行，可偏偏对这个弟弟，他还没什么好办法。 也只能是任由对方在旁边一直烦着他，努力的做到不听不看，不管不问，把自己当成木头人。 不过这次，还没等林景言做到专注读书，忽略外界一切声音的境界里呢，就被小家伙的话，给惊得一瞬间坐了起来。 “辰儿，你不会是开玩笑，故意逗哥哥的吧！” 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下子坐了起来的林景言，瞧着面前累得不行，有些气踹嘘嘘的弟弟，忽然又冷静下来，有些怀疑的问道。 这选秀不是前年才刚进行过一回，按理来说，下次怎么也该一年后，频繁的举行，费钱不说，对于皇帝的形象也不是特别好。 而且最重要的，太子刚刚被废，老皇帝还大病了一起，朝堂上的局势到现在，还有着些微的波澜没有平息，怎么可能突然就要选秀呢。 再者说了，母亲是前段时间，没少带妹妹出去相看，但那才出去几次，就连目标都没有多少呢，怎么可能说一下定下，那就定下了，真当婚约是儿戏呢。 “哥哥，你把当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拿姐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这是真的，还是我拉着姐姐偷听到的……” 原本正等着自家哥哥想办法，谁知道对方做起来后，冷静下来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怀疑自己，小少爷顿时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 他承认，他林小少爷，有些时候是爱玩了那么一点，平日里也没少拿事情去逗弄自家哥哥，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事关自己姐姐，他怎么也不会拿这事让哥哥担心，林景言这么说，简直就是污蔑他林小少爷的人格。 “……” 被自家弟弟那愤怒的眼神一瞪，林景言不由哑言，他沉默了一下，倒是也顾不得纠缠这个，忙接着问道：“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父亲现在是就要去说亲了，说得是哪户人家？” 要说林景言，其实一向都是很能稳得住的，毕竟在弟弟身边当了几十年的背后灵，那心性若是不稳，怕是早就疯了。 只是现在这事，却仍旧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原本想着妹妹年纪还小，这些事可以不用太急的他，此事也有些蒙了。 “说是什么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叫什么赵文卓的……” 找了个椅子，爬上去坐下，看着林景言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林景辰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对方用过的，直接咕咚一口就咽了下去。 感到喉咙里那快要冒烟的感觉，缓解了很多之后，他这才擦了擦嘴，把刚刚听到的说了起来。 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还没忘了问上两句： “哥哥，那赵文卓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觉得他怎么样，父亲说，现在必须得把婚事给姐姐定下，他要是不行，我们也得抓紧找人了……” 小少爷不是一个，非要坚持自己想法的人，这不是他意念不坚定，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现代人。 他穿越满打满算也不过就这几年的时候，还一直都被困在内宅当中，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了解的说多也多，可说少也很少。 若是贸然的掺和进去，那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后还可能把自家姐姐给害了，而这也是为什么，他再听到林如海那么说后，很快便让了路。 还一点时间都不肯耽搁，立马就过来找自家哥哥的原因，相比于他这么个三头身的小不点，这件事还是得靠父亲母亲和哥哥去解决才行。 第115章 115 “赵文卓？又是这个家伙……” 听到这个名字, 林景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也就反应了过来，最近这段日子中，母亲虽然接触的人不少，但若说最合适的，怕是也就只有对方了。 毕竟户部侍郎门第不低，对方又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母亲也早早的就去了，不用怕受婆婆的委屈，自身也出息。 那赵文卓他曾经还瞧过一眼，虽然没有他这般清俊的面容, 但瞧着笑起来也颇有种温润君子的感觉, 性格也是很温和的那种。 虽然因为自己妹妹的缘故, 让林景言下意识的就对有可能成为自己妹夫的人白般挑剔, 但真要说起来, 对方也确实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他那会在慈安寺的时候, 会那般对自己妹妹说, 不过是觉得时间还长，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毕竟他瞧着，那赵文卓看起来性子温和, 但其实心机也是不浅, 怕以后成婚妹妹再被对方算计了。 不过现在想想，若是眼下真像弟弟所说这样的情况，那对方也算得上是个好选择。 至于说心机深的问题, 怎么讲呢，有的时候，心机深点也好，若是心机太浅了，在官场上也容易吃亏，到时候反而连累了妹妹。 “哥哥知道他，这人怎么样啊？” 见自家哥哥神色复杂，口中喃喃，像是认识这个人似得，林景辰顿时来了精神，他连忙开口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那赵文卓就是个笑面虎般的人物，不过这人心思也不算坏，头脑清醒，要真说起来，也不差……” 轻哼了一声，先是下意识的贬低了对方一句，不过很快意识到，眼下对方可能就要成为自己妹夫了，林景言轻咳了两声，又客观的点评了两句。 “难得见哥哥夸一个人，还记得前几日在慈安寺的时候，哥哥对那赵文卓，还是很不待见呢……” 林黛玉一直跟在林景辰的后面，虽然因为穿着的是裙子，所有没有自家弟弟走得快，但却也并没有慢多少，这会刚进屋，便听到了林景言这话。 当即唇角微抿，忍不住调笑了两句，她神色轻松，相比于哥哥和弟弟那凝重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身处麻烦之中的当事人。 “此一时彼一时，那会有的是时间，可以让我们挑，他自然就不那么合心意，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也算是不错了！” 见自家妹妹也跟了过来，林景言知道，弟弟说得那些，应该都是真的，为了避免妹妹忧心，纵然对这个妹夫不是很看得惯，他也难得多说了两句好话。 “母亲选的人，自然不会有不好的，只是父亲这么匆匆的过去，也不知道对方家里会不会被惊到……” 好笑的看着，才几天的功夫就转变想法的哥哥，不过知道对方全是为了自己好的林黛玉，也没有拆穿。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想着难得失了沉稳模样，风风火火的林如海，不禁有些好笑的说道。 贾敏那会说得话，她在窗外自然是听得很清楚，不过对于女方家主动上门的事情，她也不觉得这样会让人瞧不上。 毕竟这会是什么情况，那些人家应该都是很清楚，做父母的着急，为了自己女儿，这只会让对方更加重视自己。 只是林如海这个刑部的尚书，突然跑到户部去，还一找就找得是他们户部的二把手，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暗中揣测。 “父亲早点过去也好，这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何变化，你的婚事若是不定下，那被牵扯其中就不好了……” 虽然也觉得这婚事有些仓促，但想想如今那几位斗得火热的王爷，日后的下场，林景言脸色凝重，倒是对父亲的雷厉风行很是支持。 知道前世所有事情的林景言，那比林如海看得还要更清楚一些，当今的这几位皇子，那可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他们之间的皇位争斗，斗到最激烈的时候，那可是死过人的，而就算是当时侥幸没死的，在新皇登基之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们尚且如此，家人子女就更是受其牵累，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病死在床上的。 虽然说，这次大选，自家妹妹不一定就会被定为那几位皇子的侧妃，可知道那几位王爷的下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杜绝。 相比之下，那赵文卓身上可能存在的一些缺点，就都不重要了，起码若是对方真的不行，妹妹还有回娘家的可能，大不了就是和离。 这个时代，虽然对和离的女子很是苛刻，再嫁也是不容易，但相比于那些王爷府中女眷最后的下场，可好了不只千倍万倍。 “你怎么也赞同起你父亲了，现在就算是着急，也不能急在一时一刻啊，这婚事还是要他们主动提好些……” 对于林景言的话，林黛玉还没有说什么，落到后面的贾敏，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母亲，现在父亲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有些无奈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母亲，林黛玉站起身来，扶着贾敏坐下，轻声细语的说着，试图安抚下这会估计也在生气的母亲。 而听到林黛玉这么说，这一路走来，确实是有些生气林如海行为的贾敏，想起那位拦也拦不住的夫君，也只能是叹了口气。 “行吧，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吧，想来你们父亲，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坐在椅子上，贾敏揉了揉额角，虽然对林如海有些气，但对其一行的结果，那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别的不提，赵文卓原也是她看好的孩子。 而就在贾敏又期待又无奈的时候，刚刚从皇宫离开不久的林如海，又坐着轿子，跑去了户部衙门。 当然，他并没有进去，只是找了个茶楼，等着快到午时休息的时候，让人过去通报，说是要请户部侍郎赵大人喝茶。 作为刑部尚书，尤其是新上任的，位置还没有坐太稳的，林如海对这些事情，那都是很注重的。 脱了官服，在休息的时候，为了私事去户部衙门，这虽然一般情况下，只是小节，无伤大雅，但这时候，不能不谨慎一些。 甚至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怕拖得久了，时间长了，再出现什么变故，那林如海都不会这个时候过来。 林如海从早朝回来的时候，天色就不早了，这会没等多久，午时就到了，而林如海派过去的人，也很快就由着户部的差役领了进去。 第116章 116 户部管的是全天下的税收, 朝廷的各项支出都是要经过这里的，所以相比于其他几部，户部的衙门修建的那是相当大气。 作为户部右侍郎，整个户部除了尚书大人外，官职最高权力最大的一个，赵元景自然有着单独的屋子作为办公的地点。 此时已到了正午，他放下手中的文书, 便准备吃点东西，在屋子里的软塌上稍稍歇息一会。 虽然今年也才不过五十岁，但古代男子老得快，户部又一向是有着实权, 比较繁忙的部门, 他手中的事情多, 年轻时候还能有那个精神头。 现在要是中午不休息一下, 那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看那些繁琐的文书账册。 偏偏这些东西, 想交给自己的那些属下, 让他们帮着分担都不行, 因为科举正途是四书五经，算学虽有，但占据的比例不大。 每年户部能收纳进来的算学人才实在是太少, 而没有那把刷子, 事情交给他们，到时候出个什么错漏，还得他重新整理, 也是相当麻烦了。 打了个哈欠，伸了下胳膊，将桌子上的文书收了收，赵元景就准备起身，活动一下，然后去自己顶头上司那里，与其一起用午膳。 虽然大多数地方，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都是有些微妙，不是特别好的。 不过赵元景是个会做人的，除非是涉及到自己根本利益的，要不然一般的事情，他不会去否决自己顶头上司的意见。 平日里也很注重维护与对方的官司，年节时送些礼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午膳的时候，他也总会过去，跟那位尚书大人一起用。 当然，他也很注意度，虽然经常在一起吃，比较容易增加好感，但太频繁了，也会让人厌烦，所以他只是三不五时的过去。 而距离上次与尚书大人一起用膳，已经过了有两三日了，所以赵元景这会便琢磨着，过去与对方一起吃，顺便聊一聊闲事，拉近一下距离。 不过还没等他在屋子里转上两圈呢，就见差役带着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一副下人打扮的人进来。 “赵大人，这位是刑部尚书林大人家的奴仆，说是想请大人您去旁边的茶楼一会，有事情要与赵大人谈……” 感受到赵元景那有些疑惑的目光，那差役躬身一礼，将自己问出的话，清楚的转述了出来。 衙门里当差的，别的能力有没有不重要，但这传话的能力，却是非常重要。 这里待得着，那可都是时间宝贵的大人们，说话不清不楚，一点事情都要说好久才能说清的，那岂不是浪费大人们的时间。 “林大人？你们家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愣了一下，赵元景回想了一下，可还是不记得，自己与这位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有什么关系，而瞧了眼那过来请自己的下人后，他索性直接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也不知道，我家老爷就说有事请您去茶楼，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到问话，这身着青衣小帽的下人，连忙回道，只是话语里却显然并未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这样，那你就前面带路吧……” 虽然有些奇怪，那位尚书大人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但想着现在反正是休息时间，去看看倒是也没有什么事，赵元景交代了一句，便跟着那下人离开。 只是在过去的路上，他难免会多想一下，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有什么能值得这位大人特意来找自己的。 毕竟若说其他部门，找自己那是很频繁，毕竟不管是兵部工部又或者是礼部，都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而想要得到户部的拨款，自然就要来找他，毕竟虽然皇上下旨之后，肯定是哪里需要，就得给钱，但这钱给得早了晚了的，那可就是自己这边做主了。 所以那些部门的人过来找自己，还是很正常的，虽然尚书一般都是直接找得他顶头上司办事，只有底下的人会来找自己。 但怎么也比刑部的过来找自己，要来得容易理解一些，毕竟这个部门，平日里除了发俸禄，或者是府邸要维修了之外，都是不怎么能用得到银子的。 况且，就算是这些，也都不太需要户部拨款，因为刑部那些犯罪之人的罚银，除非是数额特别大的，要不一般都是归刑部自己。 这个部门，相比于吏部来说，还要更像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与户部的联系很少，所以这会想破了脑袋，赵元景也没有想出来，对方过来到底是想干嘛。 而一路跟着那领路的下人出了户部，很快，便到了旁边茶楼的一个雅间，推门入内，正好久瞧见坐在那里的林如海。 这茶楼显然是刻意挑选的，离着户部很近，人又比较少，雅间的地方也比较大，不是用屏风隔着的，而是实体的墙面，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而且就连桌子上的茶盏糕点，也都已经摆好了，那东西如何暂且不说，只这明显不想让人打扰的态度，显然要谈的事情，怕是小不到哪里去。 赵元景心中暗暗升起了些警惕，他快走几步，来到林如海面前，正准备躬身行礼，就被林如海给拦住了。 “赵大人，这会是私下相见，不是在衙门，用不着这般多礼，快请坐，冒昧打扰，让你大夏天的出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挥了挥手，示意那领路的下人出去，林如海一身常服，看着赵元景的目光，很是温和。 让后者心中的警惕更深了，就连后背都觉得有些发凉了，官场之上，不怕别人给你难堪，就怕别人对你百般照顾。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身为一品大员，又不是一个衙门里的，林如海不但私下里邀请自己想见，还这般客气，那这里面要说没有鬼就怪了。 心中这般想着，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赵元景做出一副很是惶恐的样子，连连拱手说道： “林大人太客气了，就这么几步路，哪里称得上劳累，您能邀请在下，那是在下的荣幸才是……” 互相客气了几句后，很快就分宾主坐了下来，看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明显的是有些警惕自己的赵元景，林如海沉吟了一下，有些愁苦的说道： “赵大人，林某刚来京城不久，对这京城里的那些人家，也都不是很熟悉，不知赵大人可知，京城哪些人家中，有着比较出色的子弟……” 第117章 117 “比较出色的子弟？” 正警惕着的赵元景, 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便蒙了，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林如海，眼神茫然，显然不是很明白这位大人的意思。 赵元景虽然出身大族，但他当年乃是次子，父母偏心长子, 对于他的支持并不多，而且还多有压迫。 父母还未离世的时候，就因为那所谓的孝道，这位大人被压着给其长兄办了不少的事情, 他那位夫人之所以早逝, 也有其婆婆刁难的原因在里面。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路奋斗成为正二品的大员, 这位赵大人, 被看品级比林如海低, 但真论起能力本事, 那可是一点都不差。 只是自诩脑子不笨的他，这会也很难明白林如海的意思。 这还没下衙的时候，大中午的就跑过来找他, 就问这种摸不着边际的事情, 要不是瞧着林如海不像是个笨人，他都要以为对方疯了。 “唉，林某家中的情况, 想来赵大人还不知道，我有个小女儿，今年已经十四了，原本也不急，可如今宫中忽然传出要选秀的消息……” 见赵元景神色茫然，知道对方应该还未接收到宫中信息的林如海，索性也就不再那么隐晦，说得稍稍明白了些。 他拉耸着一张脸，做出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就连声音中都夹杂着郁闷之气： “这原本寻思年纪小，便没有着急，可眼下，想要快速的定下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这又是刚刚回京，人事不熟，唉……” 做戏做全套，林如海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后，唉声叹气的，仿佛为了此事，已经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的模样。 当然，他也确实是真心为此事发愁，只是找到了解决办法的他，并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夸张而已。 而瞧着林如海这模样，听到对方所说的话，原本刚刚还有些蒙的赵元景，这会也是明白了过来。 这是趁着皇上下旨之前，想要赶紧把婚事定下来，避免自家女儿嫁入皇家啊。 对此，赵元景并不觉得意外，林如海毕竟是一品大员，现在朝中局势混乱成这样，对方不想掺和进去那是很正常的。 他自己不是也一直努力的想要置身事外嘛，虽然这样做，也是有着许多风险，但总比当人家的马前卒来得好。 至于说，林如海知道这个消息，而自己却不知道，一开始赵元景，还觉得这好像是自己探听消息的能力弱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自己家中就只有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这消息晚一步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让赵元景不解的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找上自己呢，他和林如海可是一点都不熟啊。 心中这般想着，但赵元景却并没有问出来，而是努力的寻思着的同时，还不忘附和着说道： “林大人一片爱女之心，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林大人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啊，这京中出色的人才，那可是不少啊……” 说着这话的同时，也不知道是那里被打通了，赵元景忽然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个臭小子。 自从那臭小子这次中了举人之后，自己好像就在拜托妹妹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现在林如海过来，莫非是…… 这般想着，赵元景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不过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毕竟若是家世，那林如海的女儿自然是很合适的。 但娶妻嘛，门当户对很重要，姑娘家的性情那更重要，就像是自己妻子一样，虽然因为那会母亲不愿意让自己超过哥哥，而出身不高。 可却很是聪慧，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烦心，像是这样的贤内助，远比单纯靠着家世的女子强得多了。 “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身有功名，头脑清醒，家世差不多就可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求什么太多的了……” 并不知道，面前这位赵大人，已经在心里盘算起自己女儿的性情，林如海叹了口气，很是诚恳的说道。 别看贾敏那会，对他是白般的不放心，但其实对自己女儿的婚事，他可是上心的很。 也不会说是自己主动掉份的提起，就像是现在，简简单单的说两句，若是对方有心，那自然就会明白他的意思，到时候去林家求亲。 若是对方没有那个心思，那也不会损害自己女儿的名声，不过林如海觉得，自己女儿那么好，应该是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这要求简单的很，林大人放心，这事下官一定会帮忙寻找的，若是一切顺利，很快就会有消息……” 听着林如海所说的要求，赵元景更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没错的，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说什么，而是拍着胸脯说要帮忙。 毕竟先不说，他还得让妹妹帮着看看，那林家姑娘怎么样，再者，就算是他想同意，那也不能直接说。 像是这种事情，没有女方家主动提得，林如海现在也就是被皇上突然要大选的消息给吓住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弄今日这么一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人家姑娘的名誉，还有林如海的脸面，也是需要顾及的，赵元景虽然长得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实则，他可是有分寸的很。 说完了正事，见赵元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也给出了许诺，不管成不成，几日内都会有消息，林如海也就放心了下来。 他并没有立刻就走，见时间没过去多久，距离开始下午办公的日子，还有些时间，他叫了下人进来，让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拿过来。 陪着赵元景，吃了顿午饭，又说了会话之后，才送这位可能是未来亲家的赵大人离开。 当然，虽然那一身官服比较引人注目，但这光明正大的见面，自然也是要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走。 好在，林如海选择的茶楼档次高，没有多少人过来，倒是也不会被太多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第118章 118 林如海回去之后, 被贾敏她们如何询问暂且不说，赵元景身着一袭官服回到户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那位户部尚书给叫了过去。 作为整个户部的一把手，户部尚书黄有荣的办公场所，那比赵元景的还要大一些，前厅后屋的，那待遇是相当的不错。 而能坐到一品大员的位置, 这位黄大人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六十岁的老头，胡子都白了大把。 这也是为什么赵元景与这位上司，相处那般融洽的最主要原因, 对方年纪已经到了, 除非能再进一步, 入内阁, 要不然再过两年就要退下来了。 甚至就算是进了内阁, 六十多岁的人, 也是干不了几年了, 两人之间没有着利益矛盾，黄有荣不用担心，自己的属下出头。 赵元景也不用担心, 被自己的上司打压, 那只要两人都不是什么极端的性子，稍微会处理些事，那自然是能够相安无事, 其乐融融。 知道自己上司忽然叫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赵元景也没耽搁，连自己屋都没回，直接就去了黄有荣的办公之处。 他进来的时候，黄有荣正喝着茶，盘膝坐在软塌上，并没有按照以往的作息，午睡一会，显然是从知道自己这位下属被林如海找过去之后，就在这里等着。 “大人，您找属下可是想问林大人的事？” 进屋见了礼后，刚刚坐下，没等黄有荣开口，赵元景便主动说道。 做人家下属的，就要有这份眼力，也要有这点自知之明，若是旁的时候，林如海找他那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不用汇报。 但大中午的跑到户部衙门来找人，那就必须得如实说了，要不然，这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没错，林如海忽然过来找你，还是赶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见赵元景上道，黄有容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下属。 他年纪大了，也没了往上爬的心力，只想着能安安稳稳的退休，如今太子被废，那些皇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虽然没听说过林如海与哪位皇子有关系，但对方忽然过来，他难免也会多想一些。 毕竟户部乃是朝廷中相当重要的部门，一向都是各位皇子王爷争夺的重点目标之一，他能维持中立，全靠得是年纪大了，外加装傻充愣。 可底下的人，他就没有办法管了，毕竟他自己年纪不小，还可以逃避过去，但若是插手底下人的选择，那可就得罪人了。 不过旁人也就罢了，赵元景可是他户部的二把手，也是他属意的接班人，对方这里，他必须得提醒两句才行。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点私事，林大人说，好像皇上最近有意举行选秀，所以为了家中女儿婚事，让我帮忙寻摸一下京城中有没有比较出色的孩子……” 赵元景没有隐瞒，这种事情也不能瞒，若不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很容易就让人误会。 不过事关女儿家声誉，再加上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万一最后要是不成，那就是得罪人了，所以他的说法就显得比较隐晦。 好在黄有荣人老成精，那脑子都不用转弯，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倒是也放下心来。 只是想了想自家下属家的儿子，再想了想林如海家里听自家夫人提过两句的女儿，不禁开口提醒道： “林家世代书香，乃清流门第，他家的女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是极为不错的，唯一有点缺憾的，就是其自幼体弱，不过这些年好像也养过来了……” 议论闺阁女儿的事情，本不是男子该做得，不过知道自家这位下属家里没有当家主母，再加上现下也没有外人，所以黄有荣便稍稍的提点了两句。 当年，他话都是捡得好听的说，对于缺点，只是稍稍一提，究竟该如何选择，那还是要看他这位下属自己的。 而事实上，他家夫人与他说起林家那位小姐的时候，可满是叹息，原因就在体弱那点上。 世人皆重子嗣，尤其看重嫡子，林家小姐身子孱弱，虽然没人会明说，但总觉得对生养会有妨碍，这自然是减分项。 甚至对有些子嗣单薄的人家来说，单单只是这点，他们就绝对不会考虑，毕竟相比起男女之间，看容貌看性情，那做家长的，考虑的就要现实很多了。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定会慎重考虑……” 听出了黄有荣话里的意思，赵元景神色一凝，很是郑重的说道。 虽然说自己可以委托姐姐去看一看，但上官的一片心意，那还是要领得，这终归是善意的提醒。 不过与此同时，在听到这话之后，赵元景心里也是难免有些犯起了嘀咕，毕竟作为父亲，那他自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多子多孙，尤其是嫡子。 要是那林家姑娘，真的像是黄有荣所说的，那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啊，只是想到林如海，他又难免有些犹豫。 毕竟以前也就算了，自从太子被废之后，想找个与他一样，没有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的，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相比之下，似乎那身体孱弱，不易有孕，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毕竟不易有孕，又不是完全不能生。 宫中太医手段高明，只要没有中过暗算，不是身体差到极致，那总归还不会是全然没有希望的。 心中有事，那下午的时间，就过得极为漫长了些，中午一向习惯了的午睡，也没能够继续，就连对手中的公文，都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而好不容易腾到了下衙的时候，赵元景立马就上了轿子，也不回府，直接就奔着自己姐姐的府邸去了。 虽然当年，父母在世的时候，格外的偏向长兄，弄得最后兄弟失和，直接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但对于那时，处于同样状态的姐姐，或许是抱团取暖的关系，他们相处的倒是很不错。 说起来，这位姐姐的命比赵元景还要苦一些，赵元景是男子，纵然父母偏心，可只要他自己肯努力，那还是能够闯出去的。 可身为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生的幸福，根本没有自己争取的余地，全都是握在别人的手里。 而那会，赵元景的大哥闯了祸，为了平息事端，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般被人送出去，做了人家的继室。 虽然嫁得是高门显贵，那人年岁也不大，甚至还有着爵位，可有着前面那位留下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继室哪里是好当的。 第119章 119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之大, 不是简单的偏心就可以埋没掉的，往往越是被忽视的孩子，就越是渴望着父母的疼爱和关心。 赵元景和当初赵媛希都是如此，纵然被忽视，纵然父母更加偏心哥哥，可生养之恩，内心的期望, 总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磨灭掉的。 真正让他们与父母彻底的产生隔阂，自此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彻底失望的就是这件事。 为了平息大哥闯下的祸事，就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便是再孝顺的孩子, 怕是也要就此凉了心。 而被牺牲的那个人虽然不是赵元景, 但他在旁边看着, 也是彻底的没了对父母的指望。 当初的他, 也曾试图为了姐姐的婚事抗争过, 可惜没有半点用处, 最后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姐姐，哭着上了花轿。 在他羽翼丰满之前，纵然嫁得是位侯爷, 纵然进府没多久, 就生下了儿子，可人家最在意的永远是前妻留下来的嫡长子和嫡长女。 自己生下来的两个孩子，不管是哪个, 哪怕是再怎么优秀，人家也看不到眼里去。 同样都是孩子，差别如此之大，可想赵媛希心里是何等的愤恨，既有对夫君的，但更多还是对父母的。 毕竟偏心这种事情，哪里都有，对方精心照顾自己前期留下的孩子，无非就是怕自己使什么算计。 这虽然让人觉得伤心难过，可真要说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谁人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但父母就不一样了，明明知道会有人这样的结果，却就只是为了平息大哥惹下的祸事，为了大哥的前程，就毁了自己的一生。 那种被自己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是永远都无法形容的痛楚，所以纵然嫁入了侯府，成为了侯爵夫人，赵媛希除了对自己的二弟多加照佛之外。 基本上从来就没有管过自己的娘家，不管对方怎么拿孝道压人，她只一句无能为力，甚至除了年节之外，她连娘家都很少回。 赵元景当初，能够在父母兄长的压迫下，这般顽强的拼搏出来，有一部分也是赵媛希的帮助。 毕竟科举可不是你单纯的用功就能完事的，没有一个好的老师，真的是很难在这上面与那么多的学子竞争。 都说寒门出贵子，但其实真正的寒门，往往出不了贵子，哪怕意志再坚定，可教育资源不如人，这差距如何能够抹得平。 大周朝那些能够时不时冒出头的寒门子弟，大多数都是因为有着天赋，情商也高，拜入了各大书院，得到了好的培养。 若不然，真指望那些连吃都吃不饱饭的人家，去培养出一个状元郎来，那怎么可能呢。 赵元景当年就是如此，国子监的名额，早早的就被他哥哥给占了，而家里也从未给他请过名师。 要不是自己的努力，加上嫁入高门的姐姐帮助，让他能够从其他渠道，得到名师指定，现在怕是也走不到这一边。 也正因为如此，赵元景在入朝之后，一直都在想办法，照顾自家姐姐和两个外甥，而当初赵元景的妻子还在时，与其的联系也是颇为密切。 随着赵元景的官位一点点的升高，娘家有着强力的人撑腰，赵媛希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毕竟她嫁得那人，说凉薄其实也并不是，只不过对方怕她起什么不好的小心思，怕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去谋夺爵位。 所以一直才表现的冷冷淡淡，现在瞧着赵元景起来了，她后生下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赵元景读书，有了新的出路。 那态度自然也就慢慢的改变了，只是偏心这种东西，所造成的伤害，是永远都磨不掉的。 赵媛希还好说，她更恨的永远是牺牲了自己的父母，可两个孩子那么小，根本就不懂得什么。 就像是赵媛希和赵元景当初一样，自然是对父亲的偏心充满了怨恨，对自己那位哥哥也是同样如此。 甚至因着赵元景的关系，他们从小不缺少男性长辈的关怀，对那位父亲甚至连又爱又恨的感觉都没有了。 而在两个孩子长大了之后，对方也是明显感觉到了这点，不说后不后悔吧，反正那冷漠的态度是消失不见了。 所以赵媛希现在这个侯爵夫人的位置，做得也是很舒服的，不过她与弟弟之间的关系，却从未因此而改变什么。 尤其是在赵元景妻子去世之后，她隔三差五就会去弟弟家里看看，对一应需要女眷去做的事情，也是努力的帮着弟弟去做。 这般向着娘家的行为，其实在这个时代，是不符合对女人的要求的，不过赵媛希没女儿，弟弟家里也没女儿，倒是不太不在意这个。 反正两个儿子因着之前那位侯爷的冷待，一颗心早就已经向着赵家了，赵媛希在赵府待得越久，他们就越高兴。 这么多年下来，侯府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不像是家，倒是赵家能让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温暖，让他们觉得舒服。 这是自作孽，除非那位侯爷，能一点都不在乎两个儿子，又或者是不在乎已经官居二品，眼看着过几年，可能就成为一部尚书的赵元景。 否则他就只能忍，至于说休妻，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的，首先他家族内部就不会同意，没人愿意轻易的去得罪一位朝中大员。 更何况，到底还有两个儿子，古代重血脉，以前的忽视，是怕他们对爵位起了其他的心思，可不代表着，那位侯爷就真不在意自己的嫡子。 不过忍归忍，但总这样子，那位侯爷显然也是不可能待见赵元景的，没有人愿意瞧着自己的儿子，总是向着外家，哪怕那其实是自己造下的孽。 所以当赵元景进入侯府之后，压根就没瞧见那位侯爷的影子，就只瞧见了自家姐姐，对方早就找借口躲了不愿意见。 对此，不管是赵元景还是赵媛希，那都没当回事，那位侯爷心里有气，他们对其，那还有怨呢，那么多年的冷待和忽视，他们可不会忘记。 赵媛希比赵元景要大一些，早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甚至就连那两个孩子，都快要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的缘故，她保养的倒是很好，面色红润，虽然眼角不免有些皱纹，但眉眼舒展，倒是比年轻的时候，看着还要好些。 起码没有那股郁郁的气息，让人一眼瞧过去便觉得心里压抑。 第120章 120 “你这刚下衙怎么就过来了, 可是有什么事？” 坐在待客的大堂内，赵媛希看着还穿着官服没脱的弟弟，有些奇怪的问道。 往日里，弟弟可是很注重影响的，从来不会说穿着官服在大街上晃悠，更不会说穿着官服跑到自己这里来。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 让弟弟就连官服都忘了脱。 “今日刑部的林大人，大中午的过来找我，意思是想要商量儿女婚事，你也知道, 我对那林家小姐并不清楚, 所以特意想来问问你……” 早在刚进来的时候, 赵元景就让那些下人都出去了, 现在大堂之内, 就只有姐弟二人, 自然没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林家小姐, 我倒是见过几次，容貌性情具是不错，就是身子稍稍弱一些, 不过瞧着, 也不像是有什么大毛病的……” “她出身书香，母亲还是国公府千金，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 却没多少娇气的性格，又精通读书人喜欢的那些东西，若是与文卓一块，倒是也能琴瑟和鸣的……” 仔细的想了下，前几日见过的那位林家小姐，赵媛希面上带着笑容说道，不过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她忽然问道： “不过这林家好歹也是清流门第，世代书香，林大人又是一品大员，便是看重了哪家的公子，也不该这般急急忙忙的上来提亲啊，可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虽然身处内宅，但长期跟弟弟接触，赵媛希也是知道不少事情的，所以这会不免便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先不说那林家小姐才十四岁，便是再留两年也使得，单单以林如海的身份，就不该如何急着，自己跑上门来说这事。 “他并没有明说，只是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了，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至于缘由，也是因为当今圣上，忽然要开始选秀，他有些心急了……” 对自家姐姐，那没什么不能说的，赵元景琢磨着刚刚自家姐姐对林家小姐的评价，忽然笑道： “若像是姐姐所说的，那文卓也是有福气的人，要不是赶上皇上大选，怕是林家也不一定能看上文卓……” 他这话不是自谦，虽说林家河赵家门第差不多，但如今都是盛行高门嫁女。 要不是，那林如海疼爱女儿，现在又事发突然，怕是此事还真不一定能轮到自己家。 当然，这就是他不知道林如海的心思，也不知道林家众人的想法了，他们可是从未想过要往高了去嫁女儿的。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文卓相貌堂堂，文采出众，家世品行都不差，那被看上了，也是很正常的，瞧你说得，倒好像我们高攀了似得……” 听着赵元景的话，赵媛希翻了个白眼，横了自家弟弟一眼，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在她看来，那林家姑娘是不错，家世好，性情好，若不是她儿子，比对方小一岁，或许她也会动了那个心思。 只是林姑娘不错，她们家文卓那也不差啊，而且哪里有当爹的还贬低自己儿子的道理。 她儿子要是能像文卓那般优秀，她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供着，自家弟弟，这明显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行，我说错话了还不行……” 被瞪了一眼的赵元景，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争辩，果断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后，沉吟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既然姐姐觉得那林家小姐没什么问题，那就赶紧抽个时间，去找媒婆上门提亲吧，林家那边着急，林如海连一天功夫都等不了，大中午过来找我……” “咱们这边便是没这个心思，都不能拖着，更何况是已经要应了，等算个好日子，这两天，我请个假就跟着你一道去提亲……” 赵元景那也是很干脆的人，主要是没什么可挑的，林家那样的门第，半点不比自家差，只要确认姑娘不是那种挑事的，就是一门好亲事。 而别人去看，或许他还信不过，但自家姐姐，有什么可信不过的，她都说那林姑娘好，那林姑娘就定然是个不错的。 自家姐姐，总是不会坑自己侄子的。 “你这倒是够雷厉风行的，不过也是，林家这般着急，咱们慢了也确实不好，眼下这情况，怕是林家姑娘也不会出门赴宴会了，便是想再看看也来不及……” 听着自家弟弟，这般果断就答应了，还要立马上门提亲的做法，赵媛希不禁哑然。 不过自家弟弟这般信任自己，也是让她心里，感到很是舒服，她想了一想，便开口说道： “只是这事，毕竟关乎文卓，你看，是不是也该问问他的意见？” 想到那个素来就极有主意的侄子，赵媛希只觉得自家弟弟这般独断专行的做法有些不太妥。 “问他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更何况，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他还想反了天不成……” 对于自家姐姐的话，赵元景显然很是不以为然，他淡淡说了一句，便绕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谈论起该怎么选取聘礼的事情。 虽然此事是林如海主动找上门的，也是对方家里比较着急，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聘礼就不能寒颤。 朝中重臣联姻，现在这样本来就已经有些显得仓促了，其他的就更是不能少，必须得像样才行。 而见自家弟弟如此，赵媛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她刚刚虽然说，应该问一下自己侄子，但其实心里，也是支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的。 而就在两人商讨如何下聘之事时，另一边，永宁侯府的一处院落中，也有人再谈论选秀之事。 永宁候府承袭三代，到现在，虽然比当年鼎盛之时，要稍微差了一些，但相比于其他的侯府伯府，却并无败落的迹象，反而很是兴盛。 这一代的永宁候，虽然比不上荣国公，但在朝中也是有着实权的，而且他之前的妻子，已经去世那位，乃是宫中淑妃娘娘的嫡亲妹妹。 如今五皇子起来了，备受皇上重视，淑妃在宫里也很受宠，永宁候世子，算起来也是淑妃的侄子，连带着永宁候府也是得了不少益处。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位永宁候现在的妻子，乃是甄家之人，虽然与宫里面那位甄贵妃娘娘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 但算起来也是族妹，而他们早早的又跟在了皇上最宠爱的六皇子身后，站在了甄家这条船上。 现在太子倒台，六皇子可以说是呼声最高的皇子，甄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些日子以来，没少来人巴结讨好。 第121章 121 传承三代的永宁侯府, 那修建的比之荣国公府还要更加气派，里面亭台楼阁，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而作为当代的侯爵夫人，甄如意所居住之所，自然是府中最好的地方。 别看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 面容光滑，连点皱纹都没有，瞧着雍容华贵，自有一番气度。 作为甄贵妃的族妹, 甄家与永宁侯府的纽带, 这位永宁候夫人, 自然是最先知道, 皇帝要大选的事情, 这会自然不免就谈到了此事。 “我记得, 府里的世子好像也到了年纪, 该娶妻了吧……” 把玩着梳妆台上的一株流苏梅花簪子，甄如意看似不经意的说道，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半点不多, 半点不少，好像尺子刻出来的一般。 “回夫人，可不是嘛, 像是世子这年纪，早就该娶妻了……” 拿着一把檀木的梳子，轻轻的为其梳着头发，在旁边伺候的赖嬷嬷，很自然的说道。 她是常年跟在甄如意身边的，以前还是对方的贴身丫鬟，乃是从甄家陪嫁过来的，对于甄如意的心思，那很是了解。 “如今皇上大选，怕是有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急着要嫁人呢，往常世子体弱，总是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现在这时候，倒是正适合说亲事……” 因为说得不是太私密的话题，甄如意并没有避讳屋子里的下人，那些话说得很是光明正大。 只是其中真正蕴含着的想法，怕是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夫人一向慈爱，有了机会，也该是为世子寻一门好亲事……” 赖嬷嬷梳着头，顺着甄如意的话便接着说道，对给顾明泽娶妻的事情，她们很早之前，就想这般做了。 只是对方一直借口没有门当户对的婚事，不愿意将就，而碍于宫里面的淑妃和五皇子，永宁候也没办法强行压制，所以就这般耽搁了下来。 不过此次大选，来得如此突然，反倒是个好机会，只要有名当户对的小姐，想来顾明泽也就没借口反对了。 到时候永宁候强硬着要求娶，就算是五皇子和淑妃，那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娶妻生子，乃是人伦大事，不能强行阻止的。 “我是做人家继母的，有些事情，自然要做得更好才是，世子身子单薄，若不能早些留下香火，如何对得起她早逝的母亲呢……” 放下手中的梅花簪子，起身走到软塌上坐下，喝了口茶后，缓缓说道，面上自然带着亲切温和的笑容。 “说得对，泽儿如今，确实该到娶妻的时候，不能再耽误了……” 甄如意与赖嬷嬷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身体强壮，身高得有一米八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容威严，带着股军武之人的杀伐之气，只是望向甄如意的目光，却显得很是柔和，还带着些赞赏。 “侯爷……” 似乎有些惊讶对方竟然忽然间冒出来，甄如意连忙起身，上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披风，又准备了些茶水糕点放到桌上。 忙活了好一通后，等都收拾完了，这才一齐坐下。 “如意，你刚刚说要给泽儿娶妻，可有了好的人选……” 喝了口茶后，也不耽搁，这永宁候便直接开口问道，他刚刚在外面，那些话都听得很是清楚。 自然知道，自己夫人想给自己儿子找媳妇，这是好事，儿子都二十了，怎么都该是要有妻子了。 虽然之前儿子幼时，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永宁候对其多有忽视，但毕竟是亲生的，他自也是希望对方好的。 现在听到甄如意那般说，心里自然极为满意。 “侯爷，您也知道，我毕竟不是泽儿的亲生母亲，我挑的人选，怕是他不会放心……” 见永宁候的反应，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甄如意眼中闪过丝笑意，只是面上，却露出了些尴尬的模样： “所以这事，还是该侯爷您自己看一下，现在皇上忽然要大选，有的是人家的女儿，是不愿意入宫的，这个时候，想挑个门当户对的，自然很是容易……” 甄如意口中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就顾明泽那么个病秧子，只要是心疼女儿的，就不会把人给嫁过来。 而不心疼女儿的，现在大选在即，嫁入皇宫，嫁给皇子，哪个不是荣华富贵，有着大好前程，更没有人会去瞧一个病秧子了。 要不是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舍出去了不少的利益关系，还动用了娘家和五皇子的力量，怕是也找不出肯嫁女儿的。 毕竟这个时代，虽然说是重男轻女，但能与他们侯府门当户对的女儿，还是嫡女，那都是有着很大联姻作用。 谁愿意给一个毫无用处，甚至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啊。 只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跟永宁候说的，而且甄如意也不愿意让对方知道，毕竟只有这样，她的计划，才能进行的更顺利一些。 “这事我如何能做，对于后宅之事，我也不懂啊！” 没想到甄如意说着说着，就要把事情推给自己办，永宁候顿时傻眼了，他苦笑了一声，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这些年，你对泽儿做的那些，我都清楚，不会误会你的，泽儿也不会误会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即便是以永宁候这么厚的脸皮，都不禁有些心虚，不过仔细想想，自从泽儿被立为世子以后，如意对其都是挺好的。 至于说之前，他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因为那些事情，而对其不够重视，又怎么能够怪如意呢。 这般想着，顿时便又心安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这毕竟是终身大事，若是有个什么错处，怕是……” 无奈的叹了口气，甄如意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想接手这件事，怕最后落埋怨一样。 不过话说出来没多久，见永宁候一直皱着眉，显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甄如意话风一转，便接着说道： “不如这样，侯爷，我去挑选几家有意向的，到时候您亲自看看，亲自定夺，也省得您没时间，去打听这些事情……” 面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是为找到了个解决办法，而感到很是高兴，永宁候听到了，却也没怀疑，直接便点头答应了，瞧那样子，反而还有些欣慰。 至于这欣慰，到底是避免了自己的麻烦，还是真的为了自己的继室，能对自己儿子尽心，而感到欣慰，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但凡是聪明人，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看不破的，而朝廷之上，或许有傻的，但却绝对没有笨的。 只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因为他们往往都是自愿沉浸在其中的。 他自己不愿意从中醒过来，你便是把所有证据，通通放到他面前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甄如意这些小花招，放在朝廷之上，哪里够看，怕是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但在历经风波的永宁候面前，却好像看不出来一般。 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就可以知道了。 第122章 122 这府里发生的事, 哪里是能瞒得住的，更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说得，没到晚上，顾明泽这边就知道了消息。 他虽然为了五皇子，仍旧处于潜伏之中，但对于府中诸人，尤其是那个女人, 自然不可能不安插人手，多加提防。 过来透露消息的，便是一个叫香云的丫鬟，虽然不算是甄如意的心腹之人, 但也是在对方身边贴身伺候的。 平日里很多消息, 便是通过对方得知的, 当然, 作为幼年时的大敌, 顾明泽在甄如意身边安插的, 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人。 只不过现阶段, 单单只是香云，就已经够了，毕竟那人一向用惯了阳谋, 走得只是以势压人的路子, 让人干吃哑巴亏。 至于说阴谋算计，在对方看来，自己早就已经中招了, 自然不会再用，免得发生意外。 况且，就算是对方再用，现在的他，也不会像是之前那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了。 “世子，这突然说要给您娶妻，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啊，那位该不会，是故意想要给您安插一个奸细在身边吧……” 打发了过来传递消息的丫鬟下去，贺成伸手为顾明泽倒了壶茶后，不由皱着眉头说道。 他原本其实是五皇子身边的人，不过那时顾明泽年岁小，处境艰难，五皇子因为受到母家连累，也无法为其撑腰。 所以才把他派过来，就是希望能够护住五皇子，连带着被派过来的，还有两个嬷嬷。 只是那两个嬷嬷，很早之前，或者说是刚派过来没多久，就让甄如意找到了借口，将她们都给撵了出去。 也就只剩下他这个，不是被明着派来，又会伪装，看起来一副傻乎乎模样的留了下来，才能护得顾明泽平安长大。 不，也不能说是平安，若不是后来世子另有机遇，怕是也早就要败在那甄如意的阴私手段之下了。 “还用安什么奸细嘛，我这身子，大夫都说了必须好生养着，不能太过劳累，筹备大婚，还是侯府世子大婚，那规格必定不小……” “到时候，她再借口说，自己是继母，必须把婚礼办得再隆重一些，到时候我这身子怎么熬得住，更何况，新婚燕尔，洞房花烛，这根本就是催命符啊……”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顾明泽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一声，面上带着些许冷意： “那女人，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怕是对方已经瞄准了谁，就想要着放到我身边，直接熬干了我呢……” 虽然很是看不上，对方就把眼界放在这一亩三分地的行为，但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是够狠的，若他真是身子孱弱，怕是用不了两年，就得魂归西天了。 “世子，要是这样的话，那其实也是好事啊，她不知道您的真实情况，白送一个媳妇，那也不错啊……” 听着顾明泽的话，贺成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忽然嘿嘿笑着说道，面上带着些促狭。 这男子跟女子不同，女子嫁了人，那就是一辈子，便是夫君早逝，也没有办法改嫁，所以对于婚约之事，必须是得万般慎重的。 可男子不一样啊，娶妻就算是娶错了，那也可以放到一边不理。 再不然，还可以直接休妻，所以这会贺成才说，白得一个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就算是甄如意安排的，只要不是她甄家之人，那最后嫁了人，生了孩子，心不还是要归到夫家这里，左右自家少爷都不会吃亏。 “胡说什么呢，这媳妇给你你愿意要不……” 没好气的瞪了贺成一眼，顾明泽简直懒得理他，纵然这事上，他不会吃亏，但也没那么算得啊。 婚约乃是一生的大事，若是万不得已也就罢了，现在又没到那份上，他怎么愿意就平白娶一个不相干的人。 “怎么不愿意，白得的媳妇，那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惜人家不要我，那我也法子不是……” 虽然被顾明泽给瞪了，但贺成却丝毫不以为然，他笑呵呵的，瞧那模样，倒是巴不得有人给他也送个媳妇呢。 而他这话，也不是说出来气顾明泽，事实上，贺成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早就成亲了，但如果能让家里面多一个美娇娘，那也是巴不得的。 “庸俗，这婚姻就算是不讲究两情相悦，可也不能这般随随便便，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鱼啊虾啊的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挑……” 被噎了一下的顾明泽，半响才摇着头说道，话语里充满了对贺成那简单想法的不屑。 他们是人，可不是畜生，畜生交配的时候，那还只是挑一挑呢，作为有思想的人，又怎么能这般随意。 “世子，我这怎么就庸俗了呢，饮食男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倒是世子人，往日里也不见这般，莫不是心有所属了？” 被骂了两句，贺成再傻，也能琢磨出些味道来了，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傻子，当下呵呵笑着看向顾明泽，语气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世子啊，您该不会是瞧上林家那小姑娘了吧，啧啧，想想，那林家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让人瞧着便心生怜惜……” “若是再大两岁，怕是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比不上，那一副好相貌，瞧着性情也不错，绝对够格做世子您的妻子了，顺带着，还能报报仇呢……” 贺成这话，看似是在开玩笑，但某一部分来说，却也是真心的，现在为了大局，自家世子的婚事，迟早也会做为五皇子的筹码。 那林如海官位不低，林黛玉瞧着天香国色，性情也不差，自家世子虽只是见过一面，但瞧着对其应该也是挺喜欢的。 若是最后能够把对方娶回来，总是好过娶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自家世子自小孤苦，受尽磨难，到了现在，也谈不上事事顺心，这关乎一生的大事，总归要找个世子喜欢的才行。 从小瞧着顾明泽长大，一直护着对方在这侯府里生存，没有人比贺成更清楚，世子活得有多压抑。 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莫过于新婚大喜，说句实话，贺成真不愿意，就连那天，世子的心中盘旋的也是算计筹谋，而不是真心实意。 “你胡说些什么呢，那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天真不知世事，若真让她入了这侯府，那侯府里的这些人，不得把她给吃了啊……” 听贺成提起那日见过的小姑娘，顾明泽心中一动，他阅人无数，自幼便在阴谋诡计中打转，深知人心世事险恶。 而越是精通谋算之人，便越是希望身旁的尽是心思简单之人，他不否认，对那小姑娘，确实是有些好感。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立马就被他打消了，世家之中，能有那般心思纯粹之人，很是不易，他不想去破坏。 “世子，以您的手段，还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吃亏不成，那林姑娘嫁进来，只会是享福的，更何况，像是您这样的人，身边就应该跟着这样不太会算计的……” “要不，您想想夫妻两个，那算计来算计去的，这生活过得哪里还有滋味了，连个能放心休息的地界都找不着……” 顾明泽虽然说着的是拒绝的话，但贺成在其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还听不出来其真正的心意，当下便开口劝道。 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人和人之间，那真是看眼缘的，第一眼，贺成便瞧着那林家小姑娘不错。 事后他也派人去调查过，林家人口简单，林家小姑娘在家也是一向受宠的，没有什么心机，人又聪慧，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 配自家世子，那是刚刚好，免得盲婚哑嫁的，在遇到个心机深沉的，那谁都不放心谁，到时候岂不是会相互算计。 “不是，贺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你家世子我，心思深沉是吗？” 原本听着贺成的话，还没觉得什么，不过慢慢咀嚼了下，忽然反应过来的顾明泽，猛地瞪了下眼睛，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说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辈子，他怕是都跟简单这样的词挂不上边，但有哪家下人这么说自家主子的，真是反了天了。 “没，世子您误会了，小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猛地摇了摇头，见顾明泽想到了那边去，贺成连忙解释道，这个锅太大，他可不能背。 “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等明日你让人去打听打听，瞧瞧咱们那位侯爵夫人，到底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 没好气的瞪了贺成一眼，顾明泽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叹了口气，不再想那有着一面之缘的林家小姑娘，而是谈起了正事。 第123章 123 见顾明泽不愿再说此事, 贺成自然也不会再提，毕竟这天下女子之多，林黛玉不过是其中一个。 只是一面之缘，又没有一见钟情，这缘分浅薄的很，到底如何，还要看上苍怎么安排。 永宁侯府内暗流涌动, 赵元景的动作却很是干脆，他再请好了媒婆，又准备好了聘礼之后，便在户部告了假, 大张旗鼓的来林家下聘。 当然, 这个时候的聘礼, 说是聘礼, 但其实只是提亲时候所用, 真要成婚的时候, 那还会有着大量的聘礼送过来。 大周朝某些制度, 很是严苛，但有些时候也很是有人情味，尤其是对于朝中少数的重臣, 也就是二品以上的大员, 一般都是比较优待的。 就比如说赵元景这时候告假，都没用找理由，直接就说是要上林府提亲, 而他的顶头上司，也是欣然的便同意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赵元景家里情况特殊，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妻子也已经不在了，这上门提亲之事，只有自己来做。 要不然，为了私事而耽误公事，那也是不行的，不过特殊情况，就会被理解了。 早在要上门之前，赵元景便派人往林府递了帖子，而收到消息的林如海和贾敏，也都做好了准备，亲自迎了出来。 林黛玉作为闺阁女子，不方便跟着，不过林景言那是当仁不让的跟了出来，打算好好瞧瞧自己那未来的小舅子。 至于说林景辰，被林黛玉拉着，只能是无奈的坐在屋子里吃糕点，听着那外面热闹的声音，却没办法出去瞧瞧，谁让自家姐姐盯着他，就跟盯着罪犯似得。 往嘴里塞了快糕点，小少爷像是只小松鼠似得，腮帮子鼓鼓的，他瞧着屋子里，一边看着自己，一边也忍不住瞧着外面的姐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姐姐，我都说了，你要是想瞧一眼未来姐夫，那我就带你偷偷过去瞧一眼，到时候就算是不小心弄出动静来，我出去，你也不会暴露……” 喝了口茶水，顺下了口中的糕点，林景辰拍了拍小胸脯，实在是心里痒痒的，不由开口劝道。 这未来姐夫过来提亲，虽然肯定是没有成婚时热闹的，但不过去瞧瞧，他只觉得有点遗憾。 毕竟不只姐姐没瞧过未来姐夫，他可是也还没见过呢。 “吃你的吧，今天啊，在他们走之前，你就别想着出去的事！” 拿起桌子上放置的糕点，往自家弟弟口中塞了一块，林黛玉也不往外瞧了，就专心的盯着自家弟弟。 这赵家上门提亲可是大事，她虽然不知道那未来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对这桩婚事，也没有太多的期待。 可毕竟关乎自己的一生，纵然再淡定，也还是有些紧张的，在这里，虽说是看着弟弟，不让其胡来，但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毕竟小家伙虽然胡闹，但其实做事很有分寸，不该胡闹的时候，一向都是很懂事的。 “姐姐，你尝尝这个，这橘子可甜了……” 被自家姐姐这么盯着，林景辰是真有些无奈，他伸手拨了个橘子，自己咬了两口后，又分了一个递给林黛玉。 可这个时候，林黛玉哪里能吃得下东西，接过之后也只是放在一旁，并没有动，不过她倒是也不再盯着弟弟看了，那目光直接便望向了外人。 林黛玉和林景辰，在这样的场合下虽然不能出来，但显然贾敏也很体谅他们的心情，所以他们现在待得地方，乃是会客大堂旁边的屋子。 而这会，远远的，能够隐约瞧见，赵元景和林如海他们正慢慢的往这边走。 两个成年男子在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面上都是喜色，而贾敏跟在后面，与赵媛希也是相谈甚欢，就连赵文卓和林景言都是其乐融融。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后面，则是那些抬着一箱箱礼品的下人，一批批的，瞧着很是不少。 从这里能模糊的瞧见些影子，听到点声音，林黛玉自然便坐不住，想瞧瞧那赵文卓的模样了。 对此，林景辰小少爷，往嘴里丢了个橘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说什么不在意，瞧瞧，这才多久，立马就忍不住了。 从府外到这待客的大堂，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赵元景他们就分宾主落座。 “林大人，这次冒昧前来，乃是为了小儿提亲，求娶令爱，还望林大人应允才是……” 没有过多的客套，之前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客套话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会坐下没多久，赵元景便主动的开口说道。 平常时候，这会其实是该媒婆发挥的，不过之前林如海便主动找过他，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倒是不用费那个事了。 主动开口，亲自提亲，也算是一番诚意，说着话的时候，赵元景也没有忘记，让那下人将礼单呈上来。 虽说古代的士大夫们，都鄙夷商业，嫌弃钱财有辱斯文，一般送礼是不会主动翻看礼单的，大多都是会过后再看。 只是提亲又有不同，礼单的多少，东西的贵重与否，这事代表着对女家的重视程度，自然是要翻看一二的。 不过赵元景乃是诚心而来，两家又都是京城大户，自然不会在这上面有所疏漏，所以林如海只是略微扫视了一下，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坐在林景言对面，瞧着很是温和俊朗的少年，也没有故作姿态，直接便是笑着开口道： “令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哪有不允之礼，来人啊……” 很快，在林如海的声音落下后，便有一个小丫鬟，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木质的托盘上放着的是一个荷包。 “这是小女亲手绣的，便赠与令公子，以做定亲之礼……” 定下婚事的男女，互赠礼物，是必须有的行为，当然，这必须得是在长辈的见证之下。 若不然，私相授受那是不行的，即便是有着婚姻，那这样的行为，也是极为犯忌讳的。 不过这会就没事了，之前那些礼单上，已经有了赵文卓自小佩戴的贴身玉佩，很明显就是要给林黛玉做信物的。 那这边再回一个，自然是很正常的，而一般来说，女子所回的不是荷包就是帕子，这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女红。 “多谢岳父大人……” 赵文卓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突然间自己的婚事就被定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揪着来这里提亲，但这会仍旧是满面笑容，还很机灵的便直接改口了。 而对此不管是贾敏还是林如海，都是很满意的，毕竟现在这时候，只要不是太差的，他们都不会太挑，更何况赵文卓本身不错呢。 林景言作为哥哥，倒是蛮看不惯自己这个妹夫的样子，不过他虽然瞧不惯，但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给下马威，所以也是笑着旁观。 只是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妹妹出嫁那日，定是要好生刁难一番的，绝不能让对方轻轻松松的把妹妹娶走。 而不知道大舅哥是这样的心思，坐在对面的赵文卓，与其对视了几次，倒都是很友好的模样。 甚至因为知道对方乃是江南一道的解元，还比自己少上两岁，他还有些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那态度就更是温和了。 一时间，大堂之内都是其乐融融的，而那媒婆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个吉祥物，但口中一串串的吉祥话说出来，听着也是让人觉得蛮顺耳的。 而如此同时，在这大堂的旁边，小少爷眼珠一转，放下刚刚剥好的橘子，悄悄的走到自己身边，惦着脚尖，趴在对方耳边，悄声说道： “姐姐，你都瞧见了什么，我那姐夫长得怎么样啊？” 刚刚一直表现的很淡然的，好像对于自己未来夫婿完全不在意的林黛玉，在他们进了大堂之后，到底是没有忍住趴在窗户上，努力的听着旁边的声音。 林景辰瞧着有趣，原本不想打扰，可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他肚子也饱了，不想再吃的他，便难免起了些玩闹的心思，想要吓一吓自己的姐姐。 不过可惜，他的脚步虽轻，但林黛玉早就知道自己弟弟在身后呢，那早有防备，他这出其不意，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姐姐，你别站这了，这隔着一面墙呢，你能听到什么啊！” 见自家姐姐不搭理自己，更是半点没有被自己吓到的意思，小少爷嘟了嘟嘴，觉得没意思的他，忍不住拉着自家姐姐的袖子，晃悠了起来。 “你安静一点，姐姐就什么都能听到了……” 被扯着袖子晃来晃去的林黛玉，有些无奈的回头瞧了弟弟一眼，只能是耐着性子哄劝道： “你不是最喜欢吃糕点零食了吗，那桌子上现在全都是，还有水果，你快回去吃吧……” 第124章 124 “那水果点心, 早就让我吃没了，就连茶水都没了，姐姐你想让弟弟吃空气嘛……” 瞧着林黛玉这一副把自己当成小累赘的模样，小少爷双手环胸，哼哼了两声，甚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很快，他眼珠一转, 上下打量了眼自家姐姐，又望了眼窗外，小脑袋微扬，有些促狭的说道： “姐姐, 你要是真想瞧瞧你未来夫婿, 那弟弟我呢, 有得是办法, 不用你这般连偷听, 都偷听不到什么东西……” 三头身的小娃娃, 看起来胖乎乎的, 这会却一副趾高气扬，极为得意的模样，那让人瞧着, 不但没有半分的说服力, 反而颇为觉得有些好笑。 林黛玉原本被这桩已经定下的婚事，弄得有些起伏的心绪，这会也被自家弟弟给弄得平静了下来。 她也不再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了, 走回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坐下，便拿起放置在旁边的手帕，开始绣起了梅花。 不像是穿越者，对于绣花女红深恶痛绝，林黛玉不但善于琴棋书画，对于女红也很是擅长。 她喜欢这些东西，也时常的绣些荷包给哥哥和父亲，林景辰一直也很想要一个，但林黛玉怎么都不肯给他绣。 这倒不是偏心，主要绣给哥哥和父亲，那一个起码能用上一年，而绣给林景辰呢，怕是一个月都用不上，就要被这调皮的给弄坏了。 林黛玉虽然疼弟弟，可她也心疼自己的作品，自然不愿意就那般被自家弟弟给霍霍了。 而这会，原本还双手环胸，就等着自家姐姐过来求自己的林景辰，怎么都没想到，原本还好像有些着急的林黛玉，竟然这么快就平复下来，还有心情开始绣花了。 大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小少爷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很快便凑到了跟前，望着那青色的锦布上，已经有了梅花的轮廓。 一直以来的愿望占了上风，大眼睛转了转，也顾不得之前，逗弄自家姐姐的那些事了，扯着林黛玉的袖子，嘟着小脸便说道： “姐姐，你这荷包是给我绣得吧，现在就连未来姐夫都有了你绣的荷包，你要是再不给我绣一个，那辰儿就真的要生气了……” 想着贾敏朝林黛玉那会要荷包的行为，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的林景辰，趁势发难，又开始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的戏码。 怎么说呢，有些时候吧，越是得不到，那就越是想要，自己哥哥和父亲都有，就自己没有，那小少爷怎么甘心呢。 更何况林黛玉的手很巧，那绣出来的荷包是真的很好看，放到现代都能卖钱了，林景辰也是真心觉得很喜欢的。 “这跟你未来姐夫有什么关系？” 偏头瞧了眼拉着自己袖子的小少爷，林黛玉似笑非笑的说道： “等什么时候，你屋子里的那些摆设用具，能不用每天都要换一个，你要多少，姐姐都给绣……” 说着，林黛玉把自己的袖子，从小家伙的手里拿开，又认真的绣起了梅花，心情稳不住的时候，这是平复情绪的最好方式。 而听到林黛玉这话的小少爷，却是有些傻眼了，他鼓了股腮帮子，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无奈的合上了。 自己院子里那时不时就打碎的瓷器古董，怎么说了，这还真不是他故意的，主要是这小身板不是那么听使唤。 现在还好点了，尤其是之前，那走路有的时候，走得太快了，就会来个平地摔，而且他手小，力气不大，可又不喜欢让人喂饭。 所以自然难免的，他院子里的东西折损力，就要比其他院子多一些，弄得贾敏都不敢在他院子里，放些什么好的摆设。 屋子里放置的都是一些寻常的物件，用饭的家伙式，也都由一个个瓷碗，变成了银碗，这可不是为了吸毒，实在是之前打了太多个。 虽然林家四代积累很富有，但能用来吃饭的，都得是上等的瓷器，一整就损失一两个的，那时间长了，也确实觉得心疼。 甚至若不是觉得屋子里光秃秃的不好看，贾敏都不想在他屋子里，摆放那些古董物件了。 对此，林景辰虽然一直故作不知，但其实心里那都是有数得很，是以这会林黛玉这般说，他还真是无法反驳。 谁让之前的自己，堪称是拆家小霸王，现在姐姐不放心自己，好像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个念头就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小少爷抛到脑后了，林景辰嘟着嘴，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姐姐，稚嫩的小声音带着些不满： “姐姐，这就是你不公平了，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连个荷包都不给，那又不是什么瓷器，总不会坏了的……” 林景辰说话的时候，还没忘记瞧几眼自家姐姐，他可是故意这么说话来激将的，要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可真是让人郁闷。 “是不会坏了，可你要是掉到哪处地方，找不着了呢，姐姐辛苦绣个荷包，那可一点都不容易啊……” 对于小少爷的激将法，林黛玉一点上当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这个荷包，倒确实是给弟弟绣的。 毕竟再怎么怕弟弟弄坏，说了这么久，也总是要给一个的，更何况这次定婚，也让林黛玉意识到，自己离出嫁怕是不远了。 而嫁了人后，怕是再想回家，那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这也让她，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弟弟，更加有耐心了些。 至于说现在，那不过是闲来无事，逗逗弟弟玩罢了，瞧着这小家伙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一副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也是蛮好玩的。 就在林家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顾明泽在永宁侯府，也得到了赵元景派人提亲的消息。 正低头观看着桌面上棋盘的他，在听到对面之人提起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道：“这么快，纵然皇上要大选，可林如海也不必这么心急吧……” 京城之中没有不透风的消息，更何况这都已经好几日了，那林如海当初找赵元景的事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至于为的是什么事，纵然一开始不知道，这些天赵元景又是找媒婆，又是筹备聘礼的，那猜也能猜得出来了。 对此事，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一分好感，顾明泽并没有去过多关注，所以这会听到对方的话，才会觉得有些惊讶。 毕竟就这么短短的几日时间，就进展到了直接提亲，未免太快了些。 更何况，虽然现在那林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但既然是林如海主动去寻的，也没人会认为，对方会不同意这事。 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林家那小姑娘的良配，也不愿意，一个心底还保有些纯粹，聪明剔透的女子，入这侯府，再被世事玷污。 但等真听到对方要嫁与他人，顾明泽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异样，不是觉得难过，毕竟没有真正的感情，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是曾有过好感的女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些事情，宁肯急一些，也总好过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变故，那赵文卓是个不错的人选，林如海久居官场，自然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他做事不会拖沓……” 手中拿着白子，越云修看着面前那黑白交错的棋盘，一边想着该如何落子，一边随意的说道。 “说得也是，迟则生变，能早些决定的事情，就不能拖延……” 压下心中那怅然若失的感觉，顾明泽捏着黑色的旗子，指尖微微用力，还是越过了这个话题，谈起了正事： “对了，我让你找的人，你可找到了？” 自从那日从香云那里得到了，那位侯爵夫人要为自己说亲事的事，第二天，顾明泽就让贺成去查了，对方有过接触的那几家，很快便放到了他的案上。 顾明泽这位继母，别的不说，表面功夫确实能做到位，除了幼年之时，受母家牵累，被阖府忽视那会，对方待他，那在明面上，甚至比亲生儿子还好。 这些人家的小姐，那从明面上看，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婚事，别说是配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了的病秧子了。 便是给那些皇子们当侧妃，也绝对是够格了，只是这都是明面上的，若是真往深了查下去，就能发现这些人家各有各的问题。 不是原配所生，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的苦命小白菜，就是心有所属，被发现之后，棒打的苦命鸳鸯，再者那就是中了后宅暗算，身子已毁的女子。 若不是顾明泽早早的就有提防，提前的去调查了，那这些女子，除了第一个还算可以之外，后面那几个，不管娶了哪个，都是够呛。 顾明泽前十几年的经历复杂，对于自己的婚姻，他也并没有那么看重，并不介意用其去换取利益。 但从小就很少感受到温暖的他，却是绝不愿意，自己的枕边人有着其他心思的。 虽然这样说，或许会显得很可笑，但若是有可能，即便是他，也希望能有个温暖的家。 所以再查出了这些问题之后，他果断的便放弃了虚与委蛇的念头，成亲或许是无法避免的，可那人选，是绝对必须得换的。 而这也是他把越云修叫过来的目的，对方是他近几年交的朋友，母亲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交际广阔，各个府邸的夫人，差不多都认识，让对方母亲帮他，想挑个合心意的女子，远比他自己要容易的多。 第125章 125 “那当然, 这么点小事，我要是再办不好，哪里有脸面来见你，不过，人选是有，可能不能让人家嫁给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笑着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盘上, 顺利的吃掉对方一大片棋子后的越云修得意的一笑，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名单。 上面有着他母亲，关于京城这些未出阁小姐的详细评价，可是他借口自己想要娶妻, 才从他母亲那里套出来的, 牺牲不可谓不大。 不过谁让顾明泽这家伙十年八年的也不会求他一回, 现在好不容易求他帮忙了, 那必须得办好不是。 只是这份名单上, 有着的都是符合顾明泽审美标准的那些大家闺秀, 至于说人家家里, 那是个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嫁，他可就没办法干涉了。 “只要是我看中的, 自然有办法让她们嫁给我……” 随手落下枚棋子, 顾明泽接过越修之递过来的名单，他仔细的审视着那上面的描写，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后, 便将其收入了怀中，淡淡的说道。 不过那话语之中，所透出来的霸气和自信，却是让越云修忍不住笑了笑，半响，似乎实在忍不住了，他张了张嘴，到底是问了出来： “我听贺成说，你那会去慈安寺给你母亲上香的时候，遇到过那位林家小姐，对其颇有好感，现在人家云英未嫁，就这般放弃，不是你的性格啊……” 越云修乃是当朝端淑长公主的嫡子，一出生便有着爵位在身，因为本朝的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公主所生下来的孩子，也大多都是闲职。 所以对于读书，那与越云修而言，都只是兴趣，平日里做事，也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利益纠葛。 他看得上眼的，那就是朋友，瞧不上的，根本理都不理，便是对之前那位太子都是如此，行事可谓是随心所欲的很。 不够他也确实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他母亲乃是当今皇帝的幼妹，还是最嫡亲的妹妹，自幼便备受宠爱。 他又是幼子，端淑长公主护着他，就跟护崽子的老母鸡似得，他们一家不涉及朝廷纷争，那自然是有着与世无争，纵情任性的资本。 反正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只要顾及名声，都要礼敬这位姑母，而就算是不顾及名声的，长公主府一向不参与朝政，也没人会为难他们。 所以越云修别看只是个公主的儿子，还不是嫡长子，但他过得可比那些皇子们都要顺心，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以说是京城最让人羡慕的纨绔之首。 而越云修与顾明泽相识的经过，也是蛮有意思的，当年顾明泽还不是永宁候世子，在府里还是个小白菜小可怜。 原本越云修瞧见的时候，也是这么以为的，甚至还同情过这位，不过慢慢的，关注的多了，他就发现这位那哪里是什么小白菜小可怜啊。 那根本就是一个黑了心的芝麻包子，也就皮是白的，内里其实早就已经黑透了。 不过虽然在这位黑芝麻馅的包子面前吃了不少亏，但越云修反倒是对这表面小白菜的小可怜，多了些兴趣。 在他主动的示好，或者说，三不五时的就过来寻找撩拨的情况下，他们自动的就被外界认为了是好友。 当然，一开始对这此，顾明泽是不承认的，他的性子因着自小的经历，很是有些别扭，对于这主动凑上来的人，都有着极强的戒心。 只是慢慢的，随着越云修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倒是也默认了，所以这会才会去找对方帮忙。 越云修的性子，也就导致了，他对于下人不会有寻常人那样的瞧不起，而贺成又是自幼跟着顾明泽，护着他的人，顾明泽自身便对其很是放纵。 所以像是一些顾明泽的八卦，那越云修总会是第一时间就从贺成那里听到的。 而原本他并不准备提，可现在瞧着顾明泽是真的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去做自己的妻子，他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与贺成的想法是一样的，查过林家小姑娘，又知道顾明泽对其有好感的他，自然是不希望这好友错过这段缘分。 “正是因为有好感，所以才要放弃，我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自己挣扎也就罢了，何必拉人家好姑娘下水呢……” 怔了一下，顾明泽抬头看了越云修一眼，他沉默了半响，没有用对贺成的那些敷衍话语，反而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虽然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自己并不是外界想象的那么糟糕，可他更知道，那些年的经历，让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侯府的处境不用说，那都是些借口，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般无力的幼童，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又何谈替五皇子谋划。 只是一颗心早就已经染黑了，何必拉着那般纯粹剔透的姑娘，让人家来帮自己把一颗冷了的心捂热呢。 “这是什么话，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还配不上人家一个小姑娘了，再者说了，你不愿意拉林姑娘下水，就要拉任外一个姑娘下手了，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不顾形象，仰天翻了个白眼，越云修简直都不想理这个脑子奇葩的好友，他怎么不知道，这个黑心芝麻陷包子有这样的美好品质了呢。 这些年坑他的时候，也不见到有半分的心慈手软，现在可倒是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倒是心软了的不行了，考虑的可是真周到。 “那怎么能一样呢，京城中的那些闺秀，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自己的手段，像是她那般被一直护着，从未经过半点风雨，却心思玲珑的终究是少数……” 顿了顿，顾明泽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纸张，他眸中闪过几许复杂，声音虽平静，但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在其中： “她若是入了侯府，纵使能应付得了那些算计手段，可最后呢，身上那清灵之气没有了，不就像是那位说得一样，最后美玉也变成鱼眼珠子了……” 第126章 126 “行了吧,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你这也就是对那林家姑娘的好感还不深，若不然，以你这小子的性格，抢都得把人抢过来……” 嗤笑了一声，对于顾明泽的解释，越云修表示很不屑, 他才不相信，这个一贯黑心芝麻陷的好友，会有这么伟大的时候呢。 扫了眼棋盘，看着那星罗密布的棋子, 自认已经看透了顾明泽的他, 倒是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 过多的纠缠, 只是琢磨着落子的时候, 捎带着闲话了一句： “不管你这小子心里, 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句话还是该告诉你，那林如海得罪的人可不少，太子倒台, 他是首要因素……” “虽然后续的事情, 他没参加，但作为把太子揪出来的首要人物，便是皇上, 现在也不一定待见他，那些太子的旧党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现在他天天两点一线的，不会有什么事，可若是有机会，能给他使绊子，让他不痛快，那可是很多人都乐于去做的……” 用棋子敲了敲头，苦恼于刚从哪落子的越云修，话语虽然显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却让顾明泽不由得愣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的处境，顾明泽当然知道，不过他也清楚，没有绝对的利害关系，现在朝中又是这么一个局面，并没有人敢对林如海下手。 最多也就是做事的时候，旁人会给使些绊子罢了，而且还不会是明着使，毕竟现在没人愿意和太子旧党扯上什么关系。 之前顾明泽对其并没有太上心，他大半的心力都用在了替五皇子布局上，小半部分还要应付家里。 不过越云修这一句话，顿时便提醒了顾明泽，现在眼看着就要大选，若说有机会，能让林如海感到痛苦的，怕也只有这桩婚事了。 至于说那些人，到底会不会出手，这顾明泽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只是想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家姑娘，顾明泽眉头微皱，下意识的便不想这样的可能发生。 “什么意思，这世上的人啊，往往想要成一件事，那是非常难，可要想毁一件事，那却是非常容易……” 磨擦着手中的棋子，越云修忽然眼前一亮，啪的一声将其摁在了棋盘上的一个位置，感觉前景光明了许多的他，这才嘿嘿笑着说道： “林如海搬倒了太子，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有的是人不介意顺手让他吃点苦头，哪怕是损人不利已，想要出口恶气的也是大有人在……” “林如海这般急着要把婚事定下，想必也是清楚，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局面，只是对那赵元景，对那赵文卓，他还是了解的不够……” 说道这里，越云修停了下来，没有再说，而是笑眯眯的看着顾明泽，显然是等着对方开口相求。 “你要说便说，不说那就早点离开，我身子弱，也该午睡休息了……” 抬头扫了越云修一眼，顾明泽啪的一声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在彻底吃掉了对方的大龙后，他往椅背上一靠，脸色冰凉凉的，一副无所谓的冷酷模样。 越云修身为长公主幼子，又一向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厮混，那有些事情，消息比顾明泽来得还快。 毕竟作为五皇子身边的人，他每天要知道要了解的事情太快，而很多小一点的事情，不太重要的就会被他给放弃掉。 这一点，与专门去了解的越云修，自然是不能比的，不过他也不在意，因为只要他想知道，很快就能知道那些事情。 “呦呵，还说你不在乎人家，我这才说了多少啊，就直接下手把我大龙都吃掉了，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不在乎啊！” 对于顾明泽不但不服软，反而还凌厉反击的事情，越云修并不觉得意外，他瞧了眼棋盘上，自己被干脆利落吃掉的大龙，挑了挑眉，倒是也不生气。 看着自己好友的目光中，带着些促狭，他就知道，这家伙一向口是心非，现在可算是探出来了，还只是有些好感。 若真是那样的话，干嘛这么紧张人家，连一向笑着的脸都绷起来了。 “无聊！” 冷冷的扫了越云修一眼，见这家伙说得东西，越来越没营养，他起身便要离开。 不过还没等站起来呢，就被越云修又给拽了回去，只见这天生桃花眼的浪荡公子哥，一副头疼的样子妥协道： “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哪里有你这样的，一句话谈不妥就掀桌走人……” 吐槽了两句不好对付的好友，看了眼并没有被掀起的桌子，还有对面顾明泽那越发冷冷的目光，越云修干笑了一声，终于停住了话头。 拿起桌上一旁放着的折扇，有些尴尬的扇了两下，等到顾明泽有些不耐烦的移开了视线，开始喝茶的时候，他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一般情况，婚事如果定下了，不管是赵元景还是赵文卓，那都不会说什么，就算是郡主要嫁，以这两人清醒理智的头脑，也不会说同意……” “但关键问题是，那赵文卓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九岁那年走丢了，就是因为赵文卓，偷偷的带其出去玩造成的……” “赵文卓母亲，之所以会早逝，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对娘家嫂嫂哥哥的愧疚，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若是那个丢了的表妹，被找回来了，那会怎样……” 对于赵文卓，越云修其实还是挺欣赏，那是个理智清醒，而且也重情重义的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这世上，又有几人没有自己的心思。 只是重情重义是好事，有的时候，却也可能变成坏事，就比如说现在吧，别看婚约基本上已经定下了，但只要那位表妹一回来，事情的变数可就大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表妹就一定会被找回来了，丢了那么多年了，岂是这么容易就找回来的，云修，你在这其中不会也掺了一手吧……” 深深的看了越云修一眼，顾明泽有些狐疑的问道，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这位好友，而是多年的相交，让他太了解对方了。 这位自幼随心所欲，还能与他这种人交好的，那可不会顾及什么道德准则。 “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这事我也是猜测的，会不会这么发展下去，那也说不准，不过就是给你提个醒罢了，让你有个准备……” 心咯噔的跳了一下，被顾明泽那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越云修表面上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但实则心下确实有些忐忑。 当然，这样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是他一个想做就能做的，那赵家和赵文卓的母家人，找了那么些年，都没有消息。 他虽然有些身份地位，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不过是早些年，就有人想要利用这件事，去对付赵家，所以才让他抓住了把柄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动手，他就只是做了个中转站，把消息又卖了出去而已，至于接下来，到底会不会像是他说得那样发展，那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提醒我有什么用，这事就算是真的，你不也该去提醒林如海嘛……” 听着越云修说得这些，顾明泽心下虽有些担忧，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云淡风轻模样。 第127章 127 “提醒你怎么就没用了, 让你抓点紧，赶紧把林姑娘，从火坑里捞出来啊，若不然，到时候被退过婚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你不是不知道吧……” 瞧着顾明泽那装模作样的淡定表情，越云修合上手中的折扇, 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连握着茶盏的手，都下意识的捏紧了，还说自己不在乎呢, 谁信啊。 “我可告诉你啊, 打听这些事情, 那完全是因为你, 对那林家姑娘有好感, 林家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你若是不出手, 那就顺其自然喽……” 转了转脖子，斜靠在椅子上，越云修瞧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好友, 面上带着几分揶揄, 但眼中却能让人瞧出最深处的漠然。 出生于皇族，虽然不像是宫里面的皇子一样，就算是兄弟之间, 也要拼个你死我活，但做为长公主之子，见多了这种事的他，骨子里也是冷漠的。 对他来说，除非是在乎的人和事，若不然，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达成目标的手段。 在这点上，他与顾明泽可以说是很像的，所以他们才会成为朋友。 可有一点，他们却也不一样，即便历经了诸多磨难，但顾明泽心底里，仍旧是留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不会去伤害无辜。 所以他会选择放手，而不是拖着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去感受他身边的黑暗，为了自己的私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越云修就不同，皇族那高高在上的血脉，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早就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习惯。 贺成与他说这事的时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简单的分享一下八卦，顺便寻思着，让越云修劝一劝顾明泽也好。 不过心里清楚，顾明泽这个人有多固执，根本就不是会被人轻易劝说动的他，那根本就不只是言语上的了，而是直接付诸于行动。 至于这其中，万一若是他和贺成误会了怎么办，或者说顾明泽始终不肯出手怎么办，那林家姑娘会是什么下场，越云修是不会考虑的。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朋友是否能够得偿所愿，不束缚在那些不该束缚的东西下，其他的他都不会去管。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还麻烦你盯着一些，我会找机会，告诉那位林姑娘的……” 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越云修一眼，见其仍旧是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后，顾明泽深深吸了口气，简单的说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他不是一个笨人，越云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有数，那所谓的表妹，或许不是对方弄出来的。 但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告诉他，而不是在之前，赵元景他们还没登门的时候，这绝对是其故意这么做的。 至于目的，不用想都知道，和贺成是一样的想法，这让顾明泽有些无奈。 对方这样的做法，他不是不气，可转念一想想，能让这个纨绔子弟这般做，也是全为了自己。 虽然方向是错了，做法也不对，但既然是为了自己，那他就没有办法说什么。 自小的经历，让顾明泽很珍惜对自己好的人。 而这世上每个人的心里，那都是有着一个圈的，而现在，越云修虽然混账，做的事也不地道。 但他是顾明泽圈里的人，被他看作自己人，那他就会包容，而不是去谴责。 至于说林黛玉，虽然有着一丝好感，但再怎么样，那也是圈外的人，他会去弥补，会去想办法解决越云修带来的麻烦，却不会为了外人，而向好友发火。 不过该告诫的还是要告诫一下的，免得到时候，他把事情处理好了，对方又给他弄出了一个麻烦来。 是以在越云修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已经混过去的时候，顾明泽开口了，他淡淡的看着那有着一双妩媚桃花眼的浪荡公子，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 “这次就算了，下次这样的事情不要做！” 简单的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非常多的，被顾明泽这般警告了一句话，越云修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的他，在沉默了一会后，便点了点头。 当然，这不是说他怕了，妥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才不会被一句话吓住，更何况对面的还是自己好友。 他之所以没有反驳，主要是因为，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是再需要他做得了。 既然这样，那自然是没有必要，非要和顾明泽硬着来，虽然不怕对方，但自己做得这事，可全是为了对方好，要是再让对方给骂一顿，那不是怄的慌嘛。 而对于越云修，那明显不太上心，只是表面听从的表现，顾明泽也没有多说，有了这一次的准备，他自然知道该多盯着点这位了。 以后对方可再没这样，能够操心他闲事的机会，更别说是等到下次，再面对这样的场景。 顾明泽心中藏着的心思，越云修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后背忽然的他，却显然是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又或者是因为事情都说完了，再待下去也没多少事了，他没过多久，就起身离开了侯府。 而在越云修离开侯府之后，顾明泽离开就把贺成给叫了进来，没有追究对方与越云修胡说八道的事情，他直接吩咐道： “你去想办法，把那赵文卓还有个表妹，而且已经找到了的事情告诉林景言，切记，让他不可大意，那赵文卓……” 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贺成听得有些发蒙的神情，顾明泽揉了揉额角，他犹豫了一下后，想到那日虽只见过一面，但却不断在脑海里出现的影子。 嘴唇张了又张，沉默了半响后，最后还是靠在椅子上，有些疲倦的开了口： “算了，你去请平宁郡主来一趟，就说我有事与她商量……” 虽然一直觉得不该牵累人家小姑娘，但真当越云修将一切都摆在他眼前的时候，顾明泽还是不免动摇了。 他这一生，真心想要的东西，其实很少，世子之位那是因为极度的不甘，而其他的那些，也是因为多年积累的仇恨。 到现在为止，就只有那见过一面的女子，才是他没有任何目的，没有掺杂任何别的东西，很纯粹感到喜欢有好感，想要得到的。 若是之前，放弃了也就放弃了，可现在，再选择放手过了，机会又到面前之后，他便没有之前那样坚定的决心了。 不过强取豪夺并非他所愿，他希望嫁给他的那个人，就算不是满心欢喜，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想要与那位女子谈一谈。 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对方，由对方来做决定，这样的坦诚，对顾明泽来说，是一向很少有的，不过他现在愿意这般做。 因为这并不是计谋算计，争得不是别的，而是要陪你一生的人，这样的事情上，若是掺杂了别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顾明泽的吩咐，贺成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自家世子一眼，明显没有摸清楚自家世子的意思。 那平宁郡主，乃是顾明泽母家唯一剩下的遗孤，当年他母家被人陷害，虽然不是满门抄斩，但等到平反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女儿了。 其他的那些人，在发配边疆的时候，就都已经被害死了，能留下这么个女儿，已经是宫中淑妃娘娘还有五皇子的功劳。 而且更加重要的，也是因为当年出事的时候，对方还在襁褓之中，又是女儿，所以才能幸免，没有被株连，不过即便如此，对方幼时过得也不是很好。 皇上虽然看在五皇子，还有淑妃娘娘的面上，饶了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但平宁郡主，自小就被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根本就不能够出去。 所见到的天地，永远只有那么一小块，比在侯府中艰难度日的顾明泽，除了没有人暗害之外，可以说还要更加难一些。 因为那些看守的士兵，可不会通融分豪，虽然不会刻意的欺负，但缺衣少食，冬天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是常有的事情。 第128章 128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过得太惨, 所以最后平反的时候，才能得到郡主的封号。 只是这个封号不管是对五皇子还是淑妃，又或者是顾明泽，甚至就是平宁郡主笨人来说，都是一种讽刺和悲哀。 用整个家族所有人性命换来的郡主名号，有什么可值得欣喜的呢，所以就算是成为了郡主, 平宁郡主也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不太出来走动。 至于皇宫，那就更是甚少去了，毕竟淑妃娘娘虽然在宫里, 但皇上更是在宫里, 没有人会想见害了自己一家的人。 所以这会, 顾明泽说让贺成请平宁郡主过来, 贺成才会这般惊讶, 不明白自家世子是想干什么。 而瞧着他这样子, 顾明泽想了想后, 站起身来，倒是改变了主意。 “世子？” 看着顾明泽起身去内室换衣，贺成有些发蒙的走过去, 当然, 也没有忘记帮忙。 不过顾明泽从小习惯了无人伺候，自己动手，所以他的帮忙, 也不过就是递些东西什么的。 “你让人准备一下马车，等会咱们去郡主府……” 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等穿好了衣服后，顾明泽调整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之前的冷漠淡然全都不见了。 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透着几许病弱，因着刚刚敷了些粉，原本就很白的皮肤，越发显得苍白无色，倒是刚刚好。 伪装好了自己，顾明泽丝毫都不耽搁，直接便带着贺成出了府，坐上马车就往平宁郡主的府邸去了。 其实原本，顾明泽母家是有着院落的，能把女儿送入宫中，还是四妃之一，又把女儿嫁入侯府，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只是曾经的雕梁画柱，几代的积累，一夕之间便已经是灰飞烟灭，曾经的旧宅已经再没有了，平宁郡主现在所居住的府邸，是皇上后来赏赐的。 郡主的位份，与郡王是等同的，虽然因为是女子，没有郡王的那些权利，但俸禄和地位都是一样的。 那会刚刚平反，为了安抚五皇子和淑妃，除了顾明泽的世子之位外，平宁郡主的府邸也是非常的豪华。 那离远了看过去，比荣国公府还要气派，只是进了其中就会发现，这里面十分冷清。 门口守着的护卫，对于顾明泽自然不会阻拦，而进去之后，走了十七八步，也瞧不见一个下人。 这不是那些下人偷懒，而是平宁郡主不愿意有太多的下人伺候，以前宫里面派过来伺候的，大多都被平宁郡主又给送了回去。 这样的行为，其实若真细究起来，是不被允许的，毕竟那些伺候的人，可都是从宫里调出来的，是皇上的恩典。 不过那会情况特殊，老皇帝对平宁郡主颇为容忍，可能也是觉得一个女子，没有半点威胁力，所以也就任由着她去了。 而后来，平宁郡主也没有从外面补充人手的意思，这偌大的府邸里，就一直只有那么几十人伺候着。 可别觉得这些人就不少，要知道，顾明泽自从被封为世子以后，他的那个院子里面，伺候他的就有大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八人，其他打扫庭院的。 跟着出门差事的，这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怕是有二十多人，而这就只是一个院子里的，偌大的侯府，整个加起来，那下人的数量，都得五六百。 就这，有的时候，打扫院落，或者是宴请宾客的时候，人手还会忙不过来呢。 而平宁郡主的府邸，并不比永宁侯府少多少，却只有这么点人伺候，也难怪，现在一走半天，都瞧不见人影。 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容易会出事，毕竟伺候的人少了，也代表着防范的人少了，容易招贼什么的。 不过平宁郡主府里，也没有什么大值钱的东西，那些御赐的物件，也没人敢偷。 剩下的零零总总，淑妃和五皇子给的，她自己住得院子就能装下，而且他们也派了武功高强的护卫，所以安全无虞之下，平宁郡主就更不喜欢府里下人多了。 对此，其实顾明泽是很能理解的，他幼时的环境，与平宁郡主很像，若不是外部的因素，他其实也不想被那么多人围着。 在这郡主府中一连走了半天，快到平宁郡主所住那院落之后，顾明泽才遇到府中伺候的下人。 这些人也都是从宫里派来的，作为郡主，是有资格使唤宫女和太监的，当年平宁郡主虽然赶走了不少人，但也留下了一些。 “世子……” 远远的瞧见了顾明泽的身影，那宫女便退到一旁俯身行礼，对于顾明泽，她们经常便能见到，自然是认识的。 而且虽然出了宫，但或许是早些年，在宫里面被训练的时候，留下的影响太深，即便是到了郡主府，那规矩也都是很好。 “你们郡主可在屋内？” 点了点头，顾明泽问了一句，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往平宁郡主所住的院落中走去。 虽然坐拥着一整座郡主府，但她所居住的院落却并不是很大，只是院落之中有一个小荷塘，里面种着荷花，看着让人觉得很是喜欢。 到了这院落，原本空旷到瞧不见一个人影的郡主府，那人就明显的多了起来。 对着那些行礼的宫女太监微微点了点头，顾明泽便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屋子里。 环目四顾，很快，一个身着白色纱衣，头上没有任何饰品，打扮得极为素净，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便映入了眼帘。 这小姑娘正拿着笔，不知是在写着什么，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抬头望过来，清冷的面容，再瞧见顾明泽的时候，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素色的白衣，没有任何胭脂，也没有任何的打扮，在这个年岁的小姑娘，是极少见的，可在这位的身上，却显得极为和谐，反倒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第129章 129 “你这时候过来, 倒是刚刚好，梅香采了些莲花池中的藕，你一会晚上留下来尝一尝吧……” 放下手中的笔，平宁郡主站起身来，她走到顾明泽身边，拉着他在软塌上坐下，柔声说道。 虽然性子清冷, 还因为过往的经历，而略略有些偏激，但对于这个一向照顾自己的哥哥，平宁郡主的态度那是极好的。 或者说, 不管是她和顾明泽, 又或是顾明泽与五皇子, 因为那些年艰难的处境, 彼此之间相互扶持, 那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任与感情, 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平宁郡主如今十六岁, 比之顾明泽也就小两岁，如花的季节，却没有那青春少女的浮华, 反而透着一种看破世事的感觉。 因为幼时被关在屋子里, 常年见不到阳光，她的身体是有些弱的，那面上的肌肤, 更是盛雪一般的白，如顾明泽一般无二。 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这位被封为，看似高贵，但却历经坎坷的少女，面上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清冷之极的模样，仿佛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不过面对顾明泽，那就不一样了，虽然面上的神色波动不大，但眼中散发着的暖意，却是能让人感觉出来的。 “留下用膳就不必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郡主帮忙……” 听到平宁郡主说那莲花池中的藕，顾明泽带着浅笑的脸，都不禁僵硬了那么一瞬。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讨厌藕，只是这位郡主池子里的那些藕，他可真是消受不起，不过这话也不能直接说，所以顾明泽没有犹豫，直接就把话题给带了过去。 留下吃藕那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不过说说要办的事情，那还是很可以的。 “什么事，难得你还能求到我身上，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有些惊奇的看了顾明泽一眼，原本只是寻常客套的平宁郡主，这会是真的来了兴趣。 对于自家的藕，她是知道的，不管是顾明泽，还是五皇子，又或者是淑妃，那瞧见了，面色都是瞬间一变，让他们吃一口，跟要了命似得。 虽然她不觉得，就像是这几位表现的那么要命，不过别人不愿，她也不会强求，刚刚也不过就是想要逗逗顾明泽而已。 只是没瞧见对方的变脸，先知道对方今日过来的目的，听到这个一向从没要过自己帮忙的哥哥，竟然对自己开了口，平宁郡主心中不禁猜测了很多。 “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一句话，很简单就能办到……” 被平宁郡主这看新奇的模样看着，顾明泽微微沉吟了一下，虽然不太想，自己的事情被这些人都知道了，但没有其他好人选帮忙的他，还是说出了口： “最近京城中有诸多人家都开始举办宴会，我想请郡主，也召开一场赏花会，邀请林家小姐过来……” 顾明泽在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表现的是云淡风轻，只是从未开过口的人，现在一提，那目的就是奔着人家小姐去的。 便是他面上表现的再怎么平静无波，平宁郡主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面上的笑容都扩大了些，眼神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还当你真是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原本贺成说得没错，你也有动心的那一天，而且还是一见钟情，也不知那林家小姐，到底是何等天姿国色……” 团扇轻挥，虽然一向不喜欢宴会这种场合，但平宁郡主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答应了，这对于她来说，确实只是一桩小事。 只是原本那看着顾明泽，便很奇怪的目光，现在变得更加的奇怪了，唇角边的笑意，简直掩都掩不住。 “贺成这个大嘴巴，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他嘴给缝上！” 在听到平宁郡主的话后，顾明泽的脸色瞬间便黑了，拳头下意识的便握紧了，要说之前那越云修也就算了，毕竟那家伙一贯是个会套话的。 可现在，就连平宁郡主这样，并不太关心外界事情的人都知道了，那要说贺成不是故意的，顾明泽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再想想，就连平宁郡主都知道了，那五皇子和宫里面的淑妃娘娘，顾明泽这会是彻底的无法淡定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也不怪他，你现在都快二十了，淑妃娘娘在你这个年纪，五皇子都已经两岁了，再不娶妻，那娘娘怕是都要着急了……” 见顾明泽黑了脸，平宁郡主笑了笑，倒是替那贺成开脱了几句，有这家伙在，那可是个开心果，不能让顾明泽给玩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着眼神中还散发着一阵阵杀气的顾明泽，平宁郡主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夫妻之间，要携手一生，你难得遇到一个能有好感的人，这也是不容易的，错过了那多可惜啊，你放心，这次宴会，我定然是会把林姑娘给你请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平宁郡主不禁瞧了眼，那守在门边，傻乎乎的站着，还不知道自家少爷已经盯上了他的贺成，默默在心里为其祈祷了一下。 她这边已经是很尽力的让顾明泽能够之前说得那事给忘了，至于说成不成功，她可就不能保证了，只能看贺成的福分了。 “郡主，我请林姑娘来，是因为越云修，那家伙也不知道到底在其中都做了些什么，弄得林姑娘刚应下的这门婚事，可能会有些变数……” 虽然并没有忘记贺成那个大嘴巴的事情，但见平宁郡主，三番两次的提起，明显是误会了什么的情况，顾明泽不得不出言解释道： “现在马上就是皇上大选，这个时候，若是突然如此，怕是会对林姑娘不利，我想让郡主请林姑娘来，只是想要告诉她这件事情罢了……” 这话并不假，顾明泽过来找平宁郡主，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只不过在这个目的之外，他其实也想要试一试，看看对方的心意罢了。 第130章 130 “原本是这样啊, 那不如，你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就帮我告诉给林姑娘不就行了，也省得你还要自己过来一趟，而且人家姑娘单独跟你见面，似乎也不好……” 听到顾明泽这冠冕堂皇的说法，平宁郡主也没有反驳, 她就只是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了顾明泽几眼，云淡风轻的提起了一个看似很好的建议。 都是从苦难中过来的，那阴谋诡计都见得多了, 这点小算盘再看不透, 平宁郡主也活不到平反的时候。 虽然对顾明泽以前, 自己都处境艰难还不忘照顾她的行为很感激, 但顾明泽眼下的行为, 也很是让她看不惯。 喜欢人家就直说嘛, 想要的就娶回来, 顾及那么多干什么，想要装良善人，也不瞧瞧自己骨子里到底有多黑, 那装得来嘛。 “郡主……” 无言了半响, 看着出言嘲讽的平宁郡主，顾明泽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轻声唤了一句, 算是妥协。 他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有着越云修那家伙的倒帮忙，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洗得清自己。 没办法，谁让他以前也有着那样的记录，好在从本心来说，他是有些愿意的。 若不然，那可真是要头疼死了。 “承认了就好，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是多不容易啊……” 见顾明泽妥协，平宁郡主也不再逗这个哥哥了，她神色恢复了正常，说着话的时候，还带了些许的惆怅。 天真浪漫的少女，是最容易被人哄骗，也是最容易动心的，虽然说那样的女子，若是没有强大的娘家护着，怕是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妙。 可有得时候，瞧着那些女子青春活泼，无忧无虑的样子，平宁郡主却是羡慕的很。 若是有可能，那谁不愿意像是她们那样活着呢，哪怕那鲜活的时光，就只有短短的十几年，也好过一直心如槁木。 “平宁，你才十六岁，大好时光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见平宁郡主忽然有些低沉下去，顾明泽也不再叫郡主这般生疏的称呼了，他开口劝慰道，目光中带着些忧虑。 像是他们这样的，几乎都可以算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了，外界的诸多算计，那都不会让人担心，因为经历的太多，已经很少有人能算计到他们。 只是这么多年的处境影响之下，性情的变化，被压抑的内心，会变成什么样，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逆境能够磨炼人的心智，也会让人的心灵变得扭曲，顾明泽虽然没有被彻底的扭曲，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多少阳光了。 而平宁郡主昔日的处境，只会比他差，不会比他好，那些年对其造成的影响，他们从来没有提过问过，只是纵容着对方的那些喜好行为，但不代表他们不担心。 别看平宁郡主表现的清冷淡漠，可那副模样，到底是不是内心深处折射出来的，真的是很难说啊。 所以顾明泽哪怕再怎么忙，再怎么要装身体病弱，他也没隔几日就会过来郡主府瞧瞧。 就怕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即便已经远离昔日的环境，却仍旧会受到那时环境的影响，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这么说，你这是承认了，你喜欢林家姑娘……” 听到顾明泽的话后，平宁郡主原本的失落，顿时消失不见，她眨着眼睛，有些促狭的看着顾明泽，面上带着些微微的笑容。 瞧见她这副模样，顾明泽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套路了，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摇头笑了笑。 半响，感慨着小丫头也长大了，都会套路人了后，他这才认真的说道：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喜欢那位林家姑娘，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蓦然遇到一个纯粹却又并不天真的一个女子，怎么会不喜欢呢……” 想到林黛玉在那慈安寺时，与其哥哥的那番对话，顾明泽眼中不禁露出了些欣赏。 与他而言，天真浪漫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不过那些人，大多是被保护的好，再加上头脑简单，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与这样的人相处，注定会很累。 而林黛玉不同，她聪慧，懂得很多东西，与越云修有些像，却又因为被保护的好，而显得很是纯粹。 这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心神宁静，却又不会被其的光芒给灼伤。 而这样一个人，对像是顾明泽这般久处于黑暗之中的人来说，那吸引力自然是巨大的。 “……” 怔然了片刻，虽然一直就想要顾明泽承认自己的想法，但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 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顾明泽一眼，瞧着对方那难得认真的模样，她轻声叹了口气： “看来，贺成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承认的这么果决……” 若说刚刚那些话，其实有大半都是在开玩笑的，不过现在平宁郡主，已经意识到顾明泽那认真的态度，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些事情要急着办，等宴会开始的时候，被忘了给我发请帖！” 对于平宁郡主那复杂的眼神，顾明泽并没有回应什么，见对方已经认真起来后，他淡淡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不过这并不是敷衍，也不是为了躲避那正常人都不愿意瞧一眼的藕片，而是他府里真有些需要他处理的事情。 别的先不说，那些永宁候夫人给他挑选的妻子人选，就是需要赶紧解决的。 哪怕不是为了林家姑娘，单单那些不是心有所属，就是用心不良的人，也不能让她们有机会来到他身边，那得把他恶心死。 “郡主，您真的要帮忙吗？” 等顾明泽走远之后，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梅香走了进来，看着怔怔出神的平宁郡主，不由担心的问询了一句。 与傻愣愣的贺成不同，她耳力惊人，即便是站在外面，也能够听到里面所说的那些话，自然知道顾明泽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担心，虽然她不是一开始就伺候平宁郡主的，但却是被平宁郡主从青楼里救出来的。 从十一岁那年，就跟着平宁郡主，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也算得上是平宁郡主的心腹，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她却知道的很清楚。 对那位永宁候世子，自家郡主可不只是简单的就将其当做哥哥而已。 “为什么不帮忙呢，我的身子，早就已经坏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甚至不知何时，可能就香消玉殒，何必要拖累他呢……” 望着顾明泽离开的方向，平宁郡主的眼中闪过几缕黯然，若是可以，谁不愿意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先别说，顾明泽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便不是，以她的身子，也不该去拖累对方的。 现在顾明泽找到了喜欢的人，虽然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可更多的，还是为了对方高兴。 他们自幼所承受的实在太多，而那曾经的苦难，其实到了现在，也还在折磨着他们。 她这辈子，怕是已经彻底没有摆脱那些阴影的可能了，但她希望，这个互相扶持，彼此照顾，一起度过那重重困境的哥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郡主，世子当年身子那般弱，现在不是也已经好了吗，只要您细心调养，最后也是会好的……” 看着平宁郡王那黯然神伤的模样，梅香有些不忍心，她强压着心中酸楚，努力的试图劝慰道。 “不一样的，哥哥当年，那已经是侥幸了，置之死地而后生，齐太医的手段固然高，五皇子也能弄来那些太材地宝，可若不是他意志坚强，也是挺不过来的……” “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意志，没有他那么强的恨，想要挺过来太难了，更何况，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齐太医能用那样的手段治好哥哥，却未必能治得好我……” 摇了摇头，对于梅香抱着的那一点希望，她却是知道，那并不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强烈到极致，可能挺过来那诸多手段的求生意志。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怎么可能撑得过来呢，她既没有像是顾明泽那般强烈的恨，对顾明泽的爱也没有深到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 她的情绪，在那些年必须压下恨意的时候，就变得越来越淡薄了，别说病情不一样，齐太医的手段，不适合在她身上用。 就算是一样的，奇迹也不会有第二次。 “小姐，您别这么悲观，那太医的医术，都是越来越高的，兴许齐太医这些年，就找到可以有很大把握治好您的方法呢……” 劝慰的话语，被平宁郡主直接压下，看着神色淡淡，好像对生死一事已经看开了的郡主，梅香心下一慌，连忙又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瞧见梅香的模样，纵然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心下一软，平宁郡主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微微一笑，退去了之前的沉郁之色，看着天空中耀眼夺目的太阳，眼眸微闪，似乎回到了幼时，初次见到顾明泽时的场景。 那个每动一步就咳嗽一声，身子虚弱的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的小哥哥，却一步步强撑着走到她身旁，挡住了那漫天的大雪，挡住了对她不怀好意的侍卫。 她至今还记得，对方所说的那句话，他说，以后他会保护她的，只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她便记到了现在，一直没有忘过。 不过那个曾经保护着她的小哥哥，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也该放手了。 有些东西就算是再美好，也不该是一个快要消散的雪花该握在手里的。 第131章 131 平宁郡主心中所想, 顾明泽并不清楚，他虽然洞察人心，但当局者迷，更何况，平宁郡主又一直把心思藏得很深。 他在出了郡主府之后，那凌厉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射向了跟在他身后的贺成, 拽着似乎察觉到不妙，想要跟在马车走的贺成，上了马车之后。 顾明泽那犀利的目光便盯着了贺成的身上，那原本想坐下, 屁股却还没沾到椅子边的他, 霎时间便坚硬在了那里。 好在这马车内部是做了减震设置的, 若不然以贺成现在这姿势, 怕是九成要被摔趴下。 “少爷, 您怎么这么看着小的？” 想坐却又被盯着不敢做的贺成, 也没了往日怼顾明泽的风采, 他苦笑着看向自己世子，那眉头都皱成铁疙瘩了。 “我的事情，你还真是没少告诉别人啊, 越云修知道也就算了, 现在连平宁都知道了，再过两天，是不是五皇子和淑妃娘娘, 就要找我问问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现在姿势别扭的贺成，顾明泽的眼中满是冷芒，他现在倒也不是真生气。 跟了他这么久，对贺成，他也是很了解的，这人嘴巴虽然大了些，尤其是对于传播他的八卦之事，非常的热衷。 但只要是他吩咐过得，不该往外说得，对方就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所以这次对方的大嘴巴，虽然让人生气，可其中也有顾明泽的失误。 他要是早跟对方说，这次的事情不许传出去，告诉任何人，贺成自然也不会拿这事到处去说。 不过那会，他也没有想到，就只是见了一面，贺成把握自己的心思，就把握的那么准，而且还真当回事的就给传出去了。 只是虽然不能说这件事全怪贺成，自己也有责任，但对方这大嘴巴，那不修理一下也是不行了。 “世子说笑了，这从慈安寺回来，才过了多久啊，我哪里来得及见五皇子和淑妃娘娘，更来不及说这些事啊……” 被顾明泽笑得心里有些发毛，贺成呵呵笑了两声，咽了口吐沫，努力的缓解着现在有些尴尬的场面，顺带着展示自己的清白。 而他这话，也不是在说谎，这种八卦类的事情，不适合传消息，所以这段时间没怎么见过五皇子和淑妃娘娘的他，那确实还没有把八卦分享出去。 不过如果顾明泽的质问，来得再晚一些，等到再过几天，那可就说不准了。 “你来不及见五皇子和淑妃娘娘，你就来得及见郡主了，我都不知道，什么你和平宁的联系，这么紧密了……” 并没有被贺成那故作无辜的模样骗过，顾明泽冷笑了两声，一针见血的说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就在府里，压根就没怎么出去过，贺成跟在他的身边，也没怎么出去过。 若说那消息传给越云修，是当面，在对方这几天过来的时候说得，那平宁这边怎么解释。 传个纸条随便写点什么，平宁就能相信，而且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这般传递消息，怎么想顾明泽怎么觉得不对。 “冤枉啊，世子，这不是郡主她关心你这个做哥哥的嘛，所以一直吩咐我留意着，您身边出现的女子，您说我，这是不是也没办法……” 被顾明泽那凌厉的眼神盯着，贺成就已经够难受的了，现在再听到这好像有些怀疑自己的话，他连忙开口便解释了起来。 而他这句话也确实不是假的，他虽然有着传播八卦的心，尤其是热衷于，传播自家世子的情感八卦，但将此事告诉平宁郡主，那完全是对方要求的。 早在三年前，自家世子十六岁的时候，按照大周朝的成婚标准，已经该娶妻的时候，平宁郡主就找到了他，与他说了一长串的话。 其中心的思想，那无外乎，就是说让他盯着点世子身边出现的女子，她要替哥哥好好的考察一下她们的成色，不能让顾明泽被骗了。 当时贺成也没多想，虽然他不觉得，就自家公子这精明的快跟狐狸相媲美的人物，能够被一个小女子给骗了。 但平宁郡主这个做妹妹的一番心意，贺成觉得就算是自家世子知道了，那也会感动的，所以也没多想，直接就同意了。 可哪里能想到，在他这么做了之后，竟然直接就被平宁郡主给出卖了，虽然说贺成也知道，自己那八卦传得的越广，被自家世子知道的概率就越高。 但被世子自己发现，和被人主动的告诉，是他说得，这可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一时间，贺成心中愤愤难平，充满了对平宁郡主的怨念，人家都说用完就扔，他怎么觉得，他这还被用完呢，就被人家给扔了，还是一甩手远远的扔了出去。 “怎么，你还有理由了，平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去她府里，还留在我身边做什么！” 听到贺成这么说，顾明泽也有些诧异，不过他的诧异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声音变得更冷了些。 只是心底里，对于平宁郡主，为何要关心这些，他也有了些许猜测，不过最大的那个可能，刚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打断了。 “世子，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被顾明泽用那般凌厉的眼神盯着，坐又不敢坐，站又不敢站的，贺成一张脸哭丧着，腿都开始有些抖了。 他虽是自幼习武，马步曾经也是扎惯了的，可现在这姿势，那可比扎马步还让人难受，而且加上马车的晃动，还有顾明泽的眼神。 他现在还能坚强的站在这里，而不是倒下去，已经是证明他的功底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罚你半年的月钱，三天不许说话，自己把嘴堵上，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叨叨，下次我就直接拿线将你的嘴缝上！” 瞧着贺成那皱成了苦瓜的脸，顾明泽静静等了半响，在贺成真要坚持不住，额头上都冒出汗来，整个身子也开始颤抖之后，这才冷冷的开口。 “是，是，世子，小的知道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原本听到前面的话，贺成还是挺高兴的，半年的月钱虽多，但对他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往日里世子的赏赐就够他撑过去了。 至于说三天不许说话，难受是难受了些，可更难受的绝对是世子，他反倒是觉得没什么。 不过在听到要把他嘴给缝上的时候，贺成就是真的惊恐了，他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嘴，而后被自家世子那冷冷一瞪，瞪得回过神来后，立马便开始表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藜小柒的地雷，么么哒(づ￣3￣)づ╭?～ 第132章 132 虽然自从当初年少之时, 第一眼见到顾明泽的时候，就被这位小哥哥占据了心中所有的位置。 但平宁郡主对林黛玉却没有任何的嫉妒之心，她自知身子不好，纵然对顾明泽的心，会比所有人都好，但命运不济，她终究是无法陪在他身边多久。 所以, 一向无所顾忌的平宁郡主，就连让顾明泽知道她的心意都不敢，她怕，她怕顾明泽知道后, 在她离去的那一刻会更加的伤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和顾明泽其实是一样的, 顾明泽可以选择放手, 而她也是一样。 不过有一点, 却又是大大的不同, 那就是顾明泽的顾虑比她少多了, 对方的身体是康健的，那不管有多少磨难，对方都可以克服掉。 可她不一样, 她已经注定是要离去的人了, 她根本就没有去搏一搏希望的可能，所以对于这次宴会的安排，她做得非常积极。 从黑暗中挣扎求存的人, 有的会保留自己的良善，有的则是会直接坠入黑暗，平宁郡主和顾明泽两者都是。 他们既有黑暗的一面，也有着美好的一面，而那美好的一面，所对着的便是他们所爱的人。 宴会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一向不喜欢人太多的平宁郡主，难得从宫里借了些人过来。 而从来没有召开过宴会的平宁郡主，忽然发起了请帖，说是要邀请各大家族的小姐一聚，也是让京城中的那些太太小姐们，都是吃了一惊。 不过虽然疑惑，为什么平宁郡主会忽然开起什么赏花宴，但只要是在京城的，收到请帖的，还能动的那些太太小姐们，便都欣然答应了平宁郡主的邀请。 毕竟先不说这位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是对方第一次召开宴会，单单只说对方背后站着的五皇子和淑妃娘娘。 这次赏花宴可能代表着别的不同含义，那京城中的这些太太小姐们，就不能缺席不是。 而要说这其中表现的最平静的，反而是林家，因为贾敏离家已经十几年了，纵然现在回到京城，也有一个多月。 但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打开交际圈，还能为自己女儿选夫家，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一个深居简出的郡主，她还真不知道那是谁。 不过她倒是也答应了，毕竟是郡主的要求吗，而且据说，京城中大多数的太太小姐，都已经受邀了，自然没有非要拒绝，得罪人的理由。 平宁郡主的宴会邀请是在两天后，而林黛玉这两天也没有闲着，自从婚事定下之后，她便越发细致的开始钻研起了女红。 每个朝代的婚姻习俗都是不一样的，而大周发展到现在，已经流行起出嫁的女儿自己绣嫁衣的习俗了。 当然，这个绣，不是说完全让你自己把嫁衣给绣出来，而是象征性的动两笔就可以了。 这原本是很简单的，不过也就只有那些女红不好的女子才会这么做，但凡是女红好一些的，还是希望嫁衣上的花纹都是自己绣的。 这样耗费的时间虽然会多一些，但也更加的有纪念意义，当然，这也是因为待嫁的女儿，通常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为了避免心态过于焦灼，这绣花那也是静心的一种方式。 林黛玉虽然现在还差几个月才到十四岁，但婚事已经定下，准备个一年，她十五岁的时候，也便要出嫁了，所以那嫁衣自然也是要准备了。 世家中的女子，从十岁的时候，就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管家，对于那些东西，林黛玉都已经很熟了。 除了新婚前一日的私密教育，还有前一个月的礼仪教育，林黛玉除了绣花之外，也没有旁的事情可干，所以她自然便是安静的待在了闺阁之中。 绣花确实能够让人的心情，很快的平复下来，没用多长时间，因为赵元景他们过来提亲，而稍显有些浮躁的心情，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那日赵文卓他们过来的时候，对于自家弟弟那某些话语，还没法平静听着的林黛玉，这会任由林景辰小少爷怎么诱哄，也是无动于衷了。 反倒是贾敏在旁边有些听不下去，怕他把林黛玉再惹得恼羞成怒，上演一场姐弟相残的家庭大战，打发大儿子，硬生生的将这小家伙给拖走了。 时间就在林黛玉专心看书，绣嫁衣中度过，等到了平宁郡主开宴会的日子后，林黛玉早早的起来，仔细的梳洗打扮，换了身新衣服后，便由贾敏领着出去了。 一身翠绿色的纱裙，头发上扎着几根淡绿色的绢花，这颜色看起来有些顺色，但深浅交叠，看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季，瞧着便有种清凉之感，即便是一直知道自己姐姐长得很漂亮的林景辰，在瞧见林黛玉这身打扮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对自家姐姐早就已经熟悉的不行的他，也就是多看两眼罢了，毕竟跟所有女生一样，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林黛玉并不是非常的注意装扮。 但每次跟着贾敏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那都会好好的收拾一下，虽然每次的打扮都不一样，但每次都是很好看的。 现在这身打扮，真要说起来，远远不如那次，一身月白色锦衣，外罩一层淡青色披风，头上簪着一根梅花流苏簪子的模样来得好看。 不过想想，这次的宴会，是叫什么平宁郡主的人开得，打扮的低调一点，倒也是正常的，反正林黛玉现在也已经订婚了，太高调了反而不是好事。 很想跟着贾敏和林黛玉一起出去的小少爷，还是被贾敏残忍无情的拒绝掉了，在出去赴宴会的道路上，她带得只会是林黛玉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而不是林景辰这个调皮起来，让她都头疼的儿子，当然，这只是她拒绝的说辞，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这宴会都是女子，带着个小娃娃实在是不太合适。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林黛玉放下手中的车帘，想到刚刚出发时，自家弟弟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不乐意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很快，想到这次宴会的主角，林黛玉的目光便移到了贾敏的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母亲，我听人说，那位平宁郡主，一向是最不喜欢那种宴会场合的，就连她府里的下人，都比旁人家里的要少，现在忽然邀请这些多人参加宴会，是为了什么呢？” 林黛玉来京城的时间虽然短，但有贾敏带着，自己父亲又是刑部尚书，再加上她自己的性情也好，还是交到了几个相熟的小姐妹。 尤其是他父亲属下的女儿，在她第一次被贾敏带着参加宴会的时候，就自发发觉的围在了她的身边，很是热情。 对此，林黛玉自然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在扬州的时候其实也是如此，她也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让人瞧不起之类的。 能为自己的家族做些事情，她反而觉得让人敬佩，更何况，这些人的行事都很有分寸，虽然亲近但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在贾敏和贾家有些决裂之后，林黛玉一直都是与她们接触的比较多，而平宁郡主的事情，她也是从她们那里听来的。 这会马上就要过去，见到这位颇有些传奇色彩，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的郡主，林黛玉心中自然难免有些好奇。 对这位自小历经诸多坎坷的郡主，对其召开宴会的目的，都是很让人疑惑和不解的。 第133章 133 “平宁郡主身后站着的是五皇子和淑妃, 这但凡是沾了皇家边的事，谁能知道怎么样，咱们过去，只要记得低调一些，有什么事不轻易掺和就行了……” 贾敏显得很淡定，她虽然之前不知道平宁郡主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身后有着什么的故事, 什么样的背景，但这两天，她也打听到了对方不少事情。 不得不说，这位郡主, 那身上的故事确实有些传奇色彩, 而且身后还站着现在颇受皇上重视的五皇子, 她这突如其来的召开宴会之举动, 自然会让很多人暗自提防。 可贾敏却并不在意这个, 林如海刚刚搬倒了太子, 这虽然让他得到了很多潜在的敌人。 但同样的, 在京城这个旋涡之中，至于半年之内，是没有哪位皇子敢打林如海主意的, 除非不怕被老皇帝猜忌。 而显然, 有那个胆子野心和实力去争夺皇位的，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蠢人。 再加上自家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婚书已经递了上去, 就连信物都交换了，贾敏现在无事一身轻，自然是稳坐钓鱼台。 而对于贾敏的嘱咐，林黛玉自然是点了点头，只是心下对于此事，还是不免多想了想，直到马车在平宁郡主府门口停下时，她才停止了自己的推测。 这场赏花宴，平宁郡主办得极大，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太太，都被邀请了过来。 在地方上，三品其实已经是很高的官职了，毕竟一地知府也不过才是五品官而已。 不过在京城，那王公贵族聚集之地，真是扔下一块砖，可能砸到的就是三品大员。 所以这次，虽然只是邀请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但平宁郡主府外面也是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下了马车，递上了请帖，贾敏便被那门口负责接待的下人恭敬的领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要召开宴会的关系，这郡主府整个重新装饰了一遍，一改往日的素净极简，琳琅满目，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虽然都是宴会邀请来的客人，但客人和客人也是有差别的，大堂的位置就那么多，若是把所有人都请进去说话，怕是坐不下了。 不过若是堂而皇之的摆出差别待遇来，这显然也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所以一般来说，这宴会上，在院子里会弄出很多可以玩得。 这样一来，不够资格进入大堂说话的客人，或者说是不想坐在大堂里说话的客人，都可以去看热闹，玩个新奇。 平宁郡主虽然是第一次办宴会，在这方面上并没有经验，不过也不需要她有什么经验，只要照搬那些标准的宴会举办流程，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因为身负顾明泽的嘱托，所以在贾敏和林黛玉过来的时候，原本正在大堂里与人说话的平宁郡主，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脱身出来。 在资料上，平宁郡主已经很了解林黛玉了，不过现实中的见面，那却还是第一次。 假装出来办事，与贾敏和林黛玉来了个偶遇的平宁郡主，那目光不禁在林黛玉的身上多停留了几下。 一身翠绿色的纱衣，衬托着眼前的女子，格外的清新脱俗，这样不张扬，却让人觉得格外顺心的模样，便是平宁郡主瞧着也觉得舒心。 原本因为那资料上描写的，便对林黛玉有着几分好感的平宁郡主，这会心里的好感越发多了起来。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她和林黛玉算得上是情敌，可她的情况特殊，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能为顾明泽找一个可以相伴终身的人。 “这位便是林夫人吧，早就听闻林大人调入京中，这还是第一次见，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放在林黛玉的身上，在悄悄的打量了两眼后，平宁郡主便笑着与贾敏寒暄了起来。 她虽然看起来，清冷淡漠，不擅长交际，但那其实不过就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勉强自己罢了。 若是她想，那做得绝不会比顾明泽差多少，逆境之中人的成长，总会是非常快的。 “郡主客气了，还要多谢郡主的邀请才是……” 虽然对于这么巧，还没走到地方，就能碰到出来张罗的平宁郡主有些意外，但贾敏表现的还是很得体的。 只是看着言笑晏晏的平宁郡主，再想起这两日，自己在京城中的旧友所说的，有关于这位郡主的事情，贾敏难免有些疑惑。 都说平宁郡主高冷，不善言辞，不喜交际，显得很是冷漠，但现在瞧着好像不是如此啊。 林黛玉在一旁，瞧着这位传说中的平宁郡主，也是觉得比较新奇，她听说这位郡主，不喜欢打扮，穿着都极为素净。 不过今日瞧着，素净虽然是真的，不过也谈不上是完全不打扮，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虽然没有华丽的头饰，只是几朵简单的绢花。 但瞧着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在林黛玉所见之人中，虽然平宁郡主的容貌，不是最好的，但那股独特的气质，却绝对是能排在前几位的。 “林夫人客气了，这位便是林家妹妹吧？” 简单的说了一句，平宁郡主顺势就把话题带到了林黛玉的身上，她的目光也很自然的看向了林黛玉，这个让她有着好感，却又心情颇为复杂的女子。 “黛玉见过郡主……” 见平宁郡主的目光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林黛玉也顾不得偷偷的打量了，她俯身行了一礼，面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林夫人，其他几位夫人都在厅堂用茶，您也去坐坐吧，不用担心待遇妹妹，就让黛玉妹妹与我去外面凑些热闹……” 伸手虚扶了一下，见林黛玉起身后，平宁郡主夸了一句，目光就转向了贾敏，她眼眸微闪，对着其诧异的眼神，便直接开口说道。 从未见过的，以前压根就不认识的人，要把自家女儿从身边带走，老实说，这要不是平宁郡主，这要不是对方召开的宴会，那贾敏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会，她心思转动了一下，对跟着伺候林黛玉的紫鹃使了个眼神，便笑着让林黛玉跟着平宁郡主去了。 第134章 134 贾敏的想法很简单, 平宁郡主与她们没有什么冲突，说是要带林黛玉凑凑热闹，估计也是想找个同龄人说说话。 有紫鹃跟着，林黛玉也不是一个人，更何况这宴会这么大，如此多的人，那也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自然是放心的很。 可惜啊，她并不知道，平宁郡主虽然对林黛玉没有什么恶意，但抱有着的想法, 却也未必是她想看到的。 “这时节, 莲花池里的莲花是开得最好的, 这宴会喧嚣, 我瞧林妹妹也是个喜欢清静的, 不如我们去瞧一瞧莲花……” 带着林黛玉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平宁郡主望了眼那逐渐远离的宴会场所, 很是适时的在林黛玉发问之前开口说道。 宴会那地方，人实在是太多，便是两个女子说话都不方便,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被人听到了, 更何况是一男一女，那被人发现，可就是害人了。 所以平宁郡主将早就过来的顾明泽, 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那地方离举行宴会的地方很偏僻，轻易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而且就算是有人偷偷过来，有她在外面守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这也算是最稳妥的。 毕竟就算是再怎么希望，林黛玉能够替她陪在顾明泽的身边，那也必须要是真心的，被逼着的，那还不如另找他她人呢。 而且同为女子，平宁郡主虽然说不上是心地善良，但她也不会用那种手段去对付别人，甚至就连意外她也要杜绝。 “莲花？” 林黛玉不是傻子，被平宁郡主越带越远，慢慢的都离开那热闹的宴会了，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问，就听到了平宁郡主这么说，当即便眉头微皱，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平宁郡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的事情，不是林黛玉会做出来的，纵然平宁郡主身份高贵，但她作为林如海的女儿，却也并不怕。 便是天家公主，也不能说是强迫一品大员的女儿，非要做些什么，更何况只是一个被赐予封号的郡主。 “林妹妹这是担心，我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见林黛玉停下了脚步，平宁郡主也跟着站住了，看着林黛玉那眼神之中闪烁着的警惕，她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偶遇，带着离开宴会的奇怪行为，若是换了她，她也会觉得奇怪，那蹩脚的借口，可是骗不过聪明人的。 对于平宁郡主的问话，林黛玉眼眸微闪，没有吱声，不过她站在原地不动的沉默反应，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老实说，若不是平宁郡主瞧着不像是坏人，而她的身边又有紫鹃跟着，那她早就要停下来，不会再往前走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是她在刚刚读书的时候，母亲就告诉她的，明知道人家有问题，还要跟着过去。 那可不是有智慧，那是彻头彻尾的傻子，好奇心害死猫，林黛玉可不是那种为了好奇，就不顾一切的偏往人圈套里钻的人。 “你放心，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跟我出来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带你出来，也只是因为有人想见一见你……” 没有过多的犹豫，看着林黛玉那警惕的模样，平宁郡主很是真诚的说道。 这种事本来也是瞒不过的，而且她也希望林黛玉是自愿与她去见顾明泽的，那也能稍稍的看出了对方的态度来。 “有人想见我？到底是谁想见我？” 林黛玉这会是真的惊讶了，原本她只是觉得平宁郡主这样的举动很奇怪，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林黛玉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在这京城，她的熟人不多，而且都是能够从正常渠道中接触到她的，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见她呢。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怀疑平宁郡主是在说谎，因为对方的话，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么多人看着，对方要害她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而且她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关系，对方没有要害她的必要，与之相比，似乎有人通过平宁郡主的关系想要见她，好像可能倒是更大一些。 “前些日子，你在慈安寺见过他一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紧了紧身上的月白色披风，即便是炎热的夏日，因为坏了的身子，她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气，让她永远无法像是旁的少女那般有着活力。 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看着一身绿色纱衣的林黛玉，平宁郡主还是很羡慕的。 不过在羡慕之余，她也多了份安心，这位姑娘的身体虽然确实像资料中所想的那样不太康健。 可比起她来，却是要强多了，是能够陪着人走过那漫长一生的，而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久病成医，平宁郡主虽然没有专门的去学过医术，不过她也能看出很多东西，这也让她看着林黛玉的目光越发的温和。 “慈安寺，郡主是说，那位永宁候世子吗？” 一听到慈安寺这三个字，林黛玉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那个面色苍白，却如画般俊朗温和的男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一个人看得那般出神，也是她第一次希望与一个人多见一次，不过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定下了婚事。 而就算是没有定下，怕是父母也不会同意，而她是不肯去违逆父母的决定，让父母伤心的。 眼眸微微暗淡了一下，林黛玉心底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半低着头，看向那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郡主，我已经与赵家公子定下了婚事，等到明年就要出嫁了，怕是不适合与外男想见的……” 平宁郡主的默认让林黛玉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她还是开口拒绝了，毕竟在她定下婚事的时候，那位永宁候世子就已经是过去时了。 在婚前，与陌生男子见面，还是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这在林黛玉多年接受的教育之中，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做。 那不但是对赵家公子不负责任，对她自己不负责任，就算是对那位永宁候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不用急着拒绝，你可知道，他想找你是为了什么……” 被林黛玉拒绝后的平宁郡主，不但没有生气，觉得对方不识抬举，反而更加的欣赏起了眼前的姑娘。 对方那有些黯然的表现，足以证明，她对顾明泽不是没有感觉的，可这会却能毫不犹豫的拒绝，也说明了她对婚约的忠诚。 这样忠诚，虽然看起来显得有些冷漠了，不过对于顾明泽来说，却是最需要的。 那样很容易就陷入到热恋之中的小姑娘，对顾明泽没有什么好处，他需要的是一个心思纯粹，却又清醒理智，对自己的夫君同样很忠诚的女子。 说句实话，若是刚刚林黛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那平宁郡主仍旧会带着对方去见顾明泽，但心中的好感降低了，她会做些什么，就无法预料了。 “为什么？” 听到平宁郡主这么说，林黛玉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下意识的果断拒绝后，在那被对方想要见她，而引起的复杂心情还没平息的时候。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顾明泽见她，是为了什么呢，她们不过是一面之缘，难道对方也像是她想的一样吗，只是比她多迈出了一步，可现在未免已经有些晚了吧。 平宁郡主没有立刻开口，她看着有些疑惑的林黛玉，目光偏移了一下，望向在林黛玉身后一步跟着的紫鹃，那眼中的意思极为明显。 “紫鹃……” 注意到了平宁郡主的目光，明白对方意思的的林黛玉，再望了眼自己身旁跟着的紫鹃，沉思了一下后，轻轻的唤了一声。 眼下这情况，还有林黛玉这话的意思，作为大丫鬟的紫鹃自然不会不明白，她轻轻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自家小姐，便退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在这里，能远远的瞧见那边的动作，却又听不到那边说话的声音，算是最合适的位置了。 “梅香，你也过去吧……” 见紫鹃离开后，平宁郡主望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梅香，又看了眼等着她说话的林黛玉，没有过多的犹豫，也同样让梅香离开了。 接下来的话，其实梅香也是知道的，对这个心腹，她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不过紫鹃都已经离开了，她非要把梅香留下，就未免显得有些不尊重人了。 对此，梅香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她很顺从的便去往了紫鹃的身边，与对方站在一处，都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相比于紫鹃对林黛玉的担心忧虑，虽然那个身体更弱的人，明显是自家郡主，但梅香反而是对其充满了信心。 跟着平宁郡主这么多年，梅香还没见过自家郡主在别人身上吃过亏，虽然自家郡主也很少出去就是了。 第135章 135 “林妹妹, 你家会让你与赵家公子定亲，显然是很看好这位公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林家才来京城不过一个多月，你们的调查或许不够全面呢……” 望了眼与紫鹃站在一起，远远往这边看过来的梅香，平宁郡主转了个方向, 往那树下走了几步，语声轻悠，不急不缓的说道。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赵公子身上可是有着什么不对吗？” 平宁郡主话中的意思, 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了, 林黛玉又不是傻子, 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她眉毛微挑, 缓步走到平宁郡主身边, 平静的问道, 并没有被这话弄得失了分寸。 “赵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举, 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重情重义, 家世性情都不错, 屋里更是没有什么妾室通房，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郎君……” 没有立刻把赵文卓表妹的事情说出来，平宁郡主先开口夸了几句赵文卓, 而后停顿了一下，见林黛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这才继续说道： “林姑娘，不知道你了不了解，赵文卓的过去呢，他出身世家，又是嫡长子，自幼便天赋卓绝，这前半生都是顺风顺水的……” “可你知道，他心中隐痛是什么，他母亲又是为何会郁郁而终，他父亲又为何会到现在都没有续娶吗……” 伸手摘下了片绿叶，平宁郡主这一句句话，都是在把人往陷阱里引诱，听她说话的人越好奇，那等到她接下来把事实说出来后就会感动越震惊。 这是一种说话的艺术，不过林黛玉却显然没有被其的节奏带进去，她虽然一直安静的听着。 但只瞧着她平静的模样，就知道对于平宁郡主这点小技巧，她并没有上当。 而对此，平宁郡主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倒是也没有太过失落，反而对林黛玉更加的欣赏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女，可是很少有人能耐得下性子，忍得住好奇心的。 当然，她不能算，她的情况那是不一样的。 “林姑娘，婚姻大事关乎女子的一生，那赵公子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如此匆忙的决定，未免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 “你若是想要知道，赵公子身上到底有着什么问题，那便跟我前去，见一见永宁候世子，那就一切都清楚了……” 林黛玉虽然不中招，但平宁郡主却仍旧是没有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说出来，这不是她在故意卖关子。 而是想要借机，看看这位能被顾明泽喜欢的林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亲眼的试探一下，只看着那资料上说的，未免有看走眼的可能。 而且说实话，那些事情，她还是希望由顾明泽亲自告诉林黛玉，而不是由她来说。 虽然她也知道，只是这么简单几句，不说出什么事实来，怕是林黛玉不会跟她过去见顾明泽。 “郡主，赵家公子身上就算是有什么问题，这门婚事也都已经定来了，无信背义的事情，林家是不会做的……” 虽然对赵文卓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已经定下了婚姻的未婚夫，听到平宁郡主一句一句的，都是在暗指赵文卓有着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林黛玉自然是不太愿意听的，当然，这不是她说话现在这么硬气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她总觉得，这平宁郡主这么说，似乎好像是来诓自己的。 毕竟对于自己的母亲父亲，林黛玉还是很相信的，若是赵文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哪怕是现在再急着给她定下婚事，那也不会选择对方。 “背信弃义之事，林家不会做，可若是……背信弃义的是赵家呢……” 看着面前这似乎很是柔弱的姑娘，听着对方忽然说出的硬气话语，平宁郡主悠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绿色的叶片，不动声色的就抛下了个重磅炸弹。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家怎会忽然背信弃义……” 瞳孔一缩，原本一直表现的都不是很在乎的林黛玉，这会再望向平宁郡主的目光中，已经满是震惊。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平宁郡主的身份，并没有说谎的必要，而如果赵家真的背信弃义了，那对她的影响，可不只是被退婚那么简单。 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那些恐怖后果的林黛玉，这会是真的坐不住了，她虽然没有紧迫的追问，但那面上的神色却已经暴露了她不安定的内心。 “我说了，你跟我去见一见永宁候世子，那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而且，有一句事，或许应该告诉你，今天这场宴会，就是他托我办得，为的就是见你……” 扔掉了手中的绿叶，看到了林黛玉震惊的模样，知道已经将对方震住了的平宁郡主，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心里却又有些复杂了起来。 纵然再怎么无私，再怎么理智清醒，可真将另一个女子，一步步的送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若是之前，平宁郡主便是把这话说上无数遍，林黛玉也不会动摇，跟着对方去见一个，就只有一面的陌生男子。 哪怕曾经，她对那个男子有着不小的好感，这甚至与她是否有了婚姻都没有关系，便是没有婚姻，她也不会这般。 不过现在，看着平宁郡主那明显胜券在握，抓住了把柄，不怕她不妥协的模样。 再想想，若是对方所说的都是真的，会对她，会对林家造成的影响，林黛玉最后还是无奈的选择了妥协。 对于十米之外的紫鹃招了招手，等着对方和梅香又走回来后，林黛玉没有再问要去哪里见面，而是默默的跟在平宁郡主身后往内宅方向走了过去。 这片府邸，曾经乃是一位郡王爷的府邸，后来那位郡王爷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被别人给除掉了，整个被逐出了宗籍，这府邸自然也就被收了回去。 之前在外院的时候，那琳琅满目的景色就看得人目不暇接，等从这里往内宅走去，就更是一步一景，处处都美得像是画里的一样。 甚至那路过的小花园中，还有着极为特殊的绿色菊花，这样稀罕的东西，若是平时，林黛玉肯定是会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看瞧一瞧的。 不过现在，满腹心思，都被顾明泽，还有赵文卓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给吸引住了的林黛玉，半点都没有那样的好兴致了。 一路无话，林黛玉是担忧焦虑，平宁郡主是心思复杂，两人就这般沉默着，来到了平宁郡主所居住的院落前。 平宁郡主虽然性子清冷，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也不喜欢涂脂抹粉的打扮自己，可只要正常的人，就不会选择苦了自己。 偌大一座郡主府，作为这府邸的主人，那所居住的院落，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迈入这院落，便能感受到一阵清凉的感觉，那是湖边莲花池中的水，消减了夏日的暑气。 当初平宁郡主选择住在这里，而不是旁边那座更大一些的院落，就是因为这莲花池的水能够有些消暑的作用。 没办法，若是普通身子健康的人，那不管怎么弄，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冰虽然贵，但作为皇上亲封的郡主，平宁郡主也是完全用得起的。 只是怎么说呢，她在外面走路的时候，都要披着件披风，就怕被风吹着了。 若是用冰的话，以她的体质怕是承受不住，不过自然的湖水，那就不要紧了。 领着林黛玉走过那莲花池，等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平宁郡主才停下脚步，她望了眼正看着她的林黛玉，微微笑着说道： “他就在里面，有些话想问的，你便进去问吧，他都会回答你的……” 看着面前这红木的门窗，林黛玉站在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又她偏头，瞧了眼平宁郡主那带着善意，不似作伪的眼神，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闭了闭眼，示意紫鹃留在外面等她之后，林黛玉推开了这扇红色的屋门，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平宁郡主的屋子，与她给人的感觉一样，素净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什么珍贵的古董，名贵的字画，那都没有。 甚至就连大户人家一直喜欢用的熏香，这屋子里都没有，只是桌子上摆放了些水果，让这屋子里散发出一些果香。 将身后的房门关上，林黛玉往前走了几步，她打量了眼这间屋子后，望着内室的方向，正琢磨着那顾明泽待在哪里时。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身一看，就见一袭月白色长衫，外罩青色纱衣，头带白玉发冠的男子，唇角含笑，出现在了面前。 “林姑娘，又见面了……” 平和温润的声音响起，那第一次见面时，就让林黛玉有些愣住，忍不住多看了几次的容颜，这次更是毫无防备的展现在她面前。 一时间，纵使林黛玉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136章 136 “世子安好……” 愣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林黛玉便反应了过来，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虽是这样的场合，却也并没有任何的局促不安。 或者说，刚开始跟着平宁郡主过来时，那一路的不安和恐慌担忧，在真见到这位永宁候世子的时候, 就已经消失了。 这样的心理变化，林黛玉自己也是感觉到了的，可她却也没办法控制，毕竟面对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那不见面还好。 一旦见了面, 还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怕是再理智的女子, 心中也是会忍不住泛起层层波澜的。 “慈安寺一别, 已有多日未见, 不知姑娘这些日子可好……” 没有着急着说别的事, 顾明泽笑着问道，还没忘了，让林黛玉在椅子上坐下说。 不过这个时候, 便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那林黛玉也没有那个闲心还坐着聊。 她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美如画的男子，眼神复杂, 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有过多的寒暄，见顾明泽没有直接开口的意思，林黛玉便先一步问道： “世子，郡主所说的，您想告诉我的事情，有关赵公子的，不知到底是何事？” 这个问题，在林黛玉的心里已经压了一路了，这会终于问出口后，她的目光不禁紧紧的盯住了顾明泽，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期待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很少这么纠结，可独独面对顾明泽，或许是对方的笑容太温柔，又或许那容颜真的太盛，让她少有的进退失据了起来。 “赵文卓有个表妹，幼年走失，就是因为被他拉着去看元宵灯会，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这些年，赵文卓也一直都没有忘了对方……” 见林黛玉问起此事，虽然想要多与对方聊聊其他的，但顾明泽也没有做那等讨人厌的卖关子事情，他直接开口说道： “赵文卓的母亲，之所以会早早的没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此，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据说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把表妹给找回来……” 对于这件事，顾明泽没有丝毫的夸大，他做事虽然不算光明，可那也分事情，而且这件事也不需要他夸大，因为那已经摆在那里的了。 “世子的意思是，那表妹现在已经被找回来了，既然如此，那赵公子为什么还要与我定亲，他难道是要让自己的表妹做妾室吗？” 这一路来悬着的心，在听完了顾明泽的话后，反倒是放下了心，只是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这让林黛玉的心情还是显得有些复杂。 她虽然曾经说过，不在乎自己的夫君是不是喜欢的，只要能够相敬如宾也就可以了，但若是这个表妹是真实存在的，怕是就连相敬如宾都不可能了。 “不是赵文卓要他表妹做他的妾室，他表妹也是出身大族，又是因为他而失踪的，还有着母亲的遗命，他怎么可能那么做……” “事实上，赵文卓现在也并不知道他的表妹已经找到了，所以才会与林姑娘你定婚，不过很快，他表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在意自己这话会不会被林黛玉给误解了，顾明泽一五一十的说着，待说完之后，看着林黛玉那瞬间变了的神色，很是诚恳的说道： “如今皇上大选在即，若是那个姑娘被找回来，也是有着进入大选名单的资格，赵文卓亏欠其太多，他不会让她进入王府，做什么庶妃妾室……” “而如果想要救他的表妹，那这桩婚事，就注定是不成的了，那到时候林姑娘你，想要再选择婚事就太困难了，进入大选名单几乎是必然的……” 顾明泽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虽然被拐走了十几年，那个女子的名声估计已经不太好了。 若是正常嫁人的话，那估计没有哪个家族的公子会要她，可她背后毕竟有着娘家撑腰，还有着赵家人的愧疚。 做皇子侧妃那是肯定不够格的，但一个庶妃妾室的位置，她还是能够担得起的，毕竟没有失身与人，纵然流落在外多年，也还是能接受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的皇子暂且不说，若是单单只纳一个庶妃，就能得到赵家的支持，五皇子就是很愿意做的。 当然，那是在赵文卓不悔婚，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前提下，若是赵文卓想要补偿人家，那五皇子就不会再那么做了。 因为那么做不但得不到支持，反而是得罪人了。 “世子这话的意思，黛玉怎么有些听不明白，那位赵公子的表妹，到底在何人手中，为何会刚巧在那个时候出现……” 并没有怀疑这表妹可能是被顾明泽弄出来的，这倒不是林黛玉有多相信顾明泽，而是没有必要。 对方若是真的对她有意，那这些许日子中，早就可以上门提亲了，答不答应虽然是另说，但对方一直没有行动，就已经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了。 更何况，若这件事真是顾明泽做的，那就不会与她说了，没有人会傻到把自己做过的事情说出来。 “令尊就任刑部尚书的时候，是搬倒太子的引子，就是因为林大人，太子最后才会被废，虽然林大人一直努力的低调，但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 “林大人是朝廷的一品大员，现在朝廷局势风云变幻，皇上心思难以捉摸，纵然很多人想要对付林大人，可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说道这里，看着对面，似乎已经明白了些的林黛玉，顾明泽心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这命运是不是自有其安排，若不然，明明他都已经放弃了，为何最后还会站在林家姑娘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谁，有人再针对父亲，希望可以通过我来打击父亲……” 林黛玉是个聪明人，顾明泽的意思又不难猜，几乎只是瞬间，林黛玉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第137章 137 只是明白过来后的林黛玉, 却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江湖人，混下九流一道的，还知道祸不及家人，现在官场上的那些老爷们，都这么肮脏了吗。 因为对付不了林如海，所以就对付她, 来让林如海感到疼痛，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脑回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这样的卑劣行为，居然是朝廷上, 要为天下百姓做事的官老爷们做出来的, 林黛玉简直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像是顾明泽所说的那样, 那这大周的朝廷还有希望吗, 那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朝廷底下, 又到底掩藏了多少的龌龊啊。 “觉得很不可思议, 很不敢相信, 林姑娘，朝廷斗志之复杂，远比你想象中的更要严重, 这个世界上, 没有多少光风霁月，尤其是在朝廷之中……” “只要能够战胜对方，只要能够打击到对手, 那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会有人去做的……” 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明显被他所说的话，震惊到有些恍惚的林黛玉，顾明泽平静的说道： “利用你去打击林大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去年的旱灾，可还有人利用那些已经没有活路的灾民，去打击自己的政敌……” 顾明泽这话不是他瞎编的，而是他亲身经历的，因为幼时的那些磨难，他其实觉得，自己心地已经不是很良善了。 尤其是后来为了五皇子，而开始与朝廷上那些老狐狸，暗地里争斗，见识了太多太多的黑暗，他的心也是变得越来越硬 可纵然他心再黑，却也是做不出拿着那些多百姓的生命，去当做一个可以打击太子的筹码，而这个所谓的打击还不一定能成功。 纵使知道政治斗争是有多么的残酷，可像是那样的事情，单单只是看着，顾明泽就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不管再在朝廷上混迹多少年，他怕是也做不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可却有人，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在事后还没受到任何的处罚，仍旧站在朝廷之上。 顾明泽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济世救民情怀的，他连自己都拯救的很艰难，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一定能全部的从泥沼中拯救出来。 更何况是对一群不相干的人，哪怕那群不相干的人，再如何的惨，有着再多的人数，那都不会动摇他的内心。 但对于那次的事情，他确实是感到真正的愤怒，仅次于对他那位继母的愤怒，所以在事情过后，风波平息的时候。 他干脆利落的就将那人拉下了马，哪怕在废太子之路上，对方有着不一般的作用，哪怕这样做对五皇子并没有什么好处。 可他还是那般做了，因为他无法再继续看着，对方在利用完那么多灾民，害死那么多灾民后，还可以过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 很早之前，顾明泽就知道，现实世界与书中所写的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恶人都能恶报的，甚至有些恶人还会活得更好。 他自然不是惩奸罚恶的使者，但现在的他，已经有实力，让他看不惯的人从朝廷上被清除出去，所以他便这样做了。 而更让他觉得愉快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五皇子也是支持他的，他所认可的未来主君，并不是一个未来利益就能够放弃一切其他东西的人。 “世子为何与我说这些……” 去年的旱灾，虽然离扬州有些远，但林黛玉也是知道的，她还把自己那时积攒的私房钱，都全部拿出来了，捐给了那些灾民。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东西，是否能真的到那些灾民的手里，又或者是在半路就被贪官给贪污了。 但哪怕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自己的银子，都被那些贪官给拿去了，林黛玉也还是选择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捐了。 因为她知道，哪怕那些贪官贪污的再多，总也会有那么一分，是能用到灾民身上的。 而哪怕只有一分能用到他们的身上，那她捐出去的银子就是值得的。 更何况，她在捐东西的时候，是特意把那些银子换成粮食的，她想着，就算是银子能够被全部吞下，粮食总是不会的。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天真，就连林黛玉自己也知道，但她还是做了，毕竟哪怕能够起到一点点的作用，那也会好的。 自小生活优越，除了身体弱了一点之外，林黛玉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她却见过那些逃到扬州城里的难民。 那惨烈的一幕幕，让她的心没有办法不被触动到，而现在，听到朝廷中的那些官员，竟然还有人利用这么可怜的难民时，林黛玉是真的觉得愤怒。 不过在愤怒过后，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明泽，她却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与她说这些。 “没有为什么，想说便说了……” 对于林黛玉的疑问，顾明泽没有回答，这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清丽佳人，顾明泽神色一正，继续问道： “林姑娘，你现在的局面可是很危险，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再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平静的内心，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顾明泽努力压制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眼神中却带着些许期待。 “打算？世子认为黛玉应该怎么做呢，先一步退婚，然后再另找一位夫婿吗？” 被问到这样的话题，林黛玉苦笑了一声，她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本就严苛，便是赵家公子主动退婚，对我未来婚事的选择都是一个打击，更何况还是我主动退婚呢……” “若是那样的话，怕是要不知道有多少人说我背信弃义了，那我的处境怕是就更糟了……” 眼下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那所谓的表妹还没有出现，纵然知道对方出现后，可能会面临着的问题。 但赵文卓还什么都没做，林家不可能就因为这三言两语，就退掉这桩婚事，这不仅是信义的问题，这对林黛玉也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与赵家摊牌，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单单只是与林如海他们说起这件事，就要花费林黛玉大量的脑细胞，毕竟与永宁候世子私下相见，是不能往外说得。 “那若是，还有另一个选择呢，在赵公子背信弃义的时候，如果有另一个人愿意求娶姑娘呢……” 望着面前笑容中带着些苦涩的林黛玉，顾明泽眼眸微闪，掩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压制着心里情绪的起伏，他轻声问道。 第138章 138 “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玉怎么听不明白……” 原本还在想着，面对这样一个困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又该怎么样才能把这消息告诉林如海和贾敏，却不被暴露和顾明泽见面事情的林黛玉。 在听到顾明泽这样一句话后，顿时愣在了那里，她整整反应了好几秒, 才怔怔的看着顾明泽，有些恍惚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作为一个聪明人，顾明泽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林黛玉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只是正因为听出来了, 所以她才会觉得不敢相信, 虽然平宁郡主说, 这场宴会, 就是顾明泽托她办得, 就是为了借机见她一面。 但或许是那第一面太过完美, 林黛玉总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猜测对方的真正想法。 这也就导致了，哪怕顾明泽话语中的含义, 已经展示的无比清楚了, 但她却还是有些疑虑。 “自上次慈安寺一别，顾某就一直想着林姑娘，不知林姑娘可否愿意嫁给我……” 望着面前那清丽佳人, 难得愣愣看着自己的样子，顾明泽唇角围观，心中的紧张淡去了些，他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缓缓的行了一礼。 这次没有再用什么委婉的话语，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在古代人都很含蓄的情况下，顾明泽这样的行为算得上是相当大胆了。 林黛玉的脸色刷的一下便红了，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如玉的公子，之前那些对未来的担忧，已经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听到这样大胆的话后，她都不知道，这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过了半响，她才那种喜悦羞涩，种种情绪交加的感受中脱离出来。 勉强压下心里不断起伏着的心绪，感受着脸上那热热的感觉，林黛玉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算是能够说出话来： “世子，我们不过就只是见过一面，你……你为何会突然……” 剩下的话，林黛玉张了张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脸蛋已经羞红了的她，就像是抹上了胭脂一般，再热一点就要烧着了。 可接下来的话，也不用她全都说出来了，她的意思表现的这么明显，顾明泽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直起身来，看着面前羞红了脸的女子，顾明泽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一下，想着自己该怎么说才是最合适的。 又想了一下，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想了半天，顾明泽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话： “林姑娘，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认真的想了半天，顾明泽觉得，自己有很多可以说的点，林黛玉身上的优点很多，有很多合适的理由都可以拿出来说。 可他认真的想了半天，在慈安寺第一眼见到林黛玉的时候，他除了知道这个少女是谁，根本对其的资料就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林黛玉善良，聪慧，也不知道她的天真纯粹，甚至他都不知道，她的理智清醒。 这些东西，他通通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在那一眼之后，他才让贺成去查出来的。 那最初，他为什么会想让贺成去查呢，一开始为什么会喜欢上面前这个少女呢，顾明泽找不出答案了，他只能这么回答。 而这个回答，也确实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讨厌一个人，或许有着很多很多的理由，但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没有理由的。 或许就是那一眼，就喜欢上了，除此之外，就再也其他的原因。 “那……我能问问，你为何这个时候说这些，而不是在赵家公子提亲之前？” 顾明泽的话，让林黛玉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她却又不觉得很意外了。 自从慈安寺一别，她又何尝不是总想起对方呢，只是自己太清醒了，那点喜欢也太淡薄，及不上父母家人，所以被她给压制住了。 她都是如此，对方像她这样，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若真说起来，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原因了，他们之间不过才只见了一面而已。 只是解开了这个疑问，可更大的疑问就又冒出来了，如果真像是对方所说的一样，在慈安寺一别后，就喜欢上了自己，那为什么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呢。 若是赵家公子没有那个表妹，若是没有人要利用她去针对林如海，那最后，是不是顾明泽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站在她面前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所谓的喜欢，又会是真的吗，只是脑海中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被林黛玉自己给熄灭了。 想想自己，其实也就能清楚了，对方的喜欢不一定是假的，就像是她一样，只是喜欢的没有那么深罢了。 “林姑娘刚来京城，怕是不知，我虽为世子，但在侯府的处境并不好，之前便是这些，所以才踟蹰不前……” 并没有完全的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顾明泽选择了说一半藏一半，毕竟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哪怕对面的是他想求娶的姑娘。 不过什么都不说，自然也是不行，他不会利用欺瞒这样的手段，去骗一个女子，更何况，有些事情那也是瞒不住的。 “那你现在为何，又站在这里了呢？” 对顾明泽的话，林黛玉并没有怀疑，在慈安寺见过一面后，她对这位永宁候世子，虽然了解的仍旧不多，但也问过旁人两句的。 现在那位永宁候夫人是他的继母，这其中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但只单单是这句话，就已经可以想象出来，对方所面临的处境了。 只是林黛玉有些奇怪，既然一开始担心，为何现在忽然又有了勇气，难道对方就不怕自己拒绝嘛。 毕竟就算是她被赵文卓退婚，处境艰难，但只要她父亲是一品大员，那便有得是人想要娶她。 只不过若是那样的话，她怕是寻不到什么门当户对的差事，只能够从那些寒门学子中选了。 但其实真的比起来，顾明泽体弱众所周知，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了，而且对方的处境还不好，对于林黛玉来说，那还不如嫁给一个寒门学子呢。 “我现在会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已经想通了，不管未来如何，旁人如何，我都有自信，可以护住林姑娘不受任何委屈……” 这是顾明泽的承诺，没有任何推脱，任何借口，他既然想娶人家姑娘，便要给人家一个可以安心的承诺。 而这所谓的承诺，也并不只是口头上的，顾明泽是真的有这样的信心，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第139章 139 “……” 望着顾明泽那自信中, 又带着真诚的神情，林黛玉张了张口，她真的是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是哪里来得自信。 羸弱的身子，艰难的处境，身无功名，就只有一个世子的封号, 还是靠着五皇子得来的，更是不受父亲的喜欢。 这样的一个人，说有自信可以护住她不受任何委屈，不是林黛玉小看别人, 不愿意相信别人, 那是真的没有办法相信。 如果对顾明泽一点都不了解的话也就算了, 可在慈安寺一别后, 她还特意的了解了一下这位永宁候世子, 这连装作相信一下, 多让林黛玉做不到。 不过心中想着的这些, 林黛玉却都没有说出来，甚至对于顾明泽这般让她觉得有些狂妄的自信，她都没有任何反感。 尽管她觉得, 对方是做不到这些的, 但听着一个人，说他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即便一直以来, 林黛玉都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她也是心中欢喜的，自然也就不忍心往对方的头上泼冷水了。 “纵然赵公子退婚了，可我父亲，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你的求婚，你又要如何去说服我父母呢？” 虽然没有泼冷水，但对于林黛玉来说，她会不会嫁给顾明泽，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她自己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而是林如海和贾敏的态度，父母生养之恩，对她千娇百宠，林黛玉自知可能无法为父母做多少事情，但她是绝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父母伤心的。 她从来就是一个听话的女儿，更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违背父母的意思。 别说顾明泽与她而言还没有那么重要，便是再重要，只要没有父亲母亲的同意，林黛玉都不会点头。 “这点请林姑娘放心，只要林姑娘愿意嫁给我，那我自然有办法让林大人点头……” 听林黛玉问起这点，顾明泽笑了一下，他很轻松的说道，像是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个多大的难题。 而事实上，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确实不是一个难题，他会选择与林黛玉一对一的站在这里谈，那是因为他想要求娶对方。 他想要的是一个彼此间可以全心全意，互相照顾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被蒙骗着嫁过来，而茫然无知的林黛玉。 所以，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林黛玉愿不愿意嫁给他，而只要对方点了头，那其他的一切障碍就都不是障碍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会想要去求皇上下旨赐婚吧？” 眨了眨眼，对于顾明泽这自信的，好像那完全不是难事的模样，林黛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狐疑的状态中。 在她看来，如何说服林如海和贾敏，让他们能够放心的把她嫁给一个病秧子，一个处境不好的永宁候府世子，这可是比登天都简单不了多少的事情。 怎么在顾明泽那里看来，就好像变得很简单了呢，心中疑惑的林黛玉，自然会往顾明泽要想办法强逼她父亲那里猜了。 “怎么会，那可是你父亲，我未来的岳父，若不让他们真心的把你许配给我，你又怎么能安心的嫁给我……” 看着林黛玉那皱起的眉头，狐疑的眼神，顾明泽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摇头笑了两声，温和的开口解释道。 而这也并不是再敷衍，或许在别的事情上，他会用很多的手段，但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尤其是在自己主动想要求娶的时候，他只会真诚的去对待。 因为欺骗不过是一时的，而且也会给彼此之间瞒下嫌隙，林黛玉能够在不知道他真实状况的情况下，还愿意答应嫁给他。 顾明泽再如何的黑心，也不会去欺骗对方的父亲不是，而且想要林如海同意，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更是不需要什么太多的手段。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林黛玉会觉得自己父亲不会同意，不过是因为林如海很疼这个女儿，所以才会觉得他不是个好人选。 可他并不是真的像外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只要让林如海知道，对方就不会那么反对。 更何况，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赵文卓真的是给了他一个，让林如海松口的最好机会。 只要事先什么都不说，任由赵文卓表妹出现，对方退婚，那被逼到角落的林黛玉，除非林如海舍得把自己这么娇养着的女儿，嫁给一个贫寒学子。 那适时出现，又展现出自己最真实情况的他，林如海便是再不喜欢，也不会说不同意的。 这不是顾明泽多自信，而是事实情况摆在那里，做父母的永远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过得好，像是他父亲那样的，永远都是少数。 “我不知道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只要你能让父亲同意，我便没有意见……” 近距离的看着顾明泽，感受着对方那仿佛蕴含着星星的眼眸，林黛玉面色微红，她轻声说道。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那意思与直接答应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毕竟女儿家是要讲究些矜持的，总不能表现的太露骨了。 “好，好，林姑娘，你等我，不会太久，我会上门提亲的……” 在过来之前，顾明泽其实是有很多预测的，他有想过林黛玉会答应自己，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心中的喜悦一下子变压抑不住了，顾明泽的眼眸变得无比温柔，看着面前一袭绿色纱衣的女子，他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一向习惯收敛自身情绪的他，这会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或者应该说是已经收敛不住了，就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而瞧见顾明泽这般，林黛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事实上，从自己知道的，有关于顾明泽的消息上来看，她的选择，似乎是极为错误的。 对方虽然是永宁候世子，但不管是孱弱的身子，还是艰难的处境，甚至包括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都还不如她嫁给一个贫寒学子来得好。 毕竟就算是寒门学子，只要自身不太差，有着林家的扶持，那最后也不会说仕途就真的多么艰难。 当然，这样的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肯定是比不上门当户对的婚事，不过相比之下，老实说，顾明泽还没那寒门学子好呢。 毕竟寒门学子，要依附于林家，就必然是会对她好的，可侯府高门，哪怕林家门第也不差，但若是真受了委屈，也是难以去讨个公道回来。 更别说，顾明泽背后还站着五皇子，林家再强，也没有办法与皇子争锋。 可以说，林黛玉这个决定下得，并不像是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办得这么疯狂不冷静了，只是瞧着顾明泽那高兴的模样，她心里似乎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第140章 140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了, 顾明泽和林黛玉都没有在这里多留，他们虽然现下做的决定，都不是特别的清醒理智。 尤其是林黛玉，总觉得自己脑袋像是发昏了一样，怎么会三言两语之间，就答应这样的事情。 但他们除了这件事上，显得有些疯狂之外, 在其他事情上，那还是显得很理智的 他们都很清楚，自平宁郡主把林黛玉带过来后，那世间已经过去了不少, 若是林黛玉再不回去的话, 那贾敏肯定是要发现不对了。 所以虽然自从上次慈安寺一别后, 两人都是第二次见面, 而且那样的气氛, 让他们都有些不舍, 但在许下了承诺之后, 林黛玉还是很快便离开了。 只要在离开之前，她回头又望了眼顾明泽，对方含笑看着她, 那如玉的面容, 仿佛闪烁着无数星光的眼眸，让她有些起伏的内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或许这个决定, 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许有可能在未来，她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至少，在一刻，她是真心想答应。 林黛玉带着紫鹃离开之后，一直守在门外的平宁郡主却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推门走了进来。 “看你的样子，该是心想事成了？” 望了眼面上带着笑容的顾明泽，平宁郡主都不用多想，就猜到了事情的结果，她轻声的问了一句，眼神显得很复杂。 既有欣喜又有失落，不过她掩藏得很好，而正处于兴奋状态中的顾明泽，显然也是没有注意到的。 “这次还要多谢你帮忙了……” 没有否认，顾明泽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笑容。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不过平宁郡主不一样，对于顾明泽来说，对方不是外人，自然用不着在其面前掩饰情绪。 “客气什么，你我之间哪里用说这些……” 抚了抚头上的流苏，难得如此打扮的平宁郡主，见顾明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装扮的不同，心里越发的有些酸涩，不过面上却仍旧是笑着的。 “你是宴会的主人，还是早些过去吧，我也不在这里多留了，便先走了……” 没有注意到平宁郡主今日的装扮，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并没有在意，毕竟今日召开宴会，打扮一下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顾明泽在笑了一会后，便与平宁郡主告辞，带着同样守在院子里的贺成，从这个院子的另一个侧门那里，偷偷的溜出去了。 虽然是表兄妹的关系，但顾明泽也不能够单独的出入平宁郡主的闺房，这样是很不合规矩的。 更何况刚刚林黛玉是被平宁郡主，从正门带进来的，虽然说这里离宴会场所比较远，应该不用怕被别人看到，但也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而迈步屋门，望着顾明泽离去的背影，平宁郡主扶着栏杆，心脏仿佛忽然被揪起来一般，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便滑落了下来。 “郡主……” 被平宁郡主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梅香连忙扶着了自家主子，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担忧，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这该怎么劝呢，林黛玉是自家主子带来的，甚至顾明泽都是被自家主子鼓励的，才会过来这里。 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家主子希望的，也是自家主子一手促成的，就算是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 “梅香，你有爱过一个人吗？是不是爱一个人，总会这么让人难受？” 望着顾明泽离开的地方，痴痴的看着那里，即便那里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平宁郡主喃喃的问道，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滑落着。 她曾经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是注定不可能陪顾明泽多久的，为他找一个能陪着他的妻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后悔她所做的事情，她现在也仍旧觉得自己所做的那一切，都是正确的。 只是虽然正确，虽然并不后悔，但她却觉得，心里好难受，难受的让她想要疯狂的大吼去发泄，可却又完全发泄不出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脆弱的女子，能从那样的境遇中顽强的生长，她远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要来得坚强。 可这会，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她，这会的泪水却好像止不住一样，根本就不听她的指挥。 “郡主，您若是真的舍不得，奴婢有办法，可以让世子娶不到林姑娘……” 见平宁郡主这般模样，梅香是真的不忍心了，她的郡主啊，她一向骄傲坚强的郡主，现在竟然哭成了这个样子。 而她那个为之哭泣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梅香更加心疼自家郡主了。 “不，我并没有后悔，这是我的选择，我注定陪不了他多久，我不能看着他，一直那么孤独下去……” “你不要瞎做什么，我就只是一时忍不住而已，这不关他们的事，我很快就好了……” 原本一直止不住眼泪的平宁郡主，被梅香这句话一吓，反倒是不再哭了，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 那一瞬间崩溃掉的情绪，又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望着梅香，带着警告的说了两句后。 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等瞧着与之前看起来差不多了之后，她便带着梅香往宴会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边，走出了平宁郡主院子的顾明泽和贺成，也在往郡主府的后门走去。 没办法，不是他不知道，这么从后门走，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若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可现在那前面的大门，人流实在太多，而且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和夫人，他要是从正门走，那不到第二天，估计京城中的流言，就要满天飞了。 不过心愿得偿，对于走正门还是走后门，便也都没所谓了。 “世子，您跟林姑娘在那屋里，都说了些什么啊，小的瞧着，林姑娘进去的时候，一脸慎重，出来似乎放松了不少，而且还很高兴的样子……” 跟着顾明泽一路往后门方向走，看着自家走路好像都带风似得主子，贺成憋了半天，想着顾明泽给他的禁令，有些不敢开口。 可却又实在是忍不住，最后到底还是大着胆子，仗着顾明泽现在心情很好，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你还敢问，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我的命令都制不了你了！” 原本正高兴着的顾明泽，一听到贺成的声音，顿时眉头一皱，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他面色严肃的看着贺成，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哪能呢，世子的命令，小的怎么敢违背，这不是想关心一下世子您嘛……” 被顾明泽这眼神弄得心下一跳，贺成顾不得其他，连忙便讨好的说道，那模样看起来竟然还很真诚。 第141章 141 “别, 很用不着，你要是能少说点话，管好自己的嘴，那比什么都强……” 竖起了掌心，顾明泽态度坚决的制止了贺成那些肉麻的话，这家伙他还不了解，那装模作样的功力比谁都强, 要不然别人也不会一直把贺成当傻子看。 但其实，真正的傻子，就是相信这家伙是傻子的人，顾明泽自认还是挺聪明的一个人, 他可不会相信贺成这会所说的话。 要不然, 都不用等到明天, 怕是他和林黛玉的事情, 就会被五皇子和淑妃娘娘知道。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只要他是真的想娶林黛玉, 五皇子和淑妃娘娘就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可正常的知道是一回事。 若是从贺成的口中，让他们知道，那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家伙的戏剧加工能力, 顾明泽不服都不行。 “……” 被顾明泽这一挡，看着自家公子那警惕的眼神，贺成只觉得一阵心痛, 他怎么就在自家世子心里，变成这样的形象了呢。 之前还怕顾明泽发火的贺成，现在倒是希望自家世子发火了，毕竟顾明泽再怎么发火，那也比说出这样扎心的话来得强啊。 贺成现在只觉得自己一个涌动着热血的心脏，都开始变凉了，那个被顾明泽捅出来的窟窿，正在嗖嗖的往里灌着凉风。 对着贺成那不敢置信，痛心疾首般的眼神，顾明泽摇了摇头，简直是懒得理这个戏精，他直接转身，便快步的走到了后门那里出去了。 虽然说贺成是自小陪着他，护着他长大的，但有些时候，顾明泽觉得，自己的忍耐也是要到极限了，这世上怎么就能有这样爱演的人了。 还偏偏的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份，还偏偏的就陪了他那么久，让他想甩掉都不忍心，真是难受。 不过不管顾明泽这好心情，是怎么被贺成三言两语之间，就给弄得消失了大半的，但在回到永宁侯府之后，他的心情仍旧是还比较不错的。 这份不错，让他再瞧见那故作姿态，对着他嘘寒问暖，但实则是口腹蜜剑，让人恶心的不行的女人时，都保有了一份耐心。 “阿泽啊，你这身子不好，该好好多在家休养一下才是，不能老是出去往外跑的……” 正送着过来做客的姑太太出去，半路上正好碰见了带着贺成回来的顾明泽时，甄如意脚步一顿，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关切的说道： “就算是闲不住，非要出去，也该多带两个人，凡事啊，身子最重要，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关切中带着些责怪，这样的表现，哪怕只是做戏，怕是也让人瞧不出不妥来，至少从小过得比较顺遂，脑袋有些一根筋的姑太太是没有看出来的。 望着被贺成搀扶着，只是走了几步路，面色就开始发白，咳咳咳嗽着的顾明泽。 这位一身华服，年纪已经不小，却仍旧打扮的很是艳丽的姑太太，眉头一皱，便有些不客气的斥责道： “明泽，不是我说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逞强，在家躺着就是了，总是往外跑，若是病了，岂不是连累了旁人跟着折腾……” 因为顾明泽的生母，从嫁进来之后，就与这位小姑子不太和睦的关系，这位姑太太一直都对顾明泽不太看得上眼。 现在顾明泽成了世子，她的态度已经转变了很多，想当年，顾明泽生母娘家出事的时候，这位的态度，那才叫一个尖酸刻薄呢， 若说顾明泽第一厌恶的人是甄如意，那第二厌恶的就是这位姑太太，而且若真说起来，相比于甄如意的表面虚伪，这位直接戳人心窝的姑太太是更可恨的。 “二太太说笑的，我这身子虽不好，但总不至于连出去走走都做不到，倒是二姑姑家的三哥儿，可是要小心一些了，那牢房阴冷，三哥哥一向娇生惯养的，怎么受得住呢……” 咳嗽了两声，顾明泽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贺成的身上，一副站都站不稳的虚弱模样，可话语却是格外的犀利，直戳人心。 自从太子倒台之后，很多人都被连累了，其中有朝廷大员，也有京城中各大家族的一些子弟，这位姑太太的三儿子，就是被此事牵连的一员。 甚至被牵连的还不轻，已经被刑部下了大狱，现在这位姑太太会一日三趟的往顾家跑，就是想要求娘家哥哥出手。 可惜啊，就顾明泽父亲那样，在妻子出事之后，连儿子都不想管的，又哪里会顾及什么外甥。 若是放到以往的时候，纵然捏住了把柄，顾明泽也不会这般直言嘲讽，不是不能，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帮助五皇子取得最终的胜利，只要五皇子最后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什么姑太太，什么甄如意，便是连他那位父亲，也是他想怎么样便可以怎么样的。 有着最大的一条捷径之路可以走，顾明泽自然不会把心力，放在与这些人的争斗之上，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同了。 他刚刚在平宁郡主府中，对林黛玉的承诺，可不只是单纯说说的，他是真打算那么去做的。 而想要做到保护对方不受欺负的前提，那自然是自己变得硬气起来，只要这府里的人，不敢出手对付自己，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出手对付他的妻子。 所以顾明泽的作风自然是要有些变化的，不过他这样的变化，在贺成的预料之中，却让那位以为他只能忍着不吭声的姑太太，气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也太放肆了，有你自己跟长辈说话的嘛，而且三儿可是你的表哥，你就这么幸灾乐祸嘛！” 颤抖着手指，姑太太几乎要指着顾明泽的鼻子骂了，一向骄傲，现在又处于极度焦躁情绪中的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顾明泽的嘲讽。 更何况那讽刺的话语，还准确的扎中了她内心的痛处。 第142章 142 “阿泽, 你看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啊，把你姑母气成这样，还不快给你姑母道歉……” 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忽然间爆发出来的顾明泽，甄如意连忙附和着顾雨烟说着，面上带着些许的责怪之色。 而后不等顾明泽回答, 她又一脸歉意的看向了顾雨烟，像是在为顾明泽解释般的说道： “妹妹千万不要见怪，明泽他只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我代他向你道歉……” 说着, 甄如意还作势行了一礼, 那模样, 就好像真的是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弥补似得。 “嫂子这是做什么, 你替他道什么歉, 他不懂事, 与嫂子有什么关系，还孩子，都多大的人了, 这般的不知礼数, 倒真不愧是有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种……” 见甄如意作势要向自己行礼，顾雨烟眉心一跳，她连忙伸手将对方扶住, 这会还要求自己哥哥出手救她儿子呢，可不能得罪这位嫂子。 不过在将这位嫂子扶起来后的顾雨烟，再看向顾明泽的眼神，就是更加愤怒了。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被顾明泽的话给刺激到了，但更多的那还是做给甄如意看，为了这个嫂嫂打前站的。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就算是甄如意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会将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来看。 顾雨烟脑子是简单，容易被人利用，可她也不是那种傻到家的，以前一直冲锋在前，是因为这位嫂子能够影响到她哥哥。 而她现在虽然已经是儿女双全，在夫家站稳了脚跟，但想要过得更好，也需要娘家的支持。 压制一个后辈，来讨好自己这位嫂子，那几乎是不用太多考虑的抉择。 毕竟别看顾明泽现在已经成了世子，背后还有五皇子和淑妃娘娘做靠山，可她这位嫂子的身后，那更是有六皇子和甄贵妃做靠山。 她哥哥都说了，这个世子之位，不过是皇上对五皇子和淑妃的弥补罢了，而且顾明泽的身子那么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没了。 到时候这侯府当家做主的，那还不是自己这位嫂子，顾雨烟看起来不是很精明，但其实小算盘打得是极为透彻的。 而之前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现在，她还想靠着娘家，救出自己的儿子来，那就更是要哄着自己这位嫂子了。 而出身甄家，嫁进侯府后，要什么都不缺的嫂子，想要讨好，唯一的办法，自然就是针对其的心腹大患。 别说现在顾明泽主动出言顶撞，便是没有，这么巧的遇见，顾雨烟也不会放过这刷好感的利器。 “姑母都这么大年纪了，到现在都还不懂得慎言二字，怪不得三表兄会做出那般事来，听说刑部的判决快下来了，也不知道会被流放到哪里呢……” 眼中寒芒一闪，被顾雨烟这话，彻底惹怒了的顾明泽，面上虽然是笑着的，还是那一副站都站不稳，虽然人扶的模样，可话却是越发的扎人肺腑。 顾明泽的那位三表兄，也就是顾雨烟的二儿子，乃是京城纨绔子弟中的一员，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谁让这位，那比普通的纨绔子弟都要没有脑子呢，竟然敢在私人聚会的时候，为已经被废了的太子抱不平，这般的乱说话，也难怪现在被下了大狱。 更难怪顾雨烟要跑到这里来寻求帮助，实在是这锅太大，即便是她夫家，都想要放弃这个作死的儿子了。 “流放？你胡说些什么，我儿子好好的，又没有什么大错，怎么可能会被流放……” 被顾明泽的眼神惊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这样的话，顾雨烟顿时恼羞成怒，一副恨不得吃了顾明泽的样子。 作为母亲，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她确实是有愤怒的理由，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身为人子，被人那般去说自己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自己把事情做绝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别人，不知道留手，不知道顾念亲情呢。 “是不是胡说，姑母很快就会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姑母还是快些回去吧，兴许在正式的判决下来之前，还能想想办法，挽救挽救……” “母亲还是去送送姑母嘛，也别让姑母太着急了，事情总是要慢慢做嘛，明泽身子不好，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的顾雨烟，顾明泽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无视了她和甄如意，简单的敷衍了一句，就带着贺成离开了。 其实就算是真的说错了话，也未必就到一定会被流放的地步，可架不住对方非议的，是最不该非议的那个人。 又有看不顺眼的人在背后推手，把这话给捅了上去，那怎么可能不倒霉呢，被流放都是轻得了。 “你，顾明泽，你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明泽在自己面前说了一大串后，就那么带着人离开了，顾雨烟被气得不行，也不顾及什么仪态了，直接就快走几步挡在了顾明泽的面前。 瞧那高高举起的手掌，似乎就要那么一巴掌，直接扇下去，而且丝毫都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别说顾明泽身旁还有贺成护着，就算是他一个人，那也不可能让对方得逞，装无害是装无害，可无害不等同于被人打了不吭声的乌龟。 顾雨烟那巴掌刚刚举起来，还没等落下来呢，就被贺成一把抓住了，而且抓得是极为的用力。 “你放手，一个下人也敢这般放肆，真是反了你了，这侯府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出其不意的一下竟然没能得逞，顾雨烟看着贺成那瞪视着自己的眼神，被其吓了一跳后，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顿时大声的喊道。 而似乎是一个没留意，就让顾雨烟跑到这边来了的甄如意，也连忙就快速的走了过来，看着相互对峙的两人，赶忙便训斥道： “这是做什么呢，还不放手，这可是府里的姑太太，贺成，你也太没规矩了！” 第143章 143 对于甄如意的训斥, 贺成根本就不为所动，他仍旧抓着顾雨烟的手，那一贯有些傻乎乎的模样，现在眼神却格外的冰冷犀利。 贺成能被五皇子派到顾明泽身边保护，又能让顾明泽包容他那么多缺点，自然不是普通的下人那么简单。 他曾经是五皇子的侍卫，武艺高强, 在宫里面都是见多了贵人的，怎么可能会怕什么甄如意和顾雨烟。 其实以他的身手和在宫中当值的经历，若不是出身平民，没有任何背景, 想往上爬, 实在是太难, 或者说几乎就不怎么可能。 他也不会说在那个时候, 选择去投靠五皇子, 后来又被五皇子派到顾明泽身边, 也听话的顺从。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很多时候，顾明泽并没有真的把贺成当做一个下人，对其的很多言行都是很包容的。 而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 或许一开始过来的时候, 贺成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现在他早已经是真心的佩服起自己这个年轻的主子。 自然看不顺眼甄如意和顾雨烟现在的行为，也不会听她们的话, 正相反的，甄如意和顾雨烟越说，他反而掐点越紧。 而顾明泽也没有制止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被掐得手腕生疼，不断叫喊，那一身华服，头上珠光宝翠，却是这么让人厌烦的顾雨烟，半响才开口冷冷的道： “姑母刚刚这是想做什么，明明知道我身子不好，便是天气冷一些，都可能病一场，姑母这是想要谋杀吗？” 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一时气急了，又或者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对自己动起手来，但顾明泽并不介意往对方头上扣一顶大帽子。 更何况，这说不定还不是什么大帽子，以他原本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对方那动作，又如此凶狠。 再加上他身子受不得气，还真难以说，对方这事打着什么样的坏心思。 “你胡说什么，你忤逆长辈，出言不逊，我这做姑母的想要教训你一下，难道还不行吗！” 被顾明泽那冷冷的目光一盯，听到对方现在这话，顾雨烟下意识的心头一凉，神色不禁有些畏缩。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退缩的她，又立马有些恼怒的喊道，同时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甚至直接上手打起了贺成，想强逼着对方放手。 只是在顾明泽的眼神示意下，贺成非但没有放手不说，还直接把顾雨烟另一只手也给扣住了，那攥得紧紧的力度，捏得顾雨烟眼泪都快出来了。 “阿泽啊，你快让贺成放手吧，这是干什么啊，你姑母她就是一时气急了，没有那个意思的，都是一家人，做什么伤了和气……” 眼见着贺成就像是老鹰提小鸡似得，拎着顾雨烟丝毫不为所动，甄如意心中虽喜，但还是很快的便对着顾明泽开口劝道。 看着那满面的忧虑，似乎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呢，只是顾明泽听得却无比想笑。 这府里到底都是她甄如意的人，若真是想要他放手，怎么会不让人上前拉开，而是自己干劝着，不就是有意想要制作他和顾雨烟的矛盾。 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嘛，这样的做法，挑拨离间的事情，都干了那么多年了，倒是也不觉得腻。 “伤了和气，就我这身子，姑母都想直接动手，母亲还觉得不要伤了和气吗，难道母亲和姑母一样，都希望让我气得直接病倒，或者恨不得我死……” 玩味的看着故作和善的甄如意，顾明泽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不但没让贺成松手不说，还把两人之间，一直伪装的遮羞布，也给拿掉了。 以前他愿意配合这位的表演，那是因为他想看看，一个人的伪装，到底能够伪装多久，又到底能够伪装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要有自己妻子的人了，就没有必要像是以前那样，对这位虚以伪蛇了。 若不然，不撕破脸，那不是给对方欺负自己妻子的机会吗，想到林黛玉那看上去娇弱的模样，顾明泽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话啊，这些年，嫂子她是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这养育之恩，就被你这般的报答！” 原本还连踢带踹的想要让贺成松手的顾雨烟，一听到顾明泽这话，还没等甄如意说什么，她倒是先一步炸了，瞪着顾明泽就大骂他忘恩负义。 而甄如意呢，原本脸上的和善着急已经全然不见了，她拿着手帕，一副被伤了心的泪珠滚滚模样，口中还不停的说着： “妹妹，妹妹你别急，阿泽他不是故意的，我终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便是对他再好，他也难免会误会，你不要骂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懂事的，等时间长了，他自然知道，我不是那个样子的……”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可怜兮兮，感人肺腑，在这附近，听到这话的下人，虽然没敢直接朝着他看，但顾明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愤怒。 不过这倒是也不奇怪，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在永宁侯府，这位侯爵夫人的表面功夫，那做得真是非常到位的。 而且他虽然说是永宁候世子，但因为身体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活不了多久的。 再加上甄如意会做人，待下人一向宽和，这些人就算是能看出些什么，那也同样会站到甄如意那一边。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顾明泽选择潜伏，而不是直接撕破脸的原因之一。 “嫂子，你就是对他太宽和了，所以才会让他这么肆无忌惮，任性妄为的，你要是再这般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骑到你的脖子上去！” 见甄如意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顾雨烟是真的气得不行，这份气，有一部分自然是给顾明泽的，至于另外一部分，那就是因为甄如意了。 她是甘愿给对方打前锋没错，谁让她要求着这位嫂子呢，可真拿她当傻子用，这就有些太过分了。 第144章 144 “行了, 不必这般惺惺作态的演戏了，你们演得不烦我都要看烦了……” 看着那嘴一张，就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甄如意，顾明泽没给其开口的机会，很是直接的说道。 而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再去瞅这两人一瞬间愣住，而后有些抽搐的眼角, 也没有理会她们又想要喷他的话语，招手示意贺成松手，便带着其离开了。 让听到他所说的话，又想要演一场的甄如意和顾雨烟, 一口气憋在心中, 上不去下不来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只觉得难受极了。 “嫂子,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间疯了不成, 往日里，他也不是这样的啊？” 之前面对顾明泽，上蹿下跳, 像是个小丑一般的顾雨烟, 没有再次的拦上去，她看着手中那被捏出来的伤痕，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望着对方那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就连走路都缓慢至极，虽然人搀扶的背影，顾雨烟皱着眉头，站在甄如意身边，很是不解的嘀咕着。 “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你也是，孩子大了，说话总是要给些颜面的，便是有什么不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数落，更不能直接动手啊……” 望着顾明泽的背影，甄如意同样也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顾明泽会这般的反常，以前对方不是一直都挺隐忍的嘛。 不过虽然心里在思量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甄如意还一脸和善的，为顾明泽开脱了起来。 “嫂子，要我说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软，你瞧瞧他刚才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顶撞我这个姑母也就算了，连你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 “你要是再不管管，压制压制他，怕是以后这侯府，都要没嫂子你的立足之地了……” 见顾明泽都已经走了，到这个时候，甄如意还在跟她演，回想到自己刚刚冲锋在前，对方却在后面装好人的事情，心里极度不快的她，本想直接发火质问。 可想到自己关在刑部大牢里的儿子，她还是只能勉强忍了下来，做出一副为甄如意抱不平的样子。 “算了，都习惯了，跟个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谁让我是做人继母的，那就要多些宽容不是……” 轻声叹了口气，对顾雨烟的愤愤不平，甄如意有些低落的说着，似乎是对自己的付出，而没有回报，感到有些难过。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顾雨烟的手，便往府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 “先不说这些了，你府里事多，要赶紧回来安排才是，三外甥那里，你放心，等你哥哥回来，我会再与他说，自家的外甥，总不能真看着他受苦……” 原本在没瞧见顾明泽之前，对这事，甄如意是不太想答应的，毕竟现在的情况下去救人，那有没有难度不说，真是吃力也不一定讨好啊。 不过这会，在瞧见了顾雨烟刚刚的卖力表现，感受到顾明泽的态度变化后，甄如意的打算也随之改变了。 以前顾明泽隐忍的时候，她尚且还需要顾雨烟给她打头阵，更何况对方现在眼瞅着，似乎是要变成刺头，撕破脸了。 那样的话都能说出口，若是没有人在前面给她顶着，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所以自然而然的甄如意便改变了主意，这话就是她的承诺。 而对此，顾雨烟自然是听出来了，当下心中一阵激动，眼中的感激都快溢出来了。 她虽然知道，甄如意的帮忙并不是无偿的，甚至是需要她付出不少代价的，但只要能把自己儿子救出来，不管付出多少，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世界上，做父亲的或许狠心的会不少，可做母亲的却大多都会心疼孩子，十月怀胎，血脉相连，那种感受不做母亲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而看着顾雨烟这般激动的感谢，甄如意也很满意，她娘家虽然得势，她在侯府也是地位稳固的侯爵夫人，可要是想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又要能打击到顾明泽那个贱人的孩子。 没有帮手还真是不行，而不管是永宁候也好，还是她身边那些下人也好，又或者是顾府的祖老们也好，都没有顾雨烟来得顺手。 作为顾明泽的嫡亲姑姑，除了她和永宁候之外，在辈分和关系上，对方都是最适合出手压制的那个人。 甄如意和顾雨烟这相视一笑的默契，早就已经走远了的顾明泽，自然是没有看到的。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人上茶的时候，心情倒是出奇的很不错，虽然路上遇到了两个他讨厌的人。 但一顿硬怼，说出以前那些不会说出来的话，反倒是让他觉得心情更加的愉快了。 只是刚刚那一幕，却让贺成有些担心了起来，他虽然抓着顾雨烟的时候很用力，但他其实也怕那位会去告状。 这不是猜测，而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个女人最会的，就是装模作样和看似好意的告状了。 原本走回来的时候，这一路，贺成就有些担心，现在见自家世子，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他便更加担心了起来。 忍了半响，到底还是没忍住，贺成有些纠结的开口问道： “世子，您刚刚那般直接撕破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虽然刚刚那会直接撕破脸的感觉是很爽，别说是世子了，就连他这个看着的人，都觉得很爽，可爽完之后就真的是让不得不担心了。 “怕什么，就算是现在不撕破脸，你以为，她就不会对我们下手吗？” “别说她是继母，又有自己的孩子，我与她天生的就是敌对关系，单单只是她站着的六皇子，我们就不会有和解的可能……” “现在撕破脸，不过就是把以前的那些冲突，都摆在明面上来了，最大的可能，也不过就是父亲会训斥我几句，看我更加不顺眼而已……” 顾明泽虽然在侯府处境不佳，但他院子里的人，都是他自己后来，慢慢精心挑选出来的，伺候的用心，上茶的速度自然很快。 而听到贺成的担忧，原本正在喝茶的他，不禁停了下来，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他笑了一下，很是淡然的说道： “我这个本该得到的世子之位，都是皇上为了补偿五皇子和淑妃娘娘而得到的，你觉得，父亲他对我是否重视，是否责难，有必要在意吗？” 说着这样的话，看起来似乎完全已经不在乎了，但若是仔细的去瞧，还是能够发现顾明泽眼中，那隐藏极深的阴霾。 虽然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该爱你的，尤其是做父母的。 他也早就学会了不去在乎那些，没有人爱他，那他就自己爱自己好了，他顾明泽也不会说去卑微的祈求别人疼爱。 可看着林如海，为林黛玉所做的那些，看着京城里，那些有名的纨绔子弟，都有着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管气成什么样都没有放弃的意思。 尤其是在瞧见，他那位父亲，在对待他时，和对待他弟弟时，那天差地别的态度，顾明泽是真的有些意难平。 这样的难过憋闷，一直被他压在心底深处，从未表现出来过。 不过他知道，这些情绪积压的越久，等爆发出来的时候，威力就会越大，而那股威力，足以炸毁整个永宁侯府。 所以越是难以忍受，顾明泽反而越会去忍受，因为他已经厌倦极了这个侯府，也厌倦极了，他那个重视家族兴衰而胜过一切的父亲。 “话虽这么说，可……” 听到顾明泽所说的这些，贺成也觉得有道理，可他想了想后，又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毕竟顾明泽所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也只不过是听起来有道理罢了，他们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这忽然间爆发，那之前那些年不久白忍了嘛。 这要是仔细想想，现在虽然很是爽快，但真的是有些不合算啊。 “世子……” 还没等贺成的话说出来，就被进来的一个神色有些怪异的下人给打断了，那下人站在顾明泽身前两步的位置，身子微躬，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怎么了，有什么事发生了？” 知道若是无事的话，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们的谈话，哪怕这所谓的谈话，其实半点意义都没有。 身子微微坐正，贺成也退到了一旁，两人盯着这忽然过来插话的下人，神色都很慎重。 毕竟一般的事情，如果不重要的，完全可以等着一会汇报给贺成，而现在却直接汇报给了他，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小事了。 “世子，刚刚宗人府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太子病危了……” 躬身行了一礼，这位下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连语声都显得有些颤抖。 第145章 145 “太子病危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原本还满腹心思都在刚刚那件事上的贺成，一听到这下人所说的话，顿时整个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现在非常能够理解对方说话的时候，为什么都有些颤抖，那可是太子啊，曾经被皇帝捧到所有人之上的太子。 曾经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包容原谅, 就好像亲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的太子啊。 纵然被废了，可所有人都认为，这也就是极限了，老皇帝不会舍得对这个昔日最疼爱的孩子, 再做些什么的。 可现在竟然说太子病危了, 不是生病, 而是病危, 想到那位骄傲肆意, 曾经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太子, 竟然会凄惨的死在宗人府大牢之内。 贺成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比当初太子那座大山突然倒台的时候，还要更加的不敢相信。 那个时候的太子倒台, 还是有着诸多迹象的, 毕竟老皇帝已经逐渐的对太子不满了，可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五皇子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提防起, 太子在被废之后，再被老皇帝想起，从而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哪里能想到，让他们满心忧虑的事情，这么快就变成不会，也不可能再出现了的，危机还没到来就要解决了，这惊喜也来得太快了吧。 “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宗人府不是礼亲王在管的吗，以那位的性格，最是怕担责任，怎么会有人能在他的地盘，对太子下手？” 顾明泽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不少，甚至就连太子的倒台，都有他的手笔在里面，他自认，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震惊的了。 可这会听到这下人的禀报，他还是有些惊讶，之前那些轻松快意的感觉，已经全然不见了，现在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虽然他们一直怕太子被废之后，老皇帝对太子的忌惮消失，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涌上来，再加上对先皇后的情意，会让太子有着重新再起复的机会。 即便说被废过一次的太子，就算是再站起来了，也不可能走到最后，没有任何威信的太子，是不可能登基为帝的。 但就算是如此，太子若是真的再一次起来，对五皇子他们也是个巨大的障碍。 可虽说如此，为了这件事，更是做了无数的预演，想了无数的办法，但却没有一个办法，是要中途除掉太子的。 这不是他们讲究兄弟情义，皇位之争，哪里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更何况，自幼太子就是高高在上的，让众多皇上愤恨的对象。 当今的这些皇子之中，有情义的也有不少，可绝对不包括对太子，或许老皇帝不清楚，可他当年那对太子，已经毫不加以掩饰的偏爱，实在是太吸引人的仇恨了。 顾明泽的父亲，其实已经是挺偏心的，但相比老皇帝当年，也是不遑多让，在那位的眼中，除了太子，怕其他的皇子就都是捡来的了。 太子越到后来，便越艰难的处境，与这些其实都是大有关系的。 可以说，若是有可能，这些皇子们，各个都巴不得太子去死，太子越落魄，他们就越高兴，最好就是跌落到尘埃里去，那哪怕自己不赢，怕是都愿意。 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不选择除掉太子，其实就是怕太子死了，会刺激到老皇帝，会让老皇帝想起这个儿子的好来。 若是当年对太子的宠爱，被太子的死给刺激出来，那现在对太子下手的诸多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五皇子还算是好的，他隐藏的比较深，尤其是像六皇子，还有九皇子那样的争位的热门人选，那是真的就要遭殃了。 哪怕不是他们做的，只要太子死了，怕是老皇帝看他们都不会顺眼，而一旦被老皇帝看不顺眼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太子的前车之鉴可是就在眼前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顾明泽才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哪个傻子，敢对现在威胁已经不大了的太子，做这等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往日里瞧着，那几位皇子之中，好像没有这样神经不正常的啊，当年一起围攻太子的时候，那配合的多好，都没提前商量。 现在又怎么会做出这等的蠢事来，莫非……真的是太子倒台后，眼看着最大的敌人被除去了，所以就这么膨胀了不成。 “据宗人府那边说，太子早就病了，只是一直强撑着，伺候的人没有发现罢了，现在不行了，直接倒了，礼亲王才发现，匆匆的请了太医过去……” “太医说，宗人府大牢潮湿阴暗，空间狭小，太子长期不见太阳，心情压抑沉闷，又加上受了重大的打击，所以支撑不住了……” 敢过来禀报，自然是将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见顾明泽询问，这下人也收敛了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的惊讶，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心思郁结，受了打击，这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脆弱了？” 原本听到太子病危，贺成就觉得震惊，现在又听到这下人这般说，他就更是惊讶的连眼眶都要调出来了。 他曾经是五皇子的侍卫，在没来顾明泽身边之前，也是在宫内当过值的，对那太子，不是见过一次两次的事情。 虽然说现在的太子，再也没了当初他见到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可也不该脆弱的被这么一打击，就直接病得倒下了吧。 若真是那样，可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一朝的太子，心理素质低成这个样子，简直浪费老皇帝那么多年的培养。 “太子自出生后，便是一帆风顺，皇上把他捧在手心里那么多年，现在一朝跌落在最低谷，从天上直接掉到地上，那心里承受不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可怜了礼亲王……” 听着太子病危的原因，再想想那个骄傲肆意的太子，顾明泽倒是第一时间便相信了，无他，这虽然听起来有些蠢，但真就是那位太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第146章 146 用自己的身子, 去赌气报复别人，这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件非常傻的事情，但这确实有可能是太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当今的这位太子，说真的，那是被老皇帝从小就给宠坏了的，这个所谓的宠坏了，说的并不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 事实上, 太子从小就好学，不说文武双全吧，但才华和能力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作为储君也是合格的。 但他那前半生, 实在是太顺了, 没有受过半点挫折, 没有受过半分冷落, 根本就不知道伤心痛苦, 被忽视是什么感觉的他。 那真是, 在顺境的时候还好, 还勉强的可以支撑住，可到了逆境，心里防线瞬间就会坍塌, 从而做出种种无法用理智去想, 可能只有孩子才会做出的事情。 以前的太子，确实是只要一病了，皇上就会心疼的不行, 现在想用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去让老皇帝后悔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到顾明泽都有些羡慕了。 这少时得是有多被宠爱，才能有着这样，明明是伤害自己，却自信的会让别人心疼到后悔的心理啊。 再想想自己幼时，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那保护自己，爱惜自己还来不及，顾明泽这羡慕还真没有任何反讽的意思。 只是这样任性，被宠坏了的太子，怕是要把那位礼亲王给狠狠的坑了，作为宗人府的宗正，掌管着宗人府大牢的人。 不管太子是被人谋害了也好，还是太子自己心理素质不佳也好，总之太子现在病危了，那受到牵连最大的就是他了。 就连其他那些争起皇位来，拉都拉不住，一向视太子为眼中钉的皇子们，那面临的局面都要比他好的多。 而也正如顾明泽所想的那样，现在的礼亲王，头发都快愁秃了。 他坐在宗人府的大牢内，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子，看着那正给太子把脉，面色凝重的太医，一颗心就仿佛是泡在了苦水中似得。 “齐太医，怎么样了，可想到什么医治的办法了？” 一连请了两个太医，可都没有想到什么办法，礼亲王现在看着面前这位太医院中，据说医术最高的，由那两位太医推荐给自己的齐太医，目光中满是期待。 他实在是太头疼了，原本在这宗人府大牢里，能给太子的最高待遇，他已经全都给了，看看对方住的地方就能清楚。 这哪里像是在大牢里啊，除了不怎么能见到阳光外，这就连那稍微差些客栈的客房，都无法与之相比。 甚至原本一个伺候的小太监，都被他加到了两个，就怕这位太子爷出现什么岔子，他难以交代，而且这边的护卫也是最多的。 礼亲王扪心自问，他几乎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可他真心没有想到，这位太子竟然心里脆弱到这个地步，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如。 那些失宠的娘娘们，被内务府，被御膳房什么的针对，被宫里那些踩低捧高的奴才欺负，被那些妃嫔欺负，吃穿住行没有一样是好的。 那人家都能忍，努力的寻找着，重新可以起复的希望，甚至主动的去给自己制造机会。 可这位呢，即便被废了，都有这么好的待遇，没有任何人嘲讽欺压，甚至谁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最后还能弄出个心思郁结到病危的程度，要不是现在这位太子爷还病着，躺在床上压根起不来，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礼亲王真是想直接一耳光扇过去，真是白费了长这么大的个子，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也还有脸活着。 老实说，在这次太子病倒之前，礼亲王还觉得皇上真的是太狠了，竟然对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说废就废，说关就关。 可现在瞧着太子这跟窝囊废没什么区别的模样，礼亲王打心眼里觉得老皇帝这决定太明智了。 就这样的太子，若是真让他继承了皇位，那怕是天下百姓就要真的受苦了。 不过不管他心里藏了多少的怒气怨气，这会他还不得不给这太子治，甚至若是对方真不幸没了，他怕是也前途未卜了。 老皇帝就不用说了，就是那些皇子们，怕都要拿他刷自己的兄弟友爱，兄弟情义。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礼亲王心里便是一阵阵的恐惧，对那废太子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同时，却又无比的希望太子能活下来。 “礼亲王，我一会开服药，给太子服下，若是今日能醒过来，慢慢调养便有希望，若是不能，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对着礼亲王那带着期盼的眼神，齐太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事实上，太子的病症并不复杂，就是心思郁结，受得打击太大，这样的境况下，那生病并不稀奇，任谁都是会生病的。 可像是这位一样，不过短短的月余时间，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子，让他都找不到太好的办法，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在宫中做御医之前，齐太医在地方上，自然也是名医，他各种各样的病人真的是没少看，但像是这位废太子似得，也是少有。 再怎么心思郁结，再怎么受了巨大的打击，也不会短短时间，就耗到这般油尽灯枯的地步。 从那脉像上来看，齐太医都瞧不出这是四十多岁的中男人，感觉好像就跟个老人一般似得。 他甚至都怀疑，这一个多月来，对方是不是就没有睡过，要不然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齐太医，拜托您了，一定要治好这位，只要能治好这位，不管什么时候，礼亲王府都会铭记齐太医的恩德，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听到这话的时候，礼亲王只觉得脑袋轰隆一下，差点被震得晕倒过去，不过到底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亲王，他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深深的施了一礼，礼亲王这会都顾不得自己亲王的身份，那副模样都已经不是礼贤下士了，简直就是将自己身家性命托付的孤注一掷。 第147章 147 “礼亲王不必如此, 此事，下官自然会尽力的，只是……” 连忙将躬身行礼的礼亲王扶了起来，齐太医很是客气的说道，不过说着的同时，他看了躺在床上的废太子，犹豫了一下, 还是又多说了一句： “礼亲王，太子的情况不好，还是要早点禀报圣上才是，若是换个环境, 能激起太子的求生之志, 这病也好治一些……” 作为御医, 自然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给废太子看病, 那是不能不来, 可来了之后, 这锅自然也是不能自己背的。 那两个同僚把他推到这里来，自己却在后面躲着，不想承担风险, 那怎么可能呢, 既然是同僚，要治病，自然是要一起才是。 虽然因为医术的高明, 齐太医有自信，就算是太子出事了，皇上也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可被别人这么给坑过来，他也还是不爽，而且为了避免治病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这若是不让皇上知道，他也不敢下手去治。 不过虽然有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另一方面，齐太医也确实没有说错，这位废太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求生的意志。 自己把自己作死这个样子，即便他医术再怎么高明，可若是对方不配合，那他也没办法。 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位太子是脆弱的有些难以想象了，不过对心里素质这么脆弱的太子，或许老皇帝是能有些办法的。 “齐太医放心，您尽管开药，本王这就进宫，将此事禀报与皇上……” 齐太医的意思，那表现的是很清楚的，礼亲王自然不会不明白，虽然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面对皇上，更加不想去向皇上禀报这样的事情。 但看着齐太医那坚定的眼神，礼亲王深吸了口气，知道他不答应下来，怕是这位老太医是不敢给废太子开药的，也只能是无奈的妥协了。 毕竟，就算是没有老太医的逼迫，礼亲王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让老皇帝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那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得了礼亲王的话，放下心来的齐太医，拱手一礼后，便跟着这牢房内伺候的小太监，去外面开药方抓药了。 而望着他们的背影，礼亲王也没有丝毫的耽搁，嘱咐牢房内的丫鬟，照顾好废太子之后，他便出了牢房直接往宫里去了。 为了显得真实，他便连衣服都没有去换，当然了，他在宗人府内，本来穿得也是官服，这又不是休沐的日子，其实也用不着换。 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还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幼弟，礼亲王在老皇帝面前，那是很有几分体面的。 再加上现在宗人府里还有废太子那么一座大山，礼亲王的请求觐见，几乎没过多久，就被通过了。 在那等侯陛见的大堂内，礼亲王几乎就只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进了勤政殿内。 不要觉得半盏茶的时间也不短了，作为一国之君，那每天皇上都是有着很多事情要忙的，能够这么快的见他，已经是因为他说有急事禀报，才有的通融了。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到大殿后，没有过多的打量，礼亲王走到殿中央的时候，便跪下行礼磕头。 大周的礼制，要比前朝苛刻许多，像是在前朝的时候，别说是像他这样的亲王，便是一般的朝中大臣，见到皇帝都不用这般，频繁的下跪。 在前朝除非是极为重要的场合，要不然一般只有俯身行礼就行了，是不需要必须得磕头跪拜，行这么大礼的。 当然，这与前朝皇帝的出身是有关系，与当时世家的力量比较大，皇权不能绝对的压制也是有着关系的。 可纵然再如何，本朝也是比前几朝，都加深了对臣权的压制，这从跪礼上面就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 哪怕是作为皇上的亲弟弟，堂堂的王爷，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也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 不过大周这么多年下来，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不满，各个都是规规矩矩的。 “起来吧，你不是说有要事求见吗，可是宗人府出了什么事？” 自从上次废了太子之位，又病了一场后，老皇帝明显的又苍老了不少，虽然身子看起来似乎仍旧是康健的，可面上的皱纹却多了很多。 就连眼神都显得有些浑浊了起来，要知道，在没有废太子之前，这位老皇帝的眼神可一直都很明亮的。 “回皇上，太子生病，已经昏迷了，太医院的太医说，太子受得打击太大，郁结于心，又连夜煎熬，身子已经有些耗干了，现在的情况很是危险……” 礼亲王现在哪里还敢起来啊，他趴在地上，那头深深的埋下，恨不得永远可以不用直视老皇帝那犀利的眼神。 可再如何不想面对，老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却仍旧只能是直起身子，尽量减轻自己责任的把太子现在的情况，用最简洁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 原本还悠悠然，打算看看礼亲王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求见，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老皇帝，一听到这话，顿时惊得手中的奏折都掉了。 他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礼亲王，像是在盯着一头待宰的猎物一般，猛烈的气氛直接压在了礼亲王的身上。 “回皇上，臣弟已经请了齐太医过去，齐太医说，太子得的是心病，若是不换个环境，唤醒他的求生意识，怕是……怕是……” 感受到老皇帝身上传来的，那可怕到极点的压力，礼亲王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了，他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快速的说完这些话，而后又深深的叩首下去： “皇上，求您去看看太子吧……” 礼亲王很清楚，不管怎么样，他看护太子不利的锅，是已经甩不掉了的，现在他就只能尽量的激起老皇帝的爱子之心。 让他这位皇兄知道太子的情况，顾不得去追究他的过失，而是第一时间跑去瞧瞧那位废太子。 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老皇帝盛怒之下，直接把他当成出气筒和炮灰的命运。 至于之后会如此，礼亲王已经顾不得了，反正先挺过来眼前这关吧，若是这关过不去，那就更不用说什么以后了。 而且要是太子这病好不了，真的醒不过来，像是齐太医和那两位太医所诊治的那样，怕是不管他如何挣扎，怕是都难逃被老皇帝迁怒的命运。 第148章 148 看着俯首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言语哀伤，卑微恳求着的礼亲王，老皇帝神色恍惚了一下。 想到刚刚礼亲王所说的那些话，他身子一晃，竟然直接跌坐在了龙椅之上。 太子，他和先皇后的嫡子, 他从小带大身边，看着他从牙牙学语，慢慢长成大人的太子，竟然就这样病危了, 竟然就这样要离开他了。 老皇帝不敢想象他所听到的一切, 明明他从没想过要太子死, 明明他就只是气太子的倔强, 还有所说的那些话, 他就只是想要看到太子向他妥协而已。 怎么会突然间就变成这样呢, 怎么会呢, 他最骄傲的孩子，他最心疼的孩子，他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老皇帝陷入了极度的茫然和不敢置信之中，已经比废太子之前，还要苍老了很多的他, 根本就不敢相信礼亲王所说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礼亲王是不是和废太子，和那个不孝子在演戏，想要骗他过去，让他放废太子出来。 相比起于礼亲王所说的，老皇帝更加愿意相信自己想到的这个可能，虽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礼亲王根本就不敢骗自己。 而已经被废了的太子，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可以收买到礼亲王的实力。 “皇兄，太子现在形势危急，纵然他有什么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可他终究也是您的儿子，还请皇兄您就去看看他吧……” 见上首的老皇帝一直没有动静，礼亲王不禁大着胆子抬起头瞅了一眼，而在瞧见上首的老皇帝，那一脸的茫然和不敢置信后。 礼亲王也有些震惊，他知道，他这位皇兄对着被其废了的太子还是有感情的，毕竟除了年老的皇帝，对于年轻的太子，那无法控制的忌惮之外。 太子可是老皇帝亲手养大的，曾经寄托了全部的期望，那在之前的二十年里，宫里面只有太子一个，是老皇帝亲生的传闻，真的不是做假啊。 可他猜到了老皇帝对太子病危的消息，绝对会震怒，却没有想到，老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会下意识的逃避这个可能。 要知道，这可是他的皇兄啊，三十岁登基，已经做了快五十年皇帝的人了，这样的表现对一个帝王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出现的。 虎死威还在，即便老皇帝已经老了，可他仍旧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轻视的，甚至就连那些有着无数智囊团的皇子们，都没有人敢忽视老皇帝。 而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做出这样最不可思议的选择，竟然开始逃避了起来，这让礼亲王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也让他心里越发的紧绷了起来。 与先前还算是冷静的请求相比，这会的礼亲王已经完全把废太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似得，在向皇上祈求着，似乎是误会了皇上的意思，以为皇上不愿意去看太子那样的祈求着。 没办法，现在老皇帝对太子的感情，怕是比自己想得还要深一些，他要是不表现的，自己和太子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样子，那最后的结局，绝对会非常惨的。 “太子……太子怎么会这样……” 被礼亲王的祈求，从那股不可置信的情绪中惊醒过来，老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竭力哀求着自己去看看太子的礼亲王，下意识的问道。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所说出的，竟然仍旧是太子二字，也没有意识到，礼亲王称呼太子其实是有些犯规矩的。 毕竟现在的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这个尊贵的称号，已经不再是废太子可以使用的了。 “皇上，现在太子是真的要不行了，您若是再不去的话，怕是太子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还请您快快过去看一眼吧……” 听到老皇帝问起这话，礼亲王心理咯噔了一声，他哪里敢说出实话，说自己见太子表面上没什么问题，就没有在意。 说上次太子就已经病过一次，不过没出什么大事，他就没有禀报，谁成想，这次竟然病得这样厉害。 这话要是说出来，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他怕是都得立马被老皇帝掐死在这大殿里，所以礼亲王仍旧只能是这样泪眼摩挲的哭诉哀求。 好像那病重的不是废太子，而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老皇帝就是那个能救他儿子的救命稻草似得。 “对，对，走，去宗人府大牢……” 说来也是可怜，被礼亲王提醒了这么多次，老皇帝才想到，他现在最该做得，是去宗人府，看看病危的废太子。 撑起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发软的身体，老皇帝在御前大总管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便往殿外走去。 皇城之内，普通的官员，都是不允许骑马和坐轿的，不过皇帝自然是例外的，早在礼亲王说出那让人震撼的消息时，御前伺候的王福公公便机智的让人准备好了轿撵。 所以老皇帝被扶着出了大殿之下，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便被抬着往宗人府大牢而去了。 一路上老皇帝也顾不得身体上的不舒服了，一个劲的便是让抬轿子的人，能够快些再快些，弄得那些抬轿子的人，是苦不堪言。 没办法，这轿撵讲究的就是一个稳，你别看有八个人在抬，但这东西真是快不起来的。 若是抬得快了，那稳定性就不够，到时候要是把老皇帝摔了，说实话，他们那是十个头都不够被砍的。 可慢慢悠悠的抬吧，老皇帝却又嫌弃太慢了，不停的催促他们，弄得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简单难弄极了。 甚至有几个人，心里已经开始埋怨出，让他们抬着轿撵过来的王公公了，就皇帝现在这样子，需要的哪里是什么轿撵啊，那需要的根本就是马匹嘛。 不过被他们抱怨的王公公，其实也觉得很委屈，他这也是没办法，太子病危，谁不知道老皇帝的着急，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老皇帝都多大的年纪了，七十多岁，都快八十的人了，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入土了，这样的身子骨，你让他去骑马，那走不了两步，八成就是会被摔下来。 现在要是换成老皇帝还年轻的时候，王福是很愿意在老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明，把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可现在他可不敢承担这个风险，一切都得以最稳妥为主。 皇帝出行，哪怕是如此急匆匆的出行，那阵仗也是必然小不了的，不过这样一来，人太多速度自然就会慢下来。 只是除了老皇帝心急如焚之外，这些人中，并没有一个太过着急的，哪怕是礼亲王也同样如此。 甚至他还希望，老皇帝到的越晚越好，齐太医已经开始熬夜了，兴许拖得时间长了，等老皇帝到的时候，太子就已经醒了呢。 虽然这样的期盼，似乎是有些不切实际的，但礼亲王却无比的希望，事情朝着这样的方向进展。 而就在老皇帝和礼亲王，在那轿撵根本就无法快起来的速度中，不紧不慢的赶往宗人府大牢的时候。 另一边，早早从宗人府得到消息的顾明泽，也顾不得奔波了一天的身子，再度出去，可能会让人怀疑，直接就带着贺成往五皇子府去了。 五皇子出生的时候，顾明泽还连影子都没有呢，甚至就连他母亲都并未出嫁，粗略的估算，这位表兄都要比顾明泽大了能有十岁的样子。 不过三十岁的皇子，乃是正值壮年的，而且因为之前，皇上对于五皇子和淑妃的亏待，让皇上这些年对五皇子和淑妃娘娘，都充满了愧疚。 原本当年开府的时候，还只是个光头皇子，什么都没有的五皇子，现在已经是皇子中少数的几个亲王了。 虽然封号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不过是个宁字，摆明了没对这个儿子有任何其他期待的意思，但毕竟是亲王的爵位。 即便是皇帝的儿子，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着亲王爵位的，所以这个位置，那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不过五皇子能得到这个亲王的爵位，除了皇上的愧疚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的政绩。 他在朝廷之上可以办了不少事情的，这个爵位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得到的，毕竟，老皇帝对于爵位的赏赐，一向都是很抠的。 第149章 149 老皇帝对爵位的封赏，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别说是他那些弟弟了, 便是他那些个儿子, 也大多数都只是郡王, 亲王级别的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不要觉得郡王和亲王爵就只差一个等级, 先不说地位上的，单单就只是俸禄上的，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亲王爵可是比郡王爵的俸禄多了十倍不止。 这还单单只是俸禄上的, 要知道像是郡王和亲王府里伺候的下人, 修建的府邸, 可都是需要大内拨款的。 这郡王和亲王伺候的人数, 府邸的宏大规模, 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其实也不能怪老皇帝这么抠, 这生的儿子女儿太多, 那也是烦恼不是, 女儿要有公主府, 儿子要有郡王府，这本来对大内库房就是很大的压力了。 要是各个儿子都封为亲王, 那不但显得这个爵位都不值钱，更重要的是，国库和大内都没有那么的钱。 这些年，三下江南，边疆战士还需要用钱, 再加上前两年的天灾人祸，官员的贪腐问题，那户部的银子真是不够用啊。 所以说，赵元景和顶头上司，能这么和谐相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管是哪都需要朝户部要钱，户部压力是真的大啊。 大到现在那位老户部尚书，头都要愁秃了，压根就没有心思考虑什么压制底下有能力的人，他甚至都巴不得赵元景快点成长起来，好让他能够退休。 这年轻一点的人，面对压力什么的，自然是能够支持得住的，可年纪大了的人，那真的是撑不住这样的压力了，再撑那怕是真的就要少了好几岁了。 所以老皇帝的抠，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但凡国库有钱一些，都是儿子，虽然有宠爱的有不宠爱的。 可一句话的事情，让他们过得好一点，那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不是。 好在老皇帝虽然抠，但凭借着政绩和曾经被打压的太惨，而让老皇帝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五皇子还是捞到了一个宁亲王的爵位。 这宁亲王府，也是修建的奢华大气，内务府的人，并没有敢偷工减料。 带着贺成来到了宁亲王府的门口，没用通过，也没有递名帖，顾明泽就在那守卫的带领下，很轻松的走进去了。 那模样看着在外面等候召见的不少外地进京的官员，还有五皇子的门生，都看得是有些眼热，不过倒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毕竟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子，五皇子母家的人，特殊待遇那也是很正常的，羡慕也没用，谁让他们跟五皇子没有这样的关系呢。 亭台楼阁，雕梁画柱，这宁亲王府，顾明泽都是看遍了的，跟着侍卫的身后往前走，他根本就没有瞧旁边的那些景色，而是凝神在思考着什么。 “世子，王爷正在府里和几位先生议事，还请您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小的立刻就去通传……” 领着顾明泽进了一个偏厅之后，这护卫躬身一礼，很是恭敬的说道。 “去吧……” 在偏厅的椅子上坐下，顾明泽淡淡的说道，他既然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宁亲王府，自然知道宁亲王这时候是肯定会在这里的。 而对于这护卫口中所说的，宁亲王正在与您议事，他也有想到，毕竟现在太子病危，这消息他能得到，宁亲王自然也能得到。 宗人府在礼亲王的管理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虽然不是什么满是漏洞的地方，可想要得到些消息，却也真的不是很难。 而既然得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情，宁亲王自然是要与人商议该怎么做的。 现在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就这么几位皇子，全天下但凡是有点志向的，那都会投到这几位皇子的门下。 五皇子身边的门客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精通算计，布局，甚至是处理各种政事的好手。 顾明泽虽然自信，但也不会相信，自己能够胜过这么多人相加起来的智慧，他过来，只是想要看看那些人是怎么给五皇子建议，而五皇子又是怎么选择的而已。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他有些不放心，每个人处境的不一样，让他们对事情的看法就会不一样。 这跟智商情商什么都没有关系，而在于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了解程度，而太子现在的处境，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了。 因为在被打落尘埃之前，在因为母亲的事情受到牵累之前，他和太子曾经是有过一样经历的人。 只不过不同的事情，在面对绝境的时候，他是有着站起来勇气的。 在偏厅里没有等多久，很快，宁亲王便在那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偏厅。 如今三十多岁的宁亲王，正当壮年，面容坚毅，带着些肃杀之气，这位皇子是如今众多皇子之中，唯一一个去过战场的人。 “五皇子……” 起身行了一礼，顾明泽并没有称呼王爷，还是叫得五皇子，这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叫着的，一般人都是这么称呼。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五皇子这个皇子的名号，要比王爷的名号，显得更加的珍贵，皇子是能够继承皇位的，而王爷，那可不是什么王爷都能的，这代表着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你身子不好，不用这么多礼……” 伸手扶起顾明泽，五皇子周延儒环视了眼偏厅，看着那些伺候的下人，淡淡的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 说着，他又拉着顾明泽，坐在偏厅上方的椅子上，而这个时候，偏厅里那些伺候的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包括原来在顾明泽身旁的贺成。 “你都已经知道了……” 伸手倒了两杯茶，往顾明泽面前推了一下，周延儒抿了一口后，直接出声问道。 他这个表弟，一向是很少直接过来王府的，除非是发生什么大事，而无疑，现在发生的那件事情也确实算得上是大事了。 “殿下，这件事，您是怎么想得，几位先生又是怎么说得……” 对周延儒丝毫没有顾忌身份，亲手给自己倒得茶，顾明泽喝得很是淡然，没有任何激动和感动的情绪，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家的天家娇子，或许有很多，面对旁人的时候，都表现的几位高傲，那傲气就像是从骨子里面发出来的，如同那位太子殿下。 而五皇子算是其中少数的没有这股傲气的人了，或许是曾经也从云端上跌下来后，又或者是在边疆沙场待过一段时间，这位皇子那是真的平易近人。 当然，他的平易近人，只是不讲究太多繁文缛节的规矩罢了，真要说起来，五皇子身上的气势压迫力之强，一般的皇子是赶不上的。 第150章 150 “能怎么想，现在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就算是太子活着对我们有利, 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家伙的心智太脆弱了, 简直都不像是在宫里长大的！” 刚刚见到顾明泽的时候, 还有心情给对方还有自己倒茶喝，而一听到这个话题，周延儒的面色顿时间便沉了下来。 他倒不是对顾明泽有什么意见，这么大的事情, 一个不好, 说不定老皇帝就怎么想他们这些儿子了, 顾明泽不放心, 过来看看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现在老皇帝虽然老了, 但整个朝廷, 大部分的军队, 可还是控制在对方的手里, 老是老了, 却没有老糊涂。 他们想要逆势上位的机会，虽然不能说是零, 但其实也没有多少成功的概率。 除非是遇到老皇帝病危的时候，不过得位不正，这么多皇子在场，也是难以坐稳那个位置的。 所以这个时候，大家拼的除了在朝廷上的实力, 还有在老皇帝心里的印象和地位。 若是一个不好，因为这件事情被老皇帝厌恶了，那影响可是很大的。 所以对于顾明泽过来询问这件事的安排，周延儒不但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还感到很欣慰。 而他现在之所以面色沉了下来，一脸不爽的样子，也不是因为顾明泽，全是因为那位病危的太子。 不就是太子之位被废了嘛，不久是自己被关押起来了嘛，这有什么啊，以老皇帝对曾经太子的宠爱。 只要对方服个软，说些好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放出来，虽然太子之位肯定是没了的，但一个亲王的爵位也是少不了。 这多好的处境啊，宫里面那么多的皇子之中，有多少想要得到亲王爵位，却怎么都得不到的。 就连他这个宁亲王的爵位，也是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对方从出生就是太子，一直凌驾于他们众多皇子之上。 现在被废了，还能有亲王的爵位，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是好的结局。 这比起他当年，受到母族连累，差点被父皇过继，只能以一个光头皇子的身份，跑去边疆之地立功博一个前程，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同样都是从云端跌落到地下，那时的他，可比太子要惨的多了，可他却硬是咬着牙，在那种绝境中，拼着这条命站起来了。 而这位曾经的太子爷呢，却被人好吃好喝的对待着，不用任何拼命去博个希望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搞得病危了，这简直就不知道让人该怎么说了。 周延儒在皇宫里生存了那么多年，哪怕现在的那位才刚刚六岁的二十四弟，都没有像是这位废太子，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且要死还不死的干脆一点，直接把自己撞死，或者是上吊得了，非得搞个病危，弄得他们这些皇子都得保持着警惕，避免被人陷害。 若到时候再被那位废太子，在老皇帝面前告上一状，说是他们这些皇子，暗地里谋害，那周延儒就真是要吐血了。 “太子是脆弱了些，可殿下，太子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很难说他现在的病危是为了什么，您不得不小心提防……” “宗人府是礼亲王在管着的，现在太子病重，他逃脱不了干系，以皇上过往对太子的宠爱，怕是礼亲王要倒霉了，若是有可能，殿下可以让人求求情……” “不过千万不要自己开口，宫中和前朝的人都可以用，如果皇上能听了，那礼亲王自然会知道，若是皇上执意要处置，也不会牵连到殿下身上……” “还有，今日不太合时宜，这个时候，不管哪位皇子出现在皇上面前，都会被皇上迁怒，不过明日后日，在有皇子过去探望太子的时候，殿下也不能落后了……” “太子现在这个样子，想来今日就会被挪出宗人府大牢，明日现在的废太子府，就会变得格外热闹，殿下还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见五皇子周延儒，这一副被太子气得不轻的暴躁性子，顾明泽有些担心的嘱咐道。 这些话，他不知道那些先生们，有没有与五皇子说过，应该是八成都说了一遍，只是此事重要，他再提醒一遍才是最好的。 “本王明白，现在就算是以老六那个性子，也得忍着，本王不会冲动做事……” 说道这里，五皇子眼中却仍旧是压抑着怒火的，别看这位皇子的名字，还挺文雅的，但在军队待了那么多年，可是一个相当暴躁的性子。 只是平日里都被他压下去了，所以在外人面前不显，可现在，面对顾明泽这个极为亲近的人时，就没有废心思掩饰了。 毕竟，人前总是时时刻刻的要伪装着，就够难受的了，在亲近之人面前，还要伪装，那真的是太压抑了。 便是那种伪君子级别的，估计心里面也不是那么舒服，想要时时刻刻的伪装着，更何况是五皇子这么个在军营里待惯了的。 “殿下，记得您府上，有一株千年的天山雪莲，若是明日有其他皇子送珍贵的药材，又或者是老皇帝向你讨要，可以拿出来送给太子……” “可若是没有人敢送珍贵的药材，那您可切记，要把那雪莲藏严实点，最好赶快的就用了……” 好笑的看着气得牙痒痒的，根本就不加掩饰的五皇子，顾明泽没有在意，又继续开口说道。 老皇帝现在，正是心思最多疑的时候，那真是多做多错，不做也错啊。 不过总得来说，现在这时候，老皇帝也想不起谁，还是少做一些来得好，至少在其他皇子有所行动之前，还是少做一些的好。 反正诸多皇子之中，五皇子因为往年的那些经历，看似暴躁沉不住，但实则是最能沉得住气的那一个。 而且相比较于六皇子这位贵妃之子，还有三皇子那位继后之子，五皇子虽然也在太子被废的道路上，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但他还是隐蔽一些的，那仇恨值，拉得也没有六皇子和三皇子那般大，自有着稳坐钓鱼台的资格。 第151章 151 “我知道，父皇多疑, 要是知道我府内有这样堪称能起死回生的宝贝, 若是不拿出来, 怕是会觉得我故意让太子死……” “不过那样珍贵的天山雪莲, 若是真给了那么个废物点心, 怕是都委屈了那雪莲，真是不值啊……” 本来心里就很窝火的周延儒，一听到顾明泽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之后, 那心疼的脸都抽搐了起来。 天山雪莲, 只有边疆才能有, 那里漫天风雪, 这东西只有在那极为苦寒之地, 才会生长。 不过即便边疆是天山雪莲比较适合生长的地方, 而且也没有多少人烟, 被采摘的少一些, 那大多数也不过就是几十年的，最多也不过就是百年的。 毕竟就算是没有人去采摘, 那天山上的雪狼，还有各种各样的暴风雪，雪崩之类的灾害，这雪莲那般娇弱的东西，也多数都是撑不了多久的。 在边疆待了五年, 周延儒手中这朵天山雪莲，那是他得到的唯一一朵千年的，而且还是在带队，追踪敌人时，迷失了方向才恰巧遇到的。 虽然不能说是冒了生命危险，才到手了这么株天山雪莲，但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付出了无数辛苦的，那会在雪地里迷路，真是能让人崩溃的事情。 而是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一株天山雪莲而已，纵然是千年的，就算是被那些大夫夸大了，说什么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但周延儒可不是傻子，他才不会信呢，这东西珍贵那自然是极为珍贵的，可再珍贵，也不可能真起死回生，顶多就是药效更好一些。 这样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个东西，要是能救人的话，如果是他身边亲近之人，他也不会说舍不得，可救太子，那周延儒真是想想就要怄死了。 要知道，在那位太子还没被废之前，在宫里面当皇子，各种委屈压抑的，这位五皇子是真的没少受 若自己的天山雪莲，再被用去救了那倒霉催的太子，那就真的像是活活吞了只苍蝇般的恶心。 而更让周延儒难受的是，如果其他皇子之中，当真有人提起了这件事，让他那位父皇知道了，他怕是不交也得交。 还得是欢欢喜喜，高高兴兴，快快乐乐，一副这天山雪莲，能救得了太子，是他之荣幸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周延儒就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纵然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演戏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可他觉得，这样的演法，也实在是对他的一种摧残，难以忍受的摧残。 “殿下也不用这般伤心，您的那朵雪莲，当年获得的时候就是个意外，没多少人知道，又在府里藏了五六年了，其他皇子也未必能知道……” 看着五皇子这表现出来的，怄气的像是个孩子一样的模样，顾明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轻声说道，不过在周延儒目光一动的时候，又马上转换了语气： “不过殿下，若是明日没有皇子说起这件事，那雪莲您也该用了，免得留下后患……” 千年的天山雪莲啊，得到了之后，不献给皇帝，这可是现成的不孝把柄啊，毕竟老皇帝的年岁都那么大了，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可以固本培元的东西。 可那会五皇子在边疆待了那么久，近乎是被发配过去的，之前还闹了那么一出要被过继的事情，他心里也是憋屈的很。 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么一朵雪莲，自己藏着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将其给老皇帝用，这都不是价值的问题，而是他转不过那一口气来。 而这一藏就藏了这么多年，没办法，谁让天山雪莲，还是千年的，这么好的东西，不到了关键的时刻，那谁舍得用啊。 再者说了，若是身体上没有什么毛病，用了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有时候补得太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不过现在经历了太子病危的事情，那就不能再藏了，就算是不用献上去，也必须得自己用掉。 要不然，事后被追究，可就够五皇子喝一壶的，再者说，凡事要以防万一。 现在老皇帝年纪大了，若是到了病危的那一天，被人知道了这天山雪莲，那五皇子是献还是不献，所以还是早点用了的好。 “我知道，等明日看看是个什么结果，若是没有人知道，那就把平宁叫来，这株雪莲，虽然治不好她，可总能补充几分元气……” 点了点头，周延儒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一句后，实则也没有抱多少的希望。 毕竟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对手，不是周延儒高看那几位跟他斗了多年的皇子，实在是那几位各个都是人精。 他身边的那点事，怕是他们知道的不定有多少呢，以前从来没拿这事说过。 那无非是觉得老皇帝活得太久了，怕老皇帝得了这千年的天山雪莲后，再活得更久罢了。 而现在情况不同，那他们会做什么决定，怕是就很难猜测得到了，毕竟，他虽然厌恶太子，他们也厌恶太子至极。 但相比于给他这个竞争对手捅一刀，用理智的角度去想，那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划算的。 虽然如果把他放在那些皇子的位置上，他宁愿不去捅那一刀，也不想要太子好过，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他一样厌恶太子嘛。 而瞧着五皇子那郁闷的样子，顾明泽很清楚的能猜到其在想什么，不过他却并没有再多说。 正所谓当局者迷，这位五皇子看不请，可他在旁边看得却清楚的很，明日这株千年的天山雪莲，很可能把太子性命吊回来的宝贝，根本就不会有皇子提起。 除非是老皇帝从别的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要不然，纵然是敌对关系，纵然能恶心五皇子，在背后捅上一刀，可仍旧不会有皇子这么做。 五皇子毕竟是离开了京城好些年，虽然回来后，他没少看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去弥补自己的短板。 但对于老皇帝的偏心，还有那些年，进入朝廷的皇子，被太子压制的惨状。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政绩，被太子抢走，自己那么辛苦的做事，被太子在后面拖后腿，甚至还因为太子，受到老皇帝的责骂。 太子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把那些成年的有实力皇子都得罪干净了，至于那些没实力，自然也不会知道五皇子手里有着什么。 别看五皇子现在对太子是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实则，这京城里有太多的皇子，都恨不得跟太子同归于尽了。 老皇帝的极致偏心，太子的不懂得谦让，还得意洋洋的表现，那真的是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 第152章 152 怎么说呢，有的时候, 顾明泽都不知道, 那位老皇帝到底是真的爱太子, 还是故意的捧杀。 极致的偏爱一个人, 会造成多大的怨气啊, 现在朝中的皇子们，不管是有想要争位心思的，还是没有想要争夺皇位心思的。 他们彼此之间或许会有争斗，可面对废太子的时候, 那态度绝对会是空前的统一, 哪怕现在太子已经被废了, 也是如此。 这位太子前几十年的人生中, 实在是把能得罪的皇子们, 都给得罪了个遍, 就连那些小皇子们, 也没有几个待见这位太子的。 而就在顾明泽暗自揣测, 那位老皇帝, 是不是故意想要捧杀的时候，一路坐着轿撵, 急得不行，却只能走得慢慢悠悠的老皇帝，也终于到了宗人府的门口。 往常出宫的时候，为了展示天子威仪，老皇帝会特意的去百姓们聚集的地方, 选择那样的道路走。 不过现在，他走得却都是官道，两旁没有任何围观的百姓，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如果不是轿撵的缺陷在这里，那真是用最快的速度过去的。 跟在老皇帝身后的，除了礼亲王之后，还有太医院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从宗人府门口下了轿撵，都不用人搀扶，老皇帝直接就在礼亲王的带领下，往那大牢的方向去了。 宗人府的大牢其实还是挺好的，每个人都是单人间不说，而且还有床，还有桌椅板凳，那待遇，相比刑部和顺天府，大理寺的牢房，简直是天堂级别的。 可再怎么天堂级别，这也是牢房，牢房里该有的阴暗潮湿，那是一个都不少。 老皇帝几乎是一踏进这里，那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对这里，那几乎是下意识的感到厌恶。 而瞧见老皇帝这样的神情，礼亲王心下咯噔一声，不给老皇帝发火的机会，连忙带着其往太子那里去了。 没办法，虽然牢房肯定就是这个样子的，不会太好到哪里去，可老皇帝是不会去想，太子是被他发配到这里的，他只会去想，这样的环境，怪不得太子病了。 都是他这个礼亲王没有照顾好，他说要把太子下狱，你就真的把太子当成犯人了，一点亲情都不念，这宗人府宗正是怎么当的。 不是礼亲王恶意的去猜想这位皇兄，而是百分百的，若不把对方的视线转移走，那对方就真的会这么去想，做皇帝的，都是这样自我。 只会去怪罪别人，从不会反省自己的人，当然，或许年轻时候的皇帝，还有反省自己的时候。 不过这个年岁的皇帝，指得他反省自己，那就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所以礼亲王才会觉得太子真的是太蠢了，作践自己身子做什么呢，就算是把自己作死了，难道皇帝就会反省自己不成。 不会的，这位老皇帝，他只会把太子死亡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就比如他，那就是一个现成的替罪羊，背锅侠。 宗人府大牢各个房间都是差不多的，不过等带着一直眉头紧皱的老皇帝，来到太子那间牢房面前的时候，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若说其他的宗人府牢房，是在所有牢房中的最高标准，那这里，真的是除了那挡着的栅栏，已经看不出任何牢房的影子了。 屋子里那无疑不精细的摆设布置，还有太子床边伺候着的丫鬟太监，以及正待在太子身边，为其把握医治的齐太医。 这要不说是宗人府的大牢，要是没有那几根木棍，怕是都没敢信，这里是牢房，那待遇好的，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了。 不过老皇帝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在瞧见这屋子后，终于是松缓了很多。 因为太子病重的关系，那原本锁着的牢门，早就已经是被打开的状态，老皇帝当先一步进去，走到病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子。 在瞧见，那一向带着生气骄傲的面孔，现在却苍白，虚弱憔悴的时候，老皇帝心里一紧，忍不住的便有些心疼。 “太子怎么样了？” 压下心中涌动着的心疼情绪，老皇帝在礼亲王亲自拿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跪下行礼的齐太医，面色沉重的开口问道。 “回皇上，太子应是夜里难眠，熬得气血两亏，油尽灯枯，想要医治，必须得补充气血，而且还需要唤醒太子的求生意志才行……” 齐太医现在的说法，与那会面对礼亲王时的说法，是不一样的，不过却都差不多。 区别就在于，这样说的话，那礼亲王和他的责任压力都能减小，尤其是礼亲王，可以不用替太子的任性背黑锅了。 “补气血，宫里不是有千年人参吗，让王福派人送过来，你们也都过去，看看太子的情况……” 瞧了齐太医一眼，老皇帝吩咐了一句后，又把目光落到身后那些跟着过来的太医上，直接一挥手，便让他们一个个上前把脉。 之前礼亲王已经跟他说过太子的情况了，再让齐太医看，那估计也没有什么新的办法。 所以即便对这个在宫中多年的太医，还是很相信的，但老皇帝还是带了这么多太医过来。 “皇上，千年人参是好，可药性太强，以太子如今的情况，怕是虚不受补，还请皇上三思……” 起身让开了位置的齐太医，扫了眼那些望着他的目光总，都没有什么太好目光的同僚，拱手一礼对着老皇帝说道。 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他医术高明，被皇帝看重，那被同僚嫉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别说，这次的事情，他就是被这些人推了黑锅，又把黑锅给推回来了，这样的私下交锋，皇上不知，可他们彼此谁不知道恨得牙根直痒痒。 “那就换一样，宫里面的药材，随便你们挑，若是有什么缺的，朕也立即派人去寻，总之一句话，定要治好太子！” 老皇帝这会，已经度过了刚开始，那极度的不敢相信的时期，相比起那会来，已经镇定了很多。 即便见到这样的太子时，还是受了些冲击，但他仍旧是可以很冷静的吩咐着这些事情。 “皇上，太子现在所处的环境，实在是不利于治病，没有求生意志的太子，便是有着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是没用的……” 老皇帝现在所说的话，丝毫都没有超出齐太医和礼亲王的预料，而对此，齐太医也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当即便回答道。 而这话，他也确实不是在说假的，虽然经历了不少的艺术加工，可还是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 眼下这位太子爷，啊，不，不对，应该是废太子，那要是没有什么奇迹的话，真的是很难好起来。 哪怕是不会立刻的去世，那已经被毁了的身子，也是养不回来了，就算是救醒了，怕是也要像永宁候的那位世子一样了。 啊，不对，应该是像曾经的那位世子一样，因为三年前，那位身子孱弱的世子，在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治疗方法下，身子已经慢慢的恢复如初了。 对方现在又练了武，那身子比一般人都要健康，只不过是没有对外人说，一直瞒着罢了。 不过那位世子，是中了毒，他的方法也只是用来解毒，而后再慢慢的调养恢复，虽然解毒的方法危险，可好歹也是有着方法可用。 但这熬得油尽灯枯的太子就不一样了，别说这位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便是有，那想要把人救回来，也是很难很难的，齐太医纵然有办法，也不敢担这风险。 第153章 153 “等太子醒来之后，便让太子回去王府, 朕不管其他, 你们必须治好太子……” 对于宫里的这些太医, 老皇帝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些人有的时候, 手上明明是有救人办法的，就是怕担风险，所以不愿意用。 你不逼一逼他们，他们是不会尽全力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做皇帝, 总是说那种治不好, 就要你们命的话, 真不是做皇帝的凶残。 而是这些太子, 在宫里面待得久了, 一个个全都成了老滑头了, 那躲避风险的本事, 几乎都快成本能了。 “是, 微臣遵旨……” 躬身行了一礼，齐太医恭敬的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想着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在这大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的时候，站在一旁，努力压低自己存在感的礼亲王，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这位太子已经被废了啊, 而且上次皇上，还给了一个极为羞辱的顺字封号，怎么现在，这两位好像都忘了似得呢。 尤其是齐太医，皇上称呼废太子为太子，你就跟着那么称呼啊，虽然在现在的皇上面前，确实是不太好称呼废太子为顺王。 可这么称呼，也真是不怕得罪其他皇子。 宗人府大牢发生的一切，包括宁亲王府的一切，这可能对未来朝廷，造成不知道多少影响的事情，对林黛玉都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她都并不知道这件事。 平宁郡主倒是知道了，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撤销这次宴会的举行，从上午宾客不断上门开始，这场赏花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才结束。 而一直在大厅里坐着，和那些夫人太太们说话，偶尔去外面听听戏的贾敏，在拉着自己女儿上了马车后，也终于是有机会开口询问了： “你和平宁郡主怎么去了那么久，她不是说带你去外面看那些戏曲吗，我让人去找你们，怎么说你们跑平宁郡主屋子里去了？” 对于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比较陌生的平宁郡主，虽然觉得那位郡主是不会做什么的，而且女儿身边也有紫鹃跟着。 可贾敏也不可能完全放心，毕竟虽说是按照理智来讲，不会出现什么事，但总有些事情，不能全指望着旁人的理智。 而在派人去找林黛玉的时候，知道了平宁郡主，把自家女儿带到了自己屋里，贾敏心里是又惊讶又有那么些的担心。 好在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去找林黛玉的时候，她就带着紫鹃的回来了，只是那会身边都是人，虽然想要询问一下，那是怎么回事，贾敏也找不着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贾敏自然再也忍不住了，她女儿可是和平宁郡主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就被对方给带到自己的闺房之中了。 而且再想想，对方和她们那突如其来的偶遇，现在想想，也是让人觉得，太过巧合了些啊。 “母亲，原本是说要看戏曲的，不过平宁郡主说，她院子的荷花开得不错，女儿想去看看，所以便跟着去了，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见贾敏这般担心的看着自己，想到在平宁郡主屋中看到的顾明泽，想到对方与自己所说的话，林黛玉眼眸微闪，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编了个借口。 不管那个选择是对是错，顾明泽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就放弃了，既然她选择了相信，她就会选择相信到底。 不给自己留退路，或许是很傻的一件事情，可她现在愿意这么傻一次，因为那个与她把所有话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的男子，值得她这样去做。 “这样吗？那平宁郡主放着那么大的宴会不管，放着那么多的宾客不管，就带着你去看了那么久的荷花……” 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贾敏那眼神中写满了不敢相信，她总觉得自己这一向乖巧的女儿，像是有什么事再瞒着她一样。 这种感觉很强烈，是一种做母亲的对自己女儿那天生的直觉，虽然过往女儿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谎，平宁郡主也确实是那样任性的性格。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怀疑，这甚至都不是从理智去思考的怀疑，只是贾敏面上不能那么说，还得找个理由才是。 “平宁郡主和女儿一见如故，女儿说自己喜欢荷花，她便带女儿去了，宴会上的事情，自然有人料理，而且平宁郡主也没有耽搁多久……” 都说知女莫若母，被贾敏那狐疑的眼神一盯，林黛玉下意识的心中一跳，真就有种慌乱的，好像是要被拆穿般的感觉。 不过她心理素质还是蛮过硬的，再加上之前做了非常充足的，面对自己母亲质疑的回答，所以这会倒是还能稳得住。 “是这样吗？” 看着自家女儿那真诚的眼神，贾敏半信半疑的，倒是也没有再问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对的情况下，还是嘱咐了一句： “现在距离皇上要选秀的日子，怕是也用不了多久了，你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待着，避过了这阵风头才是……” 若是在这场宴会之前，贾敏这话是不会说的，毕竟与赵家公子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那皇上什么选秀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哪里用什么避风头。 不过现在嘛，虽然没有看出来自家女儿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不对，但谨慎起见，贾敏已经不准备再带着女儿出门了。 虽然说这样有些不太讲理，没有任何证据的，就这般的判断女儿定然有事瞒着她，但贾敏却无比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样的相信，来自于女儿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来自女儿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从未离开过一步，她比任何人，甚至是女儿自己，都要了解她的事实。 那说话时下意识的小动作，那看似真诚的目光下，隐藏着的不安，就跟冬天的火把一样，能让贾敏清晰的感觉到，她没有拆穿，只是知道拆穿也没用，女儿不想说的事，她光靠问那是肯定问不出来的。 第154章 154 对于贾敏的嘱咐，林黛玉自然是只有点头的, 见母亲没有追问, 她很是松了口气, 老实说, 她编谎话的功力, 实在是不够强。 如果母亲非要一个劲的追问下去，她怕不知道那句话，可能就露馅了。 当然，立刻就被发现了顾明泽的事情倒是不至于, 但露出了马脚的她, 怕是在回家后要被轮番逼问了。 马车缓缓前行, 贾敏没有追问的情况下, 林黛玉心中忐忑, 也有些不太敢说话, 而就在这样比较安静的气氛中, 母女两人回到了林府。 她们上午出得门, 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黑了, 不过林景辰小少爷的课业，却还没有结束。 自从知道林如海打算，要在他五岁之后，把他送到书院中去，一向是能偷懒就偷懒, 坚决不肯用功努力的小少爷。 这会那真的是恨不得在脑袋上刻着勤奋二字，让便宜父亲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的付出，看到他不想离开家的强烈渴望。 只是一连坚持了好些天，咸鱼了那么久的小少爷，也是真的有些累了。 可瞧着似乎是对他的表现，极为欣慰，一直陪着他，教导他课业的自家哥哥，小少爷那想要休息的话，在肚子里转悠了得有半天了，可仍旧是不敢开口。 没办法，他还指望着自家哥哥，看在自己的勤奋努力上，到时候帮自己给便宜父亲说说好话呢。 要是他这才没坚持两天，就整个松懈了，岂不是给自家哥哥一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感觉，那别说帮忙了，怕是会起到反作用。 而这个时候，林黛玉和贾敏回来的消息，那对小少爷便如同福音一般，顿时让小少爷激动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不过刚准备往外面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胖乎乎的圆润小脸蛋，皱在了一起，有些忐忑的小模样，大眼睛眨啊眨的。 不用多说一句话，林景言就懂得这小家伙是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借着林黛玉和贾敏回来，不想在这里继续学了，刚刚那坐不住的小动作。 也就这小家伙自以为隐蔽而已，其实全看在林景言的眼里，只不过他没有戳穿罢了。 而既然刚才都没有戳穿，现在林景言自然也是不会戳穿的，瞧着那捧着两只小手，充满渴望看着自己的弟弟。 他点了点头，便笑着看到小家伙欢呼了一声，就飞一样的跑了出去，那模样，就好像后面有人追似得。 而瞧着自家弟弟欢快的跑了出去，林景言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籍，便也跟着出去了，都不用特意去问这小家伙是往哪里跑了，他直接就往主院走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赵元景上门求亲的事外，林家一直都很平静，而这份平静之中，唯一没让林景言想到的，就是自家弟弟了。 原本把父亲要送这小家伙，去书院磨炼的事情，在遇到顾明泽的时候，心下有些起伏，没想到就那么秃噜出去了。 本来被这小家伙闹得很是头疼，尤其是看着这小家伙锲而不舍的样子，林景言都有些后悔了。 却没想到，在闹了几日无果之后，自家弟弟竟然采取了曲线救国的策略，开始认真的读起书来了。 虽然只不过坚持了几天，那人就好像是蔫了一样，可还是让林景言感到无比的惊喜。 想想他这个哥哥，当得也是不容易啊，自己当年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操心过，那个时候的他，只怕时间少不够用。 哪里像是这小家伙，看那书本就跟看什么似得，恨不得离得远远的，都已经不是厌学，而是厌书了。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要被送去书院的刺激，这小家伙都已经那般坐不住了，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虽然不是发自本心的上进，但看得林景言也是心情愉悦。 自从跳出扬州那摊浑水，就一直心情很不错的林景言，悠悠然的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后，以一副极为潇洒的书生模样，往主院的方向走着。 可惜，这时候心情还很悠然的他，马上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林景言进去大厅的时候，林黛玉和贾敏都已经坐下了，小少爷正捧着那肉嘟嘟的小脸，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家姐姐，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而抱着这胖乎乎，肉嘟嘟，浑身暖融融的小家伙，林黛玉笑着从身后掏出了一根的糖葫芦，看得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 “谢谢姐姐，辰儿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美滋滋的添了口甜蜜蜜的糖葫芦，小少爷很是不要脸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胖乎乎的两只小爪子，捏着大大的糖葫芦，时不时的舔一口，就像是暖烘烘的小奶猫似得，那一脸认真的小模样，让还没进来的林景言都忍不住笑了。 而恰巧瞅到了站在大厅外面的林景言，正准备把身上藏着的小皮球也拿出来的林黛玉，听着自家弟弟那功力极高的哄人话语，眼睛一转，便开始引诱道： “姐姐最好了，那哥哥呢，哥哥好不好啊……” 脸上带着些微微的笑容，回到家后，便换回了常服的林黛玉，丝毫没有在外面时，那么娴静优雅，眼神中带着促狭笑意的她，让林景言的脚步都不禁停了下来。 贾敏看着正逗弄着儿子的女儿，又看了眼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好像是只等着听小儿子回答的大儿子，眉心一跳，只能是低下头去。 “哥哥也好，哥哥跟姐姐一样好……”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提醒，但原本正高高兴兴舔着糖葫芦的小少爷，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似得。 再想到自家姐姐刚刚的问题，顿时抬头小脑袋，一脸真诚的说道，那胖乎乎的小脸还用力的点了点，似乎在说明自己的认真。 “你个小机灵鬼，还真是谁也不得罪啊……” 一听到这回答，都不用继续问，林黛玉就知道，这小家伙虽然没看到，但八成也是猜出来了。 要不然，按照自家弟弟那在谁面前，就说谁好的小鬼灵精模样，哪里会这么义正言辞的说都好。 更别说，最近这些日子，在哥哥的手底下读书，这小家伙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姐姐这是说得什么话啊，辰儿可都是真心的……” 瞧见林黛玉这模样，林景辰顿时便清楚，自己刚刚那不妙的预感，果然是真的。 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林景辰在心里给自己点赞的同时，也不由得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似乎刚刚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没办法，像是他这么聪明的小机灵鬼，才不会被林黛玉这个坏姐姐的小把戏给骗到呢，想套路他，哼哼，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带着些小骄傲的林景辰，面上的神色显得越发无辜，看着林黛玉是又好气又好笑，就连身后大厅外的林景言都是忍俊不禁。 “你啊，你啊，真是个小机灵！” 揉了揉自家弟弟，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林黛玉看似恶狠狠的说道，但其实眼神中满是笑意。 “行了，就这小家伙，妹妹你还想骗他，他不把你骗你了就好了……” 看着超常发挥，借着妹妹的话，表示了自己虔诚忠心，来了把反套路的弟弟，林景言笑着走了进来，扫了眼妹妹那不甘心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不是他小看妹妹，但每次这种时候，弟弟可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妹妹就没能成功的骗过一次。 第155章 155 “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到林景言的声音, 小少爷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他回过头来看了眼自家哥哥,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得, 顿时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家姐姐, 小声音委委屈屈的说道： “姐姐，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能这么坑辰儿呢，你还喜不喜欢辰儿了……” 秉承着要脸没饭吃, 要脸被欺压的核心思想, 小少爷鼓着张包子脸, 一双大眼睛里, 水汪汪的, 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行了, 别装了, 谁不知道, 咱们林家就你最机灵了,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好笑的看着，面前这小家伙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样子, 林景言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拉着他在贾敏的右侧坐下。 “母亲，这次去平宁郡主府，觉得这位郡主如何？” 怕这小家伙演戏再演上瘾，把自家妹妹给气着, 林景言不给这小家伙说话的机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便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而原本还打算继续装一装的小少爷，一听到这话，大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很是期待的看着贾敏，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自从前两日，平宁郡主发帖子到林府来，让小少爷知道了以后，他就没少打听这位郡主的事情。 原本只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跟着母亲和姐姐出去溜达个两圈，省得天天被哥哥摁在屋子里学习，到最后把脑子都给学傻了。 可后来，听得有些多了，这位平宁郡主，在林景辰的眼中便有了那么些传奇色彩。 一个自出生起，家族就含冤入狱，自己也被关起来的女子，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温情，只有那不断传来的噩耗。 最后，却成功的为家族洗雪冤屈，甚至被皇上封为平宁郡主，这在女子基本没什么地位的古代，那真的是能够撑得上传奇故事了。 尤其是这位平宁郡主，在被封为郡主后，又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一向都是深居简出的，那自然也就是显得更加神奇了。 反正小少爷是觉得非常的好奇，这也是那时候为什么想要跟着去赴宴的原因，而这会，听到哥哥的问话，自然便安静了下来。 “平宁郡主人长得超凡脱俗，不似凡尘之人，自是极好的……” 回想起那位平宁郡主，贾敏感叹了一句，她望了眼坐在一旁，似乎是因为听到这话，而显得有些紧张的女儿，忽然话题一转说道： “玉儿，你身子弱，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快回去歇一歇吧，别太劳累了……” 说着，贾敏便示意紫鹃，先扶林黛玉下去休息，而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看了看贾敏那面带微笑，似乎是没什么不妥的样子。 她行了个礼，又望了眼坐在对面的哥哥和弟弟，有心想留下，可踌躇了一下后，也只能是带着那隐隐的不安下去了。 “母亲，您刻意支开妹妹，可是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眼见着林黛玉带着紫鹃下去，屋子里没了别人，林景言有心疑惑的看着贾敏，林景辰也顾不得想着听那位郡主的故事，而是眨着大眼睛，跟着看向了贾敏。 “若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妹妹跟着那位平宁郡主，去了对方院子里待了一会，回来我就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问了你妹妹，你妹妹说，她与郡主一见如故，跟着对方去那院子观赏荷花了，这理由我是不信的，可你妹妹，你也是清楚的，她若是不想说，咱们也问不出来什么……” 简单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贾敏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林景言，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玉儿没出什么事情，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你妹妹定然有事瞒着咱们，特意把你留下，就是想要你去查查，看看那平宁郡主府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林景言今年虽然才十六多一点，但在古代，十三岁就已经能算作是大人了，而且林景言自幼便是少年老成，对这个儿子，贾敏一向是放心的。 所以这会，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对方去做，她虽然是林家主母，但身处后宅，有些东西，还真是不方便做的。 “母亲放心，儿子会去查的……” 一听到贾敏说林黛玉有些不对，再联想到那位平宁郡主，林景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便有了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很不想去往那个方向想，可上次在慈安寺，意外的相遇，还有平宁郡主与那个人的关系，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林景言便下意识的往那个不可能的地方想去。 不过望着贾敏那有些担忧的目光，他还是勉强的定了定心神，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失态来。 “辰儿，你也不要闲着，你哥哥去查的时候，你没事就多往你姐姐那里跑一跑，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便是不能知道什么也不要紧，只要不让你姐姐自己待着就好……” 嘱咐完大儿子后，贾敏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儿子的身上，见这胖嘟嘟的小家伙，在听到自己所说的话时，就托着小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贾敏也没有放过这么个小家伙，唤醒了沉思着的林景辰后，便开始嘱咐道。 对自己这个小儿子，贾敏那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平时调皮捣蛋了些，但那小脑袋，是真的聪明，半点不像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把这事交给他，就算是弄不出什么东西来，能找个人看着点自己女儿也好，要不然，她总觉得这心里面不踏实。 想想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那可一向都是最乖巧的，什么时候做过隐瞒父母的事情啊。 这才与平宁郡主见了一面而已，来京城更是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一次聚会，就弄出了必须隐瞒父母的事情。 贾敏心里除了不踏实之外，老实说还有种酸楚的感觉，这还真是儿女大了，不由人了。 第156章 156 事关林黛玉这十几年难遇的反常举动，林景言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这两兄弟的行动那都很快。 林景辰穿越过来这么多年, 第一次接到责任这么重大的任务, 当即便蹦蹦跳跳的往林黛玉的院子跑去。 而林景言虽然显得稳重一些, 但那脚下的步伐也是明显的快了不少。 看着这两兄弟离开, 贾敏稍稍的松了口气，不过想着女儿以前从未瞒过自己什么。 这次却忽然的瞒着自己，心下始终感到不安的她，还是开口对身旁跟着的齐嬷嬷说道： “等一会, 晚上玉儿睡着了, 你就把紫鹃叫过来, 好好的问一问, 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贾敏的话, 齐嬷嬷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自认安排的算是差不多了的贾敏, 这会心里的不安才算是轻了一些。 对于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林景言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便开始打听今日平宁郡主府里有何人出入。 而后又派人去打听永宁侯府, 那位孱弱的世子，今日是否出过门，如果出过门，又到底去了哪里。 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调查后，林景言坐在自己屋子里的椅子上, 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上一世，那位孱弱的世子，就对自己妹妹起过一些心思。 只不过是碍着当时与弟弟交好，而弟弟又对林家是深恶痛绝，即便对妹妹，没有太多的恨意，却也是永远不想见到的。 所以碍于这个好友，那位世子又没有真的多么喜欢，便就那么放弃了。 当时林景言就在那旁边看着，自家弟弟所说的那决绝话语，他都还听得清清楚楚。 言犹在耳，上一世唯一能救得了自己妹妹的人，就因为那一句后，便那般轻易的选择了放弃，让当时见到一丝希望的自己，别提有多恨了。 既恨弟弟的绝情，又恨顾明泽的不坚定，当时的他，如果有身体，那真是恨不得杀了这两人才好。 尤其是在妹妹刚刚病逝的那段时间里，林景言真是看着顾明泽和弟弟，只觉得满心的愤怒，都能把自己给烧着了。 不过慢慢的随着时间过去，他也就放下了，只是放下了，不计较了，不代表着，他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那顾明泽上一世做过的事情，自己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呢，这位对自己的妹妹，可是只见过一面，就起过那样心思的。 虽然两世的环境不一样了，但真要说起来，慈安寺那一面，说不定对方就起了什么心思。 再想到那八百年不会召开一次宴会的平宁郡主，这次竟然开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宴会，还请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而且还把自己妹妹给带去了自己的院子，联想到顾明泽和平宁郡主的关系，联想到顾明泽那家伙的心机，林景言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是越来越强烈。 想要调查平宁郡主府里都进出了什么人，这并不容易，可想知道，顾明泽今天去了哪些地方，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可就简单了。 没到两个时辰，很快被林景言派出去调查的人，便一个个都回来了。 “怎么样？” 看着程波进来，林景言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心里头一次拼命祈祷起来，事情可千万不要像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上一世，他是真心的希望顾明泽能够坚持自己的心意，拯救一下自己的妹妹，不要让其继续陷落在贾家那个泥潭之中。 可是现在，这一世的他，可完全不想与顾明泽那个家伙，有任何的纠葛，不只是他自己，他都不想林家与对方有任何的瓜葛。 只不过他知道，同在朝廷，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不够避不过，不代表着林景言就愿意把妹妹嫁给那个家伙。 在这世界上，哪怕让任何人来做自己的妹夫，林景言也不想要顾明泽那个家伙，来做自己的妹夫。 “大少爷，跟您想得一样，顾明泽今日上午的时候，就带着他的贴身随从贺成出了府，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去……” “他一回去就与永宁候夫人，还有永宁候府上一代出嫁的那位大小姐起了冲突，而且我派人仔细查了，这顾明泽那一路行走的方向，是往平宁郡主府那边去的……” “而且回来的时候，也是从那边回来的，顾明泽动作虽然隐蔽，一路上也很是小心，都是走得僻静的道路，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去的哪里……” “但从方向上看，确实是往平宁郡主府所在的那片区域……” 派出去的下人，是分得两拨，这两拨人分开调查，程波是在听完这两拨人禀报的话后，才过来与林景言说的。 顾明泽的行事还是很小心谨慎的，他对于自己的行踪隐藏的很好，他们的调查，其实没有太大的效果。 若不是林景言因为前世的事情，还有顾明泽与平宁郡主的关系，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那他派再多人调查，怕是也难以发现对方的真实目的。 “顾明泽，这个混账东西！” 听着程波所说的这些话，林景言气得浑身发抖，他砰的一声，将桌子上的茶盏摔到地上，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没有再让人去查，也没有去问自己的妹妹，当知道顾明泽只是疑似往平宁郡主所在之地而去，林景言就认定了，这家伙是对自己妹妹图摸不轨。 这样的认定，其实是有些草率，毕竟林景言也没有上帝视角，很难真正确认一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不过有着上一次的记忆，再加上慈安寺那一面，顾明泽望着自己妹妹的眼神，林景言觉得，根本就不用再怀疑什么。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顾明泽那家伙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自家妹妹可是已经定婚了啊，这等翘人家未婚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大少爷，您息怒，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您拿主意呢……” 程波跟在林景言身边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位大少爷，被气成这个样子，当下顿时被惊得有些愣住了。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他，连忙便开口劝道。 “怎么办？你去，现在就去，把那顾明泽给我约出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气得身子都已经有些颤抖了的林景言，那根本就冷静不下来，现在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面对自家弟弟冷酷话语，就那般退缩的顾明泽。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当时恨得牙根直痒痒的他，现在其实能够理解，相比于只有一面之缘，只是有些好感的女子，那明显是与自家弟弟之间的情谊更加重要。 而且上一世的林景辰，把话都已经说到那个程度了，若是顾明泽真的坚持，才算得上是见色忘义。 不过即便现在已经能理解了，却不代表着顾明泽就能谅解，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原谅的。 上一世的顾明泽，退缩了，害得妹妹惨死贾府，这自然不是对方的错，可这一世，对方还想要娶自己妹妹，那就是很让人恶心了。 即便对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一世没有任何阻拦的，就想娶自己喜欢的姑娘，但林景言还是无法同意这件事。 更何况，林黛玉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那位赵家公子，他原本虽然不是很喜欢，可现在，他觉得赵家公子，比那什么顾明泽，可是要强了千百倍。 第157章 157 “大少爷，如今太子病危, 皇上亲去宗人府探望, 顾明泽那家伙, 在府里根本没待多久, 就去了宁亲王府, 不知何时才会出来，您看……是不是明日再……” 自从被林景言收到身边伺候以来，程波就没见过自家少爷，这般震怒的模样, 瞧着那通红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 就被林景言那恶狠狠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什么明日, 你现在就去, 就这个时候去, 直接去宁亲王府上请人, 不必顾忌什么, 我就不信, 以宁亲王的性格，会纵容他顾明泽抢夺别人的未婚妻！” 狠狠的啪了下桌子, 林景言勉强压制住颤抖的身子，近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说道。 虽然他最近这段时间，在有意的淡化，自己对宁亲王的作用，在淡化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之前那些事情，他终究对其还是立过不少功的。 而且最重要的，旁人不知，他却是清楚，宁亲王因为在军营之中待过几年的关系，身上沾染了不少军旅之人的气息。 像是这种强行夺取别人未婚妻的事情，他是绝对看不惯的，尤其那个人还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只要宁亲王知道，就定然会制止顾明泽。 而再顾及自家妹妹闺誉的同时，能不能让宁亲王知道这件事，林景言半点不担心。 这位王爷那可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远比顾明泽那个心机世子，还要更加的心机深沉，只要他让人上门，对方定然会从顾明泽口中问出来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如果顾明泽不说，那这件事，将来就定然会成为他和五皇子之间的一个嫌隙。 对方当年既然会因为自家弟弟一句话，而就那般的放弃了妹妹，现在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前程，还有与五皇子之间的关系开玩笑。 “大少爷，这样不好吧，那可是宁亲王府啊，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形，您……” 看着自家大少爷那一副，恨不得生吃了顾明泽的模样，听着对方这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程波真是有些欲哭无泪。 那顾明泽干点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盯上自家小姐了呢，现在弄得大少爷连理智都要没了。 纵然这般直接的过去宁亲王府，让宁亲王知道了这件事，可以接着宁亲王压制那顾明泽，可这么做，同样也会让宁亲王对自家主子的印象，下降很多啊。 他跟在林景言身边那么多年，对主子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都是清楚的很，本来因为主子的某些行为，就可能让宁亲王觉得自己被利用。 现在若是这般，让过往辛辛苦苦为宁亲王做得那么事，积攒的那些功劳，可就全都消耗干净了。 “不必顾忌那么多，宁亲王又怎么样，他还能就因为这件事情而打死我吗，只要不把握打死，顾明泽那个混账王八蛋就别想觊觎我妹妹！” 程波都能想到的事情，林景言自然不会想不到，只是他想到了，却完全不在意，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宁亲王就算是被冒犯了，也不能直接打死他。 而只要不被打死，这点冒犯，以后有得是机会去弥补，只要不让顾明泽那家伙，有成为自己妹夫的一丁点可能，他就都不在意。 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饶是程波也知道，怕是劝不动了，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苦涩的应了下来。 而很快，礼亲王府门前，就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景象，奇特到让那两个守门的护卫大哥，都有些蒙了。 “你说什么，这帖子是给谁的？” 身穿着青黑色的侍卫服，正昂首挺胸，腰佩长刀的站在大门前，目光犀利的扫视着四周，一副尽忠职守模样的几个侍卫。 这会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身着青衣小帽，不知是谁家不懂事跑出来的下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 “两位侍卫大哥，这是我家大公子，给顾家世子的请帖，想邀他去得月楼坐一坐……” 被这几个侍卫大哥，用那种你是不是疯了，脑子昏沉还没睡醒的眼神瞪着，这派人送请帖的下人，也是很无奈，心中一片苦涩。 他也不想这么做啊，谁想当着宁亲王府的人，跑到这里找顾家世子啊，可少爷要发疯，他又能怎么样，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啊，他也不能做主啊。 一颗心仿佛已经泡进苦水里的他，面上却是一副很是镇定的样子，毕竟出门在外，代表着林家的脸面，不能丢人是不。 “你家大公子，你家大公子是谁？” 伸手接过这青衣小厮递过来的请帖，那几个被震住了的侍卫，终于算是从那不敢置信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了。 虽然说跑到宁亲王府门口，找宁亲王的客人，还找得这么急的，那真是史前头一回见，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必须得接受现实。 这护卫带着那股子极度震惊的情绪，他没有翻看请帖，而是直接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青衣小厮，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公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缺心眼事情来。 “我家公子，是林府的大少爷，有急事想要找顾家世子，还请几位通融一下……” 被问道自家公子的名号，之前一直不太想说的这小厮，也只能是尽量忍着心中的苦涩忐忑，镇静的把这话说出来。 可当他说完之后，瞧见几位侍卫大哥，那一副看神人的表情，他心中又忽然升起了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大少爷啊，您瞧见了吗，别人都不是把您当脑残，而是直接把您当神仙了，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得啊。 在知道了是哪位做出了这样的壮举之后，那拿着请帖的护卫大哥，一脸心满意足，外加带着种奇异发飘的心情，踏入了王府的大门。 而很快，没有多久，继这些侍卫大哥之后，在偏厅坐着喝茶的顾明泽和宁亲王，也陷入到了这样一种极度震惊，仿佛看到神人的情绪之中。 第158章 158 “明泽，你这是做了什么, 让那林景言都追你追到宁亲王府来了？” 挥挥手示意那前来禀报的侍卫退下, 周延儒一脸惊奇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顾明泽, 他颠了颠手上那薄薄的请帖, 忽然有些好奇。 林景言他是知道, 做事一向谨慎小心的很，那胆子不会比兔子大上多少，自从进京之后，就一直窝在家里, 很少出门。 这样的一个人, 竟然敢上宁亲王府来, 给顾明泽递请帖, 他这位表弟, 那得做出什么样的事, 才能把林景言逼成这样, 连理智都不顾了。 “八成……是我今日借平宁举办宴会, 私下里见了林家姑娘的事情, 被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发现了……” 从周延儒手中接过这张请帖，顾明泽打开了看了两眼, 瞧着那锋芒毕露，没有任何掩饰的愤懑语气，摇头笑了一下，心中有些无奈。 从上次慈安寺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位林家大少爷对他的警惕和戒备。 现在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就发现了不对，查出了自己在其中的手笔，更能印证他所感觉到的这一点。 对于是否是林黛玉回家后，主动的将这事告诉了林景言，那顾明泽想都没想，一方面，是他相信林家姑娘是不会这般做的。 那样剔透的一个人，就算是真的要拒绝，也该是当着他的面，不会私下里再反悔，从背后捅一刀。 更何况，若是林黛玉主动说得，那林景言绝对不会气到失去理智，他人还在平宁侯府呢，就直接追上门来了。 林景言现在这么生气，恰恰证明，林黛玉回府之后，什么都没说，瞒得严严实实的。 “平宁今日的宴会是你让她开得，为的就是见那林家姑娘，人都已经定了亲了，有了未婚夫，你行事应该慎重一点……” 听到顾明泽这么说，周延儒的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他自认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可像是这种觊觎别人未婚妻的事情，他也是很看不惯的。 便是没有关系的人，他都很鄙夷这种行为，更何况顾明泽还是他的表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比他亲弟弟还亲，他自然就更不能看着其行差踏错了。 是以这会，周延儒的面上已经没有之前随和的笑意，而是变得极为严肃，眼睛中射出凌厉的光芒。 “殿下，你是知道我的，我若是真喜欢林家姑娘，那便早上门提亲了，哪里会给赵文卓机会，现下见那姑娘，不过只是好意提醒一句罢了……” 被五皇子这凌厉的眼神盯着，顾明泽心中一紧，知道林景言这一招，真的是起到作用了。 不过他面上却是毫不慌张，神态自若，甚至还微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提醒什么，人家姑娘有什么好要你提醒的，既是定了亲的人，便离得远一点，免得坏了你名声不说，还害了人姑娘……” 狐疑的瞅了自家这表弟一眼，没有看出什么的周延儒，倒是没有发火，只是又出声警告了一句。 做人嘛，那都是有着自己底线的，而周延儒的底线，这也是其中之一，不能让人跨过去的。 “林景言当年在扬州，也算是为殿下做了不少事，他父亲现在又是一品大员，有交好的价值，而且前些日子，在慈安寺的时候，我与林家姑娘也见过一面，算是有缘……” “如果不知道，赵文卓身上有不妥的地方，那也就罢了，既然因缘巧合知道了，总不能不知会一声，让人往火坑里跳吧……” 对于五皇子的警告，顾明泽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就仿佛自己真像是所说的那样，没有半分的私心，那模样看得周延儒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只是他到底在宫里面待过很长的时间，从小在阴谋里打转，还是下意识的便发生了顾明泽话语中的漏洞，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倒是也没有错，可如果真是这样，你大可以告诉林如海，又或者是林景言，直接去找人家姑娘，那算怎么回事？” 五皇子抓重点的能力极强，单单这一句话，就让顾明泽找不到理由去辩驳。 不过顾明泽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敢说这样的话，自然能找得回借口去圆，当即便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 “五皇子有所不知，那林景言防我就跟防什么似得，我说得话，他如何会听，至于林如海，那就更是不容易见了，会引起旁人多心……” “更何况，我与林姑娘也算有缘，虽然自知处境不好不想拖累了她，可眼看着她就要掉到泥潭之中，若是不去提醒一二，如何能忍心呢……” 说着，顾明泽面上露出了些感伤之色，那自哀自伤的模样，一般的男子做来，只会让人皱眉，可他露出这副落寞孤寂之态，却看得让人心里难受。 “你这是什么话，堂堂永宁候世子，便是娶公主，那也是绝对够格的了，怎么就成为拖累旁人了！” 原本还满腹心思，都在自家表弟可能走在人生岔道上的担忧，可一听到这话，一瞧见，之前还淡然平静的表弟，现在忽然变得落寞黯然的模样。 周延儒顿时把刚刚想要教训自家表弟的话给忘了，他皱着眉头，便有些不悦的说道。 作为军队中打过滚的人，他最烦的就是这种自哀自伤的人，就好比现在的太子，哪怕与他没有仇，那如此表现，他也是很看不惯的。 只是这样的处事标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自家表弟的时候，就全然变了一个样。 或许是当年，在母族出事之后，第一次去永宁侯府的时候，那个毫无生气，透着慢慢绝望气息的身影，与之前活泼的表弟，反差实在是太大太大。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只要顾明泽一出现落寞的神情，他就条件反射的会想起来吧，而只要一想起来，对于自家表弟没有自信的行为，他就只剩下心疼了。 第159章 159 当初从边疆回来，为母族平反后, 除了平宁的郡主爵位, 为何周延儒还不惜得罪六皇子与甄贵妃, 也要帮表弟把世子之位夺回来。 这一方面, 自然是觉得, 这爵位原本就是表弟的，甄家欺人太甚，他忍不下去。 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觉得, 这些年在甄家的打压之下, 表弟的自信好像已经没了, 这世子之位也是想让表弟能够恢复自信。 “殿下, 我这身子, 虽然已经好了, 可侯府那一摊的事情, 好人家的女儿, 不管是谁嫁进来, 怕都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我又何必牵连别人……” 苦涩一笑, 顾明泽没有了之前的落寞黯然，但这坦然自若的模样，却让周延儒越发的心疼，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作为大周的五皇子，曾经在边疆纵横沙场的人物, 他聪明理智，果敢决断那是都有的，可唯独安慰人这一项，那实在不是他的擅长。 “你……你刚刚不是说，那赵……赵什么有问题吗，到底是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有些麻爪的看着自家表弟，没有点亮安慰技能的周延儒，只能是比较生硬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至于心里，那早就已经把甄家，还有那位永宁候，给揍了无数遍了。 他曾经天真可爱，跟个小胖团子似得，总是跟在他身后转悠，闯多少祸都不怕的表弟，竟然被他们给折磨成了这样。 都已经好几年了，那自信心都没能够弥补回来，仍旧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比旁人要不好，要低几等。 再想到，自己那个从出生就失去父母，身子更是被折磨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香消玉殒的表妹，周延儒真是恨不得立马把他那位父皇赶下去。 刚愎自用，听信谣言，偏心到了极点不说，还从来都不懂得反省，若不是这个冷酷无情，自私虚伪的罪魁祸首。 母妃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了那么多病根，到现在，时常的缠绵病榻，昔日那温柔的模样，也变成了如今这般失了活气。 若不是心中还有一口气撑着，挂念着他和妹妹，怪念着顾明泽和平宁，这两个母族仅存的独苗，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每次只要一想起这些，周延儒就恨得不行，可惜，纵然再恨，他现在却也需要继续忍耐。 不过也不用太久了，很开，他的忍耐就可以到头，而母妃，妹妹，平宁，还有明泽，他们的好日子就都会到来，永远不会再像是现在这般难熬了。 “赵文卓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是当年与他偷偷溜出去看元宵灯会的时候丢了的，现在对方重新出现了，赵家亏欠人家的太多，总是要还的……” 不知道周延儒这生硬转移话题的同时，竟然在心里面想了这么多，顾明泽叹了口气，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倒是很配合的说起了别的。 只是话虽然没有假，但总归是要稍稍进行点艺术加工，不把赵文卓弄得亏欠了人家表妹，到时候赵家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怎么办。 他既然都已经对林姑娘许诺了，就定然不会让自己食言的。 五皇子若是想要拦着他，那可是非常大的阻碍，必须得先打消了才好，最好就是让五皇子知道，那赵家公子定然是会辜负林姑娘的。 “表妹？赵文卓有个表妹，因为他被拐卖了？” 赵家能入得了周延儒眼的就只有一个赵元景，不过朝中二品大员也不少，他也并不是很清楚，那赵元景家里面的事情。 现在听顾明泽说，那赵文卓竟然有个表妹，因为跟着他偷溜出去玩，而被人贩子给拐跑了，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事若是真的，那可是能让两个家族关系一下子断了的啊，怎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都没人闹得嘛。 “赵元景当年不受父母重视，还是靠着嫁入侯府的姐姐，才拜得名师，考中进士的，他的婚事并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而是娶得个小官的女儿……” “赵元景仕途顺遂，赵家也势大，寻常的小官哪里敢得罪，更何况当年，赵文卓的母家，还指望着赵家的提携，便是没了个女儿，也是不敢闹得……” “不过赵文卓的母亲，因为此事，极为的愧疚，最后郁郁而终，所以这些年，赵元景一直都对岳丈家极为提携，也一直没有续娶……” “若是知道那位表妹回来了，他们定然是会弥补的，更何况，昔日他们能一起偷溜去看元宵灯会，想来也是情义非浅……” 见五皇子神色有些疑惑，顾明泽耐着性子，细细的讲了一遍这其中的渊源，尤其在赵文卓会做的选择上，加了个必然属性。 让他一旦做出别的选择，就会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只有这样，形成个刻板的印象，五皇子这关就好过了。 说来，也都怪林景言那货，要不是这家伙，失心疯似得，连五皇子都敢利用，都不怕得罪的给他施压，他也用不着这么费脑筋。 而且有些事，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到底是为什么，对自己这么防备呢，难道自己过往与这家伙联系的时候，露了什么马脚不成。 “既然如此，若是赵文卓到时候真的退婚，你能伸出援手，对林家姑娘也是一桩好事，你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会不会拖累了她……” 仔细琢磨了下顾明泽所说的这些话，五皇子心下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刚刚他听这位表弟那话中的意思，可不像是对林家姑娘没有感情，不过是觉得，不想连累对方，所以才没有想着过去提亲罢了。 也是这些时日，因为太子被废，自己忙碌了一些，而母妃，身在宫中，对外面的消息，自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好在赵文卓身上还有那么一桩旧事，要不然，便是他知道了，晚了这么一步，也没办法去做把林家姑娘夺过来给表弟的事。 现在就是最好不过了，对赵家林家都是一件好事，也圆了表弟的心思，省得表弟总觉得自己拖累了旁人。 第160章 160 “殿下，这不合适吧, 这岂不成了乘人之危, 不行, 不行……” 看着一脸欣慰的五皇子, 顾明泽心中有些愧疚, 对他如此套路糊弄这位的愧疚，毕竟五皇子这可真是因为关心他啊，就连自己的原则都稍稍的放宽了。 不过想到林景言那家伙，在心里给五皇子道了歉之后, 他还是皱着眉头, 继续把五皇子往沟里引。 没办法, 谁让他就碰到那么个对手呢, 而且还倒霉的遇到太子病危, 这老皇帝还会不会选秀, 谁也拿不那么准, 但八成其实是不会了的。 而没有了老皇帝选秀的威胁, 赵文卓在那个表妹出现之后, 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真的是拿不准啊。 甚至就连那位表妹还会不会出现, 顾明泽都觉得有些悬，现在出现，可没有婚礼那天出现，更让林如海揪心。 忽然之间，上午刚刚做完承诺, 下午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变化，纵然顾明泽的心意未变，可很多东西，就不能像是之前那么随意了。 林景言是定型需要摆平的，可在此之前，必须先让五皇子觉得，拯救林黛玉的就是自己，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行。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虽然有些愧疚，但顾明泽也只能是选择用一些善意的谎言了。 “什么叫乘人之危，你想想，那赵文卓就算是不退婚，有那么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对方还沦落民间那么多年，她能嫁谁，赵文卓必然得负起责任来……” “他要是退了婚还好，那林姑娘和那个可怜的表妹，都能得到圆满的结局，若是不退婚了，这一妻一妾，甚至很可能是一正妻一平妻的……” “你想想，到时候那赵文卓再冷落了林姑娘，那林姑娘多可怜啊，而且就算没有冷落，那这也是心中的一根刺，甚至就连赵文卓的表妹，处境也算不上好……” “与其这样的话，那还不如让赵文卓去好好赎他的罪，林姑娘也有一个圆满的归宿，那不是很好嘛，你若是娶了她，还能亏了林姑娘不成……” 这人有的时候吧，别人若是反对，犹豫的，他便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他应该去好好的劝说一下。 现在五皇子就是这个样子，被顾明泽那黯然神伤的态度，被他那装模做样的几句话，给带到沟里去了。 现在是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使者，顾明泽要是不按照他所说的那么做，那才是会伤害所有人的事情。 之前的原则，虽然没有忘记，但显然，三言两语之间，那所谓原则就彻底的偏了个方向，发生了下些微的改变。 还好像是与时俱进，通情达理一样，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劝人的话，说得是激情四溢的。 这倒不是五皇子傻，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是个傻子，之所以会这样，也不是顾明泽多么厉害，而是他们之间太过熟悉了。 对自己这位皇子表兄，除了那几年对方去军营的时间之外，顾明泽就基本上没离开过，他太了解对方的性子了。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能顺利的让五皇子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去想，而这也是他有些愧疚的原因。 毕竟算计自己的亲人，哪怕并没有恶意，总归也不是太让人好受的事情。 “殿下，这些事情往后再说吧，现在，我也该去赴一下林景言的鸿门宴了，若不然，这家伙怕是都能直接杀到宁亲王府来……” 懂得什么叫做过犹不及道理的顾明泽，对于五皇子那堪称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请帖，便转移了话题。 而他所说的话，看着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其实里面也有至少一半是认真的。 与林景言虽然就只是一次见面，但只那一次，就已经能够让顾明泽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一生之敌了。 对方眼中那戒备提防，让他看着都觉得心惊，不过现在，因着林黛玉的关系，他们那一生之敌估计是做不成了，但日后怕是也有得热闹了。 至于现在，顾明泽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在宁亲王府耽搁一个时辰，而不过去赴宴的话，对方就真的能够找到宁亲王府来。 那家伙，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对方是能说出那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选择妹夫标准的终极妹控。 “去吧，林景言这次估计，言语可能会激动些，但你别跟他计较，毕竟你是要娶他妹妹的人嘛，还是要让着大舅哥一些……” 原本正陷入自己的脑回路，劝说得起劲的周延儒，一听到顾明泽这么说，顿时有些遗憾的停下了话头。 不过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他又目光发亮，一脸满意的看着顾明泽，摆了摆手就示意对方快些过去，还不忘了叮嘱两句。 简单的搞定了五皇子，甚至还得来了一副支持的顾明泽，并没有任何得意的模样，他仍旧是带着有些发愁的模样，行了个礼后拿着请帖，走出了大堂。 而等到自己的背影，应该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后，顾明泽才算是长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了丝笑意。 今日这关看似过得简单，但实则全靠他机灵的反应，若是这林景言送上请帖的事情，让他完全的愣住了，那怕是就要完了。 想到这，看了眼手中的请帖，顾明泽眉眼间的笑意没了，变得格外的凝重，这林景言，他还真是有些小看了，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啊。 至少，他之前所想的，或许对方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可这不到半天的时间，未免也实在是太短了些吧。 心中想着这些，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带着贺成离开了宁亲王府后，顾明泽便一路往得月楼赶去，同时还不忘了思索一下，待会该如何应对那未来大舅哥的鸿门宴。 第161章 161 得月楼建在京城的一处河边，楼高三层, 修建得很是典雅精致, 而且与现在那些客栈酒楼流行的那些回字形建筑结构不同, 这里的楼层与楼层之间, 都是封死的, 最是适合谈话。 而且得月楼的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酒很不错，有相当多的人，都是为了酒特意来此的。 林景言设宴, 他早就已经在二楼的一处雅间里等着了, 顾明泽到了后, 很快便带着店小二来到了那雅间门外。 望了眼门口站着, 像是在把守一样的程波, 顾明泽伸手便将房门给推开了, 站在门口, 环视了眼四周, 瞧见那靠在窗边, 面无比起的林景言。 顾明泽面上缓缓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便迈步走了进去,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贺成，也想跟着自家主子进去，不过刚刚迈了一步，就被程波给拦住了。 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高大身躯，贺成脸色一黑, 便狠狠的瞪了程波一眼，他可是世子的贴身护卫，全京城都知道世子体弱，这家伙不让他进是什么意思。 而对着贺成的怒视，程波是半点都不在意，旁人不知道，他可是听自家主子说过的，那永宁候世子的体弱，就是装出来糊弄人的。 现在大少爷不让他进去，再不把贺成拦下，以大少爷那会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一会要是干起来，这两人一起上，那大少爷岂不是要吃亏了。 “贺成，你在门外等我！”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顾明泽回头瞧了一眼，看着不过一会功夫，就在门外干上的贺成和程波，他无奈的抚了抚额，只能是让贺成留在了外面。 不过心里的警惕，却变得越发高了起来，整个京城都知道，他身子弱，若是与他说话的时候，身旁没人，那出了什么事，可没人担得起责任。 所以不管在哪里，除非是进皇宫大内，贺成就没离开过他的身边，现在林景言却敢光明正大的让程波，把贺成给拦住，这意味着什么就可以想见了。 有了顾明泽的话，虽然仍旧是有些不放心，但贺成到底还是停留在了门外，而瞧见他那不甘心的模样，程波眼疾手快的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那动作之快速，让被挡在门外的贺成，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他就与程波一人一边，守在门口，只是两人都不说话，那沉默的气氛，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而屋内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正在用一种能够杀人的目光，狠狠盯着自己的林景言，顾明泽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说道： “上次慈安寺一别，已有不少日子了，我还以为，林大少爷，这辈子都不会给我发请帖呢……” 伸手拿起茶壶，悠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无视掉屋内这显得很是诡异的气氛，顾明泽面带微笑，眉眼柔和，显得很是轻松写意。 而他这副模样，却让林景言气得不行，他从靠着的窗户上移开，走到顾明泽身前一步远，并没有坐下。 而是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明泽，脸黑的不行，就连话语中都带着冰碴： “永宁候世子，你当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离我妹妹远一点，她已经订婚了，你若是还顾及着点礼义廉耻，就不该去招惹她！” 虽然深深的觉得，用礼义廉耻去约束眼前这人，怕是一个大大的笑话，但林景言还是这么说道。 毕竟，就对方所做的那些事，能让这小家伙，感受到一丝的羞辱也好。 “林大少爷，你还没问我，今天找你妹妹，是为了什么呢，你不想知道，我都与黛玉说了些什么吗……” 欣赏着黑了脸的林景言，顾明泽丝毫不怕的接着说道，完全不畏惧，那额头青筋都快跳起来的未来大舅哥。 没办法，虽然全世界都知道，大舅哥是用来讨好的，不是用来捉弄调戏的，可谁让这位大舅哥，对自己的成见太深呢。 寻常的手段，既然不能与对方和平相处，那就用些特殊的办法试试，反正时间那么长，他日后有得是机会，去与这位大舅哥磨呢。 “谁准你叫我妹妹名字的，如此轻浮上不了台面，亏是还是堂堂的永宁候世子，真是白瞎了永宁侯府满门的荣耀！” “我告诉你，你和我妹妹说了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顾及一下廉耻，不要再试图觊觎有未婚夫的人就够了！” 被顾明泽这几句话刺激的，林景言冷笑了两声，也不给对方留颜面了，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得罪对方就得罪对方吧。 正所谓，忍一时，越来越气，退一步，越退越远，他不想将妹妹陪给这无耻的家伙，就注定要和其对上。 “林少爷，你何必这么生气呢，我这次去见黛玉妹妹，真的是一片好意，你可知，你所认可的那位妹夫，可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好……” 见林景言都被气得冷静下来了，顾明泽也不再故意刺激这位大舅哥，而是很真诚的开口，想要解释一下。 他这次过来，可不是单纯为了跟林景言吵架的，现在太子病危，皇上大概率不会选秀，那他的计划，可是要改变很多的。 他倒是不需要林景言如何配合，可若对方这么一直使绊子，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像是今天，他不得不费那么多口舌，向五皇子解释那么多。 原本只用等着一切计划完成，就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不但得编一些话去骗人，还要冒着被拆穿的风险，那是真的不容易啊。 “你又知道了世子大人，想说别人面前，还是看看你自己，在我看来，不管是这天下间，任何一个人来当我妹夫，也好过世子大人你！” 嗤笑了一声，林景言根本就不给顾明泽开口的机会，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明泽一眼，这话都不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而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他林景言看来，就算是从这楼下跳下去，就算是死，也不会要这朝三暮四，见义忘情的家伙做自己妹夫。 第162章 162 “林大少爷，我知你对我有偏见, 可你又真的了解那赵文卓吗, 他可不一定就比我好……” 看着斩钉截铁, 言之凿凿, 目光无比坚定的林景言, 听着对方所说的这些话，哪怕早就知道自己不被大舅哥惦记，可顾明泽还是不由得有些心塞。 想他好歹也算是个侯府世子，哪怕身体孱弱时, 都有无数人想要嫁给他, 更何况现在, 林景言该是知道他身子已经好了, 竟然还这么反对。 他都不知道, 该说这家伙不在乎荣华富贵来得好, 还是说自己实在是让人太讨厌了。 “偏见？顾明泽, 我对你所拥有的可不是偏见, 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太清楚不过了，纵然你是侯府世子, 纵然你前程远大，可你都不会是我妹妹的良配……” 激烈的话语说了那么多后，林景言也冷静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不再试图羞辱一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而是严肃认真的说道： “顾明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会突然看上我妹妹的，我也不跟你说，什么礼义廉耻了，我知道，那些东西你都不在乎……”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你心机深沉，我妹妹心思单纯，你们就像是这世间的黑夜与白日，完全是相反的两个面，你们不该有交集，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你心中有着太多的算计，有着太多的筹谋，我妹妹性子单纯，若真是嫁给了你，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舍弃了……” “所以，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便该学会放手，不然，我会直接斩断你伸出来的手……” 紧紧的盯着顾明泽，林景言一股脑的将自己想说的，通通都说了出来，那话语虽淡，没有刚开始的激烈，可威胁决绝的意味，却是更浓了些。 “我不会舍弃她，我顾明泽认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的改变，林少爷，我的真心和诚意，会用时间去证明……” 原本想说的有关赵文卓表妹的事情，又一次的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看着林景言那疯狂的眼神，顾明泽心中暗惊。 他知道对方看他，是带着不知道多少偏见的，可却没想到那偏见竟然这么深，当即也顾不得说赵文卓的事情，直接便开口说道。 “不会吗，那你今日是怎么跟五皇子说得，有关我妹妹的事，还是说你，其实你连说都没说？” 嗤笑了一声，对顾明泽的辩解，林景言很是不屑一顾，他直接便出声反问，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前一世，做了那么多年的背后灵，跟在弟弟的身后，他对那位皇帝，可是很了解的，对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文卓有个表妹，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对方因为幼时与他，偷溜出去，观看元宵灯会，所以被人贩子拐走……” “赵文卓母亲因为这件事郁郁而终，赵家因为这件事，一直心存愧疚，那位表妹现在已经回来了，此事我已经与五皇子说过了……” “五皇子不会阻我，相反，他很支持我去帮助黛玉妹妹脱离苦海，林少爷，我这么说，你还觉得我会舍弃你妹妹吗……” 看着林景言带着些嘲讽的眼神，顾明泽含笑回道，心中却是不由得叹息。 不惜得罪五皇子，也要坏了他的事情，这该说是林景言行事太果断了，还是该说，他太遭人恨了。 可他也觉得冤枉啊，他与林景言之间，真的是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 “……” 一直听顾明泽说赵文卓有问题，但林景言压根就不信，他只觉得，这是顾明泽在污蔑人。 不过在听到这话后，他不由得有些沉默了，赵文卓有个丢失了的表妹之事，那他是知道的。 虽然此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但对方是他的妹夫，不将其查个底朝天，他怎么可能会放心。 可那会虽然知道这事，林景言却并没有被放在心上，被拐走的女子，能找回来的太少太少了。 况且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被找回来了，也说不定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听着顾明泽的意思，那女子怕是要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对此，林景言不免觉得有些烦闷，这定好的婚事，忽然出现这样的岔子，对他妹妹可不是一件好事。 纵然现在听说太子出了事情，皇上应该不会选秀了，妹妹已经安全了，赵家也不是必须的，但刚定完婚，总不能立马又解除婚约吧。 不过这还没什么，不是最让林景言心烦的问题，最让他觉得为难的是，那赵文卓有着这样的隐晦，这婚事是肯定不能再作数了。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去和那什么表妹，争一个男人，更不想未来有什么平妻啊，又或者是宠妾灭妻之事发生。 只是，原本赵文卓还在，都挡不住顾明泽这个脸皮奇厚的家伙，现在若是这桩婚事没了，那顾明泽岂不是更加猖狂了。 而且没了赵文卓，五皇子那边，也就不是障碍，林家现在，他虽然有着话语权，但终究是父亲做主的。 以顾明泽的心机，在没了这重重阻碍之下，想要偷摸的说服父亲，好像不是不可能的。 而万一父亲若是答应了，他可该怎么拦啊，都说成一门婚事不容易，毁一门婚事很简单，可当对手是顾明泽的时候，那不管哪一件，都不容易啊。 越想越发愁，林景言就跟吃了黄连似得，直苦到心里，就连对赵文卓，现在也是有些厌恶了起来。 “林少爷，你对我的成见太深了，若是你能够放开成见，你会发现，其实我才是你妹妹最好的选择……” 见林景言抿着唇，倔强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目光仍旧跟刀子似得在自己神色刮着，顾明泽心中微喜，趁此机会，他开始洗脑式的劝说： “我承认，我心机深，不如黛玉妹妹性子单纯，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能护得住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就像是你一样，林少爷，你若是没有心机，能护得住他吗？” 第163章 163 “人有心机, 那不能叫坏事, 这事上没有心机的人，有几个最后活得好的，只有心思深, 想得多的, 才能够在这世上立足，才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我知道，林少爷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妹夫, 别的不敢说, 我身子弱，虽然现在好了，但往后定然也不会纳什么妾室……” “这世上男子, 皆贪花好色, 有几人能够从一而终的，可我能, 你将妹妹嫁给我, 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让她伤心……” 将一杯茶整个的灌了下去, 顾明泽继续自己那洗脑式的劝说，压根就不给林景言开口的机会，那大道理是一串一串的，乍看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 若是换个人在这里，或许可能也就被顾明泽给说服了，可林景言是什么人呢, 他是对顾明泽这家伙偏见最深的了。 因为上一世的那亲眼所见的一幕，别说顾明泽现在所说的这些，就算是对方说出朵花来，那都没什么用。 插不上口，打断不了顾明泽的话，林景言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半响，等顾明泽说得口干舌燥，他才凉凉的开口： “不会让她伤心，顾明泽，你敢说，若是五皇子没有被你说服，没有赵文卓这件事，你还会这般锲而不舍的想娶我妹妹吗？” “如果淑妃娘娘与五皇子都反对，如果平宁郡主也不喜欢，如果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同意，你还会这般坚持吗？” 一句话直插心里，林景言面上带着些嘲讽，眼神满是笃定，顾明泽上一世的选择，也注定了对他的问话，会是什么样的回答。 而他就不信，对方的脸皮，就能够厚到这样的程度，即便是他说了这样的话，还能够坚持着，想要娶他的宝贝妹妹。 “……” 刚刚才举起的茶盏一顿，听着林景言这番话，顾明泽沉默了半响，他很想否认，但他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对方说得是事实。 如果淑妃，平宁，五皇子还有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那他是不会坚持下去的，他喜欢林黛玉，但这份喜欢，没有深到可以与身边所有人闹僵的地步。 不过很快，顾明泽又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面带嘲讽之色，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林景言，忽然开口反问道： “林少爷，若是你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你身边所有人都反对，你会坚持，一定要娶她，让所有人伤心失望吗？”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顾明泽神色清明，他看着一瞬间愣住了的林景言，继续说道： “你不会，因为在你心里，你亲人的地位，家人的感受是最重要的，而我也同样如此，我不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去让身边的人难受……” “可同样的，如果你妹妹嫁与了我，她便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家人，我也同样为了任何人，而让她伤心失望……” “你问我如果，我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如果，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障碍，我也没有任何可以放弃的理由……” 顾明泽没有说谎，这些话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他这样的人来说，亲人的地位是最特殊的，而淑妃和五皇子平宁都是他的亲人。 若是他们不同意，他或许会选择放手，因为林黛玉现在，就只是他喜欢的姑娘，他们之间的好感有，但感情却并不深，至少比不上那多年的相互扶持。 可只要林黛玉嫁给了他，那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对方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们会是一家人，他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亲人。 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分得非常清晰，或许显得有些无情，可有的时候，这样的无情，对他未来的妻子家人，却是最好的有情。 “……” 听着这些话，看着顾明泽真挚的目光，林景言沉默了，他下意识的便回想起了，为了自家弟弟的一句话，而放弃自己喜欢之人的顾明泽。 他那时候，总觉得顾明泽是无情无义，可想一想，对方从未对妹妹许诺过什么，而且，为了身边亲近之人，放弃自己的喜欢，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牺牲。 顾明泽对身边之人的重视，他是很清楚的，上一世已经深刻的证明了，只要被他纳入保护圈里的人，他便会庇护其一世。 即便上一世到后来，自家弟弟与对方已经决裂了，可这位仍旧是顾念着之前的那些感情。 虽然上一世，他袖手旁观，害得妹妹惨淡收场，可他不得不承认，若是妹妹嫁给这家伙，或许真像是对方所说的那样。 这家伙对自己人，护得是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度，上一世的永宁候夫人，也是京城中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可林景言就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他知道，其实他总说这家伙薄情寡性，不是好人，但若不是因为自家弟弟的阻扰，自然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如果真的要怪，其实最该怪的还是自家弟弟，可他又不能怪弟弟，因为这从一开始，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沉默了许久，林景言神色纠结，过了半响，他才冷冷的哼道： “你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日后会如何，你今日既然能为了亲近之人的阻拦，而选择放弃我妹妹，那若日后家逢大难呢，若是日后再有旁人阻拦呢……” “你父亲，昔日能为了家族的荣耀，就放弃你母亲和你，都是子随父，谁知道你会如何做，我可放心将妹妹交给有这样先例的家族……” 原本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反驳一下顾明泽说得那些感觉无比正确的话，可说着说着，林景言忽然发现，这是个被自己忽略了的漏洞。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上一世那位永宁候夫人，能够备受京城女子的羡慕，不过是因为娘家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若是发生了，谁知道顾明泽会怎么做，兴许就做出跟他父亲一样冷血冷心的决定了呢。 “林少爷，你说这话，便有些强词夺理了，这世上多少男子，眼看着母亲磋磨妻子，却不闻不问，更有甚者，宠妾灭妻……” “为了家族的荣耀，别说是牺牲自己的妻子，便是牺牲自己，又有多少不会做，林少爷，你也是出身大族，你扪心自问，自己会如何？” 几乎没有迟疑，在听到林景言这样的话后，顾明泽眼神闪过一道冷芒，他面色冷然，冲着林景言便是出声质问。 生母之死，可以算是顾明泽心中最大的逆鳞了，哪怕林景言所说话语之中，并没有对他生母的污蔑，反而是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但只要提到这个话题，顾明泽的心里就是浓浓的压抑，更别说，林景言竟然拿他跟那个狼心狗肺，狠心绝情的父亲比。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那狠心绝情的父亲，现在林景言这话，是彻底的把他给惹怒了，也让他的话变得不再留情面。 “林少爷，人有偏见是正常的，可你已经让你的偏见，蒙蔽住了你的眼睛，你现在并不是为你妹妹好，而过来阻止我，你这是单纯的不喜欢我，而来阻止我……” “你所说的那些事情，未来会不会发生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在乎家族的荣耀，我的身边也没有太多亲近的人……” “你喜欢赵文卓，可事实上，对方有要照顾的表妹，有需要承担起得家族责任，你所说的这些，若是拿来问他，他定然不会像是我这样的回答你……” “而你不管再选择谁，再去问谁，都是一样的，人在世上，在乎的东西总是有很多的，相比之下，我拥有的很少，在意的不多……” “你应该明白，我是那个最不会为了什么东西而伤害她的人，你所有的如果，所有的假设，只是因为你不想承认，她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神色平静的看着林景言，顾明泽说完这些话后，也没有等待林景言的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此次得月楼一行，与这位未来大舅哥面对面的谈话，已经让他清楚的明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方的偏见太深，不是他短时间之内，几句话就可以化解的。 而既然如此，阻止不了对方的搞乱，他也就只有，先不理睬这位，把婚事解决再说。 日久见人心，只要林黛玉嫁给了自己，慢慢的，他有的是时间，去消除这位的偏见。 而在此之前，他最该做的，不是与这位倔强的大少爷浪费时间，而是去找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才是。 “……” 望着说完了一大段话，便直接转身离开的顾明泽，林景言张了张口，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对方说的对，他的那些提问，自认为有道理的提问，或许都只是用来为难顾明泽的，为了让自己的偏见能够继续下去。 他所问的那些问题，顾明泽也好，这世上任何男子也好，甚至就连他也好，都很难回答。 只是对方有一点却说错了，他并不是固执的偏见，他所有的偏见都是有理由的，源于上一世的，顾明泽的袖手旁观。 纵然对方从来没有伤害过林黛玉，可只是那么一件事，就注定是他心中永远迈不过去的疙瘩。 让他即便知道，顾明泽其实真的很合适自己的妹妹，他也无法选择将妹妹嫁给他，这是固执，这是偏见，可这份固执和偏见，他怕是永远也放不下。 “大少爷？” 因着顾明泽的离开，原本守在门外的程波，便直接走了进来，看着坐在那里，神色复杂的林景言，不禁出声唤了一句。 回过神来，看着程波有些担心的眼神，林景言目光微闪，没有说什么，带着他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这次得月楼之行，说了那么多话，但其实都不过是无用的，赵文卓有那么个表妹会出现，这么婚事也是不能要了。 而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赶紧的，为自己妹妹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不管顾明泽如何说，单单只是前世他所看到的那一幕，他就过不去心里的坎。 做不到将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妹妹，去交给顾明泽，那比让他自杀，还要更加困难。 “大少爷，您在里面与顾家世子都说了些什么，世子出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跟着脚步匆匆的林景言，一路上往林府赶，见自家少爷脸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想起顾明泽出来时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他不肯放弃，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当务之急，是赶紧挑选出一个人来，彻底打断他的念头……” 听到程波的话，林景言缓缓开口说道，他眉头微皱，眼中不断闪烁着光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偏头看向程波，沉声说道： “不回府了，走，我们回得月楼，你让人去给赵家公子送请帖，就说，我邀他在此一聚……” 对于顾明泽所说的，赵文卓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林景言并没有怀疑，他还是了解顾明泽的。 虽然对这个人有着诸多的偏见，却也知道，对方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不过原本，在听到这事的时候，他只是下意识的便否定了赵文卓，可仔细想想，这门婚事虽然不可行，但利用对方，却绝对能够拖住顾明泽的脚步。 这样就会给自己为妹妹，再度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空出一些时间来，也不用担心，在他没选到人之前，顾明泽就先把他父亲搞定了。 有了赵文卓的经验教训，差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顾明泽这次，可不敢再匆忙决定了。 事关婚姻大事，尤其是自家妹妹的婚姻大事，那还是慎重点好。 在这个时代，男子娶错了人，那还可以再忍不了的时候休妻，可女子若是嫁错了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之前，若不是出了顾明泽的事情，他就差点害了妹妹，这次必须得格外的慎重才行。 第164章 164 林景言没走多远, 便折回来了, 这间屋子还保留着，他直接便走了进去, 坐在这里, 等着程波派人去把赵文卓给请过来。 而在这闭目沉思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脑海中之前所选择的, 适合做他妹夫之人的资料，都一一的浮现出来。 其中有他认识的大族子弟, 也有他在扬州书院读书时候认识的同窗，甚至还有一些同年中举的书生。 只是过往，他并没有选择这些人，而是听从母亲的意思, 觉得赵文卓不错, 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脑海里的这些人选, 是有不错的, 可不是才华好, 性子好，却家中贫寒的，便是家中富贵，但有着婆婆的。 虽然林景言不知道, 是不是天下间的婆婆，都是一个样子的，但只要有可能, 他就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个选项。 一个个人选，从脑海中过掉，一个个人选，又再一次冒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想得林景言脑子生疼的时候，赵文卓终于被请过来了。 “林兄？” 看着闭眼凝神，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景言，被林家那下人急切的语气，弄得以为出了什么事，而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赵文卓不禁有些郁闷。 虽然太子病危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最近这些日子，在家中也不过就是读书练字，偶尔想一下自己的婚事，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的未婚妻送些东西。 但再不忙，被这么急急忙忙的喊来，过来后却发现正主没什么大事，那也够让人郁闷的。 也好在，赵文卓心胸宽广，性子温和，要不然，怕是真得在心里狠狠的吐槽几句。 “赵兄，请坐，程波，让店小二，再上一些茶水和糕点……” 听到赵文卓的声音，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林景言连忙起身，他伸手请赵文卓坐下，又对着站在一旁的程波吩咐道。 这屋子里的茶水，还是那会跟顾明泽谈话时候的，小二没来得及撤下去，他就回来了，刚刚琢磨着合适人选的问题，倒是忽视了这一点。 虽然说赵文卓也不知道，但既然发现了，还是要马上改过来，要不然也就太失礼了些。 “不用这么麻烦了，林兄，你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伸手阻止了程波出去的动作，赵文卓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他坐下后，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自从两家定了婚事，他和林景言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两人都是读书人，又刚中举，自是有着共同话题的。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连客套的称呼，都变了不少，虽然还没到叫姐夫妹夫，直呼名字的时候，但那进展也是突飞猛进型的。 林景言有意和妹夫打好关系，赵文卓更是觉得林景言这个大舅哥不错，而且也想从大舅哥这里，知道些自己未婚妻子的事情。 两人都有意维护关系，那一起出来的次数，其实不少，哪怕林景言要教自家弟弟读书，他们定婚又没过多久，见面也是有好些次了。 但这么着急的被林景言，如此急匆匆的找来，这对于赵文卓那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来得很快，心里也有些担忧。 虽然现在瞧着林景言那样子，好像没有出什么事似得，但他仍旧是不太放心的。 “不用急，你听我慢慢与你说，此事其实与你有关……” 挥了挥手，示意程波出去，林景言看着越发疑惑的赵文卓，沉吟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这事，原本我也不知，是顾明泽，也就是顾家那位世子与我说起时我才知道的，你……是否有个自幼失散的表妹？” 斟酌了一下语句，林景言尽量让自己话语中其他的那些隐含意思淡一些，就只专注了这件事情本身，同时又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道。 “……” 听到林景言这话，原本面上还带着些疑惑的赵文卓，神色显得暗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有隐瞒，直接回道： “此事，若是旁人问起，我是不愿意回答的，不过未免……未免林兄误会，我便说一说，清莲表妹，当年却与我青梅竹马，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幼年的时候，母亲曾有意为我们定下婚事，我自也是愿意的，只可惜，后来我邀她去看元宵灯会，一时走散，便害她被人掳走了……” “当时，我们派人找了好些年，可都没有清莲表妹的下落，这桩婚事，也就慢慢的没有人提了，顾家公子忽然说起此事，想来也是怕……怕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我那位表妹，失踪了这么多年，怕是没有找回的希望了，便是有，一旦我成婚，我也会换一种方法去补偿她，定然不会让林家为难的……” 误会了林景言意思的赵文卓，虽然不明白，那位顾家世子，为什么要跟自己大舅哥说这些，明明两人之前也没有什么瓜葛。 不过怕自己这位大舅哥误会，到时候再害得自己未婚妻难过，这桩婚事出现波折，赵文卓还是出言解释了一番。 他不是那种脑子不清楚的人，纵然再愧疚，可如果他成了婚，也不会发生，非要用自己补偿的事情。 昔日那次元宵灯会，弄丢了表妹，就已经是他做错了事情，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已经告诉他，错误一旦造成，就没有办法弥补，他绝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更何况，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丧失了继续找寻表妹的希望，要不然，也不会松口，让父亲帮他选择婚事。 这些年，他说是为了专心读书，所以才迟迟没有想要成婚的意思，但他心理清楚，那些都是借口，他真正想的，是等表妹回来。 少时青梅竹马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不见，或许已经是消失很多了，可那么多年的愧疚，对毁了表妹一生的愧疚，却越来越深。 原本他一直想着，这份愧疚，便用他一生去弥补，却不想，他虽然有这份心，可老天却不想给他这弥补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为人，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只是，若你那表妹，现在已经被找到了呢？” 听到赵文卓这一长串的表态，林景言明显的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妹夫，忽然觉得又有些心动。 如果那位表妹出现的时间晚一点，按照赵文卓的说法，似乎也不是，必须毁了这门婚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被林景言给掐灭了，毕竟这赵文卓能不能说到做到，所说的又是不是真心的，暂且不说。 单单就只是顾明泽那个混账王八蛋，就不会给他们继续这桩婚事的机会，那位表妹，定然是不会晚些出现的。 甚至，如果顾明泽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娶他妹妹，就算是没有这个表妹，顾明泽都能搞出些其他事情来，那个人可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林景言只是听到了外面人的风言风语，所以过来想要找他要个承诺，可听到这话后，赵文卓不禁有些蒙了。 什么叫做他表妹，现在已经被找到了，那是他的表妹，他找了那么多年，刚刚放弃希望，怎么会突然就找到了。 而且为什么是林景言与他说这话，若是找到了，那他表妹又在谁的手里，难道是林家人的手里不成，这未免也太让人不解了吧。 “赵兄，这事其实我本不该与你说，但不管为了我妹妹，还是为了你，和你那位表妹，我都有义务告诉你……” “今日，我邀请顾明泽来这得月楼赴宴，他与谈话时，曾提起，你那位表妹，已经被找到了，他没有与我说，你表妹到底在哪里，不过按照他的意思，怕是快出现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林景言神色复杂，他看着一脸蒙的赵文卓，直接把顾明泽就给抖落了出来，大部分的锅也都推到了对方的身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是快出现了？林兄，你的话越说，我反倒是越听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糊涂的看着林景言，赵文卓自诩聪明，但现在，也是被林景言的话给弄得彻底蒙了，他真是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忽然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赵兄，我也不瞒你，上次我与妹妹，去慈安寺上香，舍弟顽皮，不小心撞到了那位顾世子，我和妹妹去料理，他与妹妹便见了一面……” “只是一面，他便想要上门提亲，你也知道，那顾世子，那顾家是什么情况，我们林家自然不会同意，他便打起了旁的主意……” “你那妹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不过他怕是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你退婚，来成全他自己的龌龊心思……” “我急匆匆的找你过来，一方面，是想着把这件事告诉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就算你表妹回来了，想要放弃这桩婚事，也暂且等一等……” “顾明泽那个人阴险狡猾，有你在前面挡着，还能我们再重新定下婚事的机会，若是你立刻便退婚了，我怕他会借由五皇子，请求圣上赐婚……” 见赵文卓一脸的茫然无措，林景言一一的解释道，而说到后来，他越说心情越沉重，最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的施了一礼，面上满是恳求之色。 林景言的话语之中，自然是有些不实和夸张的地方，不过大半却都是真的，尤其是最后那句，也确实让他有些担忧。 他最怕的，都不是顾明泽针对他选择的妹夫，毕竟他可以针对，他这边也能化解不是。 况且他选择的人，也不会说那么脆弱，被针对一下，就什么都承受不住了，可若是对方请动了皇上的旨意，那可就完了。 林家再厉害，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说抗旨不尊不是，若不然，那会也不会说面对大选的消息，那么着急的给妹妹选夫家了。 至于说顾明泽有没有那个本事，林景言丝毫都不怀疑，宫里面的淑妃娘娘正得宠，五皇子也是正得意的时候，皇上定然会给他们面子。 而早在前世的时候，林景言就已经见识到了，五皇子和淑妃娘娘，对顾明泽这个混账东西，到底是有多好，只要他开口，淑妃娘娘肯定会去求皇子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半天时间都等不了，马上就来找赵文卓的原因，林家现在，还需要这桩婚事撑着。 “你的意思是，我的表妹，其实是顾明泽找到的，而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我退了和林家的婚事，好让他自己有机会？” 望着林景言那恳求的模样，赵文卓精神有些恍惚，他一字一句的问道，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赵文卓，竟然成了别人棋盘中的一颗棋子，而对方布下这个棋盘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 从定下婚约到现在，赵文卓还没有见过林黛玉，要说对这个未婚妻，有太多的感情，那是再说笑。 事实上，他对林景言产生的知己之情，怕是都要比林黛玉的感情要更多一些。 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刚刚定下的未婚妻啊，是他曾想着要携手走过一生的人，现在就被人这么惦记上了，这让赵文卓怎么忍。 他现在只觉得头上发绿，心中一股怒气，都快要突破天际了，对那顾明泽是恨得快到骨子里了。 原本，他对林黛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若是再定下婚事之前，顾明泽告诉他，不要与对方争，又把表妹找到，他是绝对不会与对方争得。 毕竟在他心里，不管是愧疚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到底是表妹的位置更重一些，为了这，他是愿意牺牲很多东西的。 可现在顾明泽的做法，那就相当于横刀夺爱，相当于设计他，给他戴绿帽子，这但凡是男子，就绝对忍受不了。 第165章 165 有那么一瞬间, 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赵文卓, 很想就这么把持着这桩婚事，不顾及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妹, 恶心死顾明泽那个混账王八蛋。 不过这个被怒火冲昏了头的丧失理智想法, 不过就只是一瞬，他终究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优秀子弟，不管面对什么情况, 还是做不到任由心中的情绪来做事的。 压下了火气，赵文卓面色不是太好看, 但声音倒是显得平静了一些，他没有等林景言回答，便开口说道：“林兄放心，你所说的这些, 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会让顾明泽那家伙得逞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林景言所说的这一切, 都是那么让人不敢相信, 但赵文卓还是信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说谎的，而对方也没有与他说谎的必要。 只是原本找回表妹，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用一直陷入愧疚的旋涡之中，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就因着顾明泽的算计, 让赵文卓的心里那是非常的不爽。 甚至，要不是知道自己必须补偿表妹过往的一切，他真的很想，就什么都不管，看看顾明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 “多谢赵兄体谅……” 见赵文卓答应了下来，林景言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子，看着对方那有些暗沉的脸色，很是真诚的感谢道。 他知道，就顾明泽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说，赵文卓完全是被他林家连累的，虽然在对方觉得，可能亏欠的表妹被找回来，是一件好事。 可他并不能忽略，这位是因为他妹妹，才会被人算计的，像是对方还愿意帮忙，而不是直接撂挑子，也算是一种正人君子的表现了。 “林兄不必客气，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们家，若是我们心志坚定，顾明泽也不会选择这样来攻击……” 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一开始有些生气，可慢慢的，赵文卓也没有那么气了，对顾明泽，他自然还是无比厌恶，可对林家，那便是有些歉意了。 虽说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林黛玉，所以他们赵家才会被人算计，可归根究底，还是他昔日的过错。 弄得现在不但表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就连林家小姐也受了他的牵连，这让冷静下来的他，自然不会再去怪林家招惹了顾明泽。 而且虽然这样想，不是很好，但某种程度上，他也真的是非常感谢，顾明泽能把他的表妹找回来，让他这一生不用永远活在愧疚之中。 从得月楼离开，赵文卓的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喜悦，那复杂的滋味真是无法言明，而林景言的心情，也算不上好，任谁的妹妹被一个混账东西盯上了，那都不会好，更别说那个王八蛋还是个心机深沉的主。 不过这两人的心情再复杂，却也没有听到，林景言再见完自己后，回头就找了赵文卓说话的顾明泽心情复杂。 听着贺成的禀报，纵然早就知道，自己那个大舅哥，对自己的不喜，和想要阻止自己成为他妹夫的疯狂，但顾明泽还是头疼得很。 “贺成，你觉得，你家世子我，很糟糕吗？” 靠在椅子上，放下手中的毛笔，顾明泽抬起头来，很是认真的问向贺成。 虽然他也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个眼缘的问题，就像是和林黛玉，那不过是一面，就胜过很多面。 可林景言那家伙，自己都说了那么多，铁人也该感动了才是，怎么对方不但就是无动于衷，还这般的顽强固执呢。 “世子，您想多了，您现在还是先想想该如何解决吧，那赵文卓若是被林景言说服了，不肯退掉婚事，那你可就难了……” 见着自家世子，这么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贺成有些想笑，不过很快，他便忍住了，而是出声劝道。 虽然他还从来见过自家世子这么头疼的模样，觉得挺有意思的，但关系到世子的终身大事，那还是要站好位置的。 “行了，我就姑且当做是那林景言眼瞎，瞧不见我的好吧……” 深深的吐了口气，极度郁闷的顾明泽，只能是这般安慰自己了，反正他是不想承认，自己就那么不被人待见的。 自我安慰了一句后，顾明泽也没有闲着，他敲了敲桌面，沉思了一下，便吩咐道： “我记得这个时辰，越云修那家伙，应该是在马球场吧，你去找人把他请来，就说我手中有一副新得来的，乌克明的春江寒雨图，让人过来瞧瞧是不是真迹……” 乌克明是前朝的一位很著名的画家，而春江寒雨图是其最出名的代表作品，越云修这位长公主之子，平日里除了马球蹴鞠，青楼楚馆。 最喜欢的就是收集这些字画了，而春江寒雨图，是其一直想得到，却一直没有找到的，只要一听到有这东西的消息，对方一定会蹦着跳着的跑过来。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原本正在马球场，挥洒汗水的越云修，一听到顾明泽派过来那下人的话语，顿时连衣服也顾不得换，直接便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 一身劲装，额头上还带着些汗水，身上更是沾染些灰尘的越云修，凤凤火火的冲了进来，看到那坐在椅子上的顾明泽时，顿时便眼前一亮：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把这张图弄到手的，快拿出来我看看？” 急不可耐的越云修，将手中的马鞭一扔，直接就要伸手去拉顾明泽，让对方把图给他拿出来。 “你不会是直接骑着马跑过来的吧，怎么身上这么多的汗，还一身的灰！” 皱了皱眉，避开了越云修伸过来拉他的手，顾明泽有些嫌弃的说道，就连眉头都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这倒不是顾明泽有多爱干净，他幼年的时候或许是这样的，不过经历了那几年被仍到一个角落里，不闻不问只能自己顽强生长的时候，他哪里还会有什么洁癖。 可纵然他没有洁癖，越云修现在的模样，也实在是太脏了些，就连脸上都变成了个小花猫，更别说身上了，这小子现在就跟泥娃娃没什么两样。 第166章 166 “你这家伙, 什么时候还有洁癖了, 快，把那春江寒雨图给我拿出来, 今儿可是你主动把我请过来的, 有你这样待客之道的嘛！” 翻了个白眼，对于顾明泽这样嫌弃躲避自己的行为，越云修明显很是不爽。 他狠狠的吐槽了两句后, 也不管顾明泽想要躲避自己的心，直接便上手拽住了这位好友的袖子。 “不是, 你别上来就拉拉扯扯的，注意些影响好不好……” 面对拽着自己就不松手，整个一无赖样的好友，顾明泽是真的有些无奈, 望着自己袖子上那很明显的黑印, 他脸色都变得更白了。 可就像是那会对于林景言的话, 完全没有听从意思的他一样, 越云修显然也是不会在意他这话的, 直接就拉着他，一副不把图拿出来就不松手的意思。 弄得没办法的顾明泽，只能是示意贺成就把他珍藏的那副春江寒雪图拿过来后，这家伙才算是满意的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 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说吧，用春江寒雪图把我给引来，下这么大的血本, 到底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啊？” 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用怀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后，越云修就微抬着下巴，很是嚣张的说道。 他越家大公子，京城里的头号纨绔，那可不是什么傻子，只不过顾明泽给的诱惑却是饶到了他的痒处，所以他才会那么快的赶过来。 而且他也挺好奇的，这副春江寒雪图被顾明泽藏了这么久，就连他都不知道，原本这幅画在自己这个好友的手里。 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对方用这副画来求他，这对他的好奇心来说，可一点都不比见到那副渴求已久的画要来得差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你上次所说的，赵文卓的表妹，到底在谁的手中？” 对于被越云修看出了自己的意图，顾明泽丝毫都不觉得奇怪，他这个好友，能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混成领头级的人物，那可不是简单的。 要知道，长公子之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比起侯府世子，王府世子，还是要差上一筹的。 而在那么多人之中，能混得风生水起，过得有头有脸，没有一定心机手段，可也是不行的。 “赵文卓的表妹？怎么，上次还跟我说，不让我管你的事情，这么快就自打脸了，不觉得自己是害了人家姑娘，不愿意拖累人家了？” 越云修是真的聪明，尤其是在他特别感兴趣的事情上，他简直是聪明的一塌糊涂，顾明泽刚一开口，他便猜出对方的意思了。 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顾明泽，越云修现在对那副已经渴望已久的春江寒雨图，都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了。 他之前虽然听贺成说，自己这个好友，忽然间铁树开花，对一个女子来了兴趣，更是凑了一手，推了那么一把。 但他被顾明泽警告了一次后，就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没办法，主角都不愿意玩，他这个配角又能做什么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多久啊，顾明泽就找上他了，还拿春江寒雪图来做诱饵，那意味着什么，只瞧着越云修现在那打趣的目光，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承认，是我想得太多了，你说得是对的，怎么样，这个忙你要不要帮？” 对于越云修的打趣，顾明泽很坦然的承认了，他目光清明，没有一点羞愧。 他就这般望着越云修，倒是把这个好不容易翻身做主，想要刁难一下的人给看愣了。 “喂，顾明泽，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你上次那么跟我说话，说得那么言之凿凿的，现在反悔了，都不跟说声抱歉，就开始压榨我，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无语的看着似乎上次两人见面之时，那不愉快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一样，近乎是理直气壮的顾明泽，越云修只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揍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一顿。 “怎么能说压榨呢，那副春江寒雪图，难道……不是你已经想了很久的吗？” 被越云修好一顿谴责的顾明泽，有些无辜的回视了过去，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恶一般，眼中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胡说，小爷我是那种一张图就出卖自己人格的人嘛！我跟你讲啊，你要是不为上次的事，跟我道歉，那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双手环胸，在听到顾明泽问题的时候，就从椅子上惊得跳起来了的越云修，一脚踩着凳子，下巴微微抬起，一副很是高傲的模样。 开玩笑，好不容易占得了上风，手里面能有个压制住顾明泽的事情，那不好好利用一下，他京城头号纨绔的名声，怕是都要被带上污点了。 “世子，图已经拿来了……” 出去取图的贺成，很是巧妙的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回来之后，还不由得瞄了眼一直脚踩在椅子上的越云修，瞅见那嚣张的姿势，眉心顿时狠狠的跳了跳。 真的，有时候，贺成觉得，这位越公子能够活下来，真是全靠了与自家公子少年时的情分。 以前处境不好的时候，就不说了，那会人人都能在这院子里嚣张，可自从五皇子回来，自家世子有了靠山，世子之位也回来了之后。 那就算是那歹毒的女人，偏心的侯爷，都没说像是这位越公子似得如此嚣张，而但凡是那些不长眼睛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拿过来吧……” 好笑的看着，那信誓旦旦说着不会为了一张图，就怎么怎么样的越云修，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贺成的手上，顾明泽招了招手，便将这图接了过来。 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顾明泽拿着这春江寒雪图的手，晃动了那么两下，瞧着越云修的眼神，也在随着这幅图晃动，甚至还咽了口吐沫。 顾明泽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将这图展开，放在自己身旁的桌子上，站起身来，仔细的扫视了两眼，余光瞄了眼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的越云修，故意感叹着说道： “本来还寻思着，事关人生大事，若有人能够帮忙，便是把这乌克明的真迹送出去，作为谢礼，可现在看来，这图怕是也只能我自己收着了……” 说着，顾明泽便作势想要把这画给卷起来，可还没等动手呢，就见面前一阵风吹过，越云修就先一步拿起来这副画。 抢过了画后，越云修离着顾明泽三步远，对其怒目而视： “这画可是前朝留下来的，距今已经有几百年了，想要维持保护都不容易，你这么开开合合的，对画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不……” 越云修说完，也不理会身前挑了挑眉，好像就要出言反驳的顾明泽，他小心的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就将这副画展开放下。 一点点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画上的内容，越云修一反往日里的玩世不恭，显得很是沉迷陶醉，他对书画的喜欢，那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而瞧见他这样，顾明泽低声笑了下，倒是也没有阻止，更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安心的等着那家伙看完话。 有眼力的人，判断是否是真迹，其实还是很快的，越云修别的不敢说，武功文采那很可能都是末流，但书画鉴赏之上，他绝对能算得上是行家。 长公主府的那些奇珍异宝，还有皇宫里的那些好东西，早就已经培养出了他的眼界。 过了好半响，越云修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话，偏头看向顾明泽的眼神中，明显有些气闷。 毕竟刚刚才说完顾明泽自己打自己的脸，紧接着很可能就要跟着对方自打脸，越云修这面皮可没有那么厚，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扛得住的。 而瞧见越云修站在那里，时不时的用余光瞅瞅自己，眼中满是哀怨的目光，顾明泽笑了笑，倒是也给了这位一个台阶上，先开口了： “你上去与我说得，那位赵文卓的表妹，到底在谁手中，你可清楚？” 之前不过都是有意逗一逗越云修，现在说起正事来，顾明泽的面色也严肃下来，而这气氛一变，越云修也没那么尴尬了。 他在放着那副图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听出顾明泽没有要打趣自己的意思，眉眼放松了些，没有过多的思考，便直接回答道： “赵文卓的表妹，其实一直都在赵家……” 满腹心思都在桌旁的这副画上，一边欣赏着，一边回答的越云修，稍稍的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的心不在焉，却让顾明泽惊了一下。 “一直都在赵家？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难道，难道还是赵家，自己自导自演的不成？” 顾明泽是真的被震住了，自从重新得到世子之位后，他这些年，其实有不少出人预料的骚操作，可他再怎么操作，就算是意想不到，但逻辑起码还是有的。 但赵家这样做，真是完全让人想不通啊，这没理由啊。 第167章 167 “不, 不是, 你误会了，我所说的那个赵家, 并不是赵元景所在的赵家, 而是指他的哥哥，赵元重所在的赵家……” 听到顾明泽那极为诧异的话，一门心思都在话上的越云修, 终于算是发现了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的让人误导。 他伸手, 小心的将这春江寒雪图卷起，同时也没忘了像皱眉的顾明泽解释： “赵家很早以前便分家了，赵元景和赵元重，他们虽然是亲兄弟, 但其实很不对付, 彼此之间如同仇人一般……” “当年, 赵元卓带着他表妹偷溜出去, 本不会出什么事情, 毕竟当年的他已经十岁了，他表妹也已经八岁了……” “这样年纪的孩子，若非是有人刻意的，本不会说轻易被人拐走, 实是赵元重当年嫉恨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会派人出手……” “而他一开始的目光，其实也并不是赵文卓的表妹, 而就是赵文卓，只是后者运气好，当时他表妹是女扮男装，那些人抓错了人……” “这些年，赵文卓那位表妹，一直就被赵元重养在赵家大宅之内，八成就是想用她，在将来算计赵文卓……” “这些事情，若不是因为林家与赵家的婚事，皇上突如其来的选秀，还不知道要隐藏多久，我刚得知的时候，也觉得很是惊讶……” 将卷起的画卷系上带子，小心的放在一旁贺成递过来的盒子里，将这盒子放到桌子上，又往中间推了推，避免其被碰到地上的危险后。 越云修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顾明泽那有些呆愣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世家大族之中，兄弟不睦的并不再少数，尤其是有着爵位传承的家族，为了爵位，兄弟之中肯定难免是会有冲突的。 但一般情况下，传承久了的家族，都会有意的控制着这种冲突，不会让其扩大，更不会闹到像是赵家兄弟这样。 不但是老死不相往来，更是完全不想让对方好，直接就利用阴谋算计对方子嗣的程度。 要知道，赵家可没什么爵位要继承，而天家的皇子争斗，八成也就是这样的了。 “父母偏心，乃是祸家之源，一碗水端不平，就必然会有着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顾明泽，心情忽然有些复杂，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弟弟，那关系怕是比赵家兄弟还要更加的不睦。 想到差点被赵元重害了的赵文卓，他心中凌然，看来，在没有一击必杀的力量下，选择等到有绝对实力时再动手，那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就像是赵元重一样，看似被赵元卓压制的，这些年都没能翻身，但谁能知道，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侥幸，那被掳走的就不是李清莲，而是周文卓，要是那样的话，赵元景怕就不是愧疚了，而是要直接发疯了，他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偏心太过必然会如此，可说到底，最可怜的那个，还是赵文卓他表妹，李清莲，原本李家虽不是什么大家族，可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 “又背靠着赵家，本身还是嫡女，便是嫁不到侯府高门，可寻个普通的高门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可现在被掳走了这许多年，名誉损失且不说……” “单单那赵元重是如何洗脑折磨她的，就让人不敢想象了，赵文卓若是真的娶了她，怕也是个麻烦……” 越云修原本不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可不得不说，那李清莲的悲惨经历，让他也忍不住为其叹息了两声。 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就因为这赵家的兄弟恩怨，最后被牵扯其中，前程尽毁不说，自己这些年都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等回来之后，便是赵文卓对她好，那也是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若是赵文卓对她不好，怕是人生就要更加悲惨了。 “你对这些事知道的这般清楚，那你可知道，赵家隐藏那李清莲的地方？” 沉默了一下，原本只是把这李清莲当做一个利用工具的顾明泽，在听到越云修的叹息后，也是难得的升起了些同情。 他原本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任何让他同情的人，因为幼年的经历，让他觉得，不会有人比他更加凄惨，哪怕是那些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灾民，也同样如此。 可现在，他是真心觉得，那李清莲比他还要可怜一些，起码他幼年时的遭遇，是因为自己母族的失势，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他一直恨父亲薄情，但其实顾明泽心里清楚，换了任何一个看重家族兴衰之人，怕是都会这么做的。 毕竟就连当今皇上，不用在意任何事情，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也是想要把五皇子给过继了吗。 他的人生虽然没有选择，但终究只是有仇恨罢了，可李清莲就不一样了，现在的这些，可原本不该是其承受的。 她完完全全就是代人受过，因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被毁了一生，被折磨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要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 往后余生是否能够安宁，还要看那个连累了她，害她至此的人，这样的人生当真是，让人意难平啊。 顾明泽觉得，自己与这位姑娘相比，那看似压抑着的仇恨，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了，他要是李清莲的话，怕是都要恨死了。 “自然知道，赵元重把那李清莲，藏在了他在郊外的一处别院之中，据说这些年，一直都有请……请青楼的老鸨子过去□□……” 一直都是青楼楚馆常客的越云修，在说起青楼二字时，语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显然，即便是他这种花中常客也觉得，李清莲这么一位官家小姐，竟然被赵元重如此的羞辱，实在是太委屈难堪了一些。 不过同时，这可能也说明了，赵元重并不太相信，赵文卓对这个表妹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法子，让李清莲可以拴住赵文卓。 “请青楼的老鸨子□□？” 原本以为已经没什么可让他惊讶的了，可听到这话，顾明泽还是眉头微皱，简直无法想象那赵元重到底丧心病狂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对原本是官家小姐的李清莲来说，怕已经不是折磨了，而是□□裸的折辱了，也亏得那李家小姐能够忍得下去。 “赵元重是嫡长子，自幼被他那对父母给宠坏了，要什么便有什么，赵元景以前都是被他压在身下的，可最后，却是赵元景得了势……” “李清莲坏了他报仇的希望，替了赵文卓，没让赵元景伤心欲绝，他心中气恼，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有可能的……” 扫了眼正皱着眉头的自家好友，从与对方相交到现在，除了一开始顾明泽还是个小可怜的时候，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对方这个模样了。 想来与自己一样，对这件事情，他们都是有所触动，毕竟心机深，不代表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们只是同情心药比旁人弱一些而已，又不是地狱里的恶魔，对人世间所有的悲苦都不为所动。 “云修，你可愿意陪我去一趟，那赵云重的别院！” 听到越云修的话，顾明泽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面色凝重，却格外坚决的看着越云修，平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或许是代入了自己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想要利用那李清莲的缘故，之前还想着，不用着急，慢慢筹划的顾明泽，忽然间便有做坐不住的感觉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同情李清莲的遭遇，可他既然已经对林家姑娘有了承诺，那自然还是要做到的。 赵文卓是他想要实现这个承诺的一个大障碍，李清莲是能够清除这个障碍的武器，他肯定是不能放过的，但除此之外，早点把对方揪出来。 让其少受一天苦，顺便请一些大夫过来看看，能不能挽救回来，这么多年赵元重对她的洗脑，这也算是他能做的对李清莲比较好的选择。 “你是想？” 原本还在感叹的越云修，听到顾明泽这话，顿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面色便严肃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他很快便站起了身，面色也变得凝重而坚决，他沉声说道： “好，我就陪你疯一把，我们现在就出城，等今日晚上，我们就带人去赵家别院，把那李清莲救出来！” 多年的好友，顾明泽的意思，越云修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决定跟着对方一起行动。 这一方面自然是闯入一座别院，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另一方面，也是他堂堂的京城首席纨绔，实在是看不过眼那赵元重的作为。 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输给了自己的弟弟，不想着怎么扳回来不说，竟然还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更是在抓错了人的时候，迁怒于一个女孩子，这实在是让人不齿。 两人都是行动很快速的人，如今太子病危，正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宗人府内。 顾明泽和越云修带着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护卫出城，因为说是打猎，倒是也没在意。 不过一直观察着的林景言，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整个人便愣住了。 “你说……顾明泽带着越云修，往城外去了？” 刚刚回到府里没多久，还没等静下心来的林景言，就被这消息给弄得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坐在椅子上，眉头皱着死紧。 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这顾明泽在与自己说完那些话之后，为何会突然离开京城，还带着长公主府的嫡幼子。 一向觉得，很了解顾明泽，也能猜到对方举动的林景言，这会是彻底的蒙了，他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可还没等成型，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他们出城多久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最后林景言只能是看着程波问道。 虽然知道永宁侯府离林府距离不近，这个时候若是想追的话，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但什么都想不出来的林景言，也只能是抱着一丝希望。 “怕是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他们骑得是快马，我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城外一片辽阔，若是跟着的话，太显眼了……” 林景言这话中透出的意思很清晰，不过程波却是有些无奈的回道，在城里面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有的时候跟踪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说在城外了，那一望无际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原本其实都不需要他提醒，林景言就该明白的，只是现在，八成是快被那顾明泽给搞疯了，才会连这样的常识都忘了。 “程波，你说，那顾明泽现在出城，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百思不得其解，又被程波打破了最后那点侥幸的林景言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能是无奈的询问起了自己的属下。 “大少爷，其实您完全不用急得，等顾明泽他们回来，他们是做什么的，您或许就能知道了……” 见林景言的神色有些挫败，程波也只能是耐心的劝解道，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对顾明泽的偏见和重视都是从哪来的。 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少爷，每次对上顾明泽的时候，都会被弄得格外失态，但他作为下属，除了偶有提醒两句，也是做不了其他的了。 听了程波的话，林景言沉默了下，他何尝不知道，等顾明泽他们回来，他就能知道，这些人出城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可他太了解顾明泽了，他怕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知道，也已经晚了，只是他现在却又没有办法，这就让人很闹心了。 第168章 168 心情极为焦躁的林景言, 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而另一边, 带着护卫出了城的顾明泽和越云修, 却是一切顺利。 以他们的身份, 自然不好直接闯入一个朝臣大员的别院，就将里面的女子带走，但黑夜里, 这别院的防守，可是完全防不住他们的。 顾明泽虽然经过齐太医的诊治，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不再是那样一副, 虚弱的随时都能够入土的模样。 可他终究不是练武之人，所以等到天黑之后, 他也只能带着几个护卫, 在外面接应, 而不是一马当先, 像越云修一样，带着人闯进去。 因为危险不大，而且此事做起来极为刺激的缘故, 越云修显得非常的兴奋，明明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经验。 可带着那些护卫，在他的小心叮嘱下，他做得极为出色，就连家丁都没有惊动, 就悄悄的摸到了那李清莲的院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早在之前，他就探听到了这别院里的事情，有着地形图，又有着内应帮忙，那自然是无往不利。 越云修摸到李清莲闺房的时候，这里一片漆黑，显然那女子已经歇下了，不过他素来是个不在乎世俗规矩，青楼楚馆之中厮混的风流浪荡子。 所以毫不在意的就从窗户处跳了进去，而他带来的那些护卫，倒是留在了外面，显然，越云修虽不在乎，但这些护卫，还是明白不该擅闯女子闺房的。 施施然的借着天边的月色，越云修大大咧咧的直接走到了那床边，左右瞧了瞧，没看到守夜的丫鬟，他便伸手直接拉开了那床帘。 可还没等他低头看去，就只觉得脖颈一片冰凉，冒着森森寒气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那拿着匕首的手很稳，丝毫不留情，越云修甚至能感觉到，脖颈处冒出了一丝丝的鲜血。 他心中一惊，眼角余光，向那床上扫去，只见铺平的被子中空无一人。 而这时候，抵着他喉咙的手越发的紧了起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清冷的月光下，竟然透着股别样的魅力。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越云修甚至能想象到，站在他身后的，是如何一个用平静眼神看着他的女子。 那女子的面上定然是清冷至极，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一样，她或许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墨发披肩，正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 越云修的武功不低，而这突如偷袭的女子，虽然占了先机，但却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一个后仰翻身，他就可以躲开制住喉咙的匕首，还能把这偷袭他的女子，也同样拿下。 不过听着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心中忽然剧烈跳动起来的越云修，却并没有动手，他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他轻声道： “清莲姑娘，这般对待客人，是不是太凶残了一些……” 不用想，不用问，越云修便知道身后这挟持他的人是谁。 虽然他看了那么多，这个赵文卓表妹，这个被人牵连，命运悲惨女子的资料，也从未发现，对方还有这样的一面。 但他能够肯定，这位就是那个李清莲，赵文卓的表妹，他这次夜闯赵府别院的目标。 “客人？哪家的客人，会这般黑夜深深，闯入女子的闺房！” 被越云修调戏的李清莲仍旧很是冷静，没有一丝的羞愤，她手中匕首一进，动作很是突然的，便要直接下杀手。 一个深处闺阁的女子，怕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她会有这般果决的行动力，饶是一直警惕着的越云修，也被她吓得眉毛一跳。 顾不得在调戏，直接闪身快速的避了开去，不过原以为的一下子就能避开，却并没有实现，那匕首方向一变，便继续向着他的脖子追击了过去。 不过有了准备，不再小看李清莲的越云修，很快便没有之前那么狼狈了，他身子一偏，手臂一动，很快李清莲抓着匕首的手就被他握住。 手上微微一用力，将李清莲整个的拉入怀中，夺过那沾染着他几丝鲜血的匕首，越云修低头，看着怀中，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子，忍不住开口调笑道： “清莲姑娘，兵器凶险，还是慎用，万一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被夺去匕首，就连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李清莲却没有失了冷静，她看着面前正得意洋洋的男子，忽而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在对方看愣的一瞬间，藏在袖子里的一根发簪便缓缓滑落到手中，对准越云修的眼睛，毫不留情的狠狠刺了过去。 借着那有些朦胧的月光，刚刚看清怀中女子的容貌，愣在那清浅笑容之中，有些沉迷的越云修，还没等细看，就只见眼前寒芒一闪。 一个尖尖的东西，便直奔着他眼睛而来，心跳纵然停了一拍，他眼睛猛然一缩，连忙推开怀中这女子，避过了那一击，一口气退了七八步，这才觉得好像活了过来。 有些心悸的站在那衣柜旁边，越云修摸了摸自己的眼神，感到庆幸和后怕的时候，目光却又忍不住看向了站在他不远处的女子。 白色的寝衣，没有任何的样式可言，墨发披肩，脸上粉黛未施，浑身上下素净的可以，没有任何的装扮。 可那清冷明艳的面容，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却美得那般不可思议，让人下意识的便停止了跳动。 越云修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到底是刚刚那想象不到的凶险，让他感到心都停止跳动了，还是因为面前，这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女子。 越云修不动，李清莲却没有陪他愣在那里，伸手一动，放在床边的绿色纱衣，便被她披在了身上。 挡住了自己的身子，李清莲握紧手中的发簪，如水般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越云修，声音更是显得无比冰冷： “你看够了没有！” 第169章 169 纵然是再如何冷静的女子, 一身寝衣，被人这般打量, 那都是会无比恼怒的, 李清莲虽然因为这些年的经历, 性子变得与寻常女子不同。 可看着越云修那毫不顾忌的痴迷目光，也是感到有些厌烦，不过这都算是次要的, 最让她皱眉的是，两次突然的袭击，都没有能够刺杀眼前这个男子。 现在对方定然已经有了防备, 她再想动手, 可就有些难了，只是虽然这般想着, 但李清莲却丝毫都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她目光冰冷, 手中的簪子握得更紧了些。 李清莲并不知道, 眼前这男子是什么人，可她心中杜明，大半夜闯入女子闺房的, 绝不会是什么好人，更何况越云修还已经表现出了他的轻浮。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将其当成了采花贼，而不得不说，越云修那样子, 还真的有点像是采花贼。 “清莲姑娘，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来救你的……” 被李清莲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不断跳动着的心脏，几乎快要冲到脑袋里的血液，终于慢慢的流动了起来。 看着那披在身上，趁着白色的寝衣，越发显得耀眼的绿色纱衣，越云修咽了口吐沫，长年混迹青楼楚馆，从不知何为羞涩的他，这会竟然难得的避开了目光。 感受到李清莲的警惕，他本想解释，是赵文卓派他来救人的，可话到嘴边，也不知为何，那赵文卓三字，被他下意识的就吞入了口中。 “救我？我好好的，为何需要人救，你到底是谁，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越云修的话，李清莲并不相信，或者说，只要是有点智商的女子，处于她这个位置上，那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清莲姑娘，你本是官家小姐，却受了赵家的牵累，被赵元重这个恶人困在这里，难道你不想逃出去吗？” 张了张嘴，看着李清莲那清冷明艳的容貌，以往的巧舌如簧，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说出口的话，让越云修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情场浪子这么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女子，比李清莲还美的，那青楼楚馆中不是没有，可他从未像是这般，如一个愣头小子般不知所措，失了分寸。 可现在，他就真的像是一个愣头小子似得，甚至比多年老树不开花的顾明泽，还要显得不堪。 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顿，越云修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真的完了，自己怕是要栽倒在一个叫李清莲的坑里了。 怎么办，想起顾明泽带着他过来，那最终的目的，越云修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怕是要对不起他的明泽兄弟了。 “想，自然想，公子对小女子这般了解，想必不是常人，不知公子姓名，又如何能救得了小女子呢……” 听着越云修所说的那些话，李清莲面上的寒冰，终于缓解了些许，她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拢了拢身上的绿色纱衣，眼中像是带着点点的星光。 但实则，只要能瞧见她握着发簪，越来越紧的双手，便可以知道，这位李姑娘，从未放松过警惕。 “在下越云修，乃是端淑长公主的嫡次子，清莲姑娘请放心，在下定然是能救你出去，还你身份，护你平安……” 朦胧的月光下，冰冷的美人，忽然浅浅一笑，如春天那瞬间盛开的鲜花一般，美得让人心醉。 伸手揭开了面上的布巾，越云修在心里对自家好友，说了声抱歉，便深情款款的看着李清莲，由衷的许下了承诺。 与顾明泽不同，他是个果决的行动派，从未感受过心脏跳动那般剧烈的他，几乎是瞬间便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几乎是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那速度快的，让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李清莲，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看着对面，那揭下面巾，深情款款的男子，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沉默着看着越云修，即便发现有人闯入都没皱过的眉头，这个时候轻轻的皱了起来，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越云修的目光，很明显就像是在看神经病。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越云修所说出来的，自己的身份，对方容貌俊逸，气质高华，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的贵族气息，是掩盖不了的。 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无法伪装的东西，所以她很相信，这位就算是不是什么端淑长公主的幼子，那也定然是出身名门。 只是在她看来，是不是出身名门，大半夜的闯入女子的闺房，说出这样的话，那怕都是个神经有问题的家伙才是。 “清莲姑娘，在下所说的都是真的，还请你相信我……” 见李清莲愣在了那里，还用一种总觉得很不对劲的眼神看着自己，越云修心中一急，那秃噜出来的话，又让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说好的情场浪子，花丛中的高手呢，现在这样的表现，真是愧对这么多年，他纨绔子弟的名声。 愧对了这么多年，在青楼楚馆里学到的东西，真是太差劲了，差劲到他自己都没眼看了。 “这位……这位越公子，小女子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如今天色已黑，怕是不太方便，公子若是有心，不如堂堂正正的将我带出去……” 沉默了一瞬，看着一连说了好几句呆话，整个人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都快不敢看自己的越云修。 虽然心中还是觉得这家伙有问题，脑筋怕是不怎么正常，但李清莲还是维持着面上的浅笑，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回了对方一句。 要说李清莲想不想离开这里，那她自然是想得，从当年她被掳劫到这里开始，她就无比的想要逃离这里。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制定过很多逃跑的计划，甚至还付诸行动了，只是从未成功过罢了。 而即便到了如今，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走的想法，可她想逃，却不代表着，她要跟着对面这位神经有些问题的公子走。 她相信，对方应是出身不凡的大家公子，可这样的人，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半夜三更，闯入女子闺房的，那怎么跟好人这两个字有缘呢。 她要是真的信了，跟着对方走了，怕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那下场可能比待在这里，还要更加凄惨。 不过如今敌强我弱，她的招数都已经用尽了，却没伤到对方分毫，必须虚以为蛇才行。 只要今日能把对方糊弄过去，那她自然会让赵元重加派人手过来，对方还指望着她，去打垮他的哥哥，是不会让她轻易出事的。 “越公子，您乃端淑长公主的幼子，只要您亮明身份，便是赵元重也不敢阻您，我自幼被人掳劫，若是在夜里被您救走，怕是就更没有什么声誉可言了……” 看出了越云修的迟疑，李清莲眉眼微垂，她轻声一叹，那语气中的黯然，几乎是如同实质一般，让人听着便觉得心疼。 望着面前佳人神伤的模样，听着那自嘲的话语，越云修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当即便信誓旦旦的说道： “清莲姑娘，请你放心，用不了两日，在下定然将你从这虎窝里堂堂正正的迎走！” 说完，留恋的看了眼面前佳人那如画的容貌，越云修之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他再不迟疑，身子一动便准备从窗户处跳出去。 赶紧回家，做好准备，堂堂正正的把他的清莲姑娘带出这个虎穴之中。 不过还没等他迈上窗户，身后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有些错愣的李清莲，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越公子，等等……” 聪明人，有的时候最大的一个毛病，那就是容易想得多，李清莲现在就是这样。 越云修赖在这里，非要带她走的时候，她觉得对方是图谋不轨，可现在对方这么干脆离开的时候，她又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眼见着越云修马上就要跳出去离开，下意识的李清莲便出声拦住了。 不过很快，她便又回过神来，对着正望着她，目光炯炯有神的越云修，轻声说道： “越公子，小女子在这里等着你……” 虽然觉得，若是对方出自真心，可能会错过一个机会，但想必起与那未知的风险，李清莲还是选择了放弃。 在这赵元重的别院之中，她已经度过了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赵云重已经与她说了，过几日便会放她出去，让她对付赵文卓。 对自己这个昔日的表格，李清莲并不在意，这么多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让她忘了这个表哥长什么样了。 她在意的，只是离开这个牢笼，虽然她知道，对方肯放她出去，定然会准备牵制她的手段。 可不管毒药也好，还是什么都好，只要她能出去，那就都不重要了，反正赵元重让她做得事情，她心里很清楚。 老实说，若是能用赵文卓一命，换了她的自由，她是很乐意的，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毕竟当年若不是她，那被掳走的就会是赵文卓，她是替赵文卓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楚，那不管对方为她付出什么，自也都是应该的。 第170章 170 越云修本不是一个蠢笨的人, 不过这世上，或许便是一物克一物吧, 遇到了李清莲, 他脑子便直接变得晕乎乎了。 等出了窗户, 面对那些护卫诧异的目光，他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不过就算如此, 他也没好意思，再进去做些把人给劫走。 直接带着那些护卫，便去与顾明泽会和了, 他觉得, 他们的计划，应该需要改一下。 “人呢？” 深更半夜不睡觉, 跑出来放风的顾明泽, 看着一无所获的越云修, 有些诧异的问道。 “那个, 那个什么，大晚上的把人家女孩子弄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瞧见自家好友疑惑的目光, 越云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能是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办法，要不然能怎样呢，他好歹也是京城纨绔子弟中的翘首, 总不能说被人女孩子给忽悠了吧，那不得让顾明泽笑死。 “不太好，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你今儿是怎么了，你不会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便喜欢上了吧？” 不可思议的看着越云修那一副腼腆不好意思的样子，顾明泽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惊讶的开口问道。 就越云修这个厚脸皮，什么时候觉得不好意思过，现在突然这么说，那除了见色起意，顾明泽想不到别的原因。 “你这话怎么说的，那个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就……就可以你一见钟情，我就不行吗？” 被顾明泽那不可思议的极度震惊眼神，看得有些恼火，越云修有些爆炸的说道，只是那爆炸的话语中，却明显透着些不好意思。 显然，他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 “没说不可以，你若是真喜欢她，能给她一个归宿也是好事，不过你确定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顾明泽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他很怀疑，这所谓的一见钟情，是不是越云修的自以为是。 这青楼楚馆中的常客，会为一个女子产生什么感情吗，这家伙不是一向自称浪子的嘛。 “当然不是，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不过若是我想娶清莲姑娘，那赵文卓那边怎么办？” 被顾明泽那狐疑的视线气得不轻，越云修近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开玩笑，他越云修是那种会拿这种事来耍人的嘛。 “想要他退婚，方法有的是，更何况，你娶李清莲，跟用这位表妹逼他退婚，并不冲突不是嘛……” 见越云修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自己的事，顾明泽也是有些欣慰，对这个一向自我的人来说，还能想起他就算是不错了。 而对越云修的担忧，顾明泽也并不在意，这事对他来说，还是很好解决的。 “贺成，你带着人进去，将那位清莲姑娘请出来，记住，不要太暴力了……” 望了眼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顾明泽便对着一旁的贺成吩咐道，而后他又看向皱着眉头的越云修，虽有些无奈，却也只能出声安抚了两句： “那赵元重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清莲待在这里，那迟早是要出事的，当然还是早带走早好，这事可拖不得……” 其实这道理，不用顾明泽说，越云修也是明白的，是以他叹了口气，对着应命而去的贺成，也没有制止。 而有了越云修之前闹得那么一出乌龙，贺成就要靠谱的多了，直接用了些迷香，便将昏迷过去的李清莲给背了回来。 虽然在越云修离开之后，李清莲也早有防备，但那迷香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色，她再有防备，那也是靠不住的。 而瞧见被贺成抗在肩上，背回来的李清莲，越云修顿时心疼的不行，连忙就将人给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 古代城门是有着宵禁的，顾明泽他们这个时候，自然是进不了城，不过之前出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准备。 越云修在这城外，也是有一处庄园的，顾明泽他们直接过去，顺带着也将那李清莲安置在了这庄园之内，让两个丫鬟照看着。 出城一趟，回去就带了个女子，那是人就知道，李清莲是他们偷走的了，不管是为人女子的清誉也好，还是为了旁的事情也好，自然是不能那么做的。 一夜无话，越云修那个忽然变得痴情的家伙，是怎么对着那昏迷着的李清莲发呆的，顾明泽简直觉得没眼看。 对第二天，这家伙与李清莲的依依惜别，他也不想去听，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迷上一见钟情的梗了。 另一个那就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了，在这样的处境下，不但没有慌乱着急，反而还极为配合的给自己弄了不少的好处。 那模样，看得顾明泽都忍不住赞叹，不愧是赵元重那样丧心病狂之人的折磨下，还能好好活到现在的女子。 拉着依依不舍，恨不得直接就住在这里的越云修回了城，将这迷了心窍的家伙送回府后，顾明泽直接便去了赵府。 递上请帖，被赵府的下人带着去了大堂，在那里坐了没多大一会，赵文卓便快步的走了进来。 “稀客啊，世子怎么会忽然想到，来我赵府？” 接到下人的通知，被顾明泽一大早上直接过来找自己的行动力惊了一下。 而想到昨日林景言与他所说的话，心中气怒交加的赵文卓，自然不会给顾明泽什么好脸色。 纵然是永宁侯府世子又如何，纵然背后有着五皇子撑腰，那又能怎么样，对方都要给他带绿帽子了，他要是再客客气气的忍着，那跟乌龟有什么区别。 或许日后在朝廷上待得久了，赵文卓能够做到忍这个字，但现在正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顾某来此，自然是与赵兄有事相谈，不知道赵兄可方便？” 感受到了赵文卓那隐隐的怒气，但顾明泽却并没有在意，他目光扫视了下四周，便笑着开口问道，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 脸色一黑，看着在这赵府就跟在自己家般随意，还想让自己屏退左右的顾明泽，赵文卓真想一巴掌将这臭不要脸的给轰出去。 可最后，他到底深吸了口气，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冷冷的看了一眼顾明泽，想到对方可能与他说得那些话。 知道不让大堂里伺候的丫鬟下去，到时候怕是丢脸的只会是自己，便是再怎么不甘愿，赵文卓也仍旧是开了口： “你们都退下吧……” 屋子里的小丫鬟们闻言，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后，便依次的退了出去，而瞧见他们都退出去之后，赵文卓也不伪装了，他黑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顾明泽，冷冷的说道： “世子有什么想指教的，现在可以说了，在下洗耳恭听！” 说着，赵文卓走到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完全没有以往待客时，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君子风度。 “明人不说暗话，昨日怕是林公子，已经把该说的都跟赵兄说尽了，我也不瞒你，我确实喜欢林姑娘，也想娶她为妻……” 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意思，看着站在那里，完全一副不想理会自己模样的赵文卓，顾明泽毫不掩饰，无比直接的说道。 这倒不是他想这么直接，主要是林景言一点委婉做事的机会都不给他，但凡他想要快刀斩乱麻，不给自己徒增烦恼，那都只能选择这么直接了。 毕竟，他身后可还有着林景言那么个虎视眈眈的家伙盯着，他动作要是慢一点，谁又知道，那家伙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夺人未婚妻，都能说得这般坦然，世子的境界，当真是旁人不及啊，可惜，这世上的事，不能全遂了世子的心意……” 原本看见林景言，就觉得心里直冒火的赵文卓，现在那真是恨不得一口将对方给咬死。 当着他的面，把这话说得如此直接，这般不给他脸面，也实在是太过嚣张了些。 “赵公子不必生气，此事是我迟了一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过错皆在我的身上，明泽自然是会弥补的……” “赵大人如今是朝中的正二品大员，再进一步，便是户部尚书，到那时，赵家在京城中的地位，便又不一样了……” “以赵公子的人品家世才华，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怕是就连公主，都是配得上的，何必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唾手可及的大好前程……” 在赵文卓对面坐下，顾明泽脸色尽是笑容，他没有说什么虚的话题，一上来就是实打实的诱惑。 “你说什么？” 被顾明泽这话给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的赵文卓，又有些不屑，他冷哼了一声，话语中带着些嘲讽： “世子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大了些，一部尚书的人选，也是你能决定的不成，你当自己是当今圣上吗？” 老实讲，事实若真像是顾明泽所说的那样，对方能做到这些，虽然那样的话，可能会有些耻辱，但赵文卓还真是不会跟到手的利益前程作对。 可关键的问题是，他压根就不相信顾明泽能做到，所以心中除了动摇之外，倒是鄙视更多一点。 “赵公子，其实想让你父亲，早一点的升上去，并不是很难，只要有一个人肯推一把，很轻易的就能做到，对此，你可能不了解，不过你父亲定然是知道的……” 对于赵文卓那隐隐带着嘲讽的目光，顾明泽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他语气轻松的解释了一句，便又接着说道： “这件事，赵公子回去可以跟令尊提一提，为表诚意，顾某还可以告诉赵公子一件事，那就是……当年赵公子的表妹被人掳走的事情，乃是赵元景所为……” 注视着对面那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愤怒的青年，顾明泽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这样一步一步的，希望别人被诱惑收买。 竟然不是为了给五皇子招揽人手，而是为了自己的婚事，这真是顾明泽此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原本对于顾明泽的诱惑，赵文卓是持着根本不信的态度，又或者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可现在听到这话，他顿时惊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顾明泽，神色变换不定，不一会的功夫，就不知道变了多少种颜色。 “赵公子那位大伯是什么样的人，想必赵公子比我更清楚，他原本的目标，也是你的表妹，而是你，李姑娘不过是代你受过罢了。” 瞧着震惊到坐不住的赵文卓，顾明泽轻描淡写的说道，他欣赏的看着那神色不断变化的赵文卓，在对方开口之前，又接着说道： “现下李姑娘正在顾某的别院之中，若是赵兄肯答应在下的请求，那很快赵兄就可以见到李小姐，也不枉费她替你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打直球，原本不是顾明泽的风格，可这会，却成了他一直在用的招数。 看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颓然坐下，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赵文卓，顾明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事八成已经稳了。 “当年表妹被掳走的时候，我便觉得不对，明明我那么小心，表妹怎么会突然与我走散，被人贩子带走，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算计……” 赵文卓现在已经听不到顾明泽的话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顾明泽所告诉的真相之中。 一开始的不可思议，不敢置信过后，他沉下心来，回想起当年那一幕幕，竟然发现这很可能真的就像是顾明泽所说的一样。 赵元景这个大伯，与他们家一向不亲近，赵文卓也素来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得知是他们出得手，本不会让他这般失态。 可想到当年自己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可却就那般的错过，害得自己表妹，受苦了这么多年，这让他一阵阵的钝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171章 171 “赵公子？” 见赵文卓神思恍惚, 顾明泽挑了挑眉，不由得出声唤了一句。 “世子所要我答应的，便是退了与林家的婚事？” 抬起头来, 刚刚还失魂落魄的赵文卓, 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看着顾明泽, 神色显得极为复杂。 “很简单的一件事，赵公子想必不会不答应吧？” 微微一笑，顾明泽点了点头, 他看着赵文卓, 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气场。 因为换位相处，面对着这样的紧逼, 还有明显的利益关系, 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若是我不答应，世子又打算怎么做呢，推其他人上位户部尚书，联系赵元重对付我家, 将表妹又再一次的送回到赵元重手上吗？” 神色复杂的看着顾明泽，赵文卓有些疲惫的问道, 但实则, 都不用对回答, 他就已经明白。 而果然，就如同他所想的一样，顾明泽虽然没有说话, 但脸上的笑容，那坚定的神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赵文卓一时间没有说话，心中利益得失权衡，他很快便有了答案。 虽然之前已经答应了林景言，但这种事情，原本便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约束，他做什么也不需要去考虑对方的想法，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而已。 毕竟被这么逼着妥协，总是让人觉得太过窝囊了一点，可让他没办法的事，答应这件事，纵然之前那一点，对方做不到，但终归也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想要我退婚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眼神阴冷，之前的颓然和失魂落魄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赵文卓面色冰寒，他冷冷的说道： “其他的那些东西，我并不在乎，不过赵元重，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若是在听到是赵元重害得自己表妹受苦那么多年的时候，赵文卓是愤怒。 那在知道，赵元重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自己的时候，他就是必须要除掉赵元重了。 聪明的人，是不会给自己留下威胁的，尤其是赵元重名义上还是他的亲大伯，同在一个宗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对方给算计了。 而且之前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对方恨他们家恨到，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那就是一丝亲情都没有，这事彻头彻尾的敌人。 对于敌人，赵文卓自幼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必须将他们彻底的除掉，可惜，因为彼此之间的亲戚关系，顾及名声，他父亲无法出手。 所以在这个时候，赵文卓只能是选择借助顾明泽的力量，这才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答应的原因。 “你想要让他怎样？” 对于赵文卓的选择，顾明泽并不觉得意外，不是说他们是一种人，而是只要不是圣母，换任何一个人站到这个位子上，那都会选择斩草除根，报仇雪恨。 这是人之常情，顾明泽也很欣赏赵文卓的决定，虽然这么选择，估计也有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推赵元景上位。 但能够完全无视掉那个可能，只选择除掉隐患，这样的魄力，也还是让人赞赏的。 “世子能做到什么程度，便做到什么程度，只要世子能做到，让我觉得满意，我自然不会继续与世子相争……” 收敛了面上的神色，赵文卓拿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望着坐在对面的顾明泽，忽然间笑着说道。 虽说已经决定退让，可若是不试试这位的成色，赵文卓却也不甘心，单单只是用话语相逼，看不到真正的实力，那可无法让他心服。 “这个没问题，定然是会让赵兄满意的，只是……只是赵兄半点都不在意清莲姑娘了吗？” 对于赵文卓的话，顾明泽并不觉得意外，他也不会那么自信到，几句话就可以逼得对方让步，现在这样，其实已经是自己运用心理战术施压的结果。 对方毕竟是赵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要是那么简单的就能对付得了，赵家下一代岂非没什么希望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现在最在意的，已经成了报复赵家，而那位表妹，对方竟然不知道放到了多少位之后了。 即便心中清楚，世家子弟，什么愧疚感情都是虚妄，但想到之前对赵文卓性格的分析，这样猜错了一些东西的感觉，还是让顾明泽有些不舒服。 “世子为何这般说，难道世子……不打算将表妹送回李家，让其一家人团聚吗？” 放下茶盏，听到顾明泽的问话，赵文卓忽然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顾明泽，一脸不解的问道。 “赵兄可真是打得好主意啊，什么都没做，就想什么都先得到，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明白了赵文卓的意思，顾明泽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怒气，他沉着脸，冷声喝问。 让他先对付赵元重也就算了，毕竟他不展示出一定的实力，很难让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退让，可竟然连李清莲也要先弄过去，这就未免有些过分了。 他手中握着的筹码，一共就这些，现在对方一口气，竟然想全夺过去，那到时候他该如何挟制对方，不会反悔，单靠威慑力吗。 这赵文卓可明显不相信，他能够帮助赵云景上位啊，到时候岂不是他要受制于人了。 “天下有没有这样的好事，那要看世子您的啊，如果世子不喜欢林家姑娘，那便当在下什么都没说好了……” 见顾明泽终于黑了脸，赵文卓心中的怒气稍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他现在只觉得像是大热天吃了个冰块一样，浑身都舒服了起来。 终究是年轻人，再如何理智，也不可能像是那些朝廷上混迹久了的老狐狸一样，被顾明泽从头到尾的压制，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终于反过来压制了对方一回，他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开心。 “看来赵兄是真不在意自己这个表妹了，也罢，那就让清莲姑娘从哪回哪去吧，想来令尊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 瞅着赵文卓那微微带着些得意的模样，顾明泽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语气中也不带任何善意。 老实讲，顾明泽认为，自己真的是很够意思了，若不是因为他，赵文卓就算是被人算计了，怕是都不知道呢。 虽然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单就以手段来说，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了，现在对方反而得寸进尺，那他自然不能忍。 这会越是在意就越不能让，若别人瞧出了你的底牌，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更加糟糕了。 “顾明泽，你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便是这样不知礼数吗，连已经去了的人也拿出来说事，你就不怕遭天谴！” 没想到顾明泽会忽然提到他去世的母亲，赵文卓神色一变，想到母亲临终前所说的话，他心中怒火升腾，拳头瞬间便攥了起来。 “赵兄这话便有些过了，我怎么拿去了的人说事了，难道说是我记错了，令尊临走之前，与赵兄什么都没说吗？” “如果从这个角度说起来，似乎赵兄才是那个不顾令尊遗命，让她泉下有知也不安生的人啊！” 毫不在意赵文卓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顾明泽眼眸微闪，很是淡定的说道，完全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他甚至还笑了笑，双手交叉放到椅子的扶手上，身子更是悠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就像是这赵府的大堂，乃是他家一般，毫不见外。 第172章 172 “顾明泽！” 听着这话, 再瞧见顾明泽那副模样，赵文卓当即被气得站了起来，不过低喝了一声, 却见对方全无反应, 反而还含笑看着自己之后。 赵文卓胸口起伏了两下，半响无奈的坐了下来，心知自己提得要求, 已经到顾明泽忍耐极限的他, 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沉声道： “世子，我今日回去便会与父亲说此事，只要你将表妹送回李家, 明日我和父亲就会去林家商量解除婚事……” 赵文卓其实并不想妥协，可没办法, 这种事情, 原本就是谁更在意一些，谁就会输得。 对于表妹, 他有着多少愧疚暂且不提，单单他母亲临终时的遗愿, 就让他没有办法不去理会。 相比之下, 甚至就连对付赵元重, 那都要褪色一些，而对于顾明泽对林黛玉的执念到底有多少，他却并不清楚。 不过是一个女子, 像是顾明泽这样的人，那想要多少没有，万一逼得极了，对方宁愿放弃，也不想让他得逞。 那到时候，顾明泽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原本便属于他，也并不是那么不可代替的女子，可他就不一样了，所以便是再如何不愿，他终究也没有别的办法。 “爽快，今日我便会让人，将清莲姑娘送回李家，赵兄倒是也可以一起，去看看那一家团聚，让人欣慰的一幕……” 见赵文卓妥协，顾明泽拍了拍手，脸上满是喜悦，老实讲，他还真没把握，逼得这家伙让步。 而万一对方不肯让步，他也没有旁的法子，毕竟他已经对着林姑娘许下了承诺，让他食言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位赵家公子，对他表妹的重视，并没有超过他的预计，要不然，他还真是要有麻烦了。 “事情都已经说完了，世子就快些回去，赶紧把人送回来吧！” 连端茶送客这样文雅的事情，都没有心情去做了，赵文卓难得有失风度的直接赶人，而从这事上，也能看得出来，顾明泽把他气得有多狠了。 毕竟，一般失去风度，着急赶人的事情，都是那种吃了亏的一方才会做的，正常站在胜利者的一方，那巴不得多展示一下自己呢。 对于赵文卓直接赶人的行为，顾明泽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他甚至还心情颇好的施了一礼，这才离开大堂施施然的离开了赵府。 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不住的赵文卓，一甩袖子，桌子上的茶盏便砰的一声被摔碎在了地上。 “世子，您都跟赵公子说什么，把人气成这样？” 刚刚瞧见自家世子出来，还没等跟上去呢，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身影，贺成脚步一顿，悄悄的往后边扫了一眼，不由凑到自家世子跟前问道。 自家世子气人的功力，在这几日，甄如意，林景言的身上，贺成已经是见识过了的，不过他觉得，今天自己好像又见证了世子气人功力的史诗级进步。 这赵文卓可一向都是京城中翩翩公子的典范，就算是与人不对付的时候，那面上都是带着笑得，现在能逼着对方砸了东西，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什么叫我气他，你怎么不说，是他气我呢！” 那清晰的瓷器破碎声，就连贺成都听到了，他这个刚刚从那里面出来的人，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不过虽然听到了，但他却并没有停下，而是拉着站歪了位置的贺成继续往前走着，还不往瞪了自己这个护卫一眼。 天天的就知道埋汰他，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屁股从来都没坐正过，亏得五皇子当初能看重这家伙，还将其派到他身边来。 “世子，这世上，就只有您气别人的份，能气到您的，小的还没见过呢……” 虽然感受到了掐着自己胳膊的手，但贺成饶了饶头，却没有在乎，他憨憨的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死。 “你还没见过呢，你家世子我有一天要是去了，那就一定是被你气得！” 无语的看着一脸憨憨笑容的贺成，顾明泽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简直是不想搭理这个家伙，刚刚赢了赵文卓的好心情，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世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话不吉利的，而且小的什么时候气您了，小的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那天地可鉴啊！” 看着顾明泽松开他的胳膊，似乎是说都懒得说他，自顾自离开的模样，贺成连忙追了上去，还不忘了替自己辩解两句。 他可是史上最忠心的护卫了，自家世子怎么能够这么想他呢，他可真是要被冤死了。 从赵家离开后，顾明泽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端淑长公主府，找越云修去了，这家伙忽然间瞧上了李清莲。 要是不跟其解释一下，就将李清莲送回李家，那以越云修的性格，自己以后耳朵就别想清净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主动过去解释的顾明泽，在刚把要将李清莲送回李家的事情说出来后，就被越云修的质问，给震得耳朵隆隆响。 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完全不像是自己以前那个淡定自信从容的好友，在这里不停跳脚，连脑子都不动了的青年，顾明泽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任由这家伙在自己耳边不停的碎碎念，直到那声音慢慢停下后，他这才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越云修： “你冷静下来了，不念叨了？” 以前顾明泽总听人说，男女之情一旦陷了进去，那整个人都是会变傻的，这话他一直不信，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傻，这比笑话更像是笑话。 而且他觉得，他也蛮喜欢林家姑娘，林家姑娘对他也有好感，但他们都没有变傻啊，他们仍旧是理智而又清醒的。 可现在，顾明泽发现，自己好像不得不相信了，因为他面前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越云修之前是多聪明，聪明的连他都快比不上了。 若不是对方乃是端淑长公主的幼子，生来就有着爵位，不用挤身官场才能保住富贵，那这家伙绝对是会让顾明泽都觉得头疼的人。 可现在呢，面前这用一脸哀怨目光看着自己，完全变了个人的家伙，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以为，这家伙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呢。 “顾明泽，你也太不讲道义了吧，我都听你的，不顾清莲姑娘的意见，把清莲姑娘给带出来了，可你转头就要把她送回李家，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气哼哼的越云修双手环胸，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就这么俯下身来看着顾明泽，那模样，气势汹汹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来讨债的呢。 “越云修，你什么变成姑娘家了，你最近是不是往青楼楚馆去得太勤了，你瞧瞧你这话，整个一哀怨的闺中妇人！” 无奈的抚着额头，被念叨的实在是厌烦极了的顾明泽，毫不客气的吐槽道，而且这吐槽还不是有意气越云修的，而是他真心这么觉得的。 还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他怎么觉得，这话是越云修从那些青楼女子口中听到的，这会对着他用出来了，要不然，他实在无法解释自己这个好友的变化。 “顾明泽！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自己不讲道义，还倒打一耙，把我跟什么闺中妇人相比，你才是闺中妇人呢！” 被顾明泽这话，气得眼睛都瞪大了，越云修猛地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 “我不管，你答应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还等着跟清莲姑娘一起看荷花呢，你休想就这么将其弄走！” 说着，越云修身子一转，坐在了椅子扶手上，下巴微抬，望着那大堂上方的横梁，一副不想理会顾明泽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是真心喜欢清莲小姐的吗？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就该让她回到自己的家，与家人团聚……” 扶额叹息了一声，面对着明显不想讲理的越云修，顾明泽也只能耐心的劝说道： “你要是喜欢她，就像我一样，去李家提亲，将她娶回来才是，哪里有把人一直留在别院的，你当时在养外室吗！” 后一句话，顾明泽明显加重了语气，显然对于越云修这样的行为，他是有些不满的。 “谁说的，你别污蔑我，我对清莲小姐可是真心的！” 被顾明泽这么一激，越云修顿时又跳了起来，不过瞧见自家好友那皱着的眉头，他在椅子上坐下，有些勉强的说道： “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我帮了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帮我一把，我娘那关可不比你这关好过啊……” 虽然知道是激将法，但越云修还是选择了被激，没办法，谁让顾明泽面对婚事已经定了的情况下，还能把林黛玉给抢回来。 都是一样的人，他要是说自己顾虑着婚事无法做主，而选择那样去妥协，岂不是要被顾明泽笑死。 而且最关键的，他也确实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喜欢的人。 第173章 173 搞定了越云修这个忽然间脑子进水的家伙, 顾明泽想要把李清莲送回李家，便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因为怕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他特意把贺成给派了出去, 让其带着几个护卫, 一道把李清莲给护送回来。 而这个消息，很快便被一直派人盯着他的林景言给知道了, 贺成的行动其实很谨慎的，可送一个女子回李家，那马车不能进府。 李清莲自然是要下马车的, 而只要对方一下来, 林景言派去的人，便能够看出那是位女子, 等回来一禀报, 都不用林景言再去问赵文卓。 他便知道，这个刚刚跟他商量好的人，怕是已经被顾明泽逼得叛变了。 捏着手中那一叠叠的资料，林景言的眼神很是难看,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行动, 等赵文卓过来退婚, 那一切就都晚了。 可让他无奈的是, 这些资料上的男子，并不是匆匆之间就能够定下来的，他纵然再如何不想让顾明泽娶妹妹, 也不能说是害了妹妹的一生啊。 而就在林景言脸色难看的时候，小少爷悄悄的跑过来，偷偷摸摸的瞅了眼他手上的名单，忍了好些天的疑惑，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哥哥，姐姐不是都已经定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看这些未婚男子的资料啊？” 小少爷是一个多机灵的人，林景言做得这些事情，又没有瞒着他，他早就已经觉出不对来了，只是一直没有问罢了。 但现在瞧着自家哥哥被程波叫了出去，等回来后就脸色难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当然不能再当没看见了。 “辰儿，你说，如果你姐姐喜欢上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是你极为厌恶的，你会怎么做？” 越来越不妙的预感，还有对妹妹的责任，让之前态度坚决的林景言，也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看着仰着小脑袋，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弟弟，仔细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 “若是姐姐喜欢的人，能够给姐姐幸福，我自然会祝福他们的，毕竟姐姐是要与姐夫过一辈子的，她喜欢姐夫才是最重要的……” “人的喜好是会改变的，哥哥，如果你觉得，姐姐喜欢的人，是值得她喜欢的，是能给她幸福的，而你又找不到比那个人更好的，你该试着成全他们……” 这些日子，姐姐的异样，母亲的异常，哥哥的反常，小少爷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可对这些事情，他是有着自己猜测的，而事实上，他所猜测的东西也差不多就是事实，这会面对着哥哥，他忍不住便劝了几句。 或许因为自己本质上还是个现代人吧，他对于自家哥哥这样，总是想着要操控姐姐婚事的想法，很是不赞同。 若是姐姐，像是那些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喜欢的是一个凤凰男，一个负心人，又或者是没有喜欢的人，那哥哥这样的操控，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姐姐现在明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瞧着哥哥，那捧着那些名单，一连看了那么多遍，却还是心烦气躁，什么都没选出来的模样。 再加上，现在哥哥问自己的话，那很明显，姐姐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人。 甚至应该说是很优秀的人，所以才能让哥哥头疼犹豫，询问起自己这么个小不点来。 对于外面的事情，林景辰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他是很肯定的，只要姐姐喜欢的，能给姐姐幸福，并不是一个骗子，那他们所做的应该是成全才对。 从那日平宁郡主宴会回来后，他空闲的时间里，都是在陪着姐姐，他看得很清楚，姐姐选择不说那些事情，其实是不想给父母哥哥添麻烦。 毕竟现在与赵家的婚事已经定了，如果贸然的悔婚，这对林家的名声不利，姐姐纵然喜欢，可为了林家，仍旧选择放弃。 不过从哥哥这里看来，姐姐喜欢的那个人，显然是没有放弃的，不然哥哥也不会这么发愁。 林景辰不知道那个人会用着什么样的方法，但他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能不让姐姐为难，主动的承担责任，显然是个不错的人。 既然这样，那为了个人的好恶，而去阻止姐姐获得幸福，这自然不是他们应该做的。 林景辰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林景言自然不会听不明白，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若是那人曾经，对一个孤苦无助的女子，袖手旁观，任由对方香消玉殒，而不曾出手相助呢？” 其实若真是像林景辰所说的那样，只是个人的好恶，林景言是可以改的，他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窄。 为了妹妹的幸福，他可以改变很多自己的观点和原则，可顾明泽不一样啊，即便知道前世的事情，并不是对方的错，但他心里就是有一个砍。 这个砍，不足以让他对顾明泽产生多大的恨意，却让他永远不想，让其与自己妹妹扯上任何关系。 只是前世的事情，那是肯定不能说的，所以想了想，林景言转换了一下，便换了一个方式询问。 “哥哥，你说的那女子，可与姐姐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哥哥忽然提起的问题，小少爷想了想，便开口问道。 “那个女子，是他喜欢过的人，不过因为家族的反对，他便放弃了，而因为他的放弃，那个女子便失去了脱离苦海的机会……” 将前世的故事，稍稍的改了一下，林景言神色复杂的说道，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想要听一听旁观之人的看法。 “哥哥是怕，姐姐喜欢的人，也会因为家族的压力，而放弃姐姐吗？” 林景言这话一出口，小少爷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不喜欢那个人了，原来对方曾经有过这么一桩往事。 不过小少爷想了想，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又开口问道： “哥哥，他们之间可曾发生过什么吗，那人又是否对那女子有过什么承诺吗？” 绷着张肉嘟嘟的小脸，林景辰很严肃的问道，就像是问什么人生大事一样，那小大人的模样，那人瞧着便有些想笑。 不过这个时候，林景言却没有什么想笑的心思，他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眼神复杂，可还是如实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只见过一面……” 其实有的时候想一想，林景言也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上一世妹妹的死，他可以怨的人很多，该怨的人更多。 看错人的父亲，狠心无情的贾府，绝情的弟弟，这些人哪个身上的罪过，不比顾明泽来得重，他们才是导致妹妹离世那般凄凉的始作俑者。 可最后，他却去怪一个根本无关的人，他自己都觉得，很是可笑，但人的心若是那么简单便能够控制，便也不算是人了。 “哥哥，只见过一面，你怎么就能确认那人是喜欢那女子的呢，而他不愿意相救，也不过就是自己的选择，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必须救另外一个人的……” “而且，按照哥哥的意思，那人想要救那女子，怕是还要牺牲掉自己很多的东西，那这样就更正常了，哥哥你若是因这事，而不喜欢他，那未免……” 接下来的话，小少爷并没有说出口，不过林景言却心里明白，弟弟这意思，显然是说他的厌恶是没有道理的。 而仔细想想，他也知道，这事确实是像弟弟所说的那样，只不过他迈不过那道坎罢了。 可看着手中的这叠资料，想着刚刚程波禀报的事情，他终究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感受到自家弟弟，那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小眼神，林景言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让弟弟好好看书的话后，便出了书房。 刚刚林景辰说了那么多的话，林景言听进去的并没有几句，因为很多道理，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不想懂。 可有一句话，却忽然点醒了他，他自以为是的做了那么多，却从未问过妹妹的想法，弟弟尚且知道，应该尊重姐姐的选择。 为何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从未想到过这点，或许是因为妹妹太过乖巧，一向都很是听话，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妹妹其实也是有着自己主意的。 林黛玉的芷兰院，在林府后宅之中，离在前院的书房，自然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正是这一段距离，让林景言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发现自己已经摆脱不了顾明泽，或者说他不愿意拿一个陌生的男子，来摆脱顾明泽的时候，他便已经动摇了。 而在这动摇的档口，妹妹的选择，便决定了他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弟弟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妹妹能够得到幸福，让她后半生过得顺遂无忧，那他的喜恶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世的事情，本来就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了，就连弟弟的事情，他都能够放心，更何况是顾明泽呢。 独身一人来到了芷兰院的门口，挥手示意那些看到过，要过来行礼的下人退下，林景言径直走进屋子里，很顺利的在小书房找到了妹妹。 自从上次在平宁郡主府参加完宴会回来，林黛玉就喜欢上在小书房里画画，这习惯是林景辰与他说得，而这会过来，他果然瞧见妹妹在这里画着什么东西。 “哥哥怎么来了，这会不是该教弟弟读书吗？” 听到动静的林黛玉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缓步走进来的哥哥，她放下手中的画笔，刚想迎上去，却见林景言已经往这边走了过去，便只能暂时停下等着。 “妹妹这是画得荷花？” 之前曾听林景辰说过很多遍，这些日子妹妹一直在画画，对此早就有些好奇的林景言，便直接走过来瞧了一眼。 雪白的宣纸上，用墨色的渲染着几朵荷花，是山水画的那种画风，讲究得是神似，这荷花虽没有颜色，却显得栩栩如生，显然是用了心的。 “那日在平宁郡主府，瞧见郡主府里的荷花开得好看，闲来无事，便画着玩玩，哥哥觉得，妹妹这画得怎么样？” 见林景言拿起自己刚画完的画细瞧，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林景言所忙乎什么事情的林黛玉，笑着说道。 “这荷花是郡主府里的？你很喜欢郡主府中的荷花吗？” 原本只是单纯欣赏这画上荷花的林景言，在听到这话后，手微微一顿，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第174章 174 “平宁郡主府中的荷花, 开得正是最好的时候，妹妹自然喜欢了……” 察觉到了自家哥哥面上的异样，但显然并不知道,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林黛玉, 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因为不想让父母和兄长发现的缘故, 这些日子，每每想起那日的事情，林黛玉便会画些荷花来静心凝神, 让她自己不要多想。 不过这样的原因, 自然是不能说得，所以她也只能说自己是非常喜欢那平宁郡主府中的荷花了, 虽然那日她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荷花的心情。 “你若是喜欢, 园中的池塘现在正空着，可以从别处移栽一些荷花过来，你随时可以去看……” 虽然从妹妹的神色上，已经知道对方这事醉翁之意不在荷花了, 但林景言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哪怕已经有些动摇了，可瞧着自家妹妹, 对其神思不属的, 林景言也是憋闷郁气的很。 “哥哥,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喜欢的东西多了，若是各个都要移栽, 咱们家的园子怕是要放不下了……” 没想到林景言会忽然间这么说，林黛玉诧异的瞅了眼自家哥哥，见其神色中居然带了些认真，她连忙摇头拒绝了。 她是喜欢荷花，不过这些日子一直画荷花，却是有着别的缘由，而且就算是极为钟爱，以她的性子，也是不愿意让家里，为了她的一点喜好，这般麻烦的。 面对林如海和贾敏，还有林景言毫无保留的疼爱，或许换一个女孩子，会变得恃宠而骄，可林黛玉却是不会的，而这也是让人越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我与妹妹说会话，你们先退下吧！” 见林黛玉拒绝，林景言也没多说什么，他这次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事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看着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下人，他挥了挥手便示意她们下去。 “哥哥这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紫鹃她们都退下了，林黛玉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哥哥，不明白对方想跟自己说什么。 “我知道你与顾明泽见过面了，那日他特意找你，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有过多的犹豫，林景言直接把这话问出了口。 他今日过来这里，就是想问问自家妹妹对顾明泽的想法，从而决定自己的态度，那现在自然也不会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浪费时间。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被林景言的直接弄得一愣，林黛玉抿了抿唇，她眼中闪过了一抹犹豫，可看着自家哥哥那笃定的眼神，到底还是默认了下来。 只是虽然默认了，但她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毕竟她这些日子可是没表现出什么太多的异常。 总不能就因为画了几朵荷花就被猜出来了吧，又或者说，是紫鹃出卖了自己，可也不定啊，就连紫鹃都不知道她是去见顾明泽了啊。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问问你，你是个什么想法？” 望着眼前，身着一袭粉色衣裙，头发上松松散散簪着些珠花，越发显得娇柔可人的妹妹。 林景言心里，满是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痛心，他深吸一口气，倒是也没把那些事瞒着，而是全都说了出来： “顾明泽那个阴险小人，现在已经利用赵文卓失散多年的表妹，逼得对方打算来林家退婚了，而一旦让赵家顺利退了婚，那以顾明泽的心性，他绝不会让你再与旁的人家定婚……” “哥哥这几日，一直有再看京城中那些大族公子的资料，不过这并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事情，所以……所以哥哥想问问你，对那顾明泽是什么看法……” “你要是觉得他行，那哥哥便不再拦着，你要是不喜欢他，哥哥一定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好的夫君……” 一连串的话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林景言压根都没给自己妹妹什么反应的时间，他怕自己若是不一口气全说出来，那一会断了心气，就不愿意说了。 而在把这些话都说完之后，他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妹妹，双眼之中满是期待，哪怕现在已经要有些想通了，可显然，他还是希望妹妹是不愿意嫁给顾明泽的。 看着林景言那期待的眼神，被这一连串的话，给震住了的林黛玉愣了一会，等回过神来后，她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没有犹豫的开口说道： “哥哥，如果嫁给顾明泽，会对林家有妨碍，我愿意听哥哥的，可如果没有的话，我……我是愿意嫁给他的……” 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畏缩，在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之时，林黛玉显得很是坚定，她事先并没有想过，自家哥哥会来问自己的意见。 毕竟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事本就少有自己做主的时候，她自幼出生富贵，享受了父母这么多年的疼爱。 别说父母为她选择的婚事，还是希望她能好的，便是为了联姻，这也是她应尽的责任。 不过现在哥哥既然问起，她自然也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家族没有其他的安排，她自然愿意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既然这是你想要的，哥哥不会阻止……”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期待中的回答，但听到这话后的林景言，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后，还是放下了之前的那些想法。 有些话，弟弟说得对，这日子终究是妹妹过得，他心中再多的芥蒂，到底是比不过妹妹的心意。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那顾明泽确实是一个做夫君的好人选，聪明理智心机不浅，有他在，也能够护得住一向单纯的妹妹。 “谢谢哥哥……” 眼睛微微一亮，面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林黛玉只觉得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有喜悦也有感动。 喜悦自然是因为能够顺应自己的心意，而感动，即便不知道自家哥哥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但现在对方能够来问自己，尊重自己的意见，也让她很感动了。 因为对于自家哥哥的固执，她是很清楚的，能够让他放下自己的固执，已经是对她这个妹妹，极为看重关心的表现了。 从林黛玉这里得到了答案的林景言，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他回了书房，在自家弟弟那诧异的目光下，将那些记录着京城各家子弟的资料都给烧了。 而后便安心的看起了书，也没让人再去关注顾明泽的动静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顺应妹妹的心意，自然不会再去做什么阻碍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会主动去帮忙就是了，至于顾明泽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看对方的了，反正他现在是什么都不会管了。 当然，虽然这样想着，但其实林景言也清楚，别说是他已经放弃了阻碍对方的打算，便是没有放弃，怕是都阻止不了对方，更何况是现在呢。 没有了林景言的刻意阻拦，今日便显得格外平静，而这份平静，让原本一直小心戒备着，在李清莲进入李家之后，便派人密切关注着林府动向的顾明泽，只觉得无比的警惕。 没错，就是警惕，他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倒是越发的警惕了起来，这倒不是他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 主要是林景言之前说得那么言之凿凿，而且还出手做了那么多的事，顾明泽前两日还听说，对方一直在派人搜集京城中杰出子弟的资料。 这样的情况下，顾明泽怎么可能想到，林景言的不出手，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出手，放弃了阻拦他的决定。 顾明泽还以为，这位林家大少爷是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呢，所以从上午，李清莲回了李家开始，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绷着的。 直到晚上夜黑了，也没有放松下来，甚至因为一日都没有事情发生，反而让他心中越发的不安。 这要是让林景言知道，怕是他得乐坏了，这也算是聪明人想太多的弊端，不过以林景言的智商，或许他也早就想到了这点，是故意这么做的也说不定。 第175章 175 顾明泽的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日, 收到李清莲已经回家的赵文卓和赵元景两人进了林府商议退婚的事情, 也并没有消失。 在摸不准为何林景言竟然会没有动作的时候, 他便是待在家里都有些坐不住, 直接找了个靠近林府的酒楼, 在这里等了起来。 赵家自然不是由赵文卓做主, 通常情况下，事关家族颜面, 就算是顾明泽开出再多的条件，赵元景也不会答应。 这倒是与不想背信弃义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被人一逼就同意, 那传出去, 他们赵家，也就不用在京城里面混了。 不过李清莲, 这个妻子临终的时候，还在惦念着的娘家侄女, 是被顾明泽救了回来, 而且更重要的, 知道这件事是赵元重主使的。 甚至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赵元景是真的怒了，相比于消除这个隐患，除掉这个让他厌恶恶心了多年的哥哥，那区区的颜面都不算什么了。 反正这桩婚事, 还没有传得到处都是，虽然婚书已经定了，但还没有请人下聘，还有着更改的余地。 当然，这些不过是赵云景他们自我的话罢了，毕竟婚书都已经定了，虽然没有到处宣扬，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了。 这个时候退婚，那真是很侮辱人的一件事情，而赵元景本意其实不想得罪林家，所以这次上门，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而且为了缓和两家的关系，他还把顾明泽给抬出来了，话里话外，便是受了五皇子和淑妃娘娘的逼迫，自己那是迫不得已才来退婚的。 可林如海也不是傻子，他深知现在这关键的时刻，那些皇子们个个都恨不得缩着尾巴做人，根本就不可能惹事，更别说是强逼着人退婚了。 那赵元景可是正二品的大员，户部的二把手，这样的人，若只是被强逼着，会能干吃下这眼前亏，便是上了金銮殿，怕是也要讨个公道回来的。 五皇子不傻，淑妃娘娘也不傻，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或许对方所说的，五皇子找过他们是真的，那必然也是利诱多过与威逼。 所以对于赵元景的解释，林如海压根就连听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便端茶送客将人给撵出去了。 当然，婚事自然还是取消了的，定婚的信物，也被他给拿了回来。 他林如海的女儿又不是没人嫁了，如今太子病危，眼瞧着皇上八成也没了选秀的心思，正好可以让他好好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像是这种被人轻易的就诱惑了过去，背信弃义之人，那便是配给他们林府的丫鬟，林如海都不稀罕。 至于说，赵文卓口中的顾明泽，林如海压根就没有在意，他行事虽然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但对这种偷偷摸摸用手段的人，也是看不上的很。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可听人提起过，这位永宁候世子身子极弱，怕是活不了几年，自然不肯将女儿推入到火坑当中的。 因着赵家上门退婚的事情，林如海可谓是气得不轻，纵然将这群可恶的家伙都给赶了出去，心中也琢磨好了，到底该如何报复。 但一大早上，好不容易捞到的休息日，就让赵元景给破坏了，林如海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至于一旁的贾敏，她的心情倒是颇有些复杂。 因为昨日，儿子便已经与她说了，这件事的因缘，对于赵家的退让，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甚至觉得这门婚事退了也好。 但对于那感觉好像志在必得的顾明泽，想到儿子口中顾明泽的形象，贾敏也是有些纠结，这女儿被这样一个人盯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父亲，您不用生气，像是赵家这样，如此轻易便能妥协的人家，妹妹没有嫁过去其实是件好事……” 见赵元景父子二人，都已经被赶出了很久了，林如海仍旧是黑着脸坐在那里，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副气怒的样子，林景言不禁出言劝道。 有关于顾明泽的事情，他倒不是不想告诉林如海，只是跟母亲说，是怕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毕竟母亲身子一向就弱。 可若全都跟父亲说了，那以林景言对自家父亲的了解，怕是这位纵然再怎么说着不欣赏这样的手段，最后还是会觉得顾明泽是个不错的人选。 身在官场，最是能够明白官场的险恶，林如海也就是嘴上说说反感那些心机深沉之辈，但其实他还是很欣赏，那种想得多的。 毕竟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官场之中，也真的是，想得太少了，那很难活下去啊，除非你一点志向都没有，就安心做个小官。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般算了，不让他赵家付出点代价，还以为我林如海好欺负，敢拿五皇子出来做幌子，我倒要看看五皇子若是知道，会怎么收拾他！” 林景言的劝说，丝毫没有平息掉林如海的怒火，只要一想到刚刚在这间大堂内发生的事情，他便是说不出的愤怒。 退婚就退婚，被利诱就利诱了，还拿什么被威逼来给自己洗白，真当他林如海是傻子。 “父亲，你莫不是……想把此事散播出去，让五皇子知道，赵家破坏他名声，可这……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对妹妹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啊……” 心中一惊，听出了林如海话中意思的林景言，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便开口劝道。 他倒是不在意赵家，可五皇子那个人，一向最是小心眼，谁得罪了他，能记个半辈子。 如果林如海这么做，那赵家固然是会被五皇子记恨上，可林家也同样如此啊，甚至怕是被记恨的更狠，毕竟这事传出去是会让五皇子名声受损的。 “那你说怎么办，这事莫不是就这么忍了不成！” 被儿子一提醒，气得已经昏了头的林如海，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他冷静了一下，还是有些愤愤的说道。 赵家实力不弱，更是有着侯府做姻亲，纵然赵元景比自己官低一级，可对方在户部，与自己并不统属，他也奈何不了对方。 “父亲，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可当务之急，并不是去对付赵家，而是该想想，妹妹的婚事该怎么办……” “听赵家那方才的意思，顾明泽都请动了五皇子，利诱也好，威逼也好，显然是势在必得，咱们不得不防啊……” 望着始终把焦点放在赵家身上，完全忽视了顾明泽的父亲，林景言无奈，只能是主动的出言提醒，好让其注意到，那混账东西才是最应该先对付的。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想对付顾明泽，给其制造阻碍，只是怎么说呢，虽然已经想通了，但是让对方的行动不是那么容易，总是该要做得。 毕竟有些东西若是得来的太过轻易，那便不会珍惜，若是难得来的宝贝，便越是会好好的爱护。 为何宫里的皇帝，坐拥着那么多的美人，却全然不在乎，还不是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有着无数人想要扑上去。 全天下的美女，任由他挑选，宫里的娘娘都是围着他转，需要哄着他，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会珍惜谁呢。 所以林景言现在所想的，就是给顾明泽制造些障碍，至于说那个家伙，会不会闯不过这个障碍，那他压根就没想过。 “你要不说，我倒是忘了，那顾明泽怎么回事，他什么见过你妹妹，怎么连五皇子都给请出来了？” 被林景言这么一提醒，全部心思都放在那背信弃义赵家身上的林如海，终于想起了对方话中所说的顾明泽，当即便皱眉问道。 虽然并不在乎这个叫什么顾明泽的家伙，可对方忽然弄这么一出，让他觉得恼怒的时候，也是有些诧异，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就招来这么个主。 “那日去慈安寺上香的时候，顾明泽瞧见了妹妹，或许是见色起意吧，只是晚了一步，才搞出这么多花花来……” 林景言毫不客气的，就往顾明泽身上泼了个见色起意的脏水，而对此，林如海那是深信不疑，才不过见了一面，就搞出这么多花花来。 那不是见色起意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真心相爱，被性格才华所吸引吗，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林如海在这深信不疑，对顾明泽的印象，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起来，可旁边已经知道事情始末的贾敏，忍不住多看了儿子两眼，欲言又止。 昨日母子谈话的时候，儿子可还说，那顾明泽虽然心机深些，人也有着颇多的缺点，但相比于京城那些惯会拈花惹草的大族子弟，也还算得上是个好人选。 怎么才不过一日的功夫，现在就全变了，听着儿子现在说得这些话，那可全然不像是赞同的意思啊。 而感受到了贾敏的目光，林景言却没有改变自己说法的意思，只是给了自己母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其放心，他心中有数。 第176章 176 不提林景言光明正大给顾明泽使绊子的事情，很快, 一直等在林府附近的顾明泽, 也收到了赵文卓退婚成功的事情。 因着刚刚在林府的经历, 赵文卓显然是不太愉快的, 那脸色阴沉的, 快能低出水来了, 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客气。 不过对此，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顾明泽, 却显然并不在意，他含笑看着赵文卓，很是真诚的感谢了一番, 可后者, 却直接被他气得拂袖而去。 虽然并不清楚为何林景言什么都没做，任由他逼着赵家退婚成功了, 但能够顺利的达成目的，无疑是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从昨日开始, 便一直暗自警惕着的顾明泽, 也终于算是能够稍稍放下心来。 而就在顾明泽琢磨着下一步, 该如何打通自己老丈人的关节时，刚刚搬回顺王府的废太子，在坚持了两天后，终于没能坚持住。 在接到通知，匆匆赶来的老皇帝，还没进屋的时候, 便撒手而去了，期间，甚至人都没有清醒过两回。 虽然太子病危的消息，早便已经传出去了，但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位曾经盛极一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就这么没了。 在此之前，不只是那些皇子们，甚至就连那些大臣们，其实都觉得，这很可能是太子的苦肉计。 毕竟到底曾是一朝太子，老皇帝的态度又那么鲜明，谁有那个胆子敢去暗害，更何况，也没有必要啊，毕竟废了的太子，永远不可能再成为皇帝。 所以相比于是太子被人害了，或者是太子真的出了事，他们都有志一同的认为，这是太子想要从宗人府出去，而对自己施行的苦肉计。 像是五皇子他们，更是认为，这是太子想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的明证，一个个的还寻思着，到底该如何提防呢。 哪成想，现在人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死了，谁的坏话都没说，甚至连话都没说，这让大多数人都感到极为的诧异。 不过很快，他们也就没有那个心力去惊讶了，因为随着太子的病逝，老皇帝伤心过度，当场便在顺王府晕了过去。 而据太医们的诊治，老皇帝原本年纪就不小了，现在又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很可能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口气踹不过来就没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几乎满朝哗然，宫里面的妃子，也没几个能坐得住了，在御前侍疾，讨老皇帝欢心的同时，与宫外的儿子，也是没少联络消息。 一时间，风起云涌，太子病逝的事情，反倒是没有几个人去关注了，所以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老皇帝的身上。 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不但是顾明泽没有时间，去说服林如海了，林如海本身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关注自己女儿的婚事了。 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集中在了朝廷之上，尤其是几位皇子之中，暗流涌动，看似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但实则暗地里都在搞着自己的小动作。 京城中的局势一时间，可谓是风起云涌，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就连往日的宴会集聚都已经少了很多。 尤其是随着老皇帝一病几日，那暗流涌动的便越加频繁了起来，文臣还好说，那些手中有着兵权的几位大人，现在几乎都已经被盯上了。 而同一时间，贾家，也发生了件让贾敏想象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已经被关起来的王夫人，竟然在这短短的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又被放了出来。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待着，轻易不出门的贾敏，顿时坐不住了，她坐上马车便赶去了贾府。 虽然自从上次王夫人的事情过后，贾敏便和这个娘家有些闹僵了，轻易不上门过去，更不会让自家女儿过去。 可那并不代表着，她没有关注贾家的动静，事实上，她一直都让人关注着贾家，所以，在王夫人被放出来后，她才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没多久的功夫，便到了贾府的门口，贾敏从马车上下去，由齐嬷嬷扶着，完全无视了门口那凑上来的守卫，直接沉着一张脸便走了进去。 一路前行，气势汹汹的贾敏，无视了那些过来行礼讨好的丫鬟婆子，径直往贾母的院子走了过去。 说来也是巧，这个时候，刚刚被放出来的王夫人，正由丫鬟扶着过来给老太太起安，在门口与贾敏撞了个正着。 “姑太太怎么来了，稀客啊……” 瞧见贾敏，王夫人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忍不住带着些嘲讽的说道。 这些日子，她虽然被关着，但也知道自从那次过后，贾敏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贾府了，现在自己一被放出来，对方就跑了过来。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夫人自然是心中有数，不过若是换了以前，她自然是不会这么说的。 只是现在，自己的事情，府里主事的基本上都知道了，脸面已经没了，再想装也没什么信，索性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反正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把她放出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也不用担心贾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问题，再把自己给关进去。 “你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刚被放出来，就不怕再被关进去！” 瞅着面前，这因为关了一个月，而显得有些憔悴的妇人，贾敏神色冷然，她皱着眉头，眼中带着极为明显的厌恶。 同时心里也有了些许的疑惑，刚被放出来，就敢如此的嚣张，这王夫人背后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依仗，可以让她如此。 “再被关进去，为何啊？我之前做的事，都已经受过处罚了，贾敏，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有那么重要，能让老太君为了你，把握关上一辈子吧！” 挥退了扶着自己的丫鬟，瞧着面前打扮的光鲜亮丽，容貌也没见老了多少的贾敏，王夫人心中越发嫉恨，话语也显得越不留情面。 深知自己这位小姑子最在乎什么的她，那是专门狠狠的往那里戳，全然一副已经彻底撕破脸了的模样。 “王夫人，慎言，就算是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要考虑一下宫里的元春姑娘，还有宝玉少爷！” 听到王夫人连这样的扎心话语都说出来了，再瞧见自家小姐那瞬间苍白了许多的脸色，齐嬷嬷上前一步，沉声喝道。 虽然她的家人已经都被贾敏带去了林府，不必在靠贾府活着了，她已经没了什么顾忌，但贾府出身的她，对贾府那还是有感情的。 自然不愿意让自家小姐与贾府真的闹掰了，现在瞧着王夫人这般嚣张的模样，竟然还挑拨起贾敏和贾母来了，顿时便站了出来。 “慎言，我说得都是事实，有什么可慎言的，难道不是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贾敏，你早就不是贾家的人了，我才是……” “你居然还自信，老太君会为你讨还公道，关我一辈子，简直便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正常人被关上一个人，那八成都要被憋疯了，更何况是王夫人在被关进去之前，精神状况就已经不是很好了。 她在贾家一连忍了那么多年，心情始终处于被压抑着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好好的，没有得抑郁症，但实则，却比得了抑郁症还要显得更加可怕。 这会的王夫人，看似正常，但实则她早就已经处于半疯的状态了，齐嬷嬷拿贾宝玉和贾元春来威胁她，那根本就不起作用。 扶着王夫人过来的那两个小丫鬟，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她们都不是王夫人的心腹，只是被老太君派过去请王夫人的。 不过是因着之前的事情，王夫人的心腹，基本上都已经被发卖干净了，身边没了得用的人，所以才只能由她们扶着过来。 现在瞧着在门口，王夫人就和贾敏吵上了，那话语是一声比一声更刺耳，这两个小丫鬟都快急哭了，可让她们上去拦，却又没人能敢。 被王夫人的话，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贾敏指着王夫人，手指颤抖了一下，眼神一厉，便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自幼被娇宠着长大的她，哪里会什么吵架的伎俩，虽然说先动手，其实意味着认输了，说明她说不过对方，但也总比干受气的好。 不过忽然间，被贾敏打了一巴掌，王夫人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整个人从极静到极怒。 扑着就冲贾敏抓了过去，那不知道多少日子未曾修剪的指甲，已经变得很长了，这要是一爪子挠过去，怕是会直接把脸都给挠花了。 好在贾敏早有防备，赶紧避了开去，而齐嬷嬷也护着她，连忙的把王夫人给拦住了。 “贱奴，给我滚开！” 愤怒的瞪视着齐嬷嬷，即便已经洗漱了一番，但仍旧面色憔悴，皮肤暗黄的王夫人，那精心的打扮，不但没有遮掩她的狼狈，反而显得越发清晰。 这般凶神恶煞的想要打人的模样，看上去越发像是个泼妇，倒不像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子了。 不过王家乃是武将世家，奉承的一向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倒是原本也谈不上什么精心培养。 “二太太，您快些住手吧，别打了……” 旁边本来就很着急的那两个小丫鬟，在瞧见这一幕后，更是整个人都蒙了，她们连忙上前，想要把王夫人给拉开。 可挨了一巴掌的王夫人，就跟彻底疯了似得，双眼都红了，就冲着贾母那里扑，谁都不理，力气也是大得吓人，她们两人加一起，任是没拦住。 好在，早就有见势不妙的人，进去把贾母给请了出来，而拄着拐杖，被鸳鸯扶着走出来的贾母，那一看到眼前那狼藉不堪的景象，顿时气得直跺拐杖，连连喝道：“停手，都给我停手！” 第177章 177 贾母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没有那么大, 被贾敏那一巴掌, 打得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疯魔了的王夫人哪里能听得到。 甚至就连贾敏, 护着贾敏的齐嬷嬷, 以及拼命想要把王夫人拉开的两个小丫鬟, 这乱哄哄的一团中, 就没人能注意到贾母。 “住手，你们这是疯了吗？” 纵然早就想过, 自己把王夫人放出来后，会引发一些乱子，但贾母怎么也没有想过, 这乱子竟然会这么大, 贾敏刚过来就和王夫人打了起来。 当即又气又急，连连的喝止道, 可这个时候，又哪里有人会听她的, 那闹哄哄的一团, 仍旧是撕扯在一起, 根本就没有停止的意思。 “还不快去，把她们分开！” 一连喊了好些声，都没见那闹哄哄的一团停下来，贾母踹了口气，便指挥着身旁的下人们围上去。 王夫人再怎么疯魔，到底也就是一个人, 又经历了那么多日子的被关禁闭，在那狭小的屋子里待了那么久，身子不说坏了，定也是大不如前。 那些小丫鬟们力气不大，自然是拉扯不开，不过有了贾母的吩咐，那些婆子上前，几乎没怎么使劲，就将王夫人给拉开了。 不过往日里，总是端着一副二太太的架子，说话都透着世家小姐高傲的王夫人。 这会却是红着一双眼睛，像是个泼妇一样，即便被那些婆子给架住了，还不停的挣扎着，想要去踢贾敏一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王夫人别看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但也是一步步被人逼到这里的。 她原先在家的时候，那也是被人宠着的，可到了贾府，几次生产，孩子都是一出生就被夺走了，连见一面都得讨好着老太太。 素来里，各种站规矩，磋磨人的手段，偏偏被孝道压着，她还是有苦难言，只能是忍着，这忍来忍去，人能不变态嘛。 而作为她悲惨生活的对照组，贾敏过得那么好，她自然是无比的嫉妒，更别说还有贾母的仇恨，她巴不得能生吃了贾敏。 可做了那么多，却全然没有什么用处不受，还害得自己被关了禁闭，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能够嘲讽对方几句。 哪里想到，往日里一直自傲的国公府小姐，竟然还在说不过她的时候，直接动起了手来，弄得她措不及防之下，生生吃了个亏。 这她如何能甘心，不让她把那一巴掌打回来，她怕是觉都睡不好。 可惜，这周围那么多人都拦着，她除了掐了贾敏几下之外，还真没找到挥巴掌的机会。 “太太，您没事吧？” 被王夫人那被制住之后，还不停的想要扑过来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齐嬷嬷护着贾敏，往后面又退了退，这才关切的问道。 王夫人那会扑上来的时候，也比较突然，她虽然及时反应过来了，可毕竟已经老了，力气也弱，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王夫人给挡住。 “无事……” 摇了摇头，贾敏也是受惊不小，不过她能感觉到，除了被王夫人掐了几下之外，身上并没有受别的伤。 而那点小疼痛，老实说，都不如她被王夫人这样子给吓住得狠。 刚刚一时气急，她打了对方一巴掌，倒是也想过对方会打回来，却没想过，王夫人会这般疯狂，到现在，她一颗心还在不停的跳动着。 之前她还不明白，为何王夫人会选择害自己，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利益关系的人，现在她倒是懂了，她这位嫂嫂怕是早就疯了。 “你们都闹够了吧，闹够了就回去，来人，送二太太回自己的院子……” 人生几十年，阅历极为丰富的老太君，那也是很少看到这样的场面，眼看着王夫人还不肯消停，她直接示意那些婆子把人给带走。 同时心中对于自己那把人放出来的决定，未免也有了些动摇，像是王夫人现在这样子，放出来怕是会弄得满府不得安宁。 不过想到王子腾那边，以及现在京城中的局势，贾母还是定下了心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发现了，关了不过一个月就让王夫人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关下去，怕是这位就会真的疯了。 到时候，不但是王家那边没法交代，就算是对贾家，那也不是很好。 “母亲……” 站在原地，平息了好一会，又整理了一下仪容，贾敏这才带着齐嬷嬷走过来。 “我知道你的来意，咱们先进去说吧……” 瞧着自己的女儿，着重扫了几眼那被王夫人弄乱的头发，贾母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摆什么母亲的架子，反而很是平和的说道。 拉着贾敏的手进了屋子，贾母将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赶了出去，看着双眼紧紧盯着她，张口就想问些什么的贾敏，她叹息了一声，抢先开口说道： “敏儿，我知道，把二太太放出来，你心里不高兴，可若是有法子，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也看到了，她现在那个样子，就跟疯了一样……” “但如今京城中的局势，你想必也知道，王子腾手里有着兵权，那日后说不定怎样呢，这时候得罪王家，那怕是整个家族都不得安生啊……” 虽然在把王夫人放出来之前，贾母并不知道，王夫人已经被弄成了这样，不过不知道，不代表不能加以利用。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面对贾敏，她便知道，不能再以母亲的身份，用什么强硬的态度，正所谓示敌以弱，现在就要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才行。 而且她这话，虽然说是想示弱，但其实从某一部分来说，也是事实，现在京城中，什么官职高低，那全然不在这个了。 手里有着兵，能够调动了军队的人，那才是最为让人害怕的，正所谓，盛世文官为首，乱世武夫当重，这事自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现在不是乱世，但老皇帝病重，已经几日不理朝政了，太医更是说了，对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那诸位皇子蠢蠢欲动。 朝廷之上人人自危，各有各的小算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动流血大战，这样的情况下，那武将的地位已经是被无限拔高了。 虽然王家那边一直都没说什么，可王夫人被关了一个月，那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王子腾作为王夫人的哥哥，心中怎么可能会高兴得了。 不提前一些把人给放出来，养好了身子，证明他们贾家没有亏待，那纵然还有着王熙凤这个王家的女儿，也很难向王家有所交代。 第178章 178 “王家又怎么样，他们就能不讲理了吗, 这事只关王夫人一个, 已经是给了他们脸面, 传出去, 他们家的女儿便不要想做人了……” “况且有着凤姐在, 她又生了孩子, 那王子腾还能不顾及自己的女儿，非要与贾家翻脸不可, 母亲，您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 贾敏虽然对贾家的感情深，但早在上次的事情中, 她就已经不再一味的信任贾母了, 她又是个极聪慧的，自然不会因为贾母就几句话, 就全然的相信。 贾母说得话，再怎么看似有道理, 她仍旧是有着自己的判断, 站在大堂中央, 贾敏连坐都未坐下，只是有些哀伤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失望的说道： “母亲，女儿已经做出了让步，为了两个侄子侄女，为了贾家的名声, 不至于论为笑柄，女儿退让的可还少吗？” “不管母亲到底是为了巴结王家，想要借王家的势力，还是真的就受了王家的胁迫，母亲可有把女儿的感受放在眼里，可曾想过问女儿一句？” “女儿知道，这些年未能承欢膝下，甚至年节都无法回来看上一面，当真就像是应了人家的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可这一切又岂是女儿想要的，母亲又岂能把一切过错都怪在女儿的身上，而且除此之外，难道女儿这些年做得，可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母亲明知道，王夫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又对女儿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竟然就这样轻松的把她给放了，在母亲的心里，当真还有女儿的地位吗？” “还是说，巴结王家，巴结六皇子就真的那般重要，重要到你连女儿不想要了？” 上次事情，积压下来的对贾母，对贾家的不满，在这一次彻底的爆发了出来，贾敏望着坐在上首，已经老了不少的母亲，那模样显得很是痛心疾首。 对外面的局势再怎么不了解，可到底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贾家，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过来贾家，可她一直都关注着自己娘家的状况。 对于母亲和甄家走得近，那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她一个外嫁女儿没有办法插嘴，也阻止不了母亲的决定，所以她也只能是暗地里祈祷。 而这会，王夫人被放出来，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一个小小的王夫人，并不代表什么，但贾家这明显的是要替甄家拉拢王子腾。 显然，这会皇上病重，甄家和六皇子已经坐不住了，王子腾这个手里有着兵权的人被他们拉拢了过去，那接下来会做什么，贾敏都不敢想。 她这次急匆匆的过来，除了痛心母亲明显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之外，又何尝不是担忧，贾家掺和到这些事情之中，最后没有什么好结果。 可过来之后呢，面对的却都是极为敷衍的话语，母亲显然没有跟自己说真话的意思，这样的娘家，算是让贾敏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你这都说得什么混账话，这王夫人放不放的，跟甄家跟六皇子又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有些糊涂了，怪不得会跟你嫂子在门口就打起来……” “你还是快些回去收拾一下吧，也清醒一点，不要胡说些什么，到时候再连累了夫家和娘家……” 被贾敏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左右瞧瞧，见屋子里没有外人之后，贾母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再看向这个女儿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带着些恼怒。 就连话语也显得格外不客气了起来，完全没了一开始想要敷衍示弱一下的意思，甚至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因为甄贵妃的缘故，除了太子之外，六皇子一向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在朝中的势力影响力也是最大的。 再加上甄家的实力，现在看好六皇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贾家能够迈上这艘船，还是靠得过往人脉，能够帮得上忙。 现在六皇子需要王子腾的兵力，这正是他们立功的机会，也是他们最容易做成功的事情，贾母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只是这样的好事，若是让面前这受了委屈的女儿，给捅了出去，那可就好事变成坏事了。 毕竟皇上再怎么病重，终归也是皇上，万一对方醒来听到这消息，那六皇子这多年来的恩宠怕是就要没了。 虽然现在，皇上的恩宠到了这会，已经算不了什么，但让其他皇子知道，那也是个把柄啊。 即便最后没有对六皇子造成什么阻碍，可若是真的那样，六皇子对贾家的印象也不会多好。 “母亲，我看你们真的是疯魔了，现在父亲不在了，贾家的势力本来就不如以往，你们竟然还敢搅合到这些事情之中，是不要命了吗？” 望着自己的母亲，贾敏眼中满是失望，这种失望都不是为了自己了，而是对于自己娘家，要一步步走向不归路的失望。 现在这个时候，但凡脑子清楚点的家族，那躲都来不及，现在自家却要硬往上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懂什么，正是因为咱们家现在不如往昔，所以才要搭上一艘大船，若不然，你看你那两个哥哥，可有一个是能够撑得起贾家的……” “底下的两个孙子，那链儿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性子，宝玉倒是个好的，但他不喜仕途，将来这性子也不一定能板过来……” “我倒是想不掺和这些事，可你父亲留下来的爵位，到你哥哥这里，已经是一品承恩将军，等链儿承袭的时候，没了皇上的眷顾，那是要降三等的……” “到时候咱们家，与那京城里的破落户们，可还有什么区别，不趁着现在搏一搏，难道要看着祖宗基业就这般没了吗？” 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贾母坐在那里踹着粗气，瞪着自己不孝的女儿，很是愤怒的说道。 若是有办法，若是家里能有子弟，可以像是林景言那般出色，她会选择这样做吗。 她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会面临的凶险吗，可自从荣国公去世之后，自从太子倒台之后，贾家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老皇帝现在病重，太医都说快不行了，还能眷顾贾家几年，到时候，他们难道要看着旁人的脸色吃饭吗。 贾母自认，在王夫人的事情上，可能确实是有那么点对不住女儿。 可自己娘家现在是什么状况，她这女儿难道就看不见吗，不说帮着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跑过来给她们添乱。 第179章 179 “母亲，你当真是疯了, 你就算是投靠了六皇子, 立了功又能怎么样, 两位哥哥压根就不是能在朝堂上混得开的性子……” “别说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 要冒多大的风险, 便是成功了, 难道就能回到父亲在时的盛况吗？” 无法理解的看着贾母，贾敏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怕都是难以说服的了对方, 索性, 她也就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这样的事情，既然对方不会听她的, 那她除了暗自祈祷，也没有旁的法子, 只是另外一件事, 她却不会就这般忍了。 看着贾母, 贾敏神色平静，没有了一开始的急怒，她声音冷冷的，直接便下了最后通牒： “母亲，将王夫人关入佛堂一辈子，那是女儿最后的底线, 也是女儿再给贾家留颜面，可若母亲，当真要如此做，那您就别怪女儿不给贾家留颜面了……” “此事我从未告诉过林如海，王家那边同样也不知道，本来三家都可以很好，但要是母亲您执意如此，咱们就只能是公堂上见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底线，贾敏承认，自己是向着娘家，甚至屡屡的因为对娘家的感情，而在很多事情上都心软。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错，生养之恩，那怎么报都是不为过的，父母养她这么大，要真是对娘家一点不顾念，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哪怕知道，父母疼她，或许比不过这家族荣耀，或许比不过两个哥哥，甚至就连侄子侄女都比不过。 可曾经的无忧无虑，荣华富贵的生活，都是贾家给予的，就连与林家的婚事，也是父母抱着希望她好的希望给选的。 现在的种种不好，不能完全抵消掉当年，宁愿让她嫁一个好人家，也不愿意让她入宫，为家族争得荣耀的慈爱之心。 身为大家族的子女，一生都是为了家族而奉献，贾敏能够逃脱掉入宫的命运，除了当年被皇上逼着站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更是因为荣国公对她这个唯一女儿的疼爱，这些都不是假的，纵然现在多年未见，自己的位置，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甚至比之侄子侄女都不如。 贾敏虽然伤心难过，却也并没有多埋怨，只是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可以忍受很多的东西，可唯独不能忍受旁人在害了她的孩子后，还可以活得好好的。 当初，她会答应贾母，不再追究，是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便是告上公堂，也要不了王夫人的命，让其幽禁一生，便是最大的处罚。 所以贾敏当初才会选择妥协，可现在王夫人竟然要被放出来，这是贾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得，哪怕上公堂，失了所有颜面，她也不可能忍。 “你……你疯了，上公堂，这样的事情上公堂，你还要元春和宝玉怎么做人，你这是要贾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贾母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指着贾敏，怒声便呵斥道。 自从贾敏回京之后，对她便是一概顺从的，便是当年在家里时，也从来没有过这样顶撞的时候，现在瞧见贾敏这般，贾母是又惊又怒。 显然，她也知道，王夫人的事情，若是真的上了公堂，按照王朝律法处置，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母亲，女儿没有疯，你在意家族，女儿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旁的事情，女儿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王夫人，女儿绝不允许她出来……” “有些话女儿不想再说，只希望母亲知道，一个人被逼急了，那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你不要逼女儿去上公堂告状……” 对于贾母的怒声呵斥，贾敏没有理会，她淡淡的说了这一句后，便直接转身要离开，最后通牒她已经下了，母亲该如何做，那就看对方的选择了。 “你，你站住，你这样做，难道林家的面子就好看了，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被贾母这决绝的态度给惊住了，贾母哪里敢放她走，当即便快走了几步，拉住了贾敏，面上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女儿能这么豁得出去。 “母亲，若是林如海知道，是贾家有人害了我和他的孩子，你说他会反对我上公堂吗？” “您也不用说，现在这个时候，没人敢闹事，我明确的告诉您，就算是现在不去，也总有去的时候，这事没得商量！” 贾母的力度不大，不过感到了被拉扯的感觉，贾敏还是停了下来，毕竟不到最后时刻，她也不想闹到公堂想见的地步。 不过不想不代表她害怕，所以贾敏那话语，显得很是霸道，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贾母面前，用这样霸道的口气说话。 “你，你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被贾敏的话，气得身子发抖，贾母咳嗽了两声，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倒是真的有些怕了。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贾敏骨子里的执拗，她还是很清楚的，她知道，贾敏现在的话，并不只是单纯的威胁。 若是自己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这事情，她是完全干得出来的，而若是那样的话，别说是示好王家，为六皇子拉帮手了。 因着这件事，让整个王家女眷出不了门，怕是王家得恨死贾家，更别说她最疼爱的宝玉和元春，有了这么一个母亲，怕是也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这些话，不用贾敏说，贾母自然便清楚，所以这会，她才会如此的气怒，不过看着那任凭她怎么骂，始终都不在乎的贾敏。 贾母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满腔的怒火在升腾过后，最终也只剩下了无奈。 正如同贾母往日，面对这个女儿时，掐住了女儿的孝心和不忍，逼得贾敏每每都会选择妥协一样，现在对方也是掐住了她的命脉，让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只是想到自己这么大年岁，竟然被自己生下来的女儿，被逼得最后妥协，贾母那一肚子的火气，让她甚至不想再见到贾敏一脸。 “行，我答应你，你嫂子不会再出来了，不过这娘家，你以后也别回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跺了跺手中的拐杖，贾母连看都懒得看贾敏一下，话语中满是悲愤，像是被子女彻底伤了心的老人。 见贾母妥协，贾敏心下一松，她望了眼贾母这一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这个不孝女儿的模样，嘴唇微动，有心想要说些什么。 可又想到，现在便是她说再多，解释再多贾母也怕是听不进去的，所以在叹息了一声，行了一礼后，贾敏便离开了这屋子。 有些事情，注定是只能用时间来解决的，等到日子过去久了，贾母没那么生气了，她再过来安抚，自然便会容易许多。 不过贾敏却没有想到，她这样的想法，却被贾母误以为，她这个女儿，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同样也不把她这个母亲看在眼里了。 若说刚刚是气怒之下的言语，那现在，望着贾敏离开的背影，贾母便是真的感觉一颗心凉得透透的，目光之中都没有半分感情了。 并不知道，贾母已经在心底里，彻底的否决了自己这个女儿，甚至都恨不得没生过自己这个女儿，贾敏出了屋子，便在齐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离开了。 她和王夫人在那院子门口那一闹，动静可是不小，基本上府里该知道的那都知道了，只是没有人敢过来凑这个热闹罢了。 而在上了马车之后，齐嬷嬷一边为贾敏整理着头发衣服，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太太，怎么样，老太君是怎么说得？可答应您的要求了？” 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贾敏掀开帘子，看着那写着荣国公府匾额的娘家，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远去，她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 “嬷嬷，这次母亲怕是彻底恼了我，以后这娘家，怕是也没了……” 第180章 180 娘家是女子嫁人之后最大的依靠，比之儿女丝毫都不弱的依靠, 曾经, 荣国公府给贾敏的依靠, 是十分强大的。 现在虽然已经不如往昔了, 但依靠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眼瞧着以后, 怕是就要不认自己了，贾敏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太太别这么想, 老太君就是一时气急了，她素日是最疼您的了，等过段时间, 气消了, 自然便没事了……” 被贾敏这话惊了一下，并不知道自家太太在那屋子里, 都与贾母说了些什么的齐嬷嬷，自然是这般安慰道。 她是从贾府出来的, 曾经贾母是有多宠爱贾敏, 她是很清楚的, 现在这事，自家太太虽然有些急，但又不是自家太太的错。 她自然以为贾敏所说的，这些都是贾母一时气急而出的话，等过段时间，气消了这母女两人也就和好了。 “嬷嬷, 你不懂，现在终究不是以前了，我有了自己的儿女，生命中最重要的，早就已经不是父亲和母亲了……” “而在母亲那里，别说是两位哥哥，家族荣耀，还有宝玉，怕是就连元春，都要超过我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了……” 面色平静的望着那已经完全看不到边了的贾府，贾敏叹了口气，言语中，没有在贾母面前时的激愤和委屈，反而更多的是疲惫。 她那会说，在贾母心中，有太多东西都已经胜过了她，可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母亲。 曾经母亲对她的疼爱，并不是假的，只不过时移世易，她自己都变了，母亲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能完全不变的呢。 “太太怎么忽然说这些，可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贾敏这般，齐嬷嬷不禁有些担忧，好端端的，突然发出这般感慨，总让人觉得不对。 “没什么，回府吧，贾家再好，可终究我也是嫁出去的人了，那里早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感受到齐嬷嬷那担忧的目光，贾敏摇了摇头，她轻叹了一声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以前她其实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娘家就真的只是娘家了，那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可纵然理智上清楚，感情上总归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她一直仍旧把贾家当做自己另一个家。 但现在，贾母已经彻底的打破了她的幻想，让认清楚了事实，不管曾经在贾家的日子有多好，父母又有多疼爱她。 不管刚嫁入林府的时候，受了多少的委屈，咽下了多少的眼泪，贾家那过往的美好，都不再属于她。 而林家，纵然之前那些岁月，给她留下了无数的伤痕，但最终却是她唯一的归宿。 虽然在马车上的时候，齐嬷嬷便已经帮着贾敏，重新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可没有梳子，而且这绸缎一旦出了褶皱，也是极难弄平的。 所以贾敏回府之后，她这模样，还是让下人们吓了一跳，连忙就围了上去。 而很快的，不管是在书房里读书的林景言林景辰两兄弟，还是在屋子里待着绣花的林黛玉，都收到消息连忙的赶了过来。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找他报仇！” 林景言虽然腿长，但第一个赶过来的，却是两条小短腿倒腾极块的林景辰，他一进来就瞧见了贾敏现在的狼狈模样，顿时挥舞着小拳头，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一方面自然是完善他孝顺的形象，另一方面，林景辰也是真的有些生气，毕竟贾敏虽然对他的好，是有限度的，也是有心机的好。 但好那就是好，凡事若是只论心不论迹的话，那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好人了，所以林景辰自然不会那么吹毛求疵。 不管贾敏是为了什么对自己好的，那对自己好，总比对自己差要强，而且人家对自己好，那就要感恩，也要懂得回报才是。 林景辰前世是个叛逆少年，看起来很不懂事的那种，但其实，他脑子是很清楚的，只是少年心性，难免口不对心。 而这一次穿越，莫名跨越了一个时代，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全都消失不见，他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已经是全都被磨掉了。 事实上，若是前世林景辰家里的老头子，瞧见他这样子的话，怕不是要感动的两眼泪汪汪了。 “辰儿，别胡闹，就你这小个头，还报仇呢，到时候再被人给打了！” 一进门，就听到自家弟弟那奶声奶气，却还无比嚣张的话语，林景言眉头一皱，先打压了这个膨胀的小家伙一句，这才看向自己母亲。 这一看，便让他心中一惊，连忙便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母亲，您不是去贾家了吗，这是怎么弄得？” 王夫人被放出来的消息，林景言自然也是知道的，与贾敏一样，他也一直都没放松关注贾家的消息。 只是相比于贾敏，他并不太在意这事罢了，毕竟早在王夫人被关入那小佛堂之前，他就让人悄悄的往王夫人的饮食里下了慢性的毒药。 一个月的时间，那下得□□，已经足够让王夫人神志疯癫，并且活不过一年了。 他之前就说过，所有对他亲人下手的人，他都是不会放过的，王夫人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害得她妹妹自幼体弱，前世更是害得她妹妹郁郁而终。 他怎么可能像是母亲一样，就因为王夫人被关入佛堂了，就选择放过她呢，只不过因着不能惹人怀疑，所以只能选择□□罢了。 不过那药就算是慢性的，下了一个月，王夫人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对其被贾母又放出来的消息，并不如何在意。 至于贾敏得知后，去了贾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想着，让母亲感受到贾家的冷漠，断绝了她对贾家的感情，那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也就没把这件事告诉贾敏，哪里想到，不过是去了趟贾家，回来母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181章 181 “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担心……” 瞧了眼小儿子那挥舞着小拳头, 嗷嗷叫着要去揍人的模样, 再看了看大儿子那闪烁着冷芒的双眼, 贾敏犹豫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不过这次, 倒不是为了替娘家遮掩，那会闹出的动静那么大, 遮掩也是遮掩不了的，更何况，这一次, 她也是真的伤了心, 也不太想管娘家的事情了。 她不想说，主要是因为, 这事情说出来，未免有些丢人, 毕竟她好歹也是做母亲的, 若是让两个儿子, 知道她像是泼妇一样的与人打架，那未免不太好。 而见贾敏不愿意说，林景言也没有追问，这贾府就跟个筛子差不多，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要想知道, 那他很快便能知道，倒是不必非得追着母亲问。 至于林黛玉，那就更是善解人意了，见贾敏不愿意说，她也就只是担心的看着，然后催着自己母亲赶紧把黄大夫叫来看看。 “不用的，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叫大夫……” 儿子女儿关心自己，这让贾敏自然是很受用的，只是她身上真的没受什么伤，也就是形容狼狈了一些而已。 这若是把黄大夫请来，让其瞧见自己的模样，知道自己之前所作的事情，贾敏是真心觉得丢不起那人。 “哥哥，既然母亲不愿，那便别强求了，还是让母亲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见贾敏实在不愿意请大夫，林黛玉拉了下自己哥哥的袖子，阻止了对方继续劝说。 同为女子，她自然是要比林景言更加了解贾敏现在的心情，做为世家小姐，大家闺秀出身的母亲，平日里都是以端正贤淑作为标准要求自己的。 现在忽然出去打了一架，还弄得自己一身狼狈的回来，又被几个子女围观，虽然他们都是好心，可对母亲来说，怕还是会让其觉得很尴尬。 “那，母亲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就告诉辰儿，谁欺负了你，辰儿一定给你报仇！” 见自家哥哥已经被林黛玉给拉住了，小少爷眼珠转了转，倒是也没有再赖在贾敏的怀里，他站直身子，挥了挥肉嘟嘟的小拳头，便鼓着一张小脸说道。 那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模样，让即便是被几个儿女围着，实在是有些尴尬的贾敏，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没有多留，见贾敏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兄妹三人就都退出了屋子，让贾敏好生休息了。 只是虽然离开了，但这事显然是不算完的，别说是小少爷了，便是林黛玉这个深闺小姐，此时都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着林景言他们一道去了书房。 原本书房这样的地方，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这规矩从哪里来得，已经不可考了，只是书院也好，书房也好，现在一般的大族都不允许女子出入。 据说是女子身上自带的阴气，会冲撞圣贤的浩然之气，这说法，也是有些扯淡，不过偏偏很多人就信了，而且还显得极为偏激。 不过林家，那是不太在意这些的，或者说，只要不是那种太死脑筋的家族，都不是很在意这个。 也就只有像是贾政，那样读书读死了的家伙，或者是极为注重排面的家族，才会相信这些鬼话，或者说是愿意遵守这些鬼话。 “哥哥，你可派人去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母亲忽然拉着我从贾府回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又是这般，可是发生了什么？” 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林黛玉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问道。 母亲身上并没有什么伤，虽然狼狈了一些，但只瞧着那精气神，就知道没有吃太多亏。 可那并不代表着，这事情就不严重了，要知道，贾家可是母亲的娘家啊，从自己的娘家回来，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母亲和娘家彻底闹掰了啊，要不然，就算是母亲吃了亏，那肯定也会洗漱之后再回来，不会这么一副模样就直接跑回来的。 而母亲对自己娘家的重视程度，没有谁比林黛玉更清楚了，就那般重视的情况下，都能让母亲对娘家彻底失望，这得是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啊。 “你别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回来禀报……” 见妹妹这么一副急切担忧的模样，林景言却没有立刻把事情说出来，做戏嘛，那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虽然他已经决定，借着这个机会，不但能够断了母亲对贾家的念想，还能让妹妹也看清楚贾家的面目。 但有些事情必须得按照步骤来，太心急了，是会让人发现破绽了，好不容易让母亲对自己娘家失望了。 若是让母亲和妹妹察觉出破绽，发现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到时候被骂两句什么的，那都是小事，万一让母亲又对贾家有了指望，那可就坏了菜了。 “哥哥，姐姐，什么上次母亲忽然从贾家离开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两个神色凝重的人，小少爷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是很明白的问道。 因为年纪小的关系，这府里很多事情都是不会告诉他的，而且他也懒得做什么收买心腹的消息，所以对于上次贾敏直接拉着林黛玉离开贾府的事情，他压根都不知道。 至于这段时间，贾敏很少往贾家而去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这些日子，贾敏也没有闲着，一直都拉着自己姐姐，出去参加宴会。 那没时间去贾家，不是很正常的嘛，可这会，听着林黛玉那话语的意思，竟然好像很多天之前，贾敏和贾家就发生了一些矛盾。 这让小少爷好奇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因为专心于学习，错过了这么大的新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第182章 182 忽然被林景辰插了这么一嘴, 原本正担忧着的林黛玉, 顿时哑然, 她看了眼神色中带着疑惑，眨巴着两双大眼睛，就瞧着自己和哥哥的弟弟，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寻常的小孩子, 那都是好糊弄的很，给两块糖，说不定都能直接把人给勾走了，可自家弟弟不一样, 这小家伙可难搞着呢。 明明这么小的年纪，但就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插一手，还偏偏跟个小大人似得，总能说出诸多理由来, 让林黛玉也是颇为无奈。 就连林景言，被自家弟弟这么一打岔，那心里的谋划盘算，都停下来了。 这两个原本凑到一起，各有各心思主意的两兄妹，还没等开始自己的盘算，就被那最小弟弟的一句话，给弄得卡壳了。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 这小家伙，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跟着他们过来了。 “紫鹃，去把我上次给弟弟买的皮球带过来，让小少爷出去玩一会……” 与自家哥哥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同样不想自家弟弟掺和这些事情的林黛玉，半点没有理会自家弟弟疑问的意思，直接对着紫鹃便吩咐道。 “姐姐，你们又要瞒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若是平常，不想让他听，小少爷也不会强求，毕竟他这个年纪，便是知道了些什么，除了多一个人烦恼之外，也没什么用处。 可这会不一样啊，这会可是关系到贾敏和贾家的事情，那他能放过吗。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发现，那红楼梦中的剧情，被改得是七零八碎的，不过这倒是也正常，林景言这么个林家长子都出来了。 他这个穿越的小蝴蝶也出来了，虽然他没有做什么，但有的时候，人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引起一定的变化了。 虽然林景言不是很明白，多了个林景言和他，为什么会导致荣国公晚死了几年，又为何会导致太子早死了几年，甚至宫中的局势好像都有些变化。 原本的太上皇，都不一定能够存在了，但这些变化，完全是不可控的，他也没法让他们按照原来的那些去进行。 不过虽然做不到维护原有的剧情进展，可对于贾府这个故事的中心，那多些关注，总是应该的。 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贾敏，小少爷若是那么听话的就离开了，怕是晚上觉都要睡不着了。 “你……” 看着面前嘟着嘴，一副气鼓鼓模样的弟弟，林黛玉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她刚想说什么，让这小家伙乖乖出去玩。 就见程波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这人林黛玉并不认识，但只瞧着那模样，她就能猜到，对方该是自家哥哥派去打听的人。 “怎么样，可查到是怎么回事了？” 见程波把人带了进来，自家弟弟还坐在那里，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知道现在估计是赶不走这小家伙了，林景言也没有强求，直接开口问道。 “回大少爷，小的去询问贾家的下人，据说，太太在贾老太君院子前，碰到了贾府的二太太，两人一时言语不慎，所以才动了手……” 行了一个礼后，这下人微低着头，便将自己打听到的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这事并不是很难办的，贾敏和王夫人那场掐架，贾府基本上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他只是随便一打听，都没费劲，只使了些银子，就全都清楚了。 当然更多的，就比如说贾敏进屋之后，与贾老太君都说了些什么，那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就连贾家自己都不知道呢。 “二太太，母亲怎么会跟她发生矛盾呢？” 对于王夫人做得那些事情，无人与她说过，她就只知道，那会不知为何，母亲和贾家闹掰了，这会听到那下人这么说，自然觉得惊讶。 “定然是那王夫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然，母亲那么温柔，怎么会和她打起来呢，哥哥，你说是不是……” 一开始听二太太，林景辰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很快想起来了的他，顿时有些兴奋的说道。 对于红楼梦这本书，他还真没怎么看过，电视剧也就看过那么点点，但出奇的，因为那些所谓的红学专家，还有各种论坛八卦，同人小说之类的。 他太了解这些书里人物的恩怨情仇了，什么王夫人和贾敏的，什么王夫人和贾母的，甚至还有贾琏和贾赦的，贾赦和贾政的，贾赦和贾母的。 当时看着那些分析，林景辰可是看得比那些书还要来得兴奋，他觉得那些论坛里面，同人小说里面的描写，比原著还要吸引人。 这也是为什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上天给自己拯救林妹妹机会的，只可惜，在他之前，就已经先有了个林哥哥。 到现在，除了卖萌装乖巧，他也没瞧出来，老天爷把穿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虽然一直想不清楚，但不妨碍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这平日里有人伺候着，有人关心着，没事还能现场版的看个大戏。 除了被逼着读书之外，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有滋味了，费尽心机，殚精竭力的自家哥哥，那看起来好像挺风光，但还真是没有他享福。 “小少爷说得没错，据小的打探，那位二太太，似乎是在昔日太太的嫁妆里做了手脚，被太太发现了，一状告到了老太君那里去，二太太因此被关了起来，这仇怨便是这般结下了……” “不过不知为何，昨日王夫人忽然被放了出来，今日太太听说了此事，想是过去询问，正巧碰上了被贾老太君叫去的王夫人，言语之间，似乎是涉及了昔日旧怨，太太便被激怒了……” 林景辰和林黛玉这一唱一喝，猜着事情发展的时候，那下人也接收到了林景言的眼神示意，当即心领神会，顿时把早就已经被告知的话。 借着自己打听出来的理由，一股脑毫无保留的都说了出来，至于自家大少爷，为何明明都已经知道了，还要自己来说，那他并不清楚。 而作为一个很普通的下人，他也不太想清楚，小少爷能有那么多的好奇心，那是因为小少爷是主子，主子那自然是怎么做都不会有事。 可他就只是个下人，还不是地位比较高的下人，好奇心太多了，只会害死自己。 “在母亲的嫁妆里做了手脚？若单单只是这样的话，那母亲也不会这般气得直接动手啊，可是她给母亲，造成了什么伤害？” 听着这下人的话，林黛玉眉头微皱，很快便察觉出了这其中，隐含着的信息，而想起上次母亲带着她回府时，那疲惫的面容，她不由有些心疼。 被自己的娘家背叛，这样的痛苦，只要想想，就让林黛玉没法接受。 换了是她的话，哥哥的嫂嫂害了自己，而母亲却包庇着对方，她定然是会伤心死了的。 虽然林黛玉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说真的，母亲当年在家里，那地位与自己是一样的，又如何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若不然，刚刚回京的时候，母亲也不会那般想着念着贾家，念着自己的父母兄弟。 想想那会，哥哥和父亲对贾家都不热衷，就只有自己，愿意与贾家亲近。 再想想这会，就连母亲自己都对贾家凉了心，林黛玉心下叹气，也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一时间，连嫁人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如果出嫁，意味着现在这样一家人的气氛，慢慢的变成各有各的心思，她再也不算是林家人，那她真想在林家待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出嫁。 “想来应该是如此，记得在我之前，母亲还曾怀过身孕，只是最后莫名其妙的就流产了，怕是跟那王夫人应该有关系，若不然，母亲也不会气得动手……”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但林景言还是做出一副猜测出来的样子，只是这猜测之语，却把事实都给说出来了。 “很有可能，母亲对贾家的感情一向都很深，若不是被伤到一定的程度，她是不会就这个样子回来，让贾家难堪，也让自己难堪的……” 听到林景言的猜测，林黛玉先是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觉得这猜测很可能是事实，当下叹息了一声，心中越发的忧心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嫂嫂，都像是王夫人这般恶毒的，竟然会对已经出嫁了的小姑子动手。 但要出嫁的女儿，本就容易想多，更何况因为自幼体弱，林黛玉原就是敏感多思的性子，这会自然是难免多思多想了。 对这，林景言自然是察觉不到的，他对妹妹自然是关心，可男子对于女儿家的心思，如何能够了解。 更何况，他还正一门心思的想着，该如何趁着现在母亲对贾家，已经彻底失望的关口，让父亲和妹妹，也都对贾家没有好感呢。 不过林景辰可是清楚自家姐姐那颗敏感纤细的心，而且不得不说，自家母亲的遭遇，更是能够引发起同感，他瞧着自家姐姐，那好像有些惆怅的模样。 大眼睛眨了眨，没有细琢磨，直接就小跑到自家姐姐身边坐下，大声的对着林黛玉说道： “姐姐你别怕，等哥哥选妻子的时候，我一定帮你看着，绝对不会选像是那王夫人似得坏人！” 虽然断了奶，但还是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听上去仍旧是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正处于低落情绪当中的林黛玉，一听到这话，却不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那毛茸茸的头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面上却是露出了丝笑意，心中的担忧也跟着一扫而空了。 她相信自己父母的眼光，是不会选择像是王夫人那样恶毒的人，她也相信自己的家人，是会永远护着自己的。 “胡说什么呢，哥哥选择什么妻子，还轮得到你做主了……” 扫了眼那忽然坐到一起的弟弟妹妹，想着刚刚自家弟弟所说的话，林景言心中也是意识到了一些不对。 不过瞧了眼自家妹妹的模样，见其面上带着笑，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瞪了眼自己的弟弟，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重生一回，他最感谢的，就是自己当初的选择，让他有了一个温馨的家，没有了前世的那些矛盾，有些事情他自己没有想到，弟弟都会先他一步的想着。 就像是现在，也像是之前，在他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前世那个冷漠无情的弟弟，也在关心着这个家，为这个家而努力着。 虽然这力量不多，有的时候显得很微薄，但那代表着的意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林景言的灌输下，原本林家之中，唯一一个和贾敏一样，对贾家也比较亲近的人，现在对贾家也是没什么好感了。 而林如海回来，在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后，对贾家就更是感到无比的厌恶，不过他的厌恶，与其说是因为听到了这些事情而产生的。 倒不如说，他是故意借着这个因缘，来让自己顺理成章的去厌恶贾家，毕竟昔日荣国公对他还是很照顾的，他确实欠了贾家一份情。 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要是完全不管贾家，那从道义上来讲，真的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可他要是管贾家，他倒是想管，但先前，贾家与太子站在一起，现在贾家又站到了六皇子那边。 这哪一条看上去，都不是什么生路，那让他怎么管，他还有着自己的家族要顾着呢。 当然，这不是说林如海就一点真感情都没有，听说了那些事情，对害了自己女儿的王夫人，他自然是痛恨的。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显得有些复杂，即便是痛恨，那深了浅了的，背后也是隐藏着不知多少因由。 第183章 183 贾母弄得这一出闹剧, 最后什么目的也没有达成, 只把贾敏得罪了不说, 连带着林家所有人，对贾家的印象都跌到了谷底。 本来只是二房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弄成了这样的地步，王夫人还没能放出来, 也不知道贾母心里是否有着悔意。 其实能做稳国公夫人的位置，贾母原本也不是什么太愚蠢的，只是她太自信，太自信能够掌控住自己的女儿, 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如果她要面对的不是贾敏，那贾母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还吃力不讨好，她又不是傻。 只能说是自贾敏回来之后, 对贾母的百依百顺，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认为不管自己怎么做，这个女儿都会顺从。 却未曾想过，没有一个人，会一直顺从另外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女。 放王夫人出来的计划虽然是夭折了，但贾母另一个计划，却是在顺利的进行着, 那就是为王家和六皇子牵桥搭线的计划。 王子腾能够顺利的上位正三品京畿营统领之位，自然是因为深受皇帝信任，他原本也是坚定的保皇党，只忠心于皇帝一人。 只是再忠心的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难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老皇帝眼瞅着就要不行了，京城之中各位皇子无一不是蠢蠢欲动。 他手握兵权，自然难免也有着些许心思，而甄家祖上与王家也是有些关系的。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六皇子在众多皇子之中，那是呼声最高的一位。 而且这位皇子虽然有着种种的毛病，但他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到必要的时候，是真的能够放下架子。 堂堂一个皇子，那般的礼贤下士，而且言语之间，种种的许诺，再加上贾家的从旁游说，以及老皇帝病情的越发严重，王子腾不免就有了些动摇。 而在六皇子努力的想要说服着王子腾，让其站到自己这边的时候，其他皇子那里也收到了消息。 京城之中手握兵权的人可不多，王子腾是一个，禁军统领是一个，还有便是正常负责巡查京城的顺天府里的士兵。 只是相对于前两者来说，这顺天府内的士兵就要少很多，而且那位顺天府里的大人，也是个拉拢不了的主，所以基本上也没人去动这位的心思。 他们主要集中攻势的，便是王子腾和禁军统领，而眼下，瞧着王子腾像是要被六皇子给说动了，自然有不少人都开始紧急的商议起了对策。 别说是那几位有志于皇位的皇子们了，就连朝中不少大臣，都一直紧盯着，对于六皇子拉拢王子腾的行为，感到忧心忡忡。 而五皇子这边，自然也同样是如此，在得知此事的时候，便与众位幕僚商议过一次，等商议完之后，他又将顾明泽给找来问了一遍。 宁亲王府的书房之中，顾明泽喝了口茶，看着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担心的五皇子，他放下茶盏，整了整衣服，这才开口说道： “殿下，六皇子要做什么，您且不必去管，眼下这情况，咱们最该做的，便是以静制动，自古以来，先出头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之前众多幕僚给五皇子的建议，他都已经听到了，不能说错，但他的想法却与那些人完全不同。 “本王也这般觉得，老六和那些幕僚，对父皇的了解都不够，纵然是老了，可他病重的消息也不该传得这般快……” “至于太医说的，什么伤心过度，本王根本就不信，父皇有多无情，怎么可能因为废太子的死，就伤了自己的身子……” 在那么多幕僚都劝说自己快点行动后，难得见到顾明泽与自己的看法一致，周延儒颇感欣慰，他轻哼了一声，话语中带着些许不屑。 其他那些皇子和大臣们，都没有经历过他和顾明泽的经历，自然难以感受到老皇帝的手段和心计，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无情和狠辣。 想当年，不过是因为旁人的阴谋陷害，老皇帝就能坐视自己这个儿子去边疆博命，差点把自己给过继出去。 现在不过区区一个太子，纵然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又如何，如果感情真的那么深，那太子又怎么可能被废。 伤心或许是有，但绝不会到晕倒的程度，而且就算那是真的，这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现在才多久啊，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若真的是老皇帝病重了，那那位御前大总管，会放任消息流传得这么广嘛。 “虽说这有八成可能，是皇帝的计谋，立在引起心有不轨的皇子，可另外二成可能，却也不得不防……” “况且，若真是让六皇子把那王子腾给拉拢了过去，京畿营的兵马可不少，万一六皇子想要提前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那殿下就危险了……” 点了点头，对五皇子的话，顾明泽是很赞同的，像是他们这样经历过老皇帝残酷手段的，自然很清楚老皇帝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 只是纵然知道这可能是个计，但不代表着就没有任何风险了，谁知道那位六皇子若是得了兵权，会不会直接对他们这些人动手。 “我府中的护卫，都是昔日与我在战场上拼杀的亲卫，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人，若是有着武装，便是六皇子想要对我不利，想来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对顾明泽的话深表认同，清楚知道他们这些皇子之间关系到底有多差的周延儒，那几乎可以断定，只要六皇子决定逼宫，就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皇子的。 只是若老皇帝不是装病耍心计，那还好办，他昔日是曾经带过兵的人，在军中有些威望，虽然没有兵权，但想找到支持的人，却是不难。 可因着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所以这样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做，不过这样一来，那想要自保，便有些难了。 “武装不行的，亲王能够武装的亲卫，在这京城里，不过五十人而已，若是多了，怕是皇帝会追究，那便得不偿失了……” 被五皇子的话吓了一跳，顾明泽连忙出声制止，在外面便也罢了，那武装的护卫多一些，只要不上千上万的，也不会有人太计较。 可京城却不一样，天子脚下，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尤其是对于武装这样的事情，就更是如此了。 亲王的武装护卫，不能超过五十人，当然，这指得是全副武装的护卫，像是寻常的，不穿甲衣的便不在此列了。 若不知道老皇帝很可能是在布局设计也就罢了，既然猜到了，那就要处处谨慎小心一些才是。 “可若不如此的好，如何能防得了其他皇子，我也总不能，日日守在皇宫之内，待在父皇身边啊……” 顾明泽的话，周延儒又何尝不知，可他也有他的难处，毕竟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是保命比较要紧啊，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以后。 而且那样的情况之下，想来父皇也顾不得追究这么点小事了，毕竟要真像是他们猜想的那样，那有得是人，可以让父皇去追究呢。 “其实，殿下又是敢搏一搏的话，这些日子，不防去城外的慈安寺，就说为皇上祈福，希望皇上能够早日康复……” “这样的话，出城多带些护卫，那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也能暂时的远离京城的危险，不会再轻易的被卷入进去……” “而且慈安寺建得很高，易守难攻，便是其他那些皇子不想放过您，只要不动用大军，怕是也奈何不了您……” “而现下的情况，他们就算是动用大军，也只会是在这京城之中，所以只要你避去慈安寺，那安全问题上便不用担心了，只是……” 说道这里，顾明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了，他这方法，对眼下的局势来说，自然是好的，但却有一个极为要命的点。 而这个点，对于有志于皇位的人来说，那真的是成功失败各一半，堪称一场豪赌了。 “只是万一父皇并不是装的，或者其中出现什么岔子，那本王便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认输了……” 顾明泽话中的意思很清楚，五皇子又不是一个笨的，他自然不会听不出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周延儒眼神复杂，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毕竟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可能一个不慎，不但付诸东流不说，还可能身家性命也不保了，他自然是要更加谨慎才是。 “殿下，其实这事不难决定，您只要想一想，是信得过自己能赢得了所有人，还是信皇上能赢所有人，便可以有所决断了……” 其实现下的情况，并不只有顾明泽提得这一个办法，但只有这一个，是成则生，败则死的。 赌赢了，在皇上病危的时候，能够有这份孝心，去为皇上祈福的皇子，而且还表明态度，对皇位不在意的皇子，是最能让老皇帝放心，并给予支持的。 只是这条路要建立在老皇帝不会出事，还能活几年的情况下，若是他们这个猜测错误，那自然就是全盘皆输。 这是一场赌局，还不是一场只放几个子的赌局，这局棋若是赌了，那就是身家性命都放在这上面了。 “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吧，明日我就去与母妃说，去慈安寺为父皇祈福……” 面色变幻了半响，周延儒闭了闭眼，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只是相比起来，他更加忌惮他那位父皇，那位执掌皇位近六十年，满朝文武皆在其掌控之中的父皇。 见五皇子下定了决心，顾明泽眼眸微沉，他磨擦着手中的茶盏，其实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这样的事情，没有谁是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的，他所做的，也不过是选取成功几率比较大的。 只是这忐忑很快便消失了，毕竟决定已下，那便等着就好，成了便是飞黄腾达，报仇雪恨，输了也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这般想着，顾明泽忽然觉得豁达了许多，他望着下了决定后，便神色凝重的五皇子，唇角微勾，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轻声说道： “殿下，此事若成，明泽有一事想求殿下……” 故作轻松的语气，让心情沉重的周延儒，明显被带得好了一些，他看着自己这个表弟，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本王都答应你……” 顾明泽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一向是不求人的，现在忽然说有事要求他，这自然让周延儒好奇不已，当下更是极为大方的挥手表示同意。 “此事若成了，那殿下应当能够更进一步，明泽想求……一道赐婚圣旨……” 想起那扔在林府中等待着他的少女，顾明泽面上闪过一丝柔色，他曾答应过对方，不会用这种强压她父亲的手段。 不过时移世易，现在的局势，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一定可以胜利，他若是输了，自然会放对方自由，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去做什么，定下这门婚事。 而若是赢了，他自是希望能够履行承诺，达成所愿，只是这段时间，怕是已经够林景言不知道想出多少花花来。 他已经不想再与对方斗了，若是能赢这一遭，他想立刻便与对方分享他的喜悦，想让对方走入他的生命。 “你对那位林姑娘还真是念念不忘啊，这个时候都能想起人家来……” 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这个表弟一眼，仔细一想，周延儒又觉得，这个请求提得好像也很正常，他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想当初，自家这个表弟刚成年的时候，便是连母妃送去的宫女都没碰，现在一旦动了心，竟然为人家想得这般周全，也是难得啊。 如此想着的周延儒，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还笑着说。 若是真能够赢了这一次，到时候他就亲自去参加喜宴，还会把自己母妃也一起拖过去参加。 第184章 184 周延儒是个行动派, 在宁亲王府里待了几日后, 眼见着王子腾和六皇子的联系越来越密切, 而宫中皇上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差了。 他果断的便带着自己的王妃和嫡子，去了慈安寺，打得借口自然是为了皇上祈福。 对于他的离开, 自然是有无数人瞩目的，不过并没有人阻拦，甚至这个时候，巴不得这个竞争对手永远都别回来呢。 当然, 也有人从周延儒的离开中，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可事实到了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纵然是发现不对，他们也停不下来来。 在周延儒离开京城后，顾明泽也没闲着，给林景言捎了个信，让其小心一些之后，他便带着贺成住进了自己在京城的别院之中。 一般情况下来说，便是真有人犯上，那危险的也是皇宫，还有那些天家皇子, 跟寻常的大臣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更别说是像顾明泽这样根本就不踏足朝堂之人。 奈何，从甄如意嫁入永宁侯府开始，顾明泽与甄家便是天生的敌人，再加上五皇子那边，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能够妥协的余地。 是以若是六皇子真的要铤而走险，那除了五皇子和其他皇子外，他也是十分危险的，纵然六皇子顾及不到他，甄如意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在太子的葬礼过后，随着老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京城中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 在周延儒拖家带口的与慈安寺待了三天之后，夜晚的紫禁城，终于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这些日子，京城中除了普通百姓，那还是安安生生的做买卖，其他大户人家，都是紧绷着神经，便是夜晚，也没人敢放松。 不过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家。 林如海和林景言，虽然召集了护卫家丁，严守着门户，还把贾敏他们都叫了起来，一家人待在客厅之中，都是凝神的等着，但并没有一点点要出去的意思。 京畿营的士兵也并没有理睬这些旁人的想法，夜晚诈开了城门，进入京城之后，便直接奔着皇宫而去了，显然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 六皇子虽然因为自幼受宠的缘故，性子骄傲了一些，但他也并非是傻得，五皇子和顾明泽能够猜到的东西，他就算是一开始猜不到。 可在周延儒跑去慈安寺，而其他皇子纷纷按兵不动后，那也是能够猜到一些的，更何况手下那么多的智囊，总不是吃干饭的。 只是相比于周延儒对于自家父皇的忌惮，这位六皇子显然是更加相信自己的手段。 而且自家人知自家事，别看皇上宠爱他们母子，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清楚，自己得到皇位的可能其实不大。 那些肆意纵容的宠爱，倒更像是一种补偿，毕竟想当年，太子那般受宠，皇上对太子的教导，也仍旧是很严格的，那种宠爱是给予了厚望的宠爱。 与他们这种，像是逗弄猫啊狗啊的宠爱，是完全不一样的，正因为如此，六皇子和甄贵妃才下了这样的狠心。 若不然，如果能自信皇上会把皇位传与他们，谁又愿意这般的铤而走险呢。 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旁人却是不清楚的，在外人看来，六皇子无论势力还是其他，都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有希望的。 所以王子腾才会被说服，选择帮助六皇子，若不然，纵然有着贾家出面，可彼此之间也不过就是姻亲关系而已，王家又能给贾家多大脸面，答应这样的事情。 夜深人静的紫禁城，在今晚，终于不再像是往日那般安静了，因为早早的便做好了安排的缘故，王子腾的兵马，很顺利的就进入到了皇城之内。 没有丝毫的耽搁，很快的，这些兵马便往皇帝所在的寝宫而去，因为有着小太监带路，连一点弯路都没绕，六皇子便带着人包围了这座寝殿。 这一次行动，六皇子直接站在了前面，他身穿甲衣，丝毫都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望着前面白日才来侍奉过的宫殿，听着那紧闭的殿门内，所传来的惊慌声音，六皇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挥手正准备示意旁人上前。 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带着一队兵马，将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六哥，父皇病重，你这是想做什么，想图谋不轨不成……” 众多兵将之中，一身皇子常服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冲着六皇子大声的呵斥道，一上来便给其扣了一顶大帽子。 六皇子在行动，其他皇子自然也是不会闲着的，只是他们没有那么着急，或者说知道六皇子的性子，有意的等着对方先行动。 毕竟直接带着兵包围皇宫，和带着兵过来清剿叛逆，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老九，你不用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就是看父皇病重，想要趁机夺权吗，何必搞得这般虚伪！” 瞅着那望着自己，一脸傲然的九皇子，六皇子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都是打得一样的主意，谁不知道谁啊，用得着做这副伪君子的模样。 九皇子乃是继后所处，六皇子的母亲，是宫中一贯得宠的甄贵妃，这两人从出生开始，就不对付。 九皇子虽然是嫡子，但因为上面还有个嫡皇子太子的缘故，所以他并不怎么受宠，甚至还被皇上刻意的打压。 别说是年少的时候，就算是成年后，进了朝堂，那与六皇子的交锋中，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没办法，有个偏心的父皇，纵然他有再多的心机手段那也是没辙，也就是后来，太子处境渐渐不妙后，他的处境才算是好了一些。 这会被宿敌如此的嘲讽，九皇子自然是面色阴沉，不过眼下这种时候，他却不会与对方做什么口舌之争，直接一挥手，身边的兵将，就冲杀了上去。 第185章 185 九皇子选择的出来时机, 其实是很巧的, 那些护卫寝宫的御林军，都已经被六皇子的人给杀了之后, 他才跳出来的。 虽然他的人马与六皇子相差不多，但厮杀了一阵, 体力已经有所消耗, 甚至人员都折损了不少的六皇子, 自然不可能是以逸待劳的九皇子对手。 只是有那个胆子来包围皇宫, 行这大逆不道之势, 明知道自己有着多少的对手，还敢于做第一个出头鸟，六皇子自然不是傻得。 对于九皇子这种想要坐收渔人之利的做法，他冷笑一声, 手一挥，外面便又涌出了一批人马, 恰恰正好切断了九皇子兵马的后路。 原本冲杀过来的九皇子兵马，一下子遭遇了前后两面夹击的围堵, 顿时便慌了手脚, 而士气一泄, 自然便更加不是对手了。 没用多长时间，原本还很得意站出来，想要做鱼翁的九皇子，就面色苍白的被押到了六皇子的面前。 原本鲜亮明丽的皇子常服，已经变得有些破烂, 战阵之上，即便是被保护极好的皇子，也是免不了会受伤的。 更何况，这些士兵又都知道，这位皇子是自己效忠之人的对头，他们就更是不会有什么留手的了。 衣服上满是灰尘和血迹，这般狼狈的被压着跪在了自己的对头面前，九皇子心中的怒火和羞愤，那是可想而知。 他拼命的想要挣脱开那些士兵的手，可自小养尊处优，身为天家皇子，便连吃饭穿衣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他，哪里能够挣脱这些杀过人的士兵。 只能被牢牢的压制着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眼愤恨，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瞪着那正满面笑容的六皇子。 九皇子是宁肯死，都不愿意让自己这么狼狈的跪在对头的面前，而六皇子也是一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九皇子，他只觉得心中那是无比的畅快。 虽说与九皇子之间的争斗，大部分时间那吃亏的都是他，可也不代表着，他对九皇子就待见。 事实上，在众多皇子之中，他最不待见的就是九皇子，因为老皇帝讲究平衡的关系，对方虽然因为太子的缘故，一直在打压九皇子。 但在后宫之中，他母亲与皇后的争斗，皇上却总是维护着皇后的，甚至就连她母妃小产之事，那般疑点重重都被皇上给放了过去。 在前朝，他压制的九皇子有多惨，在后宫，皇后压制的他母妃就有多狠。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归根究底，其实都是老皇帝的算计，他们都是对方手中的一个棋子，可那不代表着六皇子就不恨。 他恨自己那个无情的父皇，也恨面前跪在地上的九皇子，这个中宫的嫡子。 “来人，拿刀来！” 畅快的大笑了两声，好好的欣赏了一下九皇子那愤怒羞恼的眼神，狼狈至极的模样候，六皇子慢慢停止了笑声，他低喝了一句，看着九皇子的眼神，带着无比的冷意。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中宫嫡出，你莫不是，要杀了我不成？你难道就不怕后代史书唾骂你？” 看着手中握着刀，脸上涌现杀气的六皇子，九皇子顿时被吓住了，他身子挣扎着，低声怒吼，却控制不住脸上那害怕的神情。 虽然带着军队，跟对方拼命，已经是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可九皇子还真没有想到，六皇子会杀他，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虽然这个亲兄弟，那是打着双引号的，可再怎么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声誉是吧，弑父杀兄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唾骂？哈，走了这一步，不过就是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若是赢了，那历史自然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是输了，人都死了，还敢什么唾骂不唾骂的……” “老九，你人都来了，还竟然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当真是活该你死在我刀下！” 嗤笑了两声，六皇子神色一冷，手中的刀没有一丝的迟疑，直接就朝着九皇子的脑袋砍了过去。 与这位中宫嫡出，自幼娇生惯养的皇子不同，他虽然出身也不低，自幼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但他有自己明确的目的，带着整个甄家的期待。 不管读书还是练武，都不输于旁人，而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看好他，而他再察觉到自己父皇真正心意之时，却又那么不甘心的原因。 文武双全，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却得知自己一开始，就是被别人选中的磨刀石，其实从来离那个位置就没有过希望，那是个人都会疯的。 每个人疯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像是太子，他也被老皇帝折磨疯了，但他选择的是了结自己，去让老皇帝后悔。 不过六皇子却不一样，他也被老皇帝的狠心绝情逼疯了，但他选择的却是直接破局，用自己的行动，让老皇帝后悔这般待他。 长刀落下，那蕴含着力量的一双手，直接便将瞪大了眼睛的九皇子脑袋给砍了下来，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九皇子甚至都没有喊一声，就彻底没了意识。 看着往日里的宿敌，那头颅滚落到地上，沾染了一圈灰尘，那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一般，脖子上的血喷溅了一地，六皇子面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半响，他收回手中的长刀，用丝巾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这才转移目光，望向那仍旧紧闭着的寝殿大门。 “冲进去，除了父皇，所有人全都杀了！杀一人，赏赐金十两！” 手中长刀一甩，指向了那寝殿的大门，六皇子冷冷的说道。 而听到他的命令，这些刚刚杀完人的将士，充满杀气的眼神，纷纷的盯向了那寂静无声的寝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对付一些宫女太监，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危险，这些将士都是拼了命的往前冲去。 而在这些将士冲入了那宫殿之后，六皇子也慢慢的在士兵的护卫下，走入了这座白日时，还过来侍疾的寝殿。 如今已经是深夜，昏黄的寝殿中，点着一些蜡烛，烛光摇曳，让人瞧得不是那么清楚，不过随着人起来，蜡烛一个个被点亮。 大殿中的景象，顿时变得清清楚楚了起来，四处逃跑的宫女太监，被那些士兵追杀着，可往日总跟在父皇身旁伺候的总管太监，却是不见了身影。 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六皇子连忙带着人入了内室，只见这里空空如也，原本该在此处养病的老皇帝，已经彻底消失了。 “中计了……” 在士兵将那些宫女太监尽数杀掉，翻遍了整座寝宫，却都不见老皇帝身影的时候，六皇子心下一沉，便知道自己是中了计了。 不过这事，在五皇子避出京城之时，他便已经有些猜测，所以虽然事发突然，但他并不慌张。 只是这当他想派人搜查老皇帝藏身之处时，却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和甲衣碰撞的磨擦声，紧接着，便有无数御林军从宫殿外面，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出来投降！” 在无数御林军之前，是三排手拿弓箭的射手，而在射手之后，却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大将，正是御林军首领，也就是禁军统领。 “是他，看来老九死得还真是冤啊，不愧是父皇，当真是好算计！” 一瞧见御林军统领，六皇子便明白了过来，他刚刚斩杀的那些，被九皇子带过来的御林军，怕不过都是些诱饵罢了。 至于钓的，那自然就是老九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不过御林军如此，怕是王子腾给他的人马，也有问题。 不过对此，六皇子并不意外，那般轻易的就能把手握大军的王子腾给拉拢过来，这要是真的，他怕都得怀疑，自己父皇的眼光是有多差了。 果然，没过多久，原本被他派去，清理其他宫殿的王子腾，也带着兵将出现在了这里。 他望了眼沉声冷喝的禁军统领，踏前一步，也出声喝道： “六皇子，你还是早些出来投降，皇上仁慈，定会饶你性命……” 虽然配合着皇上，设下了这等计谋，但王子腾还是不愿意动手杀皇子的，毕竟这种天家父子的事情，他们这等普通平明瞎掺和，是没有好下场的。 之前设计六皇子，那是因为没办法，皇上的命令，那谁能违抗呢，不过这会，他自是希望这位六皇子能够识趣一些，让他少些烦恼。 “王子腾，你以为，这就吃定了本王吗？” 踏步从大门口出来，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涌出来护在他身前，这些士兵，都是他王府内的护卫，并不属于京畿营的，所以这会倒是也没倒戈。 冷笑着看着王子腾和其旁边那位御林军统领，六皇子神色冷然，却并不畏惧，也没有失败后的惶恐不安，反而还带着些得意。 “六皇子，皇上已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现在立刻去皇上面前赎罪，你还有一线生机……” 瞧见六皇子这副模样，不只是王子腾，就连那位御林军统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眉头微皱，沉声喝道。 与王子腾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想与皇子动手的，哪怕这位皇子是犯上作乱，很可能活不了命的皇子也是如此。 “一线生机，苟延残喘的活着，那倒是还不如直接死了，更何况，你们以为，这就吃定本王了？” 嗤笑了一声，六皇子背负双手，他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两人，直接一挥手，便高声喝道： “动手！” 第186章 186 六皇子这话一出, 王子腾和御林军统领, 顿时警惕的盯着对面的那些将士，正想着要不要让人直接射箭的时候。 瞧见对面那些人, 却并没有人动，顿时觉出不对, 刚刚生出警觉, 就见身后刀光一闪, 王子腾倒是还好, 他站在御林军统领的旁边, 倒是快速的躲过了。 可那御林军统领，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身后的副将，一刀直接把脑袋给砍掉了半截,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没了意识。 正常情况下, 人的脑袋，是最硬的一个部位了, 没有太大的力气, 别说是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 偷袭把人砍死，便是在刑场上都砍不下人的脑袋。 不过习武之人，力气自然是大的，而且前面，又有着六皇子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这一刀下来，自然是直接命中。 “你，你竟然投靠了六皇子，背叛了圣上！” 又惊又怒的带着人，匆忙的退后了数十步，王子腾咽了口吐沫，他看着那浑身都被喷溅上血液，整个人冷冷站在那里的御林军副统领，愤怒的吼道。 突如来了这么一出，他是真的受惊不小，不过这都是次要的，战场上什么事情见不到，若是心理素质不够，他也无法从那里活着回来。 只是御林军统领被杀，御林军副统领背叛，这代表着的意义实在是太大，让他手脚都变得有些冰凉。 他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别的谋算，不过现下的场面，对他是极为不利的，御林军的那些将士，明显的都是听从这位副统领的。 再加上六皇子带着的人手，现在被包围的，反倒是成了自己，有危险的那个人也成了自己。 “王子腾，你设计害本王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这一刻吧？” 玩味的看着那又惊又怒，面色阴沉的王子腾，六皇子眉头一挑，他挥了挥手，也不耽搁，直接就命人冲杀起来。 虽然对这一位哄骗了自己的事情，颇有怨气，可现下这时候，却不是磨蹭着欣赏对方那阴沉模样的时候，他若是不能找到自己父皇的藏身之处，那死得仍旧会是他。 “退，退出去……” 看着御林军副统领带领的御林军，还有六皇子身后的那些士兵，都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王子腾神色变幻了一下。 还是没有选择与他们硬拼，而是带着自己的人，便朝其他地方突围了起来，皇上所在的地方，现在自己也不知道。 与其在这里，和六皇子拼杀，到最后战死，倒是不如先冲出去，然后再见机行事。 虽然有些怕死，不过投降这种事情，王子腾是没有想过的，他所想的也是逃出去后寻找机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把六皇子给得罪死了，就算是他想投降，那也要六皇子肯才行啊。 因为王子腾是后一步进来的，御林军是先一步冲进来的，所以虽然不是对手，但当王子腾想逃的时候，这些人还真是拦不住。 当然，这最主要的，也还是因为六皇子没想真的让人去追，若不然，那王子腾便是想逃，最后也是逃不掉的。 “殿下，现在怎么办？” 见王子腾率领着的京畿营快速的逃走了，六皇子身边的一个护卫上前，出声问道。 “分出一部分人去后宫，把皇后那个老妖婆给本王杀了，其他人，就地顺着这座宫殿，往四周搜查着父皇的藏身之处……” 夏日的夜晚，少有的没有月光，不过四处都有着火把，倒是也能够看出前路，六皇子面容冷静，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而见着这些人都领命出去，他自己也没有闲着，同样开始四处搜查。 御林军副统领这步棋，是他早早落下的，落下的时候，这位副统领，甚至还不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所以才没人察觉。 如今连这招棋都动用了，六皇子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拿了出来，他现在只要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快速的找到了他那位好父皇。 今天的行动，就不算失败，也还有成功的希望，如果找不到，那逃走的王子腾，定然会带来更多的人马，到时候他自然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作为皇子，即便是犯上作乱了，但他那位父皇顾及自己的名声，只要他放手投降，诚心认错，倒是也不一定会死。 只是被圈禁一辈子却是肯定的了，甚至就连妻子儿女都会与他一同被圈禁，那样的结局，对一向骄傲的六皇子来说，比死还要痛苦，他是肯定不会选的。 所以，这一次，对他来说就是生死一搏，而在搏命之前，他自然也不会让其他那些皇子们好过。 京城的各个王府，他都有派人去刺杀，而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他也不准备留着。 只是因为要着重搜查他那位父皇的原因，所以派去的兵马并不多，除了九皇子这位傻乎乎的直接撞了上来，那些其他的哥哥弟弟怕是能逃出去的不少。 尤其是五皇子，因为这个家伙的鸡贼，早早的逃出了京城，他根本就不可能往城外派兵，注定是会逃过一劫的。 不过相比于其他那些皇子们，对于五皇子，他还真没那么厌恶，让其逃过一劫，也就逃过一劫了。 反正那些哥哥弟弟之中，只要太子和九皇子死了，其他皇子，不管是哪个能活下去，他都不是很在意。 之所以会派刺客去，也是想着若自己败了，不愿意让他们渔翁得利而已，派人去后宫杀皇后，更是出于这个打算和考虑。 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哪个皇子登基，只要是除他之外的，对方都会是皇太后，这怎么能忍，必须得杀了才行。 围绕着这座白日还来侍疾，讨好过自己那位父皇的寝殿，六皇子带着人，一间间的宫殿搜查，就连边边角角的都没有放过。 他自从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就一直派人监视着这里，所以就算是他父皇藏起来了，也定然是藏不远的。 而就在他展开地毯式搜查的时候，一间普通的宫殿内，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伺候的御前大总管，正小心翼翼的趴在窗户上，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负责皇上安全的几个御前近卫，也是一个个屏息凝神，手紧紧握着刀柄，警惕的看着那些已经快要搜查到这边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屋子里没有灯火，外面月光稀薄，偶有的一些光线射进来照到他们，便让他们一阵紧张，生怕被外面那些士兵发现。 “皇上，那边怕是要搜过来了，要不要……” 借着窗外那朦胧的光线，眼瞧着那些士兵越搜越近，王福顿时心惊不已，他退后到老皇帝身边，小心的开口说道。 逃这个字，那肯定是不能对着老皇帝说得，王福原本想说，让皇上暂且避一避。 只是这话刚说到一半，最重要的那一句还没说出口，就被皇上那冷冷的眼神，给吓得憋了回去。 “御林军的人虽然叛变了，但朕早已让人去调兵，用不了多久，想来就会有人来救驾……” 一个眼神将王福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老皇帝沉思说道，即便面对着的，是眼下这样的危机，倒是也镇定的很。 这次的计划，虽然中间出现了点疏漏，没想到御林军会有人背叛，但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招，只要再坚持一会，自然会有人来救驾。 而只瞧着现在那个逆子的搜查速度，很显然，他们是能够等到那个时候的。 不过就在老皇帝自信满满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士兵手中的火把，一个个的扔向了这些宫殿之中，火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这逆子，竟然敢放火烧皇宫！”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老皇帝，脸色瞬间变得极差，眼看着那些放火的士兵，已经来到这间宫殿前面，那明亮的火把，直接冲着这座宫殿而来。 老皇帝气得身子直哆嗦，同时眼中也露出了些担忧和焦急。 若是正常的搜查，那在援军到来之前，肯定是找不到他们的，不过那位六皇子，显然不打算再继续那样缓慢的搜查行为。 而不得不说，这放火的手段，虽然狠辣阴毒，却是让人毫无办法，不出去就会被火烧死在这里，可若是出去，面对那么多士兵，又哪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皇上，这里已经烧起来了……” 无数的火把落下，对于这些木质结构的屋子来说，实在是太容易被烧着了，而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王福的眼中更是带着些恐惧。 “出去，先出去再说……” 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大，老皇帝面色变幻之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出去，虽然会落入那逆子的手中，但也是有着能等待救援的希望，可要是不出去，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被烧成焦炭，这样的死法，老皇帝是无法接受的，他的陵寝都已经修好了，若是那样被葬进去，还有什么脸面了。 老皇帝都已经决定了，自然是没人敢反对的，当然，主要也是没人愿意被活活烧死在这里，出去好歹还能够搏一搏。 不过虽然已经决定出去了，但肯定也不能那么直接的就走出去，一行人避过那些已经烧着的地方，小心的从着那窗户处跳出去。 就连老皇帝这样的老胳膊老腿，也是咬牙坚持着，在侍卫们的搀扶下，小心的越过了窗户，想要悄悄的从这里绕出去。 只是这想法虽好，可那么多的士兵在，无数的火把照着，弄得这漆黑的夜晚，比白日都要更亮一些，他们这么多人，想要离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火烧得太快，纵然老皇帝想派一些人，去其他宫殿那弄出一些动静来，那都来不及，所以很快，这一行人就被发现了。 无数的火把闪耀过来，只听见发现了，在这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大批的士兵向这里围拢了过来。 老皇帝的脸色一变，知道不好的他，顾不得身上的疲惫，连忙由侍卫背着，向着前方快速的逃去。 这样狼狈的一幕，自老皇帝登基以后，就从未遇见过，这也让老皇帝对那个逆子的厌恶越发的深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六皇子的注意力，他带着人快速的赶过来，在瞧见那不远处的明黄色身影后，双眼瞬间精芒闪烁。 “去，活捉父皇者，赏银千金，官升三级，其他人格杀勿论！” 一边带着人朝那边赶，六皇子一边大声的喊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可没有忘记，用重赏去刺激这些士兵的潜能。 而听到后面这逆子传来的声音，被侍卫背在背上，拼命往前跑着的老皇帝，心里那叫恨得一个牙痒痒。 想来若是能重来一次，他定然是不会选择生下这么一个逆子来气自己，害自己。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好运的，有着重来一次的机会，纵然老皇帝再如何恨，那六皇子带着的人马，也是越追越近。 好在，正当六皇子快要追上来的时候，之前趁机逃走的王子腾，便带着他的人出现了。 虽然人手较之六皇子的人，要少了一些，但阻拦一时半刻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指挥着自己的属下，将六皇子的兵马拦住，王子腾快速的赶到老皇帝身边，一边命令着人把老皇帝护住，一边说道：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王子腾忙着指挥人手，所以没有跪下行礼。 而老皇帝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实上，瞧见王子腾过来的时候，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从侍卫的背上下来，老皇帝站在地上，目光望了眼那交战在一起的士兵，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御林军怎么会忽然背叛？” 刚刚在屋内的时候，老皇帝也就只知道，御林军背叛了，至于具体的情况，他自然就不清楚了。 这会瞧见了王子腾，估摸着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自然也就有心情仔细的询问起来。 “是副统领偷袭杀死了统领大人，之前九皇子想要阻拦，也被六皇子给杀了……” 救下了老皇帝，虽然现在自己的兵力不占优，但王子腾的心情，仍旧是很不错的，这救驾之功已经到手的他，很是好心情的详细解释道。 当然，清楚自己的心情好，老皇帝的心情估计不怎么美好的他，那面上的神色还是十分严肃的。 “什么，就连老九也被这逆子给杀了？” 老皇帝这次是真的被震住了，虽然他这次确实是想借机，引起那些心怀不轨的儿子，但真的没想到，这逆子会疯狂到这样的程度。 虽然九皇子自幼不受宠，但那更多的是因为他前头，有着太子这个先皇后所处的嫡子，老皇帝为了平衡，也为了不让九皇子产生什么别的心思。 所以不能对其过多的宠爱，但实则，对这个嫡子，他也是很喜欢的，哪里想到，如今竟然被六皇子这逆子给杀了。 就在老皇帝震惊的时候，很快，收到了消息赶过来的那些将领，都纷纷入宫救驾来了，六皇子的人马根本就没来得及拼杀到老皇帝跟前，便全都被拦在了外面。 “退，退去后宫！” 眼见着老皇帝身前的人越来越多，知道自己八成已经失败了的六皇子，紧了紧手中的刀，便挥手带着人往后宫的方向退去。 那里还有自己的一支队伍，当然，这不是重要的，老皇帝现在已经被人护了起来，八成是没什么希望能够挟持到。 不过有着那些人手，却可以让他有着能够逃走的希望，再不济，也能够在死之前，多杀几个人，尤其是多杀几个，他父皇心爱的妃子。 这么多年被对方当成垫脚石，早已经让六皇子心中充满了怨恨，只要有机会能够让老皇帝不好受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做的。 “追，务必擒住那逆子，生死勿论！” 眼见着六皇子往后宫的方向逃去，刚刚被追得很是狼狈的老皇帝，当即便愤怒的喝道。 这个时候的他，因着之前听到的消息，还有所遭受的经历，已经不会念及什么父子亲情，和仁慈的名声了，那眼中露出的杀气，看得人心惊。 有着救驾功劳的王子腾，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跑去追六皇子，在老皇帝面前，多刷刷脸才是正事。 不过他不动，自然有后来一步，没能抢到救驾功劳的将领，跑去追那六皇子。 第187章 187 虽然老皇帝已经说了生死不论这四个字, 但能活捉, 也没人想着真把一位皇子给杀死，毕竟谁知道, 老皇帝现在盛怒中下得命令，之后又会不会反悔。 不过即便如此, 随着赶来救驾的人越来越多, 六皇子的处境也是越发的艰难, 还没等他带着人, 与后宫里分散出去的兵马汇合的时候。 他以及手下的兵将, 就已经被层层的包围了起来，被众多兵士护在中间位置，六皇子面色阴沉的看着那些追来的士兵。 虽然知道今日八成是逃不出去了，可这位生来骄傲的皇子, 却没有任何束手就擒的打算，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狠狠的带着人拼杀了起来。 跟着他进皇宫的，都是王府中的心腹, 平日里受着他最好的待遇和供应, 乃是六皇子的死忠。 即便面临着如此绝境, 可这些人也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原本他们是想拼命，让六皇子能够逃走。 可后来发现，这位皇子杀得兴起，眼睛都红了, 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逃走的意思，他们便也放弃了护着自家主子逃走的想法。 而是把目光钉在那些兵士身上，打着杀一个不亏，死两个赚了的想法，明明经过了半夜，已经消耗甚多的身体，突然就像是爆发出了无限的力量。 硬生生的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带走了无数兵士的性命，一时间，皇宫内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就连那些原本想着过来捡些功劳的将领，这个时候，也爱惜不了兵力了，他们很想以逸待劳，占着人数的优势，来磨死六皇子麾下的士兵。 可到最后，却被迫的卷入了这场斗争之中，根本就没有办法，只能是心里淌血的跟六皇子拼消耗。 最让他们想哭的是，若不是他们追得太紧，其实原本不必这么牺牲那么多士兵，好在唯一能让他们有点欣慰的，就是如此一来。 当皇上知道六皇子麾下的士兵，是这么勇猛的时候，那会被追得有些狼狈的面子，八成是能挽回一些，而他们的这些损失，反而能衬托出皇上的光辉形象。 战场上的拼杀，其实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因为每个人的体力都有着自己的极限，到极限了，你再想如何压榨，也是很难压榨出来的。 六皇子手下的人，已经劳累了半个晚上，与不少人都拼过命，这会又面对着数倍多于自己的敌人，在杀死了不少人后，也一个个的都倒了下去。 别说是他们，就连六皇子本身，到现在，那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望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六皇子没有再动任何的动作，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 他扫视着那些围上来的士兵，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闻着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凉。 这一次的赌博，他终究是输了，在距离成功很可能就差一步的时候输了，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要说有多遗憾，却也没有，毕竟自己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事实上，他那位父皇，已经被他逼得有些狼狈了。 他的反击超出了他那位父皇的预料，差一点便能成功的他，并不是输在他父皇的谋算之下，而是输在运气上。 今日之事，只要王子腾来得晚那么一点点，他就不会输，而在此之前，他的所有决策，并没有什么太失误的地方。 虽然输了，但相比于五皇子那个窝囊的，直接被吓得逃出城的人，六皇子觉得，自己即便是输了，也能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随着身边最后一人也倒下了，六皇子举起手中的刀，什么话都没有说，面上带着一丝得意，一丝遗憾，直接便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若是能成为胜利者，他自然愿意在他那位父皇面前，好好的耀武扬威一番。 可这时的他，既然已经输了，那他可不愿意再听他那位父皇说些什么虚伪的话语，这么多年来，他可已经听腻了。 对自己下手，丝毫都没有留情，六皇子的身子很快便倒在了地上，意识也渐渐的消散。 都说人死之前，会想起很多事情，可他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却是幼时，在御花园游玩，回头便瞧见，父皇和母妃坐在一起，含笑看着他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以为，父皇很疼他，也很疼他母妃的，甚至在那幼小的孩童心里，他们三个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可惜，那些都是错觉，只是年幼时，太过天真的幻想，随着这副画面的出现，六皇子面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慢慢的便失去了意识。 随着六皇子的死，这差点导致整个朝野局势变幻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不过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却是极为深远，并不是六皇子死了就结束得了的。 先是甄贵妃自尽于宫中，紧接着，皇后娘娘被杀，九皇子被杀，三皇子被刺杀昏迷，八皇子被刺杀身亡，还有大皇子受伤的事情。 这往常每一件，都可以震动朝野，现在却接连发生，几乎所有人都被六皇子的丧心病狂给惊呆了。 哪怕就算是一直支持六皇子的甄家，还有六皇子的妻儿，他们都没有想到，六皇子能够疯狂到这样的地步，全然没给自己留下半条退路。 而老皇帝也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他原本的谋划，不过是想着，引起那些害死太子，图谋不轨的人，可哪里想到，这谋划竟然害死了这么多儿子。 老皇帝在位快六十年时间，他膝下有着二十多位皇子，对他来说，儿子是永远都不缺的，可优秀的儿子，就那么些啊，现在几乎死了一大半。 即便是帝王，那也不可能不伤心啊，虽说宫中以前有着这样一个说法，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都跟捡来的差不多。 但老皇帝虽然偏心，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儿子，还伤了好几个，他这会的伤心之情，绝不亚于当初太子病逝的时候，甚至还有超出。 当然，最让他伤心的，还是六皇子这般近乎玉石俱焚，丧心病狂的举动，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其他兄弟跟着自己一起陪葬。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妻儿，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偏执，让老皇帝感到无比的陌生，甚至让他怀疑，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五皇子便是在这一片混乱的局势中回京的，而回来的第一天，他便赶紧的去了皇宫大内，请求面见皇帝去了。 早在慈安寺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老实说，虽然猜到了自家那个六弟的疯狂，但疯狂到这个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同时也感到无比的庆幸，还好自己是早早离开京城了，要不然，怕是到时候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像大哥一样，因为府中的护卫力量太多，被父皇猜忌，就是像八弟一样，成了一具尸体。 周延儒请求进宫觐见的要求，很顺利的就被通过了，老皇帝眼下正是伤心的病重的时候，能见到一个成年无事的皇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宽慰。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这儿子早早的离开京城，还带着自己的王妃和嫡子，八成就是想要避开风波的做法。 若是以往，对于这样的行为，老皇帝多半是不会喜欢的。 可这会，瞧着那些死了的儿子，受伤的儿子，想着那偏执到疯了的六皇子，五皇子的行为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第188章 188 跟在领路的太监身后, 步入这才几日未来的皇宫, 越往里走，周延儒越是感到心惊。 尤其是在看到那已经烧焦了的数座大殿时, 他更是被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昨日的事情，他已经都听人禀报过了, 老实说, 对于这个一向骄傲肆意的六弟, 他当真是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 昨日之事, 只有有一点岔子，那这位六皇子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自己的赌博，也就彻底输了。 而即便现在对方输了, 但其实相比较起来，对方也仍旧是要比他强的, 至少对方敢去拼，而他却是被自己那位父皇过往的威严给震慑住了。 压根就不敢去赌, 虽说这样一来, 最后导致的结果, 其实是他赢了，但周延儒的心里，其实也并不如何高兴。 老皇帝原本只是借故装病，但这回的事情，让他是彻底的倒下了, 皇后之死，九皇子八皇子三皇子，甚至还有六皇子。 一夜之间，死了四个儿子，一位结发妻子，还有一个儿子正处于昏迷之中，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纵然老皇帝再怎么冷情寡性，这会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若是能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怕是老皇帝都不会再做这种引蛇出洞的事情，那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大的让他有些后悔。 周延儒与老皇帝的见面，并没有什么波折，五皇子一贯是个能隐忍的，也是个会讨好装孝顺的，这会一见老皇帝躺在病床上，自然是好生关怀问候。 而老皇帝呢，因为一夜之间，死了四个儿子的缘故，也是心态有些苍老，神情疲惫，纵然知道这个五儿子，也不是什么善类。 可能有一个健康的出色的成年皇子，来这里关怀宽慰一下自己，也是让老皇帝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越老越是如此，因为这样，老皇帝做了不少的事情，打压太子，致使太子身死，打压其他皇子，致使四个皇子死亡。 这样重大的打击，便是对正壮年的皇上，都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更何况是现在。 老实讲，老皇帝这会那是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再加上他身体经过昨日那一惊，也是有些不好了，处理奏折都有些力不从心。 这样的情况下，其实他已经有了退位，好好养养身子的打算，看朝中那些成年的皇子，自然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觉得极为不顺眼了。 这样的变化，周延儒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不过正因为感觉到了，所以他越发的恭敬小心，不敢露出一丝得意嚣张的表情。 甚至在回府之后，还特意的约束了府中诸人，让他们都不许在外，仗着王府的威名做什么。 皇宫内惊天动地一样的大事，林家自然也是在事情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现在宫里面乱哄哄的一片，死了太多的人，那消息根本就不设防，但凡有些能力的，都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只是大部分人，与这些消息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在老皇帝无事，六皇子死了之后，都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皇子麾下的那些大臣，知道自己跟着的主子死了之后，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并没有太过担忧，反而有些庆幸。 至于庆幸什么，那自然是庆幸，自己跟随的主子，没有像是六皇子那么疯狂，现在站在甄家一脉上的那些大臣，已经是人人自危了。 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即便他是皇子，即便他已经死了，可上至他的妻儿，下到跟随他的那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甚至六皇子的妻儿，还能好那么一点点，起码六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他的妻儿，也都跟皇上有着血缘关系，虽然注定会被打压，未来不会好过。 但好歹还是能有一些活着的希望，可跟随六皇子的这些大臣们，那可就惨了，注定会成为老皇帝泄愤的对象。 而事实上，也确实像他们想得那样，老皇帝还在病中，那追究的圣旨，就已经下来了。 六皇子贬为庶人，移除宗籍，甄贵妃同样如此，六皇子的妻子儿子同样被贬为庶人，终身幽禁于王府之中。 甄家犯上作乱，满门抄斩，三族流放，其后世子孙不得科举为官，至于昔日跟随六皇子的那些官员。 平日里只是个充数的，没有什么作用的也就罢了，老皇帝并不在意，但那些为六皇子做过不少事情的官员，通通都是抄家流放。 一时之间，京城之内，被抄家流放的官员，达到了五十家，千万不要小看这数字，等闲的五品六品小官，可都没有能被皇帝惦记的资格。 这些官员，可都是四品以上的，其中甚至还不凡一些侯爵家族，就比如说顾明泽所在的永宁侯府。 这位从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站在甄家一边的侯府，自然也在被清算的行列之中，不过因为顾明泽的父亲，那位永宁候实在是太过狠心。 在六皇子自尽之后，立即断开与甄家的联系，休妻弃子，甚至主动的打压起了甄家，这种种作为，加上其祖上的功劳。 以及并没有主动的参与到昨日的事情之中，所以老皇帝最后，还是网开了一面，没有继续追究。 而这其中，自然也有着五皇子的因素在，对于五皇子母族仅存剩下的两人，顾明泽现在对老皇帝来说，还是会护着一些的。 站在主院外，看着自己那位嫡母，望着父亲那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一向受宠的弟弟，哭泣哀求着的模样，顾明泽并没有太多痛快的感觉。 他就只是冷冷看着，似乎瞧见当年幼时的自己，那时候的一切，与现在的一切是多么的相似啊。 就连那决定一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的是，当初被决定命运，无法反抗的，是他和他的母亲，而现在，跪在那里的却是甄如意和他的儿子。 听着自己那个冷血狠心的父亲，所下达的让甄如意立刻带着那个弟弟离开的命令，顾明泽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当年他的母家，不过是被人陷害，还没到六皇子所做之事的程度，他就被果断的舍弃了，更何况是现在呢，他这位父亲可从不曾在意什么亲情。 毕竟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不是嘛，妻子没有了，自然也可以再娶，那么多大族的女子可都等着呢，而且还各个年轻漂亮的。 “夫君，你可以不要我，可你不能不要你儿子啊！” 抱着永宁候的大腿，甄如意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侯爵夫人的尊严，也顾不得在外面，冷冷看着这一幕的顾明泽，她哀声恳求道，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从六皇子事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完了，毕竟当年，顾明泽母族出事的时候，这位永宁候是怎么做的，她全然看在眼里。 但她没有想到，她这位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夫君，不但一夕之间，就要那么快的抛弃她，就连他们的儿子，都不想要了。 要知道，当年即便是顾明泽的母亲，被其抛弃了，可顾明泽还是能留在侯府里的，纵然日子不好过，处处受人欺压，可好歹也是侯府公子。 现在这个时候，甄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她这个出嫁女，是因为已经嫁人了，所以才没有被判入斩首的行列之中。 可被休弃了的她，一定也是会被弄去流放的，而她的儿子，那要是跟着她，也会在流放之列，只有留在侯府，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189章 189 可惜, 甄如意不知道的是, 在眼前的情况下，不管永宁候是不是无情之人, 他都没有其他的选择。 六皇子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 也太绝, 甄家的血脉, 他绝不能留在侯府。 若不然, 恐怕就连永宁侯府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基业, 都难以保住。 甄如意和她的儿子，最终仍旧是被赶出了侯府，顾明泽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前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甚至就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这并不是他宽宏大度，而是他知道, 甄如意和他那个弟弟，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他的仇已经报了。 几位皇子的身亡, 六皇子的谋逆, 似乎对老皇帝的打击真的是非常巨大，在这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老皇帝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恶化了起来。 而在此期间，宫里的淑妃娘娘, 还有五皇子，都是日日侍奉在身前，极尽孝道，甚至就连朝廷之上的事，都忽略了许多。 这样的表现，自然是很让老皇帝满意的，不管是装得也好，还是怎么样都好，老皇帝现在年纪大了，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最看重的就是皇子的孝顺，五皇子这样的做法，自然是不符合一个储君应该有的行事标准，毕竟无论如何，朝廷之上的事情都是不能够忽视的。 但对于老皇帝来说，即便自己命不久矣，但仍旧是喜欢这样孝顺，没有野心的皇子。 随着五皇子在御前侍奉的越久，凡事亲力亲为，他与老皇帝之间，明显生疏的父子感情，也变得越发浓厚了起来。 是以，在老皇帝感觉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下了立五皇子为太子的诏书，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其实，其他皇子也不是没有聪明的，不过就是侍奉汤药，这些事情，他们也都是可以做的，只是第一个做的，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且最重要的，因着之前六皇子的那一招玉石俱焚，成年有能力的皇子，很多都被杀了，侥幸活下来的，也因为自身拥有的武装力量，让老皇帝忌惮。 那些小一点的皇子，也没有与几位哥哥竞争的实力，说句实话，老皇帝现在的选择，其实也不多了。 就连周延儒在接过那道册立太子的圣旨之时，心里面都忍不住暗暗的感激了一下自己的六弟，若不是对方的那些疯狂做法，他的路真的是很难走得这么顺利。 太子一立，宁亲王府立刻便成了京城中官宦聚集最多的地方，只是虽然已经被立为了太子，但周延儒理智还是清醒着的。 之前废太子的经历就在眼前，他可不会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妄自尊大，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即便登台祭天，感受到了太子之位，甚至是帝王之位的威仪，周延儒仍旧是像往常一样，仍旧是亲自侍奉在老皇帝身旁。 一应的政事都往后推，态度越发的谦恭谨慎，这也让老皇帝越发的满意周延儒。 人老了，有的时候就想享受一下子孙的孝顺，尤其是像老皇帝这样，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儿子的时候。 他不会去管周延儒是真的孝顺，还是假的孝顺，就像是他不会去管后宫那些嫔妃，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只需要那么一个态度。 他心里需要那么一个慰藉，只要有人能给他，而且装得让他瞧不出太大的破绽，他就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那日的追逐和大火，到底是伤了老皇帝的根基，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个月后，这位登基近六十载的帝王，终于在自己的寝宫里去了。 而老皇帝一死，周延儒隐忍了那么久，也终于瞧见了胜利的曙光，老实说，这段时间的父慈子孝表演，真的是让他很心累。 都不是厌烦，虽然父子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演戏而已，自己愿意的，自然谈不上厌烦，只是太累了，老皇帝纵然病了，但却不意味着好糊弄。 其他方面都好说，就算是当发发善心，周延儒也不介意做个孝子，送自己这位父皇最后一程，可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着自己说错话。 每时都得担心着，老皇帝突然发疯，神经总是那么绷着，这一松懈下来，要不是周延儒的身体好，怕是也要病倒了。 老皇帝的丧仪，周延儒办得很隆重，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以前的事情全然没有计较的必要。 更何况自己都做出了一副孝子的模样，那这样子自然要做得更齐全些。 停灵七日后，老皇帝被周延儒亲自送着下葬，而与此同时，他的继位大典也已经开始筹备。 虽然在侍奉老皇帝床前的时候，周延儒一直没有理会朝中的政务，但对这些，他时时刻刻都是关注着的。 而且他不但是已经成年的皇子，还曾经在军营待了数年，在朝廷上更是待过很多年，对于政事上手很快，在朝中也有根基。 所以几乎没怎么动乱，这新旧交替，很快的便平静了下来。 因为新皇初丧，所以继位大典办得并不隆重，或者说大多数皇帝的继位典礼，都不是很隆重，毕竟新皇登基，一般都意味着先皇的去世。 为了表示孝道，这继位大典自然不会办得多隆重，只是隆重与否，对于继位的新君来说，那都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坐上那个龙椅，所代表着的权利和地位，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即便是以周延儒的沉稳，都忍不住一阵激动。 新皇登基，淑妃娘娘自然便成了新一宫太后，而作为淑妃母族唯一剩下的两个独苗，平宁郡主被接入了皇宫，陪在太后身边住着。 顾明泽则是接任了永宁候的爵位，至于上一任永宁候，跟在甄家后面那么久，只是没了个爵位，能保住家族都已经是奖赏了，自然没人会说什么。 新皇登基，虽不需守孝三年，但至少一年之内，也是不可能选秀的，之前因着老皇帝想要选秀，而急忙想要嫁女儿的人家，如今都是松了口气。 林如海也是如此，不过他这口气还没等松下去，就又想起了自家女儿，似乎被新任的永宁候给惦记上了，顿时便又警惕了起来。 不过他警惕了好些日子，都没什么动静，而且随着新皇登基过了半月，朝中的大臣也被任免调派，一时间他的心神，便都放到了那上面。 因着六皇子那惊天之举，原本新皇上位，可能会有的清算，洗牌，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因为六皇子麾下的那些人，都被老皇帝给亲自处置了，至于其他皇子，就连自己主子都死了，只要不是那种对五皇子有过特别大伤害的，已经登上皇位的周延儒，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所以这一系列的任免调派，更多的还是把自己的心腹给扶持上来，顺带着再将先皇时期的老臣，给弄下去一些。 是以朝中的气氛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大部分还是放松的，毕竟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顶多就是前程好与坏的问题。 像是先皇时期的几位重臣，有些年老的，早就已经自请告老还乡了，他们年纪不小，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子孙让路。 有着他们这样威望高的老臣在，还是先皇时期的重臣，那子孙就算是考中了科举，进入了朝堂，怕是皇帝也不会重用， 对于这些很识趣的老臣，周延儒自然是让他们很体面的退休了，而对于那些不愿意退下的，他也没有太过为难。 基本上就都是找个不轻不重的理由，将他们调到一些闲职的位置上，让其不至于对自己产生什么阻力也就罢了。 新旧交替的过度还算是平稳，林如海的位置也没有动，可这却没有让他松口气，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了起来。 事实上，林如海宁愿他也和那些先皇提拔上来的老臣一样，都被平调到一个闲职上去，也不愿意仍旧在这位置上坐着。 这样的特殊，总是让人难以安心的，尤其是对于这位新皇，他还不太摸得透，不太了解的情况下。 而对于自家父亲的担忧，林景言却并没有太在意，他知道新皇没有动父亲的位置，一方面估计是因为他在江南的时候，为其做了不少的事情。 至于另外一方面，八成还是顾明泽的影响，这位看似孱弱的世子，对皇上的影响力，那可比枕头风还要强一些。 时间流逝，就在林如海默默警惕，随时等待着可能发生什么的时候，一道圣旨的降下，直接打了他个晴天霹雳。 皇上竟然给他女儿和新任的那位永宁候赐婚了，在接到圣旨的时候，林如海整个人都蒙了，就连林景言和贾敏都诧异了。 毕竟如今可是国丧期间，一年的丧期之内，可是不允许嫁娶的，虽然说这道圣旨就只是赐婚，真正的婚期还是在丧期之后。 可这也不是与礼那么合的事情，尤其是皇上现在，正塑造着自己孝子形象的时候。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孝子的形象，真的是很有问题，正所谓三年不改父之政，新皇上来一下子就把老臣都给调走了，这可没有任何孝顺的意思。 但即便如此，这个时候下这样的圣旨，也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圣旨已下，自然是不能够抗旨的，即便再如何不喜欢那顾明泽的行为，林如海也只能是不情不愿的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这位之前的永宁候世子，现在的永宁候，似乎也没有了顾忌，随着他开始走上朝廷，旁人也都知道以前那些都是这位的伪装。 而虽然仍旧不是很待见这位永宁候，但知道对方的身体，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糟糕，而且颇受皇上重视，也是现在朝中新贵，杰出青年。 林如海倒是也没太不乐意，毕竟现在京城中，上赶着跟这位定婚的，可也是不老少呢。 而随着这个圣旨的下达，林如海也是颇松了口气，他现在总算是搞明白了，自己没被调任的原因了，八成就是这个未来女婿起得作用。 虽然这个情承得不是那么情愿，之前还受了好些天的惊吓，一直提心吊胆的，但因着这个事，林如海对这个未来女婿的看法，倒是还真改观了不少。 可惜，林府上下，从林如海到林景辰，这些原本不愿意接受这位女婿的，都已经接受了。 但最早愿意嫁给顾明泽的林黛玉，在圣旨下来之后，情绪却有些不对起来。 对此，平日里闲来无事，一直都有注意观察自己姐姐反应的林景辰，自然是瞧见了的。 所以在圣旨下来的第二天，找了个空闲时间，没有去读书的小少爷，就跑来了自家姐姐的院子里。 林景辰过来的时候，林黛玉正在看书，乃是平娘子列传，讲得是大唐那位女将军的故事，算是林黛玉最喜欢的书籍了。 随意的找了处椅子爬上去，小少爷眨巴着大眼睛，见自家姐姐正看着书籍出神，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似得，当即便往前凑了凑。 “姐姐，你在想什么？” 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放在了那书页之上，小少爷绷着张小脸，很是认真的问道。 当然，这所谓的认真，只是他自以为的，事实上，这么个小不点，便是绷着张小脸，也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的严肃，只是觉得可爱罢了。 “你不在书房里跟着哥哥读书，怎么跑来我这了……” 思路被打断，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林黛玉，并没有回答自家弟弟的问题，她反而掩饰住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还反问了一句。 “新皇登基，哥哥说今年估计是要开恩科的，他要专心复习，我自然不能打扰哥哥……” 一本正经的说着，小少爷眼睛转了转，瞧着自家姐姐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忽然开口问道： “姐姐，我瞧你好像自昨日圣旨下来，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是不喜欢那个叫顾明泽的家伙吗？” 第190章 190 原本小少爷是不知道姐姐喜欢的人, 是叫什么名字的, 在说服了自家哥哥后，他也没想着追问, 反正这些事情，他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而事实上, 比他预想中知道的时间, 还要提前了一些, 在圣旨下来后, 自家哥哥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的时候, 小少爷就知道了，姐姐喜欢的是那位永宁候世子。 对当日自己撞倒的那个少年，林景辰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知道, 那瓷娃娃的表象，不过是对方伪装的之后。 那唯一的一个缺点也没了, 小少爷就更是看好对方了，只是让他有些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姐姐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对。 按理来说, 能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这不应该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吗。 “谁说姐姐心情不好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看着那一本正经的小脸，林黛玉笑着回应的同时，心中却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弟弟的感觉未免也太过敏锐了些。 她可是一直有掩饰，从未露出过什么不悦的神色啊，这都能被这小家伙给察觉到，当真不愧是有着小动物般直觉的弟弟。 “姐姐就是不高兴了，要不然怎么都不画荷花了，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叫顾明泽的家伙了？” 伸手拍开了自家姐姐那乱摸的手，护着自己的小脑袋，不满的瞪了自家姐姐一眼，小少爷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仰着小脑袋，一副我就是知道的样子。 开玩笑，他又不像是哥哥父亲那样，有着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成日里除了读书，就没什么事可做的他，那自然很容易就察觉到林黛玉的不对。 旁的不说，那数日里来，连续不断的荷花都不画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这么小，懂得什么啊，姐姐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哭笑不得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弟弟，林黛玉轻声一叹，眼神之中透着些许的惆怅。 正如她所说，她确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皇上赐婚，还是嫁给喜欢的人，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只是想起那日，与对方说话的时候，明明承诺过，不用特殊的手段压人，如今却又这般，难免让她有些失望罢了。 虽然她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同，对方估计也是有着苦衷，但想着父亲接到圣旨时，显然不是太高兴的模样，林黛玉自然是有些遗憾的。 她希望她的婚事，是能够得到所有人满意，得到所有人祝福的，现在虽然也还不错，但多少是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凡事都追求完美，从不去理解别人的人，所以虽然有些失望，但却不会因此就觉得不高兴什么的，更不会去怪责顾明泽什么。 因为旁的麻烦暂且不提，单单只是哥哥上次过来问自己的事情，她就已经察觉出了，怕是哥哥给顾明泽使了不少的绊子。 “失望，失望什么啊？” 对于林黛玉的心思，小少爷一向自觉揣摩的很是到位，可这会，他摸着下巴，却觉得有些不解了。 明明姐姐是喜欢顾明泽的，那这样一桩好婚事，没有任何的阻碍，又有什么可失望的呢。 “你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心以后长不高，成了个小矮子……” 看着面前眨巴着大眼睛，摸着小下巴，做出一副思索模样的弟弟，林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捏了捏弟弟那胖嘟嘟的脸颊，忽然心情大好的说道： “今日既然你不上课，那姐姐也不看书了，带你出去放风筝可好……” 林黛玉之前，确实是有些烦闷的，不过这点烦闷，在小少爷的追问中，就已经被打消了。 些许的失望，与弟弟的高兴，亲人的关爱，又算得了什么，尤其是想到，最近京城中那些因祸被打入官妓的几位千金小姐，就更是不会在意这些了。 “放风筝？好啊，我想要放老鹰的风筝！” 虽然不知道怎么得，自家姐姐忽然就来了兴致，也不沉闷在那了，但对此，小少爷自然是乐于见到的。 而且对于放风筝这件事，他更是极为热衷，只可惜，家里对这个管得还挺严，单他自己，没人带着，就不让他去玩，生怕他这小身板被风筝给带跑了。 天知道，对于自家哥哥他们这些担心，小少爷在听到的时候，有多无语，就他现在这快二十斤的重量，还能被带跑了不成。 可无奈，人小没人权，人家不让，他也就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了，现在难得林黛玉带着他去，小少爷自然高兴。 而瞧着自家弟弟，这兴奋的快要蹦起来的样子，林黛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原本玩风筝吗，弄个小一点的，有大人看着，随便玩也不算什么。 但这小家伙偏不，小的风筝他不要，说什么不够霸气，非要玩那大的，而且要是没有她们在，那些下人也根本就管不住这小家伙。 要不然，哪里至于，玩个风筝，还得下个禁令了。 拉着自家弟弟的小手，林黛玉拿着下人送过来的老鹰风筝，趁着花园里有风的时候，小跑了一会，让风筝飞起来后。 便看着弟弟，让其拿着风筝的线拽了一会，可惜，小少爷虽然志气高，但人小力弱，已经飞起来的风筝，到了他手里，也是没多久就落了下来。 而后就只能是林黛玉再帮着把风筝拽起来，然后再交给自己弟弟，小少爷确实已经很努力了，相比起于第一次风筝掉下来的速度，那第二次就已经是慢了很多。 可惜，这样的努力显然还是不够的，那风筝就在不断的飞起落下中打转，中间林黛玉累了的时候，便把风筝交给一旁的丫鬟，让她们来弄飞，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看着，喝口茶歇了歇。 两人玩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是累得浑身是汗，不过出了些汗，倒是也觉得颇为舒服，尤其是随后沐浴洗漱了一下，就更是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第191章 191 如初次见面时的印象一样, 林景言的这位新婚妻子, 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娴雅, 处事有度，至少从目前看来, 没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林景言上一世做背后灵, 经历可谓是颇多, 他心智成熟, 对待自己的妻子, 也是以着一种包容心态，自然更是相处融洽。 贾敏年轻时，虽然因着婆婆的关系，吃了不少的苦头, 原本若是新妇进门，她怕是也会忍不住刁难一些, 可因着贾母的关系，她也实在是没了心情。 再加上, 王夫人对她动手的原因, 对她的恨意来源, 她也都已经知道了，因着此事，倒是让她有了些许忌惮。 若是刁难媳妇，再造就出一个王夫人来，那可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虽然说她自信，有了王夫人的先例，不可能让人害了她的女儿。 可防人终究不如不结仇，她若是待儿媳好些，哪里有人会变成王夫人那样。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甘，自己少年时吃的苦头，自己的儿媳妇却可以幸免，但想想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的女儿，这点子不甘，却也就没有了。 六月初六，正夏时节，在林景言的婚事过了一个多月后，刚刚热闹了没多久的林府，再一次的热闹喜庆了起来。 而且因着婚礼的男方，乃是新任永宁候的缘故，林黛玉的婚事，办得比林景言还要更加隆重。 古代的婚礼之繁琐，尤其是大家族间的那些种种规矩，是一般人所想象不到的。 原本上次就只是去迎亲，然后拜堂，小少爷基本上没瞧见什么，除了闹了回洞房之外，根本就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不过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拦门的人，他可是压轴登场，是以一大清早，穿着一身喜庆的小衣裳，林景辰便快步的跑向了自家姐姐的院子。 因着今日成婚，昨日在贾敏的院子里，林黛玉就没怎么睡，今日又需要早起，所以更是没睡多久。 不过因为这一日，乃是女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大事，所以林黛玉倒是也不困，神采奕奕的模样，脸上带着些娇羞和期待。 林景辰跑进去的时候，林黛玉正在上妆，女子成婚的妆容，明显与平日里的不同，要更加的光彩夺目。 别看现代的上妆技术，无比的高超，其实古代也是半点不差的，古代的大家女子，尤其是那些侍女，甚至各个都有一手绝活。 在她们的巧手之下，一身凤冠霞帔，本就姿容出色的林黛玉，变得更加耀眼夺目，让刚刚跑进来的小少爷，都不由有些看呆了。 “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怔怔的看着自家姐姐，林景辰由衷的说道，现在的他，忽然间好像无比了解自家哥哥的心里感受，虽然已经见过了顾明泽，知道那是个怎样的翩翩少年。 但瞧着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姐姐，林景辰仍旧是有种自家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心酸。 “那是当然了，每个女子，新婚之时，都是最漂亮的时候，而且，我们家小姐，也绝对是新娘子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帮着自家小姐整理着头上珠钗的紫鹃，看着小少爷那呆呆愣愣的模样，顿时便笑着说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自古以来，决定女子命运的，有两次机会，一次是出身，出身在何人家里，就意味着你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第二次就是嫁人了，你嫁给什么样的人，也就意味着你成了什么样的人，在现代，这自然不是绝对的，毕竟那里已经是男女平等，想离婚完全可以随便。 但是在古代，那就真的是这样了，嫁了人，所有的一切就都随着夫家。 而现在，林黛玉嫁得是永宁候，大周为数不多的侯爵府邸，更是朝中现在炙手可热的新贵，嫁到这样的人家，别说是紫鹃这个贴身丫鬟高兴，便是林如海和贾敏又何尝不是如此。 经过几次的接触，林如海现在可是已经完全没了昔日对顾明泽的偏见，反而变得无比的欣赏，甚至颇有种超过了自己儿子的感觉。 贾敏那就更不用说了，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尤其是这一年里，顾明泽在朝中大放异彩，不再只是虚爵，还有了实权职位。 哪怕她是一心为了女儿，从未寻思过，用女儿的婚事来换取什么，可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嫁给这样的人中龙凤，那谁又能不欣喜呢。 “别胡说……” 被自家弟弟和丫鬟这般取笑，林黛玉面色微红，不由的轻轻斥了一句，只是那声音中带着的，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味，所以自然的也就没有任何力度。 “奴婢可没有胡说，这京城的大家小姐里，谁不羡慕小姐的好福气，可以嫁给顾家公子……” 见林黛玉羞红了脸，紫鹃不但没有住嘴，反而说得越发起劲，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这样喜庆的时候，是不会太分什么尊卑上下的，更何况，紫鹃是自幼便伺候在黛玉身旁的，那很是有些情分，说些这样打趣的话，自也是不算什么的。 “紫鹃，你再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被这般接连打趣，林黛玉脸越发的红了起来，她不顾头上那沉重的凤冠，直接转身就要朝紫鹃扑过来。 不过刚刚动手，就被正在给她梳头的嬷嬷阻止了，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没被呵斥，但差点毁了自己这身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造型，也是让林黛玉不再敢动弹了，只能是狠狠的瞪了紫鹃两眼。 不过对此，紫鹃压根不在乎，就只是嘿嘿笑着，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打趣几句，越发能够显得热闹，这也是一贯的习俗。 “姐姐，哥哥已经安排好了一会的拦门大事，我过来问问你啊，要不要弟弟我放放手，若是姐姐你说用，那辰儿就勉强听一听姐姐的……” 看着不用上胭脂，脸就已经红得透透的林黛玉，林景辰大眼睛一转，便也跟着凑趣，开始逗弄起了自家姐姐。 “哎呦，不得了，小姐，你快些讨好一下小少爷，要不然，姑爷想要进门那可就难喽……” 听到自家小少爷这么说，刚刚弄完发钗的紫鹃，当即便笑着配合道。 屋子里的人，也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包括刚刚进来，想要瞧瞧自家女儿的贾敏，那面上也满是笑意。 “好啊，现在连你也来取笑姐姐了！” 因着头上那沉重的凤冠刚刚戴好，不太敢乱动的林黛玉，被弟弟和丫鬟气得脸色越发红了，恨得牙痒痒的，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怎么能说是取笑呢，弟弟可是认真的，要是姐姐没有什么表示的话，那姐夫想要娶新娘子可就难喽……” 背着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时年已经快五岁的小少爷，仰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边说的时候，还边点头，似乎是在说，自己所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姐姐不信的话，那可就别怪自己没提前说了。 娘家派人拦门，阻拦迎亲之人进入，一直都是迎亲时，最有看点的大戏，尤其是这一次，作为最后一次能够刁难顾明泽的机会，林景言可是已经筹谋了很久。 前面那种种的关卡就不说，单单自己这最后一关，那考验的难度，就让林景辰忍不住咋舌。 甚至觉得，自家哥哥是不是不想让姐姐嫁出去了，不过不得不说，对此，他也是觉得颇有意思，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重任。 不过虽然觉得好玩，但要是自家姐姐等不及的话，他这个做弟弟的，倒也不是不能稍加通融一二，起码放水个两三分，那也是可以的嘛。 “随你们怎么弄，只不要来烦我就是了……” 被逗得有些羞恼，林黛玉身子一侧，坐在那梳妆桌上，丝毫没有搭理自家弟弟这话的意思。 只是若瞧见她的眼睛，就能发现，这看似淡定的模样，其实也还是有些紧张。 没办法，自家哥哥这紧密张罗了一个多月，就为了这拦门大计，即便一直在安心备嫁，可那么大的动静，他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若不是，这些事情，她不好拦着，她怕是早就过去了，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向着顾明泽，只是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这般大。 之前就是心里有些忧虑担心，这会林景辰又这般说，林黛玉表面上虽是不太在意，但心中还是仍旧有些为顾明泽担心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担心对方进不来，毕竟自家哥哥那还是有分寸的，怎么都不会说误了吉时。 只是怎么说呢，头一次做新娘子，即便是林黛玉并不是太注重什么其他的，对这些事，也总是不免会牵挂一些。 “行了，辰儿，别再逗你姐姐了，去外面帮忙去吧……” 瞧着自家女儿那已经羞红了的耳根，贾敏笑着摇了摇头，摸了下自家小儿子那毛茸茸的头发，便打发这小家伙出去了。 见自家母亲过来，小少爷倒是也听话，不再逗弄自家姐姐，只是笑嘻嘻的看了眼自家姐姐，吐了吐舌头后，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这孩子……” 望着小儿子离开的背影，贾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她瞧了眼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下人，出声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小姐说……” 这个时候，距离林黛玉刚开始起床洗漱，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再是繁琐的妆容，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贾敏这么一说，屋子里伺候的人，便都行了个礼退下了。 “母亲……” 见人都下去了，刚刚被打趣得羞红了的面颊，终于变得正常了些，林黛玉头上簪着的流苏轻轻晃动，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她微微偏过头，轻声唤道。 “该说的话，昨日也都与你说了，现在也没什么可交代你的了……” 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美得让人惊艳的女儿，贾敏眼中带着些不舍： “一晃眼，你就这般大了，都要出嫁了，往后娘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你便要靠自己了……” 这话其实昨日晚上的时候，贾敏也是与女儿说过的，只是这会，眼瞧着嫁衣都穿上了，马上就要是别人家的女儿，她便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母亲，女儿过几日还是要回门的，而且女儿就在京城，母亲若是想女儿了，女儿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母亲的……” 见贾敏面带不舍，眼中含泪，林黛玉也忍不住有种想哭的冲动，不过她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含笑说道。 “傻孩子，尽胡说，出嫁了的人，回娘家哪里能那么随意，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说些孩子气话语的女儿，贾敏瞬间就回想到了自己当年，同样是坐在母亲面前，也同样是说着这样的话语。 那个时候，深闺娇养着的她，哪里知道，一旦嫁了人，凡事就都不由自己了。 这世间，女子多是艰难，只希望女儿能比她当年轻松一些，不过想着顾明泽的后母已经被流放了，就连那位前任永宁候，都被其打发回了老家。 自己女儿一进去就是当家夫人，上头没有能够管制她的，而且那顾明泽又是费尽心机的求娶，想来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那股酸涩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些。 “玉儿……” 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贾敏本想接着说些什么，看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相比于昨晚，还可以叮嘱交代种种事情的她。 现在面对着晚上就要嫁出去，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妻子的女儿，却忽然什么都没法说了，只有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的打着转。 “母亲，您别哭啊，女儿只是出嫁，又不是从此不回来了……” 被贾敏这一哭，弄得眼中的泪水也差点跟着流了下来，不过到底是记着刚刚弄好的妆容，忍耐下来的林黛玉，连忙安慰着自家母亲。 贾敏不过也就是哭了两声就止住了，她到底是经历颇多的人，眼下不过是一时感伤，控制不住罢了，缓了一会自然也就好了。 “玉儿，来，母亲给你盖上盖头……” 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见外面天色差不多了，那迎亲的队伍似乎也该来了，贾敏起身，拿过一旁绣着龙凤呈祥花样的盖头，便披在了女儿的凤冠之上。 盖头只盖了一半，因着外面还没有传来什么动静，这也是为了方便，一会迎亲的姑爷进来时，不用慌乱。 拉着盖了半个盖头的女儿，贾敏没有叫屋子外面的人进来，虽然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还是默默的在这里陪着。 而在这屋子里很是安静的时候，林府的大门外却是热闹极了，因为这个时候，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的顾明泽，已经带着迎亲队伍过来了。 八人抬的迎亲轿子，显得极为壮观，而领头的几个青年人，更是俊秀出色。 顾明泽就不用说了，若是京城中有关于男色的排名话，那他绝对是位列第一，没有任何人会质疑。 而跟着他过来迎亲的越云修，能成为青楼里备受欢迎的花花公子，也可以想见他的魅力。 甚至就连贺成，虽然算不上帅气，但那么一打扮，大高的个子，端正的面容，也是让人瞧着很是顺眼。 随着鞭炮的声音，这一行人在林府门前停下，顿时吸引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第192章 192 林府的大门虽然是敞开着的, 但林景言早就带了一群好友, 将那大门给堵得严严实实的，连个缝都不透的那种。 林家祖籍江南, 其实有不少的亲戚和族人，只可惜, 林家祖上, 与宗族之间起了矛盾, 自起虽然没有说出宗族, 可关系不大和睦。 两者除了祭祀先祖之时外, 那也是少有往来，别看如今林如海已经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又与炙手可热的永宁候结亲。 但林家宗族，仍旧是与林如海当年父亲刚去世时一样, 不管不问，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林如海这一支其实也算是兴盛, 这对于林家宗族也是好事，但之前的嫌隙太深, 再加上林氏宗族, 乃是百年世家。 每代族中都有着科举做官之人, 便是一品大员比较少有，但二品三品每隔一代，总是会出现的。 族中子弟出色，家族源远流长，自不在乎什么一时的喧嚣兴盛, 甚至作为书香传家的门第，他们还在有意的避免家族过盛。 毕竟家族传承，总是以传承为重，只要能一直存在，经久不衰，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一时得失，这也是大族的底蕴和气度，便是朝代更替，也能够坐看风云。 相比之下，林家如今虽然兴盛，但比之自家宗族，却是差了许多。 是以，别说这次林黛玉成婚，便是上一次林景言这个林家嫡长子的婚礼，林氏宗族都没有派人过来。 这比林如海当年，父亲刚去之时，还要显得更加生硬一些，那个时候，虽然林氏宗族也没怎么管，可好歹也是看在同为林氏子孙的面上，庇护了一二。 林家能够保存住那大半基业，除了林如海父亲的故友相助之外，更多的也是林氏宗族出了力。 这也好理解，再怎么有矛盾不对付，到底是同宗同族之人，自己可以无视，但旁人不能欺负。 林氏宗族，自前朝流传至今，自有一番傲气，也就导致了，林如海落魄时，两者关系还好些，一旦林如海起来了，两者关系反倒是变差。 其实吧，原本来说，再多的矛盾，也不至于说一直就这个样子，只要双方有一个肯缓和一些，先服个软，事情也就弥补过来了。 毕竟没有生死大仇，同宗同族，何必弄得那般坚硬，可林氏宗族，乃传承多年的大族，自有其傲骨和傲气，是不可能像某一脉低头的。 而林如海这一脉呢，一直兴盛，自有底气，自然也不可能首先低头，其实真说起来，两者缓和关系的最好机会，反倒是林如海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林如海还年轻，一个十几岁的倔强少年，面临着父亲刚刚去世，自己要担负起整个林家重担的局面，自然对谁都是保持着警惕的。 而林氏宗族的人，本是好意而来，结果却被人给怀疑了，那自然也是心有不悦，所以这最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被错过了。 后来林如海起来了，倒是也明白了当年之事，他倒是想缓和关系，可林氏宗族那边，却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 生怕旁人说他们，这是见了林如海发达了，所以赶着凑过去，平日里那是能不沾边就不沾边，弄得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 前世，因着林景辰还在，纵然这位甚至都决绝的改了自己的名字姓氏，但终究算是林家的内部矛盾，所以林氏宗族始终没有插手。 甚至他们对林如海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将这一位出色的，甚至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逼到不惜自毁名声的地步，那得是做得多绝啊。 至于在之前，没有林景辰的时候，若是林如海不将女儿送到贾府，那林氏宗族或许还会管一管林如海留下来的孤女。 毕竟旁的什么利益暂且不说，单单是同宗同族这四个字，就无法让他们全然坐视不管，古代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可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但林如海死得太过突然，之前又将女儿送去了贾家，这就给了贾家插手的借口，而林氏宗族自然不会说畏惧贾家。 可奈何，贾家以防备着他们，抢夺孤女财物为借口，这就让这群爱惜名声，甚至都胜于生命的人，再不能说什么了。 所以直到后来，林黛玉死于贾府，林氏宗族也再未派人去管过，哪怕他们知道，贾府插手其实并未安什么好心。 说起来，这样一个宗族，爱名声胜过一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得来说，却也比那起子小人强，所以林如海对自己宗族的感情，也是颇为的复杂。 有心还一些当年的恩情吧，人家避自己如蛇蝎一般，可不去还吧，他却又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是为难的很。 就像是现在，挡门这一关，本来该是与兄弟堂兄弟来的，可现在林家人少，就只能是请些好友来凑数了，总不能带着护卫吧。 林景言摩拳擦掌的等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个时候，好好的为难一下顾明泽呢，他准备的三关，可都是非同寻常。 虽然准备好生为难一番，但林景言面上却是笑意吟吟的，再加上今日乃是大喜日子，他一身亮丽的锦衣，衬得那俊秀白皙的面容，越发显得风姿熠熠。 站在顾明泽这能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男子面前，也是丝毫不显逊色，他望着下了马，走到自己跟前，显得器宇轩昂的顾明泽，笑着说道： “久闻妹夫，文采超绝，我这里有一对，想来问问妹夫……” 因着已到了成婚之日，所以林景言的称呼也换了，他虽然想着要为难对方，但为难归为难，却不打算使对方难堪。 “兄长请讲……” 面上虽仍是带着喜色，但一瞧见林景言，顾明泽的面色就慎重了许多，他拱手施了一礼，很是客气的道。 同时目光不禁望向了自己身旁的一位好友，见其镇定自若，当即心下稍安。 顾明泽文采其实也不差，但要说有多好，却是谈不上的，毕竟少时处境太过艰难，活着尚且不易，哪里有那进学的资本。 后来成了世子之后，他倒是开始追赶进度，只是到底时间太短，虽与一般学子相比，并不弱其什么，但与林景言这样在江南都能考中解元的，就明显不如了。 当然，文采这东西，本就是为了科考，他自身不用参加科考，便是朝堂新贵，往日学得那些东西，却也是尽够用了的，现下也不过是特殊情况罢了。 “妹夫还请听好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注意到了顾明泽的视线偏移，林景言也瞧了其身边之人一眼，这一眼，他就瞧出了对方的身份，乃是此次恩科的状元。 皇上登基之下，很快就召开了恩科，林景言也有参加，不过他到底是准备的不够充分，再加上敌对势力太过强大，只取得了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的成绩。 不过探花也就不错了，同样是能够进入翰林院的，再加上林如海当年也是探花，一门两探花，这传出去也算是一个美名了。 只是虽然不太在意这名次，但对排在自己前面的状元，林景言也是多有关注的，现在瞧见对方竟然被顾明泽请了过来，他心下也是不由得一惊。 不过也就只是惊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慌乱，毕竟他这次准备的上联，那可是前世在自家弟弟与扬州做知府时，所得到的。 在被自家弟弟带回京城之后，可是无数俊杰，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而眼下这位状元郎，也在那些没有想出来的人之中，所以林景言自然是不担心的。 果然，林景言此联一出，那位状元郎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这对联看似简单，但实则其中的江楼千古，指得是那有名的望江楼，江流千古指得则是抒发对世间岁月流逝的感慨。 想要完美无缺的对上，那是不容易的，更别说是在这仓促之间了，是以，这位状元郎面对着顾明泽的眼神示意，只能是无奈苦笑。 而见顾明泽那一脸苦笑为难的模样，林景言则是心情大好，他倒是也没有接着为难，只是笑着瞧了眼自家妹夫这苦恼的模样后，就开口说道： “这对联原本是我在扬州之时，无意间得到的，至今无人对出，我自己也想不出该如何对上，妹夫对不上也没什么，罚酒三杯即可……” 说着，林景言一挥手，便有着下人，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当然，他所说的酒杯，可不是以往宴会上的那种小酒杯，而且比那要大得多。 这三个酒杯一端上来，旁边顿时一阵起哄叫好声，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弄得顾明泽眼带无奈，只能是举起来一一饮尽。 而这一饮，让顾明泽不由得多看了自家那面带笑意，显得颇有些得意的大舅哥一眼，这酒杯虽大，看似装满了酒，但实则里面却掺了些水。 显然他这位大舅哥，也是没打算把他灌醉的，毕竟这才刚刚是迎亲的时候。 第193章 193 林府的大门虽然是敞开着的, 但林景言早就带了一群好友, 将那大门给堵得严严实实的，连个缝都不透的那种。 林家祖籍江南, 其实有不少的亲戚和族人，只可惜, 林家祖上, 与宗族之间起了矛盾, 自起虽然没有说出宗族, 可关系不大和睦。 两者除了祭祀先祖之时外, 那也是少有往来，别看如今林如海已经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又与炙手可热的永宁候结亲。 但林家宗族，仍旧是与林如海当年父亲刚去世时一样, 不管不问，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林如海这一支其实也算是兴盛, 这对于林家宗族也是好事，但之前的嫌隙太深, 再加上林氏宗族, 乃是百年世家。 每代族中都有着科举做官之人, 便是一品大员比较少有，但二品三品每隔一代，总是会出现的。 族中子弟出色，家族源远流长，自不在乎什么一时的喧嚣兴盛, 甚至作为书香传家的门第，他们还在有意的避免家族过盛。 毕竟家族传承，总是以传承为重，只要能一直存在，经久不衰，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一时得失，这也是大族的底蕴和气度，便是朝代更替，也能够坐看风云。 相比之下，林家如今虽然兴盛，但比之自家宗族，却是差了许多。 是以，别说这次林黛玉成婚，便是上一次林景言这个林家嫡长子的婚礼，林氏宗族都没有派人过来。 这比林如海当年，父亲刚去之时，还要显得更加生硬一些，那个时候，虽然林氏宗族也没怎么管，可好歹也是看在同为林氏子孙的面上，庇护了一二。 林家能够保存住那大半基业，除了林如海父亲的故友相助之外，更多的也是林氏宗族出了力。 这也好理解，再怎么有矛盾不对付，到底是同宗同族之人，自己可以无视，但旁人不能欺负。 林氏宗族，自前朝流传至今，自有一番傲气，也就导致了，林如海落魄时，两者关系还好些，一旦林如海起来了，两者关系反倒是变差。 其实吧，原本来说，再多的矛盾，也不至于说一直就这个样子，只要双方有一个肯缓和一些，先服个软，事情也就弥补过来了。 毕竟没有生死大仇，同宗同族，何必弄得那般坚硬，可林氏宗族，乃传承多年的大族，自有其傲骨和傲气，是不可能像某一脉低头的。 而林如海这一脉呢，一直兴盛，自有底气，自然也不可能首先低头，其实真说起来，两者缓和关系的最好机会，反倒是林如海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林如海还年轻，一个十几岁的倔强少年，面临着父亲刚刚去世，自己要担负起整个林家重担的局面，自然对谁都是保持着警惕的。 而林氏宗族的人，本是好意而来，结果却被人给怀疑了，那自然也是心有不悦，所以这最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被错过了。 后来林如海起来了，倒是也明白了当年之事，他倒是想缓和关系，可林氏宗族那边，却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 生怕旁人说他们，这是见了林如海发达了，所以赶着凑过去，平日里那是能不沾边就不沾边，弄得林如海也是没有办法。 前世，因着林景辰还在，纵然这位甚至都决绝的改了自己的名字姓氏，但终究算是林家的内部矛盾，所以林氏宗族始终没有插手。 甚至他们对林如海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将这一位出色的，甚至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逼到不惜自毁名声的地步，那得是做得多绝啊。 至于在之前，没有林景辰的时候，若是林如海不将女儿送到贾府，那林氏宗族或许还会管一管林如海留下来的孤女。 毕竟旁的什么利益暂且不说，单单是同宗同族这四个字，就无法让他们全然坐视不管，古代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可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但林如海死得太过突然，之前又将女儿送去了贾家，这就给了贾家插手的借口，而林氏宗族自然不会说畏惧贾家。 可奈何，贾家以防备着他们，抢夺孤女财物为借口，这就让这群爱惜名声，甚至都胜于生命的人，再不能说什么了。 所以直到后来，林黛玉死于贾府，林氏宗族也再未派人去管过，哪怕他们知道，贾府插手其实并未安什么好心。 说起来，这样一个宗族，爱名声胜过一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得来说，却也比那起子小人强，所以林如海对自己宗族的感情，也是颇为的复杂。 有心还一些当年的恩情吧，人家避自己如蛇蝎一般，可不去还吧，他却又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是为难的很。 就像是现在，挡门这一关，本来该是与兄弟堂兄弟来的，可现在林家人少，就只能是请些好友来凑数了，总不能带着护卫吧。 林景言摩拳擦掌的等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个时候，好好的为难一下顾明泽呢，他准备的三关，可都是非同寻常。 虽然准备好生为难一番，但林景言面上却是笑意吟吟的，再加上今日乃是大喜日子，他一身亮丽的锦衣，衬得那俊秀白皙的面容，越发显得风姿熠熠。 站在顾明泽这能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男子面前，也是丝毫不显逊色，他望着下了马，走到自己跟前，显得器宇轩昂的顾明泽，笑着说道： “久闻妹夫，文采超绝，我这里有一对，想来问问妹夫……” 因着已到了成婚之日，所以林景言的称呼也换了，他虽然想着要为难对方，但为难归为难，却不打算使对方难堪。 “兄长请讲……” 面上虽仍是带着喜色，但一瞧见林景言，顾明泽的面色就慎重了许多，他拱手施了一礼，很是客气的道。 同时目光不禁望向了自己身旁的一位好友，见其镇定自若，当即心下稍安。 顾明泽文采其实也不差，但要说有多好，却是谈不上的，毕竟少时处境太过艰难，活着尚且不易，哪里有那进学的资本。 后来成了世子之后，他倒是开始追赶进度，只是到底时间太短，虽与一般学子相比，并不弱其什么，但与林景言这样在江南都能考中解元的，就明显不如了。 当然，文采这东西，本就是为了科考，他自身不用参加科考，便是朝堂新贵，往日学得那些东西，却也是尽够用了的，现下也不过是特殊情况罢了。 “妹夫还请听好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注意到了顾明泽的视线偏移，林景言也瞧了其身边之人一眼，这一眼，他就瞧出了对方的身份，乃是此次恩科的状元。 皇上登基之下，很快就召开了恩科，林景言也有参加，不过他到底是准备的不够充分，再加上敌对势力太过强大，只取得了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的成绩。 不过探花也就不错了，同样是能够进入翰林院的，再加上林如海当年也是探花，一门两探花，这传出去也算是一个美名了。 只是虽然不太在意这名次，但对排在自己前面的状元，林景言也是多有关注的，现在瞧见对方竟然被顾明泽请了过来，他心下也是不由得一惊。 不过也就只是惊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慌乱，毕竟他这次准备的上联，那可是前世在自家弟弟与扬州做知府时，所得到的。 在被自家弟弟带回京城之后，可是无数俊杰，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而眼下这位状元郎，也在那些没有想出来的人之中，所以林景言自然是不担心的。 果然，林景言此联一出，那位状元郎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这对联看似简单，但实则其中的江楼千古，指得是那有名的望江楼，江流千古指得则是抒发对世间岁月流逝的感慨。 想要完美无缺的对上，那是不容易的，更别说是在这仓促之间了，是以，这位状元郎面对着顾明泽的眼神示意，只能是无奈苦笑。 而见顾明泽那一脸苦笑为难的模样，林景言则是心情大好，他倒是也没有接着为难，只是笑着瞧了眼自家妹夫这苦恼的模样后，就开口说道： “这对联原本是我在扬州之时，无意间得到的，至今无人对出，我自己也想不出该如何对上，妹夫对不上也没什么，罚酒三杯即可……” 说着，林景言一挥手，便有着下人，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当然，他所说的酒杯，可不是以往宴会上的那种小酒杯，而且比那要大得多。 这三个酒杯一端上来，旁边顿时一阵起哄叫好声，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弄得顾明泽眼带无奈，只能是举起来一一饮尽。 而这一饮，让顾明泽不由得多看了自家那面带笑意，显得颇有些得意的大舅哥一眼，这酒杯虽大，看似装满了酒，但实则里面却掺了些水。 显然他这位大舅哥，也是没打算把他灌醉的，毕竟这才刚刚是迎亲的时候。 第194章 194 不过虽然心中有了数, 但顾明泽心中还是苦笑居多, 自从他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永宁候, 被他弄出京城之后。 他做事也是越发的自信起来，尤其是在朝堂上, 经过这一年时间, 在加上新皇的大力支持, 他不仅是炙手可热的新贵, 更是站稳了脚跟。 若不是处于国丧期间, 那赶着上来定婚的不知道会有多少，即便如此，在圣旨下来之前，顾明泽也是轻易不敢单独上街的。 可林如海也就罢了, 虽然一开始有些嫌弃的样子，后来也是慢慢的改变了态度, 他那位岳母大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独独他这位大舅哥，总是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就连迎亲, 也想给他使个绊子, 看他出点糗。 第一关设置的稍难了些，拿一个前世记忆中都没人能对出来的对子，去考验顾明泽，这是有些欺负人了。 林景言虽然不太在意，自己这行为, 是不是有欺负人的嫌疑，但顾明泽到底是成了他的妹夫，没成婚之前也就罢了，可到了现在，自己还是得顾及点对方的面子。 若不然，真把对方给惹恼了，那吃亏的岂不是就成自己妹子了，林景言可不是那种只为了自己心情好，就什么都不顾的。 所以这第二关，虽然也设置的不轻松，但却是放水了不少，只是让顾明泽，做了一首必须要包含夏日，此时的情景，还得听起来有韵律的七言催妆诗。 这难度其实不低，等闲人都是答不上来的，但架不住顾明泽身旁是有着一位状元郎的，这位的名采，能压倒全国那位多人，登顶第一，自然是不可笑看。 要知道，大周的科举试题，可与明朝的什么八股文完全不同，那诗词虽然占着分数的比例不大，但也是占着一些分的，属于必考的题目之一。 而在这第二关过去之后，顾明泽瞧着自家大舅哥那看好戏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放松之意，反而越发的慎重起来。 果然，在自家大舅哥让开身子后，一道小小的，穿着红色小衣裳，看起来唇红齿白，极为讨喜的小少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小少爷瞧着不过四五岁大小，但双眼看起来极为的灵动，一点都没有寻常孩子的顽皮，那小小的身子，就那般的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再加上林景言在旁边所说的话，顿时让顾明泽一阵头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着大人，那不管怎么，都是可以讲理的，但对个孩子，你能跟他讲道嘛。 “小朋友，哥哥这里有好吃的糖果哦，你跟哥哥来，哥哥把这些都给你……” 见林景言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又瞧了瞧有些头疼的好友，越云修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糖果，在面前这小少年的眼前晃了一下。 “哥哥你的袖子里为什么会有糖果啊，这是不是你吃剩下的啊，你也很喜欢吃糖果吗？” 眨巴着大眼睛，已经快五岁的林景辰，用着那好不容易脱离了有些奶气的声音，但却仍旧显得稚嫩的小嗓音问道，像是个天真的小孩子。 “那当然不是了，这糖果特意是给小朋友你准备的哦……” 晃了晃手中的糖果，越云修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问倒，当即便笑着说道。 “那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果呢，而且哥哥你怎么知道，会遇到辰儿呢？” 丝毫不在意那在自己面前晃动着的糖果，林景辰继续做出一副好奇的小模样问道，秉承着的是拖字一决，反正只要他不动地方，他们也不可能硬闯进去。 “那当然是因为……” 瞧着面前的小娃娃有意思，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因为面前这小娃娃太小，虽然意识到，但却被其忽略过去的越云修，刚准备接着说些什么，就被顾明泽给伸手阻止了。 “你是辰儿吧，今天是我和你姐姐的大喜之日，只要你让姐夫进去，你想要什么，姐夫都给你弄来……” 看出了眼前的小娃娃，心智要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很多，顾明泽蹲下身子，话语中带着些商量的语气，又透着莫名的霸气。 让一旁的越云修听得暗自咋舌，不过很快，意识到刚刚好像被个小娃娃给套路了的他，再瞧着林景辰的目光，未免有些许的不爽。 “可是，辰儿不想要什么东西，辰儿就想让姐姐留在家里，陪在辰儿身边……” 皱着一张小脸，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林景辰抿着唇，一脸认真的说道，边说还不由得点了点头，像是要加强这话的说服力。 但实则看着面前想着办法，希望能把自己给骗开的一众人，林景辰心中大乐，这挡门的差事，可比自家哥哥说得还要好玩一些。 “辰儿不用担心，等你姐姐嫁给我，以后不但你姐姐会经常回来陪着你，你还会多出一个疼你的姐夫来……” 耐心的劝说着面前这小娃娃，顾明泽只觉得，这比刚刚面对林景言好像还要更难一些。 “你说得话算数吗？会不会把我姐姐带走了，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大眼睛一转，没有收到自家哥哥眼神示意的林景辰，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位姐夫的。 他嘟着张小脸，童言童语，满是稚气的说道，面上还带着丝丝的怀疑，似乎是真的怕自家姐姐被带走一般。 不到五岁的孩子，就是有着这般优势，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让你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本来有着贺成在，实在说不通的话，也可以用最后一招，直接把人给抱走，可无奈，这招他能想到，林景言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机会，眼看着时辰慢慢过去，顾明泽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虽然他知道，林家这两兄弟那都是有分寸的人，断断是不会耽误了吉时的，可架不住，他这个新郎官也是想早点见到新娘子的啊。 第195章 195 “听说岳父大人在这次婚礼之后, 就计划着将你送入书院了, 你若是不愿意在书院之中过得太过清苦，那姐夫还是有些法子的……” 望了眼一旁明显是在看笑话, 半点没有帮自己解围意思的林景言，顾明泽想着之前让人打听的事情, 心中有些庆幸的同时, 不由凑到面前这小娃娃的耳边说道。 他没有说什么, 能够可以不让这小家伙去书院的话, 因为他曾经听林黛玉说过, 这个弟弟可是聪明的很，那样的话，很难糊弄住这小家伙。 更何况，就算是林黛玉不说, 他也知道眼前这小家伙，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住的。 要不然, 一般的孩子，那早就被他们三言两语给弄走了, 怎么可能还会待在这里拦着他们。 “你能有什么法子？” 被这话惊了一下, 小少爷眨了眨眼睛, 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他虽然很不想去书院，但这一年多，各种方法也都试过了，他那位父亲, 就跟铁了心一样，他能有什么法子，也只能是认了。 而这会，顾明泽说他能有办法，让自己书院生活过得舒服一点，这自然是让小少爷很好奇，同时也不免有些心动。 他可是听人说了，他父亲要送他去的青山书院，那不但是不让带书童，也就是伺候的人，就连食堂的伙食，都是一起的，大锅饭不说，还是顿顿烧饼。 据说去过青山书院读书的那些孩子们，回来之后都是会瘦上一圈的，别说是现在，日日高床暖被，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已经逐渐堕落的林景辰了。 就算是他前世的时候，那都不一定能够受得了那书院的伙食，要知道，他前世读书的学校，还讲究着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呢。 “青山书院伺候的下人中，你姐夫可是已经为你提前收买了几个，只要你现在给姐夫个面子，让姐夫过去，那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 见面前这小家伙上钩了，顾明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继续压低声音说着，话语里面充满了诱惑力。 其实想要让一个人能在那书院里面，过得好一些，本不是多难的事情，收买几个人自然就能做到了。 不过一般会把孩子送去青山书院的，都不是什么溺爱孩子的，自然没人会这么做罢了，至于孩子自己，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别说他们很可能没有那个意识，就算是有，青山书院，也是不让孩子家长，送太多东西进书院的，银子那更是不许带了。 “那……那姐夫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许骗我……” 眨了眨眼，快速的权衡了一下利弊，林景辰让开了身子，叮嘱了一句后，就把顾明泽给放进去了。 没办法，不是自家哥哥说得话不重要，实在是敌人给出的诱惑力太强，他真的是抵抗不住啊。 “多谢了……” 拱了拱手，像模像样的抱拳感激了一下，顾明泽趁着林景辰刚刚让开身子，林景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快速的带着人冲了进去。 等到林景言反应过来，想要重新组织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顾明泽离开的背影，懊恼的跺脚。 因为顾明泽来得比较早的缘故，林景言虽然没想着，真拦着对方不让进，但也着实是想拦对方一段时间的。 当然，更重要的，他是想多瞧瞧对方那囧迫的样子，哪里想到，自家弟弟关键时刻，竟然掉了链子，就那般放顾明泽进去了。 这让林景言不禁狠狠的瞪了自家弟弟一眼，那目光之中，满是谴责的意味，而对此，林景辰也只是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这事那可不能怨他，谁让对方提了一个他不可能拒绝的条件呢，要是自家哥哥当初，一点都不肯帮他说服父亲，甚至办法都不帮他想，他也不会这样不是。 兄弟两人对视了几眼，那目光中蕴含着的意味，彼此都很清楚，不过眼下这场合，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是以林景言再瞪了自己弟弟几眼后，便跟着进去了。 按照古代婚礼的习俗，一会林黛玉出家门，可是要他背着出去的，而这也是为什么，顾明泽一直对这个大舅哥很是退让的原因之一。 在没正式拜堂之前，那大舅哥是真的不好惹啊，一旦惹了，那在婚礼的时候，甚至在婚礼之前，能给你使绊子的地方，都太多太多了。 顾明泽一进来，那在里面说话的林黛玉和贾敏，就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把外面的人叫进来，整理了一下林黛玉身上的衣服和凤冠之后。 由贾敏将那盖头盖上，紫鹃便扶着林黛玉出去了，在大堂之内，顾明泽终于是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子。 自从定了婚之后，受限于婚礼之前，男女不能见面的规矩，顾明泽除了送些礼物，又收到林黛玉给他回的一些物件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对方了。 尤其是在举行婚事的时候，那更是得有近两个月，一面都没见过了，看着那一身红衣，便人扶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曼妙身姿，即便一贯沉稳的顾明泽，也忍不住一阵激动。 向着坐在上首位置上的贾敏和林如海，深深的施了一礼，顾明泽便在林景言那有些不爽的目光中，牵着林黛玉的手走向了林府大门。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其实不该这般的，不过新婚的夫妻，在娘家显得亲密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如海和贾敏看得都很是欣慰。 唯一感到不爽的，怕是也就只有林景言了。 牵着林黛玉，走到那靠近大门的地方，听着外面那喧嚣热闹的声音，顾明泽让了个位置给自家的大舅哥，冲着对方那虽然笑着，但明显带着不爽的面容，深深的施了一礼，礼仪极其的到位。 由哥哥背着妹妹出门，这礼数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一般都是这个时候来，要不然，换些瘦弱的书生，那太长的路，谁也背不动不是。 尤其是妹妹瘦些还好，若是赶上妹妹胖些的，那岂不是要被直接压死了。 瞪了面带笑容的顾明泽一眼，林景言倒是也没有刁难的意思，直接背着林黛玉便出了大门，将其送上了那八抬大轿。 虽然心里总是对顾明泽看不惯，觉得其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顺眼的地方，但不得不说，当瞧见那八抬大轿的时候，林景言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女儿出嫁，谁不愿意自家是最风光的，而这八抬大轿，非侯爵成婚不能用，便是林景言成婚那会，这规格也是差了老多。 现在能瞧见自家妹妹用上，风风光光的出嫁，他心中其实也是很欣慰的。 林黛玉是林家唯一的女儿，她出嫁，林如海和贾敏为其准备的嫁妆就不少，有很多都是林黛玉一出生就备下了的。 而顾明泽当初送来的聘礼，那些珍贵的东西，也都让林如海和贾敏做主，给塞进了那些箱子里。 事实上，那一百零八抬的嫁妆箱子，差点都没装下，全是挑得一些要紧的东西装。 这倒不是说林如海和贾敏他们准备的有多多，而是顾明泽送来的聘礼，那是真心不少啊，永宁侯府几代的积累，比林家还要更盛一筹。 而且与林家不一样，林家还有着林景言这个刚刚成过婚，用掉一部分聘礼的人，可顾家，那真是随着顾明泽自己怎么支配都行。 而这位也是真能狠得下心，林如海都觉得，对方好像搬空了三分之一个顾家，来给他们送聘礼，这也是为什么，林如海越来越满意这个女婿的原因之一。 不过林家自然不是那种特别在乎这些东西的人，虽然没有到达像是林氏宗族那样，巴不得离金银远一点，好像沾上了，就玷污了自己的名誉一般。 但也确实不太看重，若不是，侯爵夫人的嫁妆规格，也就只能是一百零八抬，林如海是真想把那些聘礼都给自家女儿塞回去。 毕竟古代出嫁，那嫁妆可是女儿家最大的底气，是除了娘家之位，最重要的保障，嫁妆若是低了，旁人便会瞧不起。 而嫁妆若是多了，就会说明越得娘家重视，在夫家的地位，自然也会变得更高一些。 顾明泽能够舍得拿出那么多的好东西，来做聘礼，林如海自是不担心，对方会亏待了自己女儿，不过就算是没了父母，可顾家还有宗亲。 纵然顾明泽一向不将那些宗亲放在眼里，可闲言碎语的，林如海和贾敏，自然不会不考虑到，把嫁妆弄得更丰厚些，便是能打消那些话语的最有利武器。 毕竟成天的有人叨叨顾明泽，为了娶个妻子，把三分之一个顾家，都快拿去做聘礼了，那虽然是顾明泽自愿的，但谁知道，日后对方会不会后悔，从此夫妻之间产生了嫌隙。 别管现在看着再怎么好，有些东西，那都是要提前想到才行的。 而这也就导致了，林黛玉的嫁妆，那是一抬抬，从前面一直到后面，过了一条街，都看不到头尾，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甚至只瞧着那些压得沉甸甸的箱子，就能让人知道，这里面都是塞满了东西，而不是瞧着好看的。 永宁候娶妻，本来规格就是不小，又经过皇上做主，让这娶妻的规格更是高上了两分，而这样的热闹，也就导致了围观的百姓非常多。 林黛玉所坐的八抬大轿，所经过的地方，都是一阵阵热闹的讨论声，那喜庆的气氛，便是坐在轿子里的她，都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心中自然是无限欢喜。 迎亲的队伍，绕着京城走了一圈之后，便直奔永宁侯府而去，至于林家这边，早就已经开了酒席，宴请宾客了。 别说是林如海和贾敏了，便是还小的林景辰，都没有随着林黛玉去永宁侯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有些礼数可以不在意，有些礼数却是不能违的。 不过虽然本人没有去，但林景言早早的就找人过去盯着，倒不是说不放心顾明泽，而是妹妹成婚，他总是想要知道，那些具体细节的。 顾明泽的时间把握还是很好的，在吉时到来之前，花轿便进了侯府的大门，而在被扶到大堂，准备拜堂仪式的时候。 皇上和太后也都过来了，周延儒来此，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作为皇帝，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 而太后虽然身子一向不好，但自己嫡亲姐妹唯一的血脉成婚，又没有父母在堂，她自然是怎么都要来的。 皇上和太后的驾临，虽然让在场的众多宾客有些拘束，但相应的，也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峰。 而且这两位现在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也并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在顾明泽和林黛玉拜完堂，赏赐了些东西后，便离开了这里。 这倒不是两人不想多留，也不是两人没有时间多留，主要是以他们的身份，若是留得时间久了，这婚礼怕是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了。 林黛玉作为新娘子，自然是早早的就被送入了洞房，至于顾明泽，即便已经早有准备，找好了帮着挡酒的人，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脱身的。 在一系列复杂的婚礼仪式过后，便被那些早已经等不及的人，给拉去了外面，而林黛玉则是留在屋子里，在洒满了核桃大枣的床上坐着。 刚刚人多的时候，都吵吵着闹洞房，极为的热闹，现在一下子人都走了，虽然四周仍旧是红通通的一片，显得极为喜庆，但到底是冷清了不少。 紫鹃瞧了眼坐在那里，面色红扑扑的，显然还沉浸在刚刚那热闹气氛中的自家小姐，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布包，笑着说道： “小姐折腾了一天，怕是早就饿了吧，这是奴婢特意让人备着的桂花糕，小姐快些垫一垫吧，姑爷怕是得等一会才能回来呢……” 第196章 196 紫鹃不说还好, 一说林黛玉还真是觉得饿了, 不过她刚刚咬了一口，外面就有几个丫鬟进来, 端来了一些糕点水果，说是顾明泽让人送来的。 望着几个丫鬟离开的背影, 紫鹃看了看自己拿出来的那包糕点, 再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那些, 不禁有些喜悦的说道： “看来姑爷很是体贴了, 小姐以后有福气了……” 笑着看了紫鹃一眼, 林黛玉捏了块糕点送入口中，感受着那绵软细滑的味道，心中对未来也不禁多了些期待。 在红通通的喜房等了好一会，才等回来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灌酒之人的顾明泽, 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趁着那如玉的面庞, 越发的吸引人了。 想着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昨日母亲的教导, 林黛玉面颊泛红,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只能是坐在床上，微微闭着顾明泽的目光。 早在顾明泽过来的时候，紫鹃就识趣的退了下去，这会屋子里就只有这对新婚的夫妻，那屋子里的灼热气息变得浓郁了许多。 “折腾了一日, 累了吧……” 林黛玉头上的凤冠早就已经让人卸下去了，一头墨发披肩，在红色烛光下，越发显得柔和，顾明泽眼神温柔，坐在床边，轻声说道。 “还好，倒是我哥哥，怕是为难你了吧……” 毕竟不是第一日见面的新婚夫妻，因为之前就曾见过，即便现在气氛有些暧昧，而显得有些紧张，但相较之下，还是自然很多。 想着今日上午梳妆之时，自家弟弟跑来说得那些话，林黛玉目光中，不禁露出了些许歉意。 对于自家哥哥总是喜欢为难对方的事情，她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的，只是这种事，她也无法阻止，自然不免便对顾明泽有些歉意。 “无妨，你哥哥他行事自有分寸的，而且，说句实话，若是我家里有这么个妹妹，也定是不愿意她被人给叼走的……” 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对此事，顾明泽倒是真的不太介意，娶了人家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受些为难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为难还是极有分寸的，并没有真的说让他难堪，只是类似于开开玩笑之类罢了。 “你又不是狼，我也不是小兔子，怎能用叼这个字……” 歪了歪头，看着烛光下，越发耀眼的顾明泽，林黛玉抿唇轻笑，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 “那你便试试看，我这只大灰狼能不能吃了你这只小兔子……” 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烛光下，越发娇俏可爱的女子，顾明泽直接转身一扑。 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那床帘便落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无数的衣物被扔了出去，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种极为热烈的氛围之中。 顾明泽新婚，自是有着婚假的，虽然不多，只有六日，可对于不需要出去旅游的他们来说，却也是尽够了的。 昨日闹到很晚，又因着顾家没有长辈需要奉茶请安，这一觉过后，待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更了，小日子别提有多悠哉。 而另一边，少了林黛玉的林家，林如海和贾敏还没觉得有什么，林景言这个做哥哥的，就是心里无数的愁绪涌来，让那李家小姐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笑。 这哪里像是嫁妹妹，这压根就是嫁女儿嘛，甚至一般的父亲嫁女儿，也没他操心的这么多。 不过不管再如何操心，三朝回门，今日都没到日子，林景言也只能是忍着心里的担心。 他已经是考完了恩科的人，现在正等着朝廷授官，按照一甲前三的待遇，八成是要进翰林院的。 那里虽然清闲一些，没有那么忙碌，可新入内的官员，也是有着许多事情要做的，所以趁着这会还闲着，林景言除了与自家夫人相处之外。 便把精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希望在自己入官场之前，能够将这小家伙的学问往上提一个层次，这样入了书院，起码也不会落后他人。 一日的时间，那是很快的，尤其是林黛玉在顾家，过得那叫一个舒服，日子便显得更快了些。 等第三日回门的时候，林景辰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家姐姐，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不用讲究什么太多的礼数了，小少爷自然便像是个小尾巴一样，围着自家姐姐打转，好奇的看着不过是换了个发型，就整个像变了个样子的姐姐。 顾明泽一过来，就被林如海和林景言拉去了前院说话，至于林黛玉，那自然是被贾敏拉去了后院，问些私人的事情。 原本来说，林景辰这么个小家伙，是不适合过来听的，不过也因为这家伙还小，所以贾敏和林黛玉也没有太拦着。 林黛玉的嫂嫂，早早的在说了几句话后，便识趣的先下去准备午膳了，将空间留给了婆婆和小姑子。 “怎么样，你在顾家可好，姑爷待你如何？” 虽然知道，顾明泽那般费心求娶，应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而且顾家现在也没有什么长辈在，就连晨昏定省都不用，想来也不会有谁为难。 但做母亲的，总是会挂念担心着自己的孩子，这会即便瞧着女儿气色不错，可贾敏仍旧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亲放心，姑爷待我极好，顾家也没有谁为难我，女儿一切都好……” 清楚贾敏的担心，林黛玉面上带着笑容，也不嫌麻烦，一一答道。 “那就好，自古女儿家最是艰难，你哥哥弟弟，我都不担心，唯独担心你，只要你嫁得好，我也就能放心了……” 见林黛玉话说得真诚，没有任何勉强之色，贾敏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她这话说得是真的，世间女子总盼着生儿子，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自己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女儿艰难。 男子不管再如何，总归是有着随意选择的机会，便是一时不成器，浪子回头也有无数人夸赞。 但女子就不同了，一生就只能与依附他人，一朝选错，便是会毁了一生的。 第197章 197 林黛玉在后院, 与贾敏聊得高兴, 前院之中，林景言也没了那副大舅哥看不顺眼妹夫的为难了。 他是个很理智清醒的人, 还没成婚前，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不过分, 那正好可以试探一下顾明泽的真心。 不过婚都已经成了, 妹妹既然已经注定了是人家的人了, 那就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要不然，难做的只会是妹妹。 而林景言不为难，林如海对其又是颇为的欣赏喜欢，那顾明泽自然是如鱼得水, 三人聊得也是颇为投机，直到午膳开始后, 那面上都是笑容。 三朝回门后，即便顾家没有什么长辈, 顾明泽也是说过可以任由林黛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林黛玉也没有再经常的回林家。 倒不是再顾忌着什么, 而是顾家，永宁候这一脉是嫡支，顾明泽不但是嫡长子，更是宗子，现在也是顾家一脉的族长。 作为族长夫人, 林黛玉不但要打理府内的事务，熟悉那些管事下人，还有外面的田产店铺，顾家数百年来的积累。 就连族内的一些事情，她也得慢慢熟悉着去管理，单单只是这些，就够她忙乎个半年，才能勉强理清楚头绪了。 而在这期间，即便家离得很近，但林黛玉也只能是每隔六七天，回林家一次，看看家里人，顺带着也请教一下贾敏，该如何料理那些家事。 六七天回一次家，这对于家就在京城，两府离得那么近的情况下，好似已经很少了。 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已经很好了，毕竟这个时代，出嫁了的女子是不那么自由的。 旁人其不说，那王夫人，自嫁进荣国公府后，那别说是六七天回一次家，便是一个月回去一次，怕是都要被婆婆说道。 自林景言娶了夫人，林黛玉也已经出嫁了之后，林家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朝堂之上，随着新皇的威望越来越高。 那新旧交替时的动荡，也基本上都消息了，因为现在皇宫里的皇子们都还小，起码一段时间内，朝堂之上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波了。 而这对大周朝廷，也是一件好事，皇子们争斗的太过频繁，那损失的只会是大周的国力。 不过这份平静，显然对林景辰便不是那般的友好了，因为现在除了衙门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烦心之事的林如海，已经筹谋着要把他送去书院了。 这其中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林景言去了翰林院，好些天才能休息那么一天，林如海更不用说，那就更忙了，但这小娃娃的功课又不能耽误。 虽说可以去外面请先生，但之前那位王举人的经验教训就在那里，在请人，林如海也没那信心，能够一下子就找到可以压制住这小家伙的人了。 而对于林如海要把自己送去书院的事情，小少爷在反抗了一年多，也没能够打消掉自家父亲的主意后，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人小没人权呢。 至于贾敏和林景言，那自然更不会反对了，新嫁进来的那位嫂嫂倒是挺不舍的，因为听人说过，多抱抱大胖小子，便更容易能怀个男孩。 可新嫁入门的媳妇，还没站稳脚跟呢，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插嘴，也只能是遗憾的看着自家小叔子，眼泪汪汪的便被决定了接下来的苦命生涯。 青山书院是每年招一次学生的，大多都是秋季入学，林黛玉的婚礼是在夏日，林景辰的生辰也是在夏日，几乎是过完了生辰没多久，他就被林景言亲自给送去京城外面的书院了。 相比于在刑部，已经是一把手的林如海，林景言在翰林院，明显是要清闲很多的，请个假什么的总是比较方便。 而很自然的，在去书院之前，林景辰并没有忘记，跑去自家姐夫的府邸，背着自家姐姐，把曾经对方的许诺给要了过来。 更让小少爷高兴的是，自家姐夫是个很大气豪爽的人，不但帮他收买了几个能伺候照顾他的下人，还偷偷的给他塞了些银子。 让他能得空出府的时候，可以有钱花，想得如此周到，感动的小少爷泪光点点，顿时将这位姐夫，引为平生知己。 青山书院，在京城之外大概几十里的地方，坐落在一处小山之上，秋日的时候，漫天的枫叶，纷纷的落下，很是有股子意境在那里。 而被林景言带着，坐着马车赶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大人和孩子，其中有像是林景辰这样五六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青山书院收学生，一则收得是像林景辰这样的孩童，大多是出自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教养良好，相貌端正的。 另外收的便是才学出众的各地举子，秀才，以及心志坚定的求学之人，多为寒门学子，所以一般来说，不但身世不同，普遍岁数相差也是颇大。 而他们虽然是一同进入山门，但是所在的读书地方，却是分为两处，当然，待遇什么倒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不在一处进学罢了。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要真说起来，林景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同龄孩子，瞧着那一个个都是胖乎乎的小家伙。 他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是极为的头疼，虽然自家一直在装成个正常的孩子模样。 但他的心智可是比这些家伙成熟多了，让他跟着他们一起，那他哪里愿意呢。 不过不愿意也没办法，绷着一张小脸的林景辰，到底是被自家狠心绝情的哥哥，给一路着送到了书院里面，至于报名的事，那早就已经做好了。 事实上，那些十几岁的少年也就罢了，来这里求学是需要考试的，但他们这些小家伙，那都是已经打好招呼，有了名额才送过来的。 要不然，一个个都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那么远的跑过来了，最后却被书院说不收自己儿子，岂不是是很尴尬的事情。 书院虽然清高，但再怎么说，也是有智商的，没有什么必要，自然也不愿意去得罪人。 在过来之前，小少爷就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书院的资料，知道这青山书院是有多穷，啊，不对，应该说是多么的有风骨。 但真等进了里面后，林景辰还是忍不住暗自咋舌，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书院的贫穷。 那学堂修建的倒是挺宽敞明亮的，可学生的住所，那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什么摆设都没有不说，就连那床，都是普通的硬板床。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居然是三个人一间房，天知道，林景辰以前看那些电视剧，说书院艰苦，也不过是两个人一间房，现在竟然变成了三个人一间。 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如果要住校，一般都是四个人，或者是六个人一间房，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古代人可是相当注重隐私的，别说是这些贵族小少爷了，就算是寒门学子，那在家中一般也都是有地位的，轻易不会与人同住。 不过正如在家里的时候，人小没人权一样，现在跑来了书院，仍旧是学生没人权，书院怎么安排，那你就得怎么受着。 想提意见，可以，大门在那，直接走出去吧，林景辰倒是想走出去，可无奈，自家哥哥站在那里，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绷着张小脸，看着自家哥哥坐在那椅子上，指挥着下人给他收拾床铺，衣服，林景辰鼓着的腮帮子，写满了不高兴，可惜压根就没人在意，让他更是气得肚子鼓鼓的。 第198章 198 很可惜, 纵然小少爷已经双手环胸, 坐在那里明摆着一副生气的样子，也并没有人理会, 林景言带着下人，帮着自家弟弟收拾完了后。 便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然后下山去了, 没错, 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下山去了, 丝毫都没有不放心, 担心的模样。 不过他本也确实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因为别看书院不让带下人，但一个屋子里，也是配了个嬷嬷照看着的, 能过来读书的又都是五六岁的孩子了。 在现代，虽然五六岁还没上幼儿园, 但在古代，五六岁的孩子, 也确实已经能够做很多事情, 算是个小大人了。 青山书院报道的日子一共三天, 林景辰因为家离得近，而且家里面的人，都是心狠的，所有他来得是最早的，如今这屋子里也就他一个人。 原本气鼓鼓的小少爷, 一见自家哥哥真的走了以后，反倒是没有之前那气愤的模样了，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等估摸了下时间，觉得自家哥哥应该下山了之后，顿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拿着怀里的银票还有自家姐夫给的信物，就去找那报道时见过的管事去了。 林景辰过去的时候，这管事还正忙着呢，不过他也没管那些，直接上前去扯了扯那管事的衣服，而后将顾明泽给他的玉佩往前一递。 “哎呦，原来是小少爷，您先稍等一会，小的马上就来……” 一见林景辰拿出来的玉佩，这管事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更加和善了，他弯着腰对着面前这还没到他大腿的小家伙说了声，快速的处理完手上的事情。 又跟一旁的下人嘱咐了几句，便拉着林景辰，将其带到了里间一处小屋子里。 “小少爷，侯爷已经吩咐了，您想要什么，直接跟小的说就行，只要小的能办到的，那都没问题……” 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些糕点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管事的坐下，笑嘿嘿的说道，一副极为和善的模样。 其实能够做这青山书院的管事，纵然可以被买通，也不会如此的低姿态，可架不住买通他的人，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永宁候啊。 这可比什么一品大员都管用，起码你得罪了一品大员，以青山做靠山，别人顾忌着，也未必会拿你怎么样。 但顾明泽就不一样了，这位要是得罪了，那众所周知的小心眼，先就不用说了，单单是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就不是好相与的。 谁不知道，那位曾经的淑妃，现在的太后，对自己娘家的两个仅存独苗，看得比眼珠子还厉害，所以便是皇子公主，轻易都是不愿意招惹顾明泽这位侯爷的。 “我看今日来报道的人也不多，你瞧瞧，能不能把人都安排到别的屋子里，我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的……” “还有，安排给我的嬷嬷，一定要是干净听话，性子好的，而且，若是可以，你帮我找两个护卫，我想趁着还有时间，先在山上玩一玩……” 听到这管事所说的话，林景辰也是丝毫都不客气，毕竟这事关着自己日后的生活质量，丁点都客气不得。 再者说了，能收买这么个人，自己姐夫定然也是花钱费了事的，那林景辰要是太客气了，岂不是白费了自家姐夫的一番心意。 “小少爷，这今年招收的孩子多，而且因着去年房屋损坏，今年能用的屋子也少，所以只能是三人一间房，都是定好了的……” “不过小少爷您放心，小的定然是会挑一些乖巧可爱的孩子过去，不会让您觉得不舒服的……” “至于其他的，那都没有什么问题，小的这就安排人，带你去山上转一转，只要记得天黑之前回来，不要走太远就好……” 听着林景辰的要求，这管事的想了想，便开口说道，除了第一件事，实在是无法答应之外，其他的倒是都满足了。 “行吧，那就这样吧，不过以后饭食，能送到我屋里，弄些好的来吗？” 摸了摸小下巴，听管事的这么说，林景辰也知道，自己想一个人一间房，怕是不可能了。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小少爷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倒也是没说什么，只是余光瞄到桌上的糕点，忽然想起来那青山书院据说一百年不变的烧饼，小少爷打了个寒颤，顿时开口说道。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生，在饮食上，小少爷可是从未吃过苦的，他也不想吃什么苦。 人生短短几十年，好不容易活一辈子，旁的都能忍，口腹之欲是绝对不能亏待了的。 “这怕是也不行，书院有规矩，学子必须都得在饭堂用膳，不过偶尔一次两次的倒是没问题，小的也会每日让人给您送一些糕点过去……” 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这管事苦笑着说道，他是真的很想满足这小少爷的要求，毕竟这要求真心不算过分，可他是真的不能。 青山书院的规矩，那一向都是很严的，虽然不制止，像是他这样的人，给自家的学子们一些特殊的优待，但是更多的，那是绝对不行的。 毕竟书院想要培养的，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而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些人家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可以，给点特殊的待遇，不得罪人，也能让人放心。 但再多的，却是不能有的，要不然，人是不得罪了，可到时候书院的名声八成就是要坏了。 “行吧，那就这样吧，我现在想要出去山上逛逛，你帮我弄两个护卫来……” 见自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也不能得到满足，小少爷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他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来，兴奋的说道。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那可是瞧见了的，外面枫树落叶漫天飞，可好看了，当时他就想停下来去瞧瞧，却没想到被自家哥哥给直接拉了过来。 现在林景言走了，自己又有这么好一个内应，不好好利用一下，那真是别瞎了。 这管事的或许也是觉得，一来否决了林景辰好几个要求，不是很好意思，听了这话后，动作那是非常干脆的就找来了两个护卫，让其陪着林景辰出去逛逛。 说是护卫，但其实书院中，哪里有那么多闲着的护卫，尤其是现在正是众多学子上山的时候，他们可都忙着呢。 那管事的，虽然有些权利，但显然也是不大的，所以他调过来的，不过是书院里两个伺候的下人，只是长得膀大腰圆的，临时充当个护卫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林景辰也不是什么王爷世子的，普通官员家的孩子，朝廷自有潜规则在，没人会对付他，有两个护卫，在这书院附近，也是完全够了的。 而林景辰自己，瞧着那两个护卫，也是很满意的，当下便带着他们出了书院，直往后山而去。 之前他就瞧见了，有人从后山打水，似乎那里是有着小溪流的，这会正好可以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捞上两条鱼来。 虽然只过了一年多，但快五岁的孩子，跟三岁的孩子，却是天差地别的，林景辰之前，那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如今却是身量已经长开了，虽然小脸还是圆嘟嘟的，但瞧着却俊秀可爱的小少年，而且走路也是要灵活的多了。 在这后山，尤其是那条人穿行出来的道路上，可以说的是健步如飞，让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下人，都跟得有些费劲。 虽然来了书院，不是很让人开心，但之前一直在家里，很少见到这样自然风光的林景辰，瞧着那漫天的枫叶，感受着山间的微风，心里还是慢慢高兴了起来。 尤其是在多走了几步，瞧见那小溪流之后，林景辰就更是高兴了，他带着那两个下人连忙走了过去，小心的踩着石头就到了河边。 “小少爷，您瞧，这河里还有鱼呢……” 书院里正忙着的时候，被拉过来护送个小少爷来后山玩，这两个下人，那都是高兴的很。 这会被拉到河边，顿时便兴奋的叫了起来，还有一个，直接去找粗一些的树枝，就打算抓鱼。 这两人的年纪都不大，在进书院做事之前，也是贫寒人家，上山打猎，下水摸鱼，那都是做惯了的。 只是进了书院之后，每天忙着些杂事，即便后山就在这里，倒是也没有时间过来，现在难得清闲，自然都来了兴致。 当然最主要的，即便是在书院里做事，想吃点荤腥，对他们这样做杂活的下人来说，那也是不容易的。 这鱼肉虽然不如猪肉香，但好歹也是肉，这两个也是有些馋了，想着抓两条回去喝鱼汤，也是正好。 “你们还会抓鱼呢？都努力点，等抓到了，咱们就在这吃烤鱼，我再让管事的，给你们弄些酒来……” 一见到这两个下人手中拿着的粗树枝，林景辰的眼睛顿时便亮了，他连忙跟在这两人后边，脱了鞋袜往河里走去，还没忘了用奖励刺激一下。 “小少爷瞧好吧，这可是我们的拿手绝活！” 一听到林景辰这话，原本便是兴致勃勃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越发的兴奋了起来，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这人便越发往河中心走了。 同时声音也低了些，脚步更是小心的放缓，双眼盯着那河面，手中的粗树枝高高的举着，显然是在打量该插哪条鱼。 林景辰也知道，捉鱼的时候，是不能弄出太大动静的，若不然，便会将鱼给吓跑了，所以他在走了几步，河水没过小腿后，就不再往前走了。 只是兴奋的在那里看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比前世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都还要认真许多。 毕竟电脑那东西，只要想玩，怎么都能弄到，可这下河抓鱼，还真的是第一次啊。 这河水里的鱼不少，林景辰都能瞧见，那水面上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只是想要捉，却不是太容易的事情，毕竟鱼在水里的速度，那是最快的。 更何况，那工具也不是锋利的刀，就只是个粗树枝而已，这难度就明显的加大了好几倍。 不过好在，能拿着粗树枝，都自信能捉到鱼的，显然也是个中好手，所以在林景辰紧张看着的时候。 那下人忽然眼睛一利，手下的动作稳准狠的便插了下去，紧接着只见河里涌起一片红色，一条起码得有两斤多的大鲤鱼，就被插了上来。 “好，太棒了！” 一直紧张看着的林景辰，这个时候才敢大声的喊了出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那手拿粗树枝的汉子，很是有些佩服。 虽然这抓鱼的本事，其实不算什么，而对方也只不过是个书院的下人，但再微末的伎俩，也是对方的能耐，起码他就没有这个能耐，虽然严格来说，他也不需要有这种本事。 但林景辰到底不是那种地道的古代人，他对于一切有趣的本事，都是很佩服的，不会有读书人那种看不起的想法。 而得到小少爷的夸赞，这两个下人也都是腼腆的笑了一下，显得很是高兴。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抓到了鱼，可以有酒喝了，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们能够感觉到，小少爷的夸奖是发自真心的。 待得抓得那条鱼弄出来血水退去，受到林景辰鼓励的两个书院下人，又开始兴致勃勃，再接再厉的抓起鱼来。 毕竟他们可是有三个人呢，就算是小少爷年纪小，饭量少，吃得不多，可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呢，那一条鱼如何能够呢。 不过正当三人兴致勃勃的找着鱼时，忽然听到远处树林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隐约间还有些呼喊声，顿时吓得那些鱼四处乱窜。 而林景辰几人，也没了那捉鱼的心思，目光都望向了不远处的树林子里。 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就从那树林里跑了出来，一身锦衣，面容白皙，看起来还肉嘟嘟的，一瞧便知是大家子弟。 这小少年一出来，瞧见那站在河里，目光望着这边的林景辰三人，也是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呼喊着。 看着站在河中间的林景辰三人，又瞅了眼四周那茂密的树林，这小少年咬了咬牙，竟然也往这河中心里来了。 不过这位显然自幼在家，便是娇生惯养的，对水性压根是丁点不懂，即便那河水不深，可在下了河之后，走路也是东倒西歪的。 还没走到河中心藏起来呢，后面跟着的人就追过来了。 只见一群身穿着家丁服饰，估计八成便是送这位小少爷过来的下人，急匆匆的追出了林子，一瞧见那跑到河里去的小少年，顿时便焦急的喊了起来： “少爷，您快回来，那河水深，您不通水性啊……” 这些追过来的下人，显然是被那小少年的动作吓得不轻，一边喊着的同时，一边向着水里走去，想要把那小少年给带回来。 而瞧着这些人的动作，这小少年显然也是被惊住了，他左右扫了扫，已经走到河里面的他，显然是无处可逃，只能大声的喊道： “都不许过来，你们要再过来，本少爷就直接从这河里跳下去！” 说着，这家伙还作势，一副直接要扎进河中心的状态，顿时将那些追过来的下人给吓住了，只能是无奈的站在了那里，大声劝道： “小少爷，您别冲动啊，有什么事，您可以回去跟老爷慢慢商量，这河水凉，您快出来，待久了会着凉的……” 第199章 199 “本少爷不出去, 你们休想骗我, 当初就说带我是出来玩的，却把本少爷骗来了书院, 现在肯定又是在骗我……” 对那下人的喊声，这小少年显得很是倔强, 他绷着张小脸, 步子不但没停, 还往河中心迈了几步。 不过能瞧出来, 这位小少年看似任性, 但实则也是有着自己小心机的，他步伐越发的靠近林景辰他们。 那就算是河中一个不小心失了足，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安全，肯定是会有人救他的。 “小少爷, 这是老爷的吩咐，小的们也没法子啊, 要不您先出来，然后回府和老爷好好商量一下, 老爷那般疼您, 定是会依着您的……” 眼见着那小少爷一步步的走进河里面, 这领头的下人心中焦急，连忙好声好气的劝道，同时，也没忘了给身后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悄悄的凑过去。 刚刚, 他们就是因为小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把匕首，用自尽来威胁着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家小少爷跑到这里来。 现在，那同样的错误可是不能犯了，要真是让小少爷肆意妄为的，他们回去可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们少骗我，父亲才不会依着我呢，他要是依着我，就不会把握送来这里了，你们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下人一步步靠近，这小少年紧紧皱着眉头，眼中带着些焦急，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威胁大法，似乎是没有用了。 可不过是被逼着来书院读书，自己大好的日子将来也还有，并没有到那种玉石俱焚的地步，总不能真的投河自尽啊。 到底是年纪小，这份顾忌，轻易的便让人给看了出来，而且有些招数，第一次用的时候，那自然是有用的，可第二次，那效用就明显的减半了。 现在就是如此，这小少年的威胁，对于已经心里有数，知道自家小少爷还是顾惜自己小命的那些下人们，已经完全不当回事了。 明面上还是好声好气的劝说着，但实则，已经有很多人都悄悄的下了水，往这边合拢而来了。 而说是悄悄的，实则这附近这般空旷，哪里有什么是看不清的，瞧着已经被四处包围了自己，一念之差，就导致完全没有逃跑余地的小少年，心中一急，越发的向河水里面退去。 原本这河其实不深，这小少年也是个谨慎的人，他走得那些水流，基本上都没有没过他的膝盖，这样的河水，自然是对他构不成什么危险。 可奈何，因着被人给围住了，心下焦急，这小少年往后退得速度快了些，一个不小心，就扑通一声摔倒在了河里。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只要站起来，一下子就能完事的小少年，竟然在河里面扑腾了起来，还越扑腾越往河中心去了。 让原本只要定下心来，站起来就能解决的小危机，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危险。 无语的看着那越扑腾越远，神色中带着惊慌的少年，又瞧了眼那些面色大变，急忙向着这里冲过来的那些家丁护卫，林景辰摇了摇头，只能是让身边离得近的两人出手，去将那小少年救下。 而事实上，就算是没有林景辰的吩咐，这两位也是不会看着那小少年出事的，毕竟他们都是书院的下人，而那小少年，不用说也知道是来书院求学的学子。 那要是见死不救，被书院知道了，他们定然是会受到责罚的。 能够有那般精湛的捉鱼技巧，这两人自然都是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对水性自然也是极为的熟练。 再加上这河水也不深，几乎没用多长时间，那不断扑腾着的小少年，就被救上了岸。 而见此，那些护卫家丁也明显的松了口气，朝着林景辰和那两个下人道了声谢，便拥着自家还惊魂未定的小少爷匆匆离去了。 那着急的模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报出来，就不见了踪影，林景辰估摸着，这些人应该是怕等他们家小少爷缓过了神来，再闹着要逃跑吧。 摸了摸下巴，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林景辰忽然觉得，往后的书院生活，估计也不会平静了。 那小少年可不会心甘情愿的待在书院里面，只是不知道，没有了纵着他的护卫家丁，又不在自己家中，对方会如何做呢，真是想想就有意思。 眼中闪过一抹兴致盎然的光芒，林景辰从河里面出来，重新穿好鞋袜，也不在河里面摸鱼了，兴冲冲的便想回书院里看热闹。 当然，边往回走的时候，林景辰也没忘了，问一下身旁的这两位在书院待了不少时间的人： “据说每年书院都会招人，每年都有这般有意思的事情吗？” 这两人去救那小少年的时候，姿势很是熟练，而且面色好像也没有太过诧异的样子，这让林景辰心里不禁多想了一些。 “当然，每年书院招收的孩子都有一百多人，还是从天下各地来的，又都是出身官宦之家，脾气性子虽不同，但在家里那都是被宠着的，乍来了书院，那般清苦无趣，自然不免会闹出一些事来……” “不过通常，都是进了书院之后，因为不习惯，觉得不舒服，才会去闹事情，那会他们家里的护卫下人都走了，就一群孩子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所以书院一般也都不在意，像是这位小少年一样，还没进书院，就闹出这般大动静的，往年也是少有，想来若是进了书院，怕是更加不会安静了……” 四周无旁人，再加上林景辰看着，也不像是那些顽皮的孩子，让人觉得很亲近，这两人说话倒是也没什么顾忌。 而且这些话，本来也就不是什么不让说的，甚至等书院正式开课后，那自然就能感受到了。 “这样啊，那……有没有那种让书院感到特别头疼，拿他没办法的呢？” 听着这两人的话，林景辰稍稍觉出了一些乐趣，他摸了摸小下巴，忽然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问道。 第200章 200 “这……应该没有吧, 毕竟来这里读书的小公子们, 年纪都不大，又不让下人奴仆, 书院里的先生们很容易就能压制了……” 没想到林景辰会忽然这般问，那拎着鱼的书院下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而后便有些犹豫着说道。 这话倒不是有什么不能说得, 但关键的是, 他们不过就只是书院里做些杂事的下人而已, 平日里都是做那种砍柴挑水的活计。 对于书院里的事情虽然有些了解, 但显然是了解不多的，至少这时候，林景辰的问题，他们就不太能答得上来。 而见此, 林景辰也没有再问，只是踩着路上的石子, 往回走的时候，心中不免转动着诸多的想法。 不过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给压制住了, 因为当他们回到书院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 书院里已经做好了晚膳。 而只是去食堂瞧了一眼，林景辰便干脆的退了下来，与这两位在河边长大的书院下人，找了个地方，便开始烤起鱼来。 当然, 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在向那管事，要了些水果糕点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要了两壶酒。 古代的酒水度数不高，因着在书院之内，林景辰也没多药，这点酒不会醉人，只是解解馋罢了。 反正这两个书院的下人，今天都已经调拨给了自己，不用他们再做什么事情，也不用担心，身上有酒气会被人责罚。 由这两人带着，在书院中，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便生起了两个火堆，一个用来烤着吃，另一个自然是用来煮汤的。 旁边还有一些碗筷调料之类的，都是林景辰去找那管事特意要来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是男的，但这两个自小在河边长大，没少下水摸鱼，上山掏鸟蛋的，还是积攒了一身的好厨艺。 这会一个煮汤，不断的往里面加着调料，另一个将用树枝穿好的鱼在那里不断的翻转烤着，都很有章法，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小少爷，这血水腥气，您要不要先避一避，等弄好了，我们再叫您……” 锅里的鱼虽然在煮着，但还有两条没有收拾完，看着那鱼身上冒出来的血水，又瞧了眼不知何时跑到这里来看着的小少爷，曾经一个插鱼时眼都不眨的汉子，这会却忍不住挠头说道。 “没事，不过就是些血水罢了，我还没那么胆小，连这个都怕，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听到这话，林景辰摇了摇头，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瞧了这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路上，他就只听到他们彼此叫对方大牛二牛的，那会那管事也是这么叫的，但对这两个姓什么，具体叫什么，他还不太清楚。 到底是一起玩了这么久的，而且以后，在这书院之中的时候，林景辰估摸着，自己还得是要带着他们的，所以也就开口问了一句。 虽然大牛二牛的也是称呼，但总不能等到自己以后都离开书院了，还是只知道这两个叫大牛二牛吧，那像什么样子。 “小少爷，我们姓陈，至于名字，嘿嘿，就叫大牛二牛……” 没想到林景辰会忽然间这么问，大牛二牛对视了一眼，大牛摸了摸脑袋，憨厚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显然，在这书院里待久了，他们也感觉出自己的名字，起得比较敷衍，毕竟那些学子们，各个的名字都是既好听又有寓意的。 “怎么，你们没去请书院的先生，再给你们起一个名字吗？” 有些诧异的看着大牛二牛，对于民间百姓，起名字很随意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别说是大牛二牛的，就算是叫大傻二傻的那也是有的。 只是这里是书院，一般来说，进入这里工作的人，都会请书院的先生给自己重新起一个名字的，毕竟这样也好听一些。 虽说父母取得名字，不应该轻易更改，毕竟这是在古代，而不是在现代，随意的怎么都可以。 但民间来说，一般都视读书人取得名字为荣耀，甚至还有人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特意花钱去请人取名字。 能有个好听的名字，便是说亲的时候也好些，这旁人没渠道，还总是想着花钱找人呢，大牛二牛就在这书院之内，近水楼台怎么会没动静呢。 “书院的先生们都忙着，我们也不好意思……” 感受到林景辰的诧异，大牛二牛面色一暗，情绪低落了一会，才又开口笑着说道。 其实谁不想有一个寓意好，比较独特的名字呢，像是他们村里，那大牛二牛都被叫烂了，甚至他们还有两个兄弟，也是叫三牛四牛的。 平日里在村子里，大家都这样，还不觉得，现在来了书院，就自己特殊些，那自然也是不太好受的。 可书院的先生门，那可都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不是身有功名，是进士出身退下来的，就是那些士林中有着声望的大儒。 这样的人，他们看着就自惭形秽，又哪里敢去打扰呢，更何况，书院有规矩的，他们这些做粗活的下人，也是不能去打扰的。 再者说，就算不提这些，那取名字，也是有规矩，请读书人娶名字，都是要花钱的，他们可还没娶亲呢，都得攒着钱，哪里能花在这上头。 “这样啊，那……等我以后出师了，考上举人，我帮你们取一个怎么样……” 见大牛二牛都有些失落，林景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虽然取个名字，那是很简单的事情，随便就能取了，但这什么身份的人取，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大牛二牛之所以失落，不是因为没法换一个好听点的名字，而是这名字若不是一个身份高的读书人所取的，那便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林景辰没有不自量力的，说自己帮他们取，而是说以后，等有了功名，帮他们换个名字，因为只有那样的名字，才是有意义的，也才是他们想要的。 第201章 201 “那便多谢小少爷了……” 听林景辰这么说, 大牛二牛笑了一下, 情绪倒是瞬间起来了，不过也没太认真, 毕竟这事那还远着呢。 科举之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即便是最低一级的秀才, 那大周朝十几岁就考中的也是很少。 像是林景辰, 虽然出身好, 先天资源就比较优秀, 但真想一上来就考上, 怎么也得等个十来年的。 到时候，他们怕是都老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东西，不过到时候, 若是能跟个举人有联系，倒是也很荣耀的事情。 而且也是有着实际利益的事情, 起码在村子里，就不用担心会被那些小吏们欺负了, 所以听着这话, 即便知道到时候, 这位小少爷怕是就不会记得了，但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而瞧出了大牛和二牛的心思，林景辰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事得等十年之后去了，现在自己说得再多, 对方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不过经过这一事，三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又融洽了许多，说说笑笑的，那大牛二牛也没了一开始的拘束。 烤着鱼，闻着那散发出来的香味，包括林景辰目光中都透出了几分期待。 虽说平日里在家中的时候，他各种山珍海味的其实没少吃，但那种哪里有自己弄来的鱼，自己亲眼瞧着拷出来的好呢。 而且因为年纪小的关系，林景辰在家中的时候，那根本就没人敢让他吃烤出来的东西，更甚至，他在林家这么多年，林家就没有人吃烤得东西。 或许对这些世家大族来说，那用火烤得乌漆嘛黑的东西，实在是有碍观瞻，所以不得他们喜欢吧。 没用多长的时间，那烤鱼便已经好了，看着烤得金黄的鱼，闻着上面那调料带来的香味，林景辰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 刚准备夸奖大牛二牛两句，赞赏一下这烤鱼的味道不错呢，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 “又是你！”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林景辰回头一看，就瞧见一个身穿锦衣的小少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正是刚刚在那河里才见过的那位小少爷。 这让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林景辰，不禁有些无语，短短一天，竟然见到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在对方被追赶着的时候，这缘分，他当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是你们？” 林景辰无语，听到林景辰的声音，注意到这里还有人的小少年，也是有些惊讶，他开口低呼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便压低声音说道： “帮我个忙，一会有人过来的时候，别说见过我……” 说着，似乎是心急，这小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后，便四处扫视了一下，见没有太好的躲藏地点，便俯下身子，钻进了一出茂密的草丛之中。 这草丛面积虽不大，但草长得却是极为茂密，若是大人的话，自然是藏不住的，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藏进去后不注意还真是瞧不出来。 望着那藏起来的小少年，林景辰大感头疼，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呢，就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刚刚才见过没多久的那些家丁护卫，就又出现在了林景辰的面前。 那领头的一人，在瞧清了林景辰的模样时，也是不由得有些惊讶，紧接着，便上前行了一礼，很是客气的问道： “这位小公子，不知可有见到我家小少爷？” 简单的询问，很是客气，因为这么小便能来青山书院求学的，家中都是有着背景的。 虽然自信于自家身后的老爷，并不会逊色于旁人，但是莫名其妙得罪人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干的，更何况，刚刚那会，这位小公子，还救了自家小少爷呢。 虽然严格上来讲，就算是对方不救，那自家小少爷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毕竟对方出手了，那哪怕是举手之劳也是恩情嘛。 “怎么，你家的小少爷又丢了？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孩子？” 眼角余光瞄了眼那似乎有些颤动的草丛，林景辰眉毛一挑，因着刚刚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所以这会倒是也不好出卖对方。 所以他也只能是反问了一句，避开了前面那个话题，当然，这话也是他真心想要说的。 不过就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罢了，这么多人，硬生生的让其跑了两次，这林景辰都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是不尽心呢，还是太无能了。 “让小公子见笑了，是我们太无用了些，若是小公子有看到我家小少爷，还烦请告知一声……” 听到林景辰这不太客气的话，那领头的面色明显不是很好看，可他除了苦笑一声，也说不出什么其他反驳的话来，只能是好声好气的恳切道。 “他顺着那里的石头，翻墙从这出去了，你们现在就算去追，怕也是追不上吧……” 似乎是很满意这为首之人的态度，林景辰小大人一般的点了点头，便下巴一扬，指了指那墙角处的大石头说道。 不过说着，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些人，又摇了摇头，似乎是不太看好他们能够追上去的意思。 “翻墙走得？” 听到林景辰这话，面前这领头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他狐疑的看了面前这小公子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不过等走到林景辰所指得那块石头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石头的高度，还有那墙的高度后，倒是有些信了。 这墙面不高，一个小孩子若是想从上面跳下来，那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上去不太容易罢了。 不过有了那跟前的大石头，以自家小少爷的身体素质，那爬上去真是跟玩似得。 没想过，这只见了一面的小公子会说谎，再加上面前有个切实的证据摆在这，那石头一看就是后来被挪过来的。 所以这领头的冲着林景辰行了一礼后，便带着人从那墙上翻了过去，瞧了眼地上好像被掩饰过的痕迹后，就匆匆的带着人快速的追了上去。 第202章 202 在这些人走了之后，很快, 悄悄的藏在那草丛之中的小少年就小心的探头望了出来, 似乎是瞧见了这外面再也没有了追他之人, 这小少年心中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彻底的从那草丛里走了出来, 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墙下面的大石头，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了林景辰的身前： “你怎么知道, 你说我从墙上翻出去, 他们便会相信的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 虽然翻墙这种事情, 他也是做过的，但是旁人家那都是不知道的啊, 这小少年不免有些好奇这小公子，是怎么知道自己还会翻墙的。 “那里有着石头, 想来经常是有人从这里, 抄近路走得, 自有翻墙时留下的痕迹，他们略一查看，自然会相信……” 拿着香喷喷的烤鱼, 林景辰咬了一口，原本不想搭理面前这小家伙，不过想了想，瞧着对方那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到底还是开了口。 而说完前面那句这话，看着这面前的小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林景辰眼中带着些笑意，又挑了挑眉逗弄道： “更何况，你两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被人追着的，那翻个墙又算什么，说不定，你还能精通上房之术呢……” 说完，林景辰自顾自的吃着那香喷喷的烤鱼，并没有再理会那小少年，只是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对方。 显然，林景辰这话，让面前的少年，不由的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不解这话的意思。 不过到底是出身大族之中，受得是精英教育的培养，这位小少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气得小脸都红了。 “你……你太过分了……” 憋了半天，也不会说什么骂人话语的小少年，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显然，是家教严格，虽然顽皮肆意了些，但不好的东西却是从未沾染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过分了，我可是刚刚才帮着你摆脱了那些下人呢，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般说，那不是……忘恩负义嘛……” 见面前这小少爷气得脸都红了，林景辰啃着那烤鱼，顿时觉得更有滋味了。 果然，怪不得自家哥哥姐姐总是喜欢逗弄自己，原来逗弄这般可爱的小少年，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旁边的大牛二牛，只是有些蒙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小少爷，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瞬间气氛就不对劲起来。 不过刚刚林景辰的话，虽然他们没有体会到具体的意思，但也能够感受到，不是那么好听的，所以就只是默默的旁观，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然，不敢多说那是不敢多说的，他们嘴上可是一直都没停，毕竟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这可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尤其是对于穷人家来说。 “哼，看在你替我隐瞒的份上，本少爷不跟你计较……” 原本气得小脸通红的小少年，在听了林景辰这话后，就更是气得不行了。 不过显然，他似乎也知道，单论说得，自己怕是说不过对方，所以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看你的年纪，你也是来书院求学的学子吧，青山书院可是这京城附近所有书院之中，管得最严的那一个，你就这么听话，甘心在这里受苦？” 眼珠一转，学着林景辰的样子，随意的在地上坐下，这小少年煞有介事的说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但别说是林景辰了，就算是在一旁啃鱼的大牛二牛，都能瞧出面前这小少年的心思，摆明了是想要拉一位同盟。 “那不然呢，偷偷的溜出去，甩开那么家丁护卫，到时候被哪个人贩子，给拐去卖了吗？” 扫了眼面前的小少年，林景辰似笑非笑的说道，话语中还带了些警告劝说的意味。 别瞧着，这两次遇到对方的时候，都好像很有意思似得，但其实，别说是在古代了，便是在现代，那一个小孩子偷溜出去，都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想当初，便是林景辰想要去红坊，那都是先联系的小胖子，借助对方的护卫，还特意告诉了板凳和石头，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那他是万万不敢溜出去的，毕竟这古代的人贩子，可比现代的还要越加猖獗，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面前这小少爷，也就只是在这书院罢了，要是换了在城里面，这般左追右逃的，那早就不知道被谁拐跑了去。 相识一场，对这小少年的印象，也觉得蛮好玩的，林景辰自然是不免出言警示了一番，免得这小少年逃上了瘾，最后再把自己给害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在这书院之中，哪里来得什么人贩子，我又不傻，自然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要不然，还真要被他们就那般的送入书院……” 翻了个白眼，对林景辰并不以为意，不过这小少年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毕竟虽然他不在乎，或者说是心里有数。 但对方那话即便再不中听，可也是一片好意，他已经五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孩子，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是以，在简单的说了一句后，这小少年的模样就变得正经起来，他站起身子，拱手行了一礼，出声说道：“在下李玉，家父乃两江总督，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世家子弟，那礼仪都是从小培养的，只不过因着年纪尚小，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是太在意罢了。 就像是刚才，见林景辰和大牛二牛都在地上坐着，这小少年也丝毫不介意的就跟着在地上坐了下去，又比如翻墙爬草丛的事情。 这都是正常长大后的世家子弟，所不会去做的，而正因年纪尚小，他们一旦礼貌起来，这般正式，那所代表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所以见到这面前的小少年如此，林景辰挑了挑眉，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回了一礼，开口说道： “在下林景辰，家父乃是刑部尚书……” 第203章 203 这种互报姓名，还要把家世扯出来的事情, 其实是有那么点让林景辰觉得羞耻的。 不过也没办法, 因为现在就这样, 你不说的话, 别人都认为你没资格跟他们平等相交。 其实这会还算是要好一些的, 只讲究世家和寒门，只要大差不差，不是寒门出身, 那就都算是一个阶层的人, 只是有大小高低之分而已。 不像是前几朝, 那世家子弟介绍自己的时候, 都得说出自己出身的家族，若是家族弱小者, 很可能就会被排挤出圈子。 当然，现在自然也不是完全就能避免的, 但总归是要好一些。 “青山书院开山门招收学子的日子, 不过就这几天了, 咱们若是再不想些办法，那等到山门关了，就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了……” “我看林兄定然也是不喜欢这书院的规矩束缚，不如我们联手先逃出去，想来到时候书院也是没有脸去找我们的……” 两江总督乃是正二品大员，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虽然官品要低一点，但某些程度上，实权更重，远超林如海，所以这小少年也没多在意。 事实上，能来这书院求学的，一般家世都不差，他也只不过是顺着那礼仪做罢了，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 而在互相认识之后，这李玉，很快的便开口说道，面上满是真诚，若是不忽略那小身板，颇有种合纵连横的气势。 “逃出去，往哪里逃啊？没有护卫在，就算是逃下了山，那岂不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瞧着面前这年纪不大，却一本正经，还知道联合的小少年，林景辰面色古怪，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也只能是无奈的叹息道。 老实讲，若是可以，他何尝愿意，被困在这青山书院之中，可那不是没有办法嘛。 真像是对方一样到处乱跑，没有护卫在，那他可担心自己的小命。 “谁说没有护卫了，这不是有两位护卫大哥在吗，有他们保护我们，那还怕什么呢，难道你真想，被困在这书院好几年，只能被压着用功读书，远离外面的花花世界……” 眉头微皱，李玉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两位正在吃鱼的汉子，当即便开口说道，言辞间满是恳切，还带着些激将的味道。 显然，这五岁就能甩掉那么多家丁护卫，偷跑成功两次的小少年，虽然看起来不太精明，但实则心中也是有着些成算的。 “他们是这书院的人，又不是我的护卫，怎么可能保护我们……” 有些无言的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林景辰重新坐回了地上，他接过大牛递给他的汤碗小口喝着，同时也没忘了解释一句。 “我知道，不过书院的人又怎么样，我听我表哥说过，这在青山书院做事的人，那都是没有卖身契的，都是自由的良民……” “让他们护送我们下山回家，我们给他们出些银子，以后回村子里，建房子多买些田地，再娶个妻子，岂不是好过在书院里苦熬……” 见林景辰低头喝起汤来，李玉也不介意，他面带笑意的看着大牛二牛，眼中满是善意，看似这话是对着林景辰说道，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在诱惑大牛二牛。 世家子弟，早熟的很，即便才只有五岁，但仿佛天生就知道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也懂得用利益去诱惑。 “你能给他们多少银子？再说了，就算是逃出山了又能怎么样，明年还不是要被送过来，你能一直违背得了你父亲吗？” 耸了耸肩，林景辰先是诧异的看了李玉一眼，不过随即便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我这次来书院，我娘给我塞了两百两银子，要是这两位，能够护我到书院关山门，那这银子便全给了他们两个，足够他们过好下半辈子了……” “至于说，躲得了今年躲不了明年，那能躲一年是一年，牢里的死刑犯还讲究着秋后处决呢，更何况我们在外面，那能多逍遥一些日子，不是很好吗？” 听林景辰这么说，李玉眉毛一挑，显得很是得意，他看了大牛二牛两眼，着重在那一百两银子上加重了语气，同时也没忘了劝一下林景辰。 大周银子的购买力那是非常强的，一两银子足够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过上一个月了。 一百两银子，虽然用不了一辈子，但买上几亩田地，建个房子，娶个妻子，只要人勤恳些，大牛二牛的日子，就都会过得不错。 毕竟在这书院之中，他们每个月的工钱，也达不到一两银子的程度，想要赚到一百两，怕是要做上十年都不止的。 “你算计的确实不错，不过我没兴趣，但若是大牛二牛同意的话，你便让他们护着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被李玉的话说得，确实有那么一点的心动，不过想到上次在祠堂里，瞧见自家哥哥被打得凄惨模样，林景辰打了个寒蝉，立马就开口拒绝了。 计划进行得再好又如何呢，他现在已经五岁了，不是三岁时，不能动手的小孩子了，要是惹得林如海生气了，怕是就要被拎去祠堂了。 相比于被打一顿之后，再被丢进另外一个书院，就连那些优待都没有了，那林景辰宁愿在青山书院这苦一些的地方读书。 起码自家姐夫还给了他一些方便，不会真的让他吃什么太大的苦头，受什么太多的委屈。 “为什么啊？难道你喜欢这书院，他们可是连单独的房间都没有啊！” 似乎是有些震惊林景辰的决定，李玉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虽然才认识可能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更是只见过两面而已，但本能的，李玉就觉得，他们算得上是一路人，怎么对付跟他想象的却不一样呢。 “我怎么可能喜欢，但家有严父，我可不想受什么皮肉之苦，最惨的是受了皮肉之苦可能还逃不掉……” 望着李玉那震惊的眼神，林景辰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上辈子与老头子斗了那么久，他已经很累了，而且也后悔了。 这一世，面对着比那老头子还要强硬的林如海，他可不打算再硬着来了，那样除了自己吃亏，好像什么用都没有。 “我原本以为我就已经很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惨一些，你放心，等我逃出去后，我定然会找机会给你寄东西的，不会让你在这书院受苦……” 充满了同情的看了林景辰一眼，李玉拍着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说完便袖子一挥，准备带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大牛二牛走人。 至于这两位，那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还有那么大的利益诱惑，那一般人哪里能拒绝得了呢。 可惜，这李玉的步伐刚刚迈动了两步，还没等林景辰想着，那大牛二牛若是离开书院后，自己能再要来两个什么样的护卫呢。 “走？你们想走去哪里啊？” 就听到一个蕴含着淡淡威严，同时又带着些戏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后，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男子面容威严，蓄着几缕胡须，一手背后，一手拿着书卷在前，一身深紫色，绣着黑纹的衣服，身姿挺直。 瞧那样子，年轻时，定然也是个俊秀至极的人物，当然，若是没有那几缕胡须的话，现在也能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不过大周，蓄须之风盛行，人过三十，要是没有蓄上一道比较符合标准的胡须，就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 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话，也就是从这风气上发展而来的，虽然林景辰看着不是很惯，但当下的人，都觉得那胡须是极好的。 “这位先生是？” 看着这犹如大反派出场，自带背景音乐和气势的男子，林景辰面色不禁略微有些古怪。 不过很快，他就抛开了那些不靠谱的想法，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很是客气的问道，并没有什么畏惧的意思。 本来嘛，反正要走的也不是他，他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虽然这男子身上的威严比较重，估计在这书院之中，当是个大人物。 但他又没做错事情，也不用怕对方什么，只是现在看来，李玉怕是走不了了，不过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倒是大牛二牛，让他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听到了多少，若是知道，两百两银子，就让大牛二牛答应送李玉下山，怕是他们这书院的好差事就留不住了，而且还会坏了名声。 “他应该是书院里管训诫的，就是那种专门处罚犯错学子的，我在家里，听母亲提过一次，好像就是这个打扮和模样……” 被人听到了自己的谋划，而且看起来，还是让最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李玉面色有些发苦，他偷偷的扯了下林景辰的袖子，怕对方不小心再冒犯了，低声告诫道。 听到李玉的解释，林景辰有些恍然，怪不得威严这般重，这不就是现代的教导主任嘛，只是古代换了个称呼而已。 “你们两个小家伙，这还没入书院呢，就开始想着要逃走，我们这书院有那么恐怖吗？” 虽然身份是那种让很多学子畏惧的，人长得也严肃，身上更是带着浓浓的威严气息，但实则，这位青山书院的教导主任，还真不是什么太冷硬的性子。 若不然，早在瞧见这两个小家伙说话的时候，就站出来了，也不会在后面偷听了这么久，默默的看了这么场好戏。 当然，这也是因为林景辰和李玉，到现在为止，还不是书院的学生，所以按理，他没法行使自己教导主任的权利。 要不然，这会也不会在这说闲话，那早就带到训诫堂里去打手板了。 没错，别看这些小学子，都是出身不低的，但青山书院规矩严，众所周知，那些把孩子送过来的，一般也是希望书院能好好教导一下。 对于体罚孩子这事，那不但不管不说，还很支持，因为在这个世界，体罚学生原本就是极为合理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玉和林景辰，都是那么不情愿进书院读书。 可惜，一个是家里有个更可怕的父亲，不管做些什么，一个则是时运不济。 好不容易能瞧见些逃跑的希望了，却被这一位正正好的撞上了不说，还把话都听了个正着，瞬间杀希望也没了。 “什么逃跑啊，先生您这话，学生怎么不太明白呢……” 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李玉一脸无辜的看着那位教导主任，像是完全不明白对方说得是什么意思一般。 “你这小家伙，少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怎么，你刚刚不是要偷溜下山，不想入我书院吗？” 轻笑了一声，这看起来面容严肃的先生，却很是随意的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在那装糊涂的李玉，也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只是有几分好笑的说道。 “那这是两码事，不想入书院是不想入书院的，青山书院这么大的地方，总不会强逼着人家进入的，又何谈逃跑呢……” 李玉那显然是个极为机灵的，根本就不像是寻常孩子那般，会惧怕教导主任般的先生，反而很是狡黠的反问道。 明明己方是不占理的，可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弄到了占理的位置上，还让人说不出来什么，毕竟总不能真承认，这么大个书院要逼着人入学吧。 这话说得有水平，让林景辰都忍不住偏头瞅了李玉一眼，觉得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有趣，甚至比他当年在扬州的小伙伴小胖子，还要有趣一些。 “你这小子，还真是聪明！” 被这小家伙反将了一军，还没法反驳，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失笑，倒是没觉得生气，反而还觉得颇为有意思。 这青山书院每年都会招收很多学子，其中大多数的小学子都是很有个性，但像是这样的也少见。 第204章 204 “多谢先生夸奖，那学生就不打扰先生雅兴了, 这就告辞……” 李玉面带喜色, 似乎真的是对被夸感到荣幸一般, 他拱手行了一礼, 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大牛二牛使了个眼色, 就示意他们赶紧跟着他走。 虽然忽然冒出来位先生，很可能还是掌管着书院训诫一世的，但天生胆子就比较大的李玉, 那自然是不可能怕的。 大周的朝制, 两江总督, 那可不是文官啊, 更多的还是管理的地方军事，从小面对着沙场里出来的父亲, 平日里又见过那么多位将军。 李玉虽然不习武，但那胆子, 绝对不是一般的学子可以相比的, 甚至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可以比拟的, 出身不同，眼界见识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虽然不怕，但显然大牛二牛是没有那份底气的, 看着书院掌握着训诫一事的杨林先生，他们腿肚子都快打颤了。 别看对方不管他们，只是管得那些小学子和学子们，但连学子们都能管得了,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进来做工的下人呢。 即便他们都是自由身，并没有签什么卖身契的，但终究那也是下意识的便有些畏惧，哪里又能瞧见李玉使得眼色。 “大牛二牛，先生在这里，是体悟自然风光，感悟人生哲学，你们在这里，岂不是打扰先生清净，还不快跟本少爷走……” 见大牛二牛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示意，李玉眉头微皱，他瞧了眼正似笑非笑打量自己的杨林，直接伸手就去拉大牛二牛了。 他倒也不是要害这两人，而是眼下，之前所说的话，都已经被那杨林给听到了，这两位怎么都不可能在书院里好好的待下去了。 那听他的话，不管最后能不能走得了，都有一百两银子可以回家娶媳妇，不是很好嘛。 年纪虽然不大，但从小家族教育，生长环境，他可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的世家贵公子，百姓的生活如何，所渴望的是什么，他心理都清楚。 只是再怎么培养教育，毕竟年幼，性子之中贪玩爱闹的情绪还是在的，所以真想成长到他父亲那般的程度，还需要时间慢慢积累。 也正是因此，所以才会出现眼下的事情，这点，杨林看得清楚，所以他对这李玉倒是越发的感兴趣了起来。 但凡书院的先生，无不想着能教导一个天资聪颖的弟子，而李玉底子打得极好，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苗子，自然让他起了兴趣。 当然，还有旁边的那个姓林的小子，也是一样，虽然话不多，但能感觉到对方的思维与一般孩童截然不同。 即便青山书院，每年招收的这些小学子们，都是出身不凡，自身见识和眼界，不似寻常孩童，但像是这般清明的，同样也是不多。 只是虽然感兴趣，但杨林就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任由那李玉在那边拼命的明示暗示着大牛二牛。 这些小家伙们不知道，还抱着些天真的想法，可他作为书院的先生，却是清楚的很，只要是报上了名的弟子，那就没有能够不入书院之中的。 而报名，可不需要这些小学子本身的同意啊，所以别看现在李玉蹦跶的欢，但其实不过就只是徒劳罢了，正好让他瞧个热闹。 对于这点，自身处于其中的李玉，哪怕再聪明，可毕竟年幼又心急，很难看得清楚，倒是站在一旁的林景辰，眨了眨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再看向李玉的眼神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同情，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意，对方要是能留在书院里，那以这位的性格，怕是他往后的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大牛和二牛到底是被李玉给说动了，或者更准备一点说，是被李玉所承诺的银子给说动了，所以在李玉上前一拉的情况下。 两个彪形大汉就顺着这位小不点的力道，被拉走了，从外表是看，一副不是很情愿，只是被强硬拉走的模样，但实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都清楚。 对于李玉这么个小不点的承诺，不管是大牛还是二牛，都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倒不是他们有多信任这么个小家伙。 而是对于世家来说，那自家公子做出的承诺，是必须要履行的，哪怕那承诺与他们的利益是相反的，这是世子脸面的问题。 也是切实的利益问题，毕竟一个承诺可以毁，别的承诺是不是也能毁，这信誉度看起来不重要，但对世家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 不是什么极为巨大的利益之下，轻易是不会去毁承诺的，当然，要是那利益太大，别说是承诺了，就算是定下了契约也没用。 “他们走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啊……” 望着李玉拉着大牛二牛离开的背影，杨林没有阻止，拿在手中的书籍，忽然还翻了一下将其合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一旁没有动弹的林景辰。 “学生来此是进书院读书的，跟着去做什么？” 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林景辰望了眼那瓷碗里剩下的鱼汤，又重新的盛了一碗，微微抿了一口，才无所谓的说道。 别说他方才已经瞧出李玉是走不了了，便是没有，他也不可能走得，原因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进书院读书？你这话可不像是真心的？” 也没拿林景辰当不懂事的小孩子，杨林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刚刚的话，他可是从头到尾都听到了的。 “真心不真心的又能如何，左右都到了这里，走是走不了的，更何况，凡事若是只论心不论迹，那岂不是多了诸多矛盾……” “单说这书院里来求学的小公子们，又有哪个会是自愿来的不成，先生想必也该是清楚的……” 对于杨林那略略带着些压迫力的话，林景辰耸了耸肩，很是轻松的说道，并没有说些不切实际的好听话，去讨好对方的意思。 第205章 205 “说得也是, 不过，现在的小孩子啊，还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哑言一笑, 杨林走到刚刚大牛二牛所坐的地方, 学着林景辰的样子, 随意的盘膝坐下，书本放在膝盖之上, 目光望向旁边没有被处理的鱼, 颇有些心动的模样。 抬头瞧了眼好奇看着他的林景辰, 又扫了眼周边，没瞧见其他人后，这位看起来很是威严肃穆的先生，就撸起袖子, 处理起那还活着的鱼来。 当然, 在处理鱼之前, 他也没有忘记，将膝盖上的书先放到一旁, 也没有忘记在身上垫了一层纸，以防止血液溅射。 “先生？您这是要？” 眨了眨眼, 林景辰连到了嘴边的鱼汤都顾不得喝了, 很是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位，一瞧就是威严肃穆到让孩子惧怕的先生，竟然一点形象不顾的，亲自动手做起了鱼来。 “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吗？” 一刀下去，眼睛都不眨的将剩下的两条鱼砍死，杨林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小娃娃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全然一副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没什么……” 被这反问噎了一下，林景辰皱了皱眉，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是摇了摇头，接着喝起自己的鱼汤，不过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打量起了面前这位先生，心中有些惊疑。 古代一向讲究君子远庖厨，越是读书人，越是在乎这个，林景辰虽然不在意这些，但瞧着这么以为前世教导主任般的人物，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 也是让他有些不解困惑，既是不明白这位看起来严肃的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是不明白，对方怎么当着他的面，做这样的事情。 先不说，他会不会宣扬出去，打击到对方在书院学子中，树立起来的威严形象，便是这么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以后想要管他，那也是有些难啊。 还是说，对方有那个信心，能够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后，还让自己对其保持敬畏的心，日后还能够安安分分的听话？ “小娃娃，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难道你还想着坐享其成吗？” 见面前这有趣的小朋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瞅着自己，杨林面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紧接着，便毫不客气的指挥了起来。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性子，只不过到了这书院，因着自己的长相容貌，便被院长给强行推到了这个位置罢了。 平日里瞧着那一个个小学子都躲着自己，极为惧怕的样子，他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这会难得见到一个不怕自己的，倒是让他觉得颇为高兴。 “啊？” 原本正心里琢磨着这位到底是什么样性子的时候，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林景辰顿时一愣，眼睛都瞪大了，不明所以的看着杨林。 让他帮忙，他能帮什么忙啊，这些东西，他可不会啊，而且他也不想会啊。 “啊什么啊，你不会挤鱼，难道还不会倒水，换水吗，干等着吃，不想动手，天下间哪里有这般好事……” 看着林景辰一副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模样，杨林翻了个白眼，举着被鲜血弄得红通通的双手，便冲着面前这小娃娃没好气的说道。 真是白费了他刚刚的夸奖，这般没眼色，哪里有半分聪明的样子了，之前那些都是装的吧。 “先生，刚刚有一事，学生好像忘了提醒您……” 看着面前这位先生，指使自己半分都不客气的样子，林景辰眉毛一挑，扫了眼那红通通的血水，半点听其吩咐的意思都没用，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很是淡定的说了一句。 虽说对方是书院的先生，又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想吓住他，那还是不可能的。 他是不在乎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规矩，但他也不喜欢被人指使着做事，开玩笑，就算是在家里，还没人这么指使过他呢，更何况是在这里面。 至于自己不听对方的话，那这位看起来没什么正经的先生会不会刁难自己，林景辰丝毫都不在乎，他很清楚，一会对方就会有麻烦了。 “什么事？” 饶有兴趣的看着在自己的威压下，还很镇定坐在这里，丝毫也不慌乱的小娃娃，杨林一般处理着手中的鱼，一般开口问道。 但实则，心中并没怎么当回事，毕竟一个这么点的小娃娃，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又能有什么事，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的。 “刚刚李玉的家丁护卫找过来，只是没发现隐藏在暗处的他，所以便离去了，现在怕是外面没找到李玉的身影，应该会意识到有些不对，算算时间，也该是回来了……” 面上带着一抹笑意，林景辰望着身前忽然僵住了的杨林，特意瞧了眼对方那满手的鲜血，还有因为挤鱼而弄上的污渍，声音平淡的说道，绝没带上一点看好戏的意味。 李玉说得话，再加上这位的服饰模样，对于其的身份猜测，那林景辰是信得，而不管怎么说，不管其真实性格是什么样的。 但作为一个书院之内，掌管训诫之事的先生，那外表都必须是极为威严，而且重视礼数礼法的，而且浑身上下绝不能有一丝出格，一丝不妥。 私底下如何，那没人会去管，甚至在自己人面前，也可以放肆一些，但在外人面前，却是必须得顾好自己的形象。 这位先生，到底是何时来的，林景辰并不清楚，但显然，应该是在那些家丁护卫走了之后。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觉得这里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来，就放松了对自己的形象管理，而现在，身子一瞬间僵硬下来的对方，也让林景辰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好你个小家伙，故意在这看笑话……” 之前的从容淡定都没了，杨林瞪视着面前这小娃娃，很是没好气的说道，一边说，还没忘记赶紧拿出手帕擦拭一下自己的双手。 只是那洁白的手帕，纵然已经被擦得到处都是红色印记，那双手也没能变得干净下来。 第206章 206 “先生误会了, 学生不是有意看笑话，只是这时才想起来罢了……”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过面上, 林景辰仍旧是一脸无辜的说道, 似乎对方冤枉了他一般。 “你这个小狐狸, 等着，以后再收拾你！” 被面前这小娃娃那无辜的眼神, 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杨林故意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起身便要离开，也顾不得自己那刚刚收拾好的鱼了。 虽然他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问题，甚至巴不得能够没了这吃力还不讨好的差事。 但他心中清楚，若是让外人瞧见他这副模样, 就自家那位院长, 不弄死他就怪了。 他除了被那些孩子们太过惧怕, 而有些不太愉快之外，那活得还是挺好的, 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弄得英年早逝。 “先生您别误会啊，我可没有您想的那个意思……” 听到这话, 林景辰站起身来, 看着杨林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解释了一句，而扫了眼对方离开的方向，他又连忙高声喊道： “先生, 您走错方向了，您往那边走，不正是等着他们过来碰见呢吗？” 对于杨林的威胁，看出对方性子的林景辰，半点都不在意，反而觉得有些可乐，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分的在这看笑话。 见杨林直直的就往外面走去，连忙的喊了一声，那方向，若是李玉的家丁护卫折回来，不翻墙的话，走得就是那里啊。 “你个小狐狸，那你说，我该往哪边走？” 被林景辰一句话给叫了回来，手上还有些红色没有擦掉的杨林，狠狠的瞪了面前这小娃娃一眼，很是没好气的说道，同时心里还有些郁闷。 往年，那些小学子们，个性归个性，但也少有这么不把书院先生放在眼里，还能在这里逗弄挑衅的，也不知道，是他这个先生太没了威严。 还是今年书院的风水不太好，弄来了这么两个一看就不是省心的，这才刚来，就毫不畏惧他们，以后的书院怕是有得热闹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真正要考虑这事的，还是书院的院长，又不是他，他也懒得去操心那么多。 “先生从那边走，那边有块石头，从那里翻出去，刚刚那些家丁护卫就是从那里走得，他们要回来，必定不会走这原路……” 伸手指了一下那墙边的大石头，林景辰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那面容严肃的先生，看似凶狠的瞪视。 他条理清晰的说着，若不瞧那有些期待的大眼睛，怕是真的以为，他是好意的在给对方指路呢。 “你这小家伙，真是蔫坏蔫坏的，看热闹还看上瘾了是吧！” 顺着林景辰的目光一望，在瞧见那石头的时候，杨林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他瞪了眼面前这蔫坏的小家伙，袖子一甩，便顺着自己之前过来的路离开了。 并没有按照林景辰所指得那里去走，虽然他知道，这小家伙的话，估计都是真的。 不过他再怎么不在乎自身形象，好歹也是书院的先生，弄些吃食什么的无所谓，怕被人瞧见而匆匆的想要避开，那也没什么。 可要是为了不让人瞧见，就去爬墙的话，那这做先生的就真一点面子都没有了，以后他甚至都别想在这小家伙面前，摆什么先生的谱。 脑子还不糊涂的杨林，自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哪怕他现在的模样被人发现，也是不能做的。 毕竟他现在除了手上有些红之外，也没有显得太过狼狈，只要遮掩住了，旁人那是瞧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耸了耸肩，对于杨林没有上当一事，林景辰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却也没有太过遗憾，毕竟怎么说，对方也是书院里的先生。 若是在他面前，丢脸丢的太大了，其实真要说起来，对他以后在书院里求学，也不是那么好的。 不过只是一会的功夫，李玉大牛二牛离开了，现在这位忽然出现的，还不知道具体姓名的先生也走了，林景辰喝了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鱼汤，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弄了些水，把那火堆熄灭，扫了眼剩下的一片狼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不过他一人也收拾不过来，所以也没动作，直接便离开了。 找到了那位管事，将大牛二牛的情况说了下，又让他派人将那处地方收拾下，吃饱喝足，看了场好戏，又玩了半天的林景辰也觉得累了，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着之前他与那管事所说的，让对方好好给自己挑选室友，最好安排的速度慢一些，所以这屋子里，除了他的行李之外，倒是还没有其他的学子。 倒是那管事的给他安排照顾的嬷嬷到了，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干净利落，容貌虽然不算是多好，但给人一种和善温暖的感觉。 问了一下对方的姓名，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林景辰就留下了这位李嬷嬷，让其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其实说是饮食起居，更多的也就是打扫屋子，和清洗衣服罢了，书院讲究自力更生。 像是以前在家时，有丫鬟给铺床叠被，伺候穿衣饮食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说是要潜心求学，不能有骄奢淫逸之气。 对此，林景辰倒是还好，毕竟他穿越过来，也不过就五年多一点而已，前世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来得，现在虽然不习惯，但慢慢的其实也就习惯了。 只是就连他这样特殊的情况，在晚上自己动手，大多数事情都要自己干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难以适应，就更别说是那些从小就习惯于这些的小少年们了。 也难怪，那李玉会那么坚决的想要逃跑，这在书院，才只是一晚而已，林景辰就感觉到了，与在家中时的巨大差距。 晚上要自己洗脸，没有人把毛巾递到面前，那床要自己铺，衣服要自己叠起来，明天穿什么，也要自己准备，什么都得自己来。 现在是夏日，那床即便铺了褥子，还很硬就不说了，没有人打扇真是热得人难受，更别说那蚊子的嗡嗡叫声了。 第207章 207 这一晚上, 睡得林景辰那个难受啊，现代的时候就不用说了，有空调, 他住得又是高层, 那蚊子根本就飞不上去的。 穿越之后夏日里有冰块, 有人给打扇，扇蚊子的, 也并不觉得多难熬, 现在自己一人, 才真真明白古代的生活条件之落后。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是生在大户人家之中，虽然父亲哥哥不讲理了些, 但物质条件嘛, 那还算是过得去。 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 那可就惨喽，还纠结什么不想在书院读书的事情, 怕是直接连读书这个选项都没有，得被弄下地种田去了。 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 虽然不舒服不适应, 但林景辰心中的郁闷之前，倒是减少了许多。 他向来就是最能调剂自己心情的，不管什么是好，总归是要找些能让自己愉悦心情的乐趣才是, 这样活着才有意思。 书院开山门，让学子们前来报道的时间，一共是三天，当然，这个日期是早早提前了一个半月就通知下去了的。 毕竟青山书院，虽然是位于京城附近，但他所招收的学子，却并不仅仅是京城一地的，作为极具特色，在对待富家官宦子弟方面，最有经验的青山书院。 那在整个天下，都是很有名的，也备受那些下不了手教育孩子，却深深明白什么叫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父母所青睐。 虽然天下书院之多，官宦子弟可选择的余地也多，但就是因着这点，每年就有不少官员家的孩子，被一批批的送入这里。 再加上那些自愿前来求学的学子，不过只是两日的功夫，这处原本静谧的山林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那些自愿来求学，本身就有着一定水平才华的学子，与他们这些小学子，是分开教学的，双方隔着的比较远，就连寝室那都不在一处。 而对他们，林景辰也不是很感兴趣，他目光着重在那些一个个被家长护卫们送来的小学子上，看着他们或不甘，或无奈，或面无表情的被送入书院之中。 直觉得颇有意思，与他之前所想象的一样，不管性子再如何沉稳聪慧的小学子，被送到了书院这般清苦的地方，那没有一个是能高兴的。 相对于他们来说，读书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们愿意，家里随意的便可以请来举人，一对一的教学，他们的父亲，更都是进士，那随时可以请教。 书院之中，虽然每位教书的先生，不是进士出身，就是民间大儒，可要真说起来，那资源也不一定有他们在家好，毕竟在家那是一对一的，在书院却是一对不知道多少。 更何况，资源没有超出多少不说，那生活条件下降的可是太厉害了点，即便他们还没有像是林景辰那样深刻的体会。 但只是听着家中兄长表兄什么的说起一二，就足够他们拉耸着一张小脸，满心的不甘不愿了。 相比之下，另外那些需要通过考试，才能够进入书院读书的学子们，就与这些小学子们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那一个个意志坚定，充满必过决心的样子，甚至颇有些不成功便成仁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两相对比之下，林景辰的感觉，其实自然没有那么严重的。 但能够拜入书院，对这些出身不高的学子来说，却具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的态度，也是极为的认真和慎重。 虽然这些人都没有对那些小学子们表示什么，但同一个山门进入书院，林景辰总觉得，这些人都是不愿意靠近他们这些小学子的。 倒不是说鄙视什么的，只是天生的两个阶级，不愿意过多的接触罢了。 大开山门的三天之内，林景辰便是这般，每日里溜溜达达的，观察一下那些学子的考试情况，再去看看那些未来要与自己同窗的小学子们。 无聊的时候，就与新从管事里要来的两个书院下人，去后山玩玩水，摸摸鱼，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这两位虽没有大牛二牛那般摸鱼的好技巧。 可用鱼网也是能够捞上来些的，至于处理鱼什么的，那就全然的不是问题了。 青山书院这一整处山，那都是归属于书院的，河里面的鱼自然也是，而平日里，书院的人也是不许来这里捞鱼的。 所以这几日，几乎每次来，林景辰都是能有收获的，而这几次，也没见人来阻止他，估摸着也是觉得，等过几日，山门关了，他也就等闲出不来了。 索性让他们这些小学子放松放松，虽然真正出来放松的就只有他一个而已，其他的那些小学子们，都蔫蔫的在书院里面待着，惆怅着自己将来的命运，倒是没有几个有那闲情逸致，四处乱跑的。 唯一让林景辰觉得有点遗憾的是，那位很是有趣的先生，这几日都没有出现了，而那位很有意思的小学生李玉，也没瞧见。 不知道是真跑了啊，还是被家丁护卫抓住，又或者是被书院的人给抓住了。 玩乐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哪怕稍稍有点遗憾，这日子也很快便结束了。 在书院要关闭山门的前一晚，林景辰还有些惆怅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独占一个寝室的时光要结束了。 不过让他有些惊喜的是，他的寝室竟然只来了一个人，一个胖乎乎的小胖子，白白嫩嫩的，虽然胖了些，但这个年纪，却显得胖的可爱。 跟他在扬州时，认识的小伙伴，颇有些相像，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瞧着对方坐在那，像小仓鼠似往嘴里塞着东西的模样，也是油然生出一种亲切感。 而这种亲切感，在对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让林景辰瞧见对方那正脸的时候，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惊喜了。 “文昊，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眼睛瞪大的看着面前这熟悉的小胖子，林景辰只觉得心中一阵喜悦，就连这几日被蚊子咬了的难受都没有了。 第208章 208 “你能来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瞧着林景辰那又惊又喜的模样, 何文昊咽下口中的糕点, 翻了个白眼, 微抬着头, 看似有些不屑的说道, 但实则眼神中满是笑意。 自从扬州一别，他们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了。 虽然书信一直都是通着的, 但一个月能够有一封书信来回就算是很不错了。 林景辰这边还要好一些，接连着林景言和林黛玉的婚礼, 可以说是一直都没怎么闲着, 但何文昊就不一样了。 他父亲和哥哥的态度, 随着年纪长大, 林景辰去了京城, 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长了，多少也是感受到了些。 虽然并没有任何憋屈的地方, 毕竟他父亲和哥哥即便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可表面上对他，却是千依百顺的，他现在看上去, 过得那绝对是扬州官宦家族子弟中最潇洒的那一个。 但人嘛，不能总是看表面，被自己的父母亲人算计，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还好，现在等明白过来了, 何文昊心中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他还不懂得为了自己的前程未来考虑，他只是本能的想逃避家里那两个虚伪的亲人，想逃离那让他们不舒服的环境。 所以在接到林景辰的来信，知道自己这个小伙伴，要去青山书院读书后，他便主动的要求来这里读书了。 对此，他那位父亲和哥哥，自然是白般不愿意的，毕竟青山书院虽然清苦，但培养人才却是出了名的。 他父亲哥哥不愿意让他出头，分薄了家族中的资源，甚至连正常的读书，都恨不得能拖一拖，又哪里愿意送他来这里呢。 不过一来，他父亲虽然更加偏爱他大哥，不希望他抢走了他大哥的风头，而他的那位继母，也是不愿意他变得出色。 但他家又没有爵位继承，只是些资源上的抢夺，他离开家了之后，其实更加有利于他那位继母。 而且他再怎么不被父亲喜欢，终究也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若是能够有所出息，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不喜欢的。 再者说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的，先不说，做了那么多年的表面功夫，总不能一朝变脸。 单单只是李家，那就不能不顾及，捧杀人家的外孙，这没什么，人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除了双方关系可能会变得冷淡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若是苛待人家的外孙，妨碍人外孙的前程，那这事可就大了，不同地位的或许还不算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但门当户对的人家，这就是绝对不能忍得，甚至与亲情无关，单单为了面子，人家就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因为那种种原因，何文昊最后还是如愿的来了这青山书院，只是以着的是李家的名义，却并不是何家的名义。 “好你个小胖子，瞒得可真是够紧的啊，我在进书院之前，才刚刚跟你通过信，你竟然愣是什么都没说……” 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景辰眼神一瞪，直接便扑了上去，掐住了何文昊的脖子，甚是凶狠的说道。 早在一年之前，他与这唯一的小伙伴通信的时候，就说过书院的事情，在确定要来的是青山书院之后，更是在书信中没少与对方诉过苦。 那一连那么多信件往来，结果在今日之前，这该死的小胖子，竟然硬是生生的没与自己说起过也要来这读书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哎哎哎，你轻点，咱们两隔了一年才见面，你是想掐死我不成……” 措不及防一下子被林景辰给扑了上来，捂着自己的脖子，何文昊便嗷嗷的叫着，边叫着让自家小伙伴放手的同时，他也没忘了解释一句： “不是我不想提前跟你说，而是你也知道，我那父亲和哥哥，还有那位继母，我之前也没有把握，可以确定来得了这里，怕与你说了，到时候再让你失望……” 何文昊这话，半真半假，他之前从未提起，确实有着怕自己到时候没来，再让对方失望的想法。 但也有一半，是有心想着看一下自己突然出现，林景辰会是什么反应，想出来吓一吓对方。 不过他这话一出口，林景辰倒是瞬间便信了，他停下手来，随手拉过个凳子坐下，眉头微微一皱，有心担忧的看着何文昊： “说起这事，自我走后，你那位哥哥和父亲，没对你做什么吧，我在信中问你时，你总是避重就轻的不肯回答，现在总该说了？” 想起何文昊的那个父亲和哥哥，林景辰倒是也顾不得，对方瞒着自己的事情，他眼神中满是忧虑，连忙追问了起来。 当初他从扬州来京城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要属这事了，只是这一年来的书信交流，每次他问起，何文昊都是不肯回答。 不是避左右而言他，便是不肯正面回答，他在书信之中，倒是每次都问，可隔着那么远，对方不愿意回答，他也没法强迫。 现在总算是瞧见了，对方又主动提及，他便不由得再提起了这事，相比之下，对方瞒着他给了他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反倒只是一件不用太在意的小事了。 “我父亲那人你还不知道，一向是最要面子的，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也不可能对我不好的，我那位哥哥，更是随了父亲，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在那家里面，除了没有人真的关心我在意我，其他的，倒是比你在家里还要顺心遂意一些……” 见林景辰停下了手，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又问起了这件事情，何文昊神色一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甚在意的说道。 虽然事情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有很多事情，是极为复杂的，更是让他有些寒心为难，但这是他的家事，他也不愿意让林景辰为他担心。 第209章 209 “当真？文昊，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林景辰狐疑的看了眼何文昊, 只是第一眼, 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 这个小伙伴与昔日那个小胖子的不同, 以前的小胖子成天无忧无虑的, 哪里会想这些啊。 现在居然都开始怕他担心了，这样的变化, 实在是太大了, 让林景辰实在是难免不去担忧，这得是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才能让一个孩子, 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中, 有这样的成长速度啊。 “怎么会呢, 除了来书院的事情, 我便没有什么是瞒着你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眼眸微闪, 瞧着自家小伙伴那关切的目光，何文昊心中有些苦涩，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如常的样子, 并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 若是换成一年多前，他四岁的时候，那不管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他都会去与林景辰，自家小伙伴说得。 不过现在的他, 已经不是那个年幼天真，什么都不懂，还要靠着比他小一岁的小伙伴，去看顾着的他了。 有些事情，他已经学会了隐藏，因为他不想，让对方跟着一起担心，尤其是在，那难题没有解决方法的时候。 “文昊，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你我可以一起分担，你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见昔日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小胖子，现在却怎么都不愿意开口，林景辰叹息了一声，也只能是如此郑重的说道。 有些事情，不是强逼就能逼出来的，尤其是好朋友之间，更加该学会尊重，何文昊这般的不愿意说，即便他抱着的是好心，终究也是不适合再追问了。 林景辰也只能是停下话头，选择日后自己多看着点，只是虽然如此，但这句话还是要提前说得，这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对方真正有事的时候，能够想起自己来。 “我知道的……” 听着林景辰那郑重的话语，何文昊心中一暖，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所以很快便又开口问道： “先别说我了，听说景言哥哥和黛玉姐姐，都已经成婚了？不知道嫂子和姐夫都是什么样的，哪日前去，定当也要好生瞧瞧才是……” 何文昊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可以说是很粗糙了，不过林景辰心中清楚，所以倒是也很配合。 听着何文昊的问话，想起家中的那位嫂嫂，还有那位很有意思的姐夫，忍不住笑了两声： “我那个嫂嫂倒是还好，端庄娴雅，温柔大气，不过我那位姐夫，这些年跟我哥哥两人，可是没少闹出笑话来……” 虽说这些是家事，不过何文昊不是外人，两人又挺长时间不见，刚刚说得，还是那么有些伤感的话题，这会，正适合说些这样的笑话，来缓解一下气氛。 而一说起，那会林景言和顾明泽之间的事情，不单单是林景辰面上笑容不断，何文昊在旁边听得，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久未见面的两个小伙伴，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远，而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之情，随着话语越来越多，倒是感情越发深了。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说得嗓子都有些干了，还忍不住有着诸多可以说的话题。 其实按理来说，林景辰心里年纪都那么大了，跟个小孩子那是玩不到一起去，也说不到一起去的。 可之前因着是从小就认识，所以感觉亲近，现在何文昊一下子好像成熟了不少，两人便更加的有了话题。 不过再怎么聊得高兴，不愿意休息，面对着第二日早起，就要举行的拜师大典，两人还是强压着兴奋之情，早早的睡了。 而让两人都很高兴的是，这寝室中的第三个人一直没来，很可能，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不用再插进来一个不熟悉的人，只有两个自幼相熟的小伙伴，这自然是很值得高兴的。 因为有着林景辰在这里，已经住过几晚，比较熟悉的缘故，所以何文昊在这里睡得第一晚，可要比林景辰刚开始时好了很多。 古代版的蚊香，已经早早的点上了，蚊帐更是早早的挂了起来，林景辰还向那管事的要了些冰块，夜里放在角落里，屋子也显得没有那么热了。 虽然其他的条件还是那样，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只是这些，也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勉强算是比较舒服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林景辰和何文昊早早的，天刚亮便起了床，换上昨日书院就已经提前发下来的学子服。 在镜子前照了照，看着那颇有些模样的两个人影，林景辰和何文昊对视了一眼，稍稍吃了些糕点，便往今日要举行拜师大典的广场之处而去了。 书院给他们这些小学子所发的衣服，是白色的内衫，外加上一层淡青色的外袍，那外袍是纱质的，夏日看起来，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头上则是青色的四方巾，腰间是带着些穗子的青色腰带，那穿在人身上，一股子儒雅的书卷气，便是油然而生了。 当然，对于他们这些小学子，那只是单纯的统一了服饰，比较整齐好看，至于说儒雅的书卷气，那还是要属那些正经通过考试进来的各地学子。 而这次的拜师大典，虽然是大家一起进行的，但看主次位置就能知道，他们这些小学子，只是顺带着的，那些考进来的学子，才是这次大典的正主。 不过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真正说起来，若不是年纪小一些，他们都算得上是拖关系进来的，跟人家正经考进来的学生，自然是有所差别的。 而在一众小学子之中，早早的就过来，站好了位置的林景辰，也终于瞧见了，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的李玉。 这位显然是没有能够逃掉，正拉耸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队伍中间，浑身上下都透着不高兴不乐意。 第210章 210 而且瞧着, 那衣服上的褶皱, 八成是今日早上, 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时候，被人给强行带来，还给套上衣服所造成的。 这么一想，林景辰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位来，本来错过这拜师大典，就可以逃出生天，谁知道临门一脚的时候，就被这般给抓了回来。 这可真是够憋气的了，换做是他的话，估计也没什么好心情。 而除了李玉之外, 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先生, 这一次也出现在了拜师大典之上, 站在距离那位书院院长身后一步的位置。 头上扎着发冠，双手自然放在两侧, 目光严肃，神色肃然，一身深紫青黑之色的袍服，倒是很有掌管训诫之事师长的威严。 只是林景辰瞧着, 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对方双手鲜血，席地而坐，在那里挤鱼的画面, 心中不自觉的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也幸好，是前面那些正常考入书院的学子，身高都比较高，能够遮挡住他们这些小学子，要不然，还真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不过显然，从来都只当过学生，没当过老师的他并不清楚，从那高台上往下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而因为他们这些小学子的身高，以及其特殊性，本就是最受瞩目的存在，所以他那隐隐约约的笑意，自然被一众书院的先生收入了眼底。 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在意，而在意的杨林，碍于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却也是不能说什么。 甚至就连瞪那小家伙一眼都做不到，只能是默默的在心里暗自给其记了一笔账，虽然上次他记得那一笔，还没让对方还清呢。 拜师大典自然是很隆重着，先是由着书院院长，祭告儒家多位先贤，主要就是孔子，还有对儒家历史有着巨大贡献的诸子。 而后便是由那通过书院考试中的头名，带着众多书院学子，向着众位先生行礼，表达对其传道受业的感激之情。 鼎炉之内，香气缥缈，散发出阵阵的雾气，一众学子，身穿一样的学子服，在那里恭敬肃立，听着上方的院子，说着那些让人不太能听得懂，可以说是深奥到一定份上的话。 不过虽然觉得顶上那些人墨迹，但林景辰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就连自己都隐隐收起了心中的不在意，变得认真了起来。 而李玉那小子，拉耸着的小脸，也不再那么明显了，随着那肃穆的气氛，也变得慢慢严肃认真了起来。 整个拜师大典的仪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结束，等到结束之后，那些正常的学子们如何，那看不太出来。 这些小学子们，一个个都是被累得够呛了，即便没人对他们有太过严格的要求，他们站立的姿势也不是那么标准。 但古代的两个多时辰，可是相当于现代的五个小时呢。 这般长的时间，就只是站着，即便没有姿势的要求，对这些最大不过六岁的孩子来说，也是有些难了。 所以在大典结束后的第一时间，林景辰就和何文昊两人有些疲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连吃饭都有些顾不上了。 不过好好，有着管事的照应，这中午的一餐，自然是会有人给他们送过来的，倒是也不用担心什么。 “呼，累死人了，那书院的先生话也太多了些，竟然足足说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都是从哪里来得那么多话要说……” 好不容易回了屋子，何文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锤了锤站得有些发酸的双腿，有气无力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怨念。 但凡是学生，对这种领导讲话，一讲讲不知道多久的时候，那几乎没有谁是能够心情平静的。 那会在大典的时候不好说，这会四下没人，自然难免吐露几句埋怨的话语。 而事实上，作为学子们，也是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些书院的先生，真就能说出那么多的话。 虽然他们站得高一些，但也是要站这么久啊，而且说了那么多，就不渴的嘛，当真是让人费解。 “行了，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也说完了，不用咱们再在那里熬着了……” 上一世对于这种事情就已经习惯了的林景辰，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脖子，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事。 经历的多了，对于那些做领导的心思，也多多少少能够知道一些，这样大的场合，那难免是个人就想多说些，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其实还算是好的，不过就只是拜师大典这一天，那些先生会说这许多而已，不像是前世，但凡有个什么活动，那这样的话简直是开场必备。 听得人都无聊死了，却还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只能是默默的忍着。 哪怕是在寒风中，冷得够呛，也只能忍着，相比之下，古代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 “对了，今日除了拜师大典，就没有旁的事情了，现在趁着山门未关，不如我们去抓鱼怎么样？” 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喝了口茶，很快何文昊便又满血复活，双眼之中带着些期待的说道。 昨日，除了说起两人这一年多来，各自的经历之外，林景辰还与自家小伙伴说了，这些日子去后山抓鱼玩得的事情，自然是引起了何文昊不小的期待。 虽然生在扬州，江南那水乡之地，但他还真没下过水，甚至连水边都没怎么靠近后，毕竟年纪小，身边那么多人护着，哪里会让他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而作为孩子，那对于玩自然有着天然的兴趣，原本在扬州没心情也就罢了，这会来了书院，还有小伙伴陪着，何文昊明显要比之前更放开许多了。 “你别累吗，刚刚不是还一副进来就要直接躺床上的样子？” 抬了抬眼，对于何文昊这么一会，就又精力充沛的样子，林景辰感到有些无奈，他现在是没有这么好的精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老了。 第211章 211 “不累不累, 眼瞧着这拜师大典就这么过去了, 明日估计, 咱们就要正式的进学堂了，若是再不去后山玩一玩，那岂不是没机会了……” 对于林景辰那有些无奈的询问，何文昊摇了摇头，兴致勃勃的说道，边说着，他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着林景辰就想往后山方向去。 青山书院的规矩，每两个月才开一次山门，放学子们回家, 而且每次期限不过就只有两天而已, 除了家在京城的, 基本上都是回不去的。 何文昊倒是不怎么想家，他那家也没什么可让他想得, 只是对于一连两个月都要憋在书院里，这却不是他喜欢的。 更何况，昨日林景辰说得那些，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 自然不免让他更是心动。 “喂，你轻点，胳膊都被你拽折了……” 虽然有些累了，但瞧着何文昊那兴致勃勃的样子, 林景辰倒是也没有反对，只是被对方拽着往前走的太急，不免多说了两句。 虽然之前的他，其实也算是个急性子，可自从那次给自己一下子撞出了个姐夫之后，他对这些事情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现在瞧着何文昊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委实是有些无奈，同样，心中不免有那么点点的不好预感。 毕竟他怎么瞧怎么觉得，对方现在的模样，好像与当初，自己撞到有意碰瓷的姐夫时，是极为相像的。 没错，在林黛玉成功的落入顾家之后，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的林景辰，那也是从自家哥哥那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虽然并没有什么怪自家姐夫的意思，但对于自己被其给算计利用的事情，林景辰无疑也是极为郁闷的。 不过也正是因此，所以他倒是凡事多想了许多，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以为自己年纪不大，所以不会有人算计自己，便什么都不想了。 而林景辰这直觉，不得不说，算是非常准了，他们刚刚迈过门槛，林景辰那提醒的话还没等到回答呢，就听到身前一身碰的响动。 紧接着，只见眼前一黑，一股力量袭来，何文昊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了下去。 林景辰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扶，只可惜，他实在是低估了两人间的体重对比，不但没有能够拉得住何文昊，反而还被对方给带得倒了下去。 当然，因为只是受了何文昊牵连的关系，所以林景辰摔得并不重，只是忽然间来了这么一下，觉得有些发蒙而已。 至于何文昊，他虽然摔得是结结实实的，但身上的肉比较多，小胖子这一称呼，那可不是白叫的，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事情。 反倒是对面，跟他撞上的那人，听着那扑通一声，怕是摔得不轻，让林景辰下意识的有些同情，也有些警惕。 没办法，自家姐夫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让他总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便会是有人在想办法算计他一样。 “你没事吧？” 何文昊拍了拍屁股爬起来，又伸手将一旁的林景辰拉起来后，便有些担心的望向了身前被自己撞倒，摔在地上的人。 虽然他知道，刚刚他的动作虽快，但其实一直都是有注意前方，根本就不可能撞到人的，这家伙那完全是突然冒出来的。 可毕竟是对方摔得更惨一些，几岁的孩子，也还没有那么多计较的心思，现在他自然是不免关心了一下。 “没事……” 被撞倒在地上的摇了摇头，没用何文昊扶，便自己站了起来，而等站起来后，脑子清醒了一点，看清楚面前的两人，才有些惊讶的说道： “是你？” 而在他这话刚刚说出口的时候，身后便有那书院管事的追了过来，瞧着那模样，像是来者不善似得。 “你这还真是到哪里，都少不了被人追啊……” 望了眼那黑着脸走过来的书院管事，林景辰这个时候，也瞧见了面前这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现在算是真的服了，也是真的信了，自己与这家伙知道，绝对是有些不小的缘分，要不然，哪里能连着三次都遇见了。 而且还次次都是在对方被人追着的时候，这次更是直接与对方迎面撞到了一起。 不过在瞧清楚眼前这景象之后，林景辰倒是不怀疑，自己是被人设计了，倒不是说李玉没有那心计，而是对方压根都没那时间了。 只瞧那干干净净的学生服上，显眼的污渍，那明显不是摔在地上所弄出来的痕迹，林景辰便知道，这位八成，怕是再不甘心的情况，又做了什么。 “李少爷，您已经入了书院，就要遵守书院的规矩，不能再到处乱跑了，现在拜师大典已经完成，您府里的护卫家丁也已经走了，要是再让小的们为难，那您也别怪小的们，去请掌院先生了……” 带着两个书院的下人，把李玉堵在了这院子里头，那管事的面色不太好的说着，话语虽然显得恭敬，但满满的都是威胁。 听得李玉神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可想着对方所说的话，再瞧着眼下这形势，他憋屈得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而见李玉这个最不安分的小学子不吱声，在那里保持沉默，这管事的也没在意，反正书院都进了，那些会惯着其的依仗也都走了，就一个小孩子，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要不是顾忌着，这位乃是两江总督的儿子，在这一届，什么这两届那些小学子里，身份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管事的那早就报到掌院先生那里去了，哪里还会自己跑来说些什么。 现在由他来说，他身份上到底是低一些的，言辞还是以劝告为主，可这一次两次逃跑的事情，要是让掌院先生知道，那不是罚跪，就是要打手板的。 那位先生，可不会管你父亲是谁，管你有什么背景家世，甚至尤为热衷□□这些小学子们。 用那位先生的话来说，那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第212章 212 这管事的话一出, 不只是李玉的脸色不好看, 就连林景辰和何文昊的面色, 也不是很好看。 甚至就连旁边听到动静而出来的那些小学子，也没有一个神色是好看的，望向那管事的目光中，都带着些许的愤怒。 他们都是出身官宦之家，平日里在家中的时候，都是被宠着的小少爷，别说是个书院管事的，相当于下人的存在。 便是父母，有很多都没这样与他们说过话，这些骄傲的小少爷们, 哪里能够忍得了这样的态度。 不过护卫家丁都走了, 以后独自一人在这书院里, 虽然觉得无比气愤，但到底是没了底气, 一个个的只是面色不好看，却并没有人站出来。 就连被那管事直面威胁着的李玉，也只是沉着脸，攥着小拳头, 却并没有说些什么，显然是明白，什么叫做形势比人强的意思。 而对于这些小学子们那几乎是掩藏不住的不满，这位管事的也没有在意, 只是继续沉声说道： “李少爷，这间屋子还是空着的，两位小少爷既然相熟，您便在这里住下吧，也会能安心的学习，少做些无用的事情……” 说着，这位管事的便转身离开了，压根就没有听李玉回答的意思，完全就是直接做下了决定。 这副嚣张的样子，别说是李玉了，便是林景辰也是看得眉头直皱，心中不悦。 不过他也知道，青山书院历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刚入门的小学子们都会经历这样的下马威。 要不然，这一个个，不是出身官宦，就是出自世家的小学子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又有哪个是普通的先生便能压得住的。 旁人暂且不说，就单单李玉，那两江总督之子，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身为其的嫡长子，心中自有一份傲气，不打压一下，指望着他安分那可能嘛。 而这也是为什么，一入书院，那些护卫家丁就都要退走的原因，就是想让这些小少爷们孤立无援，只有这样，面对压迫，他们才不会集体反抗。 至于那管事的嚣张，他其实也很无奈，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哪个愿意去得罪这么多的权贵子弟呢。 可不这样的话，这些小学子根本就不听话啊，平日里不服管什么的倒是还好说一些，埋怨生活待遇，他们也可以尽量的去满足。 但要是像李玉这样，各个都想着逃走，那他们可真是承担不起，得罪这些小少爷那不算什么，等这些小少爷们长大了，也没几个人说会专门回来报复一个管事的。 更何况，他的嚣张只是在这些小少爷们眼里看起来嚣张，但其实他做事都是很有分寸的，轻易不会做过分得罪这些小祖宗们的事情。 再加上有着青山书院做靠山，就算是真有那不懂事的，心胸狭窄的回来想报复他，那也没那么容易，而且这种情况，一般也不会发生。 但要是这些小少爷们因为不服管，而出了事情，就比如说李玉现在逃出去了，可因为一个人在外，再受个什么伤之类的。 那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书院管事，怕是就连院长，那都逃不掉这责任，两江总督还有其他学子的父亲，能合起来把整个书院都掀翻了。 所以孰重孰轻，这管事的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得罪这些小学子，总比出了事，惹怒他们父辈来得强吧。 抿着唇，恨恨的瞪着那管事离开的背影，半响，李玉才走入屋子坐着，只是那绷着的小脸，却已经非常明显的表示了他的不高兴。 这个时候，院子里其他出来的那些小学子们都已经回去了，而林景辰和何文昊，也跟着进了屋子。 瞧了眼那模样明显很不愉快的李玉，林景辰和何文昊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喝茶倒水。 “真是太可恨了，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也的气，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现在竟然也敢狐假虎威，欺负到本少爷的头上了……” 忍了半响，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李玉，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那嫩白的小手，居然还蛮有威势的，估计也是在家耳濡目染来的。 “青山书院是什么样的，在来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左不过就是来场下马威，好让我们安分些而已，李兄也不必太过生气……” 眼皮一跳，看着桌子上那溅出来的茶水，林景辰微微抬眼，不由得开口劝道。 都是一样入书院读书的小学子，还与对方短短几日就碰见了那么多次，现在又成了室友，刚劝得那还是要劝着些的。 要不然，让对方一直硬顶着来，到时候对方吃亏了，他们在旁边瞧着，那也不会觉得好受的。 “你说得我何尝不知，只是他们也过分了些，今日我都已经躲到山下的客栈去了，他们却硬生生的闯入我的房间，将我给带了回来……” “这暂且先不说，你瞧瞧那管事的态度，简直半分都没把握们放在眼里，刚刚他直接把我从墙上拽了下来，一点尊卑之分都没有……” “现在又这般的嚣张，纵然是要来个下马威，好管束我们，但这般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我们可都是官宦子弟，朝中大员之子，他们总该有些基本的尊重才是……” 李玉心中的不满，明显积攒了不少，这会一说起来，那叭叭叭的小嘴根本都停不下来，林景辰和何文昊，就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不得不说，若不谈他们父辈原本将他们送入这书院的目的，便是借着书院来磨炼他们，那这样的行为，还真的是有些过分。 只是可惜，眼下的这些，那都是他们父辈默许的，他们除了忍着，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没人会为他们做主。 若是想闹的话，那更是顺了书院的心意，能够来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下马威。 这个时代的书院，那可不是前世的那些学校，他们可是光明正大便有着训诫院的。 第213章 213 “形势不如人, 你又能如何, 这般气怒, 不过是在难为自己罢了……” 将刚刚被李嬷嬷送来的糕点往前推了一下，林景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右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的说道，倒是没有多在意此事的样子。 本来嘛，来之前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的，若是各个都跟在家里似得，那还送他们来书院做什么。 没瞧见，那些小学子虽然有些愤怒, 可最终也没说什么吗, 大家都知道, 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他们这些做人家儿子的，也是拗不过当父亲的, 既然拗不过，那除了忍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些道理，李玉未必不明白，只是本以为已经能够逃出去了, 最后却被硬生生的给拽了回来，这样的打击，让他一时间难以冷静，情绪不免有些失控罢了。 “是啊, 李兄，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在这里虽然不如在家里舒服，可在家中，哪里有这么多同龄的学子陪着……” “我听说，这青山学院，虽然对于咱们这些出身官宦之家的子弟不太友好，但也只是待遇上落差太大显得，其实都是一样的……” “而且书院不推崇死读书，据说还开了射箭课，冰滑课，以及蹴鞠课程也有，琴棋书画，那更是不缺，想来应该比在家中有意思多了……” 何文昊耸了耸肩，有些向往的说道，作为主动前来书院的一员，他可是觉得这书院比家里好多了，半点都不曾有嫌弃的意思。 “文昊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也是逃不掉的了，何不往好的那面想想，自己找些趣味，也避免未来日子单调无聊啊……” 有些诧异的瞧了何文昊一眼，自从确定自己要被送来青山书院开始，林景辰还当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如此说法。 虽说很多当年入书院的小学子长大之后，对于书院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长大了，也就懂事了，知道书院的一些行为，其实是为了自己好。 人活在世上，真正下定决心励志要成为一个纨绔的，那还是少数，大多数的孩子，虽然怕苦怕累的，但何尝不想得到旁人的夸赞。 青山书院将他们培养成才，成为旁人口中的年轻俊杰，而不是被人唾弃的纨绔公子，那他们就算表面上不说，心里也是高兴的。 更何况，说是在书院里面吃苦，但实则也并没有真的吃多少苦，不过就只是生活待遇差了些，不能随心所欲罢了。 不过这是长成的那些小学子们的看法，现在这个年龄的小学子，除非是经历复杂的，要不然，怕是没有一个能理解书院和父母的苦心。 何文昊这一番话，那当真是林景辰，这段时间在同龄人口中，唯一说青山书院好的。 而仔细想了想，他似乎也就能理解了，毕竟对方的经历摆在那里，相比于他那个充满了阴谋算计的家，怕是青山书院真是好了不只一筹。 想明白了这点，林景辰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劝道，而这些话，也不都是捡好听的说，大多数也都是他的真心话。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傻子，这些话，也只不过是在这里说说，在外面我都是不会说得！” 见面前这两位不停的开口劝说自己，李玉也没那么气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而后目光精芒一闪，脸上露出了些怪异的神色： “不过你们说得对，这在书院那么久，总是要给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才好，若不然，岂不是太过无聊了些……” 从极怒到极静，那变幻的时间，不过两息而已，即便知道孩子的情绪一般来说，都是来得快去得快，但这般快速的变化，还是让林景不由得愣了一下。 尤其是听到李玉这番话，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些不妙的林景辰眨了眨眼，有些小心的问道： “李兄，您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别的主意啊？”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想起李玉那闹腾的实力，林景辰真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原本对方不是他的室友，那闹腾些也就罢了，他也乐得看热闹，可现在几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顶多算是认识。 但对方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他们能完全置身事外嘛，就算是他们想，怕是书院的先生们也不会相信啊。 “我能打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着，提高一下我们的待遇罢了……” 之前还怒气冲冲，想要离开书院的李玉，现在忽然间想法便变了，他托着下巴，双眼之中精芒闪烁，显然在琢磨着什么计划。 “你可别乱来啊，现在我们在书院之内，没有任何实力，你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害了自己……” 有些不放心的瞧着李玉，林景辰和何文昊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慎重的提醒着，他们总觉得，这位小伙伴，新来的室友，不是个能安生的。 “我知道的，你们放心，等到明日，我会让书院的先生们明白，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李玉面上带着抹极为自信的笑意，他仰着头，随口拿了两块糕点，匆匆的垫了一下肚子，便对着林景辰说道： “行了，你们先休息吧，我要出去实行我伟大的计划，你们就等着明天看好戏吧！” 说着，也没给林景辰他们阻拦的时间，这位闹腾的小公子，便脚步匆匆的出了屋子，一溜烟的就没了身影，那速度跟后面有人追着似得。 “景辰，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面面相窥，看着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两人的屋子，又瞧了眼那李玉消失的背影，何文昊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 “能出什么事，左不过也就是联合一些学子之类的，对抗书院先生罢了，瞧他那自信的样子，兴许我们明日，还真能瞧见一场好戏……” 饶有兴趣的望着李玉离开的背影，林景辰轻笑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意。 第214章 214 因着李玉之前搞得那一出, 林景辰他们也没法出山门了, 现在那里已经禁止他们这些小学子出入了。 而且就算是不禁止, 听了那么一番话，两人也没那个出去玩的心情了，都是等待着李玉回来，好好的询问一番，看看对方到底去做了什么。 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晚上，李玉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来，只是面上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满是兴奋之色。 “你出去了这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 刚刚不好说, 现在总能说了吧？” 等了半天, 才把李玉给等回来，中间为了怕错过, 两人晚饭都是在屋子里用的，这会终于瞧见李玉的身影，何文昊精神一震，连忙问道。 “也没做什么大事, 你们明日就会知道了，反正，你们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看好戏就行……” 在桌子上坐下，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 李玉才算是压住了心中那激动的无法压抑的情绪，他眼中带着笑意，有些神秘的说道。 “你这关子卖得也太大了，行吧，那我们就等着瞧瞧，不过若是明日没有什么大动静，那你这脸可就丢大了……” 与何文昊对视了一眼，虽然都是心理痒痒的，想要追问些什么，但他们想了想后，还是压下了这个心思，而是打趣着说道。 毕竟虽然算起来都是在同一条床上的，但双方毕竟还不是多熟，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太过追根问底的。 而且保留着一份期待，也蛮有意思的，就是今日怕不那么容易能睡着了。 “那是自然，要是不够精彩，任由你们说什么，本少爷全都照做！” 眉毛一扬，李玉那张小脸上满是自信，他豪气的一挥手，颇有些运筹帷幄的风采，让林景辰和何文昊瞧着好笑之余，倒是更加期待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的林景辰他们便起来了，精神上很是有几分亢奋，不过神色却不免多了些疲惫，显然前天并没有怎么睡好。 也就是现在年纪，皮肤好，身体也好，要不然，就拿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了之后，又会忍不住醒过来的样子，怕最后眼睛都会出现黑眼圈了。 不过现在，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外表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甚至在用凉水洗了把脸后，就连疲惫也瞧不出什么了。 穿好衣服，看着窗外那微亮的天色，林景辰和何文昊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眼早早就起来的李玉，三人默契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道去了青山书院为学子们开设的食堂。 他们这些小学子，与那些考进来的学子，教书的先生不同，寝室所在之地不同，就连食堂也是分为两个的，这也是避免他们闹出什么矛盾。 而且也是因为，已经长成了的少年，跟孩子们所需要的营养是不一样的，别瞧着总有人吐槽，这书院的伙食不好。 但其实真要说起来，这里的伙食，除了味道不算多佳之外，除了菜色总是有些重复之外，营养那还是很充足的。 毕竟面对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孩子，那些年老成精的官员们，虽然希望能够磨炼自己的孩子，但却绝不希望在这方面亏待自家孩子的。 这食堂内的气氛，很是怪异，原本来说，这么早的天就得起来，大家应该都是充满了怨念，这应该是有些低落沉闷的。 不过一进来，林景辰就能感觉到，这些小学子间，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感觉，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相视一笑，就连吃着烧饼都是津津有味的。 虽然一直都没有人说话，但这种默契的气氛却是一直保持着，让这做了一百多名小学子的食堂，显得格外的和谐。 和谐到让那特意跑来这里看着，避免第一天开课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那管事，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每年都要招收一批这样的小学子，那书院对于这些小学子的心理把握，就算是一开始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下来，也该有些了解了。 几乎是本能的，这管事心里就提起了些警惕，按照过往的经验，今天是搞事最多的时候。 而眼下，这诡异的沉默，很明显的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沉思了一会，这管事的虽然没有出面，但在派人牢牢盯着这些小学子的时候，还特意派人去告诉了今天要来讲课的先生，让其小心提防着些。 古代最是讲究尊师重道，一般的书院先生，那上课的时候，从不用担心其他的什么，不过青山书院，被派来教导这些小学子的先生就不同了。 他们必须得时刻的保持着警惕，因为这些出身不凡，又不是心甘情愿而来的小学子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给他们一些惊喜。 好在这些小学子们年纪都不大，而且护卫都没了，也弄不出什么太大的事来，再加上书院给的钱不少，更是有着多年积攒下的经验，要不然怕是都没人愿意来。 不过即便如此，有自信过来的，也都是学识不低的，要不然，这一群见多识广，怕是比隔壁那些考进来的学子，见到东西还要多的小学子们，可不是那么好折服的。 而不让他们佩服，那教书工作怎么进行，岂不是要成了个不被人尊重的先生，放在课堂上的工具人。 大家族子弟，都是讲究细嚼慢咽的，不过再如何慢，那这些人也没用多久便吃完了，没有过多的耽搁，心照不宣的对视了眼。 一众小学子，就分成了五拨，往五个方向走去，各自去了自己的班级。 林景辰和何文昊乃至李玉，是一个寝室里面的，自然也就是一个班级的，所以出了食堂之后，他们自然便往一个方向走了。 这几日在书院，他们闲着无事的时候，也是逛了一逛的，再加上有那书院的下人领路，倒是也不用担心什么找不到之类的问题。 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分给自己的课堂，林景辰和何文昊，再加上李玉，随便找了三个相连的位置坐下，便安心的等了起来。 第215章 215 青山书院的学费不高, 平日里也没什么店铺田产, 但每年都招收这么多富家小公子的他们, 那自然是得到了不少赞助的。 旁人暂且不说，单单只是林府，林景辰就知道，自家父亲给这青山书院赞助了一百两黄金，作为他的学费。 至于何文昊和李玉，怕是家中拿出的银子，还要更多一些，毕竟他们一个是封疆大吏之子，一个是扬州知府的孩子。 那便是为了自家的面子，这学费也是不会给少了的, 所以别看青山书院, 没有什么旁的收入来源, 但他们是真的不穷。 而且这还是青山书院，不愿意放低自身格调, 只招收书香门第之家学子的原因，若不然，像是那些勋爵，怕是能给的学费, 还要更多一些。 因着有钱，又早早的就占了一座山，地方够大，所以这学堂修建的也很是阔气。 虽不奢华, 但屋子却建得很大，即便坐了二十多个小学子，而且还是一人一个桌子，可却半点都不拥挤，反而很是宽敞。 四周的窗户，修建了很多，现在都打开着，即便是夏日，这屋子里也是丝毫都不显得闷热。 那桌椅，以及书上的笔墨纸砚，都是崭新的，虽然不如家中所用的好，但瞧着也都是上等的好物件。 屋子角落里还有着香炉，里面放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香料，味道清淡不熏人，还让人觉得挺好闻的。 古代读书都讲究着起早，林景辰和何文昊，以及李玉，在这书堂里坐了一会，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大亮呢，那教书的先生便进来了。 之前昨天的时候，就有人跟他们说过，今天他们要学的，乃是三字经，这是一般孩童的启蒙读物，林景辰在家早就已经是读完了的。 而在此的大部分孩子，其实也大多都是读过了的，但并没有人对此，表示什么异议，因为学些自己之前就已经学过了的东西，总是要轻松一些的。 书院之中可是要考试的，而且最残忍的，若是你考试是倒数几名的话，那可是要打手板的。 虽然林景辰有那个自信，以着自己的智商手准，是肯定不会落后到最后几名的程度，但怎么说呢，能够轻松一些，总归是好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有愿意用功读书的，林景辰虽然心理年龄要大一些，但实则本质上也是个熊孩子，自然也是不会例外的。 这第一位被派来教他们的先生，旁的暂且不说，单单那一进来时的风度气韵，便已经是极为不凡了。 学院先生统一的教师服，那水天一色的图画，黑白色交织的袍服，顶上的白玉发冠，行走之间犹如行云流水，看着便让人觉得移不开视线。 简单点来说，就是颇有种魏晋时期那潇洒的文人风度，很是让人能够升起好感来。 尤其是对于这些还未长成的小学子们，这样一个形容出色的先生，虽然年纪还轻些，但反而更能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或许说，对于他们这些小学子来说，越是年轻的先生，反而越得他们喜欢，越是年纪大的老古板，他们心里就越发的讨厌。 “你们便是天字甲班的学生？这届小学子中最优秀的一批，听院长说，这三字经你们都是已经学过了的，甚至在座的有一些，什么千字文百家姓，声韵启蒙也都全学过了？” 将手中的书籍放到桌上，这位年纪轻轻，容貌俊秀，很是让人能升起好感的先生，并没有坐在那高高的讲台旁，而是随意的在前排学子中坐下。 这屋子中的桌椅多，学生少，自然有不喜欢去前排的，便给他空了几个座位，这会正好直接便坐了下来。 撑着面颊，宽袍大袖自然垂落，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声音温润，再加上那话语之中，明显的用了些语言技巧，让屋子里的小学子们瞬间好感大增。 只是或许有着一种无言的默契，虽然对这位先生并不是太过反感，甚至还有着一些好感，但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吱声。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院长告诉我的东西错了，你们还没有学过这些吗？” 见屋子里的小学子们，各个都是端正的坐着，看似很是乖巧，却都默默的看着他，一个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先生再开口时，语气中不禁带了些失望，像是之前对他们饱含期待，现在却发现完全不符的那种失望。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气，让这些骄傲的小学子们，不禁动了动身子，只是悄悄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有些忍不住的，也还是努力的耐下性子来，仍旧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唇，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有些郁闷。 “原本还想着，若是你们早早的学过这些，便教你们些别的，如今夏日里，花开得正好，出去画些画最是合时宜，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按照书院的计划来吧……” 见有几位小学子动了一下后，仍旧是又重新的坐稳了，还没有回答的意思，这先生话语中的失望越发的浓郁，还带了些失落的意味。 他说着，便从那桌子上站了起来，回到讲台之上，虽然面色未变，仍旧是那份温和如旧的模样，但任谁都能瞧出他身上的失落遗憾。 “王先生，三字经我们都是学过的，也会背了，您还是带我们出去学画画吧，现在书院里的荷花都开了，我们还没瞧过呢……” 见那先生说完那一句后，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跑去了讲台上，拿起一开始放在桌子上的书，似乎就要讲起课来。 台下的小学子们面面相窥，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相比于学一些自己之前学过的东西，那学画画这样有意思的事情，而且还能顺带着去外面看看风景，自然是谁都愿意的。 所以虽然昨日已经达成了些默契，但这会，也还是有些小学子顾不得那默契了。 第216章 216 毕竟给个书院的先生难堪, 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相比于在这里枯燥无味的坐着, 那还不如出去玩一玩呢。 没错，虽然上面那位先生说是出去学画画，但在这些小学子心里，那就是变相的出去玩了。 再者，这位先生之前的激将法，也显然是起到了些作用，这些骄傲的小学子，虽然明知道这是在激将，可仍旧是忍不住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秀。 出身世家，被无数人围着簇拥着, 那生来就有一股骄傲, 更别说, 被分到这个班级的，都是家世最出众, 自身学识也是超出其他小学子一筹的。 那他们心中的骄傲便更是比他人要多一些，这会下意识的便不由显露了出来。 而显然，那被派来教他们的先生，对于这些心理也是掌握的很到位, 在听到这话后，原本的失望失落瞬间便没了，反倒是多了分惊喜和期待： “哦，是吗？原来院长所说得都是真的, 以你们现在的年纪，这可真是不容易啊，先生当年都没做到呢……” 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赞叹，还把自己当年给拿出来进行对比，表现出欢喜和敬佩，顿时让原本怒视那出声小学子的其他学子，都不由得微微扬起了下巴。 瞧了眼这落入那先生陷阱之中，很是骄傲的小学子们，林景辰一边惊叹，这古代书香门第家的孩子，还真是了不起。 竟然在这个年纪，这么快就能学了那么多的东西，比之自家这个心里年龄大上许多的伪少年，都差不了多少了。 另一边却忍不住偏头望了李玉一眼，见其神色正常，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反而也跟着扬起了小脑袋，一副有些自豪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这家伙不是组织了他们这些小学子反抗先生吗，怎么现在那先生眼瞅着就要破解他的招数了，却瞧着没有什么反应呢。 林景辰的目光并不隐晦，李玉自然是很快便注意到了，望着对方那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双手自然的放在桌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阻止小学子们光明正大的反抗先生，嘿嘿，那不是开玩笑嘛，这样会暴露自己的沙雕事情，他聪明的小脑袋怎么会选择那么做呢。 眼下，也不过就是为了迷惑书院，避免他们察觉到其他不对的地方，那先生就算是破解了又能如何，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个。 狐疑的瞧了眼李玉那掩饰不住的骄傲得意，林景辰挑了挑眉，摸了摸小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在那里互动的热火朝天的先生和一些小学子，面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让旁边同样察觉出不对的何文昊，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李玉，满脸的疑惑不解。 旁的不说，这位被书院派来教他们的，姓王的先生那亲和力真的是无法形容，在打开了僵局之后，与这些小学子们的距离，那是越来越近。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屋子里二十多位小学子，就得有一半已经接受了这位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还特别理解他们的先生。 没错，这位先生在林景辰的面前，那真是上演了一场，如何让所敌视你之人接纳你的最快方法。 那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让你从之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一下子变成与他们站在同一线上。 若不是如此，便是这位王先生，那说话再怎么好听，也不可能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让这么多小学子放松了警惕敌视，哪怕这些小学子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 听着屋子里那些带着稚气与温和之声的对话，林景辰唇角微勾，没有加入进去，却也没有做什么特立独行之事，就只是静静的听着。 随着太阳的升起，这朝阳的学堂，慢慢的落入了些阳光，温暖的感觉照在身上，让人只觉得格外舒服，似乎有种似曾相识，之前便经历过的感觉。 不过林景辰很清楚，这都是错觉，前世他读得不过是普通的高中，虽然因为在大城市，那高中也比较有名，设施什么的都很不错。 可相应的，那里面的学子也多，一个班里怎么都得有几十人，教室虽然大，但人一多，也是显得有些拥挤，可没有眼下这屋子里的一切，让人觉得舒服。 静静的听着那先生跟那些小学子们的对话，没等来李玉的后招，倒是得来了这个先生完全他的许诺。 带着他们去书院莲花池，学着画莲花，不过这也不是没有要求的，虽然他们先完成一个小测验，证明自己已经把三字经完全都学会了，那才可以去。 不过这个测验对他们来说，却太过简单了，别说是他们这些，就算是在众多小学子中也是佼佼者的，便是其他几个班的小学子，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只要不是过分溺爱孩子的，这个年岁，再起码，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那也是该学会了的。 而显然，能舍得把孩子送来青山书院的，自是没有一个会溺爱孩子的。 第217章 217 一行二十多人, 很快就被带着, 去了书院后边那莲花池旁，而在路上，何文昊也终于控制不住的凑到了李玉的身旁, 小声的问道： “喂，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昨日你说得那些，好像没起作用啊？” 特意拉着李玉落在了后面一点的位置，已经憋了半天的何文昊，实在是有些纳闷。 昨日这家伙说得那是信誓旦旦的, 可这会却啥都没瞧见不说，而瞅着这家伙还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你等着看就好了，现在跟你说了，那也没用……” 望了眼前方离开那些小学子的背影, 李玉淡淡的一笑, 扯开了何文昊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施施然的便跟了上去。 “走吧，着什么急, 今儿这一天，不是还没过去吗……” 瞧着那望着李玉离开的背影，气得有些咬牙的何文昊, 林景辰笑着说道，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直接拉着其就追了上去。 前些日子, 因为想着，等山门关了，就不方便去后山的原因，所以他都是带着那两个书院下人，在后山玩得。 这书院之内的莲花池，他还真是没有去过，而听人说，那莲花池也可以算得上是青山书院的一景，这会又正是花开的时候。 难得这书院的先生，这般开明，肯带他们去瞧瞧，想那么多做什么，岂不是没了游玩的乐趣。 碧绿的荷叶，粉色的莲花，清澈的湖水，还有那湖边的威风，一踏入那湖边，望着不远处那一片粉红碧绿，林景辰瞬间便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那位王先生，说是带他们来画画的，倒也真不是说假的，虽然他们并没带什么东西过来，但等到了这地方之后，便有很多书院的下人，把画笔之类的给送了过来。 找了一个视角比较好的地方，看着那下人给他们搭支架，还有放画笔，在瞧了眼那自觉站在最中间的王先生。 林景辰忽然觉得，似乎这书院生活，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而这般想着，他也没听那王先生说什么，自己拿着毛笔，就对着那莲花画了起来。 在林府的时候，他父亲和哥哥，包括姐姐，都是会画画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总想着到处玩，根本就没有心思能够静下来学这个。 就连那读书，都是被强自镇压着，才学了那么多的，所以这要真说起来，林景辰还是第一次画东西。 毛笔虽软，但用惯了，也是蛮有意思的，学了一年的写字，虽然字写得还是不怎么样，但这毛笔却是用会了的。 将宽松的袖口，用那细绳给扎起来，林景辰盘膝坐在地上，小脸绷着，一脸认真的就拿着那画笔，在白色的宣纸上描了起来。 到底是心里年龄要比较大的，虽然之前一直没有学过画画，但真当画起来的时候，也还是挺像模像样的，起码比起旁边的何文昊和李玉来说，那是强多了。 都是些小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强的纪律性，而且站在中间的那位先生，显然也是没寻思，让他们一直听着自己讲话的。 所以对于底下偷偷摸摸的这些小动作，也一直没管，大多数的小学子，早就已经拿起毛笔，随意的涂抹起来了，何文昊和李玉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两位，显然谈不上是有天赋的，那白色的宣纸，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但原本这样年纪的孩子，画画就只是为了玩得，所以倒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好，反而顺着自己的心意，玩得越发起劲起来。 林景辰偶尔撇了一眼，委实是有些不忍目睹，再看向自己画作的时候，便更是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了。 好在，那位王先生虽然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教他们画画，但既然都出来了，显然也是没打算闲着的，那也是捎带着教了不少的东西。 而有些时候，画一些，比什么都不会的乱画，就是要好很多了的，更别说，不管是何文昊还是李玉都是有天资的聪明娃娃。 在外面待了大概近一个时辰左右，那位王先生便带着他们回去了，而这会，哪怕是再不喜欢读书的小学子都没有说什么。 显然，他们也是清楚，能够在外面玩上一个时辰，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再多就会让先生为难了。 而这个先生这么好，懂得他们的心思，还带他们出来散心，教他们画画，几乎下意识的，便没有哪个小学子想让其为难。 就算是那种极聪慧的，懂得这先生心思的，也没有拆穿的意思，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换了。 王先生时不时带他们出来放松一下，他们在客堂上，便好好的配合不闹事，让对方能够顺利的进行自己的课程。 彼此之间配合默契，也算是一件双赢的事了。 画画并不是枯燥无味的，更何况还是在外面画风景，又有这么多同龄的小学子一起，在回去的路上，虽然没有叽叽喳喳的不停，但一个个的也是很兴趣的交换着画作，彼此间议论着什么。 而何文昊和李玉，以及林景辰也凑在一起，各自抱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只是他们谈论的却并不是有关于这些画的问题。 “现在时辰估计也差不多了，想来等中午咱们去用膳的时候，你们便能瞧见一场好戏了……” 打量了一番自己画得雄鹰，李玉将这张纸小心的抱在怀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望了眼身旁跟着的两个小伙伴，神秘的笑道。 他这一说，倒是让正处于兴奋之中的何文昊愣了一下，刚刚画画明显的上了瘾，对方要是不提起这茬，他怕是都不记得这事了。 不过李玉猛然这般一说，之前被压下去的好奇，这会又被勾了起来，何文昊挑了挑眉，有心想要问些什么，可想到对方卖关子的水平，几乎已经达到化境，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在心中默默的猜着。 第218章 218 不只是何文昊, 听到了李玉话语的林景辰, 也默默的在猜想着，这位到底弄了些什么手段，毕竟现在瞧着, 这些小学子可都已经被那位王先生给收买了。 莫非，对方所对付的并不是书院的先生，心中这般想着，林景辰忍不住多看了李玉几眼，不过仍旧是没有问些什么。 倒不是不想, 而是知道，就算是他们问了, 那这位也是不会说得，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的必要了。 反正按照对方这话的意思，很快, 他们也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在莲花池旁学画画用了一个时辰, 来回的路程用了半个时辰，那会在学堂内搞得那小测验，也用了半个时辰。 这加在一起, 便是整整两个时辰，按照现代的时间计算，也就是四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是现代的小学，那早就是中午休息时间了。 哪怕就是号称最残酷的高中, 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不过在这里，那距离中午休息，还有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呢。 回了课堂，因为之前搞得小测验，已经弄清楚了这些学生的水平，所以这位王先生，直接跳过了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直接讲起了增广贤文和声律启蒙，这两样算是比较大的孩子，才会开始学的，在座的有学过的，也有没学过的，所以从这里讲起还是很适宜的。 毕竟这两本，不像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那般的好懂，只要背会了，理解了，那就不会忘，也没有太多讲的必要。 声律启蒙乃是作诗必须要会，是一切的基础，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讲得，也是需要反复琢磨的。 和那些太基础只是为了识字的内容不一样，这想要延伸开来的话，那能讲得故事实在是太多了。 而增广贤文也是一样的，里面有着太多的历史故事，延伸来讲，内容不是一般的丰富。 而显然，以林景辰他们现在这样的年纪，那是不适合直接学什么四书的，所以多延伸一些东西，多讲些这样的基础性内容，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这位王先生显然是书院精心挑选出来教他们的，不但人年轻有亲和力，身上没有先生的架子，擅长于把握人心。 更重要的，那懂得确实是多，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就能延伸出很多很多的东西来。 虽然林景辰懂得东西并不多，学识也算不上广博，无法判断出这位先生的水平如何。 但起码他觉得，教他们这些小学子，那不用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了。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有之前在莲花池的放松，再加上这位王先生的讲课，也不枯燥，反而很是有趣。 所以便显得，过得格外快了一些，没怎么觉得无聊，便到了下课去吃午膳的时间。 而这时候，一直显得很平静的李玉，明显变得兴奋了些，他拉着林景辰和何文昊两个，压根就没去食堂，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对此，林景辰和何文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虽然有些疑惑，倒还是很顺从的被其给拉了回来。 等到了屋子里的时候，三人坐在椅子上，林景辰见没有了外人，这才开口说道： “行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在卖关子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早上因为兴奋得等着看热闹，所以没吃几口，小孩子饿得快，在上课的时候他就已经饿得不行不行了，这会一回屋，就先塞了点东西进去。 再加上一上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对于李玉的故弄玄虚，他们的兴趣明显的是淡了很多，所以现下便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是有意要卖关子，只是之前做得事情，不太方便对你们说罢了……” 听出了林景辰话语中的微微不悦，李玉连忙开口解释道，而在他解释的时候，外面急匆匆的便跑进了一个下人。 林景辰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那下人的模样时，不由得惊讶道：“大牛！” 之前见到李玉的时候，林景辰并没有询问大牛二牛的去向，他本能的便以为，这两位，被那书院的先生听到了那话，应该是要被逐出书院了的。 而且就算是不被逐出书院，那李玉给的那些银子，也够他们回家娶媳妇了，按理来说，也不会再留下了才对，毕竟在这书院里面，可没什么同年龄的女子。 “林少爷……” 听到林景辰那有些惊讶的喊声，大牛憨厚的笑了一下，又行了一礼，很是恭敬的样子。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景辰的诧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李玉开口说道： “我那会被家里和书院的人从客栈带了回来，大牛二牛他们，我便让他们一道跟着回来了……” “因着除了上次见到的那位杨林先生之外，也没旁人瞧见过他们，而那位先生也不知道为何，什么都未说过，所以他们的差事还在……” 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后，李玉看了眼大牛，起身将屋子的门关上，便有些激动的说道： “大牛，怎么样，竹兰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竹兰院乃是那些考进来的学子们，读书的场地，与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不过相隔也并不是很远，毕竟都是一个书院的，林景辰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会听李玉这般激动的问起，他心下一惊，忍不住瞧了这个室友一眼，目光中带着无比的敬佩。 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室友，那对付先生对付书院的手段，是联合其他小学子一起呢，即便那会他们班级里的都没什么动静了。 他也不过是以为这位有着什么后招，却不曾想到，原来从一开始，这位的目标，那就不在他们这些小学子的身上，而是直接放到了竹兰院那边去。 这样一来，书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这边，大多提防的也是他们，那边想要做手脚，倒是真心容易太多了，只要不被人发现，那还真是够让书院头疼一阵子的。 第219章 219 “回小少爷的话, 那竹兰院中, 有二十几位学子因课堂上精力不集中而受罚，在训诫堂内反省罚跪一个时辰……” 见李玉问起，大牛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得, 连忙出声回道。 他一大早的就被李玉派去盯着那竹兰院的动静，对于其中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极为清楚的。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知道李玉他们中午才能下课回来，那他早就快速的回来禀报了。 虽然这样说不是很好, 但瞧着往日里眼高于顶的那些傲气学子，第一天上课就被先生责罚, 受骂，大牛难免有点幸灾乐祸的情绪。 尤其是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手笔，未免更加有些自豪, 那憨厚的面容, 都显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竹兰院，原本招收的弟子，便不过一百多名罢了, 现在竟然这么多人被罚，李兄，你这是做了什么啊……” 听到大牛这话, 林景辰不由心下一惊，他看着李玉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佩服起来, 语气更是无比感慨的说道。 竹兰院里的那些学子，虽然相比于他们这些小学子来说，更加受书院先生们看重，因为那才是比较快能够做出成绩来的。 但其实他们的人数并不是特别多，只与他们这些小学子是一样的，从那些考生中只选取最优秀的一波。 而一百多个人，有二十多个，都在第一天开课之后被罚了，这比例可委实不低啊，难怪书院的先生气成那样，直接便让他们去罚跪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啊，那些学子都是通过正经考试过来的，跟咱们可不一样，那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捧着书读呢，怎么会在课堂上走神，李兄，你该不会给他们下药了吧？” 林景辰的话音刚落下，何文昊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惊讶，还有一丝笑意。 虽然彼此之间都并没有什么冲突，但一者，那是费尽心思过来求学，一者却是巴不得能不来，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惯对方啊。 “下药那怎么可能呢，别说我还没那本事能收买厨房的人，便是能，那也不能做了，被查出来，岂不是要被杀鸡儆猴，游街示众了……” 原本正心中得意的李玉，一听到何文昊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无奈的说道。 还下药，别说是他没有药，便是有，那要真做了，事情可就大了，到时候定然是会被查出来的。 而一旦查出来，怕是就会犯了众怒，虽然那样一来，自己是能够遂心的离开书院了，可名声怕是也就毁了。 他虽然不喜欢在书院里读书，但那不代表着他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也不在乎自己前程，那这事要是真做了，他父亲就能把他打死。 “那你是怎么做的，快说来听听，说完我们好过去瞧瞧热闹才是！” 有些迫不及待的推了推李玉，何文昊就连那糕点都顾不得吃了，他期待的看着李玉，瞧那模样，若不是怕这话被外人听到，直接就要拉着对方往训诫堂走了。 “简单，我就只是让大牛他们抓了一些鸟雀，趁着半夜的时候，放入了他们休息的地方，扰了他们半夜的清净……” “说来，我也没有着重偏向哪一个，这些学子，竟然只有二十多人撑不住犯困，其他人居然还能保持精神，也真是够厉害的了……” 自得的一笑，李玉又有些感叹的说道，虽然不太喜欢那些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学子，但对他们的用功刻苦，他也是佩服的。 若不是对知识的渴望太深，被扰了半夜的清净，后半夜几乎就没有睡过，哪里能够撑得住，还能有精神去听课呢。 “李兄，你这招也真是够损的了，怕是书院现在的先生们都要气完了，不过这事瞒不住的，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怎么办？” 听着李玉的解释，林景辰不禁摇头失笑，感慨了一句，而后他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对啊，那些学子们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就那般被先生误解的，而先生定然也会询问，到时候便知道是有人搞鬼，今夜若是大牛再去，定然是会被发现的……” 原本正笑着，觉得挺有意思的何文昊，一听林景辰这话，也想到了这些，连忙开口说道。 这招数虽好，但书院的先生们，还有那些考进来的学子，可都不是傻子啊，到时候若是再出手，怕是一下子就会被抓住了。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招还是我想了很久才能想出来的呢，咱们还是先去训诫堂看看吧，那群学子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 “自恃学识比咱们高，是正经考进来的，素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会正好去瞧瞧热闹，省得浪费我一番心力，浪费了大牛一夜未睡的辛劳……”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玉有些沮丧的说道，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精神，直接站起身，面上带着笑容的说道。 “这样不好吧，他们受罚，我们在外面看热闹，定是会引人嫉恨的……” 见说话间的功夫，面前这两位便要起身去训诫堂，就连大牛都是一脸的期待，林景辰苦笑了一声，忍不住劝道。 原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的，自己等人算计他们，就已经蛮过分的了，现在还要去瞧热闹，这让林景辰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瞧着，这么一会功夫，大家都会收到消息的，到时候我们若是不去，很可能会被旁人发现破绽的……” 已经准备动身了的何文昊和李玉，见林景辰不但不起身跟着，还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不耐烦的开口说道，而后也不给林景辰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便走了出去。 至于大牛，那根本就不需要招呼，直接就兴奋的跟在后面，比他们都要积极许多。 而正如李玉所说的一样，在去往训诫堂的路上，确实瞧见了不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小学子，各个面上都是一脸的兴奋。 第220章 220 有人的地方, 就总有是非, 别看这些小学子，还有那些学子都不过是刚刚入门没多久罢了。 但只是这几日的功夫，双方对待彼此的态度, 就已经足够种下不少的矛盾了。 更别说，这些小学子有很多都有着亲戚在书院之内读过，甚至有一些，现在还与书院中读书呢。 他们进入书院的早，与那一拨, 自己考进来的学子，发生的矛盾冲突就要多一些, 受其影响，这新一届的两拨学子，自然也是互看不顺眼的。 当然, 受限于年龄的功夫, 自诩为大人的那一拨，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只是不接触罢了。 可小一些的这一波那就不一样了, 各个都是心高气傲，家世出众之辈，哪里能够容忍得了那样的态度, 再加上书院清苦无聊，自然是不免多了很多冲突。 所以在得知到刚入山门的这一届学子出了丑，往年入山门的小学子们, 都是纷纷的呼朋唤友赶来看热闹，就连消息不灵通的刚入山门的小学子，也被他们通知到了。 如今正是中午用膳的时间，虽然午休时间短一些，如果用来看热闹，那怕是就没法好好的睡一会，但这时候，也没人在意那个了。 等林景辰他们到了训诫堂的时候，这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学子，有着这一届的，也有着上几届的，一个个面色都是带着莫名的兴奋。 不过这训诫堂自然是不能让人随意进的，那外面守着的护卫，神色极为的严肃，也是半点没有要通融的意思。 只是即便瞧不见里面跪着那些人的狼狈模样，单单的在外面看着，议论着，就让人觉得极为的有意思，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的。 “李兄，文昊，这里什么都瞧不见，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一会下午还有课呢……”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被李玉和何文昊死死拉着，站在这里，却什么都瞧不见的林景辰，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训诫堂可不是一望无际的广场，任由人观看的，读书人都要脸，就算是被迫受罚，那也是在隐蔽的屋子里。 他们在这里，根本就什么都瞧不见，何必呢，这般的浪费时间有何意义。 “急什么啊，下午有课就有课呗，咱们又不会迟到，你瞧这里多热闹，难得一见，走了多可惜啊……” 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听着周围那嘈杂的声音，跟一众人在这里挤着，但何文昊还是显得很兴奋，似乎站在这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荣誉感。 对此，林景辰抚了抚额，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古往今来人们最爱看热闹的天性，尤其是看敌对之人热闹的天性。 只是心中总有一种不安，让他不想再待在这里，或者说，应该是一种理智告诉他，在待下去肯定是会有某种后果的。 因为书院毕竟是读书的地方，讲究的是圣贤之道，这般光明正大的聚众幸灾乐祸看热闹，怎么想都不是能被人赞同的。 现在之所以还没人出来，怕是还觉得人不够多，没法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吧。 正当林景辰无奈，寻思着到底该怎么才能劝得动这两位主之时，只见前方原本紧闭着的训诫堂大门忽然被打开。 紧接着一身黑衣绣着紫色纹路的杨林，便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出来的，还有一众护卫。 这些人一出来，便将在座过来看热闹的这些小学子们都给围了个严实，那场面瞬间便让原本的火热气氛，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得，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吵了？不闹了？不看笑话了？” 完全不同于那日的玩世不恭，凌厉的眼神横扫在场的众多小学子，那冷肃的声音中透着的怒意，让听到的人下意识的便不敢吱声。 “我青山书院乃是读书圣地，讲究是仁爱宽厚，身为读书人，你们现在这是在干嘛，看自己同窗的热闹，过来幸灾乐祸嘛！” 虽然没人敢再放肆，但站在那上首石阶上的杨林，却是越说越愤怒，声音虽不大，可那股子冰冷严肃的味道，却让人越发的心虚起来。 便是心志坚定的成年人，只要不是那种内心阴暗到无法挽回的，听到这样的话，也会不免有些羞愧，更何况现在面前的不过是一群心志并不成熟的孩子。 他们就像是一群小树苗，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太过的是非，这会被杨林那么一训斥，面色发红的同时，也是有些觉得自己所做的似乎真不是太好了。 “你们几位师兄在此受罚，是因为昨日有人在竹兰院内放了鸟雀，打扰了他们的休息，所以才会精神不济……” “半夜几乎未睡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坚持着过来上课，更是坚持着学习，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他们笑话……” “身为我书院的学子，连友爱同门都学不会，尽做些小人行径，哪里还用你们想办法逃离书院，不愿意待在这里，等我禀明院子，你们直接离开便是！” 看着一众低着头不敢吱声的小学子们，杨林神色冷漠，他目光冰寒，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坚定的语气，竟不像是在开玩笑。 让原本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些小学子们，也不免有些慌乱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虽然他们都不想来书院读书，不想待在书院之中，可自己想办法逃出去，那是自己的本事，是能够炫耀的资本。 但如果被书院给赶出去，那对于名声是否受损，会不会影响自己前程之事暂且不说，先一步的，那就太丢脸了。 别说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两年，慢慢接受现实，已经喜欢上书院的那些小学子了，便是像李玉这样刚进来，还时刻筹谋着要离开的，也不想说是被赶出去。 只是彼此间相互看看，虽然杨林说得果断，但想着自己这么多人，这话应该也就是吓唬他们的，所以仍旧是没有人吱声。 第221章 221 这倒不是所有人胆子都这么小, 主要是这个时候开口, 那谁开口谁遭殃，不管说得是什么，所有的炮灰都会冲着先开口那人而去。 如此一来, 不管是精明一点的，还是什么都不懂被吓着了的，自然都不会开口说些什么。 “你们都哑巴了吗？刚刚那么多话，现在一句都没有了，是不是想着法不责众, 便是书院也没法把你们这么多人都给赶出去……” 眼见着底下无人吱声，杨林的声音越发的冷了, 他直接一语道出了下面这些小学子的心思，大袖一挥便沉声说道： “不要以为这书院里都是欢迎你们的，像是你们这样靠着家世进来, 全无半点向学之心的, 那早就该被赶出去了……” “原本院长不同意，也无可奈何，不过现在就连品行都有了瑕疵, 那便绝不能再容忍了！” 说着，深深的看了眼前的众多小学子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就要挥手，似乎那些护卫将人给赶出去。 而眼见着那些护卫，真的围了过来, 要赶自己等人走，便是原先心中笃定杨林只是口头威胁的小学子，这会都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先生，您别一开口就给我们扣这么大的帽子，我们不过是听说，有几位师兄被先生罚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罢了，哪里有先生说得那么恶劣……” 眼见着情况有些混乱，那站在台阶上的杨林，似乎是真的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被那些护卫的模样，还有挤在一起的小学子们弄得有些不舒服。 林景辰深吸了口气，也顾不得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直接便站了出来，神色平静的说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不想再那么挤着了，实在是太难受了，比前世那小汽车堵在路上时，还要让人觉得不舒服。 “对啊，先生，是您误会我们了，我们过来，是想要瞧瞧几位师兄是个什么情况而已，哪里来得先生所说的那些心思……” 听到林景辰这话，之前被说中心思后，震住了的何文昊，立马眼前一亮，也跟着上前一步反驳道。 他们只是来这里瞧一瞧，谁也没说过要看热闹的事情，换言之，说他们是要关心自家同窗师兄的，那也未尝不可。 “世人都说，以君子之心看人，那世人皆君子，以小人之心看人，世上便都是小人了，先生，我们一片拳拳友爱同窗之心，想来您应该是明白的……” 相比于何文昊的话，紧跟着站出来的李玉，那话语就显得犀利多了，就差直接指着杨林，说对方是以小人之心，度他们这些君子之腹了。 偏偏即便是这般近乎指着鼻子骂，对方也不能真的说什么，要不然就真应了这句话，变成一个小人了。 如此说话的水准，让林景辰不禁给了李玉一个赞赏的眼神，果然不愧是两江总督的儿子，就是与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不一样。 “没错，先生，书院自有其规矩，在我们这个年纪，能有我们这样的水平，就已经很不错了，先生说我们是靠家世才能进来，岂不是贬低了书院的名声，是攀附权贵嘛！” “是啊，先生，您不能张口就污蔑我们，我们也是关心几位师兄，所以才会连午膳都顾不得用就过来看看的，这样一片友爱同窗之心，先生怎能误解……” 有着林景辰这第一个先开口的，越来越多的小学子站了出来，有这一届刚入门的，也有前两届一届待了几年的。 各个都是有着自己的说辞，面上全然一副委屈被冤枉了的无辜神色，似乎杨林说得那些话，当真是让他们几位伤心一般。 “够了，你们的那点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吗，昨日那些鸟雀是谁放得，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眼见着形势不对，被这些小学子们一人一句说得，有些无法下台，杨林眉头一皱，沉声喝道。 同时，他心中也是不免有些郁闷，原本就只是想着借此机会，给这些新入门的小学子一个下马威而已，谁知道，现在下马威没给成，反倒是被这些娃娃给反将了一军。 想到这里，心情颇为郁闷的杨林，不由得暗中瞪了林景辰一眼，若不是这小娃娃突然冒出来，也不会弄得现在有些两难。 “什么鸟雀啊？先生，我们不过刚刚进入书院不久，今天也是才知道这事，过来还没有盏茶时间呢，真的不明白先生所说何意？” 李玉一脸茫然的说道，那无辜的模样，要不是林景辰和何文昊，早就听他说过之前的事情，怕是也不定会被骗过去呢。 而且这个时候开口，在众多小学子们，纷纷暗中表示着对那位杨林先生的不满时，也没人会察觉出什么不对，更不会对他有什么怀疑。 不，不对，准确的来说，怀疑是会有的，不过那份怀疑，只是跟着大家一样的怀疑，并没有任何特殊或者是被针对的成分。 “对了，先生刚刚说，是有人在诸位师兄的院子里，放了鸟雀，扰得诸位师兄无法入眠，所以他们才会困倦不已，在课堂上走神……” “这样的情况下，几位师兄能够强撑着上课，已属不易了，先生也不该太过苛责才是，终究还是书院内不安静，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事……” “原先想是没有查清楚，现在既已查清了，先生便该让几位师兄出来才是，他们刚刚进入书院，也不该让他们受太多委屈，免得对书院和先生心生怨念，那便不好了……” 随着李玉的开口，又有一位小学子站了出来，这位显然在书院已经待了两年，看起来思维逻辑，说话言语明显的更要比其他小学子强了一分。 那话题直接便指向了被罚跪的那些学子，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先生处事不公，是真的委屈了那些师兄的人，完全没有资格说他们幸灾乐祸。 第222章 222 有人带头, 原本被说得有些羞愧的这些小学子们, 顿时挺胸抬头，开始反击了起来，那你一言我一语, 不但三两句间就摆脱了自己的不利地位。 反而还开始谴责起了书院和先生，而且那话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胡搅蛮缠，一副挺有道理的样子。 气得那站在台阶上的杨林，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过下意识的，他也有那么点赞赏, 这一届的小学子，可真都不是简单的啊。 想他年轻的时候，面对师长, 怕是都做不到这般逻辑清晰的据理力争, 而且还真能抓到他话中的漏洞。 “身在书院，自该遵循书院的规矩，有人暗中搞鬼, 书院自然不会放过，不过自己神思不清，那也当罚, 其他学子能够保持清醒，便已说明他们意志不坚……” 到底是书院掌管训诫堂很久了的杨林先生，纵然眼前这些小学子已经开始造起反来, 他也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 而后，也不给这些小学子们继续开口的机会，杨林冷肃着一张脸，声音坚定，透着股不容忍拒绝的味道，他寒声说道： “至于你们，聚众在训诫堂外闹事，不管有何理由，都不符合书院的规矩，而既然触犯了规矩，那自然便当受罚……” “念你们初犯，又年纪尚小，便罚你们去打扫书院的落叶三天！” 杨林这话一出口，底下原本正寻思着该怎么反驳的小学子们顿时便炸了，别说是他们这会还稍稍占着点上风呢，便是一点上风都不占，他们又岂是会乖乖听话的。 开玩笑，在家中的时候，他们就连穿衣吃饭，那都不用自己动手，现在竟然要让他们去打扫庭院，做那些下人才会做的活计，那他们怎么肯呢。 “先生，您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们怎么就聚众闹事了？” 当下，不服气的小学子便有站出来反驳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管你什么师长，只要他们觉得不服气，那就肯定会说。 当然，如果你掌握着他们的一切，就像是这些孩子的父亲一样，让他们下意识的就知道，不能去反抗，否则会有□□烦。 那哪怕是再不服气，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就像是不想来书院，可仍旧只能乖乖被送来一样。 但显然，虽然掌管着训诫堂，但对于这些刚入门的小学子来说，这位杨林先生，并没有那么强的威慑力。 倒是那些入门比较久的小学子，并没有太多吱声的，显然在这书院里待久了，受过训诫堂不少教训的她们，对杨林还是有些畏惧的。 “不公平？你们这么多人大中午不休息跑来这里，不是聚众吗，吵着要给里面受罚的一众师兄讨个公道，不是闹事吗？罚你们难道有错吗？” 嗤笑了一声，听着那小学子稚气的话语，杨林很是不屑的说道，而他这话一出口，瞬间便让底下正喧嚣着的小学子们感到有些无言。 到底还是一群小孩子，没有到达可以厚着脸皮，直接颠倒黑白的地步，之前杨林说得那些话，是诛心之言，他们还可以反驳。 现在人家不诛心了，直接论迹论行，这他们就没有办法说什么了，总不能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吧。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既然大中午的不想睡觉休息，那就直接去打扫庭院，与他们在训诫堂罚跪的几位师兄，同甘共苦！” 眼见着这些小学子们都无话可说了，杨林冷哼一声，倒是也没多得意，镇压住了一群小孩子而已，他要是再得意，岂不是丢了大人的脸。 所以并没有乘胜追击，杨林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让手下的护卫去安排了，至于他自己，则是转身回了训诫堂。 大中午的，这些小学子们有精力在这闹腾不睡觉，他可不想陪着他们。 大老远的跑来看热闹，最后热闹没瞧见，反倒是给自己招来一顿责罚，这些小学子心中都有些憋闷。 可杨林已经走了，他们也没法跟那些面无表情的护卫说些什么，再者说了，就算是杨林不走，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算是想厚着脸皮不承认，那也要有人相信才行啊。 不过虽然心中憋闷，但到底是年纪小，颇有一种愿赌服输，技不如人的豁达，再说不过杨林的情况下，倒是憋着一口气就去拿着扫把打扫庭院了。 当然，只瞧着这些小学子，那漫不经心拿着扫把糊弄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心里，八成都是在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反击一下杨林了。 至于那些护卫，也都当做没看见这些小学子的不上心一样，毕竟这个处罚也就只是个处罚，是训诫堂给的下马威而已。 真让这些小学子们打扫庭院，那不是开玩笑嘛，这群小祖宗哪里是能干活的人呢，让他们来，那就是活生生添乱的。 手中拿着一个快比自己高的大扫把，林景辰在地上胡乱的扫着，那面上的神色，颇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从到训诫堂门口的时候，他便知道，再待下去，肯定是会出事的，现在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只可惜，没有半点值得欣慰的。 “李兄，我瞧着那杨林先生，已经知道是咱们这些人暗中搞乱了，你说，他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拿着大扫把胡乱的挥舞了几下，瞧着四周没人注意到这边，何文昊凑到了李玉的跟前，小声的问道，神色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虽然都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那些学子肯定会解释，但这么快便把目光锁定在了他们身上，也是让人有些担心，会不会真的查到什么。 “应该不会，大牛做事很小心的，而且也没留下什么线索，那鸟雀都是自己从后山抓的……” 李玉随意的拿着大扫把在那糊弄着，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也是不免有些不自然起来，没了之前的那股子自信。 第223章 223 。说到底, 李玉毕竟才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 他能够想出这么一个计划，对付书院，并且顺利的执行, 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想要完全没有任何破绽，那真是太难了，纵然他再有自信，可但凡是人做的事情，谁又能说会让人完全察觉不到呢。 “不管怎么说, 接下来，还是别搞什么小动作了, 免得被那位杨先生查到，再拉出来杀鸡儆猴！” 见李玉和何文昊凑到了一起，林景辰也走了过去, 听到李玉所说的话, 他不禁低声提醒了一句。 那杨林上次瞧见的时候，虽然长得严肃，但瞅着还挺和蔼的, 并没有什么先生长辈的架子，可这会那直接跟变了个人似得。 要不是对方乃是书院的先生，那冷肃严厉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将军呢。 “放心，我又不傻,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只是瞧那位先生的样子，还有这事闹得这么大，怕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啊……” 说着，李玉神色难得的有些忧虑，老实讲，他之前也没想到，阵仗会闹得这么多。 原本只是有二十多个学子被罚，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可经过这些小学子和杨林的冲突之后，若是不把事情查清楚，那书院面子何存。 不过虽然有些苦恼，但李玉也没法去怪那个说出此话，逼得书院不查清楚就颜面无关的小学子，毕竟对方也不知道是自己等人做的。 而单论单的，那会的场合之下，这话说出来，确实能够让杨林下不来台，缓解他们的危局，谁又能想到，那杨林最后也会那般的耍无赖。 不跟他们明着辩驳此事，只拿着他们无法反驳的事情来说事，还一点点都不给他们抗议的机会呢。 “不放过也不会有什么事，顶多你就是被当做杀鸡敬候的那只鸡而已，说不定还能顺从心意离开书院呢……” 见之前都是自信满满的李玉，忽然间露出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何文昊有些惊奇的同时，想起之前对方那屡屡卖关子的行为，不禁逗弄了两句。 不能怪他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玩闹的心思，实则是事情看起来很大，但也就是看起来罢了，李玉乃是两江总督之子，又没有做什么天大的坏事。 就算是最后真被查到了，顶多也就是进训诫堂受些责罚罢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更有甚至，若是书院觉得容不下这个刺头，说不定李玉还能完成自己的心愿，直接离开青山书院呢。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来这个，真是没意思！” 推了何文昊一把，李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心下不免有些郁闷。 对方说得那些，他何尝不知道，但不管是哪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啊。 “哈哈，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你想也没用，说不定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呢……” 被李玉白眼一扫，何文昊笑了两声，又安慰了一句，便拿着扫把四处的囫囵起来。 要说那杨林的处罚，虽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这些小学子，也没怎么认真做得，都是随便糊弄着，渐渐的，还糊弄出乐趣来了。 拿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把，就开始往那些落叶上面扫，四处的囫囵着，弄得漫天的尘土飞扬，他们倒是还觉得挺有意思。 甚至还有些个，扫着扫着，就拿着这大扫把干起架来，虽然一看便知是在玩闹，但也委实是让一旁监督的那些护卫无语，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 最后瞧着那漫天灰尘，也只能是选择性的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场所谓的处罚，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弄得跟一个个小花猫的小学子们，就都回了各自的屋子。 从厨房的下人那里，要来了温水，开始沐浴更衣，又吃了些糕点东西，如此一来，下午的课业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耽误了。 不过那些先生也都听说了在训诫堂门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多说什么。 毕竟受完罚后，直接去学堂，那是赶趟了，可浑身脏兮兮的，岂不是有辱圣人，那倒是还不如耽搁点时间，让他们清洗呢。 只是能不上课，自然就没人愿意去，能晚一点，便有得是想要拖延时间的，这些小学子一个个的玩水玩得欢快，占着有明确的借口，丝毫不在乎上课的时间超过了多少。 气得那些教课的先生，派人来这里找了之后，这些小学子们才算是加快了些速度，没有再继续磨蹭着了。 下午的课，就明显的没有上午的时候那么轻松自在了，不过这也不让他们意外，毕竟他们之前磨蹭了那么长时间。 若是不抓点紧的话，那估计都讲不了多久，便要下课了，要知道，这古代可是没有电的，那点灯是极为费钱的。 即便青山书院不缺钱，但也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毕竟这么大的课堂教室，想要弄得亮如白昼，不定得多少根蜡烛呢。 晚上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天刚刚有点黑下来，他们便下课了，而这次林景辰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结伴去了食堂用膳。 跟之前旁人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青山书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烧饼干上了，一连那么多天，全都是大饼子，吃得人是真腻。 不过除此之外，那菜的味道虽然称不上好，但却也不错，反正是能够让人吃下去，不会觉得腻的。 端着盘子，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讲着刚刚课堂上所学的内容，一边也聊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何文昊的父亲乃是扬州知府，李玉父亲乃是两江总督，林景辰原先也是在扬州待过的，他们都是出自江南，那能聊得话题自然是很多很多。 尤其是在李玉说起自家兄长，去过红坊回来后，曾经跟自己感慨的那些事，更是勾起了林景辰和何文昊的遗憾和叹息。 想当年，他们可是只差一点，就能瞧上那名动江南的歌舞了。 第224章 224 尤其是林景辰, 一提到当年的事情, 他就忍不住的想起那个倒霉的年轻士子，话说起来，当年太子倒台, 也有因为这件事被参的缘故。 而就在林景辰他们闲聊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小学子传来一声哎呦的叫声，他们偏头看去，便见一个小学子摔倒在地上，那椅子直接就碎成了两半。 正当林景辰正疑惑着的时候, 还没等那个小学子从地上爬起来呢，他们又听到旁边一个小学生也叫了一声, 还直接气愤的骂了起来。 听其话语，似乎是有什么人往他吃得东西里，弄了些碎玻璃, 割破了他的嘴。 而不等林景辰他们回过神, 反应过来，这原本安静的食堂里，又响起了几声叫唤, 不是椅子坐着坐着就倒了，就是在饭菜里吃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李玉，这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何文昊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闹剧，他张了张嘴, 下意识的便瞅向了李玉，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我就算是有动作，也不会弄得这么大啊，更何况，我怎么可能对付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呢……” 李玉也是惊呆了，看着面前的画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过在听到何文昊的问话后，他还是立刻便反驳了起来。 愣神归愣神，这样的污水，他可不能让人泼到自己身上才是，他李玉才不会对付自己的友军呢。 “那要不是你，还会有谁啊？” 听李玉这么一说，何文昊一想，觉得好像也是，他喃喃了两句，神色满是疑惑不解。 “这书院里的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食物中下手，我瞧着，现在这场景怕是……” 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这乱哄哄的一团，尤其是在那些看起来好像受了伤的小学子身上扫了几眼，林景辰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不会吧？” 林景辰的暗示，如此明显，何文昊和李玉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是他们瞧着那躺在地上，并不像是作假的一众小学子，都是有些不敢相信。 “说起来，他们这么做，怕也是为了维护你呢，可见李兄之前所做的事，有多么和他们心意……” 偏头看了李玉一眼，想着这些小学子如此做，最可能引发的后果，林景辰面上带出了一丝笑容，忍不住打趣了两句。 现在书院为了面子，肯定是要把放鸟雀的人给抓出来的，不过这会，食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纵然这些小学子都没有受伤。 但为了避免他们身后那些家长的责问，书院的先生们，都是要把调查的重点给移过来的，而如此一来，李玉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想来这些小学子，在离开了训诫堂之后，也是意识到自己之前说得那些话，会对李玉所造成的影响，便借着此事想要弥补一二。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想着笑话我了……” 不满的瞪了林景辰一眼，李玉苦笑了一声，坐了下来，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吃东西了，他望着那些被扶起来后，还哎呦哎呦直叫的小学子们，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之前林景辰没说的时候，他自然没有注意，不过现在对方提醒了一句，他再仔细的去看，确实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想着林景辰所说的话，想着那一丝可能，便足以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食堂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自然没多久，便有大夫和主事的管事前来查看，随之而来的也有两位管事的先生。 虽然读书人，尤其是在书院教书的，并不怎么擅长管事，但这里到底是书院，单单只是那些管事的，还是不能压得住阵脚，所以负责那些管事的除了院长之外，也还有几位先生一起。 学子娇贵，这些小学子各个都是出身名门，自然更是如此，那大夫是最先被拉来的，挨个的瞧了一遍，见没有什么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那位跟着过来，只瞧着眼下情况，就忍不住心下一惊的先生，也才倒出时间来，开口询问这件事情。 这些小学子们的演技，并不如何的精湛，就连林景辰都能够看出破绽来，更何况是那些精明的管事们，可这事光光看出不对劲，那是没有用的。 对这些小学子，那是轻不得，重不得，现在这事一出，更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是好好的哄着，而这样一来，根本就弄不出证据来。 眼下情况杂乱，这些先生管事的，也不能各个击破，只能是让这些小学子们回去好好休息，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从那两位过来先生的脸色上，林景辰就能瞧出，这两位的心情怕不是那般美丽。 不过对此，他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是在心底里，为其默哀了两下，便施施然的回了自己屋子。 经过这几日的熟悉，对于在这屋子里住，也不像是刚刚开始那般难受了，林景辰他们回去后，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洗洗吃点东西便睡了。 而其他的那些小学子，大多也都是如此，即便有再多想要谈论的东西，这会也都是强自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人在劳累的时候，那睡得总是格外快的，林景辰他们上了一天的课，中午也没捞着休息，虽说那打扫更多的是玩闹，但玩闹一个时辰，也是很累人的。 没上床休息之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躺在床上，顿时只觉得浑身都累得不行不行的，几乎是瞬间，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睡梦之中。 不光是林景辰和何文昊，便是心中有事的李玉也同样如此，毕竟是孩子心性，哪怕天大的事情，身子一累，脑袋一沾到枕头上，也就撑不住了。 反正便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也是明天的事情，眼下想得再多，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第225章 225 第二天, 一切如常, 林景辰他们正常的过去上课，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除了那几个小学子仗着自己受到了伤害，强行的要休息两天之外, 学堂里的人一个都不少。 尤其是林景辰他们这刚入门的一届，昨日那些受伤的小学子里面，并没有他们的人，更是全都过来上课了，一个人都没少。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 这些小学子们明显的安分了不少，再加上王先生讲课并不枯燥, 还算是挺有意思的，所以学堂内的气氛也很热烈。 上午的课堂很快便结束了，林景辰他们没有去食堂, 直接快速的回了自己的寝室, 顺带着把大牛给叫来，仔细的询问了起来。 “几位小少爷，上午的时候, 杨林先生带着人去了咱们隔壁的那几间院子，将里面那些因为昨日受了伤，所以并没有去上课的小少爷们都给带走了……” 虽然昨日事情来得仓促, 李玉并没有吩咐什么，但大牛看着憨厚老实，实则也是个机灵的人。 他知道今天书院肯定会有动作, 所以一上午都在盯着那些受伤的小学子，这会林景辰他们询问，便将他所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都带去训诫堂了，有说什么理由没有，现在还没放出来吗？” 听到杨林把那些受伤的小学子都给带走了，李玉顿时有些焦急，他一叠声的开口问道，压抑了一个上午的担心，再也控制不住了。 杨林那厮，从昨日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若只有一人两人也就罢了，但人一多，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 如果真像是林景辰那会所猜测的那样，这事要是被杨林给逼问出来，下场可不会好过他所做之事被书院发现啊。 “没有，还在里面待着呢，这都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摇了摇头，大牛也有些苦恼，那训诫堂前面是一片空地，他想去打听些什么，也是比较困难的，只能离得远远的瞧着。 而一旦离得远了，那很自然的，也是瞧不出什么东西的。 “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林景辰他们听到这话后，有些沉默的时候，便见二牛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头的汗水，刚进入屋子里就焦急的喊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被二牛这模样吓了一跳，李玉站起身来，连忙问道，心中下意识的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杨林先生带着人出来了，瞧着那前行的方向，好像就是冲着咱们院子来的……” 擦了下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自大牛离开后，便一直在训诫堂附近盯着的二牛，有些焦急的说道。 “完了，完了，定然是被发现了……” 听到二牛这话，李玉喃喃了两句，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许苦色，在知道那些小学子们被拉走之后，他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妙了。 就连那些受了伤的小学子，杨林都毫不顾忌的拉过去针对询问，那怎么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隐藏着的刺头了。 “你也不用慌张，发现了便发现了，顶多就是丢些脸面，跟着那些同窗们一起受些责罚，不会有什么大事，你这也算是同甘共苦……” 见李玉神色不好，林景辰不由得开口安慰了两句，倒是没有像大牛二牛他们这边的慌张。 “你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亏得咱们现在还是同窗，一点也不知道友爱二字！” 一听林景辰这话，李玉顿时气结，他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心中的慌张倒是没了，只剩下了气愤。 “什么叫我不知道友爱二字，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 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林景辰丝毫不在意李玉的愤怒，甚至还火上浇油的调笑了两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知道，看起来事情比较大，但其实真的没什么事，而李玉现在也只是一时间慌了，等冷静下来，他也就能接受了。 毕竟之前都选择了那么做，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后果的，对方并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会冲动做事的人。 “是是是，你等着，等杨林先生一到，我就把你供出来，说这些都是你让我做的，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瞧着林景辰那副淡然平静，这会还有心思喝茶的模样，李玉眼睛一瞪，气了半响，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带着笑容，有些得意的说道。 “……” 神色一僵，手中的茶杯一顿，林景辰抬头，看了眼李玉那微扬着下巴的得意模样，半响无语，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行了，你们两个别在这里瞎闹了，还是让大牛二牛快些离开吧，一会杨林先生过来，他们还在这里，那真是上赶着将把柄送出去了……” 见李玉和林景辰两人你来我往的，倒是彼此抬杠着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把正事都给忘记了，何文昊有些无语的提醒着。 “对，大牛二牛，你们先出去吧，现在下山怕是不能，而且也容易引人注意，你们便回自己屋里待着吧，或者去找黄管事，做些事情……” “若是到时候杨林先生，也派人去找你们，那你们该怎样便怎样，你们不过是被雇来做工的，他也奈何不了你们，这又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大事，没那么严重，只要你们不被他吓住就好……” 经何文昊这么一提醒，意识到什么的林景辰，看了眼大牛二牛，想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自从上次知道李玉把大牛二牛给带了回来之后，他就让黄管事给他们安排了清闲的职位，所以这两位才有那空闲的时间，去做那许多事情。 不过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会被杨林查到，跟着摸到这里来，毕竟书院的下人，都是花钱雇来的。 虽然书院不像是一般的商人家庭那样，会死命的压榨佣人，但也不可能让他们有太多的空闲时间，毕竟是雇人来做事的，不是让他们白吃饭的。 第226章 226 “难得你还知道说句人话……” 听着林景辰所说的这些, 李玉轻哼了一声, 倒是没有计较对方在自己之前先开口，他心中刚刚被激起的气消了些，也跟着开口叮嘱道： “这家伙说得没错, 杨林那家伙就是看着凶一些，只要你不怕他，他奈何不了你，到时候本少爷再多给你一笔银子，你回家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李玉刚刚也只是一时被吓得有些慌张, 这会跟林景辰吵了几句后，早就已经缓过了劲来, 现在又听到对方这话，也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行了，快走了, 再不走就真要被撞上了……” 见李玉似乎有要说起来没完的倾向, 林景辰起身拉着大牛出门，便想快点把对方给送出去。 那会大牛来报信的时候，就说杨林往这边来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再不走就真是来不及了，甚至现在都有可能运气不好被撞上。 不过有的时候, 可能就是不想要什么，偏偏就来什么，林景辰这话音才不过刚刚落下, 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沉着一张脸的杨林。 带着一众护卫，大步走入了院子，那架势，很有种大佬驾到的风范，让林景辰看得都忍不住目光一缩。 这么多年过来，院子里其他屋子住着的小学子们，自然也是听到动静了，不过瞧见杨林这个面带煞气的煞星，他们并没有直接出来，只是偷偷的在屋子里，瞧着外面的动静。 “这是干什么呢，想要离开吗？畏罪潜逃？” 迈步走入林景辰他们的屋子，杨林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大牛，缓缓的出声说道。 那完全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玩世不恭，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的严肃压抑做派，让屋子里站着的几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互相对视了几眼，可惜，并没有默契的几人，并没有从眼神交流中选出什么比较好的办法来，一个个的心中只能是苦笑着哀叹自己的运气。 “先生怎么会来这里？如今正是中午，先生不去用膳吗？” 松开了拉着大牛的手，林景辰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就像是不知道杨林是来干什么的一样，开口寒暄了起来，很是客气。 “用膳？你不说，倒是忘了，你们大中午的不去食堂用膳，跑来这里聚成一堆，是商量着什么计划呢？” 宽袍大袖轻扬，杨林穿过几人身旁，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右手放在扶手上，身子前倾，目光扫视众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一副做派，看得林景辰有些窒息，完全不明白，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个放荡不羁的先生，与面前这位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怎么就能生出两幅完全不同的模样来，这差别未免也实在是太大了些，若不是亲眼瞧见，便是旁人与他说，他都是不会信得。 “什么计划啊，先生说得这些，学生怎么听不懂呢，我们不过是上课累了，所以赶着回来休息一下罢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辜之色，李玉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旁的不说，在这方面，他一向都是很有伪装的天赋。 “是吗？” 轻哼了一声，杨林整理了一下衣裳的下摆，瞧了眼在那装模作样的李玉，目光便定在了大牛的身上，声音一下子变得冷了起来： “大牛是吧，我昨日查了府内下人的行踪，最近这段日子，没有任何具体差事的，便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人……” “而自前些日子起，你便和你弟弟独自两人居住，没有任何人能够做你们的证人，在你和你弟弟的屋子里，我还让人搜出了几个鸟雀的羽毛，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施施然的看着大牛，杨林不急不缓的说着，他既然直接来了这里，自然已经是握有了证据的，就像是上午直接把那些自己害自己的小学子们带回训诫堂一样。 若不然，老实说，有着书院的院长在，自己要是不想被对方给弄死，那行事也不能肆无忌惮，必须得讲究规矩。 而训诫堂的规矩，跟朝廷的刑部大理寺一样，讲得就是证据，这也就是书院，所以这个部门的名称显得就没有那么带有杀气。 但实则训诫堂的本质，就是跟刑部大理寺一样的，只是学子们所犯的罪过，没有那么大，也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处罚罢了。 “先……先生，我……小的……” 虽然之前已经说了，两个小少爷都嘱咐过，他也知道，自己出身良家，也不是卖身过来的，就只是个帮佣，被雇来干活的。 只要不做什么大坏事，对方根本就奈何不了自己，可天生的对读书人的敬畏，对书院先生的敬畏，被那一双凌厉的眼神盯着，大牛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先生又何必吓他呢，大牛和二牛他们出身山村，性子最是老实憨厚了，断然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只是出身于贫苦人家，平日里难得见到肉食，偶尔去打点野食，虽然正经说来，这触犯了书院的利益，总归不太好，但也能够理解……” “书院素来讲究仁厚，不过只是几只小小的鸟雀而已，先生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苛责大牛……” 见大牛被吓得浑身都有些哆嗦了起来，李玉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不过对方到底是自己选来的，他还是站出来替其解围道。 在之前杨林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诉说的借口，这会很是自然的，单从话语中是瞧不出什么破绽。 有动机不代表就会那么做，至于说那些鸟雀的羽毛，那对于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肉的人来说，打个鸟解解馋也是很自然的。 说破了天，顶多也就是这片山林是公家的财产，身为书院雇来做工的下人，不能够轻动罢了。 不过书院一向讲究仁厚，讲究脸面和名声，也不会为了这事，就去责罚在书院做工的人，若传出去，那边显得有些太过苛刻了。 第227章 227 “你这小嘴叭叭的, 大牛还没说一句, 你到时替他解释了这么多，你不过也是刚进书院不久，何以对他和二牛如此了解？” 见李玉那小嘴一张, 几句话的功夫，就要解除大牛身上的嫌疑，把自己所说的全给反驳回去，杨林嗤笑一声，玩味的说道： “该不会他们所做的那些事, 全都是你们在背后所指使的吧？若是这样的话，那想来也就能解释了, 大牛和二牛好端端的，为何会去针对竹兰院的人……” 磨擦着衣袖上的花纹，杨林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景辰三人, 似乎是越说越觉得好像真的是这样, 面上渐渐的露出了些许怀疑之色。 “先生说笑了，我们都是刚入门的学子，怎么会去针对无冤无仇的同窗呢, 更何况就算是我们想，也没那能力啊……” “大牛和二牛都是书院请来的帮佣，那怎么可能会听我们的呢, 我们不过就是闲时无聊，想着从他们那里听听书院的事情，所以才熟悉了些……” 干笑了一声, 李玉有些心虚的说道，他眼眸微闪，不太敢直视着杨林的目光，因为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忘记。 自己贿赂大牛二牛带自己下山的事情，对方知道的那可是清清楚楚，他现在说这话，当真是有种当着明白人撒谎的感觉，那能不心虚嘛。 不过他不这么说，那也找不出其他的说辞，更关键的是，他下意识的便觉得，既然这么多天，对方都没有因为这个事，而去把大牛二牛给赶走。 那就说明，在他离开之后，应该也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这位杨林先生，不愿意去提这件事才是。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他现在会这么说，更多的还是因为，杨林怎么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们书院的下人，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收买了。 尤其是这院子里，可还有许多小学子们在那盯着，这话若是说出来，让他们听见了，怕是不知道会有多少跟着有样学样的呢。 “还真是牙尖嘴利，你这份聪明劲，若是能不放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用心学习，想来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书院的骄傲，只可惜，你这方向走得也太偏了些……” 瞧着那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李玉，杨林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他在书院也挺多年了，这么有韧劲的小学子，还真是不多见。 大多数只要他一吓唬，多说两句，就什么都全招了，就像是今日上午审那些小学子们时一样。 不过想想后来打听的，有关于这李玉的身世，杨林又不觉得奇怪了，他当年未进书院前，也见过那位两件总督。 相比于李玉，那位才真叫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想来这小东西，应该就是随了他那个倔驴子的父亲了。 “哪有的事，先生这是误会我了……” 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对于杨林这似褒实贬的话，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简单的回了一句。 “误会，我可没有误会，事情到底如何，二牛都已经交代了，你便是在这里说这么多，也显得有些晚了……” 摇头失笑，杨林挥了挥手，在李玉那有些震惊的目光中，便让人将二牛给带了进来。 这位出身山村的汉子，那还没有那些小学子们来得坚强能抗住呢，不过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不让人意外，像是大牛二牛这样的，原本就对读书人有着颇多的敬畏之心，更别说杨林这么些年下来，也变成了问话的好手，精通心里战术。 “小少爷，对不住了，是小的无用！” 瞅见了李玉那望过来的眼神，二牛不禁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其实之前，林景辰他们跟大牛说得话，李玉也是嘱咐过他的。 只是他心里虽然清楚自己不会有事，可面对着杨林的逼问，也不知道怎么得了，不受控制的就把话给说了出来。 而等他醒过神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现在更是被带到了这里，就更是晚到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先生，学生知错……” 瞧见了二牛的样子，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八成没有挽回余地的李玉，很快便低下头来，声音带着些忏悔的说道。 那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一旁的林景辰都忍不住瞧了一眼，暗自佩服，当真是能屈能伸的一条好汉。 而能屈能伸的好汉李玉，这会又接着说道： “先生，学生一时贪玩，没想到弄出那么大的风波，还请先生责罚……” 不给杨林开口的机会，先把这件事的性质，定义为是自己贪玩，而不是有着其他的目的，李玉一脸惭愧的说着，似乎是真心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一般。 “哦，你这么快就知错了，刚刚还不是在那里辩解着呢嘛？你这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到昨天的事情，杨林就知道，这位刚入门的小学子到底有多聪明，有多识时务，但这会真瞧见了，还是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这自己刚刚把二牛给提出来，还没等着说出什么来呢，面前这听到二牛所说话语的小学子，就直接干脆利落的认错了。 虽然这是自己一开始过来的目的，但完成的这么快，不免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要说起来，还是刚刚那死不承认，想方设法狡辩的样子，让人觉得有意思多了啊。 “是学生的不对，其实学生早就后悔了，只是怕连累了大牛二牛所以不曾前去请罪，这会既然先生已经知道了，那学生自然是要如实相告的……” 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李玉拱手行了一礼，那模样叫一个老老实实，完全不同于跟林景辰等人相处的时候。 可以说，是将其在自己父亲，那位赫赫有名两江总督面前的模样，都给拿出来了。 那一脸的愧疚为难，真诚的歉意，便是奥斯卡影帝，都不一定能比得过，让林景辰在旁边，看得是叹为观止。 第228章 228 可惜任凭李玉的演技怎么好，杨林也是完全不为所动, 他甚至都懒得再与李玉多说什么, 也不再给这家伙表现的机会, 直接拎着李玉和大牛二牛，就去了训诫堂。 刚跨出房门的时候，他还回头, 用那饱含深意的目光, 深深的看了林景辰两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让原本想跟着去瞧瞧的林景辰和何文昊，下意识的便止住了脚步。 “景辰,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望着拎着李玉离去的杨林背影，何文昊有些郁闷的说道, 他现在算是明白, 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他们这么几个小学子，面对杨林还有他带过来的护卫, 真的是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更别说, 对方还不只是有武力，就连在道义上, 也是占据了上风，出师有名，还有证据在手，两样优势都被人家给占了, 他们也就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看着。 “能怎么办，等着吧，反正这么点事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是李兄怕是要受些苦了……” 耸了耸肩，林景辰并没有太过担忧，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回了椅子上坐着，并没有跟着前去的想法。 眼下的情况，已经是明摆着定型了的，再跟着过去也没什么用，反正李玉也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被打两下。 要他说，以对方那个肆无忌惮的性子，在少年的时候，稍稍的吃上一些亏，也不定是什么坏事。 杨林来这里弄了这么一出，林景辰他们也没什么休息的心情了，应付了那些前来询问的小学子，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去了学堂上课。 而等到下午的课程结束，他们也终于得到了从训诫堂那边传出的消息。 上午被杨林带过去，几番审问，透露出来破绽，已经让人知道是自己下手的那些小学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罚了十下手板，还惨兮兮的得做一个月的苦活。 虽然只是在食堂内帮忙，打扫卫生，并不算是多重，但对于这些出身世家的小公子们来说，这样的事情是他们最不愿意的。 甚至还不如被罚跪在祠堂里呢，看来杨林也是被气急了，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法子，想让这些小学子们有个教训。 而很显然的，若不是杨林还算是精明，直接把事情真相给查出来了，那经过这些小学子弄得那一出，食堂负责的那些人，上到管事，下到洗菜的，怕是没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他们那心里，估计都是充满了对这些小学子的怨气，只是没法表现出来，现在杨林将这些小学子，罚去了食堂，那怕是会遇到不少的暗中刁难。 这些小学子，显见的是有苦头吃了，对此林景辰也是有些同情，这要是换做在家里，他们就算是受罚，也不会是这样的。 书院果然是够刁钻，那位杨林先生，看起来面容严肃，一本正经的，实则也是充满了恶趣味，那日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并不是他的幻觉。 而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这些小学子，虽然往后一个月的日子不好过，但也就只是这一个月不好过罢了，等一个月过去，那就没什么了。 不过李玉可就惨了，就连林景辰在听到了杨林对其的处罚后，都不由得后背发寒，心中发凉。 作为两江总督的儿子，李玉从小在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总督手下，就连军营都没少去，那基本上就没什么能让他畏惧的。 换句话说，这是位见过大世面的滚刀肉，什么都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若不然，也不会刚进入书院之中，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杨林要是打他罚他，李玉虽然觉得郁闷，但也不过就是一时的而已，可偏偏，杨林不打他也不骂他，甚至就连罚都没有罚他的意思。 还很是好声好气的把对方给纳入了训诫堂，给了对方一个头衔，让对方监管着书院之中，刚入门的小学子，手中握有处罚他们的权利。 可说是这么说，但这些不过就只是好听的罢了，实则李玉根本就没有什么决断的权利，他能做的就只是执行杨林的命运。 而第一件事，他就是被逼着，执行了对那些小学子们的处罚，不做还不行，他要是不想被书院撵出去，灰溜溜的一点面子都没有，那就只能听从。 只是这么一来，很显然的，即便知道这李玉也不是故意的，这事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些小学子对其的观感也不会好了。 哪怕因着是李玉下手，能够留情两分，可就算是不愤恨，却也没了之前的亲密无间，还有那无形的默契。 可以说，仅仅这么一招，基本上就断绝了李玉搞事的能力，并且让其有苦说不出。 林景辰虽然没有亲眼瞧见李玉和那些小学子的模样，但只听着人这么说，就能感觉到那时候的场景，浑身都打了个冷颤，对那杨林无比的忌惮，这可真是个狠人啊。 “景辰啊，以后咱们还是离那位杨先生远一些吧，若是没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 在一旁同样听到这个消息的何文昊，也是忍不住暗自咋舌，下意识的便如此说道。 而对此，林景辰自然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那些小学子也就算了，不过只是忍一个月就好，可李玉的下场，怕是就要惨了。 以后在这书院了，除了同为室友的自己两人，怕是没什么人会愿意搭理李玉了，这也还好对方是出身总督府，父亲乃是正二品的大员，朝中的重臣。 这家世，书院里大多数的人那都是比不上的，若不然的话，就杨林这一手，他都有可能陷入到校园暴力中去。 不要以为古代校园崇尚儒家，就是什么和平的地方了，青山书院还要好一点，像是朝廷官员子弟混迹的国子监，那可真是鱼龙混杂。 即便是那些国子监的大臣，也很难镇压下暗中的风波，只能是维持着大面上不出什么错罢了。 私下里那些寒门学子，或者是家世不出众的家族子弟，又或者是大家族的庶出公子，若是自身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就都是被欺负的命了。 第229章 229 李玉的小动作被打压了下去，那些顺势而起的小学子们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教训, 一时间也没人会再弄出什么风波来, 书院一时间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 虽然之前, 因着种种的事情，对于前来书院读书一事，并不是很喜欢, 甚至还隐隐的有着很强烈的抗拒之心。 但慢慢的, 在书院待得久了, 每日在学堂中, 学着琴棋书画，各种各样的典籍文章, 也是渐渐的品出了些乐趣。 而且有着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交好的小伙伴何文昊陪着, 又有着李玉这么个有趣的人在, 林景辰在这书院之中也感受到了许多的乐趣。 尤其是蹴鞠课开始之后, 那便更是如此，在家里的时候, 可没有人能与他玩这些。 而一旦喜欢上了, 时间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功夫, 二个月便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在林家派人过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书院里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文昊, 李玉，你们家离得远，这次书院放假，不如随我回林府，我带你们好好的逛逛京城？” 在听完书院下人所说的，知道自己家里已经派人来接了之后，林景辰看着身旁的何文昊和李玉，很是真诚的邀请道。 因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缘故，林景辰三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除了他之外，这两个的家都离得十万八千里。 这时候，他自然不能忘了两个小伙伴，得拉着对方一起回家才行。 “一共就放假两天时间，我就不折腾了，最近这些日子，你们也知道，那周扒皮可没少盘剥我，趁着这两天，我要好好的歇一歇，要不然，八成真要累死在书院里了……” 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李玉摇了摇手，拒绝了林景辰的邀请，要是刚进入书院的时候，他自然是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不过自从上次被杨林那个黑心的家伙，调入训诫堂之后，他的学院生活，就变得无比的丰富多彩了。 成日里被压榨的那是一丁点的空闲时间都没有，现在便是听了林景辰的话，有些意动，可想了想之后还是又重新的趴了回去，实在是没有力气。 “你若是真想好好的歇一歇，才最该跟我一起走，若不然，你留在书院里，便是放了假，你觉得以杨林的性子，就真的能放过你？” 瞧着李玉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林景辰忍不住笑了笑，不过笑了两声之后，他便开口劝道。 而听到这话，李玉顿时神色一动，瞬间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说道： “应该不会吧，那杨林再怎么得周扒皮，应该也不会在放假的时候，还想着来剥削我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李玉明显的有些不确定，显然，这段时间以来，对杨林的印象，已经是跌到了谷底，根本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做出这种恶劣之事。 书院与寻常的商会等等不同，像是在商会做事的，那能给你放假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即便后来又把你叫回来，你也不能说出任何话来，更不能有丝毫不满。 但书院不一样，说是放假，那就得是放假，君子讲究着言而有信，作为书院，那更是要以身作则，所以李玉之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这会被林景辰这么一提醒，很显然，他对杨林，也没有什么信心了，那家伙可不一定就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啊。 “这可没准，你忘了你这段时间的惨样了，我看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与我们一同去京城的好，我还未见过京城呢，想来定是比扬州还要热闹一些才是！” 何文昊与林景辰，乃是多年的好友了，自然不会客气什么，这会便也跟着一道劝说了起来。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彼此也有了那么一些感情，况且一起出去玩，那人多了才有意思吗，只有他和林景辰两人，玩得多没劲啊。 “文昊说得没错，不管他会不会，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况且你也没去过京城，趁此机会见识一下京城的热闹，不也挺好的嘛……” 见李玉还有些犹豫，林景辰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如今已经快入秋了，林家在京城外面有一座庄园，后面还有个小山林，里面有着无数的兔子野鸡什么的，等去京城逛一圈，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打猎……” 对于那处庄园，林景辰只是听着自家哥哥提过一句，他自己也没去过，毕竟年纪小，谁能放心一个小孩子去打猎，不过这会不防拿出来说一说。 他知道李玉的性子，因为父亲也算是半个武将的缘故，对于弓马射箭都很有兴趣，甚至比读书都还有兴趣的多，这会拿出来说一说，对方肯定心动。 果然，与林景辰所想的不错，原本还在犹豫中的李玉，一听到这话，双眼顿时一亮，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之前的顾虑，林景辰也能够猜到一二，毕竟结交的时间不长，所以对于前来他家里，便难免会多想些别的。 所谓的太累了，固然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还是次要的，不过这会有着对其具有吸引力的东西，李玉自然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毕竟是小孩子而已，纵然出身世家，很多东西下意识的就会去考虑，不过也没有朝中官员那般，凡事都要考虑其中得失。 当然，这也是因为林景辰和李玉现在都小，年纪不大，若不然，哪怕他们年岁长一些，或者是及了冠，那就不能这么随意了。 小辈间的关系，也不是能随意结交的，尤其是京官家的公子，和地方封疆大吏家的公子，那就更是如此。 毕竟谁知道，你会不会通过两个小辈之间互通消息啊，越是大员，就越是要注意这些事情。 不过现在林景辰和李玉，都是没到十岁的娃娃，所以便是交好，也没有太大的妨碍，等到再大一些的话，便不会再有现在这般自由了。 第230章 230 说服了李玉之后，林景辰也没磨蹭, 直接就收拾一下东西, 跟着来接他回府的管家走了, 而书院的人自然也不会阻止，只是提醒了他一句，让他按时的回来。 青山书院距离京城还是很近的,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车程, 很快, 林景辰三人就远远的瞧见了京城那厚重的城门。 作为大周的政治文化中心, 这座古都那是集结了不少的人的智慧而修建成的，站在城门底下, 抬头都望不到城垛。 这样的城市，若是让人来攻的话, 怕是没个几十万人都是攻不下的, 甚至若城里面粮草充足, 几十万人都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不过现在天下太平，就算是边疆有些动乱, 也只是边疆偏远之地, 并没有太多人在乎，至于偶尔的一些山贼教派, 那就更是不足为虑。 所以再见到这座高大宏伟的城墙后，何文昊和李玉只是惊叹了一下，这城池的规模，并没有想到旁的地方去。 林家的马车, 自然有着林家的标识，更何况，之前出去的时候，那些城门守卫也是都瞧见了的，这会自然没人敢拦，只是按照程序，很快就将马车放行了。 天子脚下，这城门守将，那也是多少与旁人不同的，至少他们就没有任何可以偷懒的机会，倒是油水，照捞不误。 只是这些人都比较有眼色，但凡是有些来历的，都不会去招惹罢了，而且表面上看着也并不盛气凌人。 虽然面色严肃，但也只是作为城门守卫应该有的罢了，毕竟是京城，行事必须得比其他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小心一些。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那些微服的皇室子弟，皇上那倒是不至于，自大周开朝以来，还没有敢白龙鱼服的皇帝。 不过大周的皇子们，就特别喜欢玩这一套，在百姓们心中刷刷声望，在官员和皇上的眼里，刷刷爱民如子的印象。 所以一般来说，别提这些城门守将了，便是那些纵马过街的纨绔子弟，轻易都不敢在城中惹事，生怕自己做了别人刷声望的垫脚石。 虽然眼下大周的皇帝刚登基没多久，皇子们都还年幼，还在宫里面读书练武呢，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仍旧是保持着。 毕竟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出现什么意外，这守城官的职位虽然不高，但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那也是油水很足的职位。 你没有一定的关系，那轻易都是捞不到手里的，他们可是宝贝着呢。 马车顺利的进了城门，林景辰便带着李玉和何文昊下了马车，在京城之内走了起来。 虽然他来到京城的时间也并不长，甚至还没怎么出过们，对于京城也说不上十分的了解，可这会，指着街道两旁的一切，倒是也说得头头是道。 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还没听过吗，以他那接近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可以说只要是听过的，那就能说上个一二三四来。 林景辰让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乃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按照现代的说法，这里就是京城的商业一条街，吃喝玩乐各种各样的物事都有。 两旁的酒楼商铺，那在哪个地方都是差不多的，林景辰他们也并不太喜欢，反倒是那些街边小摊，最是得他们的喜爱。 林景辰带着几个护卫，和李玉何文昊两人，在这里来回穿行，看到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便让护卫掏钱买下。 没多大一会的功夫，三人手里便拿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像是糖人，糖葫芦，还有吵栗子之类的。 而除此之外，那几个护卫手中也没能空着，也拿了不少他们买下来的小东西，有林景辰想着回家应该给姐姐母亲带得小礼物。 都是一些简单的木梳之类的物件，那些发簪之类的虽然瞧着好看，但材质太过差劲，便是买回去，林黛玉和贾敏也是不能在外面带得。 倒是不如买一些像是木梳荷包之类，能够在屋里使用的物件，这样也不会浪费。 而除了他买的这些，李玉和何文昊瞧上的，便都是一些精心制作的玩具了，像是小木剑，还有小皮球之类的。 李玉还买了一个木制的小鹰，那玩意雕得栩栩如生，这在古代可不容易，就连林景辰这个见过大世面的，那都忍不住也跟着买了一个。 不过他买的便不是小鹰了，而是孙悟空，没错，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孙大圣的形象，只是没有现代那般，几乎风靡全国，让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喜欢。 这个时候的孙大圣，只是在梨园里面，不是达官贵人根本就瞧不见，而作为孩子，很少有会去梨园里面看戏的，也很少有人能够欣赏得了那戏文。 所以那小摊上雕了不少的小鹰老虎，却只有一个孙大圣，让林景辰一眼便看重了，很是果断的买了下来。 主要是，就那么点可怜的数量，他怕不抓紧买下来的话，到时候再想要那就没有了。 在这各种卖着吃喝玩乐的东西处逛了许久，直到瞧见日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天就快黑了的时候，林景辰才带着两人上了马车往府里走。 离开不过就只有两个多月而已，这林府可以说没有什么变化，让护卫把那些买下来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院子去，林景辰带着两个小伙伴，便去了主院。 虽然何文昊和李玉的年纪都不大，但毕竟也是小客人，何文昊也就罢了，以前经常来，可以不去拜见，不过李玉是第一次，讲究礼数还是得见一下家长的。 “小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太太和小姐都等您半天了……” 知道今天要接小少爷回来，齐嬷嬷一大早的便在这里等着，这会终于瞧见了林景辰的身影，等了半天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她，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略带埋怨的说了一句话，齐嬷嬷便注意到了林景辰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少年，何文昊以前常来林府，她自是认识的，只是李玉，以前不曾见过，不免多瞧了一眼。 第231章 231 “姐姐也回来了？” 听到齐嬷嬷这话, 林景辰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是真不知道, 自家姐姐也回来了, 若不然, 就不会在外面玩那么久了。 “小姐回来的时候, 派去接小少爷的人已经出发了, 他们想来并不知道这件事……” 见林景辰一脸诧异, 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的模样，齐嬷嬷想了想, 便也就明白了, 当即开口解释道。 “这两位是我在书院的同窗，跟我回来住两天，这一路走来，也累了，齐嬷嬷，你让人打扫一下我院子里那几间空的屋子, 今天他们就住我院子里……” 听齐嬷嬷这么一说, 林景辰也没多想那事, 他指了一下跟在自己身旁的李玉和何文昊，开口说道。 林府自然有着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房间，不过那些地方, 离他的院子都有些远，未免不方便，所以还是住他的院子好。 虽然不如那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院子大, 但三个人住一间屋子那都住了，更别说现在住得还是一个院子，怎么都够用了。 对于林景辰的吩咐，齐嬷嬷自然是应声答应，而见其答应之后，林景辰点了点头，便带着李玉和何文昊进了屋子。 如今已经过了夏季，算是秋天了，京城位处北方，相比于江南那边，冬天来得更早，天气也要凉得快些。 贾敏之前是京城人，少时在这里长大的，那多少还熟悉些，不过林黛玉可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她从那里出身的，身子又较一堆人弱些，自然更怕冷。 这会坐在屋子里，那身上的衣服都要显得厚重许多，虽然没有穿什么小袄，但瞧着那样子，怕是也要有两三层。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若早知道你过来，那弟弟回来的便早些了……” 瞧见自从上次回门后，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的林黛玉，林景辰有些兴奋的快步走了过去，眉眼之间都透着股高兴劲。 相比于自家父亲和哥哥，还有待他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贾敏，他自小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姐姐了。 “你第一次去书院，就待了两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休息，姐姐自然是要回来看看你才是……” 自从嫁了人之后，林黛玉越发显得温柔了许多，她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目光很自然便落在了李玉和何文昊的身上，轻声问道： “这两位……是你在书院认识的同窗吗？” 听林黛玉这么问，林景辰点了点头，将李玉和何文昊一把拉了过来，开口介绍道： “这是李玉，这是何文昊，姐姐你之前是见过的，在书院里，他们都是与我住一间屋子的……” 着重强调了一下三人的亲近关系后，林景辰在那一间屋子上明显的加重了些语气，也表达了下自己的不满。 在书院待了这么久，可以说其他的东西，林景辰都算是习惯了，不过这三个人住一间屋子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是有些不乐意。 不止是他，别看三个人的关系不错，但对此，李玉和何文昊也都不是很满意的，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少爷，哪里会喜欢和别人一起挤。 之所以不提，那也不过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提了也没用罢了。 “你这小家伙，到现在还记仇呢，不过这事是你父亲决定的，跟我们可半点干系都没有，你要埋怨还得找你父亲才是……” 听着林景辰在这隐晦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贾敏和林黛玉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摇头轻笑。 她们倒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也是大人对孩子一贯的看法，孩子的不满通常是不会被他们放在心上的。 “姐姐，你在侯府怎么样，姐夫有没有欺负你？” 瞧着林黛玉和贾敏，在那开玩笑逗弄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林景辰，便是连白眼那都懒得翻了，他招呼着李玉和何文昊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自家姐姐身旁，开口问道。 “你瞧姐姐的模样就知道，姐姐过得不错了，你姐夫待姐姐极好，你不用操心……” 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刚刚回来就开始关心这些，林黛玉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心中也确实觉得欣慰。 想到家中那个性子颇有些桀骜，但待自己却是温柔体贴的夫君，林黛玉眼中带着些暖意，轻声说道： “你姐夫知道你放假了，还说让我带你去侯府待上一天，他带你去林子里玩玩呢……” 这话不是林黛玉瞎说的，而是顾明泽在听说自家小舅子，要从书院放假回来后，自己主动提得。 虽然作为一个成年的大人，还是已经入了朝的官员，带着一个小孩子玩，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但一来，顾明泽自幼孤苦，他其实很喜欢跟心思简单的孩子相处，也喜欢带着他们玩，这让他会有一种格外放松的感觉。 二来，虽然自从把林黛玉给娶到手之后，他那位大舅哥待他的态度，就已经明显的改善了不少，可纵然是改善了，但他们的关系却也算不得多亲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人都是大忙人，一个在翰林院，突然接了要编写书籍的差事，一个是永宁候，朝中新贵，平日里也没那么多时间凑到一起去。 当然，这其实要真说起来，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真正的理由，还是林景辰单方面看不顺眼他这个叼走了自己妹妹的野狼。 即便为了自家妹妹考虑，成了婚便不再为难他，但那别扭的心思，却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的。 而作为妻子的娘家人，大舅哥显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亲如一家人了，所以顾明泽便想着，哄一哄自己的小舅子。 反正相比那个不容易讨好，还总是莫名其妙看他不爽的大舅哥，这年纪不大的小舅子，可就要容易亲近的多了。 尤其是之前两人还是有着一点交情的，想那书院的管事，还是他让侯府的下人安排打点的呢。 第232章 232 “这哪里是要带我去林子里玩啊, 依我看, 姐夫这是瞧着姐姐过来看我, 怕姐姐在家里住下, 舍不得姐姐离开, 所以连带着要把我也给拐过去吧……” 一听这话, 林景辰眼珠一转, 瞧了眼自家姐姐, 忍不住嘿嘿笑道，话语中满是打趣的意味。 不过这话虽然是在逗自己姐姐, 但他怎么想, 怎么觉得这是有可能的，毕竟是新婚才二个月多的小夫妻嘛，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姐姐现在因着自己回来，而要在林府住上两天，那姐夫自己独守空闺，自然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提前想些对策也是正常的嘛。 “你小小年纪的, 都在胡说些什么, 整日里胡思乱想的，也不怕让你这些同窗瞧见了笑话你！”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正常的对话，就让自家弟弟调侃到自己身上来了, 林黛玉扫了眼那坐在对面，正看着这里的两个小娃娃，不禁有些羞恼。 “他们才不会笑话我呢, 他们要笑话，也该是笑话姐姐你才对啊……” 嘻嘻笑了两下，林景辰蹭得一下，从自家姐姐身边逃开，跑到李玉和何文昊身边坐着，冲着对面明显气恼得不行的姐姐吐了下舌头。 “你这混小子，你姐姐好心从侯府特意赶回来看你，你就这么取笑她，看你这样，你姐姐以后还疼不疼你……” 见自家女儿气得脸都红了，贾敏笑了两声，连忙站出来数落道，只是瞧着她那眼中控制不住的笑意，便能知道，这位的话怕是没多少真心在。 贾敏确实也是抱着些看热闹的心，以前不觉得，自从林景辰去了书院，林黛玉也出嫁，即便多了个儿媳，这府里也让人觉得冷清得很。 现在林景辰一回来，这姐弟两人就热闹起来，她自然觉得高兴，越是年纪大了，便越是喜欢热闹，她现在便是这样的心态。 “母亲，您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原本还只是有些气恼的林黛玉，一听贾敏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好像是在训斥自家弟弟的贾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我自然是站在理这边的啊！” 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瞧着林黛玉有些气结的模样，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贾敏笑了一下，也不再逗她，毕竟若是逗得恼羞成怒了，那可就不好了。 女儿出嫁了，毕竟不同于以前，这要是逗恼了，往婆家一躲，那真是轻易见不着了。 所以，贾敏在说完这一句后，很自然的便转移了话题，她看着何文昊和李玉，轻笑着说道： “你们是我家辰儿的同窗，便跟自家人一样，有什么缺了短了的，直接吩咐下人一句便成，不要过于拘束……” 其实正常来说，林景辰那会介绍李玉和何文昊的时候，贾敏这话就该说了，只是何文昊那是时常往林家来的，早早便认识了，熟悉到不用客气。 李玉虽是初次来，但瞧着林景辰和其亲近的模样，也不好专门特殊的对待，再加上自己这个小儿子，一回来就调侃起了自己的姐姐。 这两个小的，在这里闹着，她一时间倒是也没找到合适开口的机会，所以才拖到了这个时候，不过也不晚便是了。 在贾敏这里待了一会，林景辰便拉着两个小伙伴去了自己的院子，毕竟自己还行，跟母亲姐姐总有话说，但两个小伙伴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何文昊这样在扬州经常来串门的，也只是熟悉一些，不代表着他们就喜欢跟长辈待在一起，圈在屋子里聊天说话。 “我院子外面有一颗沙果树，还有一颗枣树，正是秋日结果的，一会咱们进屋休息一下，我就带你们去打沙果和枣吃……” 林府园子大，除了那些奇珍异草的，也种了不少的果树，尤其是林景辰的院子旁边，那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 这倒不是后来他自己种的，而是一开始，他选院子的时候瞧见了，自己挑选的，这样一来，一年四季，他都有新鲜的果子吃。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他还可以自己打果子吃，这才是最有意思的，远比那果子直接送到自己嘴边要有意思的多。 “你院子旁边居然还种着果树呢？林大人也同意？” 跟着林景辰往他的院子走，听到这话的李玉，很是惊讶的问道。 毕竟一般的书香门第，那在自家嫡子院子里种得，都会是各种珍贵的花草，用这些来陶冶性情，像是种果树的，李玉还是头一次听见。 “为什么不同意啊，那果树开花的时候可还看了，等结了果还能吃，若不是我年纪太小，他们拦着不让，我还想爬上树去摘果子吃呢……” 说着，林景辰还有点遗憾，想当初，还没穿越的时候，他小时候去农家乐玩，还爬过树呢，虽然刚爬上去没多久，就被自家父亲拽下来一顿揍。 可或许是那次印象不太好，所以总是让他有些念念不忘的，只可惜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再没去过村子里，也再没见过那些果树了。 “你还爬过树呢？” 听到这话，李玉更加诧异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景辰这副小身板，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对方可是一直都很安分的。 除了书院刚刚开门的时候，去后山玩了两天，这位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他都要快以为，对方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了，哪里想到现在还能听到这话。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林小少爷，那岂止是爬树，偷溜出府的事情那都干过，想当年在红坊我们都转过一圈呢！” 见李玉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何文昊眉毛一扬，不免有些得意的说道。 虽然那次去红坊，他们并没有能够如愿，只是在掀起些风波之后，就快速的退走了，但不管怎么说也好，他们都是去过红坊的人啊。 那可比李玉这种，只是听着，却从来没有去过的人要强得多了。 第233章 223 “你们还去过红坊？怎么去的, 这种地方, 林大人怎么可能让你们去？” 若说刚刚只是惊讶, 那这会李玉就真的是被震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景辰和何文昊,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相处于两个多月, 他自然知道, 自己这两个室友, 早在扬州的时候，就彼此认识, 而林景辰不过是一年多前才回去京城的。 而按照这个时间推算的话, 那林景辰去红坊的时候，不过才三岁多而已，这么点的小娃娃，怕是门都不让出，怎么可能去得了红坊呢。 至少他记得，他三岁的时候, 还在后院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甚至都没有独立的院子呢, 身边更是总围着一圈的人。 他那会觉得跟着那么多人，很是让人讨厌，一直便想着办法, 希望能够甩掉那些人，可很少有能成功的时候。 别说那会在书院的时候，他一连着两次, 都成功的把人给甩开了，但那会的他，可是已经磨炼了好久才练成的这项本事。 若是回到三岁的时候，那便是对方再如何的大意不小心，他也是难以做到吧人给完全甩开的。 “那会想了些办法，便偷溜了出去，不过也是外面有着文昊接应，他家里对他放得比较松，要不然，我也是出不来的……” 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那仰着下巴，似乎有些骄傲的小伙伴，林景辰看着李玉那瞪大了的眼睛，只能是有些头疼的解释道。 老实讲，因着上次那并不愉快的经历，他对这种地方，都快出现阴影了。 也不知道，何文昊这家伙，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像是上次的事完全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似得，这神经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 “那你们可真是运气，我老早就听过红坊的歌舞天下一绝，可惜，从来没有瞧见过，你们说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跟我兄长说得一样？” 听了林景辰的解释，李玉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只是有些羡慕的看着何文昊和林景辰，那满满的遗憾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相处了也有两个多月了，但何文昊的家事，仍旧属于私事。 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林景辰一开始就知道，那便是好友，何文昊也不会多说半个字，毕竟这古代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 林景辰尚且如此，更别说刚认识没多久的李玉，那自然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会意识到点不对，就比如说，他们虽然被送来了书院，但总是会经常收到家里寄来的东西。 而同样是江南那边过来的，李玉每隔十天都能收到很多东西，何文昊却什么都没有，这自然不免会让他多想一些。 现在林景辰又说何文昊在那么小的年纪，便可以随便带着护卫出门，这意味着什么，李玉还是能猜到一些的，所以他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什么。 而是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毕竟再问下去，很可能就问到了何文昊不想说的事情，这样对两人之间的交情不好。 “……” 李玉这问话，原本只是转移话题的，避免追问下去，让何文昊为难，他在家中的时候，对那红坊虽然没去过，但兄长总是说那些事。 他比谁都了解，这会自然不会说好奇的向林景辰他们询问，他们便是去过一次，也不会有他兄长那般的熟悉。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林景辰他们上次去红坊的经历可不是那么美好，更是什么都没瞧见，这会李玉一问，何文昊顿时便有些卡壳了。 若是换一个人，哪怕说没去过，也是能够糊弄两下的，大不了就编几句嘛，可李玉不同啊，他家中便有个兄长，是那里的常客。 这要是胡编乱造，还不得一下子就被对方给拆穿了啊，为难了一下后，何文昊眼神四处转动，忽然间装作有些惊喜的开口说道： “阿辰啊，那就是你说过的沙果树吧，那果子可真大啊，隔着这么远就能闻到香味了，我们快去，正好我都饿了……” 说着，也不怕李玉察觉到什么不对，他拉着林景辰，便向着那前方，其实还离着有不断距离的果树跑去，瞧那急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有黄金呢。 “喂，你跑什么啊，何文昊，你该不会到了红坊没进去吧，被人给抓住了，又或者是拦在外面了？” 被何文昊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李玉连忙上前两步追了上去，他一边追，还一边有些狐疑的问着。 显然何文昊那奇怪的动作，让他心里有了些许的怀疑，不过他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只以为他们是被红坊的老妈妈给拦住了。 毕竟林景辰他们年岁那么小，那红坊不让进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且这也完全能够说通何文昊那心虚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李小子，你也太能猜呢，我们怎么可能被拦在外边，那红坊的老妈子，就算是嫌我们年龄小，可难道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嘛！” “至于说被抓回去，那就更滑稽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李玉虽然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但一来，他自小跟着身为两江总督的父亲习武，身子骨要比一般人强许多。 再来他长得高，腿比一般人长，最重要的，何文昊身子比旁人胖一些，速度难免就要慢一点，所以没走多远，就被李玉给追上了。 这会也只能是停下来，有些不满的说道，只是那不满之中，还夹杂着点心虚，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说才好。 “什么就跟我一样了，你少在这里扯我，你要是真进去了，你干嘛要跑啊？” 听何文昊这么一说，李玉顿时便炸了，他当即就开口说道。 因为若不是他猜得这个缘由，那他就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何文昊那模样摆明了是没有能瞧见那红坊歌舞的，总不能是对方进去了却没看着。 第234章 234 “我哪里跑了, 我只是饿了, 想快些吃点果子罢了，你懂得什么啊！” 被李玉的话给弄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文昊脖子一挺，便如此说道。 而在说完之后，他也干脆不去理会李玉这小子，直接脚步匆匆便绕开了他, 只是那步伐，总显得有那么点心虚的意味。 “这两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疑的瞅着何文昊那急匆匆的背影，李玉嘀咕了一句，因为已经瞧出何文昊有些恼羞成怒，所以他倒是也没再继续追问。 只是心中难免好奇，有着诸多的猜测，而这人的脑洞一开，就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想了。 若是何文昊能够听到李玉的心声，怕是就不会着急走了, 而是直接回来跟对方拼了。 再不济，那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也是可以了, 不管怎样，都比任由对方那脑洞肆意放飞的强。 何文昊说是去摘果子，虽然是想要转移话题，但他也是真的去了，不过那上树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跟在他们后面的下人罢了。 能在林府宅院内种的树, 自然是没有多高的，别说是那些成年人，便是何文昊他们都能够轻易的爬上去，只是没人敢让他们去罢了。 树上结着的沙果，算是自然生长的了，自然是没有外面那些精心种出来的沙果和枣子好吃，不过却远比那些更加天然，和新鲜一点。 林景辰和何文昊，在加上李玉三人，在下面负责接，那带过来的袋子都装满了，几人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 不过别看接了这么多，但真吃得并没有几个，他们也就只是稍稍的尝了个鲜，便将这些都分给那些下人们了。 在林府内做工，相比于外面那些种地的普通百姓，自然是要好很多的，除了身份上低一些，不管是吃食还是用度，都可能管饱管暖。 像是高一点等级，比如林景辰身旁伺候的那些大丫鬟，甚至能比得上小地主家的女儿了，那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 各个都认得字，还会插花点香，也会管理院子里的种种事情，至于吃穿用度比起旁人，更是要高出许多。 林景辰年纪小，每月供给他的份例，都是用不完的，林家主子少，他这点浪费也不算什么，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那待遇尤其好。 不过像是些在外院伺候的，尤其是底层的杂役，那就要差一些了，他们温饱虽不成问题，但想见到肉腥和水果，也是很难很难的。 别瞧着这林府种了许多的瓜果，但这些都是林府的私人财产，不经过主人的允许，那些下人都是不能动的，所以这会被分了那么多，他们自然也很是兴奋。 虽然现代也有着很多人吃不上饭，日子过得艰难，但与古代相比，那真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哪怕是在京城附近，日子也仅仅只是温饱而已。 像是这些水果之类的，那都属于奢侈品，普通的百姓那是远远吃不起的，所以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好东西了。 林景辰的院子不小，而丫鬟们收拾的也快，何文昊和李玉的屋子，没用盏茶的时间，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带着两人过去瞧了一眼，他们也没有多挑剔，毕竟三个人一间屋子都住了，现在一个人一间屋，那真是没什么可能挑剔的地方了。 准备好了房间，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瞧见时辰差不多了，林如海和自家哥哥该回来了，他便带着两个小伙伴去了大堂。 虽然何文昊和李玉的年纪不大，都是小孩子，但来者是客，怎么贾敏也是要好好招待一下的，晚上自然会一同用膳。 反正何文昊和李玉的年纪也小，并不需要太过避讳，一桌吃东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林景辰的时间估算得很准，几乎他到了大堂没有多久，林如海和林景言就一身常服过来了。 “父亲，哥哥……” 上前行了一礼，这会的林景辰明显比那会见林黛玉和贾敏的时候，要规矩多了。 不过也要显得生疏多了，那小脸一本正经的，显然是在借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自从遇到林景辰的时候开始算起，李玉还没见过自己这位小伙伴，有这样严肃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多瞧了几眼，不禁觉得有些新奇。 而何文昊，早早的就知道了这其中的渊源，那些抱怨林景言和林如海的书信，他可是收到了不少。 对此，那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就只是安静的在那看着。 “怎么，两个月没见，规矩这么好啊，看来那书院还真是厉害啊……” 林景辰的这点小心思，林如海和林景言哪里能看不出来，如今朝中无大事，他们也轻松，这会瞧着自家小娃娃这般，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至于说后悔内疚什么的，那完全没有，开玩笑，把这小家伙送去书院，那完全是为了其好，为了对方的未来着想。 这小子现在不理解，将来定然是能理解的，怎么可能会觉得内疚呢，自豪得意还来不及呢。 “辰儿回来的刚刚好，那庄园里送来的西瓜还剩最后几个，你要是再晚一点，怕是就没得吃了……” 相比于林景言这个做哥哥的，半点都不疼弟弟，林如海这个做父亲的，那就显得温和多了。 反正儿子的教育问题，已经能够通过书院去解决，那在家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说非得摆着什么冷脸了。 林家以前的根基虽然在江南，但自从林如海调回京城之后，他估摸着，以后也会定在京城了，所以买了不少的庄园田地。 现在所说的西瓜，就是从一处后买的庄园里产出的，那处庄园也是林景辰所说的，后面有着一处小山林的地界。 林如海的神色和蔼，完全不同于李玉想象中的那严肃画面，让后者忍不住悄悄的瞅了眼林景辰，那心里还有一丢丢的羡慕。 想他家里那位父亲，别说只是两个月未见，便是半年一年不见，怕是也没这么好态度的时候。 第235章 235 注意到了李玉那羡慕的小眼神, 何文昊心中暗自一笑, 他瞅了眼正与林景辰说话的林如海和林景言，凑到李玉跟前, 小声的说道： “当初一力要送阿辰去书院的，便是阿辰的父亲，你面前这位态度和蔼的林伯父……” 何文昊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两人挨得近, 李玉自然是听到了的，他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眼面容温和的林如海，在想想自己听到的话。 心下原有的羡慕消失了大半，倒是忽然有了种，果然面容温和的一般都是最狠的那种感觉。 这两个小娃娃的互动，林如海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倒是林景言多瞧了一眼，只是虽然瞧出了李玉的神情变化，但没听到两人对话的他, 倒是也并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 而小孩子之间的对话而已，他也没有费心去猜, 就只是看了一眼，便面带笑意的瞧着自家弟弟。 这小家伙自从出生起，那还真是从来没有离这么久过，两个月不见，这整个府里都显得冷清了许多。 不单单是母亲偶尔埋怨父亲，不该把小儿子送去书院, 他有的时候，也觉得弟弟还是在府里读书好，要不然，那么长时间不见，还真是有些惦念。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只是偶尔间才会闪过那么几次，毕竟这是关乎弟弟前程的事情，没了前世的那些磨砺，现在弟弟与以前那样子都差了太多。 要是再不好好培养一下，那前世名传千古，受万民敬仰的一代名相，怕是就要被他给整没了。 虽然现在瞧着，怕是能挽回的几率也不大，但总归还是要试试的，要不然，他可就真是罪孽了。 在大堂里说了会话之后，没多久，贾敏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饭菜好了，他们移步到专门用膳的地方，贾敏和林黛玉，还有林景辰的嫂嫂便在那里坐着了。 林家不像是贾家，规矩那般的大，林景辰的嫂嫂，就只是象征性的夹了些菜，侍奉了一下后，就坐下了。 毕竟一大家子吃饭，做儿媳的像是个佣人似得，在旁边伺候着，那瞧着也是委实不忍心。 毕竟不是谁都像贾宝玉似得，瞧着自己母亲站着伺候，自己还能安心用膳的。 事实上，一般新入门的媳妇，还会被这样站规矩立立威的，只要生下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了，通常都不会再这样做，毕竟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孩子的感受不是。 当然，像是婆婆看儿媳妇，极为不顺眼的，那自然就属于例外了，而婆婆性子不好的，也难免会这样。 不过通常来讲，那还是少数，就算是一开始不通情达理，等孙子长大些，能上桌了之后，也是会给几分颜面的。 而相比之下，林黛玉命好，直接就没有亲生的婆婆，就连继婆婆，也被发配边疆了，在家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烦心的事情，可谓是很顺心了。 至于林景辰的嫂嫂，虽然比之林黛玉要差了一些，但有着王夫人那件事，贾敏待其虽然算不上是多么好，可也是温和慈善的。 旁的不说，至少在外人面前那是绝对的给面子，而这就已经算是古代难得的好婆婆了。 因为林景辰离家两个月后，第一次归家，下次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这饭菜，准备的尤其丰盛。 原本出身富贵的几人，那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这饭菜虽丰盛些，却也未必能够入得了他们的眼，但经过了书院两个月的生活。 在那些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林景辰都能听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何文昊，还有李玉那咽吐沫的声音，当然，他自己也是看着双眼发绿。 不过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小公子，经过了良好的礼仪培训和教养，即便看着眼馋到了极点，他们在真正动筷子的时候，也还是很斯文的。 只是那下筷的速度明显的快了不少，即便夹菜的时候，虽然用公筷，这来回的得换，比较耽搁功夫，但那米饭和菜，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林景辰也没比他们好多少，反而要更加凶残一些，一方面这是他家，家里自然不必有那么多顾及。 二来他也是有意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瞧瞧，瞧瞧这几日书院生活，把他都给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林景言和林如海怎么想的，林景辰并不清楚，不过贾敏和林黛玉倒是看得很心疼，难免给他们往碗里夹了好些吃得。 就连他那位嫂嫂也同样如此，而且林景辰余光瞧着，他这位嫂嫂，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按照林景辰的猜测，估摸着怕是担心，自己以后生下儿子后，也会像是他一样，被送去书院这般虐待着。 虽然很想跟他嫂嫂说一句，这想得有些太远了，但一来这话他不好说出口的，二来他这会也确实没工夫开口。 那炖得嫩嫩的老母鸡，那香喷喷的鸡汤，实在是让人有些爱不释手，在书院，这东西那可是绝对绝对吃不到的。 更别说那秋日里，新下来的大闸蟹了，各个都有黄，那黄吃着，让林景辰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咬掉，实在是太香了。 这并不是夸张，真的是没经历过这落差的人，实在是不清楚书院生活到底有多惨，而在家的时候，又有多幸福。 这幸福就算是给一箱黄金，林景辰都不想换，可惜啊，按照就没人问他们选择。 “可怜见的，那书院里的伙食也太差了些，咱们交得学费也不少，怎么就不说改善一下呢……” 见这三个孩子吃得近乎狼吞虎咽的，连话都顾不上说，贾敏往他们的碗里，各夹了个鸡腿，有些不忍的说着。 边说还不边往林如海那边瞧了一眼，那目光中的意思，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明白，尤其是林景言和他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妻子。 这林景辰离开的两个月里，贾敏虽然没多跟林如海闹什么，可隐隐却总是透着些不满，表现在方方面面的事情中来。 第236章 236 “书院就是故意的, 克扣我们伙食, 林伯父，我建议你去跟书院好好的说一说, 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虐待惨了!” “而且，我强烈怀疑，那些书院的先生, 将我们的生活费都给贪污了，竟然三个人住一间屋子，林伯父，您可得好好问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到贾敏这话，林景辰还没说什么呢，何文昊便不见外的当先卖起惨来。 他与林景辰自□□好，林家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贾敏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虽然对林如海并没有那么熟悉。 毕竟对方要上衙门办公，所以不怎么能见着, 但他也没有任何的怯生意思，这会咽下口中的蟹黄，便尽量的往夸张方向去说。 手舞足蹈的，越说越是气愤，就连面前桌子上的一大堆食物，都显得不是那么香了。 其实他们的日子, 比照其他的小学子，还算是要好过一些的，毕竟有着管事的暗中关照，虽然旁的东西都是一样，可起码还有些水果和糕点。 不过这些东西，和饭食到底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一开始还好，过了这么久，那就是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 “三个人住一间屋子，这书院的房间这么紧张吗？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旁边正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弟弟，亲自动手弄蟹的林黛玉，听到这话后，有些惊讶的说了一句，目光也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林如海。 在林家这么多人里面，她是最舍不得自己弟弟去书院的那一个了，只是别说现在已经出嫁了，便是没出嫁之前，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做主。 “书院嘛，哪里有不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况且只要你们用功读书，那通过书院的考试，自然便能早些出来……” 接连被贾敏和女儿瞧了一眼，林如海清了清嗓子，便严肃的开口说道。 没办法，眼下这情况，他不开口也是不行了，要不然，怕是不知道都要被他们把书院给说成什么样了。 “书院的考试？什么考试啊？”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林景辰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而李玉和何文昊，也顾不得诉苦了，那大大的眼睛都望了过去。 他们在进书院之前，可以说都是了解过书院不少信息了的，可从来没听说过，书院有什么考试，是可以通过之后，就能出来的啊。 不过林如海怎么说都是做长辈的，自然不可能是骗他们的，所以不管是李玉还是何文昊，就连林景辰那心中都有些激动起来。 “书院的考试，跟朝廷的考试一样，只要你们考到了进士的功名，那自然就不用在书院里继续读书了……” 见刚刚诉苦诉得热火朝天的三个小家伙，那目光都望向了自己，一脸的期待，林如海捋了捋胡须，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书院培养学子，原本就是为了功名，只要通过了朝廷的所有考试，那自然而然的就算是出师了，到时候自然是不用在书院继续读了。 他这么说，那不是很正常的嘛，有些得意的想着，林如海下意识的便忽视了，那几个小娃娃看着自己那怪异的目光。 “……” 林如海这话一出口，那不只是林景辰他们三个无语，可以说，整个饭桌都显得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是近乎嘴角抽搐的看着林如海。 完全没想到，一向看着很严肃的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考上了进士自然就可以不用在书院读书了，这谁不知道啊，还用你说。 那考上了进士，直接就是要进朝廷做官的了，青山书院便是胆子大到天上去，那还能敢跟朝廷抢人不成。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李玉和何文昊有点蔫，显然是没想到，林如海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说这样的冷笑话，至于林景辰，他绷着个小脸，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了。 只是从那跳动着的眼角来看，显然，他心里也是并不平静，被自家父亲这话，狠狠的震了一下。 因着林如海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原本气氛还算可以的饭桌，直到所有人吃完离开，还是有那么些许的诡异。 即便后来，善解人意的新儿媳，还有贾敏林黛玉她们都开口了，也没能把林如海那个冷笑话而弄僵了的气氛，彻底缓解过来，还是显得有些尴尬。 直到林景辰带着两个小伙伴回了自己院子的时候，何文昊和李玉的模样还显得有那么点的怪异。 因为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家，还有两个小客人要招待的缘故，所以林黛玉也并没有在林府多待，说了句明日再来看她，便回了顾家。 原本他刚回来，不管想不想，喜欢不喜欢，总归是要跟林如海说几句的。 但现在，林景辰是半点这样的心情都没有，他坐在自己屋子的椅子上，脑海中始终在回想一个念头，自家父亲是不是也被人给穿了。 当然，这念头就只是开玩笑似得一扫而过，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是清楚的，那与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至于那突然说出来的所谓冷笑话，可能也就只有他们觉得是冷笑话，在父亲那里，是很认真的吧。 借用这件事情来激励他们奋发上进，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个目的定得也太高了些，所以反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刚刚姐姐临走的时候说了，明日我姐夫休沐，可以带着我们去庄子上打猎，咱们还是早点休息，明日也可以早些起……” 与何文昊和李玉又说了些话后，林景辰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想了想便这般说道。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林景辰也是不愿一直在家待着的，而且林如海他们也不休息，待在家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在林黛玉又提了一次这事后，林景辰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正好他之前也答应了两个小伙伴，现在有人带着还更安全些。 第237章 237 不过因着贾元春早就死了, 而六皇子这次起事也比上一次要早, 贾家还没有做出什么太让皇上厌恶的事情来。 再加上贾家也没有力量，虽有些人脉, 但也不会让皇上忌惮，就算是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可总归还是能维持表面功夫的。 只是新皇继位，又因着先皇的丧礼, 边疆的战事，还有当年几位皇子争位，导致得官员腐败，国库收入空虚，让现在的国库并没有多少银子。 新皇刚登基的时候，为了稳固皇位，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是不能够动手的。 正所谓三年不改父之政，这不光是为了孝顺, 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持朝堂的稳定。 在老皇帝刚刚去世的时候，就大刀阔斧的改革, 那只会让之前的那些老臣们心有不安，所以才腾到了这会，在朝廷上不少心腹都被自己提拔起来的时候。 而想要让国库增加收入，很多的改革政策，都不是那么一时半刻就能见到成效的，而且很多的改革, 也需要银子去支持。 所以自然而然的，那些欠了国库银子的人，就被皇上给盯上了，贾家自然也在其中。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些家族也是冤枉的很，能从国库借钱，那大多数都是为了给先皇用的，接驾巡游之类的，又或者是其他。 毕竟这些家族也不傻，为了自己的私事，国库根本就不会借钱给他们，就算是能借，那他们也不会借。 但凡是皇帝，可就没有不在意国库收入的，挖皇帝墙角，那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就不会这么做。 可架不住现在国库穷啊，皇上想要银子，那即便知道这些内情，他也不会去在意这些，毕竟反正那些钱也不是给他花得。 他既然没有用到一文钱，那管你们什么理由苦衷呢，自然是要乖乖把银子都给他送回去的。 皇上下旨，那大多数人都是不敢不从的，只要是家里还有点钱的，都会想办法周转着将其填补上。 就算是家里没有钱的，那能从国库借钱的，一般也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与江南那些大盐商们联个姻，自然有着大笔的嫁妆送过来。 虽然这样是有些耻辱了点，可只要度过面前的危机，也不过就是被人笑话几年而已，过后他们仍旧是位高权贵之人。 甚至因为积极的响应了皇上的号召，被皇上看重，还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呢，那也是说不准的。 但有这种愿意直接听从新皇旨意的，自然也有不愿意的，这些人倒不是说一定要与新皇作对还是什么，可主要的，一来那银子数量太大，他们是真的不好弄。 二来，明明这些银子，都是给你们皇室花得，凭什么要我们掏呢，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这样的心思一起，再加上觉得法不责众，自然便没人愿意有所动作，而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阶层。 在先皇时期，他们这些人是最得意的，欠户部的银子，那也是最多的，而且虽然现在过了几年，但四王八公的人脉关系还在，势力也还在。 即便当今皇上的位置已经坐稳了，他们也无意与皇上作对，可这个时候，仍旧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抵抗着皇帝的政策。 而与此同时，他们自然也不会闲着，这些日子以来，趁着皇上的圣旨，还没有彻底的下达之前，他们没少去活动关系。 像是宫里面的皇后娘家，还有得宠娘娘们的家里，都有着不少上门前去求情的人，至于那些内阁之中还有六部大臣的家里，自然就更多了。 林如海是刑部尚书，朝中少有的大员，又是贾家的姻亲，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能说话的地方。 更别说，那顾明泽是当今皇上的堂弟，太后娘娘所剩不多的娘家人，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贾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们，自然是要想着法子过来套交情的。 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贾敏和娘家的关系明显的变淡了，虽然后来因为贾母的主动求和，而又重新的有了联系，但也是不如以前。 若是平常的一些小事也就罢了，现在涉及到的是新皇的政策，他们不要命了才敢在这种事情上插手。 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是能办成了，到最后肯定也是会把皇上给得罪狠了的。 别说是现在与娘家变淡了，被伤了心，就算是一开始的贾敏，那也不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 在贾母找上来的时候，她非但没同意，还反过来劝说了几句，让他们把欠银给交上，贾家欠下的银子虽然不少，有将近四十万两。 但以贾家的底蕴，还是能把这笔钱给还上的，更何况，贾敏还说了，会拿二十万两帮一下娘家。 这二十万两是完全不需要贾家还的，只要贾家把国库的欠银给补上就行，而这事林如海也是同意了的。 毕竟当年，荣国公还在世的时候，对他是有恩的，现在贾家有难，怎么都该帮一下。 况且，能有钱解决的时候，对林家来说都不算什么，这恩早些还了，总比往后遇到不能办的事情而感到为难的好。 百年传承，四代列候，林家自然有直接送出二十万两银子的底气。 只可惜，这银子贾母倒是拿了，可她就像是完全忘了贾敏所说的话似得，又上门来求，这下子贾敏哪里还会再理。 虽然碍着这是自己的母亲，不能将人赶出去，但是贾敏也完全没了往日的耐心，实在是贾母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些。 若不是为了自己娘家好，二十万银子，那是大风刮来的嘛，纵然林家再有钱，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况且就算是没有这么多，那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你啊，自己吃了穿了用了玩了那不好吗。 这么多的银子，便是扔水里还能打两个响，图一个乐呢，现在可倒好，反倒是给出了一肚子的气，让人憋闷的很。 第238章 238 其实要说贾家没有钱, 那也就罢了, 实在没有银子，贾敏总不能说逼自己的娘家人去卖血, 把银子给凑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不了她再多出一些，当年的那些嫁妆，多多少少的加起来, 这些年怎么也得有二十多万两了。 这些都是贾母和已经去了的荣国公心疼她，所以才给了她这么多的嫁妆，让她在婆家能够有些底气，毕竟嫁妆那就是一个女子的底气。 虽然现在的贾家，在她看来已经是很陌生了，母亲也与当年那个全心疼爱自己的母亲大不相同了，但这些银子那说是她的嫁妆，其实也算是贾家的。 再将其送回去，贾敏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顶多也就是林如海那里难做一些，毕竟哪里有娘家出事, 自己一分钱不出，全让女儿给出了的道理。 但如果贾家真的没钱，纵然会稍稍得罪林如海，这事贾敏也会做，她总不能真的看自己娘家睡大街吧。 更何况，若真是那样, 其实林如海也是能够理解的，但事实上，贾家根本就没有到达那山穷水尽的份上啊。 自从荣国公去世之后，贾家是困难，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有着那般显赫的地位，这些年，家里也确实是在吃老本。 但出自贾家的贾敏，心里无比的清楚，自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先不说贾赦，这个有着祖母所有私房的哥哥。 单单只是自己母亲的私房，那就不知道有多少，她的父亲，当年那位荣国公，可是在战场上拼杀回来的爵位。 而但凡是上战场的将军，那收集到的战利品，除了归给国库的那些之外，他们都是有着挑选的权利的。 那么一场场的战争，只要是赢了的，他们得到的财富就会远超旁人的想象。 甚至不只是荣国公，往上几代，那都是沙场上的大将，贾家的底蕴，远不止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虽说公中没有什么银子，但那更多的是因为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是有心机之人，贾母更是将自己的宝贝都给藏着呢。 不过她好歹偶尔还会拿出来一些，但贾赦，这个其实最富有，藏着无数珍宝银子的土豪，那是一根毛都不愿意往外拔。 外面人瞧着贾家好像是内里空虚，在撑着排场，但实则，这撑排场或许是真的，但不过是因为最有钱的那几个，没人愿意拿银子而已。 清楚贾家现在状况的贾敏，给出二十万两银子，便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心力了，这样她出一半，贾家再拿出一半，也不至于说是伤筋动骨，很轻易的就能把那些借了的银子还上。 但贾母来了这一出，实在是把贾敏气得不行，也不愿意再去管这件事了，颇有一种你们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的心思。 反正到最后，这笔钱他们也是一定会出的，只是在皇帝逼迫下交出，和自己主动，那造成的结果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贾敏现在也看出来了，自从自家父亲死后，自己娘家那两位哥哥，似乎也是不适合在官场上混了。 现在面对这样的事情，头脑都不怎么清醒，之前又两次都是站在皇上对立面的，那倒是还不如，趁着现在，直接被皇上罢官免职的好。 左右贾家不会明着抗旨不遵，这样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贾敏这般想着，自然就更不会再理会贾家的那些不靠谱的想法了。 不过她虽然不想理会，但却架不住人家过来找，贾敏已经是烦的不行了，可还是只能应付着。 而在听冬儿这般说了之后，林景辰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自家姐姐，在他看来，以贾府那些人的性格，既然几次三番的找来贾敏这里，怕是也不会顾及林黛玉才嫁入顾家，这般直接上门会不会让其难做。 “你才刚回来便知道这事了，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那么多，小心以后老得快……” 没想到林景辰才回来，竟然就知道了这事，这会还问了起来，林黛玉愣了一下后，便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贾家的人刚上门，就被你姐夫给打发走了，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他们是再也没来过了……” 怕自家弟弟担心，一直追问个不停，林黛玉想了想，还是又说了两句，这件事因为早就解决了，所以她连母亲都没告诉，就是怕母亲着急生气。 现在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弟是怎么知道的，但都是一样的，解释清楚了，也免得自家弟弟担心。 “这样就好，不过姐姐，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才是！” 听到自家姐姐这般说，林景辰愣了一下，不禁对自家那位姐夫另眼相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法子解决的。 但就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用自家姐姐操心，还真是这古代一等一的好男人啊，讲道理，自家哥哥和父亲比他，那可都要差远了。 要不然，贾敏现在也不会仍旧头疼该如何应付贾母了，不过话说回来，两边的情况也不一样，倒是也不能一概而论。 自家姐夫那里，终归是隔着一层的，而相比之下，受过贾家恩惠，又是贾母女婿的林如海，好像也确实不会说什么做什么。 不过听林黛玉这么一说，林景辰也是放下了心，他还真是有些担心，自家姐姐面皮薄，若是贾母上门的话，她会抹不开面来，被欺负了也没法说什么。 “那贾家，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找上你们家，还找上林姐姐？” 听着林景辰和林黛玉的对话，原本旁边正吃着软酪的李玉，不由得抬起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之前都是在江南，对京城的人家都不熟悉，林景辰与他认识时间，也并没有多长，自然不会跟他说起自己家的那些烦心事。 所以李玉也并不知道贾家是贾敏的姻亲，这会见他们说起，也没顾忌，直接便开口问了。 第239章 239 “四王八公的贾家你都没听过？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没等林景辰开口, 知道这事自己的小伙伴八成是不太好说的何文昊, 便当先面带着鄙夷的说道。 只是在说着的时候，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放下手中食物的意思, 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啊，就是那个什么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家是吗？我爹总说，他们名声传得那么大，纯粹就是作死, 早晚有一天得被圣上盯上，我刚刚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没有在意何文昊那吸引仇恨的嘲讽模样，李玉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说完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望向了林景辰和林黛玉。 仔细的打量了下这两位，脑海中以前听过的有些久远的记忆慢慢的涌现出来，眼眸闪烁了一下，便不再吱声了, 开始跟何文昊抢起那盘子里的软酪来。 这可是京城百年老字号最招牌的糕点，便是在江南的时候, 他也是没吃过的，这般新鲜没吃过的东西，自然格外受他喜爱。 而瞧着李玉这样子，林景辰便知道，对方怕是已经猜到，林家和贾家的关系了, 若不然，也不会忽然间一下子就不问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年荣国公在世的时候，贾家鼎盛一时，作为其姻亲的林家，自然也是被其他人所忌惮的。 两江总督和巡盐御史，虽然一个在扬州，另一个在杭州，但那隔得并不远，李玉听其父亲偶尔提过一两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心中这么想着，林景辰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这些事情，总归是不那么好提的，对方不继续追问，也省得他们尴尬。 而相比于林景辰，林黛玉想得便要多一些了，听李玉话中的意思，这贾家的名声传得太广太大，四王八公天下皆知。 这在先皇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因为那都是先皇一手抬上来的心腹臣子，可对于新皇，这怕是就会成为一根刺了。 纵然贾家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辉煌，可这份名声还在，那就会让人忌惮，这个道理，就连远在江南的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了，可贾家的人，却一点都不明白。 还掺和到了皇位之争中，那别说现在是败了，就算是成功了的话，又能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呢，就两个舅舅现在的样子，给了他们职位，又能担当得起吗。 怪不得母亲这次被气得狠了，一丁点都不愿意再帮了，就贾家这个样子，真要是再帮他们，怕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倒是还不如利用这次的事情，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清醒一下，这般想着，林黛玉心下暗叹了一声，倒不是在乎别的，只是可怜那几个认识的小姐妹。 不管是迎春也好，还是惜春和探春，都是花儿一样的姑娘，陷入这贾家之中，日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不过虽然叹息，但毕竟只是相处没多少日子的，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感情，就只是想了一下，很快就被林黛玉给抛到一边了。 晃晃悠悠的，那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顾家的庄园里面。 作为传承了好几代的侯府，顾家的家底那是真的不少，那庄园不知道有多少座呢，这只是其中一个，算是靠近京城的庄子中，风景最好的一个。 到了地方，林景辰和两个小伙伴便先一步跳下了马车，虽然侯府的车子，减震做得也不错，但毕竟是比不了现代的汽车。 坐得时间长了，那晃晃悠悠的，也是让人觉得头晕的很，现在到了地方，他们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至于说自家姐姐，那根本就不用林景辰去操心什么，顾明泽下了马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过来搀扶了。 看着两人那柔情似水，胜蜜糖甜得感觉，林景辰只觉得脖子里都冒出一阵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身子，虽然心里为自家姐姐感到高兴，但实则也是有点受不了。 倒是李玉和何文昊两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估计是年纪还小，不懂得被喂狗粮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没开窍呢。 有些牙疼的林景辰，实在是有些看不得，那柔情似水嘘寒问暖的模样，纵然他们表现的很正常，也没有说什么太过亲密的话。 可林景辰仍旧是觉得不舒服，浑身都不得劲，估摸着，他可能也是犯了跟自家哥哥一样的病，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不舒服吧。 这般想着的林景辰，径直的带着两个小伙伴，便往庄子里面去了，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指挥起了这庄子里的下人。 而顾明泽也不在意，反而在后面瞧得还很高兴，毕竟这个小舅子跑到别处玩了，那不是更能给自己和妻子制造独处的机会吗。 这样懂事的小舅子，那可不容易找啊，更有个大舅哥在那做对比，顾明泽别说是不高兴了，反倒是更喜欢这个小舅子了。 想必若是能够让小舅子和大舅哥的位置换一下，小舅子留在京城，让大舅哥去书院读书，那便是他最乐意的事情了。 顾明泽乐得不去管，林黛玉也知道自家弟弟的性子，在让下人过去看管好了之后，也没有太多想插手的意思。 毕竟来这里，那就是为了玩得吗，若是管这管那的，倒不如在家里了，还出来干嘛呢。 这京城附近的庄子，那自然是没有京城里面的那些宅院来得阔气，除了少数的几间屋子之外，这里就跟一般的村落没有太大的区别。 或者说，这庄园原本也就是一个个的小村落，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住着的人，都是佃户，是靠着顾家的土地而活着的。 而那些小村子里的人，他们则是要自由许多，那土地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每个人之间，都是更多的平等关系。 在庄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跟自家姐姐和姐夫打了个招呼，林景辰就招呼着两个小伙伴，去看那些佃户收稻子了。 第240章 240 “四王八公的贾家你都没听过？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没等林景辰开口, 知道这事自己的小伙伴八成是不太好说的何文昊，便当先面带着鄙夷的说道。 只是在说着的时候, 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放下手中食物的意思，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啊，就是那个什么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家是吗？我爹总说，他们名声传得那么大, 纯粹就是作死, 早晚有一天得被圣上盯上，我刚刚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没有在意何文昊那吸引仇恨的嘲讽模样，李玉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说完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又望向了林景辰和林黛玉。 仔细的打量了下这两位, 脑海中以前听过的有些久远的记忆慢慢的涌现出来, 眼眸闪烁了一下, 便不再吱声了，开始跟何文昊抢起那盘子里的软酪来。 这可是京城百年老字号最招牌的糕点, 便是在江南的时候，他也是没吃过的，这般新鲜没吃过的东西, 自然格外受他喜爱。 而瞧着李玉这样子, 林景辰便知道，对方怕是已经猜到，林家和贾家的关系了, 若不然，也不会忽然间一下子就不问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年荣国公在世的时候，贾家鼎盛一时，作为其姻亲的林家，自然也是被其他人所忌惮的。 两江总督和巡盐御史，虽然一个在扬州，另一个在杭州，但那隔得并不远，李玉听其父亲偶尔提过一两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心中这么想着，林景辰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这些事情，总归是不那么好提的，对方不继续追问，也省得他们尴尬。 而相比于林景辰，林黛玉想得便要多一些了，听李玉话中的意思，这贾家的名声传得太广太大，四王八公天下皆知。 这在先皇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因为那都是先皇一手抬上来的心腹臣子，可对于新皇，这怕是就会成为一根刺了。 纵然贾家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辉煌，可这份名声还在，那就会让人忌惮，这个道理，就连远在江南的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了，可贾家的人，却一点都不明白。 还掺和到了皇位之争中，那别说现在是败了，就算是成功了的话，又能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呢，就两个舅舅现在的样子，给了他们职位，又能担当得起吗。 怪不得母亲这次被气得狠了，一丁点都不愿意再帮了，就贾家这个样子，真要是再帮他们，怕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倒是还不如利用这次的事情，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清醒一下，这般想着，林黛玉心下暗叹了一声，倒不是在乎别的，只是可怜那几个认识的小姐妹。 不管是迎春也好，还是惜春和探春，都是花儿一样的姑娘，陷入这贾家之中，日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不过虽然叹息，但毕竟只是相处没多少日子的，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感情，就只是想了一下，很快就被林黛玉给抛到一边了。 晃晃悠悠的，那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顾家的庄园里面。 作为传承了好几代的侯府，顾家的家底那是真的不少，那庄园不知道有多少座呢，这只是其中一个，算是靠近京城的庄子中，风景最好的一个。 到了地方，林景辰和两个小伙伴便先一步跳下了马车，虽然侯府的车子，减震做得也不错，但毕竟是比不了现代的汽车。 坐得时间长了，那晃晃悠悠的，也是让人觉得头晕的很，现在到了地方，他们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至于说自家姐姐，那根本就不用林景辰去操心什么，顾明泽下了马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过来搀扶了。 看着两人那柔情似水，胜蜜糖甜得感觉，林景辰只觉得脖子里都冒出一阵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身子，虽然心里为自家姐姐感到高兴，但实则也是有点受不了。 倒是李玉和何文昊两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估计是年纪还小，不懂得被喂狗粮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没开窍呢。 有些牙疼的林景辰，实在是有些看不得，那柔情似水嘘寒问暖的模样，纵然他们表现的很正常，也没有说什么太过亲密的话。 可林景辰仍旧是觉得不舒服，浑身都不得劲，估摸着，他可能也是犯了跟自家哥哥一样的病，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不舒服吧。 这般想着的林景辰，径直的带着两个小伙伴，便往庄子里面去了，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指挥起了这庄子里的下人。 而顾明泽也不在意，反而在后面瞧得还很高兴，毕竟这个小舅子跑到别处玩了，那不是更能给自己和妻子制造独处的机会吗。 这样懂事的小舅子，那可不容易找啊，更有个大舅哥在那做对比，顾明泽别说是不高兴了，反倒是更喜欢这个小舅子了。 想必若是能够让小舅子和大舅哥的位置换一下，小舅子留在京城，让大舅哥去书院读书，那便是他最乐意的事情了。 顾明泽乐得不去管，林黛玉也知道自家弟弟的性子，在让下人过去看管好了之后，也没有太多想插手的意思。 毕竟来这里，那就是为了玩得吗，若是管这管那的，倒不如在家里了，还出来干嘛呢。 这京城附近的庄子，那自然是没有京城里面的那些宅院来得阔气，除了少数的几间屋子之外，这里就跟一般的村落没有太大的区别。 或者说，这庄园原本也就是一个个的小村落，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住着的人，都是佃户，是靠着顾家的土地而活着的。 而那些小村子里的人，他们则是要自由许多，那土地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每个人之间，都是更多的平等关系。 在庄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跟自家姐姐和姐夫打了个招呼，林景辰就招呼着两个小伙伴，去看那些佃户收稻子了。 第241章 241 如今正是秋季, 乃是丰收的季节，这每一天对于佃户们来说, 都是非常珍贵的，自然不会因为主人家的到来而停止。 当然，这也是因为顾明泽没有要求的缘故，作为地主, 他若是强行要求的话, 那这些佃户便是再不舍得那些稻子，这会也不得不放下。 毕竟相比起于那些自己有地的老百姓来说，这些佃户，那都是靠着顾家生活的，若是顾家把地给收回来, 不让他们种的话, 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 不过别看这些佃户们不自由, 得靠着顾家吃饭, 但相比来说，他们还是比普通的那些种地百姓要好一些的。 至少在灾年的时候, 他们是可以得到一些救济粮的，虽然不多，但怎么都不会饿死, 而且因为是给顾家种地, 所以除了该交的赋税有两成之外，就只需要再给顾家一半，自己还能留下三成。 不要觉得这三成少, 若是普通的老百姓，那除了要交的赋税，还有各种的盘剥，那到手里怕是还没有这三成呢。 更不用说，如果不做佃户的话，那普通的老百姓都是要服劳役的，而劳役谁不知道，去一次，就算是能留下命回来，也不会落下什么残疾之类的。 但能用到劳役的，都是苦力活，就算是运气再好，回来也至少是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的。 而这段时间，不提要调养用的钱，单单只是能赚到的钱，这里里外外的就不知道差多少了。 更不用说，这庄子上也不是每年都要交赋税的，若是赶上主家免税的政策，那就连赋税都不用交了。 所以即便朝廷明令禁止土地兼并，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把自己家里的田地给卖了，去做别人家佃户的。 毕竟这做佃户，又不是做奴才，那还是良民，属于良家子，若是家中子弟有出息的，照样也是能够科举考试的。 佃户和庄园主，其实更多的是一种雇佣关系，并不属于主仆关系，就算是庄园主发火了，顶多也就是断了他们生活的来源罢了。 像是那种直接处死奴婢的事情，那是完全不能对他们做的，大周的法律，入了贱籍的人，和佃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林景辰虽然是来自另外一个时代，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就连国外都去过不止一趟了，但老实说，对于土地稻子，那还真是第一次见。 金黄色的苗穗，在广阔的田野里，随风摇曳，这成熟的谷子，散发着一种食物的清香，林景辰他们并没有打扰那正在收割麦子的佃户。 就只是找了一片刚刚被割过，麦子都已经倒下来的空地，好奇的瞅着那被麦穗压得都弯了腰的麦子。 面食那是谁都吃过的，只是这麦子，过来的三个人却都是第一次看，他们倒是没有一个人嫌弃这地里的脏乱，看着那金黄色的一片，满满的都是好奇。 “我们吃的东西，就是从这里面弄出来的？” 好奇的看着那黄色的壳，李玉揪下来了几粒，放在手心处摊开看了一眼，有些无法想象，自己平日里吃得白面，竟然是这东西做出来的。 “不对，咱们吃得，是从这壳里面弄出来的东西，外面的那层壳是给马吃得……” 虽然同样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但好歹上一世也是学过点的，林景辰作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睿智模样，便将李玉手中的那金黄色的壳给接过来。 他本来想要将那层壳给弄开，让李玉和何文昊，瞧瞧这里面的东西，不过暗暗使劲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弄开的迹象。 他心中有些尴尬，见李玉和何文昊似乎没有发觉，便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正常样子，指了指这层壳后说道。 “这么小的一粒，你们说，这要是弄成咱们平时吃得那些，得要多少啊，而且还要去壳，这也太费事了些吧……” 因着林景辰的动作隐晦，又因为被这片金黄色的麦地吸引了注意力，李玉并没有注意到林景辰刚刚的窘迫，他看着那小小的一个麦粒，忍不住有些感慨。 没下过地的人就是这样，平日里瞧着那些东西，感觉都是挺平常的，一旦下了地，知道它们是怎么来得，才知道弄出这些东西，是有多么辛苦。 “那些佃户，就是靠这些东西活着的，它们才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不好弄呢，我想，那些麦穗越多他们才越开心呢……” 因为之前，就已经捏了两个麦粒玩的缘故，何文昊并没有再动那些没有被收割的麦子，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粮食，是那些佃户们活命的食物。 他们年纪小，还没有沾染上那些富家公子们，看不上那些泥腿子的风气，对于旁人的劳动成果，若是不知道有多辛苦的也就算了。 现在都亲眼瞧着了，下意识的便多珍惜了几分，不会为了一时的好奇而动手去霍霍。 “这日头这么大，地里的麦子这么多，他们得弄多久才能弄完啊，我听人说，这些东西可是久了，就会掉下去的……” 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处稍微高一点的地方，瞧见那些不远处，正弯着腰劳作的那些老老少少，李玉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在江南的时候，他曾经去过两江总督的大营，见过那里面的士兵训练，他父亲麾下的兵将，可不是那种吃空饷，不干活的。 那训练都是非常刻苦的，从早上起来，便开始跑步，大中午的，哪怕是下着雨，也要顶着太阳，顶着雨在那里操练。 不过相应的，他们的伙食倒是也不差，不说顿顿有肉，可是每天都会有些肉食，若不然，是撑不住那样强度的训练。 只是这些佃户与那些士兵的情形却又有些不同了，虽然都是顶着大日头，但那些士兵训练的时候，各个都是昂首挺胸的，让人瞧着就有一股威武肃杀之气。 但这些佃户，却是一个个弯着腰，在田地里干活，李玉站那看了半天，就没见他们直起过腰来。 第242章 242 “这地里的麦子虽然多, 但他们人也不少，加紧点时间, 用不了半月，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听到李玉的话，林景辰想了想，便开口回答道, 他多少要比自己的两个小伙伴知道的多一点。 古代的佃户, 耕种的虽然是庄子主人的田地，但肯定也是没有太多的，毕竟庄子的主人，不会说把几块田地，就交给一个两个的佃户家庭去种。 庄子主人的收租是固定的, 佃户越多, 那每个佃户的土地越少, 照顾的便会越精心, 那他们得到的就会变得多一些。 更何况，对于古代的贵族阶层来说, 那庄子里的佃户多少，对他们来说，也事关着自己的脸面, 还有庄子的安全。 所以通常来说, 佃户们租种的土地应该是不会太多的，用不了半个月，这麦子也是能够收割完成的。 “咱们别傻站在这里了, 顾大哥不是说了，一会要带咱们就后山打猎吗，这稻田也看了，还是快点回去换身衣服，好好准备一下吧……” 这一望无际的稻田，刚看着的时候，自然是很新鲜的，不过站在这里时间稍微久了点，顶着秋日的大太阳，何文昊身上出了些汗，便明显不是那么喜欢了。 他丢掉刚刚抓在手里的那些麦粒，用手扇了扇风，微微眯着眼睛，便开口说道。 “着什么急啊，咱们难得上这稻田里瞅瞅，我还想着，去问问那些佃户，都是怎么打稻子的呢！” 相比于何文昊的着急，李玉倒是稳当得很，他拍了拍双手，顺着那麦子间空出来的一条线，便想朝着那些佃户的方向走去。 瞧那模样，看来是真心的想要询问一下，那些佃户都是怎么种地，打稻子，又将这稻子一个个弄成那些面粉的。 “这你着什么急了，等到时候回来，你将那佃户叫过去，不就都能弄清楚了嘛，现在天色这么热，那日头这么大，你就不嫌晒得慌？” 见李玉步子一面，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已经被那晃眼的日头，晒得额头上都是汗的何文昊，连忙上前抓住对方，苦笑了一下开口劝道。 身为胖人，他最怕的就是太阳晒了，那真是在太阳底下，出汗都比旁人多，这才哪们一会功夫啊，林景辰和李玉都没怎么地，就他身上的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你啊，不是我说，你是真该减肥了，咱们才待了哪么一会功夫，你就热成这样了，要是让你像是我父亲兵营里的那些士兵一样，你不得热得晕倒了啊！” 被何文昊拉住，李玉回头一看，这才瞧见自己这位小伙伴的头上，已经都是汗水了，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到底还是没再要去问那些佃户了。 只是虽然不往那边走了，但他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两句，实在是何文昊现在的模样，也是有些太夸张了。 这得亏了对方是精心养着的贵公子，这要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能干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自己这个小伙伴，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似乎好像也不会吃得这么胖，而不那么胖的话，想来应该也就不会那么怕热了。 因着何文昊不扛那头顶的秋老虎，所以一行人，在看了几眼麦地之后，就回了庄子里面。 从这庄子到那稻田的距离也不算短，再加上他们走走停停的，等回庄子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了。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之后，林景辰他们换上那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衣服，身后背着把小弓箭，再拿着把匕首，就兴冲冲的去找顾明泽了。 这两位刚刚去那山上瞧过风景，也是才回来没多久，狩猎比较累，林黛玉的身子到底是不如常人，所以顾明泽也没让她去。 自己拿着弓箭，带着护卫，便领着几个小娃娃走了，而对此，林黛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稍稍的叮嘱了两句，便看着他们出去了。 “顾大哥，这山林里都有些什么猎物啊？有没有什么狮子老虎之类的？” 拿着小弓箭，刚刚被太阳晒得，还好像是要虚脱了的何文昊，这会吃了饭，喝了点水，便又精神了起来。 因为这会是进得树林子，那到处都是阴凉的地方，太阳晒不着，所以他倒是也不觉得热了，至少是没出那么多的汗。 而身上舒服不难受了，他便也有心情问起了其他。 “哪来的狮子老虎啊！我跟着我爹，曾经在江南一个大林子里，去专门寻过，那可是带了好些个士兵，就那，都不知道伤了多少个，才抓住一个熊瞎子……” “你还想狮子老虎，要是真遇着了，怕是咱们这几个小身板，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听着何文昊这话，李玉嗤笑了一声，斜着眼睛，上下扫了对方一眼，下巴一抬，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大人，见到不懂事，胡乱说话的小孩子，能气死个人。 “就你能，还抓熊瞎子呢，熊瞎子怎么没把你吃了！” 被李玉这话气得不轻，何文昊冷哼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步，撞开走在他前面的李玉，便气哼哼的直接大步走在了前头。 李玉的年纪和何文昊差不多，他们的身高也差不多，甚至李玉还要高出一截来，可架不住何文昊的身板壮实啊。 虽然胖子也有虚胖那一说，但何文昊可不是个虚胖的小胖子，他是个很实诚的小胖子，那这么一撞，李玉还是顶不住，直接就给撞得一个踉跄。 气得他指着何文昊的背影，就在那里跳脚大喊： “好你个何文昊，你说不过我就来这套，还讲不讲道理了！” 边说着，李玉边说着那弓箭，就快步的追上去，想打回来，论起身板他虽然比不过。 但身为总督之子，他可是学过武的，那也不差什么，刚刚不过是一时没有防备而已，总之，被何文昊来了这么一下，李玉是怎么都不肯认输的。 第243章 243 这小山林乃是庄子附近的产业, 被顾家一同买下的，平日里那些佃户们, 还有庄子内的家丁，时常的就会进入山林中清扫。 内里并没有什么猛兽之内的，所以顾明泽才会这般悠闲的敢带着三个小孩子过来，所以这会李玉和何文昊打打闹闹的跑到林子里。 他也就是在后面含笑看着, 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若是一般这个年纪的青年，那对孩子，除了自己的，怕是都嫌弃他们吵闹。 不过顾明泽经历的太多，心性比同龄人成熟了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话, 若不是遇到了林黛玉, 怕是都带着一些暮气。 这会瞧着李玉和何文昊打闹, 也是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在那看得很是高兴, 一副老年人就喜欢孙辈们热热闹闹的样子。 而瞧着李玉和何文昊一路追逐打闹而去，除了嘱咐身旁的家丁跟得紧一些之外，林景辰也只能是摇了摇头, 也没办法拦着。 当然, 更重要的是，这也没必要拦着，反正林子里也没什么危险, 又有下人看着，出不了什么事情。 “姐夫，你和我姐姐成婚也有二个多月了，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外甥外甥女啊？” 跟着顾明泽往林子里面走，林景辰拿着自己的小弓箭，忽然瞅了一旁的顾明泽一眼，忍不住揶揄得笑了两声。 这次回府，他已经从目前那里收到了好消息，自己的嫂子，进门三个多月，在前些时候，已经检查出了有一个月的身孕。 只是月份浅，所以不好声张，外面人都不知道罢了，但林景辰还是从母亲那里打听到了。 毕竟跟自己上次从家里离开的时候相比，那府中人待自己嫂嫂的态度，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他如何能看不出破绽。 而不瞧出来的时候，没人会主动的告诉他这件事，但瞧出来了，再过去问几句，自然也没人会说非要瞒着他这件事。 林黛玉成婚的时间，和自家哥哥成婚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月，这会自家嫂嫂已经怀有身孕了，虽然还没有传出去，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会林景辰忽然问出这话，自然不是想着什么外甥外甥女，而且有意试探顾明泽的态度。 毕竟越是这些世家子弟，就越是在意子嗣问题，而自家姐姐的身子，再加上她现在的年纪，还是晚些要孩子的好。 这也是母亲的意思，所以这些日子自家姐姐，一直都有意的避孕，毕竟现年才不过十五岁，这个年纪产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但这是他们的想法，要是顾明泽心急的话，那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在贾敏他们看来，宁愿冒着点风险，总也不能让庶长子先出生不是。 原本庶子就已经是很膈应人的存在了，再来个庶长子，那难免会造成夫妻之间的矛盾，以后的说头可就多了去了。 别说什么世家子弟在乎规矩，不会让庶长子先冒头，书香门第或许是这样的，能够等个两三年，可勋贵家族，却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 若不然，京城世家之中，那么多庶长子，都是从哪里来得，就连皇室，都经常的有庶长子冒头，并不在乎这个呢。 至于说让顾明泽不纳妾，那别说是理智些的林景辰了，便是林景言都没有这样的念头。 若是寒门子弟，要依附林家的，还有这样的可能，但顾明泽，堂堂的永宁候，顾氏这一族的家主。 那让对方只守着林黛玉一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顾明泽本身，单单是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就不会允许。 “哈哈，这个不急，你姐姐现在年纪还小，等个两年正好，太早有孩子了，到时候你姐姐的心，可就不在姐夫心上喽……” 顾明泽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一颗心上怕是有着不知道多少个心眼，林景辰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还没成婚的时候，林景言也曾经与自己透露过这个意思，只是并不强硬，他也曾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现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舅子也过来试探了，这让原本还以为，这两兄弟有着明显不同的顾明泽，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这两兄弟或许有些事情上，确实是不一样的，可再对自家夫人的关心上，还有想得事情上，那还是很一致的。 不过虽然被接连的试探，但顾明泽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将心比心的，若是他的妹妹，这么小就嫁人，那他也是会担心的。 普通的百姓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世家中人，家中都有着大夫，甚至御医都能请过来的，自然也很清楚，女子年龄若是太小，生孩子那是会很危险的。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在乎这个，毕竟生孩子的自己的妻子，又不是他们，那危险就危险呗，与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再娶一个呗，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年纪不大就冒险生子的。 虽然有着大夫精心的调养，很多也都能顺利的生下来，但对母体的损伤来说，那是很大的。 而之所以会这样，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盲婚哑嫁，大家都是在洞房的时候，才瞧见了第一面的，没有多大的感情。 女子为了立足，自然要抓紧生下嫡长子，而男子呢，没有太多的感情，自然也不会为了对方就忍着自己，该纳妾纳妾，间接的也是逼迫那些女子没有办法。 顾明泽对这些事情很清楚，自然不会着急着生子这件事情，而为了安小舅子的心，他便哈哈笑着，看似玩笑般的开口说道。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林景辰一下子放心了不少，他对这个姐夫的印象，也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在古代，像是这样通情达理的夫婿，可是不好找了，若不是对林黛玉乃是真心实意，对方也不会顶住压力这样做。 毕竟顾家的那些人且不说，单单宫里的太后娘娘，那是极为期盼顾明泽能有子嗣的。 第244章 244 有些欣慰, 自己当年劝说自家哥哥的行为，现在看上去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更欣慰自家姐姐有了一个好归宿的林景辰，那与顾明泽之间的气氛是越发的和谐。 两人一个有心交好，一个又觉得这个姐夫十分的不错，虽然年纪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林景辰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他的眼界，比之顾明泽还要高出一些，这边往林子里走，边互相交谈着，倒是也能说道一块去。 而随着两人的交谈, 顾明泽对林家的印象也是越发的深刻了些, 就连这么小的孩子, 都能有着这样不俗的见识, 可见林家的家教和底蕴。 越聊越投机，时间就显得过得很快, 中间，林景辰还出手，猎了只小兔子, 这是被那些庄子上的护卫们给赶过来的。 要不然, 林景辰也没怎么学过武，哪里有那么精准的一箭就能射中兔子，不过纵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瞧见被自己射中的小兔子，他也是十分的高兴。 拎着自己射中的兔子，兴致上来的他，便拿着自己的小弓箭，继续往山林里面走，而那些护卫，也继续为他驱赶小的猎物。 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林景辰一箭箭射的，那是十分的尽心，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即便有着那些护卫的帮助，他射中的也不多。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就连弓箭都没学过几天，在那打靶都不一定能中，更何况是对于活物，这样的收获已经是很让他满意的了。 林景辰在这里玩得尽心，一时间自然就没有去管李玉和何文昊，直到听到不远处的呼救声，他们才心下一惊，连忙赶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老虎？” 林景辰腿脚慢，走得不快，再加上他年纪小，听着不远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顾明泽也不想让他第一时间就凑上去。 所以他带着人先行一步就过去了，只留下一些护卫，在后面保护着林景辰，让他们慢慢的过来。 小跑着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跑得有些气喘的林景辰，一眼瞧见下面的场景，顿时惊呼了一声，不敢相信的说道。 “怕是不知道中了谁的算计，下面危险，阿辰，你留在上面，其他人跟我来！” 神色凝重的看着下面那有些危及的场景，眼见着从这里往下射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顾明泽匆匆的说了一句，顾不得其他，便带着往那边赶了过去。 这下面的人中，那些护卫也就罢了，可李玉和何文昊，一个是两江总督的儿子，一个是扬州知府的儿子。 虽说扬州知府官衔不高，才不过是个五品官，但这个地方，可是比一些地方的总督，那都要受人欢迎，能去那里任职的，都是背后有着势力的人。 他们的儿子，要是在被自己带出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这他可是无法交代的。 虽然严格说起来，他也不会怕就是了，但能省一桩麻烦，可比多添一个敌人要强得多，而且还是实力强大的敌人。 顾明泽带着手下的护卫，匆匆的赶了过去，试图用弓箭，将那只凶猛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虎给射杀掉，林景辰站在上首山坡上，也是看得心惊胆战。 他前世的时候，倒是看过那些动物世界，对于老虎这种生物并不算是陌生，那些动物园里的老虎，更是见过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那些被人带到动物园的，都跟病虎似得，一个个蔫得不行，趴在地上动都不愿意动的，瞧着都让人觉得没意思的很，林景辰自然不会在意。 可这会，看着山坡下，那凶猛的老虎，离老远就能感受到对方那山林之王的气势，尤其是瞧见，那些护卫都被老虎给拍飞。 那额头上写着一个王字的生物，距离李玉和何文昊越来越近的时候，林景辰就更是紧张不已，那心脏一阵阵的跳动，手心上都满是汗水。 何文昊那就不用说了，两人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那感情深得很，至于李玉，虽然相比之下，认识的时间不长，难免要差了一点。 可对方原本是想待在书院里的，是被自己拉出来，才会跑到这庄子上，若是对方出了事情，那他心里怎么可能过得去。 越想越觉得可怕，看着那拼命往后逃的李玉和何文昊，又瞧了眼拼命阻挡着那只老虎的护卫们，林景辰心下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这山林靠近田庄，乃是顾家的产业，时常都会有人进山清缴，里面从未出现过这样大型凶猛的动物。 若不然，自家姐夫也不会将他带到这里，这会忽然间冒出只老虎，肯定是有心人的算计，这让林景辰怎么能不恨。 只是再怎么样恨，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李玉和何文昊两人给救出来。 若是这两人不救出来，那之后说什么都白费，便是再如何报复，人也回不来了。 顾明泽的行动速度很快，带着人下去之后，便不断的用弓箭，试图把那老虎给吸引过来。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明明那箭都射到了老虎的身上，那老虎也确实是愤怒了，但仍旧是死盯着李玉他们不放，半点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对劲的，只是即便知道这点，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好在，虽然没有能把那老虎给吸引过去，但好歹也算是阻止了那老虎的速度，让李玉和何文昊有了更多的逃跑时间。 再加上，虽然那老虎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被射中了也没啥反应，仍旧是盯着李玉和何文昊不放，但到底是中了箭，行动速度要慢了许多。 而且顾明泽在后面，还有护卫在前面，都在不断的纠缠，那看似危险的形势，已经慢慢的向着好转的方式再演变。 等到李玉和何文昊，彻底的逃开，被顾明泽派过去的护卫护住的时候，那中了不少利箭的老虎，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245章 245 见那老虎倒下之后, 林景辰终于算是松了口气，他一摸额头, 上面已经全是汗水，就连头发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顾不得去擦，林景辰望了眼那摊坐在地上的两个小伙伴，连忙快步的跑了过去, 那老虎已经被顾明泽带着人给制住了, 所以他倒是也不用担心什么。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快步跑到了李玉和何文昊的跟前，看着坐在那里，一副心有余悸模样的两个小伙伴，林景辰连声问道, 还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两人。 “我们没事, 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歇了半天, 李玉才摇了摇头, 缓过劲来开口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 那声音还是不免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刚刚也是吓得不轻。 不过也难怪，那么大只的老虎, 那血盆大口, 就差点咬在自己身上，别说还是个孩子，便是一般的大人那也受不了啊。 没看到那些护卫们, 再瞧见那老虎终于倒下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腿软的有些站不起来吗，那一个个都是后怕的。 “你们是怎么遇上这老虎的？它怎么会一直追着你们不放啊？” 见李玉和何文昊，就只是身上无力，逃跑的时候，有些擦伤罢了，林景辰也是松了口气，而在放下心来后，他也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虽然知道，这事情背后肯定是有着别有用心之人的插手，但这是在京城，一般来说，要对付的不该是顾明泽吗。 再不然，也该是他才对，怎么会牵扯到李玉和何文昊的身上，难道是想要针对他们父亲。 可也不是啊，若是那样的话，在他们来京的路上，或者是在书院里，岂不是更好动手。 “我们也不太清楚，原本就只是追着一个兔子去的，谁知道，这只老虎就忽然间冒了出来，要不是护卫拼命拦住了，怕是我们就要完了……” 见林景辰问起这事的起因，李玉神色凝重，他摇了摇头，也是有些疑惑的说道，只是那疑惑之中，还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显然，虽然刚刚从危险中度过，但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还是立马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在这方面上，何文昊对比李玉，就是要差上一筹的，因为他以前除了玩就是玩，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培养。 虽然天赋比较好，人也聪明，现在也明白了人心险恶，但这方面的差距，却也是需要时间才能弥补的。 “那些护卫，姐夫自然会奖励他们，只是你们还是好好看看，身上是否多出了些什么，那老虎纵然受了伤，也要追着你们不放，定是有原因的……” 见李玉提起那些护卫来，林景辰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扫了眼那些身上都有着伤痕，明显是拼了命的护卫，简单的回复了一句，便又问了起来。 自家姐夫在这里，奖励的事情，并不需要他担心，这些护卫能够那么拼命，显然也是知道自家姐夫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还得是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那老虎发狂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受伤了也不顾，一门心思的就要往李玉和何文昊他们身上扑。 要不然，就算是现在安全了，若是一会再冒出来一只，那也是危险得很，更何况，谁知道那能引诱老虎的东西，是不是有害的物品呢。 “我想过了，我们身上的东西，都是自林府过来的时候就没换过的，只有我，因为出得汗太多，所以换了条帕子，又让人去拿了一个香囊放在身上……”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定是那帕子和香囊有着什么问题，才会引得那老虎疯狂……” 一旁已经沉默了半天的何文昊，再经过了思索之后，终于缓缓的开口说道，而在他说着这些的时候，他伸出手来，也将那香囊和帕子给拿了出来。 “那老虎还没完全死透，我让姐夫去用这东西试试……” 接过那帕子和香囊，林景辰没有耽搁，直接就起身来到了顾明泽的身边，并将东西递给对方，将这件事情说了一下。 在听到可能是这两件东西有问题的时候，顾明泽点了点头，便让人用□□挑着这两样东西，放到了那老虎的鼻子处。 当然，为了确保安全，他在这么做之前，便让那些护卫，都用□□捅着那老虎的要害之处。 这样，就算是老虎闻到能够刺激他的东西而发狂，也不会造成什么伤亡。 那帕子和香囊是一样一样挑过去试探的，帕子被弄过去的时候，那老虎还没什么反应，可那香囊一被放过去，那老虎顿时动弹了下身子。 那原本已经无力睁开的虎目，也一下子瞪大了起来，若不是身上的伤势太重，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来，怕是这老虎就要直接扑过去了。 “果然是这东西作怪，快看看，那里面究竟放了什么？” 见到那老虎的反应，不用说，林景辰就确定了，是这香囊里的东西再搞鬼，他看着被顾明泽拿回手里的香囊，连忙催促了两句。 不过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催促，顾明泽在发现了，是这香囊在作怪的时候，就已经打开香囊查看了。 而这一打开，都不用找懂得药理的大夫看，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 “这血迹看起来是新鲜的，可能是这老虎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在闻到那味道的时候，如此疯狂，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攻击李玉和何文昊！” “它怕是把他们当成害了自己孩子的人，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只是不知，这香囊里的鲜血，到底是怎么来的……” 林景辰皱着眉头，有些愤恨的说道，那香囊里面放着的是鲜花和干果，只是上面浸着一层鲜血。 之前被香囊包裹着，现在一打开，一看便能知道，那味道，虽然他们闻不出来，被鲜花的干果的香味给遮掩住了。 但是动物的鼻子，那比人可是要灵得多了，而这也能解释了，为何那老虎会紧追不放了。 第246章 246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处理的, 你们还是先回城里，免得再遇到什么危险, 等有了结果，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望着手中那被浸染了鲜血的香囊，顾明泽的神色明显不是很好看，他瞧了眼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的林景辰, 又望了眼仍旧是瘫坐在地上, 到现在还没有力气起身的李玉和何文昊。 向着一旁被他带过来，并没有受太多伤的护卫招了招手，然后便对三人说道，想让护卫护送他们回去。 “顾大哥，你若是查出了什么, 一定别忘了告诉我们……” 沉思了一下, 知道自己等人留在这里, 八成就是个累赘, 而且也确实是有些累了的李玉，再与林景辰和何文昊对视了一眼后, 便这般开口说道。 只是那眼神之中，明显的充满了杀气，显然, 虽然现在没有精力去追查, 但平白无故的遭了这么大罪，他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 “放心吧，这件事情你们有权利知道, 等查出结果，我定然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心里清楚这些小娃娃的心思，顾明泽很是严肃的保证道，虽然其实并不想让这些孩子们的父母知道，但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他是必须给这两个小娃娃身后的人以交代的，自然不会隐瞒下调查的结果，只是如果能够直接处理掉，而不用他们背后的人插手，那便是最好的。 因为他仔细的想了下自己在京城的敌人，那些朝廷上的官员，由于一些潜规则，通常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至少在京城不会。 除非是将他们逼到了一定份上，不过很显然，被他逼到一定份上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被他给斩草除根了，而朝廷之外的敌人，就只有那么两三家，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查出来。 没错，虽然还没有开始调查，但顾明泽已经认定了，那出手的人定然是自己的仇家，而不是为了针对李玉和何文昊。 因着李玉和何文昊之前被那老虎追击，逃跑的过程中，身体脱力，也受了不少划伤，所以虽然要回京城，但必须得先回庄子里让大夫看一下。 世家子弟都是很金贵的，尤其是李玉，还是江南封疆大吏的儿子，不是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自己家的人，那就更是必须得小心得对待才是。 因为顾明泽经常来庄子上游玩的缘故，所以大夫是常驻在庄子里的，这也算是顾家给那些佃户家丁们的福利之一。 第247章 247 “姐姐，你留在这里, 反而会让姐夫分心的……” 见林黛玉这么说, 林景辰立马便开口劝道, 而眼见着自己这话说出口后，自家姐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又接着说道：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姐夫那里留下了一些护卫，咱们要是再分开的话，那护卫的人数就不够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被分而击破！” “若是那样的话，姐姐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留下陪姐姐一起等吧，要不然就这般回京城的话，反而是会有危险的！” 知道从正常的角度，八成是没法劝住自家姐姐，所以林景辰, 干脆从这个角度来说。 反正不管怎样, 他肯定是不能扔下自家姐姐一个人，然后自己走得，要么大家就一起走，要么那就都留下来，没有旁的选择可言。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走了, 自家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纵然没人怪他，那他也是绝对原谅不了自己的。 “你这孩子，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让人给你姐夫留个消息……” 被林景辰这么一说，林黛玉别提多无奈了，不过她也知道弟弟说得有道理，所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毕竟怎么说呢，顾明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行事总是有几分把握的，出于对其的信任，其实林黛玉也并不是那么的担心对方。 可自家弟弟那就不一样，这可还是个孩子呢，不赶紧的让他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林黛玉是怎么都不能放心的。 而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也没有在这里磨蹭的意思，一行人很快的便上了马车，往京城而去。 只是这个时候回了林府，难免被贾敏察觉出了些许不对，而自然而然的，这么大的事情，贾敏知道了，林景言和林如海在回来之后，也是很快便知道了。 所以当顾明泽处理完事情，想来林府接自己妻子的时候，面对的就近乎是这种三堂会审般的局面。 只是被审得那个人虽然是他，但气却并不是冲着他去的，所以顾民泽倒是也没有多紧张。 “明泽啊，今天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老虎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你留在那里，没有受伤吧……” 让顾明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贾敏便一迭声的问道，下午她瞧见林黛玉她们那匆忙赶回来的样子，便觉得有些不对。 等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那直接就被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这心里寻思了一个下人，这会好不容易瞧见顾明泽过来，自然便忍不住了。 “我没事，那老虎是被人故意引过来的，杀了那老虎的幼崽，又将香囊放到何文昊的身上，所以那老虎才会显得那般疯狂……” “说来，他们两个也是受了我的连累，那暗中下手的人，怕是没想到我们回分开，他们的目标，一开始估计也是我……” 对于贾敏这一连串的问题，顾明泽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反而很是耐心的回答道。 “你可查出了是谁？” 见贾敏和顾明泽说了这么一长串，却没有说到点子上，林景言眉头一皱，不禁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 而听到这话，贾敏也不再开口，和林如海一起，把目光都放到了顾明泽的身上。 原本神色如常的顾明泽，在听到这话之后，面色显得有些阴沉了些。 他沉默了半响，见面前几人的目光，一直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幕后下手的人，乃是我姑母，她与我一向不对付，与甄家交好，之前投靠了六皇子，六皇子事败，她家里便受到了牵连……” “我接任顾家家主之位后，她曾经想来找我，试图为她家里人求情，不过我没同意，听说前些日子，她被流放边疆的儿子死在了边疆，她估计是把帐算到了我的头上，想要对付我，才使出了这么个计谋……” 在庄子上待了那么久，审问了那些下人，动手的又不是老谋深算，心机城府极深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查便查出来了。 说起来，在查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真是觉得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因为他姑母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双方有着的一丝血缘关系，那从一开始，就是没人会当做一回事的。 只是原本并没将其放在眼里，觉得对方夫家败落，娘家也没有了依靠，自己的几个儿子丈夫，都被流放到了边疆。 这样生活困苦，让一贯享受惯了富贵的人，继续这般生活着，也算是对其的一种处罚，却没想到，斩草不除根，就会反受其害。 原本已经觉得对方没什么反抗力量了，这会却差点被她给害了，若是李玉和何文昊真出了什么事，那不管是他还是对林家，可都是一个□□烦啊。 “一个手中没有权利的深宅妇人，怎能悄无声息的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背后怕是还有别人插手吧？” 听着顾明泽的话，林景言眉头一皱，沉思问道，在他看来，顾明泽的那位顾母，并没有这个能耐。 毕竟那庄子的位置，他是知道的，这可是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弄来那么一个凶猛的野兽，还没有被旁人发现，这又怎么可能呢。 “有没有人插手，这就不是现在能知道得了，还得问问我那个好姑母才行！” 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顾明泽语气幽幽的说道，之前他顾念着那么一分血脉联系，并没有出手对付，可旁人却拿他的仁慈，当做对付他的手段。 那他也绝对不会再纵容，只这一次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他有深刻的教训了。 “行了，这件事明泽自己有主意，我们只要在旁边看着，有什么帮忙的帮上一把就是了！” 见自己儿子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似得，林如海连忙开口打起了哈哈，他知道，自家儿子是担心女儿，是一片好意。 不过顾明泽现在已经是顾家的家主，那什么事情，对方自然会有着决断，他们帮忙那是必然的，但除了帮忙之外，也不该去插手太多。 第248章 248 人与人的相处，有时候也是讲究距离的, 亲人尚且如此, 更何况是对于女婿呢。 林如海深深的清楚这一点, 而林景言其实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之前，他有些心急, 所以一时间难免就没有顾及到。 这会听到林如海的话后，他张了张嘴，看了眼顾明泽, 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而既然林景言的话被林如海给制止了，顾明泽自然不会主动去接，他感动的看了眼林如海，说了些场面话之后，便去接自己的妻子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不过林黛玉一直在那里等着，没有得到消息，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心得下的。 至于林景辰他们, 因着今日来回两趟, 走了不少的路，又受了不少的惊吓，身子有些撑不住，所以早早的便躺下睡了。 因着顾明泽带着林黛玉直接回了顾家，而他们又都睡下了，并没有碰着, 所以第二天，是由贾敏把这其中的缘由告诉他们的。 顾明泽并没有隐瞒，贾敏也没有隐瞒，因为这事是瞒不住的，而虽然知道了，自己这次是被顾明泽给连累了，但李玉和何文昊也没有什么埋怨的意思。 或许他们父辈，再得知自己儿子差点出事的消息后，会忍不住迁怒于顾明泽，但小孩子心思纯粹，想法也相对要简单许多。 对于李玉和何文昊来说，顾明泽说要带他们去庄子上玩，那也是好意，对方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当初他们也是同意了的。 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把事情怪到人家身上，而何文昊受了些惊吓之后，还稍稍的有些不舒服，李玉等缓过劲来后，反而变得兴奋了起来。 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他，很是有种军中汉子的豪气，那胆子也是大得厉害，才死里逃生不久，便能够拿自己遇到老虎的事情大书特书了。 瞧着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显然，对于他来说，能够见到那么凶猛的老虎，还没有出事，这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每次瞧着对方，经历过这么一件事后，仍旧神采飞扬，似乎更加精神了的样子，林景辰除了叹服之外，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正他觉得，如果把他换到对方的位置上，他是完全做不到，像是现在这么淡定的。 原本书院放假不过就只是两天而已，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是李玉和何文昊正憋着一股气，还想等着顾明泽将那害他们的人都给除去呢。 便不是，那贾敏也不会现在就不近人情的，让几人这个时候回学院继续读书，怎么也得休养个几天才是。 毕竟虽然李玉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何文昊，那精神面貌，可是不怎么样。 而在林景辰他们安生的待在府里休养的时候，顾明泽也开始他的动作，他那位姑母，夫君已经败落，就连原来的府邸都不能再居住了。 整个人都落魄的一点不像是出身世家的小姐，顾明泽想要找到她，对付她，那是一点也不难。 别说手中还有着证据，便是没有证据，以顾明泽如今在京城中的地位，那也是没有人会阻拦他的。 而在审问了他那位姑母之后，顾明泽也终于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说起来，还是他小看了自己的姑母，也小看了甄家的残余力量，他那位继母，虽然已经被流放了，但留下来的钱财和力量，都到了自己这位姑母的手里。 原本，他那位继母，是想着等刑期满了之后，自己的儿子能够有着可以安静生活下去的本钱。 甚至怕顾明泽这位姑母，把钱给吞了，还特意留下了些制衡的手段。 只是让甄如意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儿子的死，这位对顾明泽的恨意，竟然比她的都要深，利用着她留下来的钱财和力量，直接作出了这样的事情。 完全的耗光了自己给儿子留下的东西不说，更是狠狠的得罪了顾明泽，让自己儿子的未来越发的艰难了一些。 查出来这些事情后，那不用多说，顾明泽直接就让人将自己这位姑母，送去边疆，与她的儿子团聚去了，至于这一路上，养尊处优惯了的对方到底能不能受得了风霜之苦，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错，虽然这件事情报官，会有失颜面，但顾明泽从来都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只要报官，他才能保证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攻击自己。 官场上行事，那必须要小心一些，为了顾家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家族，甚至恨不得毁了的家族，他自然不会选择那么做。 而除了真正动手的，顾明泽那位姑母之外，以前他得罪过，却并没有全部弄死的敌人，都被他一个个的翻了出来。 经过这件事情，顾明泽的行事手段，比之以前，明显要狠辣了许多，显然他已经明白，做事情，要斩草除根的道理。 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波，不过其产生的影响却是无比深远的，因为原本顾明泽的行事，虽然也是狠辣决绝，却没有像是现在这般。 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的行事风格变了太多，变到让林景辰只是听着，就有些觉得无法接受的程度。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像是李玉何文昊，还有自家哥哥姐姐，甚至是父亲，他们却全然没有觉得这有神马不对的。 对自己的敌人，自然是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若不然，只会让他们危害到自己亲人的安危，这是很正确的做法，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 至于说林景辰会觉得不舒服，还是因为在现代生活得时间太长，那种对生命的重视，已经融入到血液之中，所以他自然不会看得过眼。 只是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他却并没有对此多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就是这个时代官场的规则，是他无力改变的东西。 第249章 249 虽然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但林景辰他们, 也没能在林府待上多长时间, 不到半个多月, 就又被赶回了书院里待着。 这还是李玉和何文昊，故意慢点喝药，慢点上药, 有意让那不大的伤口，硬生生的拖着这么长时间，才能有结果的。 只是毕竟伤口不大, 而且贾敏他们也不是傻子，不过是瞧着这次是他们林家，连累了两个孩子，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他们虽然有心纵容，但那么点的伤口，一连半个月都不好，也是有些太过分了。 所以，林景辰和李玉他们, 在潇潇洒洒了三个月后, 仍旧是被送到了去往书院的马车上，多一天的时间，都没让他们待。 不过在林府舒舒服服的待了这么写天，对于林景辰他们来说，倒是也够了，虽然难免有些遗憾, 但总体来说，那还是很满足的。 而这次回去书院，因着他们的事情传了过去，林景辰和李玉他们，也很是享受了一把明星般的待遇。 那些同窗，别说是小学子们同年级的同窗了，就连高几个年级的，还有那些考进书院的同窗，虽然没好意思直接上门来问。 但每次，都是装作一副不经意路过的样子，在他们的教室前，寝室前，总是要多瞧个两三眼的。 甚至瞧一回的都不够，换个衣服，就又从这里走，一天走了三趟，换了三件衣服，便以为他们都瞧不出来了，但实则那身影，真是别提多清晰了。 相比于林景辰的无语，李玉倒是显得格外的兴奋，每日里被这些小学子们围在中间，讲着自己的英勇事迹，那模样真是神采飞扬。 只是林景辰在旁边听着，若不是很清楚的瞧见了当初李玉和何文昊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眼睛没瞎，那他真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初看错了什么。 原本还只是李玉一个人，后来何文昊也加入了进来，这两人说得吐沫横飞的，那模样，别提多浮夸了。 好在，这两人也知道，不能太过夸张，太夸张了就没信了，所以倒是没有说什么，那老虎其实是他们联手打死得。 只是着重的表示了，他们在面对危险时候的临危不惧，还有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那只老虎的凶猛威武，以及他们是怎么斗智斗勇，才坚持到护卫赶来，将他们给救下的。 那细节都描写了出来，完全听不出，这其实压根是李玉现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现编的，说不准，可能是在林府休息养伤的时候，那早早就想好了的。 第250章 250 与当年一般, 一辆辆马车, 是怎么从遥远的地方驶过来的, 现在便是怎么样回去的。 只是不同的是, 之前坐在马车里，那一个个稚嫩的少年, 如今都已经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得上是大人了。 因为林家就在京城之中的缘故，所以林景辰几乎每次书院放假的时候，那都是能回家的, 并不像是李玉和何文昊一样,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 所以即便这次彻底的离开了书院, 但除了那点子不舍之外, 倒是也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 坐在马车之中，晃晃悠悠的, 林景辰就到了林府的门口, 因着现在时辰还早，父亲和哥哥都在书院之中, 所以并没有瞧见。 家里就只有母亲和嫂子, 还有知道他这次从书院毕业, 特意赶过来瞧他的姐姐，啊对了，还有他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 和两个外甥外甥女。 没错，这十年时间，不但是他哥哥，给他添了两个小侄子小侄女，他姐姐，也生了个男孩和女孩。 这般说来也是有些巧了，两家都是一男一女的，正合成了一个好字。 不过相比于自家姐夫，那待自家姐姐的真心，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什么妾室庶子，自家哥哥就要差得远了。 之前他在书院的时候就知道，自家哥哥给自己娶了不少的小嫂子，只不过他顾念着嫡长子年岁太小，怕将来有着家业纠纷，所以才没有要庶子。 而现在，据说自己的那两个小嫂子，都已经怀孕了，不过虽然有着妾室，但那几个都不是什么作妖的人，自家哥哥也不是宠妾灭妻的那种。 所以虽说相比于自家姐夫，明显的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但以古代的道德观念来说，也是很正常的，因而这些年，林府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只是想着当年自己哥哥对于自己妹夫的要求，还有他自己的做法，忍不住就觉得这位实在是有些双标罢了。 林景辰也不是客人，更不是一年年不回来的，他带着自己在书院的那些行李回府之后，也没人专门来迎他，他也不在意这些。 稍稍的回院子里洗漱收拾了一番，便往自家母亲院子里去了，十年的时间过去，当年脸上还没有皱纹，尚且能称得上是年轻的贾敏，已经彻底老了。 毕竟当年的贾敏，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现在那更是都已经五十多了，怎么可能不老呢。 而且前些年弄出了不少风波的贾母也去了，虽然对这个母亲有着诸多的怨念，但少时的那些感情，并不是假的，贾敏自然一下子就老了几岁。 更别说，自从那次贾家抵抗着，不愿意给交欠款的事情，被皇上给抓住了，有意的拿贾家开刀，再加上之前累积的一些罪过。 那抄家夺爵，虽然没有将人流放，也没有死人，但偌大的一个贾家也是就此散了，什么家业都没剩下。 说起来，贾母那身板，原本还是挺硬朗的，就是因着这事，又急又气，悔恨交加，才会一口气没踹上来，就那么没了的。 好在是还有贾敏这个外嫁的女儿在京城，哪怕是再如何的与娘家闹翻了，这个时候，也终究是出手帮了一把。 只是以往的那些荣华富贵，是不用想了的，想要振兴家业，不知道得多久以后了。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书中出嫁了的贾宝玉，倒是没有再出家，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还在，管束住了他，而且也没有林妹妹身死一事对他的打击。 所以要比原著的时候，更坚强一些，又或者，他也是知道，现在这一大家子，想要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就全都得靠他了吧。 而和原著一样的是，薛宝钗仍旧是嫁给了贾宝玉，只是因着王子腾这次没作死，所以王家仍旧是好好存在着，薛家并没有出事，她哥哥还活着。 所以薛家剩下的那些产业，仍旧是在她哥哥的手里，并没有落到她的手上，不过因着王夫人早早就去了的关系，倒是也没人为难她便是了。 现在据说，他们也有了两个子女，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富贵，但有着林家的支援，再加上贾母生前留下的那些东西，倒是过得还算不错。 而原本贾家败落之后，就带着自己母亲离开了的贾环，这一次因着贾政没有被流放，所以没能离开。 毕竟贾家虽然败落了，但他母亲仍旧是贾政的妾室，所以私自逃走的话，那不管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经过这一劫，贾政也不像是往日里，那般的偏心了，或者说，他原本也不是那么偏心，只是对于贾环并不是太关心罢了。 但瞧着他之前逼迫自己长子上进时的样子，有的时候，这样的不关心，说不定也是一桩好事呢。 至于探春，贾家被抄家之后，她也跟着失了千金小姐的身份，倒是没有原著那样，被认亲后替嫁的事情了，不用远嫁异国他乡，自然是件好事的。 可因着这事，而免了这场灾祸，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对于贾家，自从他们已经没落之后，林景辰就没有再多关注了，偶尔听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过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 贾敏到底是心软，即便当初闹成了那样，对自己的娘家，还是忍不住照佛了些。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当初她在贾家，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没受任何委屈。 便是为着那十几年的情谊，这会也是该伸出援手的，况且还有道义在那里呢，若是贾敏什么都不做的话，外面怕是也会有不少人议论她。 过了十年，林景辰自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小短腿了，已经长高了的他，从院子门口，到贾敏院子的速度，便更快了些。 没多大的功夫，他就在一些丫鬟的通报问好声中进了贾敏的屋子，这会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自家母亲和嫂嫂之外，还有自家姐姐，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也都在。 第251章 251 “小舅舅, 小舅舅……” 一见他回来, 原本依靠在林黛玉身旁,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便双眼放亮，顿时小跑着就过来了。 他们其实在林景辰回来的时候, 就想着去外面迎接了，只是林黛玉不让，所以只能是眼巴巴的在这里等着。 看着欢呼着扑过来的两个小包子，林景辰笑着蹲下身子接住他们，捏了捏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便开口说道： “浩儿, 雪儿, 你们在家里乖不乖啊, 有没有惹母亲生气……” 两个小家伙, 一个叫顾文浩，一个叫顾文雪, 一个六岁, 一个四岁，大的是男孩, 小一些的是妹妹。 原本文字在顾家这一辈, 是只有男孩才能用的, 不过顾明泽不在乎这个这个，也不想按这个分，所以给女儿也是从了文字的。 林黛玉当年生产的时候, 他还在书院，没能赶上，不过这两个小家伙，虽不是他看着出生的，却是他看着长大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甥像舅的缘故，这小外甥，长得还挺像他小时候的，他自然就更加喜欢了。 “小舅舅，我们在家里可乖了，一点都没有惹祸呢……” 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抱在一起，不等自己的哥哥开口，顾文雪就眨巴着大眼睛，甚是乖巧的说道，只是那滴溜溜转的眼球，显然并不是像她说得那样。 若说顾文浩长得是像他自己，那顾文雪长得便是像他姐姐林黛玉了，虽然没见过自家姐姐小时候。 但在林景辰的想象中，自家姐姐小时候，估摸着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只是怎么说呢，就是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与自家姐姐那是半点都不像。 按照自家姐姐的说法，这小家伙倒是有自己小时候几分风采，虽然林景言一直都很不愿意承认这点。 “哦，是吗？” 故意拉长了声音，表达了下自己的疑惑，林景辰含笑的目光，望向坐在一旁的自家姐姐。 而他的眼神，就在身前的顾文雪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的，当即，捧着两只小手，便眼巴巴的瞅着林黛玉，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让这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做了两个孩子母亲的林黛玉，只能是笑着摇头，冲自家弟弟又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给你们的礼物，已经放我院子里了，一会你们便带人去拿吧……” 而见此，林景辰自然也不会再逗弄这两个小家伙，很是干脆的便说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此的喜欢自己，虽然人格魅力居多，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些礼物，才会让他们眼巴巴的盼着，这时候更是用上了小心机。 “小舅舅太好了，雪儿最喜欢小舅舅了！” 听到林景辰这话，顾文雪欢呼了一声，直接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林景辰，然后高兴的喊着。 被这香香软软的小娃娃扑了个满怀，林景辰连忙将其抱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而后，他望着站在那边没有动静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温和的开口说道： “轩儿，雨儿，你们也快过来啊，小叔叔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你们不想瞧瞧吗？” 轩儿和雨儿，是林景言的儿子和女儿，相比于林景辰眼前活泼的两只，他们要显得沉静了不少。 这四个孩子的年岁，其实都差不多，最大的也不过就十岁而已，是林景辰的大侄子，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那都是个孩子而已。 只是相比于林黛玉和顾明泽的宽松教育，自家哥哥管教孩子的时候，不免便严厉了些。 比当年教他的时候，还要更加凶巴巴的，所以这两个孩子相比之下，就要规矩很多，即便是在亲人面前，也不敢这么随性。 刚刚瞧着顾文雪他们过来，其实也想跟着的，只是脚步动了动，却没敢罢了，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瞧着。 这会听到林景辰这话，那目光不禁望向了自己身旁的母亲，眼神之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等林景辰的嫂子点头之后，他们这才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乖乖的叫了声小叔叔。 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让身旁跟着的下人，带着他们去自己院子里挑礼物，见这几个孩子欢呼一声，便跟着过去后，他这才走到自家姐姐身旁坐下。 “这孩子真是一年一个样，越长越快了，几个月不见，就窜一个个头……” 想着自己竟然已经是个长辈了，而是还是四个孩子的长辈，现年才十五岁的林景辰，也是觉得这感觉有些奇特。 尤其是想着，那看着出生的两个小娃娃，冷不丁的竟然就长到了现在这么大，那就更是忍不住有些感慨了。 “他们这还算快吗，弟弟你都长这么大，再过两年，怕是就该娶妻了，这才是让姐姐最不敢相信的呢……” 望着自家儿子女儿欢快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身前已经长大了，个子都快比自己高的弟弟，林黛玉含笑说道，眉眼间带着些促狭。 “妹妹说得是啊，说起来弟弟今年也十五岁了，再过两年，也是该成婚的时候了，母亲出去可得多为弟弟看着点了，只是不知，弟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见林黛玉提起这事，原本一直坐在旁边，含笑不语的嫂嫂，这会也不禁附和了一句，话语中尽是打趣的意思。 一般人家里，孩子尤其是儿子之间，怕是少有这般和睦的，而且便是和睦的，那要顾及影响，做嫂子的对自己的小叔子，也多是生疏居多。 不过林景辰的情况不同，嫂子嫁进来的时候，他还不大呢，才五岁的小娃娃，自然没有那么多忌讳。 即便现在林景辰长大了，但之前有着的情谊在那里，虽然行为上要讲些规矩，显得生疏了些，但感情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要真的算起来，其实林景辰也可以算得上是对方看着长大的了，虽然严格意义上，他们的年龄差距并不是特别大。 第252章 252 “姐姐, 嫂子, 哪里就有那么急了, 这事慢慢来, 我不着急的，等我考中了进士, 再议亲也来得及不是……” 被自家姐姐和嫂子打趣的有些无奈，不过到底不是纯情小男生了，林景辰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还很严肃的说道。 自家哥哥当年结婚早，那是自己愿意的，他自然不会管, 而自家姐姐, 那是女孩子, 古代对女子一向苛刻, 这结婚早是没有办法。 不过他可不想才十五岁，就步入婚姻的坟墓, 要知道, 这个年岁在现代，可还是个上初中的孩子呢, 他不想在这么好的年华就负担起一个丈夫, 甚至是父亲的责任, 那也太可怕了些。 “你这孩子，想得也太简单了些，跟你同龄的那些官家小姐, 哪个不是早早的便要议亲了，你要是不着急，到时候上哪里挑选可心的好人家姑娘……” 听着自己小叔子，这明显还带着些稚气的话语，李家小姐明显带着些不赞同的说道，当初林景言可是十六岁就成婚了。 她更是十五岁就嫁进来了，自家小姑子也是十五岁就嫁人了，京城的大户人家，那都是这个年纪婚嫁的，若是耽搁下去，岂不是好姑娘都没了。 当真是孩子心思，没个衡量，只想着自己一人比较潇洒随心，却不知道，这事可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这会要是不趁着有那些个好姑娘，到时候好好的选一选，那等年岁大了，怕是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好的选择机会了。 被以为男子和女子不一样，就算是年纪大了，甚至是续娶，都能娶到好姑娘，但实则那些条件更好的姑娘，都更愿意嫁给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 不会说有谁，愿意嫩草配老牛的，所以这议亲啊，不管男女，都是早一些的好。 当然，若是那些寒门子弟，当然要另算，他们必须得身有功名了，才能娶到那些名门闺秀。 不过林景辰不一样，先不说他去年已经中了举，身上有了功名，便是没有，以他的出身，林家现在的势头，也是有不少人会愿意的。 “嫂嫂，这姻缘也是讲究缘分的，没有强求一说，我这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那还怕找不到好姑娘愿意嫁……” 对于自家嫂嫂的话，林景辰很是不以为然，这个时代，都讲究盲婚哑嫁的，他实在是不习惯，只是也没办法，不是谁都像自家姐夫姐姐一样好运，能一眼就碰到个一见钟情的。 所以不管是从自己的年龄上来说，还是从对妻子的选择上来说，他都是下意识的有种隐隐的排斥感存在。 “你这话说得，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缘分，那缘分还能是自个找腿飞过来的……” 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弟弟的心思，林黛玉心里跟明镜似得，这家伙那完全就是不想现在就娶妻，不想去承担那些责任，所以才会说这话的。 “你姐姐和你嫂嫂说得没错，你现在身上也有了功名，年岁也到了，是该议亲的时候了，不如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母亲好好给你瞧瞧……” “你要是总这么抗拒，那可就随着我的喜好来了，到时候瞧中的小姐，若是不合你的心意，那你可不要怪母亲啊……” 之前在听到林黛玉和自己儿媳的话时，贾敏便是眼前一亮，心中有些意动，这会见自己小儿子是这么一个反应，她当即便皱着眉头说道。 瞧着那认真的模样，似乎若是林景辰真的不说，始终这般抗拒的话，她就真的不管儿子的喜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挑选了。 “母亲，您何必这么急呢，咱们家里不是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了吗？” 望着贾敏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林景辰有些无奈的说道，同时也感觉有些头疼。 明明上一世的这个年纪，自家老头子都是提防着他会早恋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催婚呢，这也真是，太让人无奈了。 “林家枝叶繁茂，那是越多越好的，你如今也是大人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懂！” 不悦的瞪了林景辰一眼，觉得这个儿子大概还没开窍的贾敏，也不再跟这无法沟通的儿子说些什么了，她直接便与林黛玉和李家小姐商量了起来。 听着那三个女人开始讨论哪家的大家闺秀看起来比较不错，林景辰抚了抚额，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有心想要阻止吧，可几次说话，却都被把话头给打了回来，压根就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四个小家伙选完了礼物回来，才算是结束，让在一旁听得，走也不是，插话也插不了的林景辰，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母亲，我刚回来，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这就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再来给您请安……” 生怕再待在这里，还会被唠叨，林景辰匆匆起身行了一礼，还没等贾敏说话，便先一步跑了。 “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不过是为他好，竟然还躲上了……” 望着自家小儿子那逃跑似得背影，贾敏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了两句，颇有种儿大不由娘的心酸感。 “母亲，您也不用担心，弟弟现在不过是还小，没开窍呢，等他娶了妻，也就知道这妻子的好处了，到时候，自然就会成熟起来，也会感谢母亲的……” 听了贾敏的话，李家小姐笑着说道，笑声中带着些促狭，让刚刚回到她身旁的两个孩子，忍不住望了她一眼。 十岁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虽然只是刚刚过来，但只瞧着自家小叔叔那逃也似的背影。 再听听自家母亲和祖母的对话，他也很清楚的便明白了，现在自家小叔叔面对的是什么。 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想着再过五年，估计他也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将心比心，对自己那位小叔叔，林子轩不禁有了些同情。 第253章 253 一路快速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林景辰猛地灌了口茶, 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没旁的，不是他胆小, 实在是催婚家长也太可怕了。 上一世, 他在网上就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 甚至还有什么，为了糊弄父母，而租女友, 甚至还产生了一个租女友租男友的业务。 而这还不算是最离谱的，林景辰甚至在网上瞧见过，有为了逃避催婚，而去抢劫的, 最后被判了刑的离谱事情。 那个时候的林景辰, 是真心觉得那些人傻，不就是结婚吗,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被家里的老头子严格管制，压根都不能早恋的林景辰，那不知道多羡慕这种能够自由恋爱的情况呢, 这又不是封建联姻，哪里就至于这样了。 不过到了现在, 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们的心情，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的处境还要更糟糕，跟他成婚的，还会是个陌生的没见过面的人。 看着自家哥哥成婚的时候不觉得这有什么，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吗，那个时候的他，还心情很好的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不过现在，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他才发现，他真的是做不到啊。 有些头疼的想着这些事情，不过也只是一会的功夫，便不再想了，没别的，因为想了也没什么用不是。 青山书院学子们毕业的时间，与入学的时间要稍微差上一些，秋季入学，夏季毕业，这会正是炎炎夏日的时候。 在屋子里躺了一会，便觉得浑身有些热的林景辰，没待多久，就跑到院子里去了，在那摇椅上睡了一觉，一直到晚上，林如海他们回来，才算是醒了过来。 “冬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林景辰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目光不禁望向了守在自己身旁，给自己打扇子的冬儿。 这位是从他小时候就一直伺候他的，原本其实都到了要放出府的年岁，也该嫁人了。 林景辰不是那种刻薄的，他屋子里伺候的这些大丫鬟，不管是想出府自行婚假，还是在府里配个管事什么的，那都是任由她们自己选择。 他还会给出一份厚厚的嫁妆，而其他几个伺候他的大丫鬟，也都按着他给出的路走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毕竟她们的年龄，与他差得是有些太多了，便是不甘心想要留在他身旁，那也是不可能的。 林景辰自己愿不愿意暂且不说，单单是贾敏那就不会同意的，世家子弟，没有未娶嫡妻，就先收妾室的。 通房倒是不再此列，但若是人数多了，那也不好看，更何况这些大丫鬟都是从小伺候，还是伺候多年的，对林景辰的影响力很大。 便是为了自家儿子后院的和谐，那通房丫鬟也不会留这些人，这跟后来与儿子同岁，被调派过来伺候的那可完全不一样。 不过当林景辰把这两个选择，摆在冬儿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哪条路都不愿意走，而是想要留下来接着伺候他，还自愿梳了头发做嬷嬷。 原本林景辰并不理解冬儿的选择，可后来想到对方的身世，他便又有些恍然了，这样家庭受到严重创伤，从小估计对婚姻就没了什么希望的孩子。 似乎真的是能够做出这样选择的，所以林景辰沉默了一下后，便也就同意了，只是说对方如果以后想嫁人，他还是会送一份嫁妆。 因为他觉得，像是这时代其他女子那样，嫁出去还要操心这操心那，被婆婆刁难，忍受夫君的种种缺陷，什么都不能说。 若是遇到个好人那自然是好说，若是遇到个不好的，基本上就等同于被毁了一生，若是那样，倒是不如不嫁，留在他身边做个嬷嬷，也是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冬儿心里有障碍，这个障碍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怕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去消磨。 而有的时候，在这个障碍还没消磨掉的时候，就去强求，那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冬儿留了下来，林景辰身边的大多数事务，便都由对方来安排处理了，平日里那也是忙得很。 毕竟自从他十五岁成年了之后，自家父亲和哥哥，还有那位姐夫大人，就都给了他一些田产店铺庄子作为成年礼物。 这些东西林景辰是懒得管的，全都甩给了冬儿去处理，而对方也算是有些天赋的，还有贾敏在旁边帮着，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现在也算得上是步入了正轨。 林景辰觉得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话，也就是偶尔的查看一下，平日里就全都撒手不管了，而这也导致冬儿一天天忙得飞起。 若不是林景辰这会，是从青山书院毕业，也算是一件比较大的事情，有很多从书院带回来的东西都要整理，那冬儿怕是还没有那么闲，能在一旁伺候。 “老爷和大少爷这会已经回府了，主院那边，刚来人想让小少爷您过去呢，奴婢正准备叫您，好巧您自己便醒了……” 瞧着林景辰一副敢睡醒的慵懒模样，冬儿一边递过来一条毛巾，一边开口回道，话语说得十分清晰。 “都这个时辰了……” 眯了眯眼，听着冬儿的话，又看了眼天色，林景辰打了个哈欠，用毛巾擦了擦脸后，便站起身来，转了转脖子。 坐车坐了一路，精神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一躺下就睡了过去，才知道身子也是很疲劳了，睡了一觉才略略的缓过来些。 刚睡醒的人，不免会有些疲乏，不过擦了把脸后，倒是也精神了许多，看了眼在旁边等着的冬儿，他瞧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 将其掀开后，林景辰转了转脖子，整理了下衣服，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人往主院过去了。 冬儿在后面遥遥望着，并没有跟上来，作为现在林景辰的管事，对方还得忙着帮他收拾从书院里拿回来的那些东西。 虽然有很多都已经扔了，但单单只是拿回来的书便有一马车了，这要收拾也是很难的。 第254章 254 林景辰到了主院的时候, 林如海和林景言他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相比于十年前，林如海的面容明显的要老了一些，至于林景言则是成熟了很多。 而且不知道是从哪里染上来的毛病, 明明还不到而立之年的人, 竟然开始留出了胡须, 那模样更是多添了一分老气。 让林景辰十分的看不过眼，不过没办法，看不过眼, 也阻拦不了自家哥哥那奇特的偏好。 也幸好，自家姐夫没跟着对方一道学，那完美的容颜还保存的好好的，要不然, 林景辰就真是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了。 饭菜是早就让下面人去准备的, 林景辰到后不久，贾敏便让人把饭菜都送上来了。 说来也是有些奇葩了, 在古代，有的时候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有些时候却就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 这都是在外面才会如此，在家中的时候,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那几乎还是遵循着这个规矩的。 而说来，这样虽然有些沉闷, 但其实也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不会生气，大家安安静静的吃，彼此间的气氛那都是很和谐的。 用膳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不过也没有太快，林家注重养生，自然也是讲究细嚼慢咽的。 而等用完膳之后，贾敏带着林黛玉和那位嫂嫂，还有几个孩子去偏厅说话，林景辰和林景言则是跟着林如海去了书房。 早便知道自己这次回来，自家父亲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得，所以林景辰倒是也没觉得奇怪，直接便跟着去了。 林如海的书房，林景辰也不是头一次进了，他很是淡定的在林如海坐下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没错，作为林家唯二的成年男丁，在林如海的书房，他是有着自己专属座位的。 “你在书院也读了十年了，这次出师，今年的秋闱可曾想过参加？” 别看在官场上，林如海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的寻思，无比的委婉，但在自己两个儿子的面前，他说话一向都是很直接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父亲，儿子刚刚考上举人还不到半年，现在就去考进士，怕是难了些，所以儿子想等下一次会试再考……” 早在自己从青山书院毕业的时候，林景辰就知道，自家父亲会问自己这事，所以这会，早就想好该怎么回答的他，很是从容。 这些年在青山书院的时候，他其实学习的还是挺认真的，不过能引起他更多兴趣的，还是要在杂学之上，对于四书五经，他是不太喜欢的。 也因此，他的成绩虽然一直在书院排在前列，但其实是比不过自家哥哥当年的。 若不是他此次乃是在京城备考的，占了地域的优势，没像自家哥哥一样，被分到死亡之地去，怕是也得不了解元的名头。 没错，虽然林家祖籍是在江南的，但因着林如海被调回了京城，所以籍贯也被调到了这里，他可以参加北方的科举考试。 而这难度，相比于江南，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程度啊，简单点来说，就是山中无老虎吧。 很是清楚这点，有着自知之明的林景辰，自然不会那么自信的，去与那些南方的士子们竞争，这会可没南北分榜呢，就他现在的水平，怕是要找虐。 虽然作为京城的解元公，他要是参加会试的话，还是能够通过的，但若一不小心，落到了同进士的行列，就实在是太惨了，所以倒是不如等一等的好。 更何况，说句实话，他也不想那么早的进入朝廷，好不容易才从书院毕业，他还没好好的玩一玩呢，干嘛那么想不开啊。 “等三年也不错，会试一考便是九天，期间每三天才让出来一次，你身子骨虽然不错，但还是有把握再去，更好一些……” 对于自己小儿子的想法，林如海点了点头，明显是很赞同的，毕竟会试考得时间太长不说，而且那时候在秋天，天气寒冷，又只让穿单衣，实在是太过熬人。 往年就因为考试而倒下的读书人，可是不再少数，远的不说，就当年他岳父家的那位贾珠，不就是因为会试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最后才去世的嘛。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去试的必要，稳妥点更好一些。 “离下次会试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时间总不能荒废了，现在你已经离开了青山书院，也该想一想，该去哪里进修一下，也好备战三年后的会试了……” 见林如海说完之后，林景言想了想，便也开口说道，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弟弟，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自家弟弟的真实想法一样。 原本前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所以弟弟小时候的那些懒散，在他看来，等长大之后那就好了。 不过等到现在，这样天真的想法，他已经是不会再有了的，他这个弟弟，或许是因为两世经历的不同，从原本的积极奋进，到现在已经变成赶一步走一步了。 想当年，要不是他父亲提出把这孩子送去青山书院读书，那说不定在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呢，渐渐意识到这点的林景言，是真的没有那份自信了。 而这同样也就导致了，他盯着自家弟弟的时间，都快比盯着自家儿子还要长了，因为自己那十岁的儿子都知道要努力，可这个弟弟还是总想着要偷懒。 “咳，那个，书院的先生说，我的文章虽好，但总显得有些脱离现实，我准备这三年的时间，出去游学，也好增长一下阅历和见识，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轻咳了一声，面对着自家父亲和自家哥哥看过来的目光，林景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话可是他想了好久的，甚至就连书院的先生都搬出来了。 破绽什么那是没有的，但能不能说服自家父亲和哥哥，就必须得另说了，所以他心里也稍稍的有那么些紧张。 第255章 255 “外出游学？这主意倒是还不错, 你今年也十五了, 你母亲说了，打算给你定门婚事，你出去长长见识, 过了一年回来, 正好就可以娶妻……” “等你娶了妻子, 那便是大人了，到时候你就在家里好好的读书学习，争取早日考上进士, 倒也是不错……” 稍稍沉思了一下后，林如海点了点头，倒是一副很赞同的模样。 如今天下承平，外面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乱, 带足了护卫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而且男孩子嘛, 多出去走走那也是好事，一直待在家里死读书也是不行的。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小儿子不愿意呢, 现在对方难得有这个心，倒是正合他意。 “父亲说得是，儿子一定努力上进, 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听到林如海所说的那几句话，林景辰面容微微一僵,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说什么，面上带着些谦和的笑意, 表现的很是恭敬顺从。 娶不娶妻的，那不是他能阻止的，既然不能阻止，不能逃避，那还是先把到手的好处拿到再说，其他的那些，通通都是次要的。 “……” 看着自家弟弟那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林景言嘴唇动了动，眼角抽搐了一下，有心想说什么，却半响都没有开口。 这家伙，表面功夫做得这么好，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平日里可不见自己这个弟弟有这么听话，现在之所以这样，八成就是为了出去玩罢了。 还说得这么好听，一副很上进的样子，想起前世弟弟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弟弟，林景言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怎么就能差这么多呢。 深入纠结的林景言，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但林景辰也没给他弄明白的机会，在听到林如海答应了之后，他差点便蹦起来了。 好半响，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情绪，林景辰收敛着面上的笑容，故作沉稳的说道： “既然父亲同意了，那这个月中旬我便让人收拾准备了……” 虽然心中已经恨不得跳起来嗷嗷叫，但这会的林景辰面色沉凝，一副很是稳重的模样，看得林景言眉心一跳，有些无语，林如海倒是感到很满意。 不过他想了想后，却皱着眉头否决了小儿子的这个提议，他沉声说道： “你往年都在书院读书，现在好容易出师了，还是在家里多待段时间，等到下个月再出发也不迟……” 虽然说爱子需深，教子需严，但怎么说呢，这孩子以往因着在外读书的缘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 为着这件事，妻子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回了，现在好容易不能再去书院读书了，还是得在家多待两天才是。 再这么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游学，自己妻子怕是不会干的，而且虽然这么说，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但他这个做父亲，也确实想儿子多留些日子才是。 “是，都听父亲的……” 既然遂了自己的心意，那林景辰这会自然是无比乖顺的，那模样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听话了，看得林景言眼角直抽搐。 偏偏瞧着自家父亲高兴的模样，却又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是在心里暗自摇头，自家弟弟这哄人的段位，还真是越来越高了。 林如海将林景辰叫过来，那为的，自然便是关乎他日后前程的问题，现在说完了这个，便也没旁的了。 小儿子才回来第一天，没必要这会就急着考校功课，是以在谈完了正事之后，他们之间的话题，就明显的变得温和了许多。 主要便是林如海对着自己的小儿子嘘寒问暖，还把自己最近得到的一些宝贝，送给小儿子，让小儿子去挑一挑。 这些年虽然林景辰在书院里读书，但林如海或许觉得把小儿子那么小就送书院去，也有一点点的愧疚，所以没少给他些好东西。 虽然对于林景辰来说，那些什么笔啊摆设啊，是什么样的材质，他根本就不是很在意，但经常能收到礼物，还是让人非常开心的事情。 所以听到林如海这般说的他，在回去之后，就兴致勃勃的挑选起了被管家送过来的东西，还美滋滋的把自己的百宝箱也拿出来欣赏了下，这才躺下休息。 往日里除了春节，能放个半个月之外，书院每隔两个月，也只是放二天假而已。 十年的时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忽然放假时间长了，还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能够闲下来，谁又会选择忙碌呢，没几天的功夫，林景辰就从天天早起，变成睡到日上三竿了。 而贾敏她们，也不知道是因着他回来啊，还是因着那会说得那些话，忽然间就对给他娶妻子，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除了前两天，想着小儿子难得回来，过段时间却又要出去留学，而在家里不是给炖鸡汤补身子，就是给做些别的好吃的。 但在过了一开始的时间后，她便开始天天外出，去参加那些官家夫人所举行的各种宴会了。 那模样，一瞧就知道，想趁着儿子还在的这段时间，把婚事给定下，毕竟这成婚不是说成那就能成的，在这之前议亲，到准备可都需要不少的时间呢。 虽然说这些事情，不管儿子在不在，那都是能办得的，甚至如果在的话，还很有可能到最后添乱。 但之前说得那些不过就只是气话而已，若是有可能，贾敏还是希望自家儿子能娶个顺心意的女孩子。 想当初，自家大儿子那么不在乎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想方设法的按照对方的喜好来，还找机会，趁着人家姑娘出游的时候，让其悄悄的见了一面呢，当然，这是偷偷的，人家姑娘压根就不知道。 不过贾敏也没有任何觉得愧疚的心思，因为这样的操作其实是很正常的，想必对方家里，也是找机会，让人远远瞧过自家儿子的。 第256章 256 事实上, 一般疼爱儿子女儿的人家, 都会有这样的操作，甚至是儿子的还好些，尤其是有女儿的, 总会让瞧一面的。 毕竟女子嫁人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若是夫妻不睦, 是会很难过的，想当初，贾敏嫁给林如海的时候, 也是在对方考中探花那一日，坐在那茶楼的雅间之上，见过这位自己父亲中意的人物。 虽然这一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毕竟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 那实在是太多了，可见了总是要比不见强一些的。 几乎每年, 开春到入夏的时候，都是未婚男女们相看的时候，当然, 这所谓的相看，并不是他们自己个相看, 而是他们的父母在那里相看。 原本对于被催婚这种时期就觉得比较烦闷，只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游学，所以只能忍了, 装作并不在意的林景辰。 在家里还没能清闲多少天呢，就被贾敏给拉着，去参加那一个个宴会了。 没错，像是这种相亲般的宴会，未出阁的小姐，还有男子虽然是分在两个园子里的，互不干涉，但若是有相中那带过来姑娘的。 两家觉得投契，就会说找个地方，就见见男方家的公子，毕竟这婚姻乃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这般的仓促，男方的家世要看，可自身也是该观察一下的。 多年下来，这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潜在的规矩，不过林景辰这么年一直在书院里读书，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而他回来的时间，别说还很短，那就算是不短，不去关注这些的，那也是不会知道这些潜在的规则。 所以在第一次被自家母亲给拉过去参加宴会的林景辰，还是有些懵得，不过等到他明白过来之后，那真是脸色都青了。 可偏偏，有着林如海在旁边压着，他还不能反抗，只能是任由着贾敏把他当成道具，做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而这样的生活，在一连持续了十多天之后，他也是终于忍受不住了，直接就去找了自家父亲，将自己游学的时间给提前了。 对此，林如海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不过林景言这个做哥哥的，那还算是知道自家弟弟现在的处境，想到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被当个工具人。 还必须得好模好样的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这让林景言对自家弟弟还是有些心疼的，再加上这家伙一回来，觉得烦了那就过来磨自己。 原本朝上的事情就多，而且还很琐碎，现在下了朝回到家，因为自家弟弟的这些事情，也是得不到消停，所以这会的林景言，很是机智的在旁边劝了两句。 看似为了自家弟弟，但实则完全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耳朵根子清净，而且还不会总是被弟弟打扰到自己的二人世界。 要知道，自从那两个孩子，满了五岁，一个个都搬到独立院落去住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这般的打扰他了。 有了林景言的劝说，林如海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他也提了几点要求，一不准走得太远，二嘛，必须带着护卫，至于三，那自然是要经常保持通信。 对此，林景辰是毫不犹豫的全部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只差临门一脚，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破坏了自己的大计。 林景辰的行动速度，那是相当快的，在林如海同意的第二天，他就收拾好了行礼，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小厮板凳和石头，去主院向贾敏辞行了。 “什么，你今儿就要走，怎么这么快？” 虽然昨日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林如海所说的话，知道这小儿子要外出游学，近几日就会走，但贾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望着特意跑来向自己辞行的小儿子，贾敏眼睛微瞪，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都不用猜就能看出满满的不悦。 显然，贾敏也清楚，这小家伙这般，那明显的是为了躲着自己，不想被她拉着去参加那些相亲的宴会。 只是一想到这事，贾敏也生气，她就不明白了，怎么除了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这两儿子，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听话呢。 这明明是为了他们好，想给他们找一个好一点的妻子，偏偏都是一脸的痛苦，大儿子也就罢了，纵然不高兴。 可因着那会，他不成婚，女儿就无法出嫁，也还算是蛮配合的，那些不情愿什么的，全都压在了心里。 但小儿子这就不一样了，那不情愿不但表现了出来，现在更是要直接的躲出去了，真是气死人了。 “这不是都夏日了吗，若是不趁早出去，那晚了，到时候又临近年关，岂不是用不了多久便又得回来了……” 见贾敏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林景辰连忙开口解释道，边说着他还边笑了一下，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母亲，这次儿子出去，母亲可有什么喜欢的，儿子好为母亲带回来……” “记得母亲最喜江南的绿梅，还有那里的苏绣，儿子去了江南，定然不忘给母亲带回来……” “母亲天姿国色，穿上蜀锦最是好看不过，而且这会荔枝似乎也快熟了，我找人快马加鞭，定当为母亲带回来些尝尝……” 知道贾敏喜欢听什么，林景辰一连串的好话，不断的从口中吐出，哄了好半响，才算是让贾敏面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 “行了，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从小便是这样，你要去便去了，儿子大了不由娘，左右我也管不了你……” “至于东西，那就不用了，我还缺你这一口吃得穿得了，你少气我些，那便尽够了！” 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贾敏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话语中带着的意味，却仍旧不怎么好就是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任谁刚刚回家没多久的儿子，就又闲不住的想要出去，那都会是这样的态度，甚至可以说，贾敏这还算是好的呢，都没有阻拦。 若是一般人家，怕是早就想要拦着了，才不会去听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借口理由呢。 第257章 257 “那是, 那是, 儿子就知道，母亲一向最通情达理了，都是儿子不孝顺, 才惹得母亲生气……” “母亲放心, 儿子日后定然会知错就改, 不惹母亲生气，好好的孝顺母亲……” 虽然贾敏的语气并不是很好，但一听这话, 林景辰也知道，对方这算是同意了，他眉毛一扬，顿时喜笑颜开的便坐到了贾敏身旁, 相当有耐心的哄着。 只是相比于当年, 能够直接扑到对方怀里撒娇的那些招数，现在的他年纪大了, 很多事情也就不方便做了，毕竟得要点面子了。 “你啊，从小没别的, 就是嘴甜，行了, 你不是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那就去吧，免得在心里埋怨我这个母亲, 说我啰里啰嗦的烦人……”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愿意听好听话的，被林景辰这么一哄，原本还板着脸的贾敏，这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了之前的冷嘲热讽，这会母子之间，看着便和谐的多了，只是多少还是难免有那么些埋怨的。 “哪有，母亲这可是冤枉儿子了，儿子怎么会嫌弃母亲呢，更何况儿子巴不得多聆听母亲的教诲呢，怎么可能会嫌烦……” 马上要走了，林景辰的话，那是越说越甜，就跟抹了蜜是的，让旁人一听便知道，这不可能是真心话。 不过偏偏他一脸的认真模样，即便知道这可能不是真心话，也让人听着心里舒坦。 只可惜，贾敏对他的这一套，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这会听着小儿子把话说得这么好，不由得便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两下： “看来辰儿是真的很舍不得母亲啊，既然想着时时聆听母亲的教诲，那不如，辰儿便别去游学了，留在母亲身边可好？” 贾敏这话说得笑意吟吟的，可却让林景辰瞬间卡壳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听见这样回答的他，望着贾敏，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几乎全都被面前这位母亲给生生的噎了回去。 “行了，你不是要赶路吗？那便别耽搁了，若不然，等马车出了城，你们不是要路宿野外了吗……” 逗弄了下自己的小儿子，见其有些发蒙的看着自己，贾敏摇头笑了两下，便开口说道： “辰儿啊，你还从未自己出过远门，外出游学，要注意些安全，别忘了时常给母亲来封信件……” “在外面的时候，也要注意些旁人，多听你李叔的话，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从未自己出去过，还是多加些小心才是……” 并没有再玩闹，而是很正经的样子，眼神中还带了些不舍。 毕竟是自己看着出生，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以前去书院读书也就算了，那书院虽然清苦了些，但怎么也是安全的。 但外出游学那就不一样了，虽然自家小儿子已经十五了，也算得上是个大人了，但常年在书院读书，哪里有什么社会经验啊。 这要是在外面被什么人骗了，那她能不担心吗，纵然有着护卫和下人，可在外面，她就不可能放下心来。 只是儿大了不由娘，更何况男孩子嘛，那出去闯荡一下，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一直将对方圈在家里，那样也不好。 刚刚贾敏说自己唠叨，但其实那会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这会才是真正说起来有些没完的，不过林景辰倒是也没觉得厌烦。 经过了一次生死，人总是会变得懂事一些的，上一世他总觉得，自家老头子磨叽，让人觉得心里烦得不行，一点都不想跟对方说话。 但现在，他懂得了，这些话是因为关心所以才会说的，倒是也不再嫌烦了，只是默默的听着，还不忘向贾敏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这样的一番对话，足足持续了盏茶时间，林景辰才总算是从贾敏的屋子里出来，不过板凳和石头他们，倒是也没觉得等烦了。 事实上，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都是在林府里做事的，自家主母是什么样的性格，那总不会说是不清楚的。 而且最重要的，他们也是不敢抱怨，谁敢抱怨自己的顶头上司呢是不是。 林景辰的队伍并不算太大，一共也就是十个人而已，石头和板凳，这两个是从小便跟着他的，这些年在府里也学了武功，可以充当护卫的责任。 还有一位是府里的管事，也是跟随林家的老人了，这会林景辰要外出游学，林如海不放心，便让这位李叔跟着去了。 毕竟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人，外出行走的经验那都不多，江湖险恶，总是要小心着些。 每年都有那些不懂得弯弯绕绕的年轻人，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坑害了，林如海自然得防着点，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个世界，跟林景辰前世那可是完全不同的，那会各种监控摄像头到处都是，还少不了杀人的呢，更何况是这会路程靠走，通话靠吼的时代呢。 而除了板凳石头还有李叔，其他那些人，就都是林如海，从府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家丁护卫了。 本来其实林景辰觉得带两三个人就够了的，弄这么多人，其实也很麻烦，但林如海说了，路上难免就遇到什么事，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其实若不是林景辰不愿意，他都想再多塞些人，毕竟现在天下虽然太平，但盗匪强盗，还有山贼什么的，那可是从未断绝过。 至于人多了会不会不方便行动，林如海也有自己的计划，谁让你们非得聚在一起走了，那分个两拨人啥的，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吗。 虽然那多派些人的想法，被林景辰给果断的否决了，但分成两拨，他倒是照着做了。 毕竟虽然只有十个人，这人数看起来不多，比什么上百人的护卫队差远了，但真走起来那就知道了，十个人一起，那可不是一般的显眼。 第258章 258 出了京城的林景辰, 那就跟撒了欢似得, 完全放飞了自我，原本是好好的坐在马车上的，只是刚刚出了城, 在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些, 他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把李叔一个人孤独的留在了车厢里, 而他自己则是兴高采烈的跟板凳和石头一样，骑着马往前走。 之前因着年纪小，所以才不敢骑马, 现在的林景辰表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那自然是要过过瘾的。 哪里有男人不爱车的嘛，这个时代的马，那就相当于上个世界的车啊, 原本还未成年的他, 就曾经偷偷的开过自家老头子的车。 更何况是现在，这会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了, 那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开车，啊不，不对, 是骑马了啊。 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的林景辰，一从马车上下来, 坐上去，整个人就明显的兴奋了不少，他原本是打算跟着队伍走得。 不过走着走着, 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天空，他一个没控制住，就稍稍跑快了些。 而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指示，这很久没肆意奔跑的马儿，也鸣叫了一声，开始畅快的奔跑了起来。 队伍中的人，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少爷，从下了马车，骑上了马之后，走了两步，就跑出了队伍，而且看那身影，还有越跑越远的趋势。 虽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出，但蒙了一会之后，石头和板凳还是飞一般的便追了上去，他们都是常年习武的人，骑术也不错。 虽然林景辰有些抢跑的嫌疑，不过他们靠着自己那精湛的马术，也是很快的便追了上去。 “少爷，您慢点，别骑那么快啊……” 年纪已经不小了的李叔，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爷从马车旁呼啸而过，板凳和石头纷纷追了上去，不由得放声喊道，心里有些着急。 那能不急吗，这才刚出京城啊，自家少爷就给自己来这出，要不是他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早就狂奔着追上去了。 原本林如海让他看住小少爷，他还是挺有这个自信的，毕竟小少爷以前还是挺听话的，也不做什么危险的行为。 可是现在，望着那撒欢般直接跑远了的自家小少爷，李叔有些想哭，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他这真是放心的太早了啊，之前的那想法，到底是谁给得他自信啊。 李叔的喊声其实还是挺大的，他可以说已经是扯着嗓子在喊了，可架不住林景辰跑得快啊，那别说听清楚，就连一丝声都没听见。 第259章 259 只是虽然看出来了, 但他也是没办法, 自家小少爷，都这般好声好气的说话了，那他能怎么样呢。 还能逼着自家少爷发誓吗, 若是自家儿子, 那自然是行的, 可面前那可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小主子啊，他能怎么办。 李叔心下暗自叹息了一声, 对于自家小少爷，这明目张胆的敷衍态度，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只能是开口说道： “小少爷, 出了京城地界, 附近有个镇子，咱们现在启程的话, 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到了……” 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话，八成都只能得到自家小少爷敷衍话语的李叔, 在心下暗自一叹后，也只能是日后自己多注意看着一些。 而在想通了这点后, 他望了眼现在马车行进的方向，估摸了一下路程便开口说道。 他如今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或许在现代, 还不算是特别大的年纪，但在古代，却已经是妥妥的爷爷辈了，从京城到扬州的路程，不知道走了多少。 旁的路程，还有京城附近的情况，他也是很清楚的，都不用看地图，就能知道接下来哪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古代路程基本上不是靠脚力，就是靠马力，而这两样，都并不是特别快的，至少相比于前世的那些高铁什么的，都要差远了。 林景辰之前唯一出的一次远门，那就是从扬州来京城，而那次还是在船上，基本只要顺着水路走就行了，根本就不用考虑什么其他的。 不过这次外出游学那可就不一样了，这回要走得那是陆路，这城与城之间通常都是离得很远的，不一定赶路的时候，就能那么恰好的赶到地方， 路宿山郊野外，那是时常都会发生的，关于这一点，林景辰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李叔那是经历过无数回的，这回自然是要提点一二。 他们原本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很早了，这会若是不抓点紧的话，那很容易就找不到住的地方。 作为走南闯北，也经历过很多的老人了，李叔倒是不觉得路宿有什么，不过自家少爷，那身娇肉贵的，怕是睡不了马车。 “那就别耽搁了，快些出发吧……” 一听到李叔说镇子，林景辰兴趣顿时便上来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他还真没瞧过镇子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会正好可以瞧一瞧。 随着林景辰的一声令下，当即，原本已经停下的车队，又开始行使了起来，不过这次，李叔可不放心让这位小少爷，再在外面骑马而行了。 也顾不得主仆上下尊卑，直接拉着小少爷，便上了马车，林景辰原本是不愿意的，能够在外面骑马，那谁愿意在马车里被颠着呢。 不过刚刚骑了一阵，或许是太快了的缘故，两腿的内侧不免被磨得有些疼，所以在李叔动手拉他的时候，林景辰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这骑马自然是有好处的，可以随意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不像是在马车里那般的憋闷，也不会觉得颠簸，不过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时间长了，腿上的嫩肉会被磨得很疼。 而且现在是夏日，骑一会还行，时间长了，那太阳照着，就会热得有些受不了。 车队慢慢前行，刚开始出了京城的兴奋过后，林景辰很快就体会到了赶路的艰辛。 若是在家中，这会他怕是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人伺候着，品尝着各种的美味佳肴。 而这会呢，马车颠簸，连书都不能看，骑马又热又磨腿，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啊。 这个时候的林景辰，算是彻底的明白，自己以前那游遍大江南北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天真了。 真的，要是没有点毅力和恒心，只想着贪图玩乐，和安逸生活的人，那是真走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无比乏味和劳累了。 不过虽然赶路的时候不舒服，还有那么些无聊，但林景辰倒是也没什么后悔的情绪，毕竟穿越一回，还是要到处的走走看看。 总不能说一直就待在一个地方，他可不是那种能够待得住的人，而且那样的话，跟笼中之鸟，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区别呢。 晃晃悠悠的，很快一行人，便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李叔所说的那个镇子，这镇子是属于京城治下的，虽然规模不大，但百姓的衣着还是不错。 虽然不能说多新吧，起码也是没有补丁的，而且面上的气色也是很好，镇上甚至还有着青楼酒馆，显然是属于比较繁华的那一类了。 “少爷，这镇子上也是有客栈的，咱们找个客栈歇息一夜，明天起早再赶路吧……” 带着一众人进了镇子，李叔打发了一个护卫，去寻找可以居住的客栈，而后瞧了眼自家不停打量着四周的少主人，上前一步说道。 虽然这些事自己做主也可以，毕竟林如海把他派过来，就是让他做这些的，不过说还是要跟自家少爷说一下的，这只队伍到底还是以少爷为首的。 “这些事情都由李叔安排吧，您带着其他护卫先去客栈，我和石头板凳在这镇子上逛一逛……”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古代的镇子，林景辰四处瞧瞧，怎么看怎么觉得新奇，相比于京城的宏伟，扬州的繁华，这里明显是要差上一些的。 不过那一个个木头房子，还有店铺，以及摆放着的小摊位，也是蛮有意思的。 “那等找到客栈，我便先带人过去，并派人给您引路……” 听到林景辰这话，李叔微微沉吟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反对，毕竟这里离京城不远，还算是很太平的，一般的贼人都是不敢过来这里的。 自家少爷想逛逛，那也正常，他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趁着现在离京城不远，还能自由一些，等离京城越远，那事情就越多，便不能像是现在这般随意了。 见李叔这么说，林景辰也很高兴，他点了点头后，便径直向那卖小吃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260章 260 林景辰所去的乃是一长串卖小吃的地方, 赶了这么久的路, 他早就已经饿了，望着那冒着热气的食物，当下就有些心动。 “少爷, 这街边的食物不干净, 我们还是找到了客栈, 去客栈里面用膳吧……” 见自家少爷说着说着话，就径直的往那些卖小吃的地方走了过去，李叔心中虽然有些无奈, 但还是立马上前阻止道。 他倒不是怕别的，自家少爷虽然金贵，但又不是皇上皇子，不会有什么刺客会专门盯着他下毒什么的。 尤其是这种临时起意过去的, 那只要没有人发疯, 就不会说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怎么说呢，这街边的食物, 他看着就不干净啊，自家少爷这么金贵，哪里能吃这些东西呢, 万一吃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无妨的，李叔, 我看那边有个小馄饨的摊子，好像还是挺不错的，不如我们去试一试如何……” 眼神四处的扫视着, 对于李叔的话，林景辰压根就没在意，任由对方说去，他也不反驳，反正说不说是对方的事，听不听是他的事嘛。 闻着这些扑面而来的香味，李叔的话，林景辰直接就当做了耳旁风，他四处的看了眼旁边的吃食，想了想之后，还是指着那个馄饨小摊说道。 旁的地方，那味道闻着自然是不错的，他也很喜欢，但怎么说呢，没有地方坐啊，他可不想要一边走着一边吃东西。 这是从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宁肯东西放凉了带回去，他也是不会走路时候吃的。 “少爷，那客栈里也是会有馄饨的，您要是想吃，还是回客栈里吃吧，何必跟他们这些人，在这外面挤呢……” 原本还想着继续劝说的话，被林景辰给打断了，李叔顺着林景辰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瞧见那小小的摊位，看到那桌子上坐着的人，眉头一皱，有些不赞同的开口说道。 自己也是下人出身，虽然在林府的地位比旁人要高上一些，因着跟随老爷久的缘故，更因为当年对已经破落的林家不离不弃的缘故，得老爷一些看重。 甚至几个少爷都称他为叔，但他不是林家的家生子，当年也是家里太过贫穷，所以只能卖身为奴，侥幸被当年的林如海给选中的。 没错，想要前往大户人家当奴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是不够机灵，来历不清白的话，那都是不会要的。 越是底蕴深厚的家族，对自家的下人就越是看重，轻易是不会从外面买下人的，就算是买了，也会从相熟的人牙子手中，挑那些最好的。 就像是皇宫大内，每年那么多进去做太监的，但却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在京城里，还专门有一条街，叫做阉人巷，那里就是自宫了之后，却没能被选入皇宫伺候的人。 那地方的混乱，比之京城中有名的平民窟还要更加厉害，因为这些彻底没了希望的人，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林景辰也是在京城待到十岁的时候，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他原本一直以为，宫里面的那些太监，那都是活不下去才入宫的，根本就没多少人愿意。 当他知道，还有些人想入宫而不得，都已经自宫了，却连太监都当不了的时候，他真的是三观都有些炸裂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太监可怜一些，还是这些连太监都做不成，只能没有希望的在外面混日子的阉人们更加可怜。 总之，在古代这生产力不发达的条件下，在随时可能饿肚子，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别觉得为奴为仆，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这可能是很多人想求，而求不到的，毕竟说是太平盛世，但每年的天灾人祸也是不断，所谓的太平也不过就是与乱世相比罢了。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太平盛世下，百姓的日子还是要比乱世要好很多的。 李叔也是出身寒苦，自然不会忘本，也不会说是瞧不起那些泥腿子什么的，但自家少爷不一样啊。 若只是他自己，那吃什么，在哪里其实都没有太大所谓，但自家少爷自幼金尊玉贵养在的。 说句真心话，李叔怕自家少爷的肠胃，都受不了这些小摊上的东西。 往日里在府中的时候，小少爷出门最多也不过就能吃过糖葫芦而已，甚至除了第一次，后来就连糖葫芦都是府里自己做的。 “李叔，没事了，你看他们不都是坐那吃的吗，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我早就饿了，这路边的小摊味道看起来不错，咱们去尝尝……” 不给李叔再唠叨的机会，林景辰拉着对方的袖子，就将其拖到了这个小摊前。 这里就只有三个四方的桌子，基本上都坐了人，这时候正是晚饭的时间，一些村子里出来，到震慑打工的，便都会找个地方吃饭。 那些大的客栈酒店什么的，他们自然去不起，也就只能是在这些小摊位了，一样的东西，这里通常是会便宜很多的。 并没有嫌弃那些呼噜呼噜吃得无比奔放的汉子，林景辰拉着李叔坐下之后，便大声的朝这小摊位的老板喊道： “要五碗馄饨，老板……” 因着那被派去找客栈的护卫，之前就回来了，所以林景辰现在身边就只有五个人，其他人都去收拾安顿了。 不过五个人也是正好，若是十个人都在这里的话，那怕是还没地方能坐下来吃呢。 虽然现在，他们也都是分开的，根本就凑不到一个桌子上，但总归还是有能坐下的地方。 “好嘞，客观您稍等……” 这小摊的老板是个年纪不小了的老人家，不过虽然年纪大了，但衣服和手都洗的很干净，头发也是严严实实的扎了起来。 林景辰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若不然，他也不会说非拉着李叔过来这里，若真是不干净的，那他也是吃不下去的。 第261章 261 这小摊上的老板, 虽然年纪不小, 但手脚却是极为的利落，他快速的将已经包好的馄饨下锅，那腾腾的热气冒出, 带着浓郁的香气。 这个时代, 虽然有很多让人觉得不方便的地方, 可是也有很多非常好的地方，就比如说那些食物，全都是人工自己现包的, 没有任何机器的成分。 林景辰真心不是对机器加工的食物，有什么歧视的想法，只是怎么说呢，那机器加工而来的东西, 他就是没有那手工做出的好吃。 沸腾的热水翻滚着, 很快那馄饨就熟了，用着洗干净的大瓷碗, 将那馄饨倒进去，一个个玲珑模样的小馄饨，在那泛着热气的汤水中翻滚着。 再撒上些葱花香菜什么的, 让人闻着就不由得食指大动，林景辰早就饿了, 等这馄饨终于好了之后，顿时迫不及待的便尝了起来。 这第一口，便让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看着那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家，由衷的称赞道： “老丈这馄饨做得，真是不错啊，感觉比京城那些酒楼里做得都要强上许多……” 林景辰这话并不是夸张，也不是故意赞叹，而是真心实意的，他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因为时间关系，并没去过太多次酒楼饭馆之类的地方。 但几乎每次回府，只要他姐夫有时间，就会带他去各个有着自己特色的酒楼，将里面的招牌菜给买回来，或者是带着他和姐姐一起过去吃。 不过通常情况下，酒楼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姐姐那么美貌动人的女子，还是很少去的，更别说后来生了两娃，那孩子也是需要照看的。 所以一般来讲，他们都是把东西带回去吃的，因着那些饭食都是用着特制的盒子装着，所以倒是也不会凉。 而京城那些酒楼里面的小馄饨，虽然算不上是特别出名的食物，但他也是尝过的，比他府里做得还要好不少。 毕竟除了自家培养的，一般的大厨，都更愿意在那些酒楼里面工作，因为饭食乃是最需要精心的东西，不掌握对方的卖身契和身家性命。 谁敢让其进入自己家的厨房啊，而但凡是有本事能过好的人，自然不会说想要卖身为奴的，那可是最下层的一类人，比之商人还要低上不少。 这老人家所做的馄饨，虽然因着林景辰现在可能有些饿的缘故，显得无比的鲜美，但说到底，也还是东西不错。 要不然，作为在京城，也吃过不少美食的林府小少爷，林景辰现在也不会这么说。 果然，有的时候高手在民间，那些地道的小吃都在民间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啊。 “这位少爷过奖了，这就是糊口的生意，没能说得那么好……” 但凡做饭的，那都希望别人夸赞自己做得东西好吃，这位老人家自然也不会例外，听了林景辰的话，顿时脸上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不过虽然心里高兴，但他还是连连摆手，谦虚的说道，毕竟虽然心里面特别喜欢听到这话。 可常年在这小镇子上，没出过远门的他，也是觉得这话可能有些夸大了，他这手艺锤炼了几十年了，不错那自然是不错，但怎么可能跟京城的那些酒楼中的大厨们相比呢，比不了，完全比不了啊。 见这位老人家有些惶恐，连连摆手，林景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这些镇子中生活的人，那对于京城自然是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和畏惧。 对里面的人和物自然也是如此，这样也是很正常的，没必要非得掰扯清楚。 这小摊别看地方小，但来来往往的人还真不少，林景辰正吃着的功夫，那原本坐在他对面的人，就已经换了一拨。 不过相比于之前，看起来像是这镇上打工的百姓，现在坐下的这几位，不管是从气势还是打扮，都与前者明显不同。 身材高大，手中还拿着刀的几个男子，在这小摊上坐下之后，立刻就引起了李叔的警惕。 若不是，在弄不清楚状况下，现在就走，反而容易出现麻烦。 他怕是立刻就要拉着林景辰离开，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那自然是要早些离开的好。 大周朝的兵器，都是受到管制的，一般的百姓，可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弄到刀剑之类的，一般只有官兵还有江湖中人，又或者是身有功名的士子，那身上才能佩剑和配刀。 士子还好，历朝历代都有着优待士子的规定，至于说官兵那就更不用说了，而江湖中人，那就纯粹是仗着朝廷管不过来了。 就像是现代社会里的那些黑道中人一样，枪械也不是合法的，但他们仍旧是能够拥有。 这几个大汉坐下之后，这小摊上的老人家，倒是没有任何的惶恐之情，就像是对待寻常的客人一般，仍旧是热情满满的招待着。 这大周王朝所谓的江湖，与那些飞檐走壁的江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里的江湖人，本事没有那么高，属于低武的世界，与现代社会差不多。 习武之人虽然有些本事，但能以一当十，就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了，再想做些旁的，那真是太难了。 所以相对比之下，这方江湖世界之中的人，那明显的就要消停许多，也对官府和朝廷有着不少的畏惧。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像那些个人伟力归于一身的世界，每个江湖中人，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皇朝再强大，他们也是敢铤而走险的。 不过像是这样没有强大武力的世界，江湖中人自然就会安分许多，自古以来，江湖和皇朝的关系，便是如此，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像是这样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就跟前世的那些小混混差不多，虽然有的时候，让人厌恶，但却不会太过的害怕他们。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些江湖中人，因为朝廷的打压，那还比前世的小混混，更安心一些呢。 第262章 262 虽然李叔无比的警惕着这几个人, 但他们在坐下之后, 却并没有针对林景辰的意思，反而是开口低声的交谈了起来。 说是低声，但其实音量也不低, 只能说是没有大声吵嚷而已。 “听上次遇到的那位清风镖局的李镖头说, 近日山西大旱, 赤地千里，那地里面颗粒无收，灾民成片成片的……” “不过从京城过来, 好像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那位山西巡府，难道就没将此事报告给朝廷吗？” 这处镇子虽然距离京城并不算是太远，但不过就只是个小镇子, 不会出现什么大人物, 而对面坐着的林景辰等人，这几个汉子也都看了。 不过就是寻常出来游玩的富家少爷而已, 他们在瞧了一眼之后，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这会自然而然的便开始谈论起在京城看到的事情。 “这谁知道, 八成是山西距离京城太远，所以奏报不及时, 又或者是那位山西巡府，不想往上报呢，不是有风声说, 他拦着那些进京告御状的人嘛……” 另一个汉子在听了这话后，冷笑了一声，便回答道，从那话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他对那位山西巡府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不过这也正常，一般的江湖中人，对于官府普遍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为官府往往是打压他们，打压得最严重的人。 而且不得不说，现在朝廷的一些官吏，因着先皇的放纵，也确实是有些不成样子，做得事情，很让人看不过眼。 “是有人这么说过，只是这是为什么呢，总觉得没道理啊……” 那一开始说话的男子，又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听声音有些纳闷，似乎是极为不解。 不过这话说得也对，一般来说，若是发生灾情了，那地方官府都会是立刻上报的，就算是有贪污什么的，也是在款项拨下来之后的事情了。 这从古至今，只有谎报灾情的，隐瞒灾情的，这可是极为少见啊，一般有些理智的地方官都不会这么做，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不是。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今圣上，自登基以后，那是尤为在意官员们的政绩，那山西巡府好像在山西那地方，也待了好些年了……” “估摸着，也快能调回京城了，若是眼下灾情被捅上去，他还怎么离开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啊……” 旁边那男子，在听到这男子的话后，当即便不屑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还有些愤怒。 显然，他对那位山西巡府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还颇有些深恶痛绝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那也太可恶了，难道就没有人上报朝廷吗？” 之前的男子，在跟着义愤填膺了一番后，便又接着问道。 “哪有人啊，那混账东西把灾民都给拦在了境内，至于京城的那些官员，正直一些的那不知道，被瞒得死死的……” “贪官们倒是渠道通畅，八成都知道了，可谁会说呢，那不平白无故得罪人嘛，更何况，那山西巡抚也早就把人给打点安排好了……” “倒是也有些看不过眼的，想要进京城，告御状，替这些百姓们伸冤，但架不住那人实在是精明，直接就盯着那京城的各个衙门，还有各位大人的府邸……” “只要是有陌生人出没，被他们怀疑的，便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你说说，这样一来，哪还有人敢告状啊，除非不要命了……” 后面这回答的男子，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拍桌子大骂，不过他们好像也知道，这不是能够往外说得事情，所以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只是情绪格外的激愤，颇有种苍天无道，百姓没有活路的悲愤感，让人听着都觉得世道昏庸，同仇敌忾。 这两人的声音不大，就比如说那位正在煮馄饨的老伯，就是决然听不见的，但另一方面，他们的声音却也不小，因为同桌而坐的林景辰和李叔，那是听得清清楚楚。 议论朝廷官员，议论灾情大事，这可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啊，这可是古代啊，这要是被人听到告一状，那可是要进大牢的。 面对两个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如此大大咧咧的，全然不在乎，这不是傻子，那就是疯子，又或者是喝多了酒。 可眼前两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迹象，那意味着什么，林景辰不用想，就能清楚了。 “两位大哥，你们也不用这般拐弯抹角的将事情透漏给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这事到底如何，你们还是说清楚一些的好……” 心下暗自叹了口气，林景辰和李叔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没办法，他若是再不开口，还不知道面前这两位，会说出些什么来呢。 林景辰这话一出口，这原本滔滔不绝，一问一答配合无比默契的两人，便住了口，对视了一眼后，那个最先开口的男子，抱拳行了一礼，有些歉意的说道： “这位公子，请恕我们无礼，实在是此事关乎山西几十万的灾民性命，不得不如此小心谨慎……” 没有遮掩，也没有回避，这两人也很干脆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不过他们不承认的话，那也没用，因为林景辰已经看穿了。 “若是为了小心谨慎，那便不该找上我的，你们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不怕坏了你们的事……” 见这两人承认了，林景辰叹了口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出来游学，都能遇上这样的事情，他都开怀疑自己是不是主角体质了。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穿越这事比较特殊之外，之前的那十几年，他的生活可都是无比平静的啊，而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遭遇，主角的标配经历压根就没有。 似乎好像并不是什么主角，可若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事情就找上自己了呢，不过虽然心中郁闷，但既然开口了，林景辰就已经有了要管的心思。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两人口中的山西几十万的灾民。 第263章 263 林景辰其实不是一个特别有责任心的人, 这倒不是说他本性上有什么不好, 主要是两世的环境所影响。 今生就不用说了，他是林府的小少爷，自幼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里读书, 在家的时候, 也不用他去负担什么。 林家有着林景言撑着, 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努力的付出，所以在出来游学的时候，他能够那么欢快, 就像是放飞了的小鸟一样。 而上一世就更不用说了，那根本就是个叛逆少年，自家老头子说什么，就偏偏想要往反着干的那一类, 更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两字。 不过虽然对自己的未来, 还有对于责任认识的都不够清晰，但林景辰本质上与这个时代的那些少爷公子哥们, 还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上一世的平等教育，对人命的珍惜，让他不会像是那些官员一般, 去漠视着那么多人的性命，拿着那么多人去当筹码, 去利用为自己谋取福利。 所以即便知道，如果卷入到这件事情之中，可能会有些麻烦, 但林景辰还是开口了，他并没有去选择回避，因为按照这两人所说的，这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这位公子，我们并不是有意想要用这种方式，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也想直接去京城告御状，而不是困守此地连城门都进不去……” 听见林景辰这话，知道面前这位小公子，怕是对他们的行为有所不满，这两男子苦笑了一声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像是现在这样，用这种有些冒险的方式，可那些人都已经守在城门口，一见到户籍，是从山西来的，那就直接给撵走。 他们倒是想弄些其他地方的户籍来，可京城不同于旁的地方，对于户籍的查看，那是非常严格的，一个不好，就会被查出来。 从山西出发的时候，一共有着三十多个人，现在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那真是再也损失不起了，他们绝不能去冒险了。 “一个小小的山西巡府而已，他有那么大的能量，连城门都让你们进不去？” 听着这两个男子的话，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但林景辰总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相信。 这是在京城，是在天子脚下，一个远在山西的巡府而已，不过是三品的官员，虽然不小，但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吧。 “若单单只是这位，那自然是不至于，可他在朝中有人，那人出手相助，才让我们这些，试图进京告状的人，求助无门，而也是因着这样，那山西巡府，才能大胆到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见林景辰有些不信，这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实话，别说是对方了，若不是他们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也是无法想象的。 谁能相信，天子脚下，还有人能够一手遮天，让人求告无门，束手无策呢。 “朝中有人，那你们可知道那人是谁？” 眉头一皱，林景辰连忙问道，这可是很关键性的问题，若是不知道，谁站在那位山西巡府的后面，便是将这件事情捅上去了，之后也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对于朝中的那些官员，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对于大多数人的品性，他可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至于到底是谁，与那位山西巡府，又具体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我们便不清楚了……” 摇了摇头，这两人苦笑了一声，面上都有着无奈，同时还带着一丝羞愧，显然作为进京告状的人，连要对付的人都有谁还不清楚，也是让人觉得可笑。 只是他们也是真的尽力了，他们原本也只是山西的普通百姓而已，相比于那些灾民，也就是会些拳脚功夫，知道的东西多一些，武力高一些而已。 他们现在能够知道这许多，其实就已经很不错了，指望着他们把那山西巡府幕后的人都给捅出来，那实在是有些不可能了。 “我再问一句，你们为何会盯上我呢，相比于我，那些从京城去往各地任职的官员，不是更加合适吗？” “而且若是你们不放心他们，那几乎每年都有学子会出城游玩，那些国子监的学生，可是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大官的……” 现在虽然不是述职的时候，但天下这么大，总有些官员，是还没到时候，就被皇上给叫回来的，这些人可都是有着面圣的机会。 而且不说这些人，单单只是那些闲不住的国子监学生，那些整个京城都闻名的纨绔子弟，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啊，怎么偏偏的就找上他了呢。 “这位少爷，您说得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事情太大，我们又已经只剩下了两人，实在是不能冒险尝试……” “原本我们想等着过段时间，他们的防守松懈一些，或者等到有机会出现的时候，直接进入京城，可没想到，一连这些天，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无奈之下，我们也就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而我们刚刚下定决心，就看到这位少爷，您带着人从京城出来……” “从您身边的那些护卫，我们就知道，您的出身不低，所以便想着借机将这些事情告诉您，想求您帮帮我们，帮帮山西的那些百姓……” 被林景辰这般询问，这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的说道，没办法，不坦诚也是不行的。 眼下这情况，他们还需要林景辰帮忙呢，别说说谎话是骗不了人的，他们没有那种能够临时编谎话的本事。 便是能做到，想要求人家帮忙，那也不能说谎话骗人不是，作为有着基本道德底线的人，他们这个道理那还是明白的。 而听到了这两人的解释后，林景辰眼角一跳，再一次的有些感慨起了自己的运气。 原本还以为是这两个人慧眼独具，看出了自己是个心地善良，能够帮助他们的人，却没想到最后的展开会是这样。 第264章 264 “你们想让我怎么帮忙, 替你们去官府告状吗？” 虽然心中对于这样的展开, 感到有些无语, 但林景辰还是这般开口问道, 同时心中也觉得有点为难，不知该怎么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 他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虽然这两人看起来说得挺真的, 但谁知道, 他们是不是故意这般表现来骗他的呢。 他父兄都在朝廷为官，那仇人自然也是有的，或许就是有哪一位, 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要借着他，去对付他的父兄呢。 不要觉得这是他想得有些多了, 人心险恶, 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毕竟刚出京城就遇上这么个事，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对方说得那些, 虽然看似还算是有点道理, 但林景辰只要想想，就觉得到处都是漏洞, 完全不符合逻辑常理。 而且就算是真的, 该如何做，也是一大难题啊，他才刚刚离开京城, 总不能立刻就赶回去吧，那不是惹人起疑心吗。 “这位公子，我们手中有着山西那些灾民，联手写得万民书，至于该如何做，不知这位公子，您家中可否有人能直接上奏皇上……” 见林景辰怀疑，这两人连忙解释道，而在解释了一句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便试探性的问道。 他们虽然确实是刚刚做下这个决定，但会找上林景辰，也是觉得对方身边带着这么多护卫，应该不是普通的人，打着是否对方家中有官，能直接面见皇上的主意。 “……” 无语了一瞬，看着面前这两人，林景辰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夸这两人的眼力好，还是该说些什么其他的。 他还没答应呢，就把自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真是够意思啊。 “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与我去客栈吧……” 经过了这事，林景辰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他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将在桌子上放下了一锭银子，算作饭钱，便带着面前这两人起身要离开。 “客官，您们要的馄饨还没好呢……” 见林景辰他们要走，这小摊上的老人家手中拿着刚刚盛好的饭碗，一时间有些蒙的看着他们。 明明他瞧见了，这之前来的公子，与后边来的这人，那是完全不认识的啊，怎么这会，双方反而要一起走了呢，而且连要好的馄饨都顾不得吃了。 “老丈，我们有点急事要处理，等下次再来吧……” 简单的说了一句后，也顾不得身后那有些蒙的老人家，这两个男子便跟着林景辰去了他们已经订好的客栈。 镇上的客栈，自然不会说是老到哪里去的，不过也不是太差的便是了，总还可以住。 带着两人进了那天字一号房，之前先过去的那些护卫，虽然没有过去的意思，但眼神都是不由自主的往这两个人身上飘。 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警惕之色，想来，要不是这两个把手中的刀都留下了，而且板凳和石头，也都跟着进去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任这两人与自家少爷单独相处的。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们把那什么万民书拿出来吧，再跟我说说，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在椅子上，望着面前这两个男子，林景辰心情有些沉重，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心中十分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他倒是宁愿这两个人是欺骗他的，也不希望，山西的那些百姓，真的遭了灾，还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巡府给坑了。 听到林景辰的话，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得很是整齐的长布，那白色布上透着血红的字迹。 被这两人拿出来后，铺在桌上，直接蔓延了很长很长的地方，看得林景辰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瞧着那一个个血红色的名字，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这东西总得来说，也是人写得，是可以伪造的，但乍一看上去，还真是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这位少爷，我们原本是山西丁家村的人，山西今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百姓们都活不上去了，可偏偏，那丧天良的巡府，还为了自己的政绩，瞒报了灾情，我们也是活不下去了，才会上京高御状的……” “这份血书，除了丁家村的那些村民之外，还有同样活不下去的其他灾民所写，请公子您救救我们吧……” 说着，似乎是极为伤心，这男子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身旁的同伴也跟着他一道跪了下来。 “我瞧着你们，身上都有些功夫，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灾民吧？” 望着这两个男子，又望了眼那写着一个个名字的血书，林景辰沉默了一会，忽然间开口问道。 “公子眼力出众，我们确实不是普通的灾民，之前曾在镖局做过事，算是镖局中的镖师，学过几年的拳脚功夫，但我们同样也是丁家村的人……” “这次村里人遭难，我们哪里能坐视不理，所以便联合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拿着村民写得血书，便来了京城……” “原本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可因为那山西巡府一直在派人追杀，而又因为城门口有着官兵守着，被以图谋不轨的名义，抓进去了几个，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 说着，这铁打的汉子，就忍不住虎目含泪，他双拳紧握，一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比悲伤的样子。 “你们的事情，若是真的，我定然会想办法，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上，只是现在你们不能回京，便在这里歇息几日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 看着这两人的模样，虽然还没有全信，但林景辰还是应了下来，他安抚了下这两人之后，便让石头带这两人也开间房，让他们休息，就在这间客栈里面。 “少爷，您相信他们所说的这些？” 见这两人被带了出去后，李叔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问道，神色间带着些忧虑。 第265章 265 作为林府的管事, 活了这么多年, 李叔也经历过不少的风雨, 眼下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 即便那两人说得很像是真的，他也总是藏着几分怀疑。 在他这样不会相信巧合的人眼里，这两个男子的出现, 肯定是有预谋的, 总之是该保持着万分的警惕，绝对不能够轻信。 其实按照李叔的想法，他们就不应该听这两人说话, 直接就应该离开，不搭理他们，那有什么阴谋也是使不出来了。 这不是李叔没有同情心, 也不是说他太过谨慎小心, 只是他这次，是被林如海派过来，看着自家小少爷的, 那自然是要处处留意着些。 毕竟自家小少爷, 年纪还小，阅历也不高, 平日里不是在家, 便是在书院里读书，而且他生性善良，那很容易, 就会被别人给欺骗了。 “李叔，不妨事的，咱们在这里，又不会为了他们去面圣，你一会派个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他们，让他们派人去查一查……” “若是假的，是有心人算计，那咱们没做什么，也不会怎样，若是真的，那山西的灾民总不能见死不救的，父兄他们会有主意……” 见李叔有些担忧，林景辰笑了笑，便开口说道，他神色轻松，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模样。 早在请这两人来这里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反正背后有着林家，可以打探出这些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留下了这两人，不管是真还是假，那都是有好处的，他并不会像是李叔所担心的那样，直接便那般的轻易相信他们。 虽然他心理已经觉得，这两个男子，所说的那些，很可能是真的了，但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那也得是需要父亲和兄长去办，他一个小小的举人，可没有那个能力见到皇上。 所以说，林景辰其实想得很清楚，他的作用，那不过就是做个信息传递器，将这件事告诉给父亲和哥哥，顺带着，在这镇子上多停留一段时间。 将这两个上京告状的人给看住，至于其他的，那就没什么是需要他去管的了。 没错，背后有着大树靠着，就是这么的随心自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太过操心。 “小少爷您有主意就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告诉老爷……” 听到自家小少爷的解释，李叔松了口气，他不怕别的，就怕自家小少爷一时间热血上了头，想要学那什么包青天为民做主，再被人给骗了。 现在听着林景辰自己是有主意的，而且这主意好像还不错，他便也就放下了心来，不那么担忧了。 反而心里还颇有一种诡异的自豪感，看着林景辰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欣慰，果然不愧是他们林家的小少爷，就是这么的机智聪明。 林景辰点了点头后，李叔便出去吩咐人办这件事，而在屋子里待着的林景辰，却也没有闲着，他想了想之后，便让石头和板凳去准备笔墨纸砚。 这种事情，虽然他很相信林家的这些护卫，但也不能全都告诉了他们，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能清楚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还是要写信告诉自家父亲和兄长好一些。 林景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到底要怎么办，所以下起笔来，那也是很快的，没过多久便已经写好了。 将信纸拿起来，吹了吹，待字迹干了之后，他便将其装入了信封之中，然后用印泥封上，便让被李叔叫进来的护卫，将这封信送回府了。 因为事情比较急，他也没在意现在天已经不早了，怕是这护卫回去就得半夜，直接便让对方骑马快速的往回赶，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林如海或者是林景言的身上。 事关着几十万的灾民，不是林景辰小心，而是谁也不能保证，林府内有没有被人派过来的探子，虽然府里下人的卖身契，都被他们握在手里。 但这些事情也是说不准的，但凡是人，就会有弱点，不能够全然的信任，那些无条件信任别人的人，最后往往都会被坑得很惨。 像是那些小说里，义薄云天的事情，自然是有，但总还是少的，更多的还是被人陷害，其实很可能那些要陷害你的人，一开始也是没这个心思的。 但你给了人家机会，就不能说怪人家去利用你的信任了，所以凡事还是要长些心眼的好。 这话并不是林景辰自己的感悟，也不是林如海与他说得，而是前世自家那个老头子告诉他的，商场如战场，那可半点不比官场要简单多少啊。 想起上一世家里那个脾气有些固执，又很臭的老头子，林景辰原本便不是很好，无疑更差了几分，他也没心思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在洗漱了一番话，早早的就睡了，按照他的估计，这护卫今日过去，半夜林府那边就能收到消息。 事情这么大，自家父亲和哥哥，定然是立刻便会给他回消息的，到时候这一来一回的，估计明日上午就能有人过来送信。 他自然是要养好精神，毕竟接下来还有着事情需要他去做呢。 只是怎么说呢，人吧，越是想睡的时候，那越是不太容易睡着，他这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次，都没有能够踏实的睡过去。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那全是今日这两个男子，与他所说的话，老实讲，对于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是个什么德性。 从前世那些电视剧里他就能够清除了，更别说他虽然在书院里读书，但每次回家的时候，自家父亲，也会与他说起官场中的事情。 虽然自从新皇登基以来，整顿吏治，已经照前朝时候要清明了不少，但真要说起来，却还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正的好官没有几个。 他曾经听父亲说过，大周现在的官场，十分银子发下去，能够有三分是用在百姓身上的，那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第266章 266 十分有三分, 这其中有七分, 都被各级的官吏给吞了, 看起来是有些吓人, 但若是真的想想，那也就不觉得了。 毕竟从户部拨银子的时候，肯定是会截留一下, 并不会全额发放的, 而到了各级官吏的手上，那多少都会截留一些。 从六部到地方，从总督府, 到下面的县令，甚至包括那些小吏，其实每个人看起来, 好像都没有拿特别多, 但架不住这数量大啊。 一叠加起来，那最后的结果，就变得很触目惊心了, 拨下去干各种政事的银子, 竟然有三分能用到百姓身上，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说出去, 你可敢信, 而且很有可能，最后连这三分，甚至一分都没有, 看似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但其实背后的黑暗，远远是常人所不敢想的。 林景辰以前知道这些，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去想，别说现在皇上已经开始整顿吏治了，便是没有，那这种整个官场的潜规则，也不是他能改得。 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还没能进入官场的举人了，便是他的父亲，再加上他的哥哥，还有他的姐夫，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怕是也改变不了。 别说是他们这些官员，甚至就连当今的皇帝，那想要改变这官场上的潜规则，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都要一点点的慢慢来。 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大周比历史上晚明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了，虽然官员们贪污了不少，但至少国库里还能有银子发下去。 想崇祯帝那时候，别说是发下去的银子被贪污了，就连国库里都能跑老鼠了，有着东林党这群代表着江南士绅阶级的官员，那连商税都收不上来。 相比之下，大周其实还算是好的了，只是这所谓的好，也只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的，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虽然以前清楚这些事情，但林景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什么山西巡府竟然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虽然没有见到那些受灾的百姓，但只是瞧见那鲜红的血书，他就觉得有些不忍，同时心里面也不由得涌起了一些别的想法。 只是这些想法才刚刚涌上来，就又被他给压了下去，不为别的，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与之前他所做的打算，相去甚远，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虽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而有些难以入眠，但在床上翻滚了好些圈之后，林景辰还是慢慢的睡了过去。 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就算是精神上没有什么睡意，身体上其实也是撑不住了的。 不知道是因为门外有人守着，又或者是那两人，真的不是别有用心之徒的缘故，林景辰这一夜睡得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波折。 不过还没等天亮呢，他便被李叔给叫了起来，因为那昨日被他派去送信的人，现在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向他禀报呢。 林景辰原本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李叔给叫了起来，他倒是没有多大的起床气，只是这样没有睡好，就被人给叫起来，总归也不是很舒服便是了。 不过再听到那送信的人已经回来后，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他，瞬间便清醒了起来，连忙让那送信的人进来。 这送信的，与之前被林景辰派去送信的，已经不是同一人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人的体力有限，谁也不能这般的连轴跑。 若是这样的话，那怕是猝死的可能都有了，林家不是那种不体恤下属，也不是那种缺钱到，就只有那几个家丁的情况下。 简单的问了一下府里的情况，还有送信的时候，林如海和林景言他们有没有什么交代，林景辰便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上面并没有写太多的东西，只说了，这件事情他们是会追查的，让林景辰看好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等他们查清楚了之后，再做决定。 因为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所以林如海他们没有让林景辰回京城的意思，而是让他就先在这镇子上待着。 只是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又派了一堆护卫过来保护他罢了，信上甚至还说了，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妙的，那就让他不要管这件事，直接回京，务必保住自身安全，其他事情他们自会处理。 收到林如海的信后，林景辰也放松了一些，虽然他的游学计划，刚出门就泡汤了。 不过也就只是耽误一段时间而已，等这件事过去了，他还是会继续的。 而且说句实话，对于经历这件事情，导致的他被迫停留在这小镇子上，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满。 因为先且不说，这小镇子上也是有着不少好玩的东西，在大城市里待久了，偶尔在这小地方待几天，那也是不错的。 便单单只是这件事所代表着的意义，就让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情绪了。 将信纸收好，让这送信的护卫下去休息后，林景辰让李叔把那些送过来的护卫，安顿在自己房间，还有那两个男子房间的周边。 让他们时刻不要忘记盯着对方，一举一动，任何异样都不要放过。 不过还没等他将事情吩咐完，那两个男子在听说他醒了之后，还有信使过来送信后，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这间屋子。 瞧着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怕是一夜都没睡，就等着他的消息呢。 “林少爷，京城那边的回信是怎么说得？” 这两个男子的神色都有些憔悴，原本便是带着风霜的面容，更是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几岁，当然，这可能是熬夜熬得。 瞧着那两个黑眼圈，可不是单纯的失眠，所能够解释清楚的，对此，前世也是个夜猫子的林景辰，自然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你们放心，我父亲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只要确定是真的，那一定会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为山西的那些灾民讨一个公道……” 见这两人询问，林景辰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的便说了出来，以安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