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秋水,一朝倾华》 第一章 “拍拍拍”戒尺在檀木桌子上敲了三下,女孩被这声音震醒,揉揉自己睡眼惺忪眼睛,迷糊的站起来。 也不过刚一米的高的女娃娃,粉嘟嘟的脸蛋殷红的小嘴,小手捂在嘴上打了个响亮的呵欠。 面前留着白花花胡子的老人瞪眼,“杜倾画,你又敢在我课上偷懒睡觉,是不是嫌昨天的的惩罚太轻了?!” 女孩擦擦眼角打呵欠溢出来的泪水,“还不是先生昨天罚我抄女戒,抄到了子时,才会在课上打瞌睡的。” 戒尺又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老人缓缓转身去,说道:“那我考你,如果你答上了今晚就免去抄写的惩罚。如果你没答上,” 老人停顿了一下手捋着胡子,“就罚你戒尺十下,晚上去贈佛堂里抄写经文。” 女孩转转眼珠,偷偷瞧去后边的男孩,考虑了一下,说道:“好。” 先生手中的戒尺一下下拍在掌心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出自《国风·周南·关雎》,是描写一位君子追求淑女得不到她的心而苦恼的心情。那我问你,《国风·周南·关雎》这首诗是出自哪朝哪位诗人的作品?” 女孩咬着手指,频频向后看去,男孩在桌子下面拽拽女孩的衣裙,小声的说道:“唐朝周南。” 女孩向后小步挪窜,“什么?”小声询问。 “唐朝周南。”女孩还是没有听清。 先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考虑好没有啊?不知道的话就趁早把手伸出来。” 女孩立刻扳直身子,“考虑好了考虑好了。” “那你说说是哪朝的哪位诗人写的啊?” 女孩咬咬粉唇,留下一小排牙印,说道:“南朝周唐。” 女孩说完全班顿时哄堂大笑,先生那张严肃的脸也忍俊不禁,“南朝周唐?啊哈哈哈……” 女孩嘟嘟的脸颊染起一抹红云。 先生把戒尺放到她面前,“杜倾画,把你手拿出来。” 迟疑了一下,女孩缓缓把小手伸出来,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女孩白嫩嫩的小手上,掌心立刻又红又肿起来。 女孩委屈的咬住下唇,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一下,两下,三下…… 学府堂里的柳先生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屋子边上的稍大些的女孩眼睛里满是担忧,“小画……” 女孩的手被打的红肿不堪,轻轻的碰一下都疼,“嘶……” 先生打完戒尺十下,把戒尺收到衣衫里,对女孩说道:“今天的晚饭不许吃,罚你在贈佛堂里抄写经文,不抄完不许睡觉。” 夜,月亮亮偷偷躲在云层里,蝉鸣声在夜里格外的放肆,贈佛堂里只有两抹烛火在风中摇曳。 风呼呼的从漏风的窗户里窜进来,烛光下的小身影瑟缩了一下,手哆嗦的拿着笔抄写经文,小手红肿了一大片还有点於血。 杜倾画还时不时环顾四周,蜡烛有限只能照亮这张桌子,把杜倾画围成一个小圈,剩下四个角都是处在暗处,一有点动静杜倾画就缩着身子去看。 手本来就痛握着笔更痛了,抄着抄着窗户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身影从窗户外面跳进来,吓得杜倾画大叫,面前的人连忙捂住她的嘴说道:“是我,段钰韫。” 男孩松开手女孩叫道:“钰韫哥哥,你来了。” 女孩一把栽进段钰韫怀里,鼻涕眼泪都摸在他衣服上。 段钰韫无奈的拉下她,把手中的饭盒放在桌子上,“你姐姐知道你还没吃饭,让我拿点糕点来看看你。”然后打开手中的饭盒。 “翡翠玉珠糕!白团福酥!”女孩惊喜得说道。一把扑倒他怀里,“就知道钰韫哥哥和姐姐最好了。” 迫不及待拿起糕点却忘记手上的伤,“哎呀。”女孩扔下手中的点心,对着青肿的小手呼气。 段钰韫拉过她的小手,杜倾画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段钰韫心里一疼,把金疮药从怀里拿出来轻柔的涂抹在杜倾画的手上。 杜倾画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叫疼不让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留下来。 抹完药,段钰韫把杜倾画揽到怀里,小小的杜倾画刚到他胸前,拽着他的衣衫疲倦的睡了。 段钰韫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佛堂里的垫子上,看着她的睡颜,宠溺的模摸她的头,然后飞快的从窗户里翻出去,消失在夜里。 佛堂里的烛火摇曳,杜倾画咂咂嘴在睡梦中呢喃:“钰韫哥哥……” “小姐小姐,您慢点跑……诶,小姐!” 绿衣少女紧紧追赶着前面粉红的身影,一不小心被树枝拌了个跟头,眼看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着急的叫唤:“小姐,小姐你等等翠儿啊。” 杜倾画看着后面的身影离的越来越远,暗自偷笑。 脚下的脚步越来越快,不知跑了多久,环顾四周,好像跑到姐姐的院里了。 远处脚步声传来,杜倾画赶紧躲进旁边的草丛,两陌身影映入眼帘,等他们走近杜倾画才看清,是杜倾语和段钰韫。 杜倾画刚想惊喜的叫道:“钰……”就被眼前的一幕打断了。 杜倾画僵在那里,她看见段钰韫搂过杜倾语,吻了上去。 杜倾画想动一动,张嘴叫住他们,可是她动不了。 “我会娶你。”段钰韫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杜倾语愁眉不展,推开他,说:“爹爹的意思是让你和小画在一起,我们还是分开吧,不要继续了。” 转身想离开,段钰韫拉住她,“我只把她当妹妹。” 杜倾语泫然欲泣,“可是小画她喜欢你。”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杜倾语两颊绯红,段钰韫再次吻上去,这次杜倾语没有拒绝。 杜倾画就这样僵到他们离开,才动动自己酸麻的手,刚想抬脚却被脚边的石子拌了一跤,脸上和手臂传来火燎的痛感。 杜倾画好像没感觉似的爬起来,缓缓得走出院子。 在后面焦急的翠儿看到杜倾画赶紧跑过来,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惊讶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想帮杜倾画擦干净脸上的灰尘。 杜倾画抚开她的手,“没事,回来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姐那你怎么哭了?” 杜倾画摸摸自己的脸,湿湿的。 “是啊,我怎么哭了?怎么哭了?”杜倾画越说脸上的泪水越汹涌,怎么擦都擦不完。 翠儿吸吸鼻子,“小姐,你别哭了,发生什么了?” 杜倾画只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而眼泪像是河流不曾停下…… 杜倾画整整闷在被子里三天,翠儿只是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即使怎么劝她也不吃,晚上再把凉了的饭菜拿走。 第三天晚上杜倾画眼下青黑,嘴唇白到毫无血色,把被子掀开向门外喊道:“翠儿,我要吃饭!” 闻声翠儿赶紧去厨房弄了点饭菜笑呵呵的送到屋里。 杜倾画一边吃饭翠儿一边给她梳头,杜倾画吃的心不在焉。 直到翠儿叫她才发觉,把手中连骨头都吃了的鸡腿放下,换上一声显气色好的紫色衣裙换上,“去大姐那里。” 杜倾语知道她要来,准备了她最爱吃的糕点,可是杜倾画一点也吃不下去,对着杜倾语笑道:“姐姐知道我要和钰韫哥哥成亲了吗?” 杜倾语脸色一白,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掉地上,稳住茶杯后神色淡然的说道:“知道啊,钰韫人很好,值得托付终身。” 杜倾画微微一笑,“从小就姐姐和钰韫哥哥最疼我,我和钰韫哥哥成亲姐姐会不会祝福我?” 杜倾语咬住嘴唇,手中的茶已经烫红了手背,“会啊,当然会。” 杜倾画在心里冷笑,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真心好,没想到你也这样敷衍我,我的姐姐,我的好姐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丞相抗洪涝为朝廷有功,赏五百两黄金,金锣绸缎一箱,夜明珠五颗,神女女娲神像一尊……朕知道右丞相膝下有两女,大女杜倾语贤惠端庄,精通琴棋书画,朕颇是喜爱。即刻入宫为妃,封号贤贵人。小女杜倾画年芳十五,活泼聪明,唇红齿白,朕特赐婚给三王爷段钰韫。金童玉女,天赐良缘,钦此。” 刺耳尖细的声音在围墙院里响起。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听候圣旨,“臣接旨。” 举起手拿过明晃晃的锦布,面前似男似女的人堆笑着扶起他,“以后啊,右丞相可就是国公了。贤贵人要是以后怀了龙种,洒家就要叫一声左丞相大人了。” 男子豪迈的笑到:“那就请厂公大人多多说好话了。” ‘碰’房间的门被撞开,杜倾语头发凌乱的跑出来,“不,不,爹爹,我不要当妃子,爹爹你知道我喜欢的是钰韫,我不能入宫……” 厂公看见杜倾语这副样子,皱了皱眉,说道:“贤贵人,怎么能这副样子出门,不是让人笑话吗?” 丫鬟从后面追上来,看见杜禹,扑通一声跪下:“老,老爷,我拦不住小姐。” 杜禹忍着怒火,“赶紧带小姐回屋,快!。” 丫鬟被杜禹震的一哆嗦,赶紧拉起杜倾语,杜倾语一把推开她,抱住杜禹的腿:“爹,我不想入宫,从小你就处处宠着小画,有什么好的都给她,我什么都不说,可是爹,你不能连我的爱人也让小画抢走啊,我求你爹,我不想入宫……” 杜倾语哭的泪花带雨,杜禹攥成拳头微微颤抖,一脚踢开她:“滚!” 杜倾语狼狈的趴在地上,丫鬟连忙扶着她回了屋。 “右丞相啊,这可怎么?皇上可是等着贤贵人进宫呢。”厂公捂着嘴,一脸苦恼。 男子从赏赐的箱子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塞到厂公手里,“今晚肯定能让小女进宫,希望公公能别跟皇上说起这件事。” 厂公笑的脸上的粉都抖落下来,把手中的夜明珠放到袖子里,说道:“洒家明白,洒家明白,那就请右丞相多劝劝贤贵人了。” 第二章 “是,是。” 杜禹送走厂公回到后院,对在柱子后面的人说道:“还不出来。” 杜倾画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杜禹看着她迅速削弱的肩膀,叹了口气:“画儿,你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他不爱你……” “爹爹,可是我爱他。” 杜禹把手中的锦布递给杜倾画,“爹爹向皇上说了,你如愿了。” 杜倾画接过锦布,杜禹摇摇头,“画儿,你这是执念。”扶手转身离去。 杜倾画看着锦布上的字,喃喃道:“可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老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举国欢庆,不过比起这事还属右丞相一家人们谈的津津乐道。 整个信阳城里都知道,在边境大旱朝廷派右丞相杜禹去吐鲁番探查民情,意外和吐鲁番公主坠入爱河,并生有一女。 右丞相杜禹膝下有两女,大女儿杜倾语小家碧玉,美丽大方犹如百合,但却是小妾所生,并不受杜禹喜爱。 而二小姐杜倾画乖张跋扈,泼辣娇艳犹如罂粟,美得让人神伤。 杜禹是极其疼爱这位小女儿,他美丽的妻子离世的早,杜禹就更加疼爱她了。 要是论相貌的话还是二小姐杜倾画更胜一筹,但是心肠实在泼辣歹毒让人避如蛇蝎,所以杜家大女儿杜倾语更受人们欢迎。 而她和现任皇帝的弟弟三王爷段钰韫更是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一对天作之合。 新皇登基后前几日传出大女儿杜倾语要入宫为妃,而二女儿杜倾画要被皇上赐婚给三王爷,众人皆叹息,好好的一对郎才女貌就这么被拆散了。 杜倾语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要入宫,最终是被杜禹绑上去了。 侍卫拖着杜倾语来到轿子前,杜倾语奋力挣扎,看见从房间出来整试穿一身红袍的杜倾画,红色灼了她的眼。 对她大声喊道:“杜倾画,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我什么都没了,从小你就受爹爹疼爱,我什么都要让着你,终于有一个疼爱我的人你都要抢走,你都抢走了……” 说完杜倾语被侍卫强脱进娇子里,泪流满面,她嫁给皇上已成定局。 段钰韫闻声匆匆赶来,看见轿子已被抬起,跑过去“倾语,倾语,我这去和皇上说,倾语,倾语……” 杜倾语在轿子里泣不成声,“晚了,晚了……钰韫,你好好对待小画吧,忘了我吧。” 厂公从外面走过来,掐着尖锐的声音,“起娇!” 段钰韫焦急的在外面拍打轿子,“倾语,倾语!” 段钰韫被侍卫拉着,看着轿子越来越远,心中愈来愈气愤,看见杜倾画一身红衣,转身来到她身前,一个巴掌扇过来…… 杜倾画睁大眼睛头微微侧偏,段钰韫还嫌一个巴掌不够,还想再打一个时被侍卫拦住。 杜倾画惊讶的看着他,脸颊红肿发热,“钰……”还没叫出口就被打断。 “你别叫我!我本以为你只是年幼无知虽然性格泼辣但是心算是善良真诚,我是彻底看错你了。” 段钰韫的手钻成拳头微微颤抖,“倾语她有对不起你什么?她从小你要什么她给什么,对你无微不至,在你关禁闭偷偷给你送吃的……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害,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杜倾画拉住他,段钰韫一把甩开她,一脸厌恶,“既然你想嫁给我,那好,我娶你,我让你一辈子都在深宫闺苑里待着,一辈子守活寡!” 段钰韫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摔在地上,杜倾画疼的胳膊都没有直觉,狼狈的趴在地上,段钰韫拂袖而去。 杜倾画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毫无征兆的留下来,打湿了她狼狈的面孔,“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这么看我的……世上人说我狠毒,说我什么都好,只要你知道我就好,可是你也那么看我!” 翠儿赶紧拉起她,“小姐,您先起来……” 心疼的扶过她,杜倾画的手耷拉在下面,翠儿看见抓过她的手,大叫:“小姐,小姐,你的手脱臼了。” 翠儿大滴的泪珠掉下来,“这可是抚琴的手啊,姑爷怎么能这样对小姐呢?” 杜倾画像是没有神经的木偶。 ‘我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 ‘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那好,我娶你,我让你一辈子待在深宫闺院,一辈子守活寡’ 泪水再次落下,“我真的是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杜倾画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另一只手就这么搭在床上一动不动,痛哭出声。 “小姐,小姐,郎中来了……”翠儿在外面敲门,听不见杜倾画回应。 打开门看见杜倾画脸色苍白,面如白纸,赶紧叫大夫进来。 大夫手搭在杜倾画手腕上,微微摇头。 “我家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大夫拿出纸张和毛笔,在上面边写边说,“并无大碍,就是偶感风寒,右手已经脱臼停滞长时间就算接上也会有后遗症……” 翠儿一听脸色煞白,“什么?我家小姐这可是抚琴的手啊,大夫,会有什么后遗症?能治好吗?” 大夫放下笔,把单子递给翠儿,说道:“恐怕这个难说,按照上面药每日煎三次按时服用,风寒很快就好。不过手嘛……” 大夫从袖子里拿出一盒金疮药,“这药对脱臼很有疗效,每日敷在手上,很快手就会活动自如,不过……要是抚琴的话我建议还是少抚,尤其是手还没好期间手不要剧烈活动。怕是留下的后遗症会在雨天发作,手会因为天气潮湿而疼痛难忍……这个能不能好就难说了。” 大夫捋捋胡子,把药箱装好,翠儿送他出去。 回来就痛哭流涕,“小姐的手啊,以后可怎么抚琴啊……” 杜倾画被她哭的脑袋嗡嗡响,抬起能动的左手在翠儿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我还是能动的不是?我脑袋已经够晕的的了,你这一哭我更晕了……” 翠儿连忙抹掉眼泪,鼻尖红红的,“我不哭了,不哭了,我去给小姐整饭吃。” 说完,着急忙慌的就出了房门,杜倾画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么手忙脚乱,让我怎么以后放心的把你嫁出去啊。” 喜鞭在门外‘霹啪噼啪’的放着,屋里翠儿正为一身红袍的人描眉点朱唇。 “小姐你真美。”翠儿一脸惊艳的看着铜镜里的人。 铜镜里的人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有着迷茫。 翠儿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小姐,姑爷肯定不是故意要打小姐的。” 杜倾画就呆呆的盯着铜镜。 “新娘子准备好了吗?”喜娘推门而入,看见屋子的人都准备就绪,对着屋外喊道:“吉时已到,还请新娘子入轿。” 翠儿把红盖头披在她头上,抚起她,说道:“咱们走吧。” 杜倾画点点头。 开门的瞬间,浓浓的硝烟味窜进她的鼻子里,杜倾画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风寒还没有好?” 翠儿轻拍她的后背,杜倾画摆摆手,“我没事,咳咳……” 翠儿小心翼翼的扶她上了轿。 “咳咳……”轿子里的人还在不停的咳嗽,翠儿一脸担忧。 “起轿!”随着喜娘喊道,轿子被抬起喜庆的音乐也随之响起,唢呐的声音格外的响亮,震得杜倾画脑子晕晕的。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才停下。 “请新娘下轿!” 翠儿把轿帘掀开,扶着里面的人出来。 杜倾画意识有些不清醒,下轿门的时候脚下踩了一空,险些摔到。 走进钰王府大门,管家小跑过来,“怎么这么晚?” 喜娘一脸为难,“新娘子身体有些不舒服,耽搁了些。” “行了行了,赶紧让新娘子进去拜堂,宾客们都等急了。” “诶!知道了。”杜倾画跨过门槛,即使面前有道红纱她还是能感觉到传来四面八方的目光。 杜倾画隐约能看清面前的穿着喜服的人,他紧抿的双唇,和他眼睛里的不屑。 杜倾画心里微微一疼,深吸口气。 “一拜天地。”杜倾画看见他接过红结。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一声“送入洞房!”杜倾画被翠儿搀扶来到了段钰韫的房间。 嫁给段钰韫是杜倾画一直期待的事情,是在所有的祝福下,而不是这样在所有宾客看笑话,还有他不屑的眼神下。 天色渐渐黑下来。 ‘咕咕……’杜倾画摸摸肚子,已经很晚了。 “翠儿,现在什么时分?” “小姐,酉时了。小姐饿了吗?要不要翠儿帮小姐拿点吃的垫垫肚子?” “算了,等他来再说吧。” 蝉鸣声在夜里越发的的响亮,风呼呼的刮着门,烛台上的焰火被吹灭,翠儿又拿着火柴点亮。 房间一席红衣的人依旧红布盖头。 “翠儿几时了?” “小姐,已经亥时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间门被推开,外面守夜的丫鬟被扰醒,看见来人微微欠身。 “总管大人。” 庄德走进屋子里,对杜倾画微微鞠躬。 “王妃,今天王爷留宿倾语阁,还请王妃早些休息。” 说完,又鞠了一躬走出房间向外面人招了招手,门随即被关上。 第三章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翠儿忍不住上前,“小姐,夜已经深了,梳洗一下就休息吧。” 杜倾画摇摇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会。” “小姐……” “你出去吧。” 翠儿咬咬嘴唇,“那小姐早些歇息。” 她走到烛台前吹灭了一盏烛灯,房间瞬间暗了一半,翠儿走出去把门带上。 床上坐着的人轻轻掀开头上的红盖头,把头上的凤冠拽下来,扔到地上。 从床上起身,走到烛台前吹灭了最后一盏蜡灯,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杜倾画站在黑暗里,嘴唇微张:“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互相纠缠吧。” 晨曦初起,阳光穿透树叶照下缕缕光仗。 ‘扣扣扣’翠儿敲开了杜倾画的房门,端着水盆走进来,“小姐,起来梳洗吧我给小姐打扮打扮。” 杜倾画捂住眼睛挡住刺眼的光芒,好长时间才适应这光线,“打扮了,他也不会看。” 杜倾画坐起来,长发散在床上,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穿着白色贴身衬衣露出姣好的身材抻着懒腰下床走到水盆面前,把手打在自己的脸上。 朦胧的意识逐渐清醒,拿起旁边的手巾擦掉脸上的水珠。 “小姐,管家来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让您移驾倾语阁。” 杜倾画冷笑,倾语阁?是在显示他有多爱杜倾语是吗? “好,帮我梳妆打扮吧,我要穿那套鹅黄色的衣裙。” “是去年姑爷送的那套吗?” 杜倾画鄂首。 “王爷,王妃来了。” 段钰韫加菜的手一停,面无神色,“让她进来。” 管家走到门口对杜倾画说道:“”王妃,请进去用餐。” 翠儿跟随着杜倾画走进倾语阁,看见段钰韫不紧不慢斯文的夹着菜,送到嘴里。 杜倾画冷眼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清炖里脊鱼,肉末茄子…… 呵,十几种菜都是杜倾语最爱吃的,而她最讨厌鱼,他明知道她吃鱼会过敏。 “管家,把菜撤走。重新换一桌上来。” 杜倾画坐在段钰韫对面,“不准做带鱼的菜,换成翡翠玉珠糕和百团福酥。” “这……”庄德一脸难色,“这些都是王爷最爱吃的,撤下恐怕不好吧……” 杜倾画面色一厉,“我说撤下去。” 庄德无奈,刚拿起盘子,段钰韫开口:“放下。” “可是王妃刚才说……” “我说放下,谁才是你主子?” 庄德无奈放下盘子,“我说拿走你听不见吗?” 杜倾画起身,眉头紧皱。 段钰韫摔下手中的筷子,指着杜倾画:“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谁给你的权利敢动我的东西?” 杜倾画瞪回去,“我是这里的王妃,我有权利指使这里的下人。” 段钰韫冷笑,眼里的讽刺像冰柱一样扎进她的心,嘴里也说着最冷清的话,“王妃?你配当这里的王妃吗?你心肠如此歹毒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杜倾画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杜倾画眼眶发酸,偏过头“我活不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你说的算。” “呵!”段钰韫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嘲笑,“杜倾画你果然连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倾语,她连一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而你心肠黑到可以毒死一个人。” 说完,段钰韫扶手而去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瞧她一眼都吝啬,厌恶到让他生厌。 杜倾画衣袖下的手钻成拳头微微颤抖,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睛泛红。 “小姐……”翠儿担心的上前询问。 “我没事。”杜倾画抹掉眼角的泪水。 “回去吧。” 杜倾画回到昨晚住的院子,发现管家在门拿着东西等候着他们。 管家看见他们上前,说道:“王妃,王爷说让你移驾梅兰园居住。” 翠儿不解,“王妃住紫苑园住的好好,为什么要移到一个偏院?” 庄德一脸难色,“王爷说……王爷说……” 杜倾画开口:“说什么?” “这……” “说!” 庄德一咬牙,“王爷说紫菀园太文雅高贵,王妃这样的人不配住在这里……” 翠儿一听,气愤的说:“总管大人,怎么能让我们王妃住偏院,住以后小妾住的地方啊……要是让我们家老爷知道了,还不是要迁怒王爷?” 庄德真是感叹自己命苦啊非要做这种两头难得事情。 “右丞相那边王爷说他自有交代,还请王妃移驾吧,东西我都叫奴婢收拾好了,就别为难奴才了。” 杜倾画看着那就从紫菀园里搬出来的东西,手攥着手边的裙子,问道:“他还怎么说了?” 庄德把手边的冷汗蹭在衣服上,回答道:“王爷还说紫菀园要留给他心中的王妃,在他心里王妃连小妾都不如……” 翠儿狠狠地剁脚,“姑爷这也太过分了,我去姑爷说说理。” 杜倾画拦住她,“翠儿,拿东西。” “小姐!我们怎么能搬走呢!” “我说拿东西!” 翠儿的眼眶忽的就红了,拿过丫鬟手中的包袱。 庄德赶忙说:“我都叫丫鬟拿好了,直接过去就行。” “不用了,翠儿拿东西走。” 翠儿气愤的抢过行李,跟着杜倾画离开。 庄德看着杜倾画和翠儿离开的背影,想道‘这杜二小姐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乖张泼辣,就是做的这事太损了点……哎。 杜倾画和翠儿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梅兰院,说是梅兰院其实就是一个满地枯枝的小院。 ‘咔擦咔擦’从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翠儿进去一看,是一排的丫鬟在剪树枝,和开的饱满的花朵,已经满地狼藉。 “你们在干什么?”翠儿上去拉开他们。 黄衣丫鬟脚下不稳险些要摔倒,推开翠儿一脸傲慢的说:“王爷说了这些花开的这么美,让奴婢们趁早剪了他们还能死的好看点,要不然以后是被人给毒死的,那死的多难看啊。” 黄衣丫鬟还若有所思的看了杜倾画一眼,若有所指的样子显得格外的好笑。 旁边的丫鬟都哧哧笑起来,翠儿气的七窍生烟,拿起地上的扫把,“欺负人都敢欺负到我家小姐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狠狠地将扫把打在黄衣丫鬟身上,一下接一下,旁边笑的丫鬟也被打了好几下。 “你疯了吧?”黄衣丫鬟赶紧放下剪子朝门口跑去,丫鬟们也都随她跑向门口。 翠儿一把打在黄衣丫鬟的脸上,立刻出现一个又紫又青的印子。 翠儿还想再打一下,却听见杜倾画说道:“够了,翠儿。” 旁边的两个丫鬟连忙扶起黄衣丫鬟,跑出别院。 “小姐!”翠儿扁扁嘴,扔下手中的扫把,“她们说你,翠儿帮你出气,你还说翠儿。” 杜倾画叹了口气,“他们也是听主子的命令。罢了,就放过他们吧。” 翠儿揪揪裙子,“哼!”转身赌气回到屋里。 “咳咳咳……”听见杜倾画咳嗽,又赶紧上前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杜倾画摆摆手,咳嗽停不下来。 “咳咳,没事……咳咳……” 翠儿扶杜倾画坐在椅子上。 “咳咳……” 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在想给杜倾画道杯水喝,“什么破地方,连壶水都没有。” 倒了半天连滴水都没有倒进杯子里,翠儿气愤的放下水杯,又开始抱怨:“小姐,你怎么同意王爷那么过分的要求呢,怎么能答应住这个破院呢……要是老爷在……”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要是老爷在肯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 翠儿吸吸鼻子。 “哎。”杜倾画擦掉翠儿眼角的泪水说道:“我已经麻烦爹爹够多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况且” 说着杜倾画停了一下,放下手,“这也是我自己选的。” “小姐那么爱姑爷,可是姑爷怎么能那样对小姐呢?” “他爱的是姐姐。” 杜倾画眼里闪过挣扎。 “可是,可是……”翠儿咬住唇,“大小姐已经嫁给皇上了啊。” 杜倾画眼角落下一滴泪,“他在怪我……可是我不后悔……” “小姐,今天回门就可以看见老爷了,你说说是穿这件紫的还是这件红的?唔……红的吧,红的喜庆点。” 翠儿兴奋的拿着两件一服给杜倾画比量着。 杜倾画无奈,“翠儿,今儿回门你可别乱说话。” “知道了,我不会告姑爷状的。”翠儿一脸不情愿说道。 杜倾画拿起身边的紫色裙子穿上,翠儿拿着红色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不穿红色的?小姐穿红色的多么好看。” 杜倾画摇摇头,“我不会再穿红的了。” 一辈子不会…… 翠儿抿抿嘴,放下裙子帮杜倾画梳头,“今个回门,姑爷会一起陪小姐回门吧。” 杜倾画面无表情,他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如此难堪…… 第四章 “王爷也太过分了,明知道今个回门竟然还让小姐等这么久。”翠儿用力的放下手中的水杯,气愤的说。 一个时辰前,管家来报,说今天回门让王妃先去厅堂等王爷,王爷稍后就出来,杜倾画一直紧握的双手才微微放松,谁知这一会就等了一个时辰。 里面传来脚步声,段钰韫从里面匆忙走出来。 丫鬟正把外套递给段钰韫,出来时看都不曾看过杜倾画,绕过她走到门口,“今天宫里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杜倾画蓦地说道,“你是着急去宫里看杜倾语吧。” 今天早上杜倾画略有耳闻,当听到这个消息她手中的水杯都打了,杜倾语自杀了…… 还好宫人发现的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不过现在正在昏迷中。 杜倾画攥紧拳头,段钰韫回头怒视她,“杜倾画,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听到自己姐姐有事了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跟你说,如果倾语有事,我和你没完!” 段钰韫一甩袖子离开厅堂,偌大的厅堂里就只有翠儿和杜倾画,杜倾画忍住眼睛里的酸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是她疼她从小到大的姐姐,被罚时不顾自己翻墙给自己送吃的,她杜倾画怎么可能没有心,他就只是这样看她而已…… 庄德从外面走进来,微微欠身对杜倾画说:“王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王妃移驾。” 翠儿随着杜倾画出了厅堂,路过庄德面前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走出去。 庄德错愕的摸摸自己的脸,他又怎么惹到她了。 杜倾画上了马车一路颠簸,来到了右丞相府,守门的人一看到杜倾画惊喜的叫道:“二小姐!” 旁边的人立刻打了他一下,“什么二小姐,该叫钰王妃。” 那个人憨憨的摸摸脑袋,“你看,我都糊涂了。” 钰王妃……杜倾画苦笑,她在他心里连一个妾都算不上。 “老爷呢?”翠儿上前问道。 那人回答:“老爷进宫了,好像宫里大小姐出了什么事。” 杜倾画咬住嘴唇,“那王妃先进屋吧。”那人说道。 杜倾画点点头。 杜倾画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看着熟悉的屋子眼眶发酸,她只离开了两天就开始想念这里了。 被子整齐的叠好放在床上,杜倾画躺在床上闻着床上熟悉的香味。 丫鬟还照常在床上熏了点香,以前杜倾画经常睡不着觉,但只要点上这个香她就入眠的很快。 杜倾画闷在被子里浅浅的睡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杜倾画就醒了,翠儿推开门对她说:“小姐,老爷回来了。” 杜倾画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书房。 门微掩着,杜倾画走到门口,“丞相大人既然肯跟本人合作,证明右丞相大人也有那个意思。” “只要把他拉下来,一切就好说……” 话杜倾画只听到这,里面两人已经发现了门外有人。 “谁?”杜禹赶紧打开门。 “是我,爹爹。” 看到杜倾画在门外,“回来了?” 杜倾画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张口:“他,他……” 杜禹轻哼,“我在宫里见到他了。” 杜倾画身体僵硬咬住唇,沈默不语。 杜禹转身回到书房,杜倾画走进去看见一男子坐在椅子上。 杜禹向他介绍:“这是小女杜倾画。” 男子回头。 杜倾画微微惊讶,他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高高的鼻梁,紧抿的双唇透露着他崇高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的头上有一顶绛色的头冠束发,绛色是王室贵族的象征。 杜倾画不禁猜测他的身份。 男子看向杜倾画的眼神划过一丝笑意,“我早有耳闻钰王妃了。” 杜倾画知道她在民间的口碑,微微皱了下眉。 杜禹向杜倾画说道:“这是沈公子,玉竹坊的幕后东家沈骞。” 玉竹坊杜倾画从小听到大,她最爱吃的糕点翡翠玉珠糕和白团福酥就是出自这家的独门手艺,很多糕点师怎么都模仿不来。 沈骞勾唇一笑:“听说钰王妃很爱吃我们家的糕点啊。” 杜倾画点点头,说道:“玉竹坊的糕点很好吃。” 沈骞打开扇子,上下摇动:“玉竹坊承蒙钰王妃厚爱了,改日沈某必上门送上几盒糕点上门答谢。” “那谢谢沈公子了。” 寒暄了几句,不过杜倾画实属震惊,话说玉竹坊也有百年的招牌了,这一任的东家竟然这么年轻。 还有他的身份也让人猜疑。 第五章 沈骞在杜倾画打量的眼神下面不改色的拿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抬头对上杜倾画的眼神,调侃道:“杜小姐这样盯着沈某看,是看上沈某了么?” “咳咳……”杜倾画尴尬的咽了一口口水,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不停憋的满脸透红。 沈骞被她这样逗笑了,顶着他玩味的笑容杜倾画耳朵也跟着红起来。 “咳咳,爹爹咳咳,我先,先下去了,咳咳……” 然后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跑出了书房。 翠儿正在门口等候看到杜倾画狼狈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自从进了钰王妃,翠儿还是头一次看见小姐这么狼狈。” 说完,翠儿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林玥的心也瞬间冷却下来。 脸上的红润也慢慢退下来,“翠儿,去厨房帮我弄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好。”翠儿转身就打算去。 “那个……” 杜倾画叫着她,“再去帮我去玉竹坊买几块糕点吧。” 翠儿嘿嘿一笑,“知道了,小姐嘴馋了。” 杜倾画佯装生气,“还不快去!” 翠儿吐吐舌头,脚下抹油般走的飞快,杜倾画看着不一会就消失的身影,失笑摇摇头。 杜倾画吃饱喝足从丞相府依依不舍的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来,杜倾画只得和杜禹摆摆手坐进轿子里离开右丞相府。 从离开的那一刻杜倾画的眼睛里除了酸涩就是酸涩,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轿子在钰王府门前停下。 杜倾画从轿子下来就看见庄德一脸匆忙的跑过来,“王妃啊,您可总算回来了,王爷在梅兰苑等候您多时了。” 杜倾画让翠儿在门口等着有事再进来,然后转身走进去。 进屋就是扑鼻的酒味呛得林玥止不住的咳嗽。 趴在桌子上的人看见有人回来了,坐起来摇摇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迷茫的表情很是可爱。 看到杜倾画脸色瞬间又冷下来,“你怎么才回来?一妇人家的这么晚回家成何体统。” 杜倾画冷笑:“你有把我当你妻子吗?” 段钰韫抓住杜倾画的手腕,“倾语自杀了,差一点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了,你是不是满意了?杜倾画!你满意了?!” 杜倾画被他掐痛的右手出现一圈紫红色的手印,杜倾画忍着疼说道:“段钰韫,你凭什么怪我?你觉得我是满意了吗?我这样你满意吗?” 段钰韫甩开她的手,杜倾画脚下没站住撞门框上。 后背被传来撕裂般的痛,疼的她直不起腰来,眼泪从眼眶里脱框而。 段钰韫脸上带着喝着酒后的红晕,眼神里却如同冰剑一般刺进她的心。 “杜倾画,我说我会让你体会比倾语多十倍百倍的痛楚,让你后悔你当初的决定。” 杜倾画忍着疼站起来,“段钰韫,你做的又何曾比我好?你说我心肠歹毒,你的心难道就不狠了不冷了吗?!” 翠儿听见屋里动荡的声音很大,敲开门:“小姐,王爷怎么了?给翠儿开门啊。” 杜倾画对门外喊道:“翠儿你去睡觉吧,我有点事和王爷谈。” 翠儿用力的敲门,“王爷王爷,小姐的手还没好,不能再受伤了啊,还有小姐染了风寒身体还很虚弱。” 段钰韫看着杜倾画右手耷拉在身体右侧,小脸苍白却倔强依然。 段钰韫冷哼一声,打开门越过满脸泪痕的翠儿,身影消失在夜。 杜倾画才瘫坐在地上,泪水一连串的掉落下来。 翠儿扶起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小姐,小姐,你别哭了……” 杜倾画忍着眼头的酸意,大喊:“翠儿,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小姐,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咱们晚上去吧,小姐不是一直盼着这次灯会嘛。”翠儿兴致冲冲的跑过来。 杜倾画苦笑,她练的八年的琴不就是为了这天吗? 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杜倾画握住自己的手。 翠儿继续说道:“听说今年灯会玉竹坊会摆台坐镇,出了好多新品的糕点,小姐,小姐咱们去看看吧。” 看着翠儿一脸期待的样子,杜倾画无奈点点头。 “耶!”听见杜倾画答应了,翠儿简直要兴奋的蹦起来。 杜倾画失笑,明明翠儿比她大一岁,为何却永远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翠儿赶紧去找了几套漂亮的衣裙给杜倾画拿了出来,说道:“今天我一定要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这样出去我这个丫鬟也有面子啊。” 说完拿起一套浅鹅黄的衣裙对着杜倾画比划着,“唔,这套嘛,小姐穿上一定很美,不过不符合这次灯会的场面嘛。” 然后又拿了一套绿色的,“这套啊感觉,唔,不搭啊。对了,小姐还有一套粉红色的衣裙,就那套吧,最合适了。” 翠儿笑着,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衣服,杜倾画也隐隐的有些期待了。 第六章 杜倾画被翠儿折腾了一下午,脑袋晕乎乎的。 翠儿掐腰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人,瓜子般的小脸白皙的皮肤,杏仁大的眼睛和樱桃般的小嘴,翠儿得意的笑道:“我家小姐一定是所有姑娘家最漂亮的。” 杜倾画戳戳她的小脑瓜,“就你会贫。” 翠儿吐吐舌头。 日落西山,大地最后一缕阳光被抽走,月光撒下银网笼罩了一片天地,而另一边却张灯结彩,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犹如明日。 翠儿拉着杜倾画来到玉竹坊排队,人多的把他们快要挤在中间,“欢迎各位来到玉竹坊品尝花灯节特别为你们准备的糕点美食。” 一个个上面挂着玉竹坊牌匾的摊位开始拿出各色各样的招牌点心。 在中间搭了一个高台,男子在上面讲着话,“再次之前,我们玉竹坊有一个活动,不知道大家有没兴趣?” “有!!!”台下人热烈欢呼着。 “花灯会啊,不猜灯谜怎么行?我就为各位准备了一百盏带有灯谜的灯,今晚灯谜获胜者将获得一百两银子,还有各种玉竹坊的招牌美食。” 台下的人群简直兴奋到了顶点。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吧,请报名者到我左边报名。” 杜倾画刚想到那里报名,翠儿拉住她神秘的一笑,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报名第一位。 杜倾画惊讶的拿过那张纸,问道:“你哪来的啊?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翠儿白了她一眼,又是一阵贼笑,“嘿嘿,我刚才在那边转了一圈听他们说一会有猜灯谜的活动,我就去报名那边给了那人一两银子,他就给我了。小姐,我够聪明吧。” 杜倾画笑道:“就你鬼脑子想的多。” 挂灯笼的是一棵树,杜倾画从上面摘了一顶带有谜语的灯笼打开。 上面写道:“行也坐,坐也坐,睡也坐,打一动物。” 翠儿看了半天没头绪,抓抓脑袋,说道:“什么行也坐,坐也坐,睡也坐,这也太难了啊。” 杜倾画一笑,“是青蛙。”翠儿想了半天才晃过神来,“哦!是青蛙!”然后快速的在纸上写出答案,交了上去。 这第一轮就淘汰了许多人,淘汰的人失望的走下台,留下过关的人在台上兴致勃勃的答题。 杜倾画又摘了一顶灯笼,写道:“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翠儿是索性不猜了,拄着下巴看着想的一脸认真的杜倾画。 杜倾画沉默片许,说道:“昙。” “昙?” 杜倾华点点头,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旁边的人都陆续交了灯谜,她也快速的写上答案交了上去。 越往上的灯谜越难,这个灯谜杜倾画想了好久,“层云隐去月当头,打一字。” 层,云隐去是尸,月当头就是肖,“答案是屑。” 时间快到了,杜倾画立马抢过笔在上面写上,给了监考人。 那人一脸欣赏的看着杜倾画,大喊:“过。” 这轮结束后,台子上只剩下三人,杜倾画总是感觉中间的那个人很眼熟,一转过来杜倾画才看清,原来他是沈骞。 沈骞的蓝眸划过一丝笑意,向杜倾画微微点头示意问好。 杜倾画心里疑问明明是自家举办的灯谜会,为什么还要自己来参加,难道都舍得不起那100两银子? 她再次从树上摘下一站灯笼,林玥左思右想没猜出来答案,沈骞则是很快的写好了交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获胜是沈骞。 他站在台子上把盛满银子和糕点的碟子拿给杜倾画,说道:“这个应该是杜姑娘的,沈某是耍赖取胜。” 说完就离开了台上,杜倾画只能拿着出乎意料的奖品下了台。 翠儿抱着银子嘴咧的老大,吃着得来的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小姐,这次灯会没白来,不仅有糕点吃又有银子拿。小姐,这个好好吃,你尝尝。” 说完拿着一块糕点塞到杜倾画嘴里。 本来杜倾画不想吃但是糕点入口即化,香甜的让人回味,她不禁有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我就说好吃吧。”翠儿说也不停住嘴里的美食。 “是,是,你说的是。” 杜倾画和翠儿吃遍了整条街,肚皮撑的圆鼓鼓的。 杜倾画拉着还要继续上前买糖人吃的小馋猫,却在人群中看见了她想不到的人。 放开翠儿杜倾画追上去。 翠儿一转身就看见杜倾画跑进人群里,大喊道:“小姐,你干什么去啊?” 杜倾画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她看见段钰韫把杜倾语的碎发别在而后,亲昵的握着她的手,杜倾语笑着,嘴角的一个梨涡深深卷起,和他十指相握。 第七章 杜倾画呆呆的跟在他们身后,突然杜倾画和前面的人迎面撞上,杜倾画撞的跌坐在地上头隐隐发涨。 那人连忙起身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转身跑开。 杜倾画狼狈的起身,人群中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莫名的脸上濡湿一片…… 杜倾画在人群中漫无目的,来往的人都神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谁发生的什么。 翠儿站在原地发现杜倾画向这边走过来,连忙叫道:“小姐,我在这,我在这。” 杜倾画走到翠儿面前脚下一软,翠儿赶紧扶着她,“小姐,你怎么了?” 杜倾画摇摇头,泪流的更加放肆,“翠儿,我们回家。”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 杜倾画泡在水里,身子往下一沉,头也埋进水里。 气泡顺着乌黑的长发往上飘,直到喘不过气杜倾画才把头从水中抬起来。 水跟泪混在一起,仿佛满脸是泪亦或是水。 翠儿在屏风后面说道:“小姐已经一个时辰了,用不用翠儿帮忙?” 杜倾画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从浴池里走出来,“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吧。” 翠儿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帮杜倾画把身体擦干净,换上衣裙。 杜倾画长发未干,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进厅堂。 庄德一脸着急的在门口等候,看到杜倾画这副出水芙蓉的样子看呆了。 直到看见翠儿瞪大眼睛气愤的看着他,庄德才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王妃真的是太美了,美得不像凡人,又岂是我们这种下人能窥觑的? 杜倾画擦着头发上的水,问道:“王爷呢?” 庄德微微欠身,回答道:“王爷有事出府了,应该快回来了。” 杜倾画眯眯眼睛,“是啊,花灯会也快结束了。” 庄德心下暗自一惊,不做声。 杜倾画就坐在厅堂的凳子上等着他回来。 一炷香后,段钰韫才跨进王府大门看见杜倾画直接越过她往清潭园走。 杜倾画叫住他:“今晚你去哪里了?” 段钰韫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目光冷冽的看着杜倾画,“我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报备我的行踪?” 杜倾画冷冷一笑,说道:“段钰韫,你这样把我之置于何地,她现在是你皇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段钰韫大步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倾画的脸,眼神里只有怒气和鄙夷,“把你之置于何地?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杜倾画狠狠地咬住下唇,仿佛能尝到嘴里的血腥。 转过头逼自己不看他伤人的眼神,“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你说他能饶过杜倾语吗?我杜倾画不是吃素的,你别惹怒我,否则我会让你们都不好过。” ‘啪’杜倾画头微微侧偏,散落的碎发落在脸颊间,脸上传来炽人的温度。 段钰韫双手紧握拳头,眼睛犹如燃着的般火通红。 “杜倾画,我告诉你,你胆敢有一次丝伤害倾语的想法,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收起你那肮脏的想法,你狠毒的让我恶心。” 段钰韫甩开杜倾画的手,转身离开厅堂。 杜倾画跌倒在地,他看都不曾看她,杜倾画流干了眼泪,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她已经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庄德在旁边心疼的看着杜倾画煞白的脸,于心不忍。 走过去轻轻扶起杜倾画,说道:“王妃,我送你回屋休息吧。” 杜倾画像没有直觉的木偶,不论带她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去。 杜倾画跟着庄德回到了梅兰苑。 翠儿拼命忍着眼中的泪,用冷水沾湿毛巾敷在杜倾画脸上。 毛巾不凉了又去沾冷水再敷在她的脸颊上,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这样下去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八章 ‘扣扣扣’门外传来一震急促的脚步声。 翠儿在外面喊道:“小姐,你不会忘记今天是宫宴了吧。小姐,小姐!” 杜倾画用枕头压住耳朵也还是能听见她的河东狮吼,“宫宴要晚上才开始。” 翠儿还在砸着门,“小姐,咱们要先去尚衣坊挑选一套好看的衣裳啊,再去挑选些首饰,然后回来再给你泡个鲜花浴,梳妆打扮打扮再去宫宴,可不能被那些小姐比下去……” 仿佛杜倾画不开门,她就会一直敲。 杜倾画摇摇头瞬间意识清醒一半,下床帮翠儿把门打开,然后倒头又栽到床上。 翠儿赶忙拉住即将倒下的身影,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杜倾画抱着被子,“什么?” 翠儿一脸神秘的笑容,对着杜倾画耳边轻轻说道:“可是听宫里那些姐姐说,今日那些外来使者可都是来着女尊国的,会带来一大批男宠来跳舞……” 杜倾画坐起来,“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小姐你么?”翠儿眨眨眼睛。 “小姐,你看这套怎么样?”翠儿拿了一套白色衣裙,问道。 杜倾画摇摇头,翠儿又拿了一件,“这套呢?”杜倾画还是摇摇头。 翠儿几乎把所有的衣裙都拿过了,杜倾画也没有相中满意的。 尚衣坊掌柜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没有王妃满意的?” 杜倾画点点头。 掌柜一笑,“我们尚衣坊新进的一套衣裙,王妃要不看一眼看看?” 杜倾画求之不得。 掌柜眯眼一笑拍拍手,两个伙计就拿着一套衣裙走了过来。 从拿过来杜倾画就看到衣服上好像有亮光,近处一看是加在布料里的金粉,衣裙是米白色的,腰身是掐腰的,可以突出杜倾画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而且摆尾很长一直挡住脚尖,还有一点坠尾。 “好漂亮。”翠儿不禁赞叹,垂涎的望着这套衣裙,问道:“掌柜,这件要多少钱?” 掌柜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百两。” “一,一百两?”翠儿瞠目结舌。 “一件上好的衣裙也才十两,你这……” “王妃应该知道这件衣服她的价值,这套衣裙是用北寒丝绸精工细作而成绝不是一般的布料所能相比的。” 杜倾画点点头,这件衣服一看布料就极其珍贵,摸起来不仅丝滑更冰凉凉的,穿在身上一定十分舒服。 翠儿看看衣裙,又看看杜倾画,一咬牙,“买了。” ………… 梳梳抹抹总算也是个头了,翠儿带着她忙活了半天的‘装饰品’来到大厅,段钰韫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衣著米白色衣裙的杜倾画,眼里闪过惊艳。 翠儿看着段钰韫眼里划过的赞美,得意的一笑。 段钰韫控制好情绪,掩饰尴尬的轻咳一声。 他一直以为杜倾画适合红色紫色那些张扬的颜色,没想到杜倾画穿起白裙还格外的有风韵,像画中之人,美得让人如痴如醉,让他想起十一年前救他的小女孩。 段钰韫连忙摇头,不不不,十一年前救他的事倾语,他怎么能认为是杜倾画? 段钰韫的脸色又冷下来,不再看杜倾画一眼,转身大步上了马车。 杜倾画也在翠儿的搀扶下走出厅堂,一出外面好像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嘶……”杜倾画微微抽吸,右手像是被小虫啃食过那种灼骨的疼痛。 翠儿发现杜倾画面色异常,问道:“小姐,怎么了?” 杜倾画微微摇头,说道:“我没事,上马车吧。” 然后把着门框想蹬上去,结果手碰到木板的瞬间一痛,差点没掉下来,幸好马车里的人手快,把她拉了进去。 杜倾画魂惊未定的坐在马车里。 马车已经向前开去,只是把她拉上去的手还把在杜倾画的手腕上,手掌的炽热让杜倾画红了脸,连忙把手腕从手掌里抽出来,头转向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段钰韫撇了她一眼,收回手拿起手帕擦试着手掌,然后将用完的手帕扔出窗外。 马车缓缓开进高高的工墙,守门的侍卫拦住马车,用剑柄掀开帘子。 看见段钰韫靠在门边眯眼休憩,连忙单膝跪下,“奴才多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段钰韫摆手,帘子重新放下。 马车又继续往里走,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来。 似男非女尖细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王爷,太后慈宁宫有请,还请王妃先行下马车,让小顺子带王妃去宫宴。” 门帘被打开,一副十五六岁模样穿着一身太监服的男孩向里探头,“王妃,请您移轿。” 然后将手伸了进去,要是平时杜倾画绝对会拒绝,不过现在她的手的确疼痛的紧,也就把手搭住他的手掌下了马车。 段钰韫在两手相交那一刻,眉头戚了戚,冷哼一声放下帘子。 第九章 马车离杜倾画越来越远,杜倾画问道:“去哪?” 小顺子毕恭毕敬的回道,“奴才带钰王妃去宫宴。” 杜倾画点点头,跟着他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小顺子走的很快,脚下的步伐都不停,也不管杜倾画跟不跟的上,很快就消失在杜倾画眼前。 杜倾画一抬头,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她在着偌大的花园里直转圈。 “你说是不是要叫御膳房多做几道菜?才能向沛安表示我们的诚意?” 男子摆摆手,“不用麻烦,他们那边已经知道咱们的意思,再做些什么反倒会让他们认为咱们有求与他。” 杜倾画想转身离开,但是刚挪动脚,‘嘎吱’一声踩到了被雨水砸落的枯枝,两名男子听见声音,回头看去。 只见杜倾画脸上有着小鹿受惊的表情,穿着白色长裙,从柳枝后面走出来。 两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惊艳,还是紫衣男子最先缓过神来,问道:“你是谁?” “我,我迷路了。”杜倾画回答。 旁边的蓝衣男子清醒过来,说道:“这是御花园,姑娘要去哪?” 杜倾画抿抿唇,“我是来参见皇上举办的宫宴的,结果跟太监走丢了。” 蓝衣男子看了看紫衣男子,笑道:“按照你身后那条道走,很快就能到的。” “谢谢。” 杜倾画转身就往那边走,却被蓝衣男子叫道:“敢问姑娘姓名?” “杜倾画。”白色身影就消失在他们眼睛。 “翩若惊鸿,原来她就是杜倾画。”蓝衣男子别有深意的抚着下巴。 杜倾画顺着那条道很快就找到了。 宫宴是在御花园左侧举行的,带着满院的花香。 原来御花园这么大,她刚才就是迷路在御花园里了。 她到来时宫宴还没开始,但就位的宾客可不少,杜倾画就这么一尘不染的出现在宾客眼前,无一例外他们眼中的赞许欣赏。 段钰韫把着酒杯,食指轻轻摩擦酒杯边缘,脸色阴沉,对那边找不到位置的杜倾画说道:“过来!” 杜倾画听到段钰韫的声音,看到他阴郁的脸色,讪讪的走过去。 她是耽误了很长的时间没错,让他等的不耐烦了她也理解,可是,她可以解释吗? 杜倾画刚坐下就被他搂在怀里,腰被他掐的生疼,被迫与他十指交握。 段钰韫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有杜倾画才知道那笑容有多冷。 段钰韫把杜倾画往怀里靠了靠,轻声在她耳边呢喃:“果然是狐狸精胚子,出来一趟都要魅惑人心。” 段钰韫摆弄起杜倾画的手指,像是不经意的一握,手上就酥酥麻麻的不能动弹,本来雨天杜倾画的右手就会疼痛难忍,这样下来杜倾画的脸色简直是白上加白。 她又听见他说:“是不是折去你的手,你就不会出去害人了呢?” 杜倾画浑身直打哆嗦,外人看见的一幕却是段钰韫暧昧的在杜倾画耳边呢喃,然后搂着她的腰,显示占有权。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宫宴上的平静,一身明黄黄的黄袍映入众人的眼中。 坐在位置上的众臣纷纷起身,跪在地上,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子后面紧跟着的杜倾语一身青色长裙,头顶发髻走过来。 “贤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杜倾语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差了些,脸上涂了很厚的一层粉,看见杜倾画和段钰韫眼里一痛。 杜倾画吃痛,段钰韫放在他腰上的手明显加大了力气。 杜倾画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掐断了众人跪拜完毕后起身,杜倾画才敢把目光放到杜倾语身边的人身上。 段均泽的目光扫向下面,成功捕捉到了杜倾画的小眼神。 杜倾画一愣,这不是…… 在高他们一阶龙椅上坐着的人,不就是她在御花园里碰见的那名紫衣男子吗? 段均泽看向杜倾画,露出玩味的一笑,杜倾画脸一红连忙低下头。 段钰韫看到这一幕,眼神越发的冷了起来。 宫宴无非就是众臣私下聊聊,和皇上坐在一起用餐欣赏歌舞,不过杜倾画吃的倒是还好,主要一门心思放在里翠儿说的女尊国的那些男宠身上,几波的歌姬都跳完唱完下去了,也没看见女尊国的影。 第十章 天色倒是渐渐暗下来,点上的烛火越来越明亮。几位大臣过去敬酒,和段均泽寒暄着。 聊着聊着段均泽仿佛在兴头上,搂起身边的杜倾语说道:“爱妃的琴技不错,不如来一首。” 杜倾画脸色惨白的一笑,“回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不适合抚琴。” 段均泽不着痕迹的放开她,对兴致勃勃的大臣说道:“看来,爱卿们没那个福气了。” 大臣们听到雅兴缺缺。 “不过,”杜倾语勾唇一笑,“家妹的琴技在我之上,不如让家妹来演奏一曲如何?” 杜倾语抚手,指向台下的杜倾画,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扫向她,杜倾画刚吃下一块翡翠玉竹糕,卡在嗓子来,咽也不是不是,吐也不是,还开口不好解释。 段均泽好笑的看着杜倾画憋红的小脸,说道:“那就让钰王妃来演奏一曲吧。” 杜倾画好不容易顺下那口气,解释道:“回皇上,臣妇不会抚琴。” “皇上你看,家妹害羞了,还不请她上来。”杜倾语下台走向她,拉住她往台上拽。 杜倾画疼的脸色发青,杜倾语拉的那只手正好是她受伤的那只。 众人颇有兴致的看着台子上的杜倾画,杜倾画轻轻闭上眼睛,大局已定。 杜倾语一笑拍拍手,两名太监立马搬来一副古琴和一把椅子,放在台子正中央。 杜倾画认命似的坐在上面,手试了试弦音,感觉琴没动什么手脚,才开始拨弄琴弦。 看来杜倾语是料定了她不会抚琴。 手指轻轻波动琴弦,清脆的弦音流淌在整个宫宴上,这几年杜倾画无时无刻不在练习,就算手会很痛,她也要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他,她等了八年,等的就是让他看到她不是不如姐姐。 杜倾画手中舞动着,抬头望向台下的段钰韫,他眼中的错愕和他眼中的震惊让杜倾画心情微好,碍于她的手,她现在还不能弹比这还要有难度的曲子,否则手会吃不消。 杜倾画轻启朱唇,轻轻吟唱: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 清透婉转的声音流淌在台下的众人心中。 琴声优柔飘渺,俞发俞收,回转之际却猛的□□,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整首曲子都被杜倾画诠释的异常完美。 在最后一个音落下,一曲终。 杜倾画站起来,面带微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已经不能动弹,杜倾画把还在颤抖的手放在身后,额上渗了已成冷汗。 杜倾语不可思议的望着从台上走下去的杜倾画,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抚琴? 她从来不曾跟她说过。 “没想到你妹妹的琴技如此之高,竟然在你之上。” 段均泽手搭在两边的把手上,轻轻抚摸上面雕刻的龙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杜倾语的手在袖子下攥紧,勉强的一笑说道:“是啊,臣妾也没有想到。” 杜倾画走下台去,回到段钰韫身边的座位,结果在台上坐着腿有些僵硬,扑倒在段钰韫怀里。 段钰韫手拿着酒杯摩擦着边缘,搂过杜倾画,让她坐在他腿上。杜倾画两颊绯红,靠坐在他胸膛。 段钰韫手搭在她腰上,在她耳边轻吐热气:“什么时候学的抚琴?” 杜倾画耳朵微痒,有些躲闪,“忘记了。” “说谎。”段钰韫坏笑,在她腰上捏捏她的痒痒肉。痒的杜倾画咯咯直笑。 宴上的众臣看着这暧昧的一幕,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不屑…… 宫宴结束后,段均泽邀请众人去后花园赏花,晚上虽看不清楚花的颜色,但是,光满园的芬芳就够是陶醉一阵的了。 “姑娘。” 杜倾画正仔细打量那花瓣的结构,一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杜倾画回过头来,望了男子半天,“你是?” 男子有些失落,“看来姑娘真是健忘啊。” 男子看杜倾画还是一脸迷茫,说道:“今日,在御花园。” 杜倾画才想起来,他就是在御花园里帮她指路的那名蓝衣男子。 “哦,原来是你啊。” 蓝衣男子合上手中的扇子,打了打杜倾画的脑袋。 “你可真够胆大的,竟然看见我皇兄也不行跪拜之礼。” 杜倾画捂住脑袋,“我都没见过皇上,怎么能认出来呢?” 男子失笑,“他身上的九条龙五个爪的衣服还谁敢穿啊。” 几个大臣走过来,看见男子微微欠身,“五王爷。” “五王爷?”杜倾画问道。 男子得意神气的仰起头,“嗯。” “那看来你要叫我皇嫂了,皇弟。” 杜倾画笑道,“我是你三皇嫂。” 第十一章 杜倾画和他聊了会,转头寻找段钰韫的身影,整个御花园都不曾看到他。 杜倾画只好和他匆匆告别,转身离去。在御花园里转悠了半天,出了御花园也不惊觉。 走了很久,杜倾画才听见草丛那边有些声音,跑回去正好看见段钰韫的身影。 刚想叫他,看见他面前的人,停下了脚下的动作…… “难道你不知道她会抚琴?你就跟着她这样看着我出丑?” “倾语,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吗?” “段钰韫,你现在已经帮着她说话了,你已经爱上她了是不是?” “杜倾语,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杜倾语抓着段钰韫的袖子,“我只是太爱你了,她把我从你身边逼走,我怕你也会被她迷惑……” 杜倾画看着楚楚可怜的杜倾语,冷笑。 段钰韫扶住她的肩,“我怎么可能爱上她?我恨她都来不及……” 段钰韫的眼里浮现着一抹怨恨,刺痛了杜倾画的心。 杜倾画来不及听下面他们的谈话,心里的难受迫使她转身离开,她捂着嘴,眼泪迎着风留下…… ………… 段钰韫和杜倾画坐在马车里,狭窄的空间来弥漫着酒气,段钰韫手支撑着头靠在窗户边上,脸颊酡红。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衣衫凌乱露出了半截胸膛,杜倾画坠着眼帘,两颊微红,不去看他。 段钰韫睫毛轻颤,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杜倾画……” 他猛的叫道她,杜倾画睁开双眼。 段钰韫说道:“我恨你。” 杜倾画身子一僵,苦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恨她…… “杜倾画……”段钰韫又叫道她。 杜倾画就当没听见。 “杜倾画!过来!”段钰韫见她没理他,又叫了一遍。 杜倾画只是抬眼督了他一眼。 段钰韫不耐烦,直接把她拽到他怀里,向她的脸吐着酒气。 “我恨你。” 杜倾画挣扎,想挣脱他,无奈段钰韫的手劲太大钳住她的手,被迫望向他。 “段钰韫,你究竟想怎样……唔,唔” 杜倾画话还没说完,一股就酒气笼罩了她。 “唔……”段钰韫的唇狠狠地压向她,两唇相贴,段钰韫粗暴的把杜倾画的手固定在身后,不顾她的反抗。 杜倾画使劲摇晃着头,“唔,唔……” 段钰韫眉头一皱,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更加贴近他。 杜倾画的反抗让他怒性大发,段钰韫狠狠地咬住她的唇。 杜倾画唇上一痛,血渗出来搅在两人唇齿之间。 段钰韫像是一头正在捕猎的豹子,鲜血让他意识兴奋,狠狠地吸吮着…… 杜倾画感觉自己的唇已经痛的没有知觉。 面前的人才肯放开她,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轻轻呢喃着:“我恨你……” 蜡烛被风吹的火苗断了几截。 “段钰韫,你醒醒。” 杜倾画摇摇他的头,艰难的推开房间。 “嗯?” 段钰韫睁开眼睛,却因为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杜倾画的怀里。 杜倾画抱着他一步一艰难的走到床边,把他放到在床上。 段钰韫半倚在床头眯着眼睛,脸颊越发的红润,眼神也迷离起来。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段钰韫渐渐闭上眼睛,蜷缩在一起。 杜倾画坐在床边,看着他鬓角掉落的碎发,轻轻抬手帮他别在耳后。 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醉酒,倒在她身旁。 杜倾画打了一个呵欠想起身,腿刚刚离开床边一股巨大的力量让杜倾画跌倒在床上,眼前的灯光一暗。 面前的人跨坐她身上,埋在她颈间疯狂的吻着她的脖子。 “段钰韫,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啊” 段钰韫狠狠的咬住她的脖子,杜倾画痛的大口喘息。 直到他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牙齿,在渗着血迹的伤口来回舔舐。 杜倾画疼的微微发抖,“放,放开我……” 杜倾画推搡着他,可是怎么推都推不动,只能在他的桎梏下来回挣扎。 段钰韫意识模糊,他只感觉他好渴,而身下的人就像是甘甜的泉水,怎么品都品不够。 杜倾画的挣扎让段钰韫微微有些不耐烦,抓起她的双手束缚在她的头顶上,另一只手缓缓摸上她的腰身。 手指挑开衣衫的带子,露出里面的衬衣。 段钰韫的眼睛发红,加快手中的动作,将杜倾画的衣服剥下,只剩下可以包裹住一半身子的红色肚兜。 杜倾画认命的闭上眼睛,在段钰韫缓缓退下肚兜的带子时,泪从眼角流向墨黑的发丝中…… 段钰韫显得有些急迫,横冲直撞进入杜倾画身体。 杜倾画倒吸一口冷气,疼的脸色发白。 “倾语……” 段钰韫嘴中呢喃。 杜倾画的身子僵硬,泪更加放肆…… 夜越发的漆黑,月亮被云层遮挡。 心和身子一样痛……只会更痛。 第十二章 杜倾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房门被推开,杜倾画才缓缓睁开眼睛。 翠儿把水盆放在梳妆台上,将手巾上沾满水,然后拧干走到杜倾画床头。 轻轻擦拭她的额头和脸颊,最后是脖颈。 翠儿看见杜倾画颈上的伤口,鼻头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温湿的手巾轻轻擦在伤口边缘,无可避免的还是碰到了伤口。 “嘶……”杜倾画倒吸一口冷气。 翠儿连忙放下手巾将杜倾画扶起。 “翠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杜倾画捂着头,轻轻一动下身就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小姐,午时了,小姐现在要用餐吗?” 杜倾画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点点头。 “对了小姐,今早有人送来一盒玉竹坊的糕点,说是他们家公子允诺小姐的。” 杜倾画微微一怔。 “玉竹坊承蒙钰王妃厚爱了,改日沈某必上门送上几盒糕点上门答谢。” ………… “哦,一起拿上来吧。” 翠儿从厨房拿了几盘热乎的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沈骞送来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几盘精致的糕点。 杜倾画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了口,豆沙的浓郁和磨得细致的豆馅充盈在口中,不禁让她舔了舔嘴唇。 玉竹坊果然是信阳城第一家糕点店,它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其他的糕点店忘尘莫及。 “小姐你看,这有一封信。” 翠儿把所有糕点盘拿出来,发现最下面压着一个信封。 杜倾画拆开信封,水墨在纸中间勾勒着几个大字,‘今日午时,月明湖畔相约,等候佳人静音。’ 杜倾画放下信纸,翠儿拿起来。 “他这是在约小姐吗?” 杜倾画沈默。 翠儿以为杜倾画在考虑,便说道:“我们家小姐已为人妇,怎么和男子出去呢,小姐不去便是。” 杜倾画沉思一会,放下手中的筷子,“既然都来邀约了,怎有不去的道理。翠儿,换衣。” 月明湖是信阳城最大的湖面游景区,整个越国都慕名前来观看月明湖的美景,所以常常在湖畔工作的船夫,往往在夏天挣得钱能养活一家三口一个冬天。 要是在船上斟满美酒,观赏湖景,那是惬意悠闲的不得了,但要是遇上人多的时候,湖面上的船望眼都是,船撞船也是无可避免的。 而杜倾画来的也是这么不凑巧。 “小姐,人好多啊。” 平静无波的镜水湖面上方圆几里都占满了船,杜倾画租的船被堵的寸步难行。 更何况要在这么多船上找到沈骞,那更是难上加难。 船夫挥动着船竿,想调个头走,却被明面上行驶来的船撞个正着。 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杜倾画险些没站稳,扶着一旁的柱子。 “你怎么划的船啊?!” “我是看前面的船太多,想调个头,没想到会撞上。真是抱歉啦。”船夫弯下腰,说道。 对面的船夫蛮不讲理,一脸傲慢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船里载的谁吗?是你能撞的吗?!有眼无珠的东西。” 杜倾画听见外面的争吵声,对傲慢的渔夫新生厌烦。不过,倒是有些对船里的人产生了好奇。 “发生什么了?”清脆甜美的女音从对面传过来,杜倾画听到掀开门帘的声音。 傲慢的船夫立刻转脸,弯着腰掐媚的说道:“对面一个不识抬举的渔夫撞到了小姐的船,真是真是胆肥,连小姐的船都敢撞……” 女子皱皱眉头,朱唇轻启:“不用管他,我和王爷正在屋里喝茶,不要打扰。” 说完女子放下帘子,转身回到屋里。 傲慢的船夫对着那边轻哼一声,滑动着船竿慢慢离开。 两船交汇时杜倾画听见船里熟悉的声音,昨晚还在说着他恨她的声音,“怎么了?” 女子轻笑,“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声音渐渐飘远,杜倾画的手渐渐握紧。 忍住心里那股翻腾地涌潮。 翠儿有些怔愣,刚才……那声音是姑爷吗? 可是姑爷昨晚不是还和小姐…… 翠儿抓住手边的衣裙,狠狠地咬住下唇到微微发青,才不惊觉的松开。 “咳咳,怎么还没看到沈骞公子?”翠儿轻咳想岔开这沉寂。 杜倾画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手缓缓的往上抬到嘴边,手指却狠狠的一抖。 茶杯里滚烫的热水撒在杜倾画腿上,一刺痛,杜倾画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 “杜倾画,我恨你……” “我恨你……” 第十三章 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乌云所取代,一瞬间雷声巨响,前来观湖的游人都吓了一跳,豆大的雨点顷刻就如洪水般涌下。 湖面的平静打破,水浪的翻滚让游人的船东倒西晃。 船夫纷纷划船到岸边,游人下船跑到亭子里去避雨。 湖上原本拥挤的船身,如今仅剩几只小船在游荡。 杜倾画从船屋里走出来,走到船头,一些零碎的雨水溅落到杜倾画身上。 翠儿拿着伞走出来,“小姐,咱们也靠边停船吧,去亭子里躲躲雨。” 杜倾画摇摇头,“不用,旁边那……” 嘴边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见另一旁的段钰韫从船里走出来,追出来的还有一位女子。 杜倾画的手指一僵。 段钰韫看见对面船头的杜倾画,冷眼扫过。 杜倾画不禁咬住下唇,下身微微作痛。 段钰韫旁边的女子看见杜倾画微微一愣,“姐姐?” 姐姐?杜倾画在心里冷笑,抬眼打量着她,感觉有些眼熟,那场宫宴上好像她还献了舞。 太傅之女秋映月,跟杜倾画同岁,长得唇红齿白,秋波婉转。 太傅大人年六十有余,两颊胡须花花,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也多亏了他那位貌美如花的妻子。 “姐姐也来赏湖景啊。”秋映月笑了笑,“姐姐不要误会,钰韫就是来帮我介绍介绍景色,不是姐姐想的那样。”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真的就就急于解释一样。 杜倾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信阳城是你家,你会不知道家乡的景色? “秋小姐,敢问你没有来过月明湖吗?”杜倾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着看着她。 秋映月脸上一红,不作答。 段钰韫眉头皱起,对船夫侧身说道:“靠岸边停,去亭子里避雨。” 说完,秋映月一笑,看向杜倾画,“那对不起了,姐姐。我们先去了。” 船夫挑弄着船竿,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波粼,一艘船缓缓靠近。 门帘被掀开,沈骞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杜倾画和段钰韫相对站在船头。 “三王爷?您也来游赏湖景吗?”沈骞展开扇子,微微摇动。 段钰韫看到沈骞,颇为惊讶,不过情绪很好的被他隐藏。 杜倾画命令船夫把船开到沈骞身边,船和船碰撞的一起,杜倾画跨过去。 雨还在下,船有些摇晃,杜倾画脚下一踩空整个身子向前栽过去…… 杜倾画扑倒在沈骞怀里,两艘船慢慢远离,沈骞手中的扇子掉落到水里…… ‘扑通’……杜倾画反应过来,连忙离开沈骞的怀抱,结果又因为退的太往后整个人险些掉进水里。 沈骞连忙出手拉住杜倾画,一拽。 杜倾画再度跌回沈骞的怀里,一脸惊魂未定。 段钰韫的神色始终保持镇定,旁边的手却已经攥上拳头,他不怒反笑:“我们还要去避雨,你们慢慢欣赏。” 手抬起来搂上旁边人的腰,秋映月一怔,随后整个人都依偎在了段钰韫的怀里。 杜倾画看着船慢慢开远,才推开沈骞。 “你有什么事说吧。” 沈骞轻笑,走到里面为杜倾画掀开帘子,“不如我们小酌一杯,慢慢说?” 杜倾画犹豫了一下,走进去。 船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玉竹坊的招牌糕点,和几壶上好的桃花酿。 沈骞坐在凳子上,为杜倾画填了杯酒,说道:“信阳城最著名就是桃花酿,是用三月最嫩的桃花放在上好的清酒里面,埋在土中酿造,酿出来的酒香带着桃花的气息,酒中还可以看到一两片桃花瓣,实属醉人。” 杜倾画看着杯中的一两朵粉红,拿起杯放到嘴边轻嘬了一口,然后又一口喝完,环有余味的舔舔唇。 沈骞笑着又为杜倾画填了一杯,“有美酒相陪。沈某看到过钰王妃在花灯会上的大展身手,不如我再出一题,看王妃答不答出来?” 杜倾画一占酒意三分醉,意识有点微微模糊,点点头。 沈骞放下手中的酒杯,想了一下说道:“木,土之孕育也。水,灌溉木使之生长,反于天地之间,坐落于南北之巅。”沈骞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唇边,笑道:“王妃猜一猜这哑谜,看看能不能理解我这诗中的意思。” 杜倾画歪头想了许久,眼睛有些上下打架,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不知道,猜不出来。” 沈骞把嘴边的酒饮尽。 “王妃什么时候想到了随时找沈某就好。” 杜倾画点点头起身想离开座位,被沈骞拦住:“吃点糕点再走吧,我特意为王妃准备的。” 杜倾画又被沈骞按在座位上,一直和他待到晚上。 日落西山,杜倾画才想起船里还在等她的翠儿,连忙和沈骞告别,掀起帘子走出去。 沈骞看着杜倾画离开的背影,眼睛半眯,拿起酒杯在手中玩弄,眼底划过一道深意。 第十四章 杜倾画回到另一艘船上,船夫坐在船头休憩,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 杜倾画走进船里,桌子上原本琳琅满目的点心被一扫而空,翠儿嘴里被塞的满满的,看着杜倾画进来,嘴一扁:“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翠儿都要饿死了。” 杜倾画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说道:“你不是都吃了吗?” 翠儿挠挠头,脸一红,“太饿了嘛。” 杜倾画头有些晕,下午被沈骞多灌了几杯桃花酿,脚下一软。 翠儿连忙扶住她,看着杜倾画脸上不寻常的红晕,说道:“小姐,你怎么喝酒了?” 杜倾画晃晃脑袋,含糊的说:“就……多喝了几杯……” 船夫划动船竿把船停稳岸边,翠儿搀着杜倾画下了船,扶进马车里。 马车一路颠簸,杜倾画差点没吐出来。 马车停下来,杜倾画搭着翠儿的手走进府里。 杜倾画经过看门的下人身边,一股酒气窜进两人的鼻子,其中一个人皱皱眉,说道:“王妃这么晚回来还喝了这么多酒,都已经沦为人妇就不应该这么不检点……” 一旁的人用胳膊戳了他一下,“主子们的是不是我们应该管的,小心我们这张嘴啊。” 那人连忙捂住嘴,看看周围才放下手。 “言多语必失……” 杜倾画回到房间,双手推开房门,东摇西晃得走进去。 房间里的蜡烛点的很亮,段钰韫坐在桌子上,手捧着酒杯嘬了一口。 杜倾画走到桌子旁,指着他说道:“你怎么在这?这是我房间不是你的倾语阁。” 段钰韫一脸阴沉的看着杜倾画,唇边勾起的笑越发的冷冽。 “我还小看你了,连玉竹坊的东家你都能勾引到。原来你不仅有一副狐媚样,连手段都高明的很。” 杜倾画抿住嘴唇,眼睛瞪大,“段钰韫,我手段高明怎么了?最后他还不是拜倒在我裙下了?!就算我勾引他,哪有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杜倾画站起来,头一晕手扶住桌子。 “杜倾画,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段钰韫眯着眼睛,眼底越发的阴冷。 杜倾画摇摇脑袋,意识微微清醒,“再说一遍还是那样,我勾不勾引他也不关你的事。” “好,很好,好的很……” 段钰韫站起来,向杜倾画一步步靠近。 杜倾画被他眼底的怒火惊到,一步步后退,被直逼到墙角。 段钰韫手抵在门上,另一只手把杜倾画拦腰抱起。 “啊!” 杜倾画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他腾空抱着。 手脚不停的挣扎,想挣脱他的怀抱。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段钰韫的手在杜倾画腰上慢慢收紧,杜倾画吃痛,随后被扔在床上。 杜倾画摔头脑发昏,眼前的灯火一暗,段钰韫反身压住她,把她的手固定在头顶。 杜倾画一愣,想起昨夜的噩梦,开始拼命挣扎,“段钰韫,你今日没有喝醉,放开我,放开我!” 段钰韫轻笑出声,“放开你?杜倾画,你当时拼命想爬上我的床可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我们一辈子互相折磨,互相纠缠,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杜倾画感觉胸前一凉,唇上一痛,巨大的恐惧向她袭来,杜倾画不禁全身发抖。 段钰韫撕开她的衣服,埋在她的胸前啃咬。 杜倾画怎么挣扎都是无力的苍白,只能任凭泪流,像是垂死的鱼再做最后一次挣扎…… 段钰韫没有任何前戏进入她,杜倾画痛的眼前一白,清醒过来就是撕裂般的疼直涌而上。 段钰韫把头埋在杜倾画的肩上,开始无止尽的律动,杜倾画就像是死鱼一样被上下翻腾…… 夜,那么的漆黑。 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刮进来,吹灭砚台上的蜡烛,房间陷入黑暗,阻断了两人的视线,‘呼’…… 第十五章 冷,怎么那么冷…… 杜倾画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天花板。 杜倾画把被子往这边拽拽,却始终拽不动,无奈回头。 一堵热墙抵住杜倾画,她缓缓抬头,看见段钰韫半眯着眼睛在看她。 杜倾画一不做二不休,翻进被子里,挡住通红的耳朵。 啊!他不是去上早朝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段钰韫好笑的看着一脸骆驼状的杜倾画,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杜倾画感觉到被子往那边拉着,连忙重新拉回来。 “不要碰我……” 段钰韫手一顿,“不要碰你?” 杜倾画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段钰韫俯身头低到杜倾画耳朵边,“不让我碰你,那让谁碰?沈骞?” 杜倾画身子一僵。 “不让我碰你,你不是昨晚叫的也很欢?” “段钰韫,你无耻!” 段钰韫掀开被子,握住杜倾画的手逐渐收紧。 可能是蒙在被子里氧气不足,杜倾画的脸有些红。 杜倾画挣脱着段钰韫手的桎梏,越发的感觉手腕疼痛难忍。 “段钰韫你放开!” 段钰韫把着她的手腕,逐渐靠近,身子一点点贴近她,“让我放开,你还没资格。” “不要,不要,段钰韫你不能……” 段钰韫固定她的手,扯开她的蔽衣,埋在她颈间疯狂的吞噬。 杜倾画痛苦的呜咽…… 屋内的温度逐渐升温,旖旎持续了一个时辰,段钰韫才放开疲惫至极的杜倾画,走下床。 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杜倾画瘫倒在床上,眼睛迷茫的睁开,又沉重的闭上。 段钰韫穿好衣服,回头看向床上的杜倾画。 “后天我会迎娶太傅之女秋映月,你这个正妃也应该当的称职点,叫人把梨园收拾好,好让她入门时入住。” 说完,段钰韫一甩手,离开房间。 杜倾画眼角那滴泪在段钰韫关门的刹那,落下来…… 杜倾画再次醒来已时晌午。 “翠儿!” 翠儿听见杜倾画的叫唤,把刚拿来的午饭端进去:“小姐,该吃午饭了。” 门被推开,翠儿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把杜倾画从床上扶起来,在她肩上披了件衣裳。 杜倾画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饭菜放在嘴里,翠儿在一旁欲言又止。 杜倾画看出她的顾虑,“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翠儿有些犹豫,“外面都在传,姑爷要迎娶太傅大人的女儿秋映月了,这……” 杜倾画咽下口中的饭,“嗯,就在后天。” “什么?!”翠儿一把拉下杜倾画手中的碗,“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啊。” “为什么不吃?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帮他收拾梨园给她的侧妃居住?”杜倾画又加了一口红烧肉放到嘴里。 “王爷竟然让小姐帮他收拾梨园?王爷也太过分了!” 杜倾画面不改色,说道:“一会你去叫庄德过来,让他顺便带几个能干活的丫鬟来,梨园常年没人打扫,落了几层灰是肯定的。” “小姐!”翠儿揪住衣裙。 “快去!”杜倾画神色一厉。 “哼!”翠儿跺脚转身离开房间。 刚走没多远迎面碰上了正要去管账的庄德。 翠儿一把拉住他。 庄德疑惑的看着她,“我还要去管账,你拉我干什么?” 翠儿拉着个脸,说道“我家小姐找你有事,还不快来!” “喂!”还没说完就被翠儿拖走。 庄德被带到杜倾画的房间,微微欠身,“王妃。” 杜倾画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你去找两个能干活的丫头把侧院的梨园收拾了。” 梨园?莫非王妃知道王爷即将大婚? “是,小的这就去办。”庄德转身要离开房间。 “等等。”杜倾画叫道。 “请问王妃还有什么事?” “在大喜那天,从账房里支出一千两以我的名义送给侧妃,就当是喜银祝她早生贵子。” “是,小的明白。” 等庄德转身出去了,翠儿才一脸焦急的开口,“小姐,你怎么还能给她送喜银哪?!” 杜倾画捂住头痛的脑袋,说道:“翠儿,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翠儿嘟嘟嘴,看着杜倾画脸色很差劲,咬咬唇,“那好吧,小姐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房间,把门关好。 杜倾画瘫坐在床上,头脑发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疲惫的躺下去。 原来,他要大婚了…… 她的心如此的难受,好像被堵住了,让她喘不上来气…… 杜倾画的眼泪脱眶而出,她把被子蒙在头顶,一个人无声的流泪,泪悄悄打湿了整个床单。 段钰韫,原来我比想象中的爱你…… 第十六章 “小姐,你早日休息吧,今天……今天是王爷迎娶侧妃的日子。” 翠儿扶杜倾画到床头,帮她盖好被子,起身想离开床边。 杜倾画连忙抓住她的手。 翠儿疑惑的回头,杜倾画说道:“我有些冷,你在帮我拿些被子吧。” “哦,好。”翠儿转身起库房里多拿了套锦被,送到杜倾画房里。 “今日夜里有些凉,小姐早些休息。” 翠儿转身出了门。 杜倾画抱着有些瑟瑟发抖的肩膀,把锦被铺在被子上。 厚重的被子压在娇小的身上,杜倾画还是冷的嘴唇发白。 意识混沌进入睡梦中,即使冷的浑身瑟瑟发抖,杜倾画还是不愿离开梦里。 因为这是个美梦,美到以前杜倾画做梦都会笑。 “画儿,今天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你记得要听话知道吗?” 梦里一位美丽的少妇为半米多高的女娃娃穿好衣服,拉着她的小手走到马车里。 对着一旁稍高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孩说道:“要照顾好小姐,不能让她在宫里乱跑乱闹。” “是,夫人。”绿衣女孩一脸乖巧的低下头。 少妇不禁摸摸她的头,“翠儿真乖。” 杜倾画从马车里钻出一颗小脑袋,“娘,那我呢?” 少妇嘴角微笑,也摸摸杜倾画的头,“你也乖。” 杜倾画知足的一笑,向翠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钻回车里。 马车驶进矗立高墙的皇宫内院,杜倾画的小手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宏伟的景色,大大的眼睛转了转,趁着马车停下来,钻出马车,向外面跑去。 “小姐,你要去哪?小姐!小姐!” 翠儿看着杜倾画蹬着小腿越跑越远,连忙追上去,“小姐,这是皇宫,夫人说您不能乱跑的。” 杜倾画朝后面轻哼,连忙躲进一颗树后面,看着翠儿喊着她的名字离开小树林,杜倾画才放心的走出来。 走着走着,杜倾画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树林来到了另一个殿院。 ‘扑通……’一个声音惊扰了杜倾画专注找路的思绪,杜倾画歪头向那边看去。 “救命啊!救命………’ 杜倾画听见从那边传来的呼救声,和一旁人的起哄声,渐渐走过去。 “哈哈,我看你这会还能不能嚣张……” “皇兄,你看他那狼狈的样,活生生的一个落汤鸡……” 杜倾画躲在一颗柱子后面,看见一群十多岁的男孩围绕着鱼池边上,而一个男孩则在水里上下翻腾。 “皇兄,你说,要不是就这样淹死他好了,看他怎么嚣张……” 杜倾画听见他们说的话,瞪大了眼睛,从后面走出。 “你们竟然要淹死他,有没有一点良心。” 围在池塘边的一群男孩看着冲出来这六岁大的女娃娃,愣了一下。 “你是谁?”男孩们中间的人穿着黄色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要害人,我爹爹才不会做事不理。” 男孩们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做一团。 男孩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你爹爹又是谁?女娃娃,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倾画撇撇嘴,“你是谁关我什么事!我爹爹可是当朝宰相,识相的就滚远点。” 杜倾画瞪着他们,男孩们稍稍有些分散。 “救我,救我……” 水里面的男孩渐渐手脚没有力气,身子缓缓沉下去,杜倾画看到没入水中的身影连忙跳下水。 男孩们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怕真的闹出人命跟着中间的男孩一起跑出殿院。 黄衣男孩跑之前看了杜倾画一眼,嘴角一扬。 原来他是丞相杜禹的女儿,莫非她就是杜倾语? 杜倾画拉着男孩上了岸边,池塘里的水是为了供养南国敬送过来的寒凤鱼而特意去雪山采取来的冰雪,不论春夏秋冬都寒冷刺骨。 杜倾画就在水里面呆了几分钟就冻得牙齿打颤,男孩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冻得估计就差半条命了。 杜倾画把他平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脸,“喂,你没事吧。” 男孩冻得嘴唇发紫,眼皮沉重的睁开,“谢……谢谢你……” 杜倾画摇摇头,“没事,不过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竟然把你推倒鱼塘里,那水那么冷!” 男孩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你扶我到那边的树边靠会吗?” “好。” 杜倾画点点头,扶着他走到树边,让他靠在树干上。 他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杜倾画。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杜倾画挠挠头,躲避着他的视线。 男孩微微一笑,眼眸里也带着零星笑意,对她说:“你救了我,以后我娶你。” 杜倾画回到宫宴上,小嘴一直咧着乐不停。 翠儿看到她,赶紧跑过来,“小姐,你去哪里了?这是皇宫怎么能乱跑呢!” 杜倾画翻了个白眼,如果不乱跑,我怎么能遇见他呢? “哎呀,好了好了,宫宴也要开始了,咱们快去吧。” 杜倾画推着翠儿来到位置上,杜倾语已经在座位上等候了。 看着杜倾画浑身湿哒哒的,皱了皱眉,“小画,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湿。” 杜倾画无所谓的一笑,扑进杜倾语怀里,“姐姐,我跟你说,我今天救人了……” 第十七章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翠儿在床边叫了好久,杜倾画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翠儿看着杜倾画发紫的嘴唇,摸摸杜倾画的额头。 “好烫啊。”小姐发烧了。 翠儿拿起来时端来的水盆,打了一盆冷水,把毛巾沾湿放在杜倾画额头上。 这可怎么是好?是不是应该先找郎中? 翠儿把被子往里掖了掖,转身走出房间。 “翠儿姑娘。” 翠儿把门带上,一个丫鬟小跑着上前叫住她。 “嗯?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丫鬟指着厅堂说道:“侧王妃现在在厅堂里面,说要给王妃敬茶。” 翠儿轻哼,“我们家王妃生病了哪有功夫理她,告诉她回去吧。” 丫鬟你一脸苦恼,“我们都说了呀,可是侧王妃不听,一定要等到王妃出来,翠儿姑娘,你说是不是应该通报一下王妃?” 翠儿眉头一皱,说道:“这点小事还麻烦我们家王妃,她要等着就让她等着好了。” “可,可是……” 丫鬟还没说完,翠儿一摆手就走了,独自留着一个她自怨自艾。 “小姐,郎中来了。”翠儿打开门让中年男子进去。 男子坐在床边,把手搭在杜倾画的手腕上,说道:“这是上次风寒未愈的病根啊。” “那……大夫我们要怎么做?” “平时一定要多注重休息,不能再受凉,还有一定不要刺激她,少吃辣的。然后我在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就好了。” “好的。” 翠儿送走郎中,又回到床边把杜倾画额头上已经温热的毛巾拿下来,放到水里换成凉的再放上去。 这样反反复复,杜倾画的烧总算退下来,翠儿才在床头小憩一会。 ‘扣扣扣,扣扣扣!’ 门开始剧烈被敲响,翠儿睁开朦胧的眼睛。 “翠儿姑娘!翠儿姑娘!” 翠儿起身走点门边,打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喘着气说道:“大事不好了,侧王妃一定要说敬茶,敬完茶再吃早饭,结果方才在厅堂晕倒了,王爷大怒!” 翠儿揉揉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什么?!” “翠儿姑娘你快叫王妃起来,王爷已经……” 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看见段钰韫的身影。 不远处,段钰韫冷着脸一步一步往这边逼近,翠儿一阵寒颤。 段钰韫走到翠儿身边,“杜倾画呢?” 翠儿牙在打颤,“王,王妃在屋里……” 没听她说完,段钰韫一把推开房门。 “王爷你不能进去,王爷!” 翠儿拦住他,段钰韫推开她,走到床前,脸上怒火翻腾。 “好你个杜倾画,你的心肠真的就那么恶毒!” 段钰韫一把拽起床上的人,杜倾画被他猛烈的一拉,头一阵天旋地转,好久才回过神。 “映月在外面敬茶站到晕倒,你却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杜倾画你还有没有点人心!你的心是黑的吗?!” 杜倾画有些不明所以,苍白的嘴唇轻启,“什么晕倒?什么敬茶?段钰韫你在说什么?” 段钰韫眯起眼睛,握住杜倾画的手腕逐渐收紧,“杜倾画你还给我装傻?!” “段钰韫你放手,你捏痛我了。” “痛?”段钰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也知道痛?” 手猛的一拉,杜倾画被一股力量拽下床,摔到在地。 “小姐!”翠儿连忙扶住跌在地上的杜倾画,对着段钰韫大喊:“王爷,这件事和小姐没有关系,是我不让人通报小姐的。” 杜倾画扶住发昏的脑袋,问翠儿:“你们再说什么?什么昏倒?谁昏倒了?我怎么不明白……” 翠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姐,翠儿对不起你,侧王妃说要敬茶是我没有告诉您。” “杜倾画你行啊,都知道演起苦情戏了!不过,我段钰韫可不吃这套。” 段钰韫拉起杜倾画的衣领,看着杜倾画苍白如纸的脸,嘴角留着一抹残忍的微笑。 “段钰韫,我说过这件事我不知情,你不必如此污蔑我。”杜倾画仰头和他对视。 “你不知道?杜倾画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在这个府里的地位连个丫鬟都不如,想在太岁头上动土,既然不想安安稳稳的过,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段钰韫一字一句的从嘴唇里吐出,彻底打碎了杜倾画在心里建的那座堵墙,他总是能够那么轻易就可以伤她的心,生生捏碎。 杜倾画眼眶泛红,转过头:“我说过没有!” 段钰韫捏起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你还不承认,好,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为自己做的而付出代价。” 段钰韫放开她,“来人,把杜倾画和她的丫鬟一同打入牢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给他们任何食物和水,违背者重大三十大板。” 第十八章 “王爷!王爷不要啊,我们家小姐还在生病,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翠儿的眼泪夺眶而出,爬过去抱着段钰韫的腿。 杜倾画向她喊道:“翠儿你不必求他,我问心无愧。” 段钰韫皱着眉,“带走!” 杜倾画和翠儿被人架起来,拖到牢房。 牢房里阴暗潮湿,墙壁上的墙皮已经烂到发了霉。 “进去!” 杜倾画被推进去,牢房里的老鼠和蟑螂像是收到惊吓般满地乱窜。 杜倾画趴在地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翠儿跑过去把杜倾画扶到怀里,“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杜倾画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翠儿摸向杜倾画的额头,炽热的温度从手心里那边传过来。 “小姐,你额头好烫啊……” 翠儿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流到杜倾画衣衫上,“对不起,小姐,都怪我,都怪我……” 杜倾画嘴边苍白的一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咳咳……” 杜倾画话说道一半,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任凭翠儿怎么拍她的背也止不住。 “小姐我去问问看,狱卒能不能给小姐一口水喝……” 翠儿起身要到铁栏边,杜倾画抓住她的手,“不用去,他们不会给的……” “那小姐这么咳也不是办法啊。” 翠儿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来。 杜倾画费力的抬起手臂,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我就是有些累,让我这样靠会就好。” 翠儿把杜倾画扶到怀里,说到:“小姐你睡吧,这有翠儿呢。” 杜倾画意识朦胧的点点头,眼皮沉重的合上。 “进去,快点!进去!” 监狱的大门被打开,狱卒推着一名女子走进来,女子跌倒在地上,大门的碰的一声被关上。 翠儿被这巨大的吵醒,缓缓睁开眼睛。 “你怎么被关进来了?”看见一旁爬起的人,正是早上给她报信的丫鬟,问道。 女子擦擦脸上未干的泪水说道:“侧王妃晕倒后,她丫鬟月梅就说是我和王妃串通一气来整他们家小姐,向王爷告状,无论我怎么解释王爷也不听,后来就把我一同关进了牢里。” 翠儿揪住衣角,咬住下唇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王爷是打从心底不相信小姐是清白……” “冷,好冷……” 杜倾画在翠儿怀里呢喃,嘴唇因为长时间未近水而干裂。 翠儿看着杜倾画冻的发抖的身体,把她平放到草被上。 杜倾画立刻就蜷缩成一团。 翠儿把上衣脱下来盖在杜倾画身上,裹住她的身子。 “你帮我把她抱在怀里。” 女子点头,把她抱起来让她倚在怀里。 翠儿咬牙把中指放在嘴里咬破,血立刻滴下来,晕到草上殷红一片。 翠儿把食指放在杜倾画嘴里,让她吸允着。 杜倾画好像尝到了血腥味,抗拒这股味道,翠儿无奈把手指收回来。 整整一天一夜,杜倾画被关在这个牢房里无人送食物甚至一口水都没有喝过,病情越来越重,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开始高烧不退,呕吐不止。 狱卒看杜倾画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怕真的会有什么三长两段,赶忙去禀告了段钰韫。 “王爷,牢房的狱卒来报,说王妃在病房里高烧不退,从早上就一直呕吐,病情越来越严重。”庄德敲开了段钰韫书房的门,对着里面的人欠身。 段钰韫写字的手一顿,握着笔的手指渐渐收紧,“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演苦肉计,连狱卒都被她迷惑了。” “王爷!你可别忘了下周是太后的生辰,她可是指名要王妃演奏古琴,要是这个节骨眼上王妃生病了,宫里又该引来不好的流言蜚语。” 段钰韫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一脸凝重的庄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连你都为她说话,看来她魅力还真不小啊。” 庄德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解释道:“王爷,属下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属下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万万不敢窥觑王妃的千金之躯。” 段钰韫抬眉,把砚台上的画像拿起来,对庄德说道:放她出来吧。” 庄德迅速起身,向段钰韫弯腰,“是。”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等等。”段钰韫叫道。 庄德转身问道:“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 段钰韫背过手去,背对着他,“再给她找个郎中吧。” 庄德一怔,会意的一笑。 “属下明白。” 第十九章 牢房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翠儿连忙摇晃着杜倾画的身体,“小姐,小姐,牢房门开了。” 杜倾画迷茫的睁开眼睛。 庄德从外面走进来,对着后面的一帮下人说道:“还不把王妃请回去,你们还要不要你们的脑袋?” 丫鬟们立马把杜倾画扶起来离开牢房。 翠儿站起身来,拍拍裙子上的灰,经过庄德身边瞪了他一眼。 “你,你干嘛?” 翠儿轻哼一声,“还算你有良心。”转身跟着离开。 庄德摸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丫鬟把杜倾画扶到床上。 郎中已在房间等候多时,看见杜倾画回来,上前看了看,摇摇头说道:“我不说过要让王妃多休息不能受刺激吗?怎么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翠儿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试着杜倾画的脸颊,焦急的问道:“那大夫,我们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郎中捋了一把胡子,手指搭在杜倾画的手腕上,轻轻闭上眼睛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又猛的睁开眼睛,向杜倾画弯腰,“恭喜王妃啊。” 翠儿拿着毛巾的手一停,疑惑的问:“恭喜什么?” 郎中大笑,捋着胡子,“前几日还没有摸出来,这是喜脉啊。” “喜脉?”翠儿转头望向杜倾画,“喜脉!你说我们家小姐有喜了?” “正是。” 翠儿睁大眼睛,嘴咧的老大,“我家小姐有喜了,我家小姐有喜了!” 杜倾画被翠儿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翠儿,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翠儿坐在床头,握住杜倾画的手,“小姐,你有喜了!” 杜倾画微微一怔,有喜? 手慢慢抚上肚子,“我,有孩子了?!” “对啊,小姐和王爷有孩子了。” 郎中抬起手,说道:“有喜不错,不过……现在王妃腹中的胎儿还很小,王妃的身体又很虚弱,不宜过于劳累或受到惊吓,否则胎儿会从母体内流走……” 翠儿咬咬牙,“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翠儿一脸兴奋的送走郎中回来帮杜倾画盖好被子,“小姐你好好休息。”也转身出了房间。 杜倾画在床上躺着手放在肚子上,心里一团乱麻…… ‘嘎吱’一声,门从外面打开,杜倾画连忙紧闭眼睛。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站在床前,杜倾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延香,应该是刚上完早朝。 杜倾画感觉他一直看着她,实在演不下去干脆睁开眼睛,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段钰韫一愣,把手背后,说道:“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演苦肉计。” 杜倾画冷笑,“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 段钰韫背后的手暗自握紧,撇过头,“杜倾画我劝你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不要再耍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否则……” “出去!”杜倾画手指向门,冲他大喊,“我说出去!” 段钰韫面色一冷,甩手离开房间。 门‘碰’的被关上,杜倾画手瘫痪般的放下,眼睛疲倦的合上任由泪水打湿睫毛…… 段钰韫关上门,气愤的把背后手里的荔枝扔到草丛间。 庄德走过来,“王爷,南国进贡的荔枝已经准备好,用不用现在拿给王妃?” 段钰韫回头瞪着他,“拿什么拿!” “那……那些荔枝放到哪里?” 段钰韫沉默一会,说道:“送去侧王妃那里”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庄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抓抓脑袋。 他这一天怎么老被人瞪啊…… “小姐!小姐!王爷来送荔枝了。” 月梅拿起一筐荔枝兴奋的跑到秋映月身边。 秋映月看着一篮荔枝拿起一颗轻轻剥开放到嘴里,清甜在嘴中化开。 月梅在旁边羡慕的笑道:“王爷心目中是有小姐的,都把南国进贡的荔枝送给小姐了。” 秋映月把口中的荔枝咽下,问她:“那杜倾画那里王爷送了吗?” 月梅回答道:“放心吧小姐,梅儿早就查好了。”月梅从筐子里拿出一颗为秋映月剥好,“王爷啊,只把荔枝送给小姐一个人了。” 秋映月听完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连忙握住月梅又想为她剥荔枝的手,说道:“把这框荔枝送去给杜倾画。” 月梅剥荔枝的手一停,一脸不情愿的说:“小姐,你怎么能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呢。” 秋映月看着一篮新鲜的荔枝。 “我自有我的想法。” “小姐是想?”月梅试探着问道。 “你送去就说我胃肠不适,不宜吃生冷食物所以送来献给王妃。” 月梅立马乐起来,“小姐这招真是高明,月梅这就去。” 秋映月等月梅离开房间,若有所思的看着门框,唇边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第二十章 杜倾画吃了有半个月的中药,病情总算有一点好转。 翠儿美其名曰,为了胎儿着想,少出门少运动多吃饭,这半个月来杜倾画就在房屋里踱步度过。 “翠儿,我都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半个月了,再呆下去不光是我,就连我肚子的孩子都要发霉了。” 翠儿拿起厨房做的酱猪蹄放到杜倾画手里,“小姐,先吃,出去的事情再商量。” 杜倾画皱眉,看着那黝黑的猪蹄上面还带着几根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能不能不吃?” 翠儿撇撇嘴,“小姐,你不吃怎么给腹中的孩子增添食物啊……” 杜倾画是知道后续的,当她吃完这个酱猪蹄,就会继续有卤猪蹄,酱猪手,卤猪手…… 所以,杜倾画决定以绝食相逼,换到了一个去后院赏花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段钰韫很会养家,后院里浓芳馥郁。开的最多的就属美人蕉,满园别样的红。 要说冤家路窄大抵也是这样了。 “小姐,你看这花开的多漂亮。”月梅摘下一朵美人蕉,插到秋映月的头上,余光瞧见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杜倾画。 “小姐你看。”月梅示意秋映月看向杜倾画走来的方向。 秋映月挑挑眉,“她们?走,咱们去瞧瞧。” 杜倾画在翠儿的搀扶下,走进后院的卵石路上。手刚刚想碰朵花,就被翠儿拦了下来,“不准碰,万一这朵花有毒呢。” 杜倾画无奈,指着这朵花说道:“翠儿啊,你好好看看这是牡丹,怎么会有毒。” 翠儿挠挠脑袋,“以防万一嘛。” “呦,姐姐也来后院赏花啊。”秋映月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迈着碎步走过来。 杜倾画撇了她一眼,继续认真看着手旁的花。 秋映月轻笑,“听说姐姐生病了,我送给姐姐的荔枝,姐姐还合胃口吗?” 杜倾画折下花枝,把花朵放在手中把玩,“哎呀,荔枝啊!翠儿,侧王妃的送的荔枝你放到哪里了?” 翠儿回答道:“因为王妃有喜了,不能吃生冷食物,所以翠儿按照王妃的吩咐赏给那些下人了。” “哦,妹妹可听见了?” 秋映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有喜?姐姐有喜了?” “是啊,难道妹妹不替王爷高兴吗?” 秋映月嘴角边的笑容僵硬,“高兴,妹妹当然高兴,王爷喜得一子,妹妹怎么可能不高兴,那真是恭喜姐姐了。” “那就谢妹妹了。” “姐姐,妹妹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没有处理就先走了。”秋映月拉着月梅逃也似的离开了后院。 翠儿在旁边捧腹大笑,“小姐,你看看他们那夹尾巴落荒而逃的样!” 杜倾画弹了一下翠儿的脑瓜崩,“你呀,什么话都兜不住,我还没让你说我怀孕的事你就先给抖出来了。” 翠儿捂着脑袋,扁扁嘴,“要是没说,能气到他们嘛。” “皇兄你看,那不是三皇嫂吗?”亭子里正在喝茶的段云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杜倾画和翠儿走过来的身影。 段均泽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见杜倾画和翠儿说说笑笑逐渐靠近,嘴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三哥,不如让三嫂一起过来品茶。”段云祺向段钰韫说道。 段钰韫品了一口杯中的茶说:“妇道人家,哪懂这些。” “那就一起过来说说话。”段云祺不等段钰韫回答,就冲着杜倾画那边喊道:“三嫂一起过来喝茶吧。” 杜倾画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向那边看去。 段云祺看见杜倾画瞅他,拼命的晃动着手。 翠儿捂着一笑,“那是哪家不知礼数的公子?” “别瞎说,那是七王爷。” 翠儿瞪大眼睛,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七王爷?”杜倾画走进亭子里,段云祺才停止那夸张的举动。 杜倾画看见一旁正在饮茶的段均泽连忙欠身,“皇上。” 段均泽拿起一旁的已经斟好茶的茶杯递给杜倾画,“不必多礼。来,尝尝咱们越国最有名的西湖龙井。” 杜倾画接过茶杯,放到鼻翼下闻了闻,笑着说:“果然是好茶。” 段均泽抬眉,眼睛里带着笑意,“哦?看来你对茶道颇有研究。” 杜倾画摆摆手,“臣妇怎么敢在皇上面前显弄,只是平时会和爹爹一起讨论罢了。” 段均泽又为自己填了一杯,“那你说说看。” 杜倾画轻轻抿了一口,茶叶的韵味在唇齿之间留有余香。 “茶中之美数龙井,内质清香味醇,泡在杯中,芽叶色绿。茶素有“色翠、香郁、味醇、形美’之称,所以平素我最爱喝的也是龙井。” 段均泽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之意。 段钰韫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哼:“妇人之仁。” 第二十一章 杜倾画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看着暮色将晚,起身和段钰韫他们告别。 “臣妇就不打扰皇上七王爷门品茶了,先回房休息了。” 杜倾画微微欠身准备离开,段均泽看了一下周遭已经暗下来的天,也起身说道:“看来时候不早了,七弟咱们也打道回宫吧。” 段云祺依依不舍的放下茶杯,对杜倾画说道:“明天是母后的生辰,你可一定要来。” 杜倾画一怔,疑惑的问道:“太后的生辰?” “对啊,母后因为染上风寒,宫宴没有前去,却听见那些宫人津津乐道谈论你的曲子,就也想看你演奏一曲。” “原来如此……”杜倾画微微一笑,表面上了解心下却有些疑惑。 既然是太后召唤的,为何段钰韫迟迟都没有告诉? 可能是想的太入迷,一时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脚踩一空身子向后张过去…… “你没事吧?”段云祺及时伸手扶住杜倾画的胳膊,她才幸免于出丑。 杜倾画把胳膊从他手掌中抽出,向段云祺点头,“谢谢七王爷。” 段云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着杜倾画的背影微微出神,直到段均泽拉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这次进宫是别于上次宫宴,第二次踏入这华丽的囚笼。 从早上就连绵下的小雨,竟是到晚上也不曾停,杜倾画坐在椅子上听着殿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扑通’杜倾画一愣,好像在这嘈杂的人群里听见一声落水声。 段钰韫皱眉,碰了碰精神恍惚的杜倾画。 杜倾画连忙回过神,看向前方台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太后。 “哀家喜听圣闻,老三家的王妃琴技堪称一绝,就想让钰王妃帮哀家庆庆生,不知钰王妃肯不肯赏脸?” 杜倾画弯腰回话,“能为太后演奏庆生,那是倾画的荣幸。” “哈哈哈,好。”太后一甩手,“把哀家最心爱的古琴拿上来。” 说完,两个太监从宫外走进来,抬着一架刻有深印花纹的古筝,放到中间。 杜倾画一笑走过去,试了一下琴音。 果然是把好琴。 杜倾画左思右想。 在手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也只有高山流水了。 这一首高山流水虽说谱面不难,但是对古筝弦与弦之间的把握来说,要求是很大的。 杜倾画晃动着手,对于这首曲子杜倾画还是十分的把握。 手放在琴弦上面,弹指之间,优越的旋律渐渐流淌在宫殿里,太后靠在凤椅上,闭上眼睛。 琴声开始是很婉转的曲调,一忽一发之间瞬间变调,琴声开始高亢,每一拨一颤都带有激昂之意。 琴弦震动的越发的快,猛烈的打在琴板上。 ‘啪’的一声,琴音嘎然而止。 在座的大臣都微微怔愣,一根琴弦从琴上断开。 大殿里沉默了许久。 太后握着把手的手愈发的用力,“杜倾画你好大的胆子。” 杜倾画回过神来,慌忙的跪下,“倾画不是故意的,请太后恕罪!” 太后紧抿双唇,“这把古琴是当年太上皇送给哀家的,你该当何罪?!” 杜倾画头抵在地上,不敢起身。 琴弦怎么会突然断裂?这首曲子她曾经反复练习,没理由会弄坏太后的古琴,除非……是有人在琴上动了手脚。 “太后请允许倾画上前查看一下古琴,这首曲子倾画熟练过很多遍,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你还敢狡辩?!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来!来人把古琴搬下去让她查看。”太后冷着一张脸,厉声说道:“杜倾画如果琴要是没有任何问题,哀家拿你是问。” 两名太监把琴拿给杜倾画。 倾画把古琴反过来,从琴弦里面仔细查看,木板并未发现什么问题。难道……问题出现在琴弦上? 杜倾画把那琴弦拿起来,果然在断裂的根部看到细微的划痕。 杜倾画把琴放下,“太后,这把琴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太后皱起眉头,冷眼的看着杜倾画,“你怎知这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杜倾画把琴翻过来面对众人,“太后您看,这些琴弦上面只有断裂的那根上面有小刀划过的痕迹,而其他琴弦完好无损,因此证明这琴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太后命人把古琴拿过来,查看一翻后,说道:“钰王妃说的倒是不错,这琴的确被人动过手脚,我不知道在宫中还有人敢如此大胆,哀家要是知道了,此人绝不姑息。” 杜倾画看着台子上威严凛冽的太后,肃然起敬。能让这么多人臣服还是一名女子,必然不简单。 太后微微抬手,示意杜倾画起来。 “钰王妃起来吧,是哀家错怪你了。” 杜倾画从地上抬起跪的酸麻的腿,“谢太后娘娘。” 第二十二章 这场风波倒是很快就平息下来,杜倾画借由去解手的功夫在太后的寝殿里转了一圈,回去的时候还撞到了一位浑身都滴着水的宫女,她低着头,连一句对不起也没有说过就匆忙的走开了。 杜倾画回到宴上,段钰韫拉过她的手在她的耳边呢喃:“干嘛去了?” 杜倾画挣开他的桎梏,说道:“解手去了。” 段钰韫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在唇边,半晌才说道:“秋映月是太后的侄女。” 杜倾画疑惑的看着他。 “前几日她把古琴借走了。” 杜倾画睁大眼睛。 原来…… 他是在帮她。 “太后不好了,不好了!有宫人来十七皇子落水了……”一位太监慌慌忙忙的跑起来,跪在地上。 太后听完,手猛的打了一下椅子背,“什么?” 在台子上跳舞的舞姬停下来。 “回太后,今日有一宫女在太后的寝院发现了被溺在水中的十七皇子,太医已经往那边赶了。” “老十七怎么会无缘无辜落水?”太后手扶着下巴,一脸凝重。 “有宫女说,说……” “说什么?!” 太监擦擦脸上的冷汗,一咬牙说道:“有宫女说在太后寝殿外面曾经看到过钰王妃,然后就听见小皇子落水求救的声音。” 忠臣哗然,“钰王妃?这,这怎么可能?” “钰王妃和十七皇子无怨无仇怎么可能推他入水?” 仿佛今天就像是预料好的,所有的不幸都指向杜倾画。 ………… 许久不曾说话的段均泽开口,“安静,这件事情必定是有人有心所为,不如等十七弟醒了再做定夺。” 太后赞同,“我看就先将钰王妃留于宫中,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杜倾画想解释但是被段钰韫拦住,“太后这种决定着实也好,那就先将爱妻留于宫中,等查清楚臣再接她回来。” 杜倾画坐在位置上从始至终不曾发表过意见,段钰韫说完也是只是微微点头。 太后的生辰宴以不愉快的形式散去,段钰韫叮嘱了几句杜倾画也离开宫中。 杜倾画被安排在太后寝殿的侧院居,躺在床上许久不曾睡着。 想着在出寝殿的的路上,她好像也曾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 十七皇子年幼,年仅八岁,是谁要对这个无辜的孩子下手,还要嫁祸于她? 等等,她好像在殿外遇见一名浑身是水的宫女,难道她就是凶手? 说是宫女杜倾画有些疑惑,那名宫女着实让人生疑,身材魁梧,身高少说也会在一米八以上,不像是一名柔弱的宫女,倒像是名男的…… 杜倾画就在自己猜疑的思绪中逐渐入睡,仿佛在梦中她听见有人走进她的屋子,也曾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 天刚蒙蒙亮,杜倾画就起身走出侧院。 再往前出了慈宁宫就是御花园,杜倾画有些怀念那日在御花园中满院的花香。 正巧刚刚走进御花园,就碰见正在练剑的段云祺,渡情好在旁边看了一会,想不到他平时看着挺贪玩,练起剑倒是还有几分钟模样。 段云祺看见杜倾画停下手中飞舞的剑,说道:“三嫂,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杜倾画摇摇头,“没事,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 段云祺偏头笑道:“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不如三嫂看看我舞剑如何?” 杜倾画点点头,“好啊。” 段云祺收起玩乐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拿起剑来。 脚尖点地画出一个圆圈,随后手中的剑开始舞动,杜倾画甚至可以听到剑划过空气时的声音。 “娘娘,你看那不是二小姐吗?”婉儿扶着杜倾语来到御花园,“她怎么会和七王爷在一起?” 杜倾语嘴边的笑容不见,“咱们去那边走动吧。” 婉儿撇起嘴,“都是二小姐害得娘娘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和三王爷在一起,娘娘你还护着她。” 杜倾语抿抿唇,“都知道十七皇子落水了,她被留在宫中,这个节骨眼上遇上不好,我们走吧。” 婉儿转身跟着杜倾语离开之前,望了望那边看的入迷的杜倾画,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掩藏好才转身追上前方的杜倾语,“娘娘,等等我啊。” 第二十三章 一个脚尖再次点地,段云祺手中的剑停下来,兴致勃勃的看着杜倾画,“怎么样?” 杜倾画拍手叫好。 段云祺勾唇一笑,“那心情现在好点了吗?” 杜倾画一怔,低下头抿抿唇,说道:“谢谢。” 段云祺眼神飘向别处,挠挠头。 两人的气氛有种不言而喻的尴尬。 “那……”段云祺先开口,“那我先去找皇兄了。” 杜倾画点点头,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转身离开。 一转眼的功夫午时将至,杜倾画起身去了太后的寝殿。 十七皇子该醒了…… 杜倾画一进正殿,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让她在门口微微停留。 “十七皇子身上带着的兵符已经被贼人拿走了。” “果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 “太后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不可能,他……” 杜倾画听到里面的谈话吃惊的捂住嘴,向后退的时候却碰到了脚下的门槛,惊扰了里面的两人。 “是谁?!”一道厉声送里面飞驰而过,一双手已经抓住了杜倾画的肩膀。 是杜倾画被她抓的吃痛,说道:“是我,我来看望十七皇子。” 太后也闻声从里面赶出来,看见杜倾画微微一怔,向旁边的侍女抬头,示意她放开杜倾画。 杜倾画束缚的肩膀被放开用手揉了揉,向太后微微欠身,“太后娘娘。” 太后转身回到里面,“进来吧。” 杜倾画跟随太后一起进入正殿,看到在床上玩耍的十七皇子,心下一惊。 太后坐在椅子上,俯视杜倾画,“你知道哀家为何要留你在宫中吗?” 杜倾画低头,“臣妇不知。” “哀家也不知道你在门口听到多少。既然你是老三的妃子,哀家也不妨跟你直说,太上皇手中的四个兵符其中一个在十七皇子手里,还有一个在老三手里。” 杜倾画不敢抬头。 每只兵符代表着一支好的军队,而现皇手中只有两个兵符,地位不算稳固。 “哀家想你应该也明白兵符的重要性,这次老十七落水必然是贼人下的圈套,兵符可能已经落在他们手中。” “倾画明白。太后想说什么不妨明说。” 太后一笑,拍了拍手边的椅子被,说道:“钰王妃果然是聪明,哀家也不拐弯抹角了。” 太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侍女接过拿给杜倾画,“这是哀家写给老三的信,你妥善保管,门口的马车已经为你备好,你可以出宫了。” 杜倾画拿过信放进袖子里,起身,“谢太后,那倾画告退了。” 太后一甩袖子,“去吧。” 杜倾画转身离开,从御花园穿过才能抵达宫门。 “钰王妃请留步。” 杜倾画听见有人在叫她,转身看见后方的婉儿。 这不是姐姐的婢女吗? 婉儿上前,对杜倾画弯腰,“钰王妃,我家娘娘想跟王妃单独谈谈,不知王妃可否方便?” 杜倾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钰王妃请跟我来。”婉儿转身带着杜倾画走进御花园。 婉儿停在一座鱼塘旁边,对杜倾画说道:“请钰王妃稍稍等候,我家娘娘马上就来。” 杜倾画怔愣的看着这座鱼塘,已经无心听她说什么了,她眼眶一酸。 这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杜倾画抚着鱼塘边的瓷砖,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里金色的鱼。 婉儿嘴角一弯,悄悄靠近她,趁杜倾画不备将她狠狠地推到水里。 杜倾画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猛的一推她,整个人向前张过去。慌忙之间她的手想抓住池塘边,无奈瓷砖太滑,杜倾画没有任何防备的跌进水里。 池水里冰冷刺骨,杜倾画想滑动双手,却发现手和脚都使不上力气。肚子一阵绞痛,小腹开始下坠。 婉儿在水池旁边看着杜倾画忽上忽下的身影,笑着说:“杜倾画你遭报应了吧,你早就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老天都在帮我……” 杜倾画感觉自己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耳边嗡嗡作响,身子渐渐沉下去…… 婉儿还想再说几句,却看见鱼塘里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染红了一片。 婉儿心开始慌乱,走近浴池边,叫道:“杜倾画!杜倾画!” 池水里已经看不见人影只能看见鲜血混着水渐渐在水池里晕开。 婉儿手忙脚乱,转身想离开却发现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信封。 她连忙踹进怀里,步伐凌乱,逃离了鱼塘…… 池水渐渐蔓延。 一名宫女女从远处拿着衣服走过来,看见满池的血水,吓的跌坐在地上,衣服散落一地。 她连忙起身大喊:“死人啦!死人啦!快来人啊!” ………… 婉儿喘着粗气,跑回杜倾语的寝宫,慌忙的四处张望。 “什么事这么慌张?”杜倾画走过来,问道。 婉儿被杜倾语下了一跳,扑通跪在地上。 杜倾语皱眉,看见她衣角上占了一块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衣服上这是?” 婉儿头抵在地上,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求娘娘救救婉儿啊,婉儿不想死啊!” “你先起来说……” 婉儿喘匀气,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杜倾语气急了,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呢?” 婉儿猛劲的给杜倾语磕头,“求娘娘,求娘娘……” “你起来吧。这次我能守住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谢娘娘。” 杜倾语看着她这身衣服说道:“快点把这身衣服换了,别让别人看见。” “是。”婉儿转身想走,却停住脚步,把怀里的信封拿出来,“娘娘,你看,这是从杜倾画身上掉下来的。” 杜倾语接过来打开信封,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还算你有心,这个我先拿走了。” “是,娘娘。” 杜倾语看着婉儿渐渐走远的身影,把信封踹进怀里。 杜倾画你想不到吧,最后能帮到他的也只有我…… 第二十四章 ‘扣扣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段钰韫拿起手边的奏折,“进。” 庄德慌乱的推开门,“王爷不好了,王妃,王妃流产了。” 段钰韫手一怔,手上的奏折掉在地上,上前拽住庄德的衣衫,“你说什么?” “王爷,臣也才刚刚得知。” 段钰韫放开他,拿起衣架上的外衣。 庄德问道:“是不是需要准备进宫的马车?” 段钰韫一面冷色,“越快越好。” “是。”庄德弯腰离开房间。 门关上,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 “大夫,你出去就说我已经滑胎了。” “王妃这万万不可啊。” “如果不说我这孩子难逃一劫,大夫我求求你……” “这,哎……” 杜倾画感觉自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入耳的是马车轮子滚动在地上的声音。 意识渐渐转醒,杜倾画挣开眼睛。 翠儿看见杜倾画醒来,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翠儿扶着杜倾画坐起来,头有些微微眩晕,“这是去哪?” “回钰王府的路上。”翠儿回答。 杜倾画掀开小窗的帘子,马车刚刚驶出皇宫。 “小姐,你怎么会在御花园里落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翠儿担忧的问道。 杜倾画意识微微一顿。 “杜倾画你遭报应了吧,你早就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老天都在帮我……” “小姐?小姐?” “嗯?”杜倾画缓过神来,“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而已。” “小姐你可知道,你这个不小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翠儿红着眼眶一脸责怪。 “我本来也没有对这个孩子抱有期望。”杜倾画放下帘子,转头才发现段钰韫也在车上坐在另一边,手一僵。 “你先下去。”段钰韫示意翠儿下车,看向旁边的杜倾画。 “小姐……” 杜倾画微微点头,“你去吧。” 翠儿无奈让赶马车的师傅停下来走下车。 帘子被放下,杜倾画往边上靠了靠,“你有什么事说吧。” 段钰韫眯起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的事?” “告诉你有必要吗?”杜倾画冷眼看着他。 段钰韫神色有些微微发冷,抓住她的手腕,“杜倾画你根本就没想告诉过我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落水也是你安排的一场好戏。” 杜倾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用力的从他手掌里抽出手腕,“你既然这样想,又何须来质问我。” 马车里的气氛僵硬,空气寂静的只能听见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马车颠簸了许久,终于停在了钰王府门前。 “晚上到书房找我,有事找你。” 段钰韫半晌甩下一句话,跳下马车。 杜倾画回想着他的话。 帘子被掀开,阳光照进来,“小姐,该下马车了。” 杜倾画搭住翠儿的手走进王府。 夜色渐浓,杜倾画披了一件外衣出了梅兰园来到段钰韫的书房。 房间里微光闪烁,杜倾画犹豫要不要进去。 ‘扣扣扣’杜倾画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回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书房里只有一盏烛灯点亮,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杜倾画走过去,在微光下看见书架上放了几个画轴,好奇的拿起来。 画轴没有系严,随着杜倾画的拿起而打开。 杜倾画的手一抖,画轴掉在地上。 “谁?” 杜倾画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连忙捡起画轴卷起放回书架上。 门瞬间被打开,段钰韫的身影在烛光中逐渐清晰。 段钰韫看清她,把几个烛灯接连点上,房间亮起来。 段钰韫把外衣褪下挂到衣架上,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皇上和太后每年七月初五都会去淮山的敬佛庵休养几天,你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启程。” 杜倾画知道这个规矩,太后自从太上皇驾崩以后每天开始吃斋念佛,每年的七月初五都会去寺庙呆上几天,皇子们以表孝心都会跟随着一同前去。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段钰韫拿起手边的毛笔在砚台上沾沾墨水,说道:“你出去吧。” 杜倾画转身离开房间,关上门。 眼眶顿时一红,手连忙扶住一旁的柱子才勉强能站稳。 段钰韫书房里,那画轴上画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已入宫为妃,他念念不忘的…… 杜倾语。 第二十五章 去敬佛庵的队伍声势浩大,最前面的是太后和皇上的队伍,接着是皇子和王爷最后则是达官大臣,队伍的两旁还有士兵跟随,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前往淮山。 队伍已经走了四天还没有要到的趋势,杜倾画本身身子虚弱,在这颠簸的马车上更是难受。 “小姐,我问了庄德,他说还有两天会到。小姐,你再忍忍。”翠儿掀开帘子跳进来。 杜倾画头靠在马车上,“我没事,你不用……” 马车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杜倾画停住口中的话,掀开帘子的一角。 马车外站了几个来截马车的蒙面人,奈何难以少胜多,很快就被禽服。 蒙面人在众多的剑下,服下□□很快便化成腐烂。 段均泽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股酸臭的尸水味让他的手挡在鼻子前,“化尸丸?” 段均泽紧紧皱眉,“竟然是天竺教……” 接下来的两天队伍很快就到达了淮山脚下,只是这山路崎岖蜿蜒,马车上不去,所以只能攀爬。 太后知道杜倾画刚刚大病初愈给了特权,可以坐轿子上山,而其余人全部要走上去。 秋映月被赶下马车,咬住下唇愤恨的看着坐在轿子里悠闲的杜倾画。 杜倾画看到她的目光向她一笑。 本来每位皇子和大臣只能携带一位美眷。要是不限制,那皇上后宫所有的嫔妃都要跟着去,岂不是翻了天? 但是秋映月一大早就起来闹,甚至去皇宫找太后破了例。 她从小娇生惯养也没吃过苦头,今日总算能尝尝了。 杜倾画放下帘子,心情好了起来,留下秋映月一个人咬牙切齿。 不出她所料,秋映月在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开始嚷嚷累。 秋映月弯着腰拉着段钰韫的袖子,“王爷,臣妾好累,走不动了。” 段钰韫抚开她的手,“既然如此,你回去吧,我叫轿夫送你。” 秋映月立马直起腰,“不不不,臣妾还能走,还能走。” 秋映月咬着牙继续前进,在心里已经咒骂杜倾画千百遍。 终于在众人的盼望下看到了敬佛庵巍峨的瓦砖顶,几个尼姑等候在门口,看见队伍逐渐靠近,走过来向皇上和太后行礼,“禅房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太后移驾。” 众人跟随着尼姑来到各自的禅房。 翠儿把行李放下,为杜倾画铺好被褥,说道:“一路颠簸,小姐也应该累了,就先睡一觉,晚膳前我会来叫小姐。” 杜倾画点点头,疲惫的躺在枕头上,随着门的关上,意识也渐渐沉入。 梦中,杜倾画仿佛感觉有人进来,又听见那滴滴答答的水声。 逐渐清晰…… 杜倾画再次醒来,天已经暗下来。 杜倾画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手掀开被子想下床,发现床单上一片濡湿,杜倾画摸着床单上湿的地方,疑惑的说道:“怎么会有水?” “小姐,王爷叫您去正堂用膳。”翠儿推开门,看见杜倾画掀开被子坐在床上,连忙跑过去将衣服披在杜倾画身上,“小姐,你怎么能就穿蔽衣在房间里呢,会受凉的。” 杜倾画抬头看向翠儿,“我睡觉时你进来过房间吗?” 翠儿一脸迷茫,“没有啊,我一直在随丫鬟们在厨房准备晚膳。” 杜倾画下床穿好鞋,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没事,去正堂吧。” ………… 敬佛庵的正堂是以圆为中心,四个柱子撑起来的,为了皇室每年来这用膳而特意建造。 正堂里放里几张大大的圆桌,正中央是皇上和太后用膳的桌子,然后依次是皇子大臣们的。 杜倾画来到正堂的时候,晚膳已经开始。 她绕过几张桌子,才找到段钰韫所坐的地方。 因为秋映月不是正妃,而桌子上位置都是刚刚好的,所以她只能坐在后方的偏桌上。 杜倾画坐在座位上,看向秋映月所在的桌子,视线一顿。 沈骞?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骞看见杜倾画望向他,拿起手边的酒杯示意了一下,饮尽。 杜倾画也冲他微微点头。 段钰韫眼睛一眯,拿起筷子为杜倾画夹了一个鸡腿,说道:“你最近身子虚,多吃点肉。” 杜倾画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是吃错药了吗?” 桌上原本谈笑风声的人听见杜倾画的话都停下来看着她。 杜倾画尴尬的咳了咳,拿起饭中间最显眼的鸡腿咬起来。 第二十六章 在桌所有的人都等到皇上和太后用完晚膳才陆续的离开。 杜倾画啃鸡腿啃的正欢,沈骞拿着那跟他一身蓝色衣衫形象很不符的扇子拍了一下杜倾画的肩膀。 杜倾画回过头来,含糊不清的说道:“干嘛?” 沈骞嘴角又是那丝邪笑,“我给你的谜语你可答出来了?” 杜倾画辗转放下筷子,“你来正好,我问你一下,那个谜语前两句打一个什么?” 木,土之孕育也。水,灌溉木使之生长…… 沈骞一甩手中的扇子,转身离去,留下一句。 “人名。” ………… 杜倾画用完晚膳,离开正堂回到禅房,刚刚打开房门,一封信从夹缝里掉出来。 杜倾画拿起信封看了看四周,才关上房门。 杜倾画把信封拆开,里面有一张微湿的宣纸 但是上面的字却一点也没有晕开的迹象,反而很清晰。 ‘今晚我在经佛堂等你,秋映月。’ 杜倾画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沉思。 她又搞什么鬼…… 黑夜替换白昼,傍晚敬佛庵里人声寂静。 杜倾画按照约定来到经佛堂,推开门‘嘎吱’一声,烛台上的烛火被人点亮,杜倾画走进去。 脚下刚踏出一步,门碰的一声被关上,杜倾画连忙起身拽门,无奈门已经被外面的人锁上。 佛堂里的蜡烛渐渐点亮,杜倾画走过去,脚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烛台旁的人渐渐清晰。 杜倾画还没来的及看清他的长相,感觉一阵烟窜入鼻子,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眼前开始模糊,耳朵也开始听不见东西。 朦胧间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直到他把她抬起,放在肩上推开窗户跃了出去,眼前才陷入黑暗…… “小姐,小姐?该用早膳了,小姐?”翠儿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杜倾画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房间里空无一人,翠儿在房间了转悠了一圈也不曾看到杜倾画。 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翠儿上前拿起来,看见上面的字慌忙的拿着信走出房间。 “庄德!庄德!不好了!我们家小姐,小姐……”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翠儿把信拿给庄德看,庄德拿起信封,眉头拧成一个川。随后对她说道:“你先去佛堂里找王妃,我去拿信给王爷看。” “好。”翠儿匆忙的赶去经佛堂,门口一群尼姑围在佛堂门口。 “让一下,让一下。”翠儿挤进,看见几个人在撬着门上的锁。 “师太,佛堂的门怎么锁上了?!” 尼姑回话:“也不知道怎么,今早我们来自修,结果发现佛堂的门被人锁上了。试了好多遍钥匙,就是打不开……” 翠儿不等她说完连忙上前拍打着门,喊道:“小姐!小姐!你要是在里面给翠儿回个话。小姐!” 段钰韫从后面走过来,尼姑们让开了一条道,他走上前看着被锁上的门。 尼姑们都束手无策。 段钰韫对着跟在身后的庄德说道:“把锁头打开。” “是。”庄德拔出腰上的剑对着锁头猛的一挑,锁头上下猛的晃动了一下,掉在地上。 翠儿立马推开门,屋子里烧完蜡烛呛鼻的味道冲向外面,众人都捂住口鼻。 “咳咳,小姐?小姐?”翠儿走进去,向四处喊道,佛堂只有烧干的蜡油并不见杜倾画人影。 翠儿咬住嘴唇,眼泪掉落下来,转身跪在段钰韫面前,“王爷,我们家小姐是被侧王妃约出去了,才不见的踪影。王爷,翠儿恳求您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段钰韫眉头蹙起,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去把侧王妃叫来。” 侍卫向段钰韫行礼,“是。”转身离去。 ‘滴答,滴答……’水从岩壁上滴落在地上。 一滴水落在杜倾画的脸上,杜倾画睫毛轻颤,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杜倾画坐起来,手缓慢的抬起来,晃动着酸麻的手腕。 望向四周,前后都是岩壁,只有一个方向传来光束。 这好像是个山洞。 杜倾画走洞口,外面都是残根乱木,一片狼藉。只有一颗树上结有果实,那果实很小,青绿色的,杜倾画摸摸有些饿的肚子,跳起来想去摘。 好不容易拔弄下来一个果子,杜倾画一笑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放到嘴边,刚想咬下一口,白影一闪而过,果子被它打掉在地上。 杜倾画看着地上的果子气愤的回头,“谁……” 口中的话硬是被憋回去,杜倾画吃惊的看着树上白色的身影。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动物,而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银貂,站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第二十七章 段钰韫把手中的信扔给匆匆赶来的秋映月,信落到秋映月脚边,她弯腰捡起。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体,秋映月瞪大眼睛,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王爷,这封信不是臣妾写得,你要相信臣妾啊。” 段钰韫面无表情,“秋映月我以前多番纵容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王爷,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秋映月上前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给甩开。 “你就去房间里仔细反省吧,来人……” “王爷真的不是臣妾做的……”泪从秋映月脸上淌下来,弄花了她精心画好的妆容。 段钰韫看都不曾看一眼,越过她走出房间,“把侧王妃关进房间,面壁思过半个月。” 秋映月摇着头,想上前去拉着他,却被庄德拽住,“侧王妃,回房间吧。” “我不要,我要去跟王爷说!” 庄德示意几个侍卫上前一同拉着她,“侧王妃得罪了。” “王爷!王爷!臣妾没有……” 秋映月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架走,月梅连忙跟上,“王妃,王妃!” ………… 杜倾画跟这只站着树枝上的奇异物种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终于耐不住饥饿,再次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放到嘴边。 还是没等果子到嘴里,就又被它打掉地上。 杜倾画气愤的想去捡起果子,谁知他又比她快一步现行把果子拿走,还狠狠的咬了一口衔在嘴里。 杜倾画瞪大眼睛,“吼,你怎么那么可恶。” 这只可恶的大鸟就把杜倾画的果子叼走,向另一边挥动翅膀飞去。 “抢了我的果子还想跑!” 杜倾画追过去,“别跑!” 银貂煽动着翅膀,偶尔看见杜倾画越离越远就会放慢速度,越离越近就会加快速度。 杜倾画累的满头大汗才追上它停在河边的身影,“你……” 杜倾画上前想叫它,银貂连忙把嘴里衔的果子扔到了河里。 杜倾画咬住嘴唇气冲冲的跑过去,却看见去抢吃果子的鱼都翻肚浮了上来。 银貂站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副我有理的样子。 杜倾画气鼓鼓的腮帮子瘪下来,说道:“谢谢啦。” 银貂撇过头去,不理睬她。 杜倾画又被它傲慢的样气的牙直痒痒。 ‘咕咕咕’杜倾画的肚子叫了起来,看着那些河里翻白眼的小鱼,杜倾画打消再吃那些果子的念头。 夜色渐浓,杜倾画拿着贿赂银貂的战利品吃的畅快。 树林里的天要比外面天黑的早,但是一仰头就能望到的星空,着实美得让人迷醉。 杜倾画吃饱喝足,拍拍肚子。折腾了一天,浑身都是泥土,还有潮潮的衣服黏在身上。 杜倾画起身向河边走去,银貂好像也要跟着去一同展起翅膀。 “你不许跟着去。”杜倾画回头指着他说道。 杜倾画转过身再迈,银貂也跟着又迈一步。 “你,不许跟着去,我去洗澡,你要是敢偷看,我就……”杜倾画眯起眼睛警告,银貂连忙点点头,挥动挥动翅膀,杜倾画才撒腿跑开了。 等杜倾画身影逐渐变远,银貂眼里精光一闪,听见远处有树枝窜动的声音,张开翅膀往那边飞去。 杜倾画一口气跑到河边,回头看了看。 还好她后面都只是漆黑的树枝并没有它那身显眼的银白。 杜倾画才放心的脱掉上衣,走进河里。 晚上的河水没有阳光的照射有些凉,水拍在身上杜倾画洗刷着她的一身疲惫。 月光照进河里,沾染了杜倾画露在外的半个背。 渐渐杜倾画听见身后的树枝里有些窸窣,身子钻进河里,回头望去。 只是枝叶迎风晃动刮着另一旁的树枝发出声响。杜倾画才放心的回过头,从水中站起来。 墨色的发在水中飘逸,水从翼骨中间滑落,水轻轻撩起在身上,从下巴流向脖颈,然后锁骨,一点点向下最后落入那清澈的水中。 ‘沙沙,沙沙’树林里又传来一阵响声,恐怕又是风刮树枝的声音。杜倾画专心洗完身子,转身从水中走出来,一回头便看见段钰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杜倾画惊的连忙后退几步,蹭的钻进水里,“段,段钰韫!” 段钰韫回过神来,上前走了一步,“你……” 杜倾画跟着退后了一步,“你别……啊嚏!”杜倾画打了一个大大喷嚏,吸吸鼻子。 “你怎么会在这?!快转过去!”杜倾画揉揉鼻子,鼻尖通红。 段钰韫转过身,看着远处正在偷笑的某只,说道:“一个只鸟带我来的。” ………… 三个小时前。 段钰韫回到房间,将手中的剑挂在墙上,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庄德在门外敲开门,“王爷,整个寺庙都找过了并没有王妃的踪影。” 段钰韫挥挥手,庄德低头离开房间。 ‘忽’的一声,窗边闪过一道黑影。 “谁?” 段钰韫打开门追了出去,外面的影子跳出敬佛庵的围墙,向着山上树林里奔去。 段钰韫抓住从天而降的一根白色羽毛追了出去。 林子里的夜色越来越深,段钰韫被困在树林中,前方的路被密密麻麻的荆棘挡住,段钰韫只能用树枝剥拨开荆棘…… 窸窸窣窣…… 第二十八章 “啊……阿嚏!”杜倾画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在树林里轮传了好几回。 用树枝堆起的明火‘噼啪’的响着,两人一貂围在火堆边上。 “阿嚏……” 又是一记喷嚏,杜倾画揉揉鼻子,睫毛轻颤,抱紧腿蜷缩在一起。 银貂的小短腿站了起来,把翅膀展开,走到杜倾画身边,想要把她抱在翅膀下面。 杜倾画推着它宽大的肩膀,“没事,我……” 杜倾画感觉肩膀上一暖,后头看见段钰韫在她的身后,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穿上点吧,夜里凉。” 杜倾画僵坐在地上,抱住腿的手不自觉的放开拉紧衣衫。 “谢谢。” 段钰韫沉默的走到对面,扔了几个木枝在火堆里面,火花从明火里窜出啦,火苗越来越旺盛。 杜倾画看着火苗从两个变成四个再变成两个。头左右打着转,杜倾画感觉自己一个重心不稳要摔倒地上,手急忙支住地,而另一只手扶着脑袋。 段钰韫看着杜倾画脸上有些异常的红,放下手中的树枝走过去扶着她,“怎么了?” 杜倾画摆摆手,“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段钰韫拨开她的头发手覆在杜倾画的额头上,“有点发烧。” 杜倾画感觉自己所有神经和触感都集中在额头,耳朵渐渐烧起来,嘴唇不自觉的抿起。 段钰韫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为杜倾画把衣衫往里掖了掖,“你还能走吗?” “没事,我还……”杜倾画扶着地想起身,脚却不听使唤。 “明天走吧,今天绕了这么多圈也不曾绕出这片树林,看到是有人有意不想我们出去,设了阵法。今夜我们就去山洞里过夜吧。” 段钰韫若有所指的斜眼向某只貂望去,然后蹲下抱起坐在地上的杜倾画走进山洞。 杜倾画一惊,“你干什么?” 段钰韫停下脚步,看着怀中脸越来越红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能走?” 杜倾画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 段钰韫把她放在洞中一块干净的石板上,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再走。” 杜倾画点点头。 段钰韫一笑摸摸杜倾画的头,“睡吧。”说完转身要离开山洞,杜倾画连忙拉着他的袖子。 “段钰韫。” 段钰韫回头,看着她。 杜倾画的两颊通红,眼睛里有着期待的盼许,“我不是在做梦吧。” 段钰韫一怔拉回袖子,“别多想,明早我还在。” 他站起身,袖子再一次被杜倾画拉住,“可不可以留下来?” 段钰韫盯着杜倾画看了很久,杜倾画头转向一边,眼神闪烁,但是手还是固执的抓着他的袖子。 段钰韫失笑,拉下她的手,杜倾画以为他不会留下来了,他却坐在了杜倾画旁边。 “等你睡了我再走。” 他的声音从小杜倾画就很爱听,他的话像是催眠曲,杜倾画伴着就能悄悄入睡。 星空微旋,段钰韫走出山洞,躺在外面的地上仰望星空。 看着看着,段钰韫唇边勾起一抹深意的浅笑,眉头慢慢舒展,眼睛随着光亮一同闭上,呼吸渐渐变浅…… 第二十九章 早晨的树林里有些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树木围绕着几缕尚未散去的薄雾,远远看去若有若无。 清晨柔和的阳光撒在山林间,‘滴答滴答’的水珠从洞壁上掉落,杜倾画翻了翻身,头倚在手肘上缓缓睁开眼睛。 手抬起挡住有些刺眼的光,从被太阳照的有些暖的石板上坐起来,直到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才走出洞中,洞外的空气格外的好,杜倾画抻了个懒腰。 树叶被拨开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一袭银白从茂密的绿中飞过来,落在杜倾画面前的树枝上。 树枝晃晃悠悠的厉害,杜倾画总是感觉那树枝支撑不起它那庞大的身躯,但是每次树枝就快要断掉的时候,它却总是稳稳的站在上面。 银貂在她身边转了几圈,停在她面前从翅膀下面拽出一只兔子,抓住它的耳朵。 兔子抱着小短腿和杜倾画对视了一会,银貂放开它,兔子‘啪’摔在上。 杜倾画看见兔子用着幽怨的小眼神瞪了它一眼,瘸着腿往树林里走去。 杜倾画追上去,抓着她的耳朵把她放在怀里,兔子乖顺的埋在杜倾画怀里,杜倾画抚着它的毛,它慵懒打了一个呵欠。 杜倾画看见段钰韫从另一边树林里走过来,放下手中的鱼,走过来。 “你的脸怎么了?”他问道。 杜倾画疑惑的抬起手抚着脸,脸上一排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让杜倾画僵住手。 她昨晚吃的什么? 是……是鱼…… 她对鱼过敏的,她竟然忘了…… 杜倾画连忙抱着兔子埋住脸,“你,你别看……” 段钰韫拨开她的手,杜倾画的脸起了一排的红疹,“是过敏了。” 杜倾画咬着下唇。 段钰韫从怀里拿出一小盒的金创药,轻轻的涂在她脸上。杜倾画眼睛看向一边,耳朵已经红的和怀里的兔子有的一拼。 金创药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杜倾画看着那边的草丛。 不经意间黑影渐渐靠近,杜倾画感觉到唇上一热。 段钰韫搂紧她的腰,唇抿住她的,杜倾画眼睛微微睁大,脸颊烧红,脸上的金创药却发凉,她第一感觉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银貂本来站的好好的身子却突然倒下,栽倒在地上。怀中的兔子也用两只小前爪捂住眼睛,却漏了一点留着偷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钰韫放开她,轻轻抱住她。 “杜倾画,我们好好的吧。” 杜倾画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安置在胸膛里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手不自觉的放下怀中的兔子,轻轻环上他的腰,眼眶微红。 “嗯。” 段钰韫几次想绕出这片树林却始终原地打转,终于认命的回到山洞里。 杜倾画坐在河边,脚在河里上下撩着水,段钰韫回来便看见杜倾画在河边笑的欢快。 坏心一起,悄悄走到杜倾画身边,对着她的耳朵突然说道:“在干什么?” 杜倾画一惊,身子向前一张,没来的及抓住手边的草,‘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杜倾画狼狈摔到河里,鱼儿都被吓的游开,杜倾画从水中站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贴在肌肤上。杜倾画用手把脸上的水摸干。 段钰韫的眼睛也越来越红,喉咙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杜倾画没有注意到段钰韫的异常,因为头发还在滴着水,便把头发解开,披在肩上。 段钰韫跳下水横抱起水里的杜倾画迈上岸往山洞里走。 杜倾画感觉到自己身体腾空,连忙环住段钰韫的脖颈。 “你干什么?” 段钰韫把她放到石板上咬住她红红的耳朵,邪邪的笑着:“你说呢。” 杜倾画低着快要红的滴血的脸颊,推搡着段钰韫的胸膛。 “不要……不要在这里……” 段钰韫吻着她的脖子,“它们都不在。” “那也不要……啊……” 杜倾画的身子僵直,段钰韫的的手已经伸进衣襟里…… 洞外的某两只躲在洞口,兔子想上前却被银貂宽大的身体挡住,无论怎么使劲都不好使。 银貂傲慢的撇了她一样,兔子急了,抬起小短腿爬上了银貂的身子,银貂连忙去甩她开,两人在洞外闹着。 从洞里传来一阵脸红心跳的声音,两只立马停下来,专注的偷听。 兔子站在银貂的背上,捂住半只眼睛,另外一半瞪的圆溜溜的,银貂也暂时不管它只顾往山洞里探头…… 第三十章 段钰韫和杜倾画在山洞里住了三天,黏在一起的两人像是热恋中那样说笑打闹,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 某只银貂若有所想的看着天上即将落下的太阳,拍拍自己的肩膀,想山洞口飞去。 “你别闹。” 段钰韫在杜倾画耳边吹气,杜倾画红着耳朵躲闪,“你别闹了。” 杜倾画想离开,段钰韫一把圈住她腰肢,杜倾画跌回他的怀里,红着脸鼓起腮帮。 “我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坏。” 段钰韫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用额头蹭着她的耳根,“我一直都这么坏。” 杜倾画一怔,僵住身子。 以前你也是这样对杜倾语的吗? 杜倾画突然就没有和他继续闹下去的心情,挣脱他的双手,拿起地上的竹篮向洞口走去。 “去哪?”段钰韫追上去,问道。 杜倾画说道:“去采点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 杜倾画没有说话就当默认。 杜倾画向河边走去,一直顺着河流的方向就可以找到块长满野菜的地,那些野菜可以挖来吃。不过这次杜倾画顺着河边走了很久也没看到那块野菜地,反倒越来越远像是向山下走。 杜倾画疑惑继续向前,不经意间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跌倒在地上。 杜倾画皱着眉手支撑在地下。 段钰韫连忙扶着她,“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划到脚了。” 段钰韫抬起杜倾画的腿,轻轻把鞋给她脱掉。脚心被画出一道血痕,鞋子上沾有血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段钰韫一脸责怪。 杜倾画咬着下唇。 “刚刚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杜倾画挪开一点地方,把那块地指给他看,“就是这个。” 段钰韫上前,看着长在土里带着刺的植物,戚起眉头,“荆棘!” 杜倾画偏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荆棘?” 段钰韫回答道,“我上山的时候就是被它挡住了去路。”他回头望了一眼前面的山路,说道:“那这条应该是下山的路。” 杜倾画面色一喜,“那么是能下山了?” “嗯,我们走吧。” 杜倾画点点头,想起身却忘了脚下的伤,疼的再次摔在地上。 “脚。”咬住下唇杜倾画看着段钰韫。 段钰韫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 杜倾画抿抿唇,嘴角不经意的翘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段钰韫双手托起她的腿,缓慢的走下山。 杜倾画头靠着他的脖子,心和心仿佛靠在一起,一同跳动。 “杜倾画你手抱的太紧了,我要被勒死了!” “杜倾画你能不能老实点,这是下山,你想我跟你一起丧命吗?” “杜倾画,你贴的太近了,没看到我浑身都在冒汗吗?” “杜倾画……” ………… 段钰韫背着杜倾画下了山,回到寺庙里。 庄德简眼睛都瞪直了,他们家王爷正背着王妃?!他是不是在做梦? 庄德用力的揉揉眼睛再看去,还是在背着,在揉揉…… 段钰韫撇了他一眼,越过他说道:“帮我起准备一盆洗澡水,现在。” 庄德放下手,站直说道:“是。” 他眼前有些迷糊重影,看来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同样惊讶的也不直他一个,正在窗边红着眼睛偷偷抹眼泪的翠儿听见被推开,看见杜倾画被段钰韫背着走进,表情等同于见鬼。 “小,小姐!” 段钰韫把杜倾画放在床上,她一点点挪到床边靠着墙,“翠儿,我回来了。” 翠儿扑过去一把抱着杜倾画,把眼泪鼻涕都擦在她身上,“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翠儿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你了。” 杜倾画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段钰韫走到床边的把被子给杜倾画盖好,说道:“一会我让庄德把饭菜端过来,你就别下地了。” 杜倾画点点头。 段钰韫摸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好好休息。”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杜倾画看着段钰韫的身影渐渐走远,转头看见翠儿特大号的脸。 “你干嘛?” 翠儿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小姐……你说你和王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杜倾画脸一红,“你别瞎问。” “小姐你献身了?” “翠儿!” “好吧,我不问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 第三十一章 段钰韫回到房间,庄德走上前,说道:“王爷,皇上和太后离开敬佛庵,已经在回信阳城的路上。” 段钰韫戚起眉,“怎么会这么早?按照往年不都是呆上半个月才回宫。” 庄德走到段钰韫身边,弯腰在他耳朵旁说道:“听说好像宫里出了什么事。” 段钰韫垂下眼睛,桌子上的手握紧,“我知道了。” 夜黑起来,风卷着云渐渐走远,空中独留一轮明月。 杜倾画躺在床上,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 “庄德,你终于……” 杜倾画以为是庄德送饭来,起身坐到床边,却看见段钰韫拿着饭盒走进来。 “怎么是你?” 段钰韫好笑的看着她,“不能是我吗?” 杜倾画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来吃饭吧。” 段钰韫走过去,把她拦腰抱起来放到凳子上,然后把饭盒打开。 “翡翠玉珠糕,白团福酥……”杜倾画惊讶的抬头看着他。 段钰韫嘴角勾起一抹笑,“吃吧。” “嗯。”杜倾画抓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好吃。”又紧接着抓了一块。 段钰韫到了一杯水递给她,“慢点吃。” 杜倾画塞的满满的嘴里说的话含糊不清。 段钰韫不说话,就这样笑着,看着她把盘子里的点心一扫而空。杜倾画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吗?”段钰韫问道。 “嗯。”杜倾画点点头。一个眩晕,身子倒在段钰韫怀了。 “怎么了?” “我怎么头有些晕……” 杜倾画感觉身子有些晃,手抓着桌子。她感觉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就连段钰韫的说的话也缥缈无力,她眼睛终于不堪重负,合上。 杜倾画倒在坐在桌子上,段钰韫嘴边的笑慢慢消失,起身把杜倾画抱到床上,被子给她盖好,走出房间。 月光照进窗户,晕染了杜倾画安详的睡颜,直到月亮被乌云遮挡住,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她的才睡颜消失不见…… “咯噔咯噔”杜倾画是被颠醒的,再次醒来她人已经置身在车上。 她的头靠在段钰韫胸膛,疑惑的坐起来,“这是哪?” “回城的马车上。” 杜倾画惊讶的回头“回城的马车上?不是还有七天才回信阳城吗?怎么会这么快……” “皇上和太后已经回到宫中了,咱们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杜倾画低下头把身上的被子掀开,挪到窗户边掀开帘子,“到哪里了?” “离得还早,你在睡一觉吧。” 杜倾画点点头,把被子再次盖好,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 杜倾画认为就算回信阳城里他们也会这样,和谐甜蜜的一起,却从未想过此刻信阳城里已经翻了天,巨大的噩耗像是一把锤子打碎了这几天她编织的美梦…… ‘啪’满地碎片…… 马车开进信阳城,在门口停下。杜倾画走下下车,看见一群人围在王府门口,对着下马车指指点点。 杜倾画疑惑,跟着段钰韫进了王府。 经过大门口,守卫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她也来不及想别的,回到房间。 门被打开,,翠儿抱着一盆小灌木植物走进来,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杜倾画问道。 翠儿回答:“我也不知道,来的人是沈骞公子的随从,说让我把它交给你,小姐看了就能明白。” 杜倾画皱着眉,“我看了就能明白?” “哦对了,他还说这就是那谜语的前半个谜底。” 前半个谜底? 翠儿拨弄拨弄灌木上发黄的叶子,“这沈公子送来树枝都发黄了,土都因为缺水而开裂,看来要拿鱼池的困水来浇它了。” 杜倾画猛的怔住,“你刚刚说什么?” 翠儿疑惑的看着她,“我说用水来浇它啊。” “还有上一句呢?” “要用鱼池里的水……” “对,就是这两句。”杜倾画坐在椅子上,手支撑在桌子上。 “禹呢,既有虫之意又有鱼之意,所以爹爹一直很喜欢养鱼……” “淮芝走了,画儿想不想她?” “我想娘亲。” “那画儿就把这条鱼待在身边,还有这盆灌木,灌木没水了就用鱼缸里的水去灌溉……” ………… 杜倾画在房间里沉思了很久,直到翠儿冲了进来被门槛绊倒,把水瓢中的的水撒在地上。 “小姐,不好了,小姐……” 杜倾画扶着翠儿站起来,“什么事慢慢说。” 翠儿红着眼眶,手颤抖的抓住杜倾画的手腕,“我听那些人说,说……” “说什么?”杜倾画握住她的手。 “说老爷因为叛国,已经被关进御府大牢了。” 杜倾画的手蓦地放下,手中的盆栽霍然倒地…… “爹爹,鱼缸里的鱼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 “我用鱼缸里的水给灌木浇水,鱼就渴死了。”杜倾画抱着鱼缸伤心的坐在凳子上。 杜禹摸摸她的头,“那为什么不给她灌水?” “我每次跟它玩,它都不理我,然后我就喜欢灌木了。” “那小画是更喜欢灌木还是小鱼?” “小鱼。” 杜禹把杜倾画抱起来,“淮芝就是这么走的。小画,爹爹好想她……” “娘是鱼吗?” “不,她其实一直都是水……” 第三十二章 杜倾画推开翠儿向门外跑去。 “小姐,你去哪!”翠儿在后面焦急的喊道。 杜倾画充耳不问,一路上跑出府不知撞了多少丫鬟和下人。 出了王府,一时间杜倾画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沈骞,只能一路跑向东边的玉竹坊。 “请问沈骞在吗?” “你是?”掌柜合上账本,问道。 “我是他朋友。”杜倾画喘匀气,手柱在膝盖上。 “东家上午去南边看分店的情况了,可能要下午才来。”掌柜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拨弄着珠子。 杜倾画失望的走出玉竹坊,回到王府,看见翠儿在门口等着她。 “小姐你去哪里?王爷正找你呢。” 翠儿把杜倾画拉到书房。杜倾华站门口抿抿唇,敲了敲门。 “进。”段钰韫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杜倾画深吸口气,推门走进去。 段钰韫抬头看见杜倾画放下手中的笔,把案桌上的折子合上。 杜倾画手搅在一起走近他,“我不相信爹叛国。” 段钰韫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都知道了。” 杜倾画点点头,手放开揪住衣裙,“爹是开国元老,至少辅佐过两位皇上,我不相信他会背弃自己的国家。” “现在已经不是可以轮功绩可以解决的问题。” “什么意思?” 段钰韫沉重的看着她,“有人递上了他和南国皇子互通的书信,上面明明确确盖着他的印章。” 杜倾画瞪大眼睛,“不,这绝对是有人诬陷……” “他承认了。” “你说什么?”杜倾画蓦地停住接下来想说的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杜禹承认自己卖国了,已经被押往宗人府的……” “这不可能!”杜倾画捂住耳朵,“我爹他不可能卖国,我知道他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谁都有可能爹他绝对不可能。” 段钰韫站起来打开书架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杜倾画,“我去了一趟御府大牢,到那他已经被押走了,只拿到了这个。” 杜倾画接过纸,上面的红色指印灼了她的眼,纸张蓦地掉在地上,杜倾画木讷的转身离开书房。 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 “爹爹,娘亲病倒了,爹爹快去看看娘亲吧。” “爹爹一会还要去上早朝,小画先去找府里的郎中,爹爹一会就回来。” “爹爹爹爹,陪画儿玩一会吧。” “不行,爹爹还有折子没有写完,画儿乖,先自己去玩。” ………… 杜倾画在后院花园的卵石子路上,看着脚下的鹅卵石,思绪渐渐飘远。 “哎呀,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 杜倾画没有注意前面,和拐角的秋映月迎面而撞,脑袋被撞得微微发昏,杜倾画扶住头。 “呦,是姐姐啊。”秋映月被月梅扶起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杜倾画,“姐姐最近还好吧,听说……听说丞相大人因为叛国被关进牢里听候发落了呢。” 秋映月连忙捂住嘴,“我是不是戳到姐姐痛处了……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这已经是全城皆知了……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杜倾画懒得看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妹妹还是不要担心我了,听说太傅大人想娶一花楼的姑娘做小妾,贵母闹的贵府不得安宁,妹妹还是想想办法让贵母不失宠的好。” “你!” 杜倾画头也不回的转身越过她,秋映月抓着她的胳膊,“杜倾画我叫你叫一声姐姐是还想给你几分面子,你别不知好歹。” 杜倾画甩开秋映月手,走出后院。 第三十三章 “翠儿,外面有人叫你。”蓝衣丫鬟回来正好碰见想去厨房拿饭的翠儿,说道。 “谁啊?” “不知道,就说是找你。” “哦。”翠儿离开厨房先去外面,“谁啊?” 翠儿走到王府门口,看见一名男子站在台阶上。翠儿走过去,“你是?” 男子转过身看着她,笑道:“昨天我还给贵府送过盆栽。” 翠儿恍然大悟,“你是沈骞的随从!” 男子带着笑点点头。 翠儿有些不解的搔搔头,“你找我什么事?” 男子的手背在后面,“具体来说不是我找你,是我主子想找你家小姐。” “啊?” 男子失笑,用手中的扇子打了一下翠儿的头,“你记得跟你家小姐说,我们家公子明天上午在月明湖畔等她。” 翠儿点点头,“哦。”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 “等等。” 翠儿停住脚步回头,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男子再次用扇子打了一下翠儿的头,“我也在那里等你。”说完不等翠儿回话,离开门口。 翠儿呆滞的等他离开后,脸蹭的一下红起来,怔了一会转身撞到来人的身上。 庄德黑着脸瞪着她,不等她反应过来气冲冲的离开门口。 翠儿疑惑万分,摸摸鼻子,才转身回到杜倾画房里。 ………… 翠儿从厨房拿出饭菜,端进杜倾画房间。 “小姐,吃饭了。” 杜倾画正坐在桌子旁,用笔在纸上写着东西。 “反于天地之间,坐落于南北之巅。小姐,什么意思啊?”翠儿看着杜倾画写在纸上的字,疑惑的问道。 杜倾画拄着下巴,把纸上的反和南圈出来。“这是一个哑谜。” 翠儿摸摸头,“哦,对了,刚才有人来,说沈骞公子上午会在月明湖畔等您。” “沈骞?”杜倾画放下手,站起来。 “对,捎话的就是昨天送灌木来的那人。” 杜倾画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纸上圈着的字。 上午月明湖并没有往常那么热闹,湖上下着小雨,雨水一滴滴从天而降,溅落到水里,迸溅水花。 旅人的视线被雨水冲刷的模糊,湖面上隐约能看到一艘船停在岸边。 杜倾画撑着伞的身影渐渐在雨中清晰,她把伞合上,踏上船。 杜倾画掀起船身的帘子,走进去。 沈骞看到杜倾画走进来,嘴边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坐。” 杜倾画坐到他对面,看着他的蓝眸问道:“你究竟是谁?” 沈骞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是谁这个问题重要吗?难道王妃来找我,只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杜倾画的手蓦地握紧,“你想说什么?” 沈骞笑着说:“难道王妃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书信送上,害得你父亲如今被关入大牢?” 杜倾画的眉头蹙起,“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骞嘴边的笑越来越不可猜测,“丞相是我的好友,我们相谈十分愉快。” 杜倾画打从心底不相信他说的这话,但是却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谁。 “难道王妃不好奇,为什么在敬佛庵之旅你的姐姐没有跟着一同前去?就算是借口生病,她会放过和三王爷见面的机会?” 杜倾画的脸色一白。 “钰王妃从来不怀疑,怎么会到了敬佛庵,王爷对你的态度突然转变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 杜倾画撑着伞在雨中徘徊,豆大的雨水打在伞上。 “钰王妃难道真的这么天真?” “王妃知道江春华这个人吗?你真的了解你的姐姐吗?” “她住在河谷巷口,王妃找她问过之后,自然就能明白在下说的话。” 雨渐渐停下,天明亮起来,视线也逐渐清晰。 杜倾画站在巷口,手中的伞掉在地上,走进去。 巷里不大,她看着破旧的大门,轻轻敲了敲。 “谁啊?”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位面色枯瘦的女子,她看着杜倾画说道:“请问姑娘你找谁?” “我找江春华。” 女子一怔,说道:“我就是。”转身让开门口,“姑娘进来吧。” 杜倾画走进去,院里破旧的很,墙根都开始腐烂,女子走进屋里,拿起一个碗给杜倾画倒了水。 杜倾画一进屋里就听见一阵孩提的哭声。 一个男孩正坐在地上止不住啼哭,脸都因为抽噎而微微发红。 第三十四章 一个男孩正坐在地上止不住啼哭,脸都因为抽噎而微微发红。 女子急忙放下碗,走过去抱起地下的孩子,抚摸着他的头说道:“靖儿乖,不哭,奶奶在这呢。” 男孩的啼哭声不减反而越来越大声,女子苦笑的看着杜倾画,一边悠着手中的孩子,“抱歉,我去把他领回屋里去。” 杜倾画点点头,女子抱着孩子进了屋,许久才听不见孩啼声,女子才一脸倦态的从里面走出来。 “请问姑娘找我什么事?” 杜倾画犹豫了许久,“请问你认识杜倾语吗?” 女子的表情一僵,“对不起,我不认识。” 杜倾画更加坚定的相信这个女人会知道,“我知道你认识她,请你告诉我详情。” 女子推开杜倾画,“我真的不知道,姑娘你还是走吧。”女子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可以治好你孙子的病,他得的是哮喘。” 女子回过头来,睁大眼睛,“你能治好靖儿的病?” 杜倾画点点头,“我有这个能力。” 女子一脸难色低下头,走回桌子旁边坐下来,“如果不是我真的没有钱能治好靖儿的病,我可能真的会守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 杜倾画攥住手边的裙子,静静地听到她说:“这个秘密我守了十七年了,今天终于让它见光了。” 女子拿起桌子上的碗捧在怀里,“二十年前,也就是我刚刚进府的时候,那时候杜府的大夫人还在,我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才刚来到府里。” 杜倾画眼里有些酸意。 “在二夫人进府之前,老爷一直很宠大夫人,什么好东西都给拿来讨好大夫人,可是大夫人一直都不肯接受老爷,淡淡然然的像一朵在水中的素莲。” “恰逢二夫人呢,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映入老爷的眼,老爷渐渐被大夫人的冷淡的态度变得有些厌烦,开始宠着二夫人。” “但是老爷心里是爱着大夫人的,大夫人有一点小病小灾,就会去关心去询问从而忽视了二夫人,所以二夫人想出了一个能拴着老爷的办法,假怀孕。” 杜倾画手越攥越近,继续听她说下去:“果然,二夫人怀孕了,王爷又开始宠二夫人,十个月不论什么要求都应着她,起初二夫人只是在肚子里垫枕头,但是始终维持不了多久。” “眼看着预产期要到,二夫人变得焦躁,便叫我去买一个孩子来,我找了好多的人贩子都没有找到一个刚出生的男婴。” “说来也巧,我正好碰上一户生了女婴想被贩卖的人家,就把女婴买了回来,这女婴就是杜家现在的大小姐,杜倾语。” 说到这里女子叹了口气,“我把女婴买回来后,老爷知道是个女婴便又对二夫人颇为冷淡,后来大夫人被查出来也怀有身孕,老爷简直乐疯了。” “我从小跟着二夫人,知道二夫人的性情,她嫉妒大夫人的美丽,嫉妒老爷对大夫人的宠爱,她甚至让我往大夫人的饭菜里放堕胎药,大夫人对我们下人好,我们也看在眼里,就把二夫人给我的药偷偷换了。” “大夫人在老爷日盼月盼终于生出了杜府现在的二小姐,杜倾画。说来也遗憾,大夫人生了二小姐后,因为身体本就虚弱,没过几年就离世了,后来我也差遣出府了……” 杜倾画不禁一怔,按照她这么说,那二夫人应该还在府中,为什么她长这么大却没有听说过她的传闻? “那现在二夫人应该还在丞相府吧?” 女子摇摇头,“自从我离开就再也没听说过二夫人,好像就在府里销声匿迹,不曾出现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夫人会在府里消失,她去了哪里? 杜倾画回到府里,看见有人在门口左右走动,杜倾画走过去,那人佝偻着背转身正好碰上回来的杜倾画。 他穿的很奇怪,明明很热的天他却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看见杜倾画把脖子上的围巾向上提了提,咳了几声,匆匆越过她。 杜倾画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禁心生疑惑。 杜倾画转身走进王府,路过假山后面看见两人窃窃私语,杜倾画本来并不感兴趣,但是他们的谈话却让杜倾画僵住了脚步。 “诶诶,你知道我刚才在王爷书房里看见了谁?” “谁啊?” “是咱们王妃的姐姐,当今皇上的贤妃杜倾语。” “杜倾语?她怎么会来找王爷?” “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来的,连咱们王爷和贤妃以前有过一腿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 第三十五章 杜倾画意识微微停留,这些话好像是火丝烧掉了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等缓过神来,假山下面的两人已经不见。 杜倾画大腿两侧的手攥紧,脚下向段钰韫书房走去。 杜倾画走到门口,伸出手想敲门,屋里却传来两人的对话,让她停住手。 “钰韫,书信我已经交给了皇上。” “嗯。” “怎么?你的心愿实现一半了不开心吗?” “怎么会。” “现在杜禹倒了,多亏了太傅大人给皇上的折子,不过你就算有求于他,也不必就娶了秋映月吧。” “留着她还有用。” “现在你打算把杜倾画怎么办?她的靠山倒了,你留着她还有用吗?” “她……”段钰韫话说到一半,眉头一蹙大步走到门口,扯开门。 段钰韫映眼的是杜倾画满脸泪痕的眼睛,她的手在身旁微微发抖。 里面的杜倾语也匆忙跑过来,看见杜倾画一怔。 杜倾画瞪着出现的杜倾语,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杜倾语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的头脑发昏。 杜倾画还想再打她一巴掌,被段钰韫狠狠的握住手腕,段钰韫瞪着她甩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杜倾画指着杜倾语喊道:“你有没有良心?那是养育你了十多年的人,如今你却把爹送进监狱里,杜倾语你的心真黑!” 她扭头冷笑,眼睛里透出的怨恨让杜倾画浑身发冷,“父亲?他有把我当成他的女儿吗?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你身边的婢女,你有什么事情都要我来承担!杜倾画你觉得你还有脸说我吗?我在你身边那么难过怨恨我还要假装微笑,他根本不是我父亲,所以我才要让他家破人亡。” 杜倾语压制自己的情绪,拽着段钰韫的袖子,对他说道:“你还不跟她说?” 段钰韫拉下她的手,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杜倾画大口喘息着气,心中被怒火充斥,冲上去狠狠地抓住段钰韫的衣襟,“这么长时间,你只是在利用我?把我困在山里,好去害我的父亲?是不是!段钰韫是不是?!” 段钰韫扯回自己的袖子,“哪又怎么样。” 杜倾画的心里的围墙轰然坍塌,就在所有人的眼下倒得一干二净,她上去拼命的去撕段钰韫的衣服,对着段钰韫使出全身力气对他拳打脚踢。 段钰韫眉头越皱越紧,抓着她的手腕,“杜倾画,你够了。”将她甩到地上。 杜倾画摔到地上,困在眼睛里的泪被震出来,泪眼模糊的看着段钰韫和杜倾语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 杜倾画瘫倒在地上,泪洪水如注,意识渐渐昏迷。 杜倾画醒来天暗的找不到一丝光亮,她想起身,手腕上却一痛。杜倾画轻轻闭上发干的眼睛,忍着站起来,看着敞着门的书房,还原着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杜倾画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进了书房里,地上的青瓷缸摆在最明显的地方,里面的画像刺痛了她的眼。 她走过去,打开一个画轴,画上杜倾语站在树下笑面如花。杜倾画嘴角勾笑,把画放回缸子里。 看着在书房里那盏烛火,她缓缓走过去拿起来走到缸子旁,听见有脚步声走进院子,笑着手一松蜡烛掉进缸子里。 画像触碰到火迅速的燃起来,火越少越旺,映红她的的脸。 脚步声渐渐变大,段钰韫出现在书房前,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火缸前正笑着的杜倾画。 缸里的火苗越窜越长,他上前一把甩开站在缸子前的杜倾画,缸里的画像烧为灰烬,火苗进入他的眼睛。 杜倾画在旁边大笑,“段钰韫原来你也会心痛,我烧了她的画你就如此,我要是她杀了她的人,你会不会跟她一起死?” 段钰韫怒火冲天,狠狠将杜倾画推到柱子上,杜倾画头一痛,视线有些模糊,感觉头上有热流流下来。 段钰韫走过去,面如修罗,在她面前蹲下。手掐住她的脖子,逐渐收紧。 杜倾画在他手下一点点呼吸流失,直到完全喘不上来气,脑袋涨得要爆开,面色憋的发红,杜倾画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过去了。 段钰韫的手蓦地放开,一口气窜进杜倾画嘴里,她大口的喘息着。 段钰韫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抽出剑鞘里的剑,对着杜倾画走过去。 杜倾画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靠近,眼角处一湿。他站在她面前,用剑指着她。 剑挥下来的一刻她闭上眼睛,过了许久,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杜倾画睁眼睛,一头墨发被斩断在地,段钰韫扔下手中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发。 “杜倾画,我会让你活的生不如死。” 头发被扔进火缸里,连同画一起被烧成灰烬。 今夜是月圆。 第三十六章 杜倾画感觉自己自己做了好长一梦,梦见自己置身于战场,被千军万马碾过。 “痛,痛……” “小姐,小姐?你那里痛?”翠儿跑过来坐在床沿仔细询问。 杜倾画被她轻轻摇醒,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坐起来,却被翠儿按住。 “小姐你现在不宜起身。” 杜倾画迷茫的按住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记忆如洪水般的涌入脑海里,杜倾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原本及腰的头发,如今这短到肩膀。 “杜倾画,我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翠儿开始哽咽着,“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去王爷书房找你却看见你倒在血泊中,头上也带着伤到底怎么了?” 肚子下面传来一阵绞痛,疼的她脸色发白,杜倾画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竟然忘记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当初求大夫不要说出去就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如今他还是惨死,却是死在他的亲爹手下…… 杜倾画咬着牙,被子里的手攥紧,指甲镶进手掌里,狠狠的。手上疼,远比不上心上的,被人剜下一块肉。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翠儿拿起一碗汤,坐到床边。 杜倾画张开了干涸的嘴唇,翠儿用勺子把汤倒进杜倾画嘴里。 汤湿润了杜倾画苍白的嘴唇和发干的喉咙,对着翠儿说道:“我想起来。” 声音是沙哑的,嘶哑而难听。 “不行不行,大夫说你现在不能下地,刚刚流产还不能这么快起身。”翠儿忽的眼眶一红,“小姐,你就不用瞒我了,大夫都告诉我了,孩子没了还会再有啊。” 杜倾画闭上眼睛冷笑,带着嘲讽,“这个孩子去了也好,省的来到这个世上招罪。” 翠儿瞪大眼睛,“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呢?那可能是未来的小王爷啊。” “不要再说了。”杜倾画打断她,“我想休息了。” 翠儿点点头,帮杜倾画掖了掖被子,“翠儿就在门外,小姐饿了就召唤翠儿。” 翠儿红着眼睛,离开房间。杜倾画始终闭着眼睛,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睁开,眼泪留下来,打湿了枕巾,晕开一片…… 杜倾画在床上静养了半个月,段钰韫只来过一回,那时杜倾画已经熄灯准备入睡。 他推开房门,杜倾画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可是她并不想睁开眼睛,哪怕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他。 段钰韫走近床沿,在暗中用一双冷淡的眼睛看着她,对着她说:“杜倾画,这段时间我不想看到你离开王府。” 杜倾画闭紧双眼,没有说话。 段钰韫甩手转身离开,在此之前杜倾画问了一句,“凭什么?” “因为我说过我要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段钰韫推开门走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房中的人睫毛微微颤动,手揪住被子,仿佛可以缓解那被一刀一刀被凌迟的心…… 半个月后,杜倾画可以下床行走,在屋子里自由走动。 杜倾画问着刚刚接水进来的翠儿,“宗人府现在由谁看管?” “是杨大人看管着。” 说起这个杨大人杜倾画还是颇有耳闻,为人清廉正直,曾经爹爹推荐给皇帝上,他们一家还特地前来感谢。 “我想去一趟宗人府。”杜倾画开口。 翠儿立刻反驳,“不可以小姐,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可随意出门走动啊。” “爹爹已经被关进宗人府半个多月了,我想去看看他。” 翠儿抿抿唇,“可是……” “好了,我今天下午就去,你在这里等着我。” “我跟小姐一起去。” 杜倾画摇摇头,“宗人府看管甚是严谨,不一定能让两人进去,去了反而是耽误了事。” 翠儿想了想,只能点点头,“那好吧,小姐你要早去早回。” “嗯。” 杜倾画竟是没想到,这一趟竟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中午杜倾画就收拾好东西离开王府,借了台马车前往宗人府。 宗人府在信阳城以南,从王府走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马嘶鸣了一声,车子停在宗人府门前,杜倾画拿了一锭银子付给车夫,让他在这里等她出来,车夫笑着拿过银子点点头。 杜倾画走下马车走进宗人府大门,门口的侍卫拦住她,“什么人?” “杜倾画,跟杨大人说杜倾画来找就好。” 一人进去通报,杜倾画在门口等候,没过多久侍卫走出来,对她说道:“杨大人让你进去,请跟我来。” 侍卫带着杜倾画来到房间,里有一人坐在案桌上手捧书卷,侍卫向他一揖,“大人,人已带到。” 那人摆摆手,侍卫转身离开。 杜倾画走进去,那人回头,面对着杜倾画。 杜倾画心里一惊,传说中的杨知府竟然如此年轻,他的头发被高高竖起,身着一身青色官服,面容俊郎,模样倒比她大不了多少。 他的唇色淡一些,嘴角似笑非笑,道:“想必就是杜小姐吧。” 第三十七章 他的唇色淡一些,嘴角似笑非笑,道:“想必就是杜小姐吧。” 杜倾画点点头,也不急着跟他寒暄,“杨大人,您应该知道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杨煦一笑,“丞相大人对我有恩,我杨某怎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 杜倾画咬咬唇,看来是她想多了…… “杨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杨煦拂袖,“杜姑娘尽管说。” “我想去牢中看望他。” 杨煦有点为难之色,“这……朝廷上面没有下令,我也不好……” “杨大人,倾画只是想见见他,说几句话就走。” 杨煦叹口气,道:“好吧,我让人带你进去。” 杜倾画面上一喜,“谢谢,杨大人。” 杨煦脸一红,“明明是丞相大人对我有恩才是。” 杨煦差遣一个侍卫带着杜倾画来到大牢,脚下枯枝烂叶,走在上面每路过一间牢房都会惊动里面的人,扑倒铁栏前。 侍卫带着杜倾画走到最里面那一间,光线越来越暗,杜倾画看到有人蓬头垢面的坐在里面,上前叫道:“爹。” 那人转头看见杜倾画激动的跑过去抓住铁栏,“画儿,你怎么来了?” 杜倾画看着杜禹凌乱的头发,和拴着脚镣的双脚红了眼眶,“爹,女儿来晚了。” 杜禹的手穿过铁栏抚摸着杜倾画的头发,“爹没事。” “爹,那封和南国互通的书信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陷害你?” 杜禹的手伸回去,低下头,“是真的,爹给南国太子写过一封信。” 杜倾画心下一惊,“这怎么可能?” “这都是我欠你娘亲的,画儿你就不必多问了。” 杜倾画咬住嘴唇,手攥紧,“那爹也知道是姐姐出卖了爹吗?” “画儿,你……”杜禹显得很吃惊,“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嵌进肉里,“原来爹你早就知道,那爹为什么还任由她?” 杜禹放开铁栏,转身背过去,“画儿,你不必多问了,有因就有果,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可是……”杜倾画还想说,杜禹打断她,“画儿你先走吧,这是牢狱你不宜进来,走吧不要来看我了。” 杜禹心意已决,杜倾画只好随着侍卫离开。心想下次再来说吧也好,但没想到这一离开竟是诀别,阴阳相隔…… 杜倾画告别杨煦,离开宗人府。天已黑,马车还停在门口,车夫靠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看见杜倾画来了睁开迷茫的眼睛。 杜倾画坐在马车上,对车夫说道:“回钰王府。” 车子在夜色中潜行,天色已晚的夜路比不上白昼,夜间分辨不清前方的事物故此要缓慢而行,这回到王府硬是多耽搁了一个时辰。 杜倾画走下马车,王府门口没有守卫把守,杜倾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走回房间门前,杜倾画还疑惑,‘啪嗒’一声推开门,杜倾画看见段钰韫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茶杯看着她。 烛光的灯很暗,段钰韫一半的脸在阴影中,杜倾画有些琢磨不透他的神情。 段钰韫手中的杯沿贴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杜倾画,你把我的话当耳旁分风吗?” 杜倾画蹙起眉头,“你想怎样?” 他站起来走近她,“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 “好。”段钰韫看着杜倾画,“有胆量,来人抬上来。” 段钰韫对着后面的门外的说道,两个侍卫架着人走进来,杜倾画睁大眼睛。 抬得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王府等她的翠儿,满身是血,被人拖进来,一路上带着血痕。 杜倾画红了眼,对着段钰韫大吼道:“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上前想要去看她却被段钰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段钰韫靠近她,嘴角的残笑刺痛了她的眼,他望着杜倾画怨恨的眼睛,说道:“没干什么,只是挑断了她的手筋而已。” 杜倾画的眼睛眼睛通红狰狞地瞪着他,泪从眼角留下,“段钰韫你不是人!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冲我来啊!”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杜倾画发疯似的挣扎,却挣脱不开穴道。 “杜倾画,你还记得我说的吗?” “段钰韫,你混蛋!混蛋!!” 段钰韫眯起眼睛,随着后面的人一摆手,两人放下翠儿,她倒在地上,血浸湿了满手,滴在地下一片殷红。 段钰韫打开杜倾画的穴道,她离开跑上前抱住翠儿,“翠儿,翠儿!你醒醒,你别吓我啊,翠儿!” 她手上的血沾染了杜倾画的衣衫,杜倾画看着段钰韫走向门口的身影,眼里充斥着恨。 段钰韫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如若下次再犯,挑断的可就不只是手筋了。” “段钰韫,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他微微一笑,“因为我说过……”我会让你活的生不如死。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杜倾画绝望的抱着翠儿,“我去给你找郎中,我去给你找郎中……” 第三十八章 “大夫,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还要看她的恢复能力,还好伤势不大要是再晚送来一步,手痊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郎中收拾好箱子离开钰王府,杜倾画坐在床边上,用手巾擦着她疼的冒汗的额头。 “都是我害了你。" 杜倾画起身拿起水盆想要换一盆水,被病床上的人叫住。 “小姐......” 杜倾画回过头连忙坐在床边上,问道:“怎么样?现在手还痛不痛?” 翠儿摇摇头。 杜倾画身侧的手攥紧,愧疚的看着她,“翠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翠儿连忙摇头,“怎么能是小姐的错呢。" 杜倾画帮她盖好被子,勉强笑了笑:“你先好好歇息,我过会再来。” “好。"翠儿闭上眼睛,杜倾画才走出房间,靠在门上,黯然垂下眼帘。 ………… 宫中御路上铺着厚实华丽的红毯,灯笼高悬,大臣们相继走进御宫大殿,段均泽坐在龙椅上抚摸着把手上的龙身开口说道:“近年来,延边地带的族人屡次来犯,诸位爱卿有何意见啊" 太傅大人上前一揖,拜向龙椅上的人,“皇上,这些年我们一直多加忍让,现在延边的族人越来越猖獗嚣张,微臣提议让朝廷派人前去。延边地带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军队,如果不铲除只怕后患无穷啊。” 众多大臣纷纷附和,“是啊,陛下。” 段均泽点点头,“那好,哪位爱卿想自荐一下?” 大殿里的声音瞬间鸦雀无声,段均泽嘴角勾笑,“那爱卿们心中可否有人选?” 太傅大人抹抹汗,说道:“要属打仗大将军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段均泽想了想,抚摸着龙身的手停下,“可是大将军已经年迈,不宜再出征。” 众大臣在红毯上窃窃私语。 “要不,三弟你去,觉得如何?” 段均泽眼底带着笑看着段钰韫,手握住龙身,段钰韫蹙了蹙眉,一揖说道:“恕微臣不能胜如此大任。” 太傅大人连忙站出来,说道:“皇上,三王爷他……他的确不宜出征啊。” 段均泽靠在椅背上,“我倒觉得很适合三弟历练,那就交给你三弟你了,退朝。” “皇上,皇上!” 太傅大人追问无果,叹了口气满脸横肉抖了一抖,“这回你非去不得了。” 段钰韫眯起眼睛,眼底阴鹜。 府里,庄德得知翠儿生病便问东问西,杜倾画瞧着他,“你怎么那么关心我们家翠儿?” 庄德一怔,脸一红,“我……我,只是担心府里的人,这是我的职责。” 杜倾画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庄德搔搔头,眼睛转向一遍。 杜倾画笑着,转身拿着饭盒回到房间,庄德也想跟着进来,杜倾画一个箭步拦住他,“诶?我没说让你进啊。” 庄德尴尬的摸摸鼻子,转身欲走,杜倾画叫住他,“等等。” “王妃有什么事?” 杜倾画转身继而将饭盒放在桌上,对着他说道:“你去东边的玉竹坊,买一些糕点来。” “是王妃要吃吗?我叫下人去买回来”他问道。 杜倾画抿住嘴唇偷笑,“我们家翠儿最爱吃。” 他手一僵,“马上送到。”转身连忙跑出房间。 杜倾画被他那副猴急的样逗乐了,坐到窗边调侃她:“我们家翠儿也是大姑娘喽,要嫁人了。” 翠儿脸一燥,“小姐,你说什么呢。”说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杜倾画拍拍她,“好啦,天也晚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他给你送糕点吧,你小姐我啊就不打扰了。” 杜倾画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子,转身出了屋子。 一路上杜倾画的心情有些不错,溜着小步回到房间,刚刚关上房间门,就被一个黑影拉近屋里,将她抵在门上,疯狂的吻住她。 嘴里浓烈的酒味充斥着杜倾画的口腔,淡淡的龙延香钻入鼻子。 暗中的人直到杜倾画快没有了呼吸,才放开掠夺,杜倾画大口大口喘着气,“段钰韫,你疯了!” 他的眼睛在暗中发红,勒住她的腰,将她拖到床上扯着她的衣服。 “你疯了!放开我!放开我!” 段钰韫埋在她胸前的头蓦地停下,“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杜倾画身上的衣服被在他手里化成碎片。杜倾画拼命挣扎都是无用,只能任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掠夺。 赤眸越发的猩红。 第三十九章 门轻轻地被推开,杜倾画从睡梦中转醒,看见翠儿拿着水盆吃力的走进来。 杜倾画颦眉,“不是说不让你手用力吗?怎么还去打水?” 翠儿莞尔一笑,“再在房间呆着就要憋死了,小姐你个懒虫该起床了吧。” “是是是。”杜倾画忍着下身的疼痛坐起来,被子从脖颈处滑落,露出锁骨上点点红印,翠儿一怔,杜倾画连忙拉上被子。 翠儿把手巾沾湿递给杜倾画,“今天是王爷出征的日子。” 杜倾画着实僵了一下,接过毛巾。 “您不去吗?听说侧王妃去了哭的要死要活的。" 杜倾画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道:“今天我进宫一趟你在府里好好休息。” 翠儿叹了口气,点点头。 彼时,另一边。 “王爷,你走了臣妾怎么办啊?臣妾可怎么活啊......"秋映月坐在地上,抓着段钰韫的袖子哭的厉害。 段钰韫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哭什么丧。" 秋映月的动作一僵,擦干脸上的泪,“王爷,您要早去早回啊,臣妾还在这里等你。” 段钰韫甩开她的手,翻上来了马,浩浩荡荡的队伍随着段钰韫的身影逐渐远离信阳城,百姓们挥手送别。 杜倾画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信阳城的大门被打开,他骑着马离开城门。 “你可是真的想好了?”段均泽从宫门里走出来,走到她身后。 “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法子么……” 杜倾画后头,看着他,段均泽挑眉一笑,“爽快。” 夜是浓烈的黑,几近是绝望的颜色,没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乌云遮盖了天幕。 那远近的楼台高高低低的星点烛光摇曳在风中,杜倾画惦着脚步从后面的柱子走出来,悄声无息的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四周,推开门走进去,从怀里拿出一截蜡烛,点燃捧在手里。 “那是一封卷书。上面刻着的是墓语印在羊皮纸书上,用一根红绳系着上面。其余你不用问太多。” 杜倾画抬起蜡烛仔细翻找,整个书架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卷书。 杜倾画将蜡烛放在案桌上,一个一个打开柜子,直到有一个柜子锁上,她拽不开,嘴角一笑,应该就在这里。 杜倾画蹲在地上,把椅子从桌子下抽出,手摸索着椅子下面的缝隙,一个硬物掉在地上,她捡起来,靠在桌脚上,垂下眼帘。 他从来都只是把钥匙藏在这里,不曾变过,变的只是…… 杜倾画摇了摇头,将钥匙放进柜子里,“咔哒”一声柜子打开,杜倾画拿起里面的卷轴,轻轻展开。 羊皮卷书的触感像是在上面打了一层蜡,很光滑。她拿起蜡烛,光亮在纸上形成一个光圈,卷书上面的字什么形状都有,拼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好似是地图。 杜倾画拿起地上的红绳重新系上,把蜡烛吹灭,走出书房轻轻关上两侧的门。 朦胧的月色消失了,书房里传出一些声响,暗处一人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看着被关上的门,目光如炬,仿佛能透过门看见外面渐行渐远的身影…… 段均泽拿过羊皮卷书抚摸着书面,“就是它。” 杜倾画抿抿唇,“你要的我也拿到了,现在可以应了我的要求?” 段钰韫笑着抬头墨澈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当然,你父亲身在十里之外的话山村,那里地形崎岖,不会被发现,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看望他,会被人起疑心。” 杜倾画点点头,转身离开御书房,“等等。” 杜倾画转身,“皇上还有何事?” 段均泽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杜倾画面前,勾唇深意一笑,“钰王妃不是喜欢喝茶?我这里有一壶上好的龙井,不知可否邀请王妃一起品尝?” 杜倾画转过头,嘴角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求之不得。” 第四十章 杜倾画趁着天黑之前,离开了御书房还带了几包上好的龙井茶,上马车之前与两个侍女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宫中最近都怎么了,一直传着一种怪病,柳妃娘娘就染上了此病。” “我也听说了,那病一旦染上准活不过一个月,柳妃娘娘前几日去世的,有几个宫女去看了,听说里面恶臭无比,尸体都腐烂了。” 杜倾画愣了一会,乘着马车回到府里,府里两个丫鬟看见杜倾画连忙跑过来,“王妃,不好了,侧王妃,侧王妃在梅兰苑大闹,翠儿姐姐正在那里拦着呢。” 杜倾画颦眉,回到院子里。几个丫鬟正提着他们的行李扔出院子,翠儿上前阻挠,却被推在地上。 杜倾画一怒,“你们在干什么?” 丫鬟被杜倾画喊的有些微微颤抖,但又仿佛自己有了靠山,挺直了腰背,“我们家王妃说了,现在这院子要留给以后真正有用的人住,你们还是尽早搬出去吧。”说完把行李一撇,扔到杜倾画脚下。 杜倾画看着脚边粗布包着的衣服,冷眼看着她:“谁给你的胆子?” 丫鬟抖了一抖,“我们家王妃让我倒的院子。” 翠儿从地上站起来,气愤的看着她:“王妃?钰王府只有一位王妃,你的那位只是个侧妃!信不信王爷回来我告你个以下犯上!” “呦。”丫鬟挑挑眉,挑衅的道:“好大的口气,你手好了吗?还在王爷面前告状,还不知道王爷宠着谁呢。” “你!”翠儿气的上前,被杜倾画拦住。 “向着谁?我毕竟还是一府的王妃,被一个丫鬟欺压传出去丢的可是王爷的脸,你觉得他会向着谁?” 丫鬟听完这番话,脚向后退了几步,“反正王妃说了,你们今天必须搬出去!” 院里的丫鬟手脚并用,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部用布包上扔了出去。 翠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去拽蓝衣丫鬟手里的包袱,疼的双手发抖也不放开,丫鬟拽的不耐烦,推了一下,翠儿倒在地上额上冒着冷汗。 杜倾画咬住下唇上前,狠狠的给了丫鬟一个巴掌,丫鬟怔愣了好久。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杜倾画上前还想再打一巴掌,从左边走出来一个身影。 “姐姐动得这是什么怒啊?”秋映月被月梅掺着走过来,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握着一把扇子来回轻摇。 杜倾画嘴角勾起,笑意里也带着讥诮,“那妹妹这是干嘛?” 秋映月慢悠悠的走过来,“妹妹只是想把这个院子留给那些奴婢住,谁知道他们会错了意。” “我觉得这儿挺好的,不需要换也不用离开。” 秋映月轻笑,“那妹妹就想请姐姐赏脸呢,”手捂住月梅的胳膊,“我们家月梅自从来过这个院子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我想请姐姐能把院子赏给我的婢女。” 翠儿想上前理论,无奈手上的伤又开始痛起来,只能忍下内心的愤恨。 这摆了明了是在欺负我们家小姐,要让我们家小姐给她的婢女倒院子?还不是挑衅是什么?老爷下马了,小姐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怎么办?王爷也…… 杜倾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抚着她的肩膀,刚想开口,身后的人走过来,说道:“没想到三哥府里的人都这么伶牙俐齿。” 杜倾画回过头,身后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段云祺。 翠儿连忙回过神,向段云祺福福身,“五王爷。” 秋映月一听也向他一揖,“怎么五王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段云祺挑着眉,嘴角噙笑,“要是提前说了,还能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了么?要是让三哥看到,说不定还能赏你个漂亮的院子。” 秋映月脸上一白,笑容僵硬,欠身说道:“妹妹还有事,同姐姐改日再聊。” 说完拉着月梅向门口走去,一干丫鬟看见她走了纷纷跟上去。 段云祺耸耸肩,“原来她这么不经吓。” 杜倾画看着他调皮的表情,笑出声来,“你怎么会来?还来的这么突然?” 段云祺噙笑的表情一僵,笑意渐渐褪去染上一抹严肃,杜倾画心里有些不安。 “我是来找你的。” 杜倾画抿了抿唇,喉咙上下滚动,“怎么了?” 过了半晌他开口,“你知道宫里流传的怪病吗?” 杜倾画想起早上两个小宫女的话,点点头。 “贤妃娘娘染上了,已经染上几日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杜倾画手拿的包袱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三个月后 那日段云祺同杜倾画相遇,第二天杜倾画就去皇宫里探望杜倾语。 一路上连个宫女太监也不曾见过,流云宫的大门紧闭,杜倾画敲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开门,一位宫娥看见杜倾画站在门口,上前询问:“请问您找谁?” 杜倾画回答:“我找住在流云宫的贤妃。” 宫娥摇摇头,说道:“你还是不要找她了,贤妃娘娘染上了怪病,听说那怪病还会传染,贤妃娘娘如今已经被皇上隔离,还有……”宫娥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小声对着杜倾画耳边说:“还有我听说,这个贤妃娘娘疯了。” 说完,从围墙里传来一阵诡异笑声,宫娥打着哆嗦,快步的从这里离开。 那笑声一直持续,回荡在皇宫内院,杜倾画站在围墙外,浑身发冷仿佛掉进了冰窟。 第四十一章 延边 “报告,营外有人来找,说是王爷府中的人。” 段钰韫埋头手急的笔一停,回复他:“让他进来。” 庄德从营外走进来,掀开帘子对着段钰韫一揖,“王爷。” 段钰韫点头示意他起来。 “王爷果然猜测的没错,段均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那地图。” “按照他的性格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王爷为什么不实话跟王妃讲?伤害翠儿姑娘也是事出有因。” 段钰韫抬眼撇了他一眼,“天竺教现在铺天盖地寻找着那张羊皮卷书,如今被段均泽找到,他自然会按照那地图上找,自投罗网,你把王府关严一点,我没回去谁也不准私自出府。” “是。” 在杜倾画看望杜倾语无果之后,不出几日,杜倾语宫里就传出杜倾语因染怪病,已经辞世。 杜倾画再次去皇宫看见的也不过是她的死尸,整个流云宫都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臭,宫女们都用手帕掩住口鼻,进去把杜倾语倒在地上的身体移到床上。 杜倾画赶去时段均泽和太后都围在流云宫外,从进入宫门杜倾画就闻到了恶臭,只是所有人都站在门外,无一人敢上前。 段均泽看见杜倾画没有停在门口,反倒走了进去,蹙眉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皇上都说了要进去,一大杆子人都苦着脸一同走进去。 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恶臭传来,一个太监被熏的晕了过去。旁边的两个人连忙自告奋勇抬着他逃了出来。 杜倾画一步步走进床上躺着的人,看见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整个身体连同衣服一同嵌在在肉里,许多宫娥看不下去,只能在旁边干呕。 这张脸已经看不见原本的容貌,杜倾画心里仿佛有跟棍子在敲打,疼的她红了眼。 杜倾画喉咙一哽,呕出来撑在眼框里的眼泪,杜倾画弯着腰眼泪掉落在地上,那鲜红的毯子暗了一块。 段均泽拉住她,“受不住就先出去吧。” 杜倾画摇摇头,低头又是一呕。 段均泽颦眉,用力将杜倾画拽出流云宫,杜倾画开始哽咽出声,段均泽将她拉到怀里。 杜倾画怔了一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的衣衫被打湿一片。 杜倾画以为就这样,她和杜倾语的交集从此交错,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三个月后段钰韫延边之战凯旋,又如临走前所有百姓欢呼中走进城门,身披铠甲骑在马上。 只是与走不同的是,他的马上还骑了位女子,听说延边回来的将士们说,那是延边太子虏来的一位姑娘,延边大败后,这女子逃出来与王爷情投意合。 翠儿来报时杜倾画正在纸上描着荔枝,“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杜倾画手中的笔猛的一顿,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汁。 “又出什么事了?在你眼里都没有什么事。” 早饭里有鱼也是叫不好了,蜡烛燃完了也叫不好了,杜倾画真不知道在她眼里什么是好的。 翠儿喘着气,说道:“这回是真不好了,王爷回来了……” “哦,这真的挺不好的。” “还带了名女子。” 杜倾画一怔,蓦地将手中的笔攥紧,沾染了一手墨。 “听说已经住进紫菀园了。” 杜倾画拍拍身子,却忘记一手黑,整个白裙子不堪入目,只除了中间两个黑手印。 段钰韫进宫和段均泽寒暄,无非就是功德圆满赏赐云云,段钰韫回到王府,庄德走进来福福身,说道:“他派出去的士兵被全部围剿。” 段钰韫挑起眉,嘴角噙笑,“那他还能在大殿上面不改色的赏赐我,忍得是够深啊。” “对了,主子还有一事相报。” 段钰韫坐到椅子上,“说。” “侧王妃曾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三番五次的挑衅王妃。” “跟太傅大人的约暂时不能毁,但也不能让她再胡作非为。” “明白,还有王妃现在跟七王爷走的很近,怕是……” “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那臣告退。”庄德转身走出房间。 段钰韫才说道:“最近门禁严一点,别让闲杂人等随便出入。” 第四十二章 晨光微好,杜倾画好久没有起的这么早,去后院里散步。 院子里阳光还不是很浓,微漾的点缀在一朵红上。 杜倾画迈着步子走到另一侧,忽的看见有人影经过,那身影分外的眼熟,杜倾画自是知道那身影的身形,像极了染病去世的杜倾语。 杜倾画连忙跟上去,那人好似知道后面有人跟随,便加快了脚步,杜倾画和她相隔数十米,一转眼她便消失在花丛中。 杜倾画停下追随的脚步,在花园里寻找愣是没有找,随即抓过一个路过的侍女。 “现在是谁住那个方向?”杜倾画指着女子消失的地方问道。 丫鬟福福身,“回王妃,那边是如姑娘住的闺阁。” “如姑娘?”杜倾画疑惑。 “如烟姑娘是王爷从延边带回来女子。”丫鬟回过话,便欠身离开了。 杜倾画放开她,颦眉如有所思的看着女子消失的那片花丛,喃喃:“如烟……” 一路上回到梅兰院,低着头踢着脚尖的石子,一晃神撞到来人的身上。 杜倾画捂着发红的额头抬起头,面前的人正是消失了三个月的段钰韫。 段钰韫神色微淡,抿着唇看着她,不动声色。 杜倾画把自己的额头揉的越发的红,瞧着他看他不说话便转身离开。 一眨眼段钰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今晚有庆功宴。” 杜倾画回过头,“是吗?” “你必须去。”段钰韫松开她的手,越过她向那片花丛走去。 杜倾画瞪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跺脚。 数数例往来皇宫的次数,寥寥可数,五指手指都还要剩下一两只。今年光是宫宴就来了三四次不止,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宫中的氛围。 因为这次是庆功宴,所以都会在天未黑前点上明亮的烛灯,照亮整个御花园。 隔夜还是四月稍暖的春风,一晃眼便是寒气逼人的秋风,杜倾画在这御花园里闲坐着实打了个冷颤,拽了拽外衣,风还是从袖口领口窜进来。 大臣们倒是早有准备,先来的都会带一件貂皮裘绒的披风,后来的干脆把自己穿成了一个皮球,比如这笑,脸上的肉都会抖三抖的太傅的人。 来着他是有四五个人搀扶着进来,没想到这坐下倒成了一大难事。 坐,坐不下;站,站不稳。 太傅的人这一闹,成了全殿上的笑柄,偏偏面子又下不来,只得拉上人一起出丑。 段均泽忍俊不禁,“太傅大人穿的甚是暖和啊。” 太傅大人弯腰一揖,说道:“九数寒天,这眼下最冷的莫不过这十月,只是还未曾飘雪,想钰王妃穿的如此单薄,怕是会烙下病根吧。” 杜倾画皱了皱眉,这太傅大人分明是指鹿为马,最冷的乃是十二月至一月,怎能说是十月?这大殿之上竟没有一人来反驳。 这事也就了了的过去。 杜倾画是实属不喜欢这宫宴上的气氛,明明心里不屑的很却要同人一同寒暄。 这惯用的方式就是解手,解手固然是好,不过用过了也难免起疑。 面前这铁铮铮的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你刚才不说是解手?怎么转悠到后花园来了?莫不是要在这里方便?” 看着段均泽脸上的疑惑,杜倾画可没有忽略他眼里的笑意,脸上一燥,“我,我出来透透气。” 段均泽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杜倾画轻咳两声,“那,我先回去了。” 段均泽叫住她,“既然来了,那就去转转吧。” 杜倾画还来不及想就被他拽走,拽进庭院里。 “这是……” 段均泽带着笑意看着她,“看来你还记得。” 他带她来的,竟是贡养寒凤鱼的水池,也是所有人命运纠缠在一起的开始。 杜倾画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救起段钰韫,如果当时没有道于杜倾语,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就此停止,或者……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四十三章 杜倾画慢慢走过去,抚着池沿,手伸进水了,池水正如她当时掉下去的那样冰冷。 鱼儿调皮的亲了一下杜倾画的手指,然后迅速游走。 杜倾画被它吻得手指微痒,伸出水面,手已经冻僵。 杜倾画回头,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段均泽应了她的笑,说道:“难道这里你只记得三弟?” 杜倾画一怔,“你想说什么?” 段均泽走过她,撩着池里的水,笑道:“我可是记得当年有一个小女孩跟我说她是当朝宰相的女儿,让我识相的滚远点。” 杜倾画讶异的睁大眼睛,“你,你……” 段均泽嘴角噙笑,“终于想起来了?” 杜倾画搔搔头,点了点头。 段均泽渐渐靠近她,逼得杜倾画节节后退,“我在想,当年那么威风的一个女孩,现在怎么这么胆怯。” 杜倾画咬住下唇,你是皇上我怎么敢惹你?敢情你是来算旧账的。 段均泽看着杜倾画纠结的表情,一时忍不住放肆的笑出声,“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这眼神是干什么。” 杜倾画抿了抿唇,“我……” “你们在聊什么?” 杜倾画刚想开口,从后方走过来的人打断他们的谈话,拽住杜倾画的胳膊。手劲忒大,杜倾画被他拽的往后一栽,倒在他怀里。 段均泽嘴角的笑消失,眼神冷冽,“没什么,只是在叙叙旧。” 段钰韫搂住杜倾画的肩膀,把她拉走,“既然皇上没有别的事,那臣就先带她回去了。” 杜倾画被迫跟着他走,直到看不见身后的段均泽才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手被挣脱,手腕上赫然出现一排青紫的手印。 段钰韫把杜倾画甩到假山上,杜倾画靠在崎岖的石壁上,冰凉的石壁激的杜倾画一哆嗦。 “杜倾画你还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段钰韫手支撑在石壁上,对着杜倾画耳边吐气。 杜倾画推搡着他,“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她清楚的听见从段钰韫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既然是你先开始的,你没有资格喊结束。” 唇上微凉,吻上她温热的脖颈,杜倾画感觉自己的手连拳头都握不住,何谈推开他。 段钰韫用牙齿啃咬着她的颈,牙齿在肌肤上摩擦酥酥麻麻,杜倾画几尽瘫软。 不远处一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假山后的两人,脚步声逐渐靠近。 “这不一会,怎么三王爷和三王妃都不见了?” “哈哈,这王妃和王爷真是一条心,连解手方便都一同前去。” 这话着实是愉了那些大臣们,只有段均泽嘴边冷笑,瞧了一眼假山。 脚步声慢慢走远,杜倾画才敢放开屏住的呼吸,脑内的热气渐渐散去,杜倾画发现段钰韫揽在她腰间的手向上游走,杜倾画在冷风中的脸又是一燥,推开他。 庆功宴随着大臣们逐个离席也渐渐散去,杜倾画和段钰韫搭着在宫外等候的马车,摸黑回到府里。 杜倾画跳下马车,回到房间,手支撑在桌子上拄着下巴,冥思苦想。 翠儿推开门,看见杜倾画坐着一副要想破脑袋的神情,问道:“小姐,这都亥时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杜倾画放下手臂,看着翠儿,“你记不记得我八岁时上了树,结果摔下来那件事。” 翠儿回答:“记得啊,那时候还是大小姐接住小姐的。” “那你记不记得她接住我的时候,伤口在哪里?” 翠儿皱着眉想了想,“唔,好像是在右锁骨下面有一道疤,是被地上的树枝划伤的。” 杜倾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在右锁骨下方。” 翠儿疑惑,“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杜倾画垂下眼帘,“没什么。” 只是好奇她究竟是谁,而已…… 第四十四章 “小姐,赶紧睡吧,那翠儿先出去了。”翠儿转身想离开。 杜倾画叫住她,“等一下。” 翠儿端着水盆的手一顿,“小姐还有什么事?” 杜倾画起身,走向床边说道:“明天记得告诉紫菀园婢女,让他们家姑娘明早给我来敬个茶,既然来到府里,规矩不能忘。” 翠儿疑惑的挠挠头,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这些礼数?不过想归想,还是乖巧的应了,“是。” 杜倾画点点头,躺上床盖好被子,等到翠儿出去才闭上眼睛。 隔日,翠儿的办事效率也快,一大早就来通报,“小姐,如烟姑娘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杜倾画迷糊的蒙住头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小姐,你快起来。” 翠儿看怎么叫杜倾画她也不听,干脆掀开她的被子,“如烟姑娘已经在外面等半天了,小姐。” 杜倾画揉揉眼睛坐起来,用翠儿端来的凉水将手沾湿拍在脸上,微热的脸颊触碰凉水,瞬间清醒了半分。 杜倾画穿好衣服出了院子,来到厅堂。入眼的便是那熟悉的身影。 杜倾画走过去,“让如烟姑娘等久了,是我起的晚了。” 如烟站起来,对着她福了福身,说道:“见过王妃娘娘。” 昨个刚说完她不懂规矩,今个就把该做的都做全了。杜倾画扶起她,“如烟姑娘快请起吧。” 如烟起身抬起头,杜倾画看见的是一张分外妖娆却从未见过的面孔,有着一种异域的美。 如烟拿起桌子上已经放的不似滚烫的茶,欠身敬给杜倾画。 杜倾画看着她握住茶杯的手有些用力,指肚泛白,看来面子上是做的很齐全啊,不过这手指却出卖了她。 杜倾画手去接茶杯,却在她放手的一刻将茶杯向前一翻,茶水尽数倒在如烟胸前的衣服上,茶杯掉在地上打碎。 如烟的手蓦地握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杜倾画佯装慌张的去用手拍她的衣服,然后扯着她的衣领,“哎呀,茶水怎么撒了?如烟姑娘,你没烫伤吧。” 如烟连忙去拉回衣领,“我没事,我没事,王妃不用担心。” 杜倾画不死心的拽着她的衣领,两人一拉一扯,露出了整个雪白的颈。 下人们的脸都一红,如烟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维持不了那莹莹一笑。 两人拉扯间,厅堂里有人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庄德紧跟着段钰韫身后,看见这一幕羞红了脸,碍于翠儿在那边一板一眼的瞪着他,庄德赶紧闭上了眼睛。 杜倾画看见段钰韫进来,咬了咬唇,原来她还搬来了救兵。杜倾画更加不死心的抓着她的衣领,一副不看不罢休的样子。 如烟看到段钰韫后立马红了眼,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妃,如烟真的不是故意弄洒茶水了,如烟知道错了。” 段钰韫蹙起眉。 杜倾画咬咬牙,更加使劲的拽着,‘咔嚓’一声衣领上的布料被撕碎,如烟的眼泪夺眶而出。 “够了!” 段钰韫额头上的青筋颤动,手攥紧,上前狠狠地拽开杜倾画,把她推在地上,把如烟护在身后。 “杜倾画,你闹够了没有?” 杜倾画睁大眼睛,手把住一旁的椅子。眼睛里一阵酸涩。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当布料撕开的那一刻,她右锁骨的下方光滑一片,一点瑕疵都没有。 段钰韫握住如烟颤抖的手,狂暴怒意却被如烟打断,“王妃不是故意的,钰韫不要怪王妃,咱们走吧。” 段钰韫半眯住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杜倾画,说道:“杜倾画,这一次如烟替你求情,我饶过你,倘若还有下次,我不会再任你胡作非为!” 段钰韫甩下一句话,拉着如烟离开梅兰苑。 杜倾画双臂支撑在地下,泪水匡在眼睛里,地面上的毯子已经在杜倾画眼中迷糊,杜倾画闭着眼睛,拦住翠儿想搀扶的手,缓缓坐起来。 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不是已经习惯了了么。 可是,心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晌午,翠儿拿着饭盒敲开了杜倾画房间门,“小姐,你一上午都没有吃饭了,我给你买了玉竹坊的糕点。” 杜倾画坐在床上,拿着糕点,盯着上面包裹的一圈白糖,“翠儿。” 翠儿听闻杜倾画唤她,走过去。 “你帮我去东边的玉竹坊找一下沈骞。” “小姐找沈公子做什么?” 杜倾画把手放在桌子上,“就说我有事找他。” 翠儿点点头,“那在顺便帮小姐带一些新出的糕点来,听说新做的蟹黄酥好吃又不腻。” “我看是你想吃吧?” 翠儿局促的一笑,搔搔头。 第四十五章 杜倾画见到沈骞,仿佛他早有准备,在桌子准备了糕点,还有冒着热气的蟹黄酥。怪不得翠儿没有带回来,敢情是让她给她带回去点。 杜倾画坐在这小二楼靠边的桌子上,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探了个底。 “钰王妃,我们又见面了。” 杜倾画扫了一眼二楼层面,一个人都曾有。 “我有事想来找你问一下,你可知道哪里有一种易容术可以使人改变相貌?” 沈骞展开那把黑扇子,轻摇:“易容术?” 杜倾画点头,“就是一种可以使人相貌全身都发生改变的法术。” 沈骞蹙眉,疑惑的问道:“世间真有这种奇药?” 杜倾画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你可知我姐姐在三个月前染上宫中怪病,没几天就过世了?” “这个当知。” “可是三个月后,段钰韫从延边带回来的女子却酷似杜倾语,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张脸还有锁骨下的疤不见了。” 沈骞一把合住扇子,“那你是猜测她和杜倾语是同一个人?” “对,”杜倾画握紧手中的茶杯。 沈骞若有所思的盯着桌子上的两块糕点,拿起来掰断,说道:“延边有一种巫术,那边所属的巫术,会用自己的的血喂养蛊虫,然后用这些蛊虫炼药,其中有一味药就是易容丹,据说吃了这易容丹不仅容貌会改变,就连五脏六腑连同声音都会与其不同。” “易容丹?” 沈骞拿起桌子上掰断的两块糕点,给杜倾画看,指着这中间的豆沙馅说道:“你看这两块糕点,是不是外在不同。实其内在本质却相同,这就是易容丹的功效。” 杜倾画诧异,“这个会有解药吗?” 沈骞放下手中的糕点说道:“这个我不太确定,过几日正好我去延边进一些材料,我帮你去问一问。” 杜倾画面上一喜,“好。” 从了玉竹坊坊,趁天色还早,杜倾画雇了一辆马车,开进皇宫。 流云宫里大乱,杜倾语走了后也没有宫娥来收拾那些琐碎的东西,都一同散落到地上。该烧的也都烧了,自然有人觉得这流云宫里晦气,不愿前来。 杜倾画当初踏步这流云宫,一派繁华富荣的景象,如今倒好,落得个连生前的东西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穿过流云宫前的那条小道,人烟稀少,只有偶尔几个宫娥经过。 让杜倾画好奇的是,杜倾语走后,没道理全院的婢女都一同走了?就连时常伺候的婉儿也不见了。 婉儿自然是记得的。杜倾画的手蓦地攥紧,看着不远处一个尚小的宫娥走过来,问道:“你知道原本这流云宫的宫女们都去哪里了吗?” 小宫娥显得有些迷茫,“他们都被分配到个个宫中去了啊。” “那你知道这贤妃的贴身婢女去了那个宫吗?” 小宫娥一笑,“你说婉儿啊。” 杜倾画点点头。 “她呀,原本在福庆殿伺候柳妃娘娘,结果偶日碰见皇上经过就想勾引皇上,这柳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好受气的主,被发现了自然是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然后就被打发到浣衣局洗衣服去了。” 小宫娥说完还捂嘴笑了一笑,“你是要找她吗?” 杜倾画点点头。 “那正好,我也要去浣衣局送衣服,我带你去吧。” 这小宫定是把她当成了同等的宫女,在这宫中这般不小心,天真烂漫迟早有一天会迎来杀头之祸。 小宫娥带着杜倾画来到浣衣局,浣衣局里人丁大作,忙的不可开交。走两步就要躲避一个宫女。 杜倾画看见婉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用棍子敲打着里盆里的衣服,脸上忿忿不平的表情,嘴中咒骂着:“让你嚣张,让你嚣张,打死你,打死你。” 小宫娥看到人群中的婉儿,走过去说道:“婉儿有人找你。” “谁啊?!"婉儿站起来,看见小宫娥后面的杜倾画吓的手中的棍子掉在了地上,连忙躲到小宫娥的后面,叫道:“鬼啊!鬼啊!” 杜倾画一板脸,“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婉儿吓的脸色都绿了,惊恐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你别来找我啊,不是我想推你的,是,是贤妃娘娘,对,是贤妃娘娘让我推得你。你别来找我啊,别来找我。” “你说是谁?” 婉儿抓住小宫娥的衣服,说道:“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 杜倾画想从她口中套话,便问:“现在她在哪?我要去找她。” 婉儿想也不想就道:“她现在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去找她。” 杜倾画没有跟她闹,不耐烦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婉儿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小宫娥听着这番对话有些莫名的搔搔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是鬼呢?” 杜倾画看着婉儿,厉声说:“我问你,你要不实话实说我就将那件事上报给皇上。” 婉儿挣脱她的手,急忙点头。 “杜倾语在染病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杜倾画问道。 婉儿想了想,“只吃过御膳房送来的菜,对了,还有柳妃娘娘送来的羹汤。” “柳妃?” 婉儿点点头,“对,在娘娘染病之前跟柳妃娘娘特别好,还一同出去过。不过......” 杜倾画微微凝眉,“不过什么?” 婉儿双手搅在一起,“不过奇怪的是,柳妃娘娘染病去世后,娘娘一点也没有悲伤的神情,然后没过多久,娘娘也染上这种怪病,再后来我就被分配走了。” 杜倾画询问完婉儿的话,一路上和小宫娥一同出了浣衣局。小宫娥抱着一筐洗好的衣服,回过头问杜倾画,“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啊?我看她怎么那么怕你啊?” 杜倾画回过神来,刚想回复她,“我......"看见她面前的黑影,想出口提醒她,可是已经不赶趟了,小宫娥一股脑的撞上来人,一筐的衣服尽数洒在地上。 小宫娥迷糊的爬起来看见面前她撞到的人,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皇,皇,皇上......” 段均泽瞥了一眼地上哆哆嗦嗦的身影,又瞄了一眼一旁的杜倾画,拂拂袖子,“起来吧。” 杜倾画看见段均泽蓦然怔了怔。 小宫娥听见段均泽的话,以为是要责罚她,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饶命啊,不要砍奴婢的头......” 段均泽的眉锋皱起,“我没说要砍你的头,我让你起来。” 小宫娥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在杜倾画后面。 段均泽背过手,问起杜倾画:“你怎么会来宫里?" 杜倾画心底有些玩味,嘴角一勾,说道:“怎么?我来宫里你不高兴吗?” 段均泽一怔,薄唇一笑,“高兴啊,我很开心。” 杜倾画笑容僵在脸上,她方才只是开玩笑…… 气氛开始僵硬,小宫娥打破了僵局,扑倒在地上。 “我的衣服,回去我会被德妃娘娘打死的。”小宫娥凄惨的抱起地上的衣服。 “你说谁?”段均泽问道。 小宫娥扁扁嘴回答:“是德妃娘娘,一有不衬她心意的事就向我们撒气,毒打我们。这回我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回去一定又是一顿挨打。” 杜倾画蹙起眉头,“德妃,以德为贵,怎么能做出毒打自己手下的人这种事。” 小宫娥抹了一把眼泪,捡起地上的衣服。 “你很喜欢这小宫女?”段均泽挑起眉。 杜倾画疑惑的看着他。 “你要是喜欢她,我把她赏给你做婢女可好?" 小宫娥一听,捣头如蒜,“嗯嗯嗯,你就收下我吧,我要是回去了,准没有好下场。”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杜倾画垂下眼帘想了一想,收下她也好,像她这种性格在宫里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带回府里就算是救她一命。 想到此时,杜倾画点点头。 第四十六章 杜倾画带着小宫娥坐上回府的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杜倾画问着这个正在探头探尾的小家伙。 听见杜倾画叫她,连忙挺直做好,“我叫若水,年十四,家住信阳城白巷岭,家中原有三口人,父亲前几年去世的,只剩下我和妹妹。” 若水像是报户口似的都说出来,歪着脑袋看着杜倾画,“姐姐是做什么的?” 杜倾画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吗?” 若水搔搔头,“难道姐姐不是喜欢我吗?” 杜倾画忍俊不禁,“难道我带你回来就只能喜欢你吗?” “难道不是吗?” 杜倾画轻轻摇摇头,“你可知宫里人多耳杂,你说话这般不小心,在宫里迟早会死路一条。” 若水慌忙的捂住嘴。 “如果你要想跟着我走,就跟我回府里,如若不愿意,那你就回家也好。” 若水拉住杜倾画的袖子,泫泪欲泣,“姐姐不要抛下我啊,若水会好好干的。” 杜倾画有些不忍心,“那你就留下来吧。” “恩恩。” 马车停在王府前,若水蹦蹦跳跳的下了马车,看见王府门前悬挂的牌子,问道:“姐姐是钰王府的丫鬟吗?” 杜倾画谈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 “哦。”若水闭上嘴乖乖的跟着杜倾画进了王府,守卫看见杜倾画福福身,若水本来还想再问一句,想起她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若水跟着杜倾画回到房间,正好遇上取饭的翠儿。 翠儿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小姐,我的蟹黄酥呢?” 杜倾画笑了笑,把左手上的袋子递给她,“怎么不馋死你啊。” 翠儿憨笑。 “姐姐,她是谁啊?” 若水一出声,翠儿才看到站在杜倾画后面的若水,“你怎么能叫我们小姐,姐姐呢?应该叫王妃才是。” “姐姐不是丫鬟吗?!”若水吃惊的张大嘴巴。 翠儿凝眉,微微有些不悦,“你应当叫王妃。” 若水慌忙的点点头,看着翠儿眨眨眼,“好啊,我就跟翠儿姐姐一同叫小姐吧。” 翠儿咬着下唇,“不行,我是小姐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叫习惯了小姐,你应该叫王妃!” 可能翠儿的语气太过厉色,若水红了眼眶,委屈的低下头。 杜倾画有些心疼的拉过她的手,对着翠儿说道:“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跟她那么较真干嘛啊。” 翠儿扁扁嘴,腮帮鼓起来,“小姐,你太偏心了,有了她就不要翠儿了!”说完不等杜倾画叫她,转身向膳房走去。 杜倾画轻叹,只当她是是闹闹脾气,杜倾画拉过若水将她领到厅堂,对着正在忙上忙下的庄德说道:“庄德,你来一下。” 庄德走过来,福福身,“王妃,有什么吩咐?” 杜倾画把若水拉到庄德面前,说道:“这个孩子,你给她找一个好点的房间,每天让她来我这里伺候就好。” 庄德看着面前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这是?” 杜倾画回答,“这是皇上赏的宫女。” 若水露出白齿一笑,“哥哥好。” 这声哥哥庄德简直受用了,俊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若水眨眨眼睛,“我叫若水。” 若水这次没有把自己的祖籍贯籍一并上报,显然是听了杜倾画的话。 庄德向她伸出手,“走吧,哥哥带你去挑房间。” “嗯!”若水重重的一点头,撒开杜倾画的手,转头说道:“姐……王妃,那我去了哦。” 杜倾画点点头,若水拉着庄德手和他一同走出院子,杜倾画笑了笑。真是个小孩子…… 第四十七章 房间里,杜倾画翻了个身,继续做着美梦,熟不知外面早已翻了天。 ‘啪嗒’ “哥哥,扫帚的把断了!” ‘咔嚓’ “哥哥,花瓶打碎了!” ‘嘎达’ “哥哥!桌子摔倒了!” 看着满屋子不停奔跑的身影,庄德不住的扶额,王妃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麻烦精。 眼看着屋子就要被她搞得一团糟,庄德走上前去,想说她两句。 ‘碰’ 若水红着眼从柱子上抬起头看着后面的庄德,眼泪霹雳啪啦的掉下来。 庄德满腔的无奈化作心疼。 若水捂着通红的脑门扑进庄德怀里,庄德抱住她,哄着说:“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带你去买糖啊,不哭了......” 若水在庄德的怀里吸吸鼻子,“我要吃梨膏糖......" “好,好,咱们走。”庄德抱起若水走出厅堂。 另一头翠儿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手中的纸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油黄的糕点,转头便走。 日上三竿,翠儿端着水盆推开杜倾画的房门,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打开房间里的窗户,阳光撒在床上。 杜倾画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打了个呵欠说道:“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 翠儿沉着脸:“真是好极了。” 杜倾画疑惑的看着翠儿,“一大早吃火药了?” 翠儿嘟着嘴,“我这一大早就是晴天霹雳。”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 杜倾画笑了笑,对着暖散的阳光说道:“这么好的天气不点事真是可惜了。” 翠儿站起来,走到杜倾画身旁,“小姐想干什么?” 杜倾画略带深意的勾唇,“你去紫菀院跟那位如烟姑娘说,我约她今日下午去郊外赏景,不知肯不肯赏脸?” “王妃是想?” 杜倾画转转眼睛,点了一下翠儿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昨个夜里,下过一场雨,郊外的草地上悬挂着露珠,被雨水洗礼过的天空似水般透明,阳光洒下来,平摊在草地上,杜倾画和如烟的身影渐渐清晰。 迈着缓慢的步子,如烟浅笑撇过头,“还真是个出来赏景的好天气。” 杜倾画稍走的快了些,从松软的土中拔出一朵绿中显眼的黄,说道:“这个地方,小时候我经常来。” “如烟还以为王妃不常出门。” 杜倾画笑笑,自顾自的说:“小时候啊,经常有人带我来这里。” 如烟怔了片刻,“听说王妃和王爷是青梅竹马,应该是王爷带王妃来的吧。" 杜倾画摇摇头,“是我的一个亲人。” 两人走的有些累了,杜倾画指着前方,“前面有一个凉亭,咱们过去坐坐吧。” 如烟点点头,跟着杜倾画一同走进凉亭坐在石凳上。 微风习习,杜倾画让翠儿把带来的茶水放在石桌上,为如烟斟了杯茶。 “这是我从皇宫向皇上讨得龙井茶,茶中数龙井为最,如烟姑娘你尝尝。” 如烟接过茶杯捧在手掌,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回怏,“好香。" 杜倾画轻笑,“翠儿,再沏一壶茶。” “是。”翠儿转头,打开包袱想再拿一包茶叶,‘啪’翠儿手中的茶具掉在地上,惊恐的后退,喊道:“蛇!有蛇!” 浅蓝的包袱里钻出一条黑色带着白点花纹的细蛇,吐着信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杜倾画放下手中的茶杯,从石凳上站起来向后退,蛇逐渐的逼近。 如烟看着蛇走过去,对杜倾画说:“这个是常生活在草丛中的蛇,他们毒性微小,一般不会攻击人。” 如烟的手伸了过去,小蛇立马缠绕上她的手臂,还乖巧的贴在如烟的手臂上还蹭了蹭,如烟抚抚它的头,“你看,它多听话。” 杜倾画背后的手攥紧,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翠儿轻轻拉着杜倾画的衣角。 “小姐,我的包袱里怎么会有蛇?” 翠儿问出口,杜倾画抿抿唇一个劲的向翠儿眨眼,等如烟回过头杜倾画停下小动作,“看来如烟姑娘很懂蛇啊。” 如烟放下手臂让蛇顺着石地缓缓爬走,“我自幼在延边长大,打小就生活在这种草地上,对蛇也见怪不怪了。” 蛇钻进草丛里,贴着土地渐渐爬远,和土地融为一色。 赏景以遇蛇划上终点,杜倾画乘着马车和如烟回到府里,暮色朝晚,杜倾画对着一同下车的如烟说道:“这天色也晚了,如烟姑娘也没有吃饭呢吧,要不去我院里吃点东西?” 如烟对着杜倾画福了福身,“那如烟就谢过王妃了。” 梅兰院今日点上了为数最多的烛灯,把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正中间拼了一个张正正方方的小桌,桌上的菜肴芳香四溢。刚刚踏进院子就能闻到菜香味了。 “翠儿,添置碗筷。”如烟同杜倾画坐在椅子上,翠儿把碗和筷子拿上来,杜倾画指着这第一道菜,说道:“尝尝这鼓汁蟠龙鳝,咱们信阳城本来没有这道菜,是咱们府的师傅特意去那边学回来的,这鳝鱼肉质鲜美,如烟姑娘在延边长大,应该很少吃这鳝鱼才是。来,尝一口。” 杜倾画为如烟夹了一块鳝鱼放在如烟碗里。 如烟在桌子下的手抓住衣角,喉咙上下动了动,握住筷子的手颤巍巍的夹起手中的鱼,放到嘴里。 不等她咽下去,如烟赶紧将鳝鱼吐了出来,还不停干呕。 杜倾画放下筷子沉下脸,“如烟姑娘这是干什么?我千辛万苦为姑娘准备的菜,姑娘一口都没吃就吐了出来,是不是这菜肴不合姑娘的胃口?” “不不不。”如烟连忙摆手,“不是王妃这菜肴不好,是如烟今日有些不舒服,可能无福消受王妃这些佳肴了。” “哦,既然如烟姑娘身体不舒服,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如烟欠身,“那如烟告退。” 说完,她慌忙的走出了屋子,杜倾画示意翠儿跟上去看看,翠儿了意的点点头。 杜倾画悠哉的吃着别的菜肴,翠儿走过来,笑道:“这如烟姑娘出了院还在吐呢。” 杜倾画染着笑意放下筷子,“自小,她就爱吃鱼,不论什么鱼她都喜爱。直到有一天,我调皮在她的鳝鱼里放了一直虫子,从此她每每看到鳝鱼都会想吐。” 翠儿明白的点点头,“怪不得小姐要让膳房的师傅去抓河鳝呢,不过……” 翠儿嘴一扁,“小姐!你怎么能在我包袱里放蛇呢?” 杜倾画扶着下巴,“对啊,她以前谈蛇色变,今日怎么会……” “小姐,你明明知道我最怕蛇了!要是放的话,也应该事先和我说啊!” 杜倾画尴尬的咳咳,要是跟你说了,你打开包袱的表情可就不那么自然了,这点杜倾画自然不会同她说。 “好啦好啦,为了补偿你我明日去想沈骞那里讨点蟹黄酥给你。” 翠儿面色一变,“我才不要什么蟹黄酥呢。” 杜倾画睁大眼睛,不明事理的耸耸肩。 三个小时前。 庄德拿着从郊外抓来的草蛇,捆到布袋里。 若水手攥着买的正冒着热气的梨膏糖,跟随在庄德身后,“哥哥,你那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庄德把布袋放到地上,细蛇从布袋里钻出来,吓了若水一跳。 若水连忙躲到庄德身后,“蛇!” 庄德钳住蛇身,用针在它背后扎了一个眼,黑色的蛇血流出来。 若水好奇的靠近,“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庄德回答道:“放毒。” “放毒?”若水靠近,蛇身动了一下,她又吓的缩回去。 “哥哥为什么要抓蛇啊?还要放毒?” 庄德瞧了一瞧四周无人,告诉了她也没事,“这是王妃让捉的。” “那……”若水嘴张了张,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姐姐说的言多语失。 碍于若水怕蛇,便一直不敢靠近,于是蹦哒的又跑去别处玩去了。 路过膳房门前,远远的便闻见菜肴的香气。一路追随过去,门口正好遇上从膳房出来的翠儿。 若水兴奋的跑过去,“姐姐。” 翠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越过她向杜倾画房中走去。 若水搔搔头,一时没注意,转身和一位侍女迎面相撞。若水跌到在地上,梨膏糖掉在地上。 若水从地上爬起来,眼泪婆娑的看着地上摔碎的梨膏糖,“你赔我梨膏糖!” 倒在地上的婢女,皱着眉,“谁这么……原来是你啊。” 若水看着她,“你认识我?” 婢女笑道:“你不是王妃带回来的那个小丫鬟嘛。” 若水咬着嘴唇,“你赔我梨膏糖,要不我让王妃用蛇咬你。” “蛇?什么蛇?” “我家王妃有蛇哦,你不赔我梨膏糖,我就让蛇咬你。” 婢女走到若水身边,扶起她,“赔,怎么能不赔呢。你跟姐姐说什么蛇啊?” 若水拍拍身上的灰说道:“王妃今天捉了条蛇回来啊。” 婢女抿嘴浅笑,“好啦,姐姐现在去给你买糖去,你先回去啊,不要说姐姐弄掉了你的糖,要不姐姐该挨打了。” 若水点点头,“嗯嗯,你记得赔我糖哦,我不会说的。” 婢女摸摸她的头,“真乖。姐姐,还有点事,先走了。” “那我先去找哥哥去了,你记得来找我。”若水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梨膏糖,嘟着嘴。 婢女看着若水渐远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消失,转头向紫菀园走去,脚下加快了脚步…… 第四十八章 如果说是红运当头,那自然福气相照。记得小时候看画册子,里面的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可真就是应了景了。 昨个还出去赏了景,今日就有赏景的找上门,看来最近的天气除了前夜下过的一场雨,都是顶顶的好了。 狩猎一般定于冬天,不过这顶好的天气硬是把宫里的那尊大佛逼出了门。 段均泽和段云祺坐在凉亭中品着茶,杜倾画这最近连着喝了几天的龙井,现在是暂时不想闻到茶味了,可是这满院的茶香,却是让她无福消受啊。 段钰韫自是听闻段均泽他们来着,携着如烟一同走过来。看见已经一连几日没有碰面的杜倾画怔了一下,和如烟坐在石凳上。 “去年登基大典正巧赶上一年一次的狩猎,这才一直耽搁下来,如今皇兄想在最近这几日去狩猎,不知三哥……”段云祺对着段钰韫絮叨。 段钰韫可不吃这套,拒绝道:“我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忙,要去你们去吧。” 段云祺笑着放下茶杯,“三皇兄,皇上特许你可以带上几位美眷,前提是……”段均泽向杜倾画眨眨眼,“三皇嫂定是要去的。” 杜倾画回过头,“我?” 段钰韫唇角勾笑,“别告诉我只有咱们三个人?” “不不不,”段云祺摇摇手指,指着他后面的如烟说道:“还有你的那几位。” 段均泽摆摆手,“我无所谓。” 段云祺一副已经你必去了的表情,段钰韫败下阵来,“什么时候?” “明早就启程。” 这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杜倾画还在神游中恍惚不定,就已经坐往越南山的马车上了。 越南山,顾名思义,是越国与南国的分界山岭。同样,只要穿过就可以出了越国的边境来到南国的管辖范围。 这越南山离信阳城并不远,比起一路向东的敬佛庵路程要近的多。不过这也是一大缺陷,一旦南国的士兵绕过崎岖蜿蜒的地势山岭,就可以一路攻进信阳城。但同样也有优点,因为有险要的地势故此百年无人来犯。 不出一日,马车就驶到了越南山的半山腰。这里有一个用铁陶铸成的半米高的栅栏,围住整个狩猎圈。一般都在栅栏外搭棚,方便出入这栅栏里。 等杜倾画住进帐篷里,已经在马车上睡了一天,半分睡意都没有,听着蝉鸣杜倾画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山上的温度要比在下面的高,花开的也晚,遍地的桃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国度。 在信阳城里面,暮间抬头也能望见满天的星空,不过在山上这星星好像触手可及,杜倾画伸手去抓,后面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随着她也在空中抓了一下。 杜倾画回头,来人是段均泽,他带着那亘古不变的浅笑走到她身旁。 “我小时候经常会在这伸手抓星星,仿佛一伸手就能抓的到,可是每次幻想都与现实有出入。”他转过头来看着杜倾画,目不转睛,嘴中说道:“后来我就不幻想能抓到它了,开始盼望着它可以掉下来,落下来,这样我就不用费力去抓了。” “那后来呢?” “后来……”段均泽犹豫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只是梦吧。”段云祺从中间插过来,搭着段均泽的肩膀,“皇兄这个故事我都听了上百次了。” 杜倾画一愣,“你……” “你看,那颗星星好亮!”段云祺诧异的指着天空上,杜倾画回头望去,“在哪?在哪?” 一时间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手微凉,挡住她眼前的光线,杜倾画想说的话尽数咽进口中。 “不要看。”段均泽的声音有些缥缈。“那是晦气星,属晦气,看了不好。” 杜倾画失笑的拉下他的手,“没想到你一位皇上还这么迷信?” 段云祺摇摇头,“这可不是迷信,以前皇兄就看见过,也不曾相信,不出几日头被石头砸伤,眼睛失明了数月。” 杜倾画看着空那颗明亮的星,“我本来就不幸运,填不填晦气也无所谓。” 灿若繁星,这一夜随着梦境脱离,唯独杜倾画记住了那一颗晦气星,它在夜空中独亮,占据了她的整个眼帘。 那么的亮,那么的,亮…… 夜里,杜倾画额头冒汗,摇着头,手紧紧的抓住被子。 梦里她仿佛置身于信阳城皇宫的宫墙上,看着墙下数十米下的护城河。 后面好像有人追来,告诉她不要跳,不要跳。杜倾画看了一眼后来追过来的身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落水‘扑通’一声,杜倾画惊醒,猛的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枕头上已经被汗水打湿,杜倾画用手拂去额上的冷汗,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出帐篷外。 这一夜因为人少,只带了两个棚子,杜倾画和如烟一个,而他们一个。杜倾画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棚子只有她一人了。 天刚蒙蒙亮,只有微弱的曦光,透过围绕着半山腰的薄雾。 出了帐篷能看清眼前一米以内的人和物,十米以外的只能看个模糊的人影大概,就像是杜倾画还能分辨出他应该是在练剑,但是却看不清是谁。 等杜倾画走近些,才看清楚这十米之外练剑的人是段钰韫,而如烟在一旁衣著白色衣裙,手中端着帕子。可能有薄雾的关系,杜倾画之前竟然没有看到一身白衣的如烟。 段云祺打着呵欠跟随着段均泽走出帐篷,“皇兄,这一大早就要出来打猎啊。” 段均泽拿起挂在帐篷外的佩剑,说道:“早上多牲畜出来觅食,这时候去刚刚好。” 如烟把手中的帕子给段钰韫递上去,嘱咐道:“小心。” 段钰韫点点头,看了一眼杜倾画。杜倾画自然不理会他们那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段均泽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拿给杜倾画,“这个是栅栏大门的钥匙,留给你一个备用,栅栏门不能轻易开,要不猎物偶然闯进来,会伤了你们。” 杜倾画把钥匙揣在怀里,问道:“我拿了钥匙你们怎么办?” 段云祺俊颜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把相同的钥匙,“我们三个每人都有一把,你不用担心。” 杜倾画点点头。 段钰韫从马棚里牵出三匹马,段均泽和段云祺翻上马。段云祺一个劲的朝杜倾画挥着手,杜倾画忍俊不禁,也向他摆摆手。 段均泽打开大门和段云祺走进去,段钰韫在骑着马经过杜倾画身旁的时候,搂过杜倾画的腰,一使劲将她带上了马。 杜倾画感觉脚下一腾空,一晃神整个人已经坐在马背上,马蹄渐渐加快速度出了栅栏,大门被关上。 杜倾画反应过来,在马背上挣扎,“段钰韫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段钰韫问道:“你确定?” 杜倾画看了一下马背下面,从马蹄边上爬过的几条小蛇,抿抿嘴消停的坐回马上,不再闹腾,可是嘴上功夫却不停下。 “段钰韫,你混蛋!” “你王八蛋。” “你乌龟王八蛋。” ………… “你闹够了没有?再闹腾小心我把你扔下去。”段钰韫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杜倾画蹙着眉,咬了咬唇,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段钰韫,你到底什么意思?今日对我好,明日就对我冷清,如果你只想捉弄我,我……” 段钰韫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咬在牙关的唇松开,“如若你好好的,我们……” 远处一声急促的马蹄声长扬而去。 “三哥,你在吗?快过来,我找到一只棕熊,快来啊!” 段钰韫话没有说完,撇向声音传来的那头,骑着马追随上去。 “驾!” 段钰韫来到段云祺所在的树丛下面,看见一头体型庞大的公熊,站在树下,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们。 “哈哈,这头棕熊正在这林中觅食,被我偶遇,真是老天都眷顾我们。” 说着,段云祺从背后的框篓里拿出一只箭支在弓上,对着棕熊的手臂射去。 棕熊发出一声嘶吼,箭直直的射进他的手臂里,暗色的鲜血流淌下来沾湿了他的皮毛。 棕熊另一只爪子把手臂里的箭□□掰断,向着他们冲过来。 段钰韫也拿出弓箭,射伤了棕熊的腿,最后一只箭射进了它的眼睛。棕熊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捂住眼睛。 段云祺连忙翻下马背,拔出腰间的剑刺入它的胸膛。 棕熊挣扎了片刻,手掌最终无力的放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杜倾画咽了口口水,这场面未免太生性,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段云祺把棕熊用绳子捆绑起来,拴在他和段钰韫的马背上,然后跳上马,拖着棕熊往栅栏方向走去。 就在段云祺下马正要开栅栏门的时候,杜倾画大喊:“等一下。” 段云祺疑惑的转过头。 棕熊一路拖过来的血痕让杜倾画不禁闭上眼睛,杜倾画指着棕熊,“他的肚子好像在动。” 原本倒在地上的棕熊现在如今肚子鼓起来一块,像是贴上去的。 段钰韫走过去一瞧,把贴在棕熊肚皮上的小家伙拽下来。段云祺一喜,“捕了大的,没想到还添个小的。”正想一箭射过去的时候,杜倾画拦住他,“放了他吧,那可能是他的父亲。” 小家伙在段钰韫手上挣脱,看见段云祺拿箭剑对着他,连忙捂住头瑟瑟发抖。 杜倾画瞧着实在可怜,“放过他吧。” 段云祺搔搔头,有些丧气,到手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无奈的点点头。 段钰韫手一松,小家伙掉在地上,也不顾自己的腿有没有摔伤,连滚带爬的逃进林子。 第四十九章 看着小家伙跑远,杜倾画才放行让段云祺打开栅栏的门。 棕熊被拖进这不算窄的栅栏门,发出声响。如烟听见声音从帐篷里跑出来,看见段钰韫,手一僵。 “钰韫,你......怎么了?” 段钰韫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洁白的衣衫上浸了一大块血渍,估计是刚刚拽下那小家伙它扑在他身上留下的。 “这不是我的,是那头熊血。” 如烟松下一口气,“那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 段钰韫把衣衫褪下递给如烟,栅栏门再次被打开,段均泽骑着马手中的网里装了几只野兔和一只鹿,看见地上的熊,惊诧道:“追了那么久,大的也就看见鹿,你们运气未免太好了。” 段云祺翘起鼻子:“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找的。” 如烟莞尔一笑,“午饭都准备好了,可以吃饭了。” 段钰韫点点头,拉过马匹,“你们先去吧。” 段均泽跟着如烟离开,杜倾画也想走却被段钰韫拉住手腕,“你跟我去送马。” 说完拉着杜倾画就往马棚走。 段钰韫把马拴进马棚里,走到外面的地上抱起地上的粮草放到杜倾画怀里,“把这些放到他们面前。” 杜倾画咬咬牙,走过去。 段钰韫抚摸着那匹棕红的马背,“今天辛苦你了。” 杜倾画把最后一波粮草放到它面前,真是辛苦了,硬是要驮着两个人。 吃完如烟做得午饭,段云祺靠在椅子山,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皇兄,咱们什么时候继续去狩猎?” 段均泽挑眉一下笑,“怎么?打上瘾了?” 段云祺点点头,“那头熊简直涨了我的威风。” “那就去吧。” 段云祺侧着腮,“什么时候?” 段均泽勾唇一笑,站起身,“现在。” 段云祺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现在?!” 不等段云祺反应过来,段均泽已经走了老远,段云祺连忙追上去,“皇兄,你等等我!” 段钰韫笑着摇摇头,放下碗筷,对着杜倾画说道:“不去?” 杜倾画忙的摇摇头。 “钥匙在你那里,保管好。”说完也转身离开。 杜倾画坐在原位,如烟拿着汤走过来看见餐桌上只剩下杜倾画一人,问道:“他们人呢?” “狩猎去了。”杜倾画撇了一眼,貌似汤还挺香的。 如烟把汤放在桌子上,“你喝吧。” 杜倾画盛了一勺汤到碗里,问着转身就要走的如烟,“你不喝吗?” 如烟拐角走的匆匆,没有回答她的话。 杜倾画一个人喝的自在,看着如烟消失的转角,耸耸肩。 打扫完桌子上的饭菜,杜倾画回到帐篷,掀开帘子里面并不见如烟的身影,她也无暇顾及,盖上被子睡得香甜。 起初只是听见外面有点吵闹,后来那声音竟越来越大,杜倾画不耐烦的掀开帐篷,外面的景象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栅栏的门打开,一头棕熊正想从那门里钻出来,两排的栅栏都被挤得变形。看见杜倾画更加拼命,眼看着就要进来。 杜倾画向栅栏后退,棕熊嘶吼一声,冲出来,向杜倾画奔过去。 杜倾画跑出帐篷,棕熊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的越发的恐惧。 杜倾画脚下发软,慌忙之中她一甩手从衣袖里掉出一块碎步,棕熊追上她想一掌打过来,却猛的停住,鼻子动了动好像在嗅什么。它一把捡起地上的碎步放到鼻子边,然后怒吼的一声撕的稀碎。 杜倾画坐在地上,和棕熊面对面,它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棕熊弯下身来动着鼻子闻了闻,杜倾画看到它肩膀山的小家伙捂住头,瞪着眼睛看着她。 “皇嫂!皇嫂!”杜倾画听见段云祺的声音,正要回答他。 “不要伤害王妃。”消失许久的如烟突然出现,猛的扑向那棕熊,棕熊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意识再次被激怒,甩开扑过来的如烟。 场面变得不可控制,段云祺支好弓箭一箭射在它的背上,棕熊回过头,冲杜段云祺吼一声,却没有过去。而是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杜倾画,直到她逃无可逃。 棕熊的眼眸里燃着火,抬起巨大的熊掌打向杜倾画。 瞬间,杜倾画感觉有一股力推向她,熊掌拍到她的背上,杜倾画跪在地上猛的呕了口血,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一起,背部生疼,疼的几乎痉挛。 棕熊还觉得不够,再次抬起爪子,杜倾画已经没有逃走的能力,那一掌再下来,她必死无疑。 棕熊的背部已经刺了三根箭,但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攻击面前的杜倾画,让端着箭的段云祺无可奈何。 就在刚刚,他在狩猎的时候摸了一把腰上的剑,却发现剑柄是空的,连忙回来取。到了栅栏旁边,才看见这栅栏的门大开,而两边已经被挤得变形,明显是有动物硬是闯了进来,并且体型庞大。 熊掌即将落下,杜倾画无力的闭上眼睛,段云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跑过去,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如烟推开杜倾画,却擦边磨掌打到了肋骨,抽搐的倒在地上。段钰韫和段均泽正好赶回来,看见这一幕惊的从马上跳下来。 段钰韫拿起背后的弓箭,一连两箭射在它的手臂上,棕熊没有打到猎物用力的吼了一声,回过头向他们扑过来。段均泽拔出腰间的剑,一道刺在它的胸膛上。 段钰韫又齐齐的发在它的脖子上三箭,棕熊瘫倒在地。 段云祺猛的松了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 段钰韫放下弓箭,跑过去扶住倒在地上的如烟,“你没事吧?” 如烟苍白着脸摇摇头,“我没事。” “门怎么会打开?这到底怎么回事?”段钰韫语气冷厉,看着杜倾画的眼神逐渐变得没有温度,“杜倾画!这门为什么会打开!” 杜倾画昏迷的意识被这声怒吼震的耳朵嗡嗡响,苏醒过来,睁开眼睛。 段云祺和段均泽都一同看向杜倾画,她猛的咳嗽一阵,不可思议的看着段钰韫,“你认为,是我打开的门?” 段钰韫不说话,如烟抬起手握住段钰韫的手腕,“钰韫,这不能怪姐姐。” 杜倾画捂住胸口坐了起来,“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开的门?” 如烟颦着眉,“姐姐,如烟不怪你,你是把钥匙弄丢了,你跟王爷说,王爷不会怪你的。” “你说什么?” 杜倾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有一瞬间倒流,充血到脑子里,杜倾画喘息着,眼前有些迷糊,“你说什么?!如烟你凭什么污蔑我!” 如烟瑟缩躲进段钰韫怀里。段钰韫抱紧她,对着杜倾画道:“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杜倾画,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耻!” 段云祺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三哥,这就算是三嫂失职了,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况且,三嫂自己也受伤了,她被……” “够了,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回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段云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杜倾画忍住眼眶的酸意,“段钰韫,我可以指责我,但是绝对不可以和这个女人污蔑我!钥匙我根本就没有丢,它……” 杜倾画摸向胸口,本以为就能摸到凹凸的钥匙,没想到却摸了个空,“这怎么可能?我的钥匙呢?它原本就在我的衣服里?” 段钰韫唇角变冷,“你不用再演了。”转身抱起如烟走进帐篷。 杜倾画的手从胸口垂下,拼命忍住的泪水却顺着眼眶流下来。杜倾画眼前一晕,倒在地上。 “三嫂!”段云祺连忙扶住她,“三嫂,你怎么了?” 杜倾画的背部像是被棕熊的一掌敲碎了似的,疼的她直不起腰。撑了许久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段均泽从段云祺手中接过杜倾画,抱在怀里,“我送她回帐篷,你去打盆水来。” 段云祺点点头。 段均泽抱着她走进去帐篷把她放在被子上。 杜倾画眼睛微湿,她翻了个身侧躺着,不让一旁的段均泽看见她眼角的泪痕。 那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她忍住喉咙的腥甜,却止不住那心上一刀被捅潺潺流淌的血。 ………… 哪怕全天下人都出来指责我,只有你站在我这边就好。 可是,你却是站在天下人那边,也不肯站在我这边。 第五十章 沈骞从延边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 杜倾画自从越南山回来就不曾再见过段钰韫,甚至照面连招呼也不打。 沈骞从延边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叫随从门前递信,若水蹦蹦哒哒的从大门里走出来,问道:“就是你,要找我们家王妃吗?” 随从愣了愣,“你是新来的丫鬟?翠儿呢?” 若水点点头,一笑:“翠儿姐姐去膳房了,你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会转告王妃的。” 随从抬起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小妹妹,谢谢你啦。” 若水捂住额头,扁扁嘴。 “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信,你把这个交给你家王妃就好。” 若水点头,把信接过,“好的,我会送到的。” 沈骞的信成功送到,随从也就匆匆告别回去复命,若水拿着信把王府大门关上。 若水回到杜倾画房间,推开门,“王妃,今日有人来送信了。” 房间里并不见杜倾画身影,“王妃?王妃?” 若水跑出去,碰上回来的翠儿,“翠儿姐姐,这是外面有人给……王妃送的信。姐姐知道王妃在哪吗?” 翠儿拿过她手中的信,“我去送,你不用管了。” 若水委屈的低下头,“哦。”。 翠儿脚下箭步飞快,拿着信转身去后花园方寻找杜倾画。 后花园处花颇多,这矗立在花间用泥土堆成土坑中的小树显得格外的突兀。杜倾画正是始作俑者,很没有形象的挽起袖子,用手挖着泥土给小树添土堆。 翠儿看见杜倾画脚陷泥土里蹲着,裙摆黝黑黝黑的,连忙叫道:“小姐!不都说让翠儿来嘛!您怎么还自己弄?” 杜倾画用手臂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怕它倒,所以给他添添土。” 翠儿想起手上的信,“小姐,今日有人给你递信了。” 杜倾画扑扑手上的泥,打开信封,手在黄白色的宣纸上一按一个大黑手印。 ‘东玉竹坊见解。’信上写了这几个字。 杜倾画拿着信从泥土里站起来抖抖脚,走出来说道:“翠儿,你帮我添添土,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奔着房间回去,换了身衣服,匆匆出了王府。 玉竹坊这条道上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今日街上却少许行人。 到了玉竹坊门口才知道,今日东边作坊关门闭店,食客们都跑去南边买了。 杜倾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门随即被打开,一个伙计带着灰色的小帽走出来。 杜倾画刚想开口,伙计抢先她一步,“请问你是杜小姐吗?” 杜小姐? 杜倾画点点头。 伙计让开门口,“我们家公子有请。” 杜倾画走进去,这次没有安排在二楼,而是一楼的一个小包间里,沈骞坐在雕花木椅上,穿着黑色衣衫摇着那把黑扇。 杜倾画难得欣赏了一把,这身终于和他那扇子配上了。 沈骞看见杜倾画‘啪’一声把扇子合上,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木盒推过来。 杜倾画拿起看了看,然后打开。木盒里放着的一颗黑褐色的药丸。 “这是?”杜倾画问道。 沈骞勾唇一笑,“这就是蛊虫易容丹的解药。” 杜倾画拿起看了看,除了药丸捏的很精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放到鼻翼下,药丸散发着中草药的味道,还有隐约有点血腥味。 “这就是延边秘术,易容丹的解药?” 沈骞鄂首,“这易容丹虽说可以使人的相貌发生改变,但是对五脏六腑的损伤都是极大的……” “那,这个吃了会不会身体受损会日益加重?”杜倾画攥着手中的裙摆。 沈骞眼底划过深意,“你觉得呢?” 杜倾画想了想,“如果吃了对身体损伤还会严重的话,那还是不要了,谢谢你。” 沈骞摊开扇子大笑,眼里有着戏谑,“这个是不会有危害的,放心吧。” 杜倾画抿抿唇,脸上一红,“谢谢你,替我去麻烦了一趟。” 杜倾画本以为他会说没事,没想到…… 沈骞眨眨眼睛,“我去这趟很辛苦的,你该怎么报答我?” 杜倾画有些蒙,“啊?” “要不,亲一口?” 听完沈骞的话,杜倾画瞬间石化。 看了杜倾画不久,沈骞便忍不住,“逗你的,只是顺道帮了个忙。” 杜倾画感动了一把,“反正还是要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你找我来,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沈骞嘴角的笑落下来,“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忙。我只是……” 他的手顿了顿,“我可以要一个承诺吗?” 杜倾画重重的点头,“你说。” “给我一个要求,一个以后可以帮我的要求。” “好。”杜倾画很爽快的同意。 这一个承诺,好似是红线缠绕的木偶突然被摔断了一条腿,剩下的残肢还要苟延残生被红线缠绕牵扯,直到红线越绕越密,而木偶最终的下场除非线断,否则这一生都不可能逃脱红线束缚。但是某一天,线却被一剪子剪断,而木偶却被剪子划得满身伤痕…… 那亦是如此。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杜禹蓬头垢面的坐在石床上。听见铁栏的传解锁的声,回过头。 狱卒拿着一把的钥匙打开杜禹牢房的大门。 看着晌午即将到来,杜禹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以后送饭不用进来送,放在门口就好,我自己拿。”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杜禹回过头,只见后面的人头顶笠帽,披着一个银色的斗篷。 “你是谁?”杜禹问道。 身后的人缓缓把头上的笠帽摘下来。笑的阴魅,“是我,哥哥不认识我了吗?” 第五十一章 阴着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仿佛所有的一些都笼罩在这片乌云之下。 杜倾画撑着伞,匆匆走出玉竹坊,街上少许的行人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袭黄衣在雨中模糊。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杜倾画撑得油纸伞已经不堪重负,杜倾画只好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等雨小一点后,再准备往府里走。 这条小道,杜倾画再熟悉不过,拐一个弯就可以到一座已经破旧不堪的神庙。 杜倾画把伞合上,抖抖身上的水珠。 这座神庙在数十载前,还是香火鼎盛一派繁荣,这祭祀在神庙里的供养着一只丹鸟,民间俗称血凤凰,血凤凰一向是以吉祥寓意,而多数来庙里祭拜的都是来求平安求姻缘,并且不出几日就转了好兆头,故此这凤凰庙一直被传的神乎奇乎。 直到十年前,有人在神庙外看见从天而降的凤凰,砸在凤凰庙里。此后就求甚都不顺,受人们信仰的凤凰庙从此便与这繁世脱离,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杜倾画第一次慕名而来也是在凤凰庙最景胜间,自然是想来拜拜姻缘。在丞相府里就曾听闻这凤凰庙的求姻缘很灵,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十四岁的杜倾画是信了。找了个黄道吉日,便出门了。 因为凤凰庙前面的那条街窄而长,来参拜的人队伍都快甩到另一条街上去了。杜倾画在队伍里缓慢的挪着脚步,焦急的直跺脚。 杜倾画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只好队伍里挤进去,“让一下,让一下。”杜倾画凭借着身材的优势,窜的如鱼得水。 已经快到到门口的时候,杜倾画暗自偷笑了一把,等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平复,手腕被人拽着在用力一拉,“哎!”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在队伍外面了。 段钰韫拉住他的手走到队伍最前面,最前面是一个小女孩捧着花篮局促的站着。 段钰韫走到她面前,“小妹妹,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小女孩一惊,低下头咬住唇,脸上一红。 段钰韫又说道:“小妹妹,这蓝花我都买了,你可以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 女孩双脚并在一起,把花篮推到他面前,点点头。 段钰韫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女孩手里,接过她的花篮。 女孩手上的花篮一脱手,连忙像一溜烟跑了。 段钰韫把花篮递给杜倾画,“喏。” 杜倾画开心的接过来,从花篮里挑出一朵紫色的花朵一扬手别进段钰韫的头发里。 段钰韫用一根蓝色的细绳把头发高高束起,那朵花不偏不倚正好别进了他的蓝绳旁边,竟是格外的和谐。 杜倾画不禁一笑,段钰韫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调皮。” 杜倾画吐了吐舌头,随后坐在垫子上,对着段钰韫挥手,“你出去,你出去。” 段钰韫失笑,无奈的走出去。 看见他消失在门口,杜倾画放心的从袖子里拿出子娃娃来,双手合十把子娃娃夹在中间,认真的拜起来。 “求丹鸟娘娘保佑,以后我能嫁给我所爱之人,并于他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民女感激不禁。” 杜倾画一睁眼睛,看见段钰韫从她侧面走过来,赶紧把子娃娃揣进袖子里,对着他翻脸,“你怎么进来啦!” 段钰韫耸耸肩,“反正进来了也都听见了。” 杜倾画脸烧起来,嗫嚅:“你都听见了。” “什么所爱之人啊,什么娃娃的。” 杜倾画一跺脚,锤着他的胸膛,“讨厌!你怎么偷听你。” “我怎么知道……”段钰韫不曾说完话,便被打断。 “施主。” 段钰韫和杜倾画同时回头,一位穿着袈裟袍手中拿着一串檀珠的和尚渐渐走过来,手指向杜倾画,“我叫的是这位女施主。” 杜倾画一怔,“有什么事吗?” 和尚走过来,手中转动着佛珠,“施主,能否随老衲去后房,施主与老衲有缘,想提点一二。” 杜倾画乐不得,点点头,跟着去了。 和尚推开房门,房间里很暗,和尚站在屋里的小凤凰神像面前拜了拜,“施主可否是夏至六月初六出生?” “是。” 和尚闭上眼睛点点头,“那施主出生那天可否有什么异常?” 杜倾画拄起下巴,“我听我爹爹说过在我出生那天,空中好像有一只血凤凰在飞舞。” 和尚了然的笑了,“施主以后必定是位贵人,老衲恳请施主赐一滴血,必定日后还会再见。” 杜倾画看看手指,咬咬牙,把手指咬破,和尚拿过一个小碗接住,放到桌子上。 杜倾画吸允着手指随和尚走出房间,看见段钰韫在大堂里等着她走过去。 段钰韫看见问道:“你手指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那位和尚要了我一滴血,我就给……”杜倾画想回头指着那和尚,一回头根本就不见和尚的踪影,“诶?人呢?” 段钰韫颦起眉,“你怎么能随便把血给人呢?” 杜倾画低下头,“我又不知道。” 段钰韫拉过她的手,“走吧,咱们回去吧。” 杜倾画甩开他的手,“我再拜拜,一会就走。” 杜倾画说着就向神像弯下腰,‘扑通’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掉在地上,杜倾画一看,脸简直要红透半边天,伸手去捡。 段钰韫快她一步捡起来,“这是什么?” 杜倾画连忙抢过来,“还给我。” “好像是个娃娃。还是个子娃娃。” 杜倾画瞪了她一眼,不敢抬头了,“我玩的不行啊?” “杜倾画,你都这么大了还玩玩具?” “……” 夕阳透过云间,染红了大地。两抹影子在夕光中被拉长,一朵紫色的小花从发间落下来,被夕阳映红…… 一朵,明媚的忧伤。 第五十二章 墙头的一块瓦砖松动,掉落在地上,打断了杜倾画的回忆。 杜倾画回过神,届时庙外的雨停了,天空开始褪却残云,外面一切晴好。她放在门口的油纸伞已经沥干雨水,杜倾画拿着伞走出神庙。 刚刚踏足府里,便撞见从街上回来的秋映月,秋映月从轿子下来,看见杜倾画一愣,随即笑道:“姐姐,好久不见啊。” 杜倾画懒得翻动眼皮,督了一眼,“是妹妹啊,怎么?禁足时限过了?” 秋映月的脸色透青,“杜倾画,你也别得意!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被拉下马,甚至比我更甚。” 杜倾画不予理会,只顾着往前走。 “小姐,小姐!”翠儿看见杜倾画,连忙跑过,“不好了,如烟姑娘出事了!” 杜倾画皱了皱眉,“怎么了?” 翠儿喘匀气说道:“前几日,小姐去玉竹坊买的糕点,若水随手放在了膳房里,结果……结果被那如烟的侍女碧春捡了去,给了她家主子吃。后来,才发现那糕点中有蛋黄,如烟又恰好对蛋黄过敏。这下子,就被她们赖上了,认定是小姐故意的。” 杜倾画冷笑。 “小姐,你说这是不是无理取闹,明明是他们自己误食了,却要怪小姐头上!” 杜倾画走过去,“他们在哪?” 翠儿回答,“正在厅堂里。王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不过已经有随从去通报了。” 翠儿跟随着杜倾画去了厅堂,若水跪在地下,碧春弯着腰打着若水的耳光,“是不是你想害我们家小姐?让你狡辩,让你狡辩!” 若水的脸被打的一道道檩痕,泪水流过面颊肿胀了一片,杜倾画肚子里的火一下燃了起来,拽过碧春两巴掌上去。 碧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头脑发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王妃这是干什么?”如烟脸上带着面纱,坐在椅子上,问这匆忙赶进来的杜倾画。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杜倾画冷眼望向她。 如烟站起来,走到碧春身边,“我起码算是钰王府的一个主子,连一个下人都不能教训了吗?” 杜倾画被逗的大笑,“主子?你算是主子?来到王府里连个小妾的名分都没有,你竟然还敢说自己是主子?” 若水跪着爬过来,“王妃,我真的不是故意把那包点心放在她的餐食旁边的,真的不是……”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来陷害我们家小姐的!”碧春在旁边指手画脚,却碍于杜倾画之前的两个巴掌,被打的有些后怕,不敢再上前,躲在如烟后面。 杜倾画把若水拉起来,“你凭什么认定是我的丫鬟放的那包点心?” 碧春指着若水,“她都承认是她放的了。” “哦?”杜倾画转头,问着若水:“你之前有进过膳房吗?” 若水愣了一下,随即猛的摇头。 “你!!”碧春气的七窍生烟,拉着如烟的袖子,“小姐,你看看她们!” 如烟淡淡的看了一眼,摘下面纱,露出长满红疹的脸,“王妃,今日我必要讨回这个公道。” 杜倾画迎上她的目光,“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烟一笑,“王妃,经过那次越南山上的事,你还是不长记性吗?你是斗不过我的。” 杜倾画同样回她一笑,“那我们试试看。”说完从袖子里那出一枚小盒,“本来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拿出来,可是……姐姐啊,你偏要逼我。” “你果然聪明的很,妹妹。”如烟放下手。 杜倾画心里猛的一震,“杜倾语,果然是你。” 杜倾语笑道:“是又怎么样?妹妹能耐我何?” 杜倾画摇摇头,“你根本就不是我姐姐,你不配!” “这十多年我都熬过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杜倾画眼睛微红,“你全都是装的!” 杜倾语嘴角勾笑,“我会真心对你好?我巴不得你和杜禹早早死,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 杜倾画忍着即将涌上来的气,咬咬牙,把手中的盒子打开,“杜倾语,你以为假死,用易容蛊换容貌就可以瞒天过海?”杜倾画拿出盒子里的药丸,“这个便是可以解你身上易容蛊的解药。” 杜倾语佯装害怕,冷笑:“杜倾画,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这个解药便能对付我?”杜倾语渐渐走近她,“我身上用的蛊就是钰韫给我下的,难道你去延边要蛊药的时候不曾问过,到底是一名男子来要的还是一名女子来要的?” 杜倾画心猛的沉下,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中杜倾语猛地拉起她的手向她面前一扯,杜倾画栽向前,抓住她的头发,药丸已经顺势吞进杜倾语的口中。 脚步声渐渐响起,段钰韫的影子清晰。 杜倾语猛地吐了口血,惊的杜倾画想收回手,杜倾语却攥住她的手腕,让手指停留在她嘴边,做出挣扎的样子。 杜倾画心里气愤,猛的一甩,杜倾语放开她的手跌到地上。 段钰韫赶到厅堂正好看到这幕,“如烟!”跑过去抱着她,“如烟!” 他转过头来眼睛里冒着火,“杜倾画!你好大的胆子!!” 杜倾画被他喊的头发涨,“段钰韫!不是我!我没有!” 碧春看见连忙跪下拉住段钰韫,抹了两把眼泪,“王爷,王爷你可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王妃不仅用带蛋黄的糕点来害我们家小姐,现在又拿着毒-药逼我们家小姐吃,她这是逼死我们家小姐啊!” 杜倾语抬起手,叫道:“钰韫,钰韫!” 段钰韫握住她的手,“我在。” 杜倾语又吐了口血,说道:“我要是死了,你不要伤心,你就把我好好埋了,这事你不要怪倾画,她,咳咳……”血不断从杜倾语嘴里涌出,“她只是太爱你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待她……” 段钰韫摸着她的脸,脸上悲伤喻欲,“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杜倾语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好好……”杜倾语的手猛的垂下。 “倾语!!” 碧春在旁边嘤嘤啜泣,“小姐!小姐!” 段钰韫暴怒,“杜倾画!!” 杜倾画大脑发白,“怎么会?怎么会?那个不是解药吗?怎么会有毒?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段钰满脸阴沉,“杜倾画,你满意了?你终于满意了?!” 杜倾画不停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没……” 杜倾画所有的话都停在这一瞬间。 ‘滴答,滴答’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银剑穿透她的胸膛,血渐渐凝聚,越来越汹涌。 杜倾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段钰韫眼底幽深,看到她疼的直不起腰,逐渐倒在地上。 他嘴唇簿冷,口中的话让她流的血一点一点成冰,“杜倾画,一命抵一命。” 杜倾画的腿已经有些不稳,看着他昔日她日思夜想的脸,如今却陌生不胜寒,盯着他的眼睛,“段钰韫,我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段钰韫的眼里无一丝波澜,回答的那么干脆,也不曾犹豫。 “没有。” 杜倾画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抬起,攥住手中的剑,十指被剑锋割破。一用力猛的把剑拽出来。 力气一瞬间被抽离,血喷涌出来。 ‘哐当’一声,手中的剑掉在地上,连同人一起,倒在血泊里。 眼中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她翻动着嘴唇,“段钰韫,我此生……不会再爱你。” “一缕烟眷眷不似恋青山 开在磐石间原是玉生烟 韫玉而山辉水怀珠川媚 烟波自裴回不知心等谁 …………” 是谁在唱?杜倾画眼前终于开始有光亮,那是谁? 缥缈烟回,少年靠在树下,拉住她的手。 “你救了我,长大以后我娶你。” 君不见 红楼梦回的劳燕分飞 于世间 瓦全玉碎的凄凄美美 吟一句 杜鹃泣泪或花谢花飞 梦一场 精雕细琢与粉妆香培 凭栏远眺玉生烟 曾觅你 不见 第五十三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 皞月年间,越国信阳城终乱,宫城易主。钰王爷率领三万大军攻破信阳城,短其壁,不复昨日。 其皇被押至大牢,皇朝颠覆,改朝换代。 虚闻,右丞相杜禹牢中自缢,口含一缕黑发,长辞于世。 吾皇念其劳苦有功,不咎前嫌,加封左相,皇陵厚葬。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税三年,死刑者免除死罪,活刑者择日释放…… 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熏人的腐臭伴着血腥味。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门,上面悬着几根铁链,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暗的吊灯,牢房异常的阴森鬼魅。 一位发丝凌乱浑身是伤的女子,手脚被四根粗铁链所扣,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裸-露的肌肤上几道鞭痕。 锁链‘哗啦啦’的响起,女子听见声音动了动手,睁开眼睛。 ‘嘎吱’一声,牢房的铁门打开,映眼的是明晃晃的黄色。狱卒跟进来,说道:“皇上,都盘问过了,就是不说,要么就是不知道。” 段钰韫抬起手,狱卒弯腰退出牢房。 待牢房里又是一片寂静,段钰韫走过去,脚踩在枯草上作响,来她身边,蹲下。 “杜倾画到底在哪?” 女子仿佛没听见,把眼睛再次闭上。 段钰韫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把头转向他,“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她?明日我就将你游街示众,你觉得她会做事不理?” 翠儿睁大眼睛,“段钰韫,你卑鄙!”抿住唇一扭头,“我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段钰韫唇角一冷,发开她,“好,有骨气。” “段钰韫,你以为小姐还会回到这个牢笼?你做梦!你早就把她逼死了,她的心早就死了!” 段钰韫一甩袖子站起来,示意狱卒进来。 “关起来,直到她说出杜倾画的位置为止。” 狱卒低下头,“是。” 杜倾画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 “这是去哪里?” “前往南国的马车上。” 杜倾画每日不停重复的问道,身边的侍女总是一成不变的回答。 那日她意识渐渐复苏,腹中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眼前清晰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这几日伺候她的侍女。 杜倾画捂住脑袋,摇摇头,“这是哪?” “前往南国的马车上。” 她口中似乎只有这一句,当她再问: “你是谁?”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要去南国?” 她都不曾回答,如若不是那一句‘前往南国的马车上’杜倾画几乎把她当成哑巴。 马车开开停停了许久,才走到南国的首城羽牯城。 城门关的严实,马车被守城的侍卫拦了下来,“掀开帘子!马车里的人是谁?” 侍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马车。一语不发的从腰间里拿出腰牌。 侍卫惶恐的一揖,“属下多有冒犯,请姑姑赎罪。” 侍女一挥手,侍卫连忙带着其他属下打开了城门。马嘶吼了一声,颠动着马蹄走进城里。 渐渐踏足这陌生的土地,入耳的还是和以往一样繁华,嘈闹。 路上行人颇多,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直到杜倾画下了马车,才来的及去震撼。 这马车开进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羽牯城位列最高的南国皇宫。 “姑娘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侍女说出了她有史以来色第二句话。杜倾画愣了楞,点点头。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一阵沉香飘来,侍女走出来对杜倾画说:“主子让你进去。” 兴许是那沉香太香,兴许是睡了太久脑子还有点不清醒,杜倾画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从迷糊变得清晰。再揉揉,还是,再揉揉…… 沈骞在杜倾画眼中一次次清晰,她的手臂有些酸,“你……” 沈骞拿起面前的茶杯,“是我,你没有看错。” “我,为什么在这里?” 沈骞对于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难道我放任你一个人在那里血流尽而死?” 杜倾画的思绪一瞬间短路。这几日她所逃避的,所忘记的,就这么被他轻易提及。 “你是谁?”杜倾画问道,“或者我该问你有什么目的?” 沈骞指着椅子,“坐。” 杜倾画仔细盯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骞拿起茶杯站起来,“我这有一件你更想知道的事。” 杜倾画皱了皱眉,“什么?” 沈骞将茶杯放到唇角,深意的一笑,“你可知道这一个月越国发生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越国的三王爷率领三万大兵攻进信阳城,谋权篡位,改朝换新。就在登基大赦天下的晚上……右相在牢中自缢长辞。” 杜倾画的脚仓惶的退后了一步,“你,你说什么?”然后猛的捂住耳朵,“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 沈骞手抚着杯沿,“这是事实,而其中的内-幕就在这里。你明明失踪,却没有半分消息从府里穿出来,而且……”沈骞走近他,“他不会让得来的皇位有绊脚石,而杜禹正好是这片平路上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杜倾画放下手,双眼猩红,问道:“你到底是谁?” 沈骞不动声色,“你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人。” 杜倾画手上攥在膝盖处,“那你要怎么帮我?” 沈骞站起来从书架后拿出一叠卷轴,放在桌子上。杜倾画拿起其中一个打开,“这是?” 卷轴上画着的是十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站在平地上,惟妙惟肖。 “这是南国即将贡献给越国的十个舞姬。” 杜倾画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一怔,“你是让我去当这其中的一个舞姬?” 沈骞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放肆,“王妃果然聪明。这舞姬就是贡献给越国新皇的礼物。” “为什么让我去?” 沈骞打开手中的黑扇子,摊在手里,“王妃难道不想复仇吗?当初段均泽被拉下马就是因为他手中的两块兵符不够调动千万大军,才被段钰韫用三万精兵压制。如今段钰韫手握实权,太后又把手中的兵符赐于段钰韫,现在他的手里足足有三块兵符。” 杜倾画想起在太后设的宴上十七皇子落水,就是因为手中有一块兵符,而那块兵符始终下落不明。 “段钰韫登基后,接连歼灭了吐鲁番和周边的几个小国,足足扩大了一半的土地……” 沈骞背过身去,“我想让王妃遵循我那个承诺。”一个以后可以帮我的承诺。 杜倾画咬咬牙,“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 沈骞扇下的唇角勾起,“我要段钰韫手中的那三块兵符。要越国,归属南国。” ………… 这是杜倾画在南国皇宫里待的第三天,终日练习舞蹈。若说这弹琴,写字,唱歌,杜倾画倒是还有几分精通,而舞蹈她是一窍不通。 “杜姑娘,这一个动作我已经教了您十几遍了。”一位舞姬鼓鼓嘴,额上的汗已经沥到了衣襟上。 杜倾画努力的想把腿搬到另一边,可是应该是说她腿太硬还是真的没有天赋。 “你过来搬我的腿。” “啊?”舞姬一愣,“这,这,奴婢不敢啊。” 杜倾画颦眉,“要你过来就过来。” 舞姬只好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将杜倾画的腿小心翼翼的挪到另一边。 “用力点啊!”杜倾画一吼。 舞姬连忙用力将杜倾画的腿压倒合适的位置,“咯吱”一声,骨节窜动的声音。杜倾画疼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抓住舞姬的手开始攥紧。 舞姬的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杜姑娘,你没事吧?” 杜倾画咬咬牙摇了摇头。舞姬作势要扶杜倾画起来,被她拒开。“我想再多练一会。” 没想到这一撑硬就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杜倾画站起来时小腿都在打着哆嗦,脸色苍白如纸。 如若舞蹈在小的时候多加练习,那时候腿筋还没有长开,会容易很多,也不会痛多少。而现在腿骨都已经长死,那再去练习,痛楚就是那时的十倍,甚至百倍,就像是硬生生的把人的骨头拉开。 即使这样杜倾画也不曾退却,这一个一个简单的劈叉动作对于常年跳舞蹈的舞姬来说,就和喝水吃饭一样轻松。但到了杜倾画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一天下来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她会这样刻苦,这样的拼命,只是因为她从未想过,她会有一天那么的恨他,恨不得一把火把心燃尽,恨不得毁了他的一切,恨不得……多少个恨不得…… ………… 我爱你,爱了整整一个曾经。 我恨你,却恨了整整一个未来。 第五十四章 骞上有升 冯允谦 南国二皇子,自幼体弱多病,三岁时母妃离世,被扔入桦盛宫与奶娘生活在一起。 杜倾画怎么也联想不到,面前余温带笑,喝了半壶酒还面不改色的男人,能是那个摔一跤就要在床上平躺半个月的冯允谦。 “你不是沈骞?也不是玉竹坊的东家?”杜倾画真的很难相信。 冯允谦拿起酒杯,“按理来说,都是。” 杜倾画的舌头有些打结,“那么说沈骞是你的化名?” 冯允谦听完摇摇头,“不,我的母亲姓沈,算是我半个名字。” 杜倾画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 冯允谦鄂首,“最近舞蹈练的怎么样?” 杜倾画刚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因为这句话猛的噎住,“咳咳,咳咳咳咳……” 冯允谦淡然的拽过一张纸递到杜倾画面前,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倾画咳得满脸通红,接过纸帕。 “还可以。” 冯允谦放下酒杯,“那就好,因为这次舞蹈决定在荷莲上跳舞。” 荷莲? 杜倾画一怔,暗自松了口气,那还好。 冯允谦抬眼看了看暗自庆幸的杜倾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杜倾画一直认为在莲花上跳舞应该是那种大的假莲蓬,可是……她没想到竟然是在真的莲花上跳舞,况且那莲花还只有手掌这么大。 偌大的庭院里,用白玉砌成的围栏圈住整个池塘,放眼望去只有几只荷莲顺着藕开出来。清澈的水池里还养了几条寒凤鱼,那必定这水终年寒冷如冰。 像手掌般大的荷莲,单脚都站不住,别提在上面跳舞了。 “你确定能在这上面跳舞?”杜倾画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怕。 沈骞展开扇子点点头,对着一旁的舞姬垫垫扇子。舞姬立马明白的福身,一踮脚飞上了荷莲。 荷莲上下一摇便不再动弹,舞姬稳稳的站在荷莲上面,待适应了这种平衡感,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双脚踮起,把衣裙一甩,整个人像是空中的精灵一样。突然,她从荷莲上跳下来。 杜倾画一惊想上前去接住她,却被冯允谦拦住。水面上并也没有一声落水的声音。杜倾画看见她单手撑着荷茎,侧着身子在水面上画着圈,脚尖划过池水翻出一圈圈的涟漪。 杜倾画不禁看呆了,舞姬双腿用力向上一蹬,整个人又站到了荷花上。 舞姬从荷莲上飞下来,跪倒段钰韫面前,“连青刚刚有失误的地方还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冯允谦一把合扇子,“那就罚你今日把杜姑娘教会在莲花上站稳的要领。” 舞姬低下头,“是。” ‘扑通’ ‘扑通’ ‘扑通’ 杜倾画这是第几次从莲花上掉下来,跌进冰冷的池水里撞上坚硬的池壁。 杜倾画从池子里钻出去来,脸色冻得发青,打着哆嗦被连青拉出池子。 “杜姑娘,要不要休息一下?连青带你去换一身衣服?”连青在旁边担心的的问道。 杜倾画摇摇头,下牙一直打着上齿,推开连青扶住她的手,“我没事,你再带我上去。” 杜倾画站起来,连青叹了口气带着杜倾画飞上荷莲,杜倾画嘚嘚瑟瑟的站上去,莲猛的摇动,一个抖动杜倾画再次掉下水。 暮朝已晚,杜倾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房里床头灯火昏暗,只能看见床在灯光下柔和,杜倾画疲惫的坐在床头,把鞋脱掉躺在床上。 恍惚中又出现了那个梦,她站在宫墙上,下面是数十米的护城河,背后叫她的的身影渐渐清晰,纵身一跃跳下去,落水时她感觉全身一凉,猛的惊醒。 杜倾画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微弱的灯光,只是床上坐了个人遮住了一半的灯火。 她的手臂上又是一凉。 冯允谦坐在床上挽起她的袖子,手挖了一块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肌肤上。在暗光下,冯允谦的表情有些看不清,光影打在他的睫毛上,晕出层层阴影。 杜倾画不知为何脸上一燥,缩了缩手臂。 “别动。”冯允谦抓住她的手臂。 杜倾画老实的没有再动,很快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口被擦上了药,只剩腰上和肩膀上的伤口。 杜倾画自然不会把伤口露给他,随意抓过他的手,“我没事了。” 沈允谦的淡淡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眼眸里平静如水,仿佛没什么可以波动那潭池水。 他收回手,把金创药放在床头,走出房间。衣衫最后的一角消失在门前,房门被关上。 杜倾画呼了口气,躺在床上。直到蜡燃尽最后一丝,烛火熄灭杜倾画才入睡,一夜无梦。 今日是个好天,阳光比平时足。马上要到冬季了,连青准备了几张棉被,和几套棉服。杜倾画换上一套暖和的衣服,和连青到院子里。 杜倾画突然想起好久没有看见那个在马车上陪了她几日的侍女,便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一直跟在冯允谦身边的那个宫女?” “杜姑娘说的是灵芝姑姑吧。”连青回答,“灵芝姑姑是桦盛宫大宫女,所有事情都是姑姑亲自安排的,这几日要准备咱们去越国的行程,所以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杜倾画会意的点点头。连青带着杜倾画找了一块空地。 “今天不连习在荷莲上站着了?”杜倾画疑惑了一下。 连青颇为深意的一笑,“杜姑娘,主子可是特意交代了,今天让我教你轻功,不让你去冷水里泡着了。” 杜倾画总感觉她这话中有话,看她随后也不再说什么,便没有那么在意。 “要练习轻功,首先要学会使用气。深呼吸,将所有的吸进来的气沉到丹田处,自然会感觉身体变得轻盈。” 杜倾画照着去做,将气往下沉。 第五十五章 “其实练习轻功最重要的是练脚尖的抓地能力,那样才能飞的高一些。” 连青拿起地上的一个空心铜管放到杜倾画脚边,说道:“杜姑娘就先练习用脚尖踮起它。” 杜倾画点点头,想弯下腰捡起它。连青拦住她,“这个不能用手放到脚尖上,要用脚尖自己踮起来的。” 杜倾画倒是很听话的,不过这跟铜管可不听话了,杜倾画刚用脚尖碰到它,他就一溜烟的往前跑,杜倾画还不能用手去抓,真是苦了她。 连青看着杜倾画越跑越远,连忙叫道:“杜姑娘!杜姑娘!” 杜倾画跟着这跟铜管跑了老远,终于没有了耐心,捡起了铜管。 抬眼一瞧,好像跑到了一副庭院里的样子。 杜倾画拿着铜管敲了敲门,门慢悠悠的开了,从门口出现了一位中年女子,两鬓发白,但面容姣好。她看向杜倾画愣了一下,不等杜倾画开口,‘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杜倾画敲门的手僵在那里,她只想问问有没有水而已。 连青跟上来拉住她就走,嘴脸还在念叨:“杜姑娘,这地方是主子的禁地啊,你可不能随便进来。” 杜倾画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只顾着回想刚才的那名女子。她,貌似在哪里见过…… “连青,你说那是冯允谦的禁地?” 连青点点头,“是啊,主子从来不让我们进去,只有灵芝姑姑可以进去拿东西。” “那你知道那里面关的是谁吗?”杜倾画问道。 连青想了想,说道:“听他们说好像是从越国来的吧。” 越国? “灵芝姑姑。”连青看见面前的人一揖。 灵芝走过来,对着杜倾画说:“杜姑娘,主子让你过去一趟。” 杜倾画瞧了瞧连青,回答:“哦。”转身和连青挥挥手,“我一会回来。”说完便转身和灵芝一同前往桦盛宫。 等杜倾画的走后,连青嘴边的笑容平下来,有些落寞的踢着脚边的石子。 灵芝带着杜倾画穿过正宫,来到桦盛宫的后院。冯允谦坐在石椅上,望着池里的鱼,看见杜倾画说道:“坐。” “你找我?”杜倾画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 冯允谦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小盒,推到杜倾画面前。 杜倾画拿起来看了看,盒子分外的眼熟,“这是?” “易容丹。” 杜倾画的手一抖,手中的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易容丹?” 冯允谦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食池塘边,“这个易容丹可以将你伪装的一丝不差,即使他知道是你,却也可以让他找不出破绽。” 杜倾画抿抿唇,手攥住裙边的衣角。 “当然,这个看你,如果你不想吃,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能……考虑考虑吗?”杜倾画垂下眼帘。 冯允谦扶着杯沿,手指点着桌子,“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他知道是你,不代表她们都不知道……”他意味深长拖长了最后一个字。 杜倾画拿着盒子的手渐渐攥紧,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杜倾画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盒子放到橱柜里,在柜子前怔了一会,问道:“连青,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连青点点头,“好看啊,杜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 杜倾画呆呆的摸着脸颊,“那如果我把它变成另一张脸,是不是连着心也可以变了?”她喃喃,“是不是不一样了,我的心也会跟着醒了?” “杜小姐在说什么?” 杜倾画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一些事。” “那杜小姐现在明白了吗?”连青问道。 “不,没有……”一直都没有。 ………… 一晃眼,杜倾画在桦盛宫呆了已有半个月,杜倾画的轻功有了长进,可以稳稳的飞到荷莲上,稳稳的站住。 只不过要是动了一下还是会被无情的摔下水。杜倾画从水里浮出来,连青拿着厚大的毛巾披在杜倾画身上,称赞道:“杜姑娘你已经很棒了。” 杜倾画笑笑和连青坐到亭子里,连青将饭盒里热乎刚出锅的点心摆出来,推到杜倾画面前。 “这是主子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的点心,快尝尝。” 连青拿起一块翡翠玉珠糕放到杜倾画嘴边,杜倾画思绪一滞。 “小姐,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点心。” “小姐,翠儿也要。” “小姐,你不要乱跑啦,等等翠儿啊。” 也许是依赖的太久,她想起她的时候,竟红了眼睛。 一阵悠扬的笛声捅破这纸般的空气,传入耳中,杜倾画不禁热泪盈眶。 浅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语毕,笛声缠绵了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杜姑娘,你是想起伤心事了吗?”连青嘴里嚼着点心模糊不清的说着。 杜倾画摇摇头,“我的伤心事多了,只是想起一个人而已。” “那是对杜姑娘很重要的人吗?” “嗯,很重要。”很重要…… 远处冯允谦拿着笛子,踱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刚才的歌是你唱的?” 杜倾画一怔,手臂吃痛,“你干嘛?” 冯允谦意识到行为有些偏激,松开了手,脸上急切的表情也被淡然所取代。 “抱歉,我刚刚有点激动。” 杜倾画转了转手腕,“我没事。” 冯允谦俯身坐在石椅上,把黑扇放到桌子。 “刚刚那首歌……” “是我娘教我的。” 冯允谦的手蓦地握紧,“那首歌叫什么?” “折桂令·春情,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很久以前听过一次。” 听过一次便记住了…… ‘谦儿要乖乖的,姑姑很快就会回来,就在这不久之后……’ 第五十六章 晚半的马车从飞尘中横穿而过。 帘子在风中被掀开半角,一张妖冶的脸暴露进视线。 “杜姑娘,脸还痛吗?” 杜倾画抚了下颊,轻轻摇头,“我没事,快到越国边境了,你早些睡吧。” 连青从旁边拿过狐皮大衣披在她肩上,“杜姑娘,你也早些睡。” “好。” 等杜倾画回应,连青才放心的趴在一旁。 马车颠簸了一阵,帘子被掀开,灵芝探头进来,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杜倾画,“这个是主子给的止痛药,杜小姐感觉脸上疼的话就吃一粒。” 杜倾画接过药盒,点点头。 帘子再一次被放下,杜倾画把视线移到药盒上面,拿出一粒药丸,放到嘴里。 苦涩沾满味蕾,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触感有所减轻,杜倾画才慢慢闭上眼睛。 ………… “我们去越国是献舞的,不是去献丑的,你跳的这副样子去越国就是连我们一起拖累!” “石姝,你别说了。他是主子钦点的人,不是咱们能惹的起的。”绿衣女子一边劝着一边拉回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一撇眼,怒气冲冲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要是还有点脸,那就应该自己去跟主子辞了这差事……” “好了,别再说了。”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们明明可以提前去越国,却因为她拖延了半个多月,难道我就不该说吗?!” “石姝!是不是最近主子太纵容你,你就开始不顾忌后果,满口胡说?!”灵芝从丛中下走过来,脸上严肃异凛。 黄衣女子一哆嗦,但还是挺直了腰板,不甘示弱,“姑姑,主子被她迷惑了,难道你也要包庇她吗?” 灵芝眼睛微眯,“石姝,倘若你这番话传到主子耳里,这辈子怕是连桦盛宫都走不出去。” 黄衣女子眼里浮现出惊恐,连忙跪在地上抓住灵芝的衣服,“姑姑,石姝错了,求姑姑不要告诉主子,石姝真的知道错了……” 杜倾画从花丛间折下一朵花枝,轻语道:“放了她吧,况且她也没说我什么。” 灵芝听闻,甩开黄衣女子的手,“罢了,今日杜姑娘给你求情,就饶过你。这些话别让我再听见第二次,否则决不姑息。” 黄衣女子捣头如蒜,被绿衣女子搀扶,离开了后院。 灵芝看着她们渐远的身影,向杜倾画走过来,说道:“你不用在意他们的话,这些主子自有安排。” 杜倾画玩弄着指间的花瓣,不曾回答。 “还有……”灵芝退后的脚步顿了一下,“三天后就是前往越国的日子,那件事,杜小姐还是早些考虑考虑。” 杜倾画明白她说的是何事,了然的抬了下手。 灵芝自是知道杜倾画心里早有打算,福福身便退下了。 杜倾画手中的花瓣已经被她揪光,手一松花根便跟着飘零的花瓣一同散落在地。 落地的片刻,人已经不在庭院门口徘徊,消失在那片树荫下。 “杜姑娘!水来了!水来了!” 杜倾画坐在床上,脸上的皮肉烧红,青筋爆出,像是出现了的一层层裂纹,一层层的蜕皮。 连青用沾满冷水的毛巾想擦试着她的脸,却被杜倾画拦住,杜倾画摇了摇头。 连青咬咬下唇,眼眸泪光闪烁,“杜姑娘……” 杜倾画死死的攥着床沿,忍住喉咙上的涌现的低吼,牙齿镶嵌到嘴里,直到尝到一丝的血腥味也不曾放开。 白昼交替夜晚,渐渐取代了夜幕繁星,房间里安静下来,杜倾画靠在床脚边,睫毛轻颤。 连青被鸟鸣声吵醒,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眼底逐渐清明,叫道:“杜,杜姑娘……成功了,成功了!” 镜子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兴许是易容丹的效用太好,这张脸八分像之前的她,乍一看,可以‘以假乱真’但近处一瞧,五官却各有所异,差别甚已。 杜倾画没有要开心的意味,而是有感而生自头到脚散发出的悲凉。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灵芝走进来。 “杜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坐往去越国的马车上。” ………… 车里安静的气氛被打断,冗杂的尘烟伴随着一阵阵铁链声,吵醒了在马车里小憩的杜倾画。 最前面那辆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随后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灵芝从马背上跳下来,对着一旁浩荡的队伍说道:“敢问,阁下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来人虎背熊腰,来势汹汹的站在队伍前面。 “我们也是要往这边走,怎么的?不行吗?!”声调扬高,一副蛮不讲理的意思。 灵芝转了一下头,马车立马跟上前面将队伍另一条路堵上。 “阁下这回还要叫我们让路吗?应该是阁下先退才是。”灵芝面带浅笑。 来人气的七窍生烟,脸涨得通红,“你可知道我这押的是谁?!” 杜倾画等的不耐烦了,掀开帘子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杜姑娘,”灵芝俯身一揖,“只是有人挡住了我们的路。天色还早,杜姑娘再歇一歇。” 壮汉看见从马车下来的杜倾画,差点连涎水都淌下来。一旁的小弟拉了拉他的袖子,壮汉才反应过来。 “我们压的可是然国的质子,还不把路让开!” 杜倾画看了看声势浩大的队伍中间,站在囚笼里披头散发的男人,向灵芝点点头转身回到马车里。 队伍开始向前移动,帘子被风吹开,正好囚车的里的男子走到她的马车旁,和杜倾画对视了一眼。 队伍在另一个分叉路口分道扬镳,马车才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越国边境。 越国的边境是一个小镇,曾经繁荣兴旺,但是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是我家的萝卜!” “这是种在我家的!” 两名蓬头垢发的男子手里面抢着一根手掌般大,不知是黑还是白的萝卜,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名男子猛的咬了另一人的手,一把推开他抢过萝卜,一边放在嘴里猛劲嚼一边好像后面有饿狼追赶似的跑了。 第五十七章 连青揉了揉眼睛,从马车上下来。 “越国边境这边突然开始涝灾,说是河上的桥决堤了,一夜之间被冲毁……” 连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村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脚下一仓惶摔在地上,大声叫道:“洪水来了,大家快跑啊!” 灵芝快速走过来,“杜姑娘,这里现在不□□全,咱们还是快进城的好。” 杜倾画看了看周围的惨败,点点头,重新坐上马车。周围只有这几辆显眼的马车矗立在这里,村民看见他们上车立马围过来,用力的拍打着马车,喊着:“带我们一起走吧,带我走吧……” 灵芝一颠缰绳,马车冲了出去,他们在后面追赶,还能听见他们苦苦的哀求。 杜倾画舌头有些麻木,心里不知道是酸是苦。 杜倾画又在马车昏昏欲睡了一个上午,终于可以看见信阳城的宫楼。 马车上因为带有南国御者的标志,进城便有士兵驻扎跟随。 “臣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南国使者觐送越国皇宫,请姑姑跟随我来。” 马车外迎接的将士双手扶住剑柄对着车里的人一揖,杜倾画猛的一抖。 这声音…… 这是…… 庄德。 连青看出的杜倾画的紧张,握住她的手。 马车外,一大干人都在都在等着回复,庄德再次叫道:“姑姑?” 杜倾画稳定下情绪,淡淡的开口:“那我就替三皇子谢过皇上了。”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听到回答庄德起身对着后身的士兵喊道:“回城!” 士兵将马车围住,声势浩大的前往皇宫。 这一路上格外的漫长,马蹄走的每一步,都能让杜倾画倍受煎熬。 驶进皇宫,杜倾画被分配到接待外来使者的卢卿宫。她坐在宫椅上,看着门外浅蓝的天,灵芝走过来,把花粉拿给杜倾画,“杜姑娘,几个老实的舞姬,还有连青都打好了招呼,按计划行事。” 杜倾画唇角带笑,把手中的茶杯握紧。 ………… “近几天来,陉镇频繁洪涝,修好的河堤又被冲毁,大臣们都束手无策啊。还有,就是……”庄德跟随着段钰韫,一脸难色,犹豫不知道改不改开口。 “说。” “王妃并未找到,整个越国挨家挨户都查了一遍,也不曾发现王妃的踪迹。” 段钰韫绛色衣袖下的手握紧,“找,找不到也要找。” 庄德地低下头,道:“是。” 慢慢的两人散步到御花园外,庄德想起上午进宫之事,便问道:“皇上,今日南国的二皇子派使节送来十个舞姬,说是表示诚意,臣已将他们安排在卢卿宫,那今晚是不是该设宴请二皇子?” 段钰韫冷笑,“既然他要来示好,咱们哪有不迎的道理。” 庄德点点头,突然,他动了动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段钰韫皱了皱眉,“檀香?” “好像是从御花园那边传来的。”庄德指着另一侧说道。 段钰韫顺着香气追随过去,水池边的一幕惊了庄德。 御花园偌大的寒池里,几个女子正在嬉笑打闹,羞得庄德的脸刷就红了半边天。 女子们好像没有看见这两位不速之客,还在池子里跳上了舞。 居中的女子背对着池边,白色的衬衣包裹住不盈一握的腰肢,舞动着曼妙的身躯。 熟悉的背影让段钰韫心猛的一震。庄德想上前打断,段钰韫拦住他。 女子好像是舞的尽兴了,开始轻启朱唇,吟唱:“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 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歌声还没有落下,一位女子在水中转圈无意中看到了背后的两人,猛的叫了一声。池中的女子纷纷惊慌,白衣女子慌乱的回头,侧脸扬向段钰韫。 庄德瞠目结舌,“王,王,王妃!” 女子知道有人来了,连忙的都跳出水池,身上还滴着水珠像另一侧跑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段钰韫才晃过神来,嘴角抿起,眼底一派复杂。 杜倾画带着连青们跑回卢卿宫门前,喘息着气,脸上的慌乱已经被浅笑所取代。 她是故意的,故意打探到他中午会路过御花园,故意装作看不见,故意跳舞吟唱,这一切的蓄意都是为了晚上的宫宴,为了让他看见。 段钰韫,你说过一命还一命。那日你欠我的,从今晚开始,我要你一点一滴的还回来…… 晚上暮色苍茫,天色暗下来,取之无尽的便是黑暗。 皇宫里灯火通明,每一个角落无不是被灯火所点亮。 朝堂里五十个被红布铺盖的台阶之上,是万人敬仰的的龙椅,九条降龙盘旋。 台阶之下,百十来个桌椅,品级从高到底,一直延续到殿外。 今夜的月亮比起往常,形状的好似罗盘,被夜幕吞噬了六角。 朝堂里渐渐人多起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官及位置坐下。 人流攒动,这一声“皇上驾到”大殿里瞬间鸦雀无声。明黄色的龙袍在众人眼中清晰,坐在龙椅上的人也逐渐清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雷鸣般响亮的呼喊声一下下敲打杜倾画的心。 她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台阶上的人,头顶发冠,身着龙袍,鲜艳的黄刺痛了她的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朝堂外传进来,太监跪在地上,掐着尖锐的嗓音,喊道:“南国二皇子觐见!” 随着太太监的这声,冯允谦从朝堂外走进来,依旧是一身绛色的衣袍。 不经意间,路过杜倾画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杜倾画连忙躲到柱子后面。 冯允谦走在台阶下单膝跪地,双手一揖,“臣冯允谦拜见皇上。” 大殿上的官臣们诧异的看着朝堂之上的冯允谦,议论声络绎不绝。 “这,这不是玉竹坊的东家沈骞沈公子吗?” “怎么会是他?” 段钰韫一闪而过的惊讶被掩埋在那深眸中,袖子一扬,“二皇子不必多礼。” 冯允谦在众人眼中站起来,从容的做到椅子上。 段钰韫开口,“今日之宴,是特地为二皇子准备的,希望二皇子不要嫌弃这宫宴设的简陋啊。” 段钰韫话一出,朝下的大臣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上到一品官员丞相太傅,下的芝麻小官县长县令,都都各聚一齐。越国这场宫宴可谓是隆重的不能再隆重了,菜肴一律是稀贵为主,点的香都是西域贡献的百年一遇的沉香木制成的沉香。 冯允谦笑了笑,“皇上客气了,臣以前一直在越国境内生活,早就把这当成第二个家了,应该是皇上不嫌弃臣才对。” 寒暄了一阵,太监便请上了越国最有名的戏班子来表演。 杜倾画在柱子后面看了一阵,连青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杜姑娘,该换衣服了。” 杜倾画点点头,和连青一起走去殿外。 冯允谦夹了一筷子肉质鲜美的鱼,放到嘴里入口即化,一直带着笑看着台子上的表演。 直到演完着精彩的一戏,冯允谦拿起面前已经斟了好一会的酒,站起来说道:“皇上,今日臣来也给皇上准备了礼物。” 段钰韫俯视看向他,“哦?” 冯允谦拍拍手,朝堂中的灯火一瞬间都被吹没,朝堂之外的已经准备好的连青等人拿着莲花灯走进来。 第五十八章 楔 好多人问我,什么让你奋不顾身的爱了他那么多年。世上那么多人,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在茫茫人海向他望去,奔向他……可能就像他说的吸引力法则,他所散发的磁场深深吸引着我,就像毒品一样,爱他成瘾。 烟雾一圈圈的从口中吐出,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迷恋上了吸烟,迷恋上了那种吸烟时的感觉。让她忘记桐溪,忘记叶沐…… “也许就是吸引力法则,叶沐她深深吸引着我,我爱她就像犯着毒瘾的人深深地迷恋着毒品一样。”他喝着酒,指着那五彩斑斓的灯,笑着对她说:“林玥,你不知道,我甚至可以把命给她,为了她我可以做那个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他那么骄傲,那么自命不凡,林玥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爱上一个人,不会为了一个人喝酒流泪心痛。这样她就可以独占他,即使他不爱她那么他也不属于任何人,她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埋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出来。他很优秀,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直到他遇见叶沐。他所有的骄傲都化为灰烬,他可以像一个青春期的男孩一样开心,会心痛……他爱上了叶沐,而她始料不及……这一切的一切就像精心安排好的戏一样,按照剧本走下去,就像我认识叶沐是因为桐溪,桐溪认识叶沐却是因为我。这是一场以叶沐为中心的华丽电影,我只不是其中一个可怜的配角,甚至最后亲人、家庭也都是她的,命运之神从不曾眷顾过我,就像是世上从来没有叶沐这个人,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骗局……我,却在其中……泯灭,不能自已。 第一章 十年后 “iwanttogobacktochina.” “no,youneedtostayhere!……” “i''msorry.ireallywanttogoback.”女子把行李搬上卡车,坐上去。 “allright,ihopewecanseeyouagain.……”女子和她拥抱着,挥手告别。 “seeyouagain……”女子缓缓摇上车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她熟悉的号码,电话铃声回荡了很久,对方接通,女子轻启唇:“妈,我回来了。” —————————————— a市机场连绵下着小雨,林玥站在机场门口穿着长皮靴打着伞,正如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雨中……“杨峥,这是我的女儿林玥。林玥,快叫杨叔叔好。” “杨叔叔好。” “你长得可真像我一个故人。” “杨叔叔说的是谁?” ………… 黑色的车子在雨中朦胧的开过来,车胎在水中划驰而过,水溅到林玥的衣服上,车子缓缓停在林玥面前,黑色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袭但保养姣好的面容,林玥叫道:“妈。”林玥打开车门,黑色的长靴混合着泥水在羊绒地摊上晕出一片污渍,听见旁边女子说道:“你杨伯伯住院了,去看看吧。”林玥点头。车子直奔医院开去,病房门口人很多,杨晨冉坐在病床前满脸憔悴,看见跟在女子后面的林玥一怔,床上的人好像听见有人来了,睁开眼睛,蠕动嘴唇:“沈瑜,你来了。”中年女子蹲在病床前,轻声对他说:“小玥回来了。”杨峥慢慢的抬起左手,林玥握住他的手,说道:“杨叔叔,我回来了。”“好,好啊,回来就好。”杨峥的声音有气无力,这些年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病人现在需要休息,经过初步观察病人得的是非感染性肺炎,是因为过量吸入石英粉所导致,病房里人不易太多,请部分家属移致病房外。”这熟悉的声音让林玥手脚僵硬,不能动弹。 “别做无谓的事,我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林玥,你这样这会让我离你越来越远。” “我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我错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嘴边的自嘲,和清晰的话语盘绕在林玥耳边,“那他现在有危险吗?”沈瑜问道。“只是肺炎,没有引起其他症状,要留院观察。”女子松下一口气,转身说道:“小玥,咱们出去吧,你刚回国也累了。”林玥感觉一道熟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与视线主人擦肩而过,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里的错愕。 林玥内心一片空白的走出病房,沈瑜把病房的门轻轻关上,对她说道:“小玥,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边陪陪你杨叔叔。”林玥点点头,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慌张,一晃神林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深呼吸调理好状态林玥才走出医院,打开车门坐上去。“小姐,去哪?”司机问道。“a大。”林玥回答。 林玥和叶沐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面,这家有林玥最爱的蓝山,自从发生过那件事她就在也没来过。林玥初四离开那个小城镇来到a市,她跟叶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断掉,叶沐在c市一所不入名的高中考到了a市来找她却得知林玥已经去了美国。叶沐常给在美国的林玥写邮件,但每次林玥收到都在一个月后了,叶沐曾在信中提到,她有喜欢的人了。林玥知道她喜欢的是谁,是曾经让自己也犹如飞蛾扑火的人,他是桐溪。林玥抿了一口咖啡,她没有告诉叶沐他们之前的事,她像是旁观者也像是迷路人,她听着他们之间的故事她也看着叶沐如何追求桐溪,桐溪的冷清和不为所动。叶沐捧着手中的咖啡,满脸失落:“你回来了?本以为在你回来,我可以带他来见你,可是……”林玥不说话,“林玥,你知道我追了他四年,他连一个微笑都不舍得赏给我。”听她说的这些林玥心中不为所动,她曾经那么努力过最后下场也不过是徒劳。林玥和叶沐一直在咖啡厅里坐到晚上。暮色已晚,林玥才收拾东西回到车上,司机在车里等到睡着听见动静才摇摇自己迷糊的脑袋,“回家吧。” 杨峥住了院,整个杨家冷冷清清连佣人都少了一半,喝了一下午的咖啡,肚子倒是有点饿了。林玥去厨房煮了点面,在美国这几年一直都是她自己做饭,面煮好林玥刚津津有味的吃到一半,接到沈瑜的电话:“小玥啊,能不能把杨叔叔几套换洗衣服拿过来,对了还有一套睡衣,他穿不惯这儿的病服。”林玥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按照她说的拿着东西上了车。 a大最好的医院就是这家私立医院,按照杨峥的在a市的地位在这所医院请的医生都是主任医师级别的……桐溪最后还是选了学医,因为他的母亲就死于肺癌。林玥把衣服送上去,转身离开病房,她是太高估自己的记忆力了吗?竟然在这偌大的医院里迷了路,踩着大理石地板,鞋在上面摩擦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林玥转悠了很久在厕所门口撞见刚洗完手的桐溪,他穿着白大褂,好像刚从手术室出来还带着口罩,头发微卷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口罩遮住一半□□的鼻梁,林玥转身就往回走,“你要去哪?”在口罩下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林玥不回答继续往前走,“那边是解剖室。”林玥立马停下脚步,尴尬的转身,正要与他擦肩而过,被他抓住了手腕,“林玥,我们谈谈吧。” ‘我们谈谈吧’这句话沈嘉禾就曾对她说过,她的生活都因为这个改变…… 林玥咬咬牙跟他进了办公室,房间很大东西却很少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干净一尘不染。“谈什么?”林玥问道。桐溪摘掉脸上的口罩,轻轻咳了两下,“对不起,我当时……”林玥打断他,“你当时不是一定认为是我做的,我会说那些话吗?现在又为什么说对不起?”“我……”桐溪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在你说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时候。”林玥摸摸自己的长发,她用了四年时间把头发留长,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把头发再次剪短。“我可以走了吗?”林玥红着眼眶。桐溪面无表情的把手放在桌子上,握紧说道:“柏渲得肺癌了,恐怕活不过今年了。”听她他说完,林玥恍如雷劈,“你说什么?!”“肺癌晚期,最晚活不过今年年底。” “我叫柏渲不叫豆芽,还有不要老摸我的头。”“林玥,我以后要学理,我要帮哥。”“林玥,我相信你,你别哭了。”“我爱吃榴莲酥,你帮我买。” 眼泪突然就落下来,像是没有预兆就跟这消息一样那么突然,“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林玥说话的声音发抖,显得桐溪的声音那么的苍白无力,“去年夏天,他好像早就知道了,没有告诉我。”林玥的眼泪一串串的掉下来,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他现在在哪?在哪?我要见他。” 桐溪扶起她,“林玥,你冷静点,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做着放射性化疗,明天我带你来见他。”林玥在地上泣不成声,出了医院眼睛被风一吹泪水就跑了出来…… “林玥,你是不是喜欢哥啊。” “林玥,我看见你吻哥了。” “你别走好不好,林玥你别去美国,求求你,别丢下我。”………… 林玥第二天眼睛红肿,去了医院。来到桐溪办公室,说道:“我要见他。”桐溪带她来到病房外,从小窗里看见瘦弱的肩膀上搭厚重的着被子,嘴上带着吸氧器,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好像没有生气,林玥捂住嘴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桐溪轻轻的敲了敲门,病床上的人睡得很浅,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门外的桐溪笑笑虚弱的说道:“你来了。”桐溪推开门走进去,林玥也擦干眼泪调整好状态,病房里的人看见跟着桐溪后面的林玥,惊喜的叫道:“林玥!”又好像用力过大咳嗽了几声,林玥看见病床上做的人,因为做放射性化疗柏渲的头发已经掉光,林玥拼命忍住眼角的湿意,可是它又不争气的留下来,林玥只能转身偷偷擦掉脸上的泪,转身对他说道:“柏渲,林玥回来了。” “林玥,咳咳,林玥你怎么回来了?咳咳咳,咳咳咳……”柏渲就说两句话,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林玥鼻头一酸。桐溪轻拍柏渲的背,说道“你现在还带着氧气罩,先不要说话了。”“咳咳咳……”柏渲点点头。林玥从口袋开拿出盒子,拿给柏渲:“这是你最爱吃的榴莲酥,我给你买了。”桐溪把床边的位置让给林玥,林玥坐过去,看着已经瘦骨如材的他,“我还欠你一次榴莲酥。”柏渲说:“林玥,你又不告而别……”林玥握包的手攥紧,说道:“对不起。”柏渲一脸轻松,仿佛真的无所谓的样子:“林玥,不要再走了,方正我也没有几天日子可活,陪陪我不好吗?”泪再次划过鼻子旁边流进嘴里,好咸…… 柏渲抬起手,可能在被子呆了很久抚在林玥脸上异常的温热,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要哭……”柏渲越说林玥的泪来的越汹涌,柏渲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我比你小两岁,你却像个孩子?”林玥一怔,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这不是我以前对你说的话,明明豆芽才是小孩。”柏渲笑而不语。桐溪看见柏渲眉间有着卷意,轻轻拉起林玥,说:“林玥,改日再来吧,先让他休息,刚做完化疗会有点累。”林玥赶紧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痕,“哦,我都忘了,你应该多休息。”柏渲拽着林玥的手臂,可怜的看着她:“林玥……再陪我待一会。”林玥失笑,拉下他的手:“不行,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柏渲扁扁嘴:“好吧。”林玥转身匆忙的打开门,听见柏渲叫她:“林玥。”林玥开门的动作停在那里,“记得来看我。”“好。”林玥带开门快速走出去,她不敢回头,她生怕一回头柏渲就会看见她满脸泪水。 柏渲在林玥打开门的瞬间,手抬起来仿佛要触摸那个身影,又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缓缓的放下…… ———————————— 杨峥不到一个星期就出了院,林玥自然要起接他把他的换洗衣服拿回来,杨晨冉和林玥一辆车,车里沉默了许久,林玥才听见她说话:“你回来后去过那家书店吗?”林玥摇摇头,“最近都忙的晕头转向。”杨晨冉以前林玥记得是褐色到腰的长发,现在头发被她染回黑发,剪的只到脖子,倒是自己的头发被留长了。杨晨冉从顶脚见的视线转移到脸上,“他还在等你。”林玥手一僵,微微怔愣。杨晨冉唇角勾起自嘲:“我从来不信感觉,但自从知道他一直固执的喜欢你之外……”车子开会杨家,林玥打开电脑在网上投个个公司的简历,以前英语林玥一直不好,去美国四年都锻炼出来了,何况她学的是金融业,很好就业。发了三天终于一家新上市的公司通知林玥明天八点半去面试,前一天林玥去商店买了一套职业西服,然后一大早起来化了些淡妆,把头发盘的高高的,熨了衣服上的褶子,收拾利索才出门。早八晚五车子高峰期,堵的满满登登,像蜗牛一样走了一会又停下来,林玥焦急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终于下来车林玥也欲哭无泪,时针已经指到九了。林玥摸出手机上面有一通未接电话,是面试公司打来的,估计是来问为什么没有来面试,林玥拨过去带着侥幸的冲动,比如经理在路上也堵车啊什么的……“喂,你好,恒易公司。”电话那头传来很标准的女音,林玥说道:“那个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叫林玥。”“哦哦,面试者啊,忘了告诉您今天面试经理没有来,面试推到明天。”…… 林玥好久没反应过来神,电话里询问着:“喂?你好。”“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准时到。”林玥挂断电话,还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她这是踩到狗屎运了吗? 再次去面试林玥长记性了,早出门半个小时,避开早高峰,到大厦门口林玥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刚刚八点,还有半个小时,环顾四周,大楼旁边有一个不太大的咖啡厅,林玥进去点了杯蓝山,等到面试开始。大厦门口车子渐渐多起来,人都在门口攒动,预计林玥还有十分钟面试开始,林玥匆匆结账挤进人群,一辆灰白色的带着大众标志的车从林玥身边经过,林玥转头看向车里人的侧脸,停下脚步,车子很快脱离了林玥的视线,她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八号面试者林玥,请在门口等待。”林玥抓起手中的包在门外整理整理头发和衣领,要给面试官一个干净不邋遢的形象。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人一脸垂头丧气,林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然后敲开了门,屋里有一张桌子,一共坐了三位面试官。桌子面前有一只椅子,林玥坐在上面,中间的人头也不抬,低声说道:“名字。”“林玥。”……面前的人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林玥,林玥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是他,陆易衡。 “肚子痛吃点去痛片好啦。” “你长得那么丑,桐溪才不惜的要你。” “林玥,你没有心吗?”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林玥的心是冷的吗?”冷的让人心疼…… 记忆如潮水袭来灌进林玥的脑海了。 “年龄。”陆易衡看见她没有一丝意外,随即低下头,问道。 林业玥一时没反应过来,“年龄。”陆易衡又重复一遍,一旁一同面试的考官都有些微微讶异。 “二十四。”林玥讪讪的回答。 陆易衡翻动着面前的简历,“我看你曾经在美国洛杉矶呆过四年,但是你没有实际经验,我们这边缺的后勤部的员工,要有丰富的组织能力……”林玥咬住下唇,“我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是我口才能力好。”说完林玥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到底在说什么?面前的人眉头抽动一下,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是挺好的,可是你不适合在人事部。”林玥抿抿唇,拿起包站起来,说:“既然不合适那就不打搅了。”转身走线门外,“等等。”背后的人叫住她,“人事部有一人空缺,不知道你在不在行?”陆易衡两边的人叫道他:“经理,可是……”陆易衡摆手,一边的人就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人事部缺的人主要都干些什么?”陆易衡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宣传。”……林玥微囧。 林玥走后,陆易衡旁边的两人着急的说道:“经理,人事部已经满员了不缺人手了,怎么还招人呢?”陆易衡放下手中的简历表,回答:“人事部的米莉不是怀孕了么,给她休产假。”…… 林玥早上朦胧间有人来了电话,“喂,请问是林玥小姐吗?”林玥敷衍的嗯了一声,两只眼皮在打架。“你好,我是恒易公司的员工,我来通知您,您已被公司的录取,请您明天早上八点半来人事部报道。”林玥坐起来,脑子瞬间清醒一大半,“好。”果断挂了电话,继续躺床做她的春秋大梦。眼皮再次睁开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林玥简单收拾点东西往医院走,林玥在医院的室外活动区看见桐溪推着柏渲在草坪上来回走动,“豆芽。”林玥走过去,“榴莲酥!”柏渲不见气人先闻其味,林玥笑着把包里热乎的榴莲酥拿出来,柏渲打开袋子就想徒手抓着吃,结果被桐溪抢过袋子,说道:“你刚昨晚化疗手术,先不能吃东西。”柏渲有些气愤,“这不许那不许,我还有几天可活?吃不好睡不好又有什么意思!”说完,气氛就凝固在这一瞬间,桐溪沉默,林玥尴尬的从桐溪手中拿过点心袋子,说道:“不能吃就先别吃了,过一会吃也赶趟。”柏渲转动着轮椅往草坪中间走,留下桐溪和林玥在后面相顾无言。阳光照耀着这片草坪,连空气都变得温热,听过柏渲的话,林玥只感觉到冷,没有察觉一丝暖意。 第五十九章 冯允谦拍拍手,朝堂中的灯火一瞬间都被吹没,朝堂之外已经准备好的连青等人拿着莲花灯走进来,后面紧跟着的两人抬着一个荷花玉立的圆瓷缸。 朝堂里只有中间被莲花灯包围的荷花缸里有光亮,随后十位舞姬从四个角聚集过来,围在莲花边上。宾客们先是惊艳了舞姬们的绝色,又赞叹了她们的舞姿。太傅大人自称是阅历无数,也不禁拍手叫好。 舞姬们穿着橙色的舞服在台子上跳了一轮又一轮的舞蹈,琴声突然一停,舞姬们都向后退去。 太傅大人美女还没有欣赏完呢,她们就退场了,开始吹胡子瞪眼,“这就完事了?” 冯允谦笑笑笑不语,示意他继续看。 琴声开始悠扬,一珠珠像是空谷传响虚幻而婉转动听的声音,从梁上传来。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众人正在四处寻找唱歌之人,只有段钰韫看着台子上面,手紧紧的攥在两侧。 灯光开始凝聚,莲花上赫然出现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头上系着红绸带,额间一朵莲花案,站在仅有手掌般大的莲花心上,也不曾摇摇欲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待浮花浪蕊俱尽, 伴君幽独。 …………” 红衣女子在莲心上辗转,她身下的莲花瓷缸都可以把她装下。猛的,她从莲花上跳下来,众人皆吸一口冷气,女子并没有预想的掉下来,而是手把着莲花茎,整个身子几乎平躺在水面上,离水面还有一寸的距离,女子握着茎枝旋转,脚尖点进水里画出一圈圈的涟漪。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暇接的看着此刻正跳着舞蹈的女子,墨黑的发和鲜红的裙在水中交织在一起,然后从中沥出,溅了一地的水滴。 段钰韫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天在血中的发也是那么的显眼。 女子伸出双手,长袖卷住两旁的柱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高阶之上。 离得较近的一品大臣一惊,惊叹这女子的胆大。 杜倾画没有一丝胆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龙椅。看着龙椅上的人越来越近,杜倾画缓缓停下脚步,一个转圈整个人已经靠到龙椅上坐着的人的怀里。 又是一口凉气,大臣们额头开始冒汗,生怕这龙椅上的人会发怒,牵连无辜。可是,并没有。 段钰韫一眼不发的抿着杯中的酒,好似面前没有这个人,她坐在怀里的的这个人也不是他。 杜倾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抹媚笑,白皙的手臂像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朵边上轻语道:“皇上,要不要臣妾来服侍您……” 段钰韫的身子一僵。这熟悉的声音……可是当眼睛瞄向她的脸时,又是一僵。 熟悉的面孔,却不是熟悉的人。 杜倾画脸上带了面纱,朦胧的整张脸下透露出由感而生的妩媚。段钰韫想一把揭下这碍人的纱巾,杜倾画却一个转身离开了他的怀里,再次回到莲花缸上,只是眼里带着勾人摄魄的魔力。 冯允谦再次拍了拍手,朝堂里的灯光又重新被点燃,高台上的莲花缸,和倾城的女子都已经消失,若不是冯允谦说的一句,“臣的礼物,皇上还满不满意?”众人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他们的错觉。 段钰韫神色淡淡,熟不知黄袍下的手已经紧的不能再紧。 “谢谢二皇子的礼物,朕……很是满意。”段钰韫话中间停顿了一会,好像斟酌了一下。 冯允谦大笑颜开,“皇上喜欢就是。” 段钰韫好不容易放下的酒杯再次举起,“朕倒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二皇子肯不肯割爱。” “皇上请说,当是臣的荣幸。” “二皇子可否把那位舞姬让给我?” 众人已经不难猜到了。 “这……”冯允谦显得有些为难。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带的这十个舞姬就是特意来讨皇上的欢心,再借机讨一个面子。 “如果二皇子肯,南边那十座城池便是二皇子的。”段钰韫眼睛也不眨,就说吃让大臣们喷酒的话。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 冯允谦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笑意,嘴里却说道:“那舞姬确实是臣之所爱啊……” “十五座。” 冯允谦不再说话。 “二十座。”段钰韫薄唇轻启。 冯允谦带笑点头,“既然皇上诚心诚意的要,臣哪有不给的道理。不知,皇上看上了我的哪位舞女?” 段钰韫即使喝了不少的酒,意识依旧很清醒,“红衣。” “皇上原来中意的是卜寂啊。”冯允谦嘴角的笑容越开越大,“卜寂的确很优秀。” “卜寂……”段钰韫的眼底幽深,像是海水深不见底。 …………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夜里灯火摇曳,暖色的帐篷里隐隐交织着两个人影。 床头的盏烛微亮,杜倾画坐在床沿,手抵着床单微微发汗。帘子被掀开,段钰韫身着蔽衣躺上来。杜倾画觉得自己需要有什么行动,身子却僵硬的一动不动。 段钰韫靠近她,把她一把搂在怀里,杜倾画整个人趴在里他的身上。 他在她耳边厮磨,“你……叫什么名字?” 杜倾画咬咬牙,翻身贴在他的胸膛,像蛇一样扭动着身躯,朱唇轻点:“卜寂。” 这一番扭动,杜倾画的衣衫大开,露出里面的春光。段钰韫靠在床上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她,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眼里,一干二净。 杜倾画的额头开始冒汗,难道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杜倾画一心狠,扯开他的衣服,嘴唇附了上去。 段钰韫眼底瞧不出神色,轻轻的拉过她,搂在怀里,杜倾画像兔子一样被他捧住头,两唇相贴。 杜倾画积极的迎合他,就在她喘不过气的时候放开了她,头埋在她的脖颈,喃喃:“你回来了吗?” 杜倾画嘴边的笑再次展现,“嗯,我回来了。” “会不会离开我?”热气吐在她的皮肤上有些痒。 “不会。”她回答。 夜渐深,床头的蜡烛燃尽熄灭。 杜倾画以为今夜她逃不了,可是他却一宿都不曾碰她,只是搂着她沉沉的睡了一觉。 清早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 杜倾画抻了个懒腰,慵懒的走下床,推开门却被门口的仗势下了一跳。 门外聚集着大批的人,看见她一同跪下,呼喊道:“柏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六十章 杜倾画抻了个懒腰,慵懒的走下床,推开门却被门口的仗势下了一跳。 门外聚集着大批的人,看见她一同跪下,呼喊道:“柏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连青走过来,手里捧着一碗羹汤,说道:“这是灵芝姑姑熬得羊汤,让娘娘拿给皇上。” “他现在在御书房?”杜倾画接过羹汤,问道。 连青点点头,“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杜倾画来到御书房门口,走到站的标直的庄德身边,问道:“皇上呢?” 庄德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又是愣了许久,总算找出点不同才回过神来。 “皇上在里面。” 杜倾画推来门就想进,“哎!”庄德连忙拦住她。 “娘娘您现在不能进。” “让开。”杜倾画侧过。 庄德一脸难色,“这......" 杜倾画没耐心再陪他在外面多呆,直接推门走进去。 门打开,墨在砚台上滑动的声音停下,段钰韫抬起头。 “皇上,臣没拦住她。”庄德追进来。 段钰韫合上面前的奏折,神色微淡。 “你下去吧。” 庄德福身,走出去。 “王妃?”案桌边的人把手中的墨放下,诧异的叫到。 杜倾画一怔。 若水...... 段钰韫抬了抬眼,向杜倾画招招手,“过来。” 杜倾画老实的走过去,让他一把揽在怀里。 “过来干什么?”唇贴在她耳边问道。 杜倾画把手上的汤盒举起来。 “我给你带了羹汤。” 段钰韫抬手示意桌子边上的人先出去,拿过她手中的汤盒,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真香。”说完,还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子。 杜倾画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僵住了身子,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得僵硬的打开汤盒,把勺子拿出来。 段钰韫用唇轻轻磨蹭着她的耳垂,说道:“喂朕。” 杜倾画有些颤抖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往段钰韫嘴边送,结果手一哆嗦全撒在了段钰韫的衣衫上。 “对,对不起......”她慌忙的用袖子擦,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卜寂。”他声音深沉,听不出是喜是怒。 杜倾画一瞬间感觉这个名字好陌生,半天才反应过来,想开口回答他,眼前一黑,口中的话尽数被他吞回去。 段钰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桌子上,身体压向她。 杜倾画手一软,勺子掉在地上,‘叮’的一声。 段钰韫才缓缓放开她。 “以后不要做汤......”他扳开她指甲镶进掌心里的手指。 “做梨膏糖。” 满园别样的红,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杜倾画站在庭院里,瞧着地上一朵朵花皱皱眉,对一旁的连青说道:“把这些花都剪了。” 连青搔搔头,有些不解:“为什么?娘娘不是最喜欢美人蕉的么?” 杜倾画撇过眼,“现在看着有些碍眼。” 若水踏过几层别院,来到柏宸宫门口,看着满地的残花落叶,开口:“柏妃娘娘。” 杜倾画一点也不惊讶会看到她,尽量还是装做漠视,“有事么?” 若水绕过满园的残痕,走过来跪在地上。 “是皇上让我来的,说是以后让奴婢照顾您的起居。” 杜倾画挑起眉,“我这边有连青和灵芝就够了,你回去吧。” 若水拉住她的衣裙,直摇头:“若水会很听话的,只要娘娘不要赶若水走......” 又是这一招。杜倾画抚下她的手,走向前面。 她以为她不会想吗?只要是有思维的人仔细想一下就知道,这城里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消失不见,翠儿也好,爹爹也好,却唯独若水在这皇宫里,按照之前的说法,她这样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掉脑袋,但是却在这皇宫里过得逍遥自在。所以,这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她是段钰韫身边的人。 另一个就是,她伪装的太深。 想到至此,杜倾画说道:“那你就住在侧院吧。” 说完,转身走进屋子。 连青从水壶里到了杯水推给杜倾画。 “娘娘不是不想让她来,为什么后来又留下她了?” 杜倾画扶住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第一眼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 连青想了想,回答道:“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姑娘,但是后来看见她背后紧握的双拳,我又改变注意了。” 连青敲了一下手掌,“她心机不浅。” 杜倾画赞赏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比我看的透彻。” 连青撅撅嘴,把心头的不惑问出来。 “那为什么娘娘还要留下她?” 杜倾画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那就看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不,是看看她究竟是谁的人......” 入夜,浩月走到窗前,透过楠木窗棂展目远望,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杜倾画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半陌生的脸,手中拿起着梳妆台上的绣花梳子从发根捋顺到发尾。 木门被推开,杜倾画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放下手中的梳子,坐到床沿边上。 来人把窗边的蜡烛点上,走过去抱住床上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咬了一口她的耳骨。 杜倾画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拉开他的手,装作没有听见。 “皇上是不是累了?来,臣妾伺候你更衣......” 段钰韫听见这话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的更紧。 “他有没有碰你?” 杜倾画一惊,挣脱开他的怀抱,向墙角靠缩。转念一想,又主动移过去。 段钰韫亲亲她红彤彤的脸颊,将她的头搂在怀里。 “我不会碰你。”段钰韫把她放在床上,拉过手中的被子,盖上去。“好好睡吧,朕明日再来。”说完段钰韫离开床边。 杜倾画连忙抓住他的袖子,咽了一口口水,“我……别走。” 段钰韫又重新坐回床沿上,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睡吧。” 看着杜倾画朦胧的眼神,眼睛缓缓合上,段钰韫手从被子上拿下来,拂袖离开房间。 门合上的那一刻,杜倾画睁开清晰的眼睛,嘴唇微抿,泪从眼角滑下。 及时你现在想要赎罪,也来不及了…… 第六十一章 翌日清早,杜倾画便下了床,梳洗穿戴起来。 灵芝敲开房门,看见杜倾画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头,开口说道:“娘娘,今早皇上把早朝上西域贡献的贡品都拿了过来,请娘娘去桃选,剩下的再分配下去。”、 杜倾画整理好被褥,走到茶壶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转跟随身灵芝来到厅堂。 “一件,两件翡翠珠,四件白莲椅,八匹蚕丝锦缎......” 庄德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查数着贡品。 杜倾画远远的就看见地上摆着四个显眼的箱子,庄德看见杜倾画福了福身,“柏妃娘娘。” 杜倾画略点头,瞧着地上的箱子问道:“这些事就是西域贡献来的贡品?” “是的,娘娘。” 杜倾画随手拿起一串翡翠珠,放在手掌里摆弄了一下。 “这些我不稀罕,你拿走吧。” “这......”庄德一怔,面涌难色,“这些都是皇上自己还没有挑选的贡品就拿来给王妃看,臣这回去不好交代啊......” “要不娘娘看看这个箱子里的?”庄德献宝似的打开那个最大的那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一尊神像。 “血凤凰?!”连青差异的喊道。 庄德看向她,“没想到连青姑娘在南国竟也知道越国的祥物。” 连青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捂住嘴低下头。 杜倾画的思绪从见到丹鸟神像的的那一刻开始被抽离...... “小画,不要任性,快跟爹爹道歉。” 段钰韫抱着腿上小小的身子,哄着她哭的鼻涕蹭了她一身的杜倾画。 “不要!不要!不要!是他的错!小画没有错!是他在娘生病的时候也不来看娘,是他害死了娘!”杜倾画抽噎着,小手一个劲的擦着眼角的泪水。 “小画,你是听谁说的这件事才跟爹爹堵得气?”段钰韫无奈的叹了口气,攥住她的手。 “我......”杜倾画扁扁嘴,姐姐好像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告诉自己的,便说:“没有人告诉我......” “小傻瓜。”段钰韫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小画要是不哭了,哥哥给小画一样好东西好不好?” “什么好东西啊?”杜倾画哽咽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个......”段钰韫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杜倾画的胳膊一沉,把它抱在怀里,惊喜的叫到:“丹鸟娘娘?!” 段钰韫摸了摸的她头,问:“喜不喜欢?” 杜倾画捣头如蒜,“恩,恩。” “小画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主子,这可使不得啊!这是西域贡献的神像,这世上也仅有两尊啊......”庄德一惊。 段钰韫抬手止住他说的话,“既然小画喜欢,就送给小画了。” 那尊神像在杜倾画的房间里呆了几年,在杜倾画出嫁那天被杜倾语摔坏。哪怕它是碎的像破铜烂铁,杜倾画也舍不得扔。 没想到今日竟然又见到了第二尊,这西域才有的世上两尊神像,都让她见到了...... “连青,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挑一挑,剩下的就让大人拿走吧。”杜倾画指着身旁的小箱子,并未看那箱子里的神像。 连青可惜的看了眼神像,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点首饰出来。 庄德叹了口气,看着杜倾画和连青渐远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他只能如实禀报了。 连青随杜倾画出了厅堂一路走到御花园。 “娘娘为什么不当时要了那尊神像?还要白白便宜了别人?”连青问出心中的疑惑。 杜倾画摇摇头,“不要也罢。” 不光是柏宸宫,就连御花园也种满了美人蕉,当真皇上这么喜欢美人蕉吗? “娘娘,那个柏妃娘娘,皇上在她宫中整整留宿了两晚......” 女子折下一朵美人蕉,放在手中把玩,“那个柏妃什么来历?” 丫鬟贴在她耳朵边上说道:“是南国进贡来的一个舞姬,也没什么背景。” 杜倾画正好逛到了后花园看到许久不曾见过的秋映月。 秋映月看清来人后,手中的花一抖掉在了地上。 “杜,杜倾画......” 杜倾画看见她倒不是很惊讶,规规矩矩的弯了腰,“姐姐。” “杜倾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秋映月一脸惊恐。 杜倾画一笑,“姐姐说的谁是?妹妹怎么听不懂啊。”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卜寂啊。”杜倾画笑的越发的放肆。 月梅一怔,在秋映月耳旁低语:“卜寂是柏妃娘娘的闺称......” 秋映月摇着头,“不,你就是杜倾画......” 杜倾画耸耸肩,“姐姐先慢慢赏花,皇上还在等着臣妾用膳呢。” 说完,带着连青向御书房走去。 秋映月看着消失在花丛中的两抹身影,手攥紧衣角。 “如若柏妃真的是杜倾画的话,娘娘那该那怎么办?” 秋映月咬牙抿住嘴唇,吩咐道:“走,去如妃宫里坐坐。” 杜倾画和连青走到御书房门口,庄德看见迎上来。 “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 杜倾画示意连青在外面等她,径直走了进去。 段钰韫手拿毛笔,一只手背后弯腰站在案桌前,好像在画着什么。听见她进来也不曾抬头。 杜倾画走近他,看见案桌上黄白色宣纸上正在勾画的图案,僵住了身子。 纸上画着的是那日她在宫殿上脚踏莲花起舞的那一幕,只是这画中人没有戴面纱,也不是她陌生的脸。 杜倾画怔了好久,段钰韫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把她揽在坏里。 “为什么不要那神像?” 杜倾画发现他越来越喜欢在她耳边说话,闪躲着:“我......并不喜欢啊。” 杜倾画感觉环着她腰的手一紧,听见他说:“你喜欢什么?” 杜倾画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那些翡翠珠子了。” 段钰韫放开她,面无表情的把案桌上墨迹还未干的宣纸叠起来,放到柜子里面。 “朕一会还有事,今日就不一同吃午膳了。” 杜倾画点点头,“皇上晚上还来吗?” 段钰韫没有回答,杜倾画感觉他的是有点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杜倾画只好走出御书房。 晚上他果真没有来,却命庄德送来了丹鸟的神像。 第六十二章 晚上他果真没有来,却命庄德送来了丹鸟的神像。 桌上放着火红的丹鸟,它张扬的张着嘴向天嘶吼,打开宽阔的翅膀好似要狂怒。 杜倾画呆呆的看了它许久。 虽说这两尊神像都是血凤凰,但是差别迥大,许久之前段钰韫曾给的神像只有手掌般大小,脖子贴在身上,异常的温顺。而现在桌子上的血凤凰比那个大了有几倍不止,脖子向前伸展一副怒视于天的姿态。 烛火已烬,杜倾画渐渐入睡,一夜无梦...... 这两天杜倾画总是很早就起来,望着天花板发呆。 从她离开南国来到越国不过短短数十天的时间,她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感。 现在段钰韫的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她要掉下悬崖,却有一颗树挂着她,半悬在天空上。不过这不会是喜悦,她知道树总有一天会经不住她;总有一天,她会掉下无尽的深渊...... ‘扣扣扣’ 连青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道:“娘娘,外面如妃娘娘求见。” 杜倾画眨了眨眼睛。如妃?难道是如烟? “让她在大厅等我。” 连青退出去,杜倾画从床上坐起来,收拾了一下,便去了。 如烟坐在椅子上,拿起面前的茶杯,用盖划了划杯沿,抿了一口。 杜倾画面带冷笑,径直走过去。 “不知如妃姐姐找妹妹何事?” 听见她的声音,如烟镇定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撒了一半。她努力平复着,抬起头。 杜倾画向她一笑,如烟手中的茶杯彻底打翻。 秋映月不是只说是柏妃太嚣张,让她去会会,却不曾提过这个柏妃神似杜倾画,是不是还不可知。 如烟放下茶杯,眼中的疑惑褪去,淡淡的勾开嘴角,说道:“这次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姐姐直说。” 如烟抚了抚涂了蔻丹的手,眼睛低下好似不经意。 “听说这次西域进贡了一尊丹鸟的神像,皇上给了妹妹,不知道妹妹可否割爱,把神像转赠给我。” 杜倾画眼下一冷,面上却笑容越来越大,“好啊,既然姐姐喜欢,那就当妹妹送给姐姐的。” 抬起袖子一挥手,“连青,去把桌子上那尊神像送到如妃姐姐宫中。” “是。”连青点点头,转身向房里走去。 “那就谢过妹妹了。”如烟欠了身。 “姐姐何必那么客气。”杜倾画扶起她。 大厅里,半掩着门被推开,杜倾画先是闻到了一阵香气,而后看见门口走来的身影。 以往上完早朝,他就喜欢退下那绛色的袍子,换上玄色的衣衫。以前是如此,现在亦是。 他手中拿着热腾的梨膏糖,外表许些融化滴在了手上,灼红了一片。 如烟入眼,一喜。 “皇上。” 段钰韫不曾看她,只顾着把手中的梨膏糖拿给杜倾画。 如烟身子一僵,身子两侧的手无从适应,她俯身说道:“那臣妾先退下了。” 段钰韫轻点了下头,如烟咬住下唇离开了大厅。 杜倾画有些楞楞的拿着那根小木棍,“这......” 段钰韫用手帕擦拭着手上滴下的糖点,“还热着。” 杜倾画不知所措的咬了一口,粘稠的糖心融化在口中,搅着舌头。 “好吃么?” 杜倾画木讷的点点头。 “那朕也尝尝。” 杜倾画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一黑,嘴唇已经被堵住。他摩擦着唇角,伸出舌头在她的唇周舔了一圈,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果真好吃。” 杜倾画眼睛瞪大,手中的梨膏糖摇摇欲坠。段钰韫放开她,心情颇好的去御书房批阅了奏折。 看似这一天平静无常,但是所有的假象都被黑夜打破,露出那原本不属于它的面目。 夜里,牢房里阴暗一片,只有墙边上的几束火把有点微微的亮光。 灵芝用钥匙‘咔嗒’一声打开牢房里的门,杜倾画颤抖的走进去。 地上的女子衣衫褴褛,奄奄一息靠在墙上。手被铁链拴上,脸上还留着几道血痕。 杜倾画扑过去,抱住她,“翠儿!” 女子动了动眼皮,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满脸泪痕的杜倾画,微微一怔。 “小姐......” 杜倾画把外衣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这牢房里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翠儿身上的伤都开始腐烂,翻开肉皮。 “小姐,你快走......快走......别让他找到你......”翠儿头靠在墙上,呢喃。 杜倾画眼眶一酸,狠狠攥住手指。 “翠儿,我用一定会救你出来,你再忍忍,再忍忍......” 从牢房里回来,杜倾画就坐在床头,心里一团乱麻。 这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她差一点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房门被推开,段钰韫走进来。 床头的灯太昏暗,杜倾画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大概的轮廓身影。 他慢慢走近她,脸在烛火下变得阴沉。杜倾画转身想把被子铺好。却听见他说道:“你把神像赠给了如妃?” 杜倾画拍拍被子上的褶皱,“是。” 手腕一下被他抓住,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臣妾连皇上给的东西都不可以自由支配了吗?” 杜倾画哧哧一笑,“这神像没想到还蛮值钱的,如妃姐姐可是给了臣妾不少的翡翠珠子......” 话还未曾说完,杜倾画觉得眼前天晕地转,思绪清醒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扣着她的手腕,俯视着她,杜倾画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烛火将她的小脸映得通红,段钰韫心中被猛的一击。 衣口渐渐被拉开,杜倾画将头撇向另一侧,段钰韫钳住她的头,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朕的,永远都是......” 杜倾画眼角的泪滑落。 段钰韫,你欠我的终有一日,我会尽数归还。 那日,不会太远。 第六十三章 龙椅之上。 “皇上,边境汴河镇因为洪涝今年颗粒无收,越国大部分的粮草的都是从汴河镇那里流出的,如今汴河镇千亩余地都被冲毁,恐怕今年越国的粮草会减少一半......” 段钰韫手搭在龙椅背上:“众卿怎么想?” 太傅上前一揖:“臣想,汴河镇洪涝灾害已经不是罕有的一次两次,每到这种季节秋雨不断,建桥已经解决不了要害......” 段钰韫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把手:“太傅大人是说,需要有人去汴河镇探查民情,再做定夺......那太傅大人觉得谁去最为合适?” 太傅笑笑,双手相抱:“当然是皇上去最合适,第一来可以体贴民心,考察民情。第二也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作仪表率。” 礼部尚书皱皱眉,上前说道:“太傅大人,皇上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动身去探查民情呢?” “正是因为皇上是万金之躯,去探查民情才能体现皇上对子民的爱戴,对......” 段钰韫用手拄着下巴,打断他:“好了,这件事明日早上再做定论。众卿可还有别的事?” 户部侍郎拿着折子奏上:“皇上,然国向越国示好,表示愿意签订十年不打之约的诚意,特地送来了一位皇子做越国的质子......” “哦?”段钰韫来了兴趣,“皇子?然国的哪位皇子?” “是然国的十三皇子,然皓源......” ————— 也许这如囚笼一般的皇宫。杜倾画最喜欢的便是这里,假山池后的那片美人蕉,这是她无意中找到的地方。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美人蕉,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也许是记忆里娘亲的别院,映红了整个花地,当娘琴用血灌溉了它们,她才会在印象中那么深刻。 “快点走,快点!”从假山后面传来几声怒喝。 杜倾画站起来,起身看一看。 这队伍最前面的壮汉有些眼熟,就连带着手铐被压着的人也有些熟悉。 从队伍最尾端钻出一个灵巧的身影,窜到杜倾画身边。 “娘娘,皇上找您中午一同用膳。”连青擦擦额头跑的太焦急的汗。 杜倾画默不作声,他貌似很久没来了,也不算很久,一周而已。 “还有就是......”连青顿了顿,“今日皇上封了石姝为姝贵人。” 石姝?杜倾画有一阵疑惑随后想起。 “我们去越国是献舞的,不是去献丑的,你跳的这副样子去越国就是连我们一起拖累!”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们明明可以提前去越国,却因为她拖延了半个多月,难道我就不该说吗?!” 那个骄纵的女孩。 连青甩甩袖子,撇起嘴:“哼,听说她打听到皇上每日会去御花园散步,特意穿上红衣在莲花上跳舞等着皇上。皇上看到她的背影一怔,还没有看到正脸就封了她,最近她可是嚣张的很。” 杜倾画垂下眼睑,揪下一朵美人蕉放在手掌里,红像是从指间里留下的鲜血。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皇上还在等娘娘呢。”连青拉着杜倾画赶紧向柏宸宫走去。 柏宸宫的主院里香气四溢,若水站在段钰韫身边为他斟酒。 段钰韫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杜倾画,向她招招手。 “怎么这么晚?去哪了?” 杜倾画老实的坐在他腿上:“去院子里坐了会。” 段钰韫一笑,指着桌子上的菜:“来,朕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这些菜,你尝尝。” 杜倾画看向桌面,摆在最中间的鱼引了她的眼。 段钰韫看到杜倾画眼神的走向,手揽着她的腰,说道:“这是石斑鱼颊,每条石斑鱼的身上只能割下两片……” 杜倾画想拿起筷子的手一僵,不协调的再次放下。 段钰韫抬起手为杜倾画夹了一片,放到她碗里:“快尝尝。” 杜倾画抿抿嘴唇,他明明知道她吃鱼过敏,这是在试探还是在…… 也容不得杜倾画多想,思维已经支持手夹起碗里的鱼片。 她咽了口口水,刚要放到嘴里,段钰韫猛的握住她的手。 杜倾画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疑惑的抬头。 段钰韫面沉如水,抓住她的手逐渐握紧,他张了张嘴,喉咙涌出的被他拦下,却变成了:“卜寂……” 杜倾画睁大眼睛看着他,段钰韫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饭不吃也罢,陪朕去御花园里逛逛吧。” 她说:“好。” 杜倾画相顾无言的跟在段钰韫身后,他的停下也让杜倾画终止了脚步。 “汴河镇洪涝严重,最近可能要去查看一番,你跟朕去。” 杜倾画听完一怔,连青偷偷在后面做出‘不’的动作,杜倾画脑海里想着借口:“皇上,臣妾从小患上风湿不能多去有潮气寒流的地方,请皇上恕罪。” 段钰韫转过身,望着她:“如果朕说,那边会有你想见到的人,你还是不会去吗?” 人生没有可能,哪怕她最终还是见到了,哪怕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请皇上恕罪。” 三天后。 段钰韫坐上了去汴河镇的马车,杜倾画终于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 杜倾画看着门口处停留的身影,稍稍一愣。 他苍白的一笑:“好久不见。” 杜倾画也点点头:“好久不见。” 段云祺手中拎着酒壶,头发糟乱的走进来。 她曾经也想过,在段均泽失利以后,段云祺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段钰韫,还是段钰韫会把他们都关进牢里。 “过得……好么?”杜倾画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他自嘲的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敬爱的两个皇兄到头来会自相残杀。” 他没有接过茶杯,而是握住手中的酒袋仰头干了进去:“倾画……” 杜倾画没有答应:“我现在是卜寂。” 他低下头:“好,卜寂……可以去看看他吗?” 就只是看看他,他现在最想见得是你…… 是你,而已。 第六十四章 “教主,段钰韫已经前往汴河镇,我们是否开始进行下一次行动?”女子对着面前的人一揖。 暗色的房间,男子坐在虎皮椅上,头戴面具,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身旁体型巨大的银貂温顺的靠在他怀里。 男子手搭在貂的背上,抚摸着:“不用。” “那段钰韫到了汴河镇是否会起疑?那场洪水......” 男子抬起头:“我自有打算。”手渐渐从貂的身上拿下来,放到腿上。“你那边做的怎么样了?” 女子弯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张:“杜倾画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一步一步走入。” “很好。”男子大笑,把纸折着放到桌子上,“你下去吧。” 女子点头:“是。”便转身退下。 门‘嘎吱’被关上,从门缝里渗透的一丝阳光也连带着消失不见。 房间里沉寂了许久,男子才把目光从纸上移开,用手敲了一下貂的头,然后把手中桌上的纸放到它面前:“去吧,把这个交给段钰韫。” 银貂嘶鸣了一声,衔起面前的一摞纸,撞开窗户飞了出去。 大把的阳光撒进来,男子冷色面具下的脸,倏地勾起一丝笑意...... —— 段云祺推开位于皇宫最偏僻的那个小院大门,门上锈迹斑斑,推开一层灰落在了地上。 段云祺拍掉手上的灰:“走吧。” 杜倾画跟随一同走到里面,小屋在偌大的院子里显得羸弱。 段云祺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哥,是我。” 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半晌,才听见里面的人回答:“进来吧。” —— 一只脚刚刚踏足,冷风袭来,让她不禁拢拢外衣。 这小屋和它的外表一样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连简单的保暖措施也不曾有。 风从缝隙里钻出来。杜倾画有种错觉,这屋里仿佛比外面还要寒。 段均泽背对着门后,坐在椅子上,背影比之前见他瘦了一倍。 段云祺走过去,扶着他的肩:“大哥,既然已成定局,你还是不肯答应三哥吗? 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总不能一直呆着这不见天日的小屋里吧......” 听不见他的回答,段云祺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杜倾画,说道:“我把倾画带来了,我知道你想见她,你们谈谈吧。” 说完,向杜倾画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 房间又开始幽寂。 段均泽手放在桌子上:“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杜倾画微怔:“现在倒是有点了。” 前面身着白衣的人一僵。 她继续说:“以前我还蛮佩服你的。” “佩服?” 杜倾画耸耸肩:“能叫人把他推到池里的,也只有你了。” 段均泽肩膀一抖,笑出声来:“要说佩服,哪还轮到我?那时候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也只有你而已。” 杜倾画蓦然回首了她小时候的兴工伟业,头皮发麻。 自小她就认为杜禹是天,是地,她怕他,理所当然所有人都应该怕他。 “然后,你还拿你爹爹来威胁我......”段均泽说道一遍,突然停下。 杜倾画笑着摇摇头。 “倾画......”段均泽问出心头的疑惑,“为什么回来?” 杜倾画嘴角的笑平下去:“没有杜倾画。” 段均泽隐约猜到了一点。 “你......是在报复他......?” ——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段钰韫抬起头:“进。” 庄德快步走进来,俯身:“报,外面有人送来了这个。” 他把手上的东西拿给段钰韫,说道:“只有一摞纸,还有一根类似于动物的羽毛。” 段钰韫拿起面前的一根银灰色羽毛,看了看,这羽毛下面的宣纸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 “这是,貂毛?”看似疑问的话实则是肯定。 “属下不知。”庄德以为段钰韫实在询问自己,回答道。 段钰韫思索了一阵,一抬手示意他出去。 庄德一欠身,转身走出了房门。 段钰韫在房门关上的那刻点燃烛头,把纸放到烛火下面,一点点烧成灰...... 融尽...... —— 杜倾画沉默了片刻,神色还算平常,衣袖下的手却已经攥成了拳头:“报复么......” “其实......”段均泽抬起手,好像要说什么,看着她最终还是放下。 杜倾画出了院子,一路向北去了北侧的监牢。 随手拎着连青给的糕点,从地下走过去。 走到门口,杜倾画才发觉竟然有人早她一步。 “翠儿,你再忍忍,我一定救你出去。” “你不用救我,我不死怎么可能解他心头之恨......” “翠儿,我去求主子,不会的,不会......” 杜倾画躲在石壁边上,牢房里的来人背对着杜倾画,怀里抱着翠儿。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庄德,若水是天竺教的人,不要让她靠近我们家小姐......” 杜倾画拿起脚边的点心,转身走向出口。 快要出去的时候,身侧的监牢的门忽的晃动,杜倾画脚下一顿,转头看着在铁栏后的人,和一张脏的已经看不清原本面目的脸。 监牢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 ‘咕咕......’ 许久,才被一声奇异的声音打断,那人按住自己的肚子揉了揉,低下头显得颇为苦恼。 杜倾画努努嘴,看了看手边的餐盒,走上前放到铁栏门口,微微蹲下,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吃吧。” 牢里的人没有动,紧盯着杜倾画,直到她离开牢房,才伸手抓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连青在外面接应:“娘娘,如妃娘娘来找。” 杜倾画自然猜不出她打的什么幺蛾子,本来以为她短时间不会再来,耳根还能清净些。 “她来干什么?” 连青回道:“说是为了那尊丹鸟神像来道谢。” 厅堂里,如烟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抿着茶,看见杜倾画才慢慢的椅子坐起来。 第六十五章 厅堂里,如烟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抿着茶,看见杜倾画才慢慢的椅子坐起来。 “如妃姐姐今日来是为何啊?莫不是又看上妹妹宫中的东西了?”杜倾画眨眨眼眼睛:“姐姐不用那么麻烦了,来人直接同连青说,拿走就好。” 如烟摇摇头,带着浅笑:“今日来,是为了妹妹给的神像来道谢,特地拿来了东西报答妹妹。” “哦?姐姐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杜倾画装作很好奇。 外面如烟的侍女碧春端着檀木盘子走进来,盘子上东西还盖了块红布。 搞得倒是挺神秘的。 如烟用涂了蔻丹的手揭开红布,一顶凤冠立在檀木上,头饰上方有三块西域宝石,旁边十八颗翡翠,整个凤冠都是金子打成的,流光溢彩。 如烟转动着指节上的指环:“这套凤冠是前朝皇后白芷娘娘留下的。” 白芷...... 听到这个名字杜倾画不禁浑身一震。 白芷......是段钰韫的生母...... 一开始段钰韫出生就是太子,白芷皇后走了以后,他被德妃收养,那是他刚两岁半,连话都说不清。 可是,德妃本来就不受宠,他又怎么会得宠呢? 杜倾画突然明白他那么急迫的想成为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段均泽被杜禹辅佐登上皇位的时候,会对她有着一丝怨恨。 ––– “凤冠后来就转到了皇上手里,三年前他赠与我......”如烟手抚着凤冠的流苏,一下一下波动着。 “反正姐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妹妹带着给皇上看看,还能让皇上开心开心。” 碧春将红布再次盖上,把檀木盘子放到桌子上。 “妹妹就收下吧,姐姐就不叨扰了。”如烟烙下话,起身告别。 杜倾画直到她离开始终点头,在门关上的那刻嘴角平下。 “娘娘觉得这如妃送来了凤冠是按的什么心?”连青上前询问。 杜倾画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 翌日清晨,马车轮子摩擦着石板路开出皇宫。 “娘娘为何要亲自出宫一趟?这事交给连青去办,何必劳烦娘娘大驾。” 杜倾画掀开帘子的一角:“我自有我的道理。” 马车停在了一家远离热闹人市的巷口,连青先跳下马车,敲了敲门,杜倾画随后下车。 门被打开一已年过半百的老人驮着背走出来,看见他们问道:“姑娘,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连青刚想开口被杜倾画拦住:“我们找陆芫。” 老人把门的手一紧:“这里没有陆芫。” “我们是他的同学。”杜倾画紧接着说道。 老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好吧,你们进来吧。”他转身走进屋里,让杜倾画和连青进来。 “娘娘不是找吕秧吗?怎么.......”连青踏进别院,有些疑惑。 “陆芫是他的儿子,原太子(段均泽)的侍读。” “娘娘不是想找雕工吗?这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他的儿子是被淑皇后(段均泽的生母)赐死的。” ––– 老人打开里屋的门,木屑卷着空气钻进连青的鼻子里。 “咳咳咳......”连青只感觉鼻子一酸,一塞,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杜倾画用手挥了挥面前的木屑,待适应了才走进去。 屋里不论是地上,桌子上都存满了木屑,整个房间乱成一团。 “你们来什么目的直说。” 连青看了一眼杜倾画:“我们来是想让你帮我们模仿一样东西。” 老人把桌子上的木屑全部推到地上:“伤天害理的不做,天下多的比树叶还多的不做,人像不做。” “我们要做的,您肯定感兴趣。” 老人头也不抬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拿起手中的削刀,在木头上一块块削下来:“说吧。” 杜倾画笑笑:“一顶凤冠。” 老人手上的动作一停:“皇室的御冠?” 杜倾画点点头:“正是。” ––– 回到了马车上,连青还是很疑惑:“吕秧在信阳城是出了名的固执,很少有人能够劝动他出手,娘娘怎么会知道他就一定会帮我们?” 杜倾画:“我之前和你说过,他的儿子是被淑皇后赐死的。” “那他应该怨恨皇室中人才对啊。” “正因如此,他才是最佳的人选。” ––– 四天后,皇上从汴河镇移驾回宫,汴河镇的洪水被治理好,百姓一路目送着段钰韫回城。 祥和的气氛却被宫里的噩耗所阻断,皇后的凤冠不见了。 当如烟怒气冲冲从杜倾画房里搜出凤冠时,杜倾画却悠哉的坐在美人椅上休憩。 “为何妹妹房中会有本宫宫中的凤冠?”如烟的质问让杜倾画觉得好笑,一抬手,摘下一片树叶:“这其中的缘由姐姐不是最清楚么。” 如烟面沉如水,刚想开口反驳。 “报。”门外的人跑进来的人一喝:“如妃娘娘宫中的凤冠已找到。” 如烟一个栽倒,手扶住椅子把手:“你说什么?” “皇上驾到!!” 厂公跟随着段钰韫走进厅堂,如烟脸色一白,微微欠身:“皇上。” “听说凤冠找到了?”段钰韫温淳的声音入耳,眼睛扫了一眼杜倾画。 如烟额头发汗:“是。” “现在凤冠在哪?” 两名太监端着檀木盘子一同把手中的凤冠送上。 “如妃娘娘宫中。” “柏妃娘娘宫中。” ––– 马车一路开进信阳城,段钰韫揉揉疲惫的双眉间。 庄德掀开马车帘子:“主子,从皇宫传来消息,放在如妃娘娘宫中的凤冠不见了。” 段钰韫轻轻闭上眼睛:“现在找到没有?” 庄德回道:“找到了,在柏妃娘娘宫中。” 回到宫里,段钰韫不曾停歇,直接奔向柏宸宫。 看见两个太监端着两个凤冠,笑了笑:“柏妃那个是朕找人给她仿的,这个小家伙就是有点贪心,想过把瘾。” 杜倾画摆弄树叶的手停下。 段钰韫走过去刮刮她的鼻子:“是不是?贪财的小家伙?” 杜倾画思绪一滞,下意识的点头。 段钰韫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如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知这只是一场笑话,在呆下去对自己也不利。 “既然是这样,那臣妾就先退下了。”如烟一揖,匆匆离开。 原来集满人的厅堂,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 段钰韫俯身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美人椅上带起来。 脸对脸,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尖。 杜倾画反应有些迟钝:“你......” 段钰韫点住她的嘴:“嘘,朕回来再说。” 他将杜倾画放下来,转身走出柏宸宫,看着天边开始泛着夕光,段钰韫的心情变好。 只是,他还没有处理完一件事。 段钰韫走进监牢,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段钰韫一步步走到那人的面前。 “说,天竺教教主到底是谁?” 第六十六章 残云卷着夜幕降临,杜倾画房中就点了一盏烛火,暗到只能看清楚床的轮廓。 段钰韫坐在床头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梳妆台上的背影:“你想做皇后?” 杜倾画褪下衣衫,露出橙色的衬衣,藕臂抬起来摘下头上的饰品,墨发如瀑布般披下来搭在肩上。 “当不当皇后也不是臣妾说的算。” 段均泽走过去搂住她的腰:“那朕封你可好?” 杜倾画笑笑不语,想起身却被段钰韫按在椅子上。 “别动。” 杜倾画老实的坐下,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那套仿的凤冠向她走过来。 修长的手拿起台子上的木梳,梳着她顺滑的黑发。 手指动的很快,将发丝编成五股辫盘在头上,只留下一缕。 凤冠扣在头上,段钰韫将饰品一样样戴在头上,最后挂在头上的流苏挡住眼前。 杜倾画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陌生。 她手撩起流苏,让自己能更加看清楚铜镜里的那张脸。段钰韫弯下腰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美。” 杜倾画牵强的扯着嘴角:“是么。” 腰上一热,感觉到一双手顺着翼骨滑下。天昏地旋,杜倾画已经在他的怀里。 段钰韫搂着她走向床边,将她放在洁白的床单上,看着她一点点被床单包围,看着她一点点沉沦...... 心头涌上一点酸涩,让他更加用力的占有。 ––– 这是一场战争,而结局不过是两败俱伤。 十二月的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硬。穿上厚重的棉衣开始,杜倾画就已经准备好过这最漫长的冬季。 “娘娘,皇上又命人送来了两个火盆,三件炭炉......” 杜倾画缩在被窝里,对着冻僵手呵气。 连青:“皇上传人来问娘娘想不想去丘洞泡汤?” 杜倾画本来不想动,听到泡汤两个字立马开始振奋起来:“去,怎么会不去。” “那就即刻动身。”门口,段钰韫走进来,看着被窝里的人,应许着。 ––– 再次离开信阳城,杜倾画认为自己也算当了把‘祸国殃民的妖女’,让皇上不上朝陪她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去泡汤。 丘洞位于一个越国最偏僻的位置,此处多火山岩,所以硫磺也颇多。杜倾画从走进岩口,就能闻到浓浓的硫磺味。 在两处汤之间有一堵石墙,中间裂开条缝,从中间长出了一颗小桃树,挥动着枝叶就像是一个小姑娘在喊人。 山洞里外简直两处景象。山洞外冰雪寒天,寒风刺骨。洞里热气翻涌,蒸腾雾气。 雾气温润而不干燥,打在脸上滑滑的,湿润润的,蒸的杜倾画小脸通红。 也许是天性喜热不喜寒,穿着衣服就可以跳进汤里面。 本来已经冻透的身子进汤里,感觉到热气从脚心开始钻进来。 杜倾画闭上眼睛安静的呆了一会,才慢慢开始除去身上的衣物。 背后传来脚步声,直到停在汤外。杜倾画以为是段钰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回头,映眼的是一张挡住整个面部的黑色面具,他半蹲在她的背后。 杜倾画吓了一跳,蹲进汤里背对过去:“你是谁?” 面具人阴声的笑了一下,用手撩起她的头发:“怎么还是改不了这种毫无防备就下水的习惯?” 杜倾画一哆嗦:“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放下手中的黑发站起来:“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是我有足够帮你的理由。” 面具人听着洞外的脚步声,一个转身消失在另一边,段钰韫从雾里走过来。 “你究竟想怎样?”杜倾画大喊。 “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杜倾画回头,看见段钰韫松下一口气。 “没事,就是想问问皇上什么时候泡,臣妾好给皇上.....”让地方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段钰韫就已经解开腰带走进水里。 “现在就泡。” 这时候杜倾画已经来不及反应。 ––– 与此同时,石墙的另一侧,两只不明生物正在水里玩的开心。 泉眼潺潺的流出泉水,打湿了两只的皮毛。 大的满足的叹谓了一下,小的猛的扎进水里啃了一口水。 兔子一个弯腰,从貂的背上掉到了水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她本来只是想喝一口水的,谁知道却喝了一杯...... 貂无奈的撇了它一眼,翅膀从水里伸出来把它捞起来,兔子湿哒哒的坐在貂的背上,不敢再乱动,也没有玩的心思了。 貂好像就有意气她,一会向下沉,一会向上浮,玩的好不欢乐。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此话正应景啊,现在水面中就有一只愤怒的兔子,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一嘴的......貂毛。 现在,要是貂还能欢乐起来,兔子就该哭了,就看着两人在水中狂舞...... 要想知晓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嘞?主人好像来了。 兔子戳戳正左右摇摆的貂头,它不理,再戳戳,还不理,那再戳戳...... “够了!”面具人一甩披风,吓的貂一抖没掉到水里。看见面具人那张严肃的脸,貂赶紧驮着兔子上了岸,站的标版溜直,就差没弯个腰行个礼。 “还不快走?!” 面具人吼完这句话,兔子飞一般的跳 到貂的肩头,如箭一般两只窜出山洞。 ––– 烟雾旖旎,肌肤被雾气熏的有些发红,杜倾画露出半个肩榜。 虽然是背对的,但她仿佛是背后长了眼睛,只要段钰韫向前挪动一步无论多小,杜倾画都会同等的再向前移动一步,弄得段钰韫苦笑不得。 “我又不是要吃你。” 杜倾画心里腹诽:“你是洪水,你是猛兽......” 不过即使心里这么想的,她也没敢说出口:“咳咳,两个人泡的太热,还是离远点的好。”这句话她说出去就后悔了。 段钰韫面沉了会儿,一把把她从池子里捞出来:“那你嫌热,咱们去外面凉快凉快吧。” 她可没忘,在那冻手冻脚的雪地里还有一处冒着热气的温泉:“我不热了,臣妾不热了,啊!” 段钰韫一个松手,杜倾画就被扔进了池子里,体会了一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她已然欲哭无泪。 第六十七章 “卜寂。”段钰韫喊道。 杜倾画在这雪地的温泉里埋头不敢出来,应声:“嗯。” 段钰韫扳过她的身子:“为什么不穿红衣?” 半个月前,段钰韫曾送给她一个红色的锦丝裙子,杜倾画放在柜子里许久也没有拿来穿,后来他问起,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喜欢红色。”杜倾画闷声回答。 段钰韫慢慢把手收回,转身离开池边:“去吃饭吧。” “我还没……”杜倾画还没有泡够就被他一把抱起,带出浴池。 ––– 饭桌上,杜倾画气鼓鼓的看着一桌子五道菜三道是鱼,放下筷子。 段钰韫眼中染笑,夹起一筷子鲜肥的鱼肉递到杜倾画嘴边:“来,乖,张嘴。” 杜倾画怎么会让他如意,她先假装把鱼叼过来然后顺嘴就吐掉。 杜倾画:“皇上。” “嗯?”段钰韫回头。 杜倾画拿起手边的筷子,飞快的夹起一块香菇,放到他即将询问而微微张开的嘴中。 偷袭成功! 杜倾画成功看到了段钰韫那张错愕过后已经变得发黑的脸,她嘴角扬起,像一只偷了腥的猫,躲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段钰韫脸色沉下来,身子向前一倾。 杜倾画感觉面前一阵压迫力,才想起来躲。 段钰韫先她一步,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压在椅子上:“胆肥了。” 杜倾画咬住嘴唇,心里打着退堂鼓,嘴上开始求饶:“我错了,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 段钰韫眼睛一低:“不赶趟了。”手指在她的腋下骚动。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哈哈哈......” 段钰韫停下来,坏心的还将手停留在她的腋下:“你做错什么了?” 杜倾画转了转眼珠:“臣妾不该喂皇上吃菌类.....” “还有呢?” “还有?!”杜倾画大喊。 段钰韫压着她肩膀的手又是一重,略带威胁:“嗯?!” 杜倾画立马改词:“还有,还有......”还有了好久还没个所以然。 段钰韫显然不耐烦:“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错嘛。” “不不不,臣妾知道,臣妾知道。”杜倾画拦住他的手:“臣妾不该不吃鱼,不该不听皇上的话......” 听到这个答案,段钰韫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开她。 杜倾画连忙窜起来,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吁了口气。 段钰韫环住她的腰。 “一会去看雪景。” 杜倾画靠在他怀里,点点头。 ––– 日落西山。 粉红的柔光铺洒在雪地上,杜倾画嘚嘚瑟瑟的穿着棉鞋在软和的雪上踩出两个脚印,一路拖着雪走到山角。 段钰韫还想向前再走些,杜倾画拼命的摇摇头。 他无奈,只好坐在原地。 太阳从云层里落下,几乎和他们所在的位置平行,光也越来越亮。 杜倾画伸手,好像要拖住那点太阳,而忘记了短暂的寒冷,用手抓起一旁的雪向太阳那边撒过去。 段钰韫任由她胡闹,看见她小手被雪冰的通红,放在嘴边呵气;心疼的拉过来,捂在怀里。 杜倾画顺势靠在他怀里,握住开始发疼的手腕,她已经不会忘记那些当初的疼。 太阳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落下,段钰韫看着身旁的人已经玩累了,安静的睡在他肩上的人,抬手搂紧她。 天,黑的彻底。 ––– 十二月的到来,让整个信阳城进入保暖实战中,大街上的人寥寥可数。 朝堂上,太傅大人对段钰韫提出的建议尤为不满;“皇上,这卜寂乃是一届舞女,怎可担皇后重任?!” 户部侍郎同样不同意:“是啊皇上,这后位掌管着六宫,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交给一个舞女?更何况还是南国的舞女?” 段钰韫眉头触了触:“如果朕立她,敢问会给国家造成什么危害?” 太傅:“六宫混乱。” 户部侍郎:“六院无主。” 段钰韫冷笑:“恐怕是你们舍不得这条大鱼船吧。” 太傅神色一僵:“皇上......” 段钰韫已经甩袖子离开了龙椅:“退朝。” 太傅恨恨的一跺脚,自从杜禹那个老东西走了后他真是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户部侍郎:“大人,我们......?” 太傅鄂首:“你去天竺,找教主,说我们有要事禀报。” ––– 冬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年一度的狩猎,今年夏天也曾去过一次,原因是上届狩猎赶上前皇登基,因此耽搁下来。 这次去越南山的队伍浩浩荡荡,杜倾画从出发就喜欢窝在马车里。连青是一直在忙活着,早上起来就开始装被子,装衣服。 “那边冷,一定要多带些棉衣。棉被带了三条,手盆两个,对了,还有手炉......” 杜倾画懒散的坐在窗边:“就是去狩猎,没有要到那边过冬的意思。” 连青鼻子翘翘起:“我们家主子正得宠呢,怎么能输他们?那个石姝只是个贵人,而我们家主子是有可能登后的主,当然要好好准备。” 连青絮叨的功夫,杜倾画打了个呵欠。 门被推开,灵芝身后跟着若水走进来,“娘娘,这次狩猎若水跟随您和连青一同前去。” 杜倾画无所谓点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后,灵芝在杜倾画临走前贴在她耳边说道:“亥时,在一里的栏外有人等你。” 她怔了怔,站在马车外。 后面,女子被宫女搀扶着来到另一驾马车外,一扬手就给了宫女一巴掌,“本宫叫你给我带皇上赏给本宫的那对翡翠耳环,你又忘了是不是?!” 女子吓的一下子跪下,捂住脸:“娘娘,奴婢带了,奴婢带了,就在收拾的行李里。” 女子点点头,趾高气昂的看了眼杜倾画所在的位置,踩着宫女的腿上了马车。 杜倾画在一旁皱皱眉,那名女子的脸让她有些眼熟,问一旁的连青:“她是?” 连青撇撇嘴:“那是石姝,姝贵人。” 第六十八章 颠簸的马车上,连青递给杜倾画一块削好苹果:“娘娘。” 杜倾画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太想吃,有点头晕。” 连青放下手上的东西挪过来:“娘娘晕车了吗?” 杜倾画揉着太阳穴,掩饰不住的疲惫:“有点。” 连青站起来掀开帘子,对着马车外的庄德说道:“娘娘有点晕车,能否让队伍停一下?” 庄德点头:“臣去禀告皇上。”说完颠了一下缰绳。 连青看着他驾马离去的身影,放下帘子。 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功夫队伍就缓慢停下来,连青扶着杜倾画下了马车。 手刚刚伸出帘子,一阵绞痛,冷风从领子里灌进来,汗毛孔都战栗起来。 ––– “叫你给本宫拿一件棉披风,你走那么久才拿来!” 石姝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掐住小宫女的手背,指甲嵌进肉里,疼的她眼泪直落,却也一声不敢吭。 杜倾画看着莫名的心疼,翠儿也是那样,但却是为了她忍气吞声。 “她真是太过分了。”连青一旁愤愤,杜倾画移开目光。 庄德看见杜倾画从马车上下来,在路边上放上一张干净椅子,待她坐下有递上了一个手炉。 杜倾画拿在手里,的确暖和多了。 停在队伍最中间的那个显眼的黄色马车,她无意瞟了一眼,如烟带着笑和段钰韫走下来。那只有短短的一秒,杜倾画便移开了目光。 休息够了,等胃里往上翻的那股劲平息下来,杜倾画起身把手中的暖炉放在椅子上,和连青回到马车。 “哎呀,手炉拿着好了。”连青下车便去取放在椅子上的手炉。 帘子再次被撩开,来人上车坐在了一旁。 “手炉拿好了?”杜倾画抬起头一看,她旁边的人淡然的坐在椅子上,深色的眸里带着笑意。 杜倾画果断收回目光,当做没看见。 “娘娘,手炉......”马车里一冷,连青所说的话在看到马车里的人后咽回肚子里,“奴婢去若水的马车里去坐了。” 帘子放下,挡住杜倾画探究外面的一片银白的目光。 “怎么?吃醋了?”段钰韫扳过她的肩膀,“刚刚她只是去朕那里送一碗汤,现在那碗汤还在庄德那里。” 杜倾画一怔,他那时果真看到了她的目光,讷讷的回道:“鱼汤吗?” 段钰韫捏捏她的鼻子,“想喝?” 杜倾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 似乎这冗长的队伍,比起上一次去越南山所用的时间长的多。到了山腰,搭完帐篷也将近快到了子时。 嫔妃大臣们早早睡下,只有夜里巡逻的士兵守夜。外面立着几只火把,杜倾画却没有半分睡意。 “柏妃娘娘。”士兵看见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杜倾画,一欠身。 杜倾画点点头,仰头看看满天的繁星挂在黑色的幕布上。星辰总是那么亮,杜倾画却唯独找不到之前那颗最大最亮的‘晦气星’,让她有些懊恼。 ––– 翌日清晨。 像是画面回放似的,半山腰烟雾缭绕,杜倾画从帐篷里出来,看见段钰韫早起练剑,也准确捕捉了他身边白色的身影,只是周围多了一些不和谐的因素。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站在他后面。段钰韫舞着剑,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的人。 剑锋一闪,段钰韫一个转身,剑猛的指着杜倾画的胸口,距离只有半米。 这动作让空气凝滞,段钰韫一松手扔下手中的剑,眉头紧促。 如烟在一旁心惊,踢开地上的剑,对着杜倾画说道:“妹妹来的也太不及时了,要是万一伤到妹妹怎么办。” 杜倾画笑而不语,直直的看着段钰韫。 唇角那抹带着讽刺的笑,刺痛了段钰韫的眼,他冷冷捡起地上的剑:“不会。”一甩手转身离开。 “妹妹下回莫不能这般不小心,伤到妹妹,皇上可就心疼啦。”如烟说完也转身跟上。 杜倾画看着他们渐远的身影,裙角边的手蓦地握紧。 我不会容许你再伤我一次,哪怕一次也不可能。 ––– 中午,各个大臣换好狩猎的盔甲站在段钰韫后面,不过只其中自然不包括太傅大人。 太傅年近花甲,能出门走动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要说是骑马打猎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敢。 段钰韫自然不会勉强他,所以进着铁栏中打猎的大多数都是刚入朝廷的武官。 号角吹响,厂公把狩猎圈的大门打开,一大杆子嫔妃站在后面看着段钰韫英姿背影。似乎是感觉到后方有目光,段钰韫下意识的回头。嫔妃里就像是扔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皇上在看我!” “皇上在看的是我!!” “是我!!!” ………… 段钰韫抖了一下缰绳,骑着马向嫔妃那里走去,嫔妃都迎上去,只有最后面的如烟和杜倾画站在原地。 段钰韫越过他们,停在杜倾画面前,将她拦腰抱上马。 大臣女眷嫔妃议论声络绎不绝,原本知道这柏妃娘娘很得宠,没想到此言不虚,皇上甚至宠爱到狩猎都要带着她一起。 许多大臣的心里下意思把杜倾画定义成皇后的不二人选,知道今后该巴结谁,才是对自己有利。 杜倾画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进了狩猎圈,一路上后面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她,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段钰韫感觉杜倾画后背僵直,微微一夹马,稍微加快了点速度。大臣们知道这是皇上有意甩开他们,谁还敢上前,都各自找了个位置去寻找猎物。 ––– 白茫茫中的一片中,最狡猾的应属兔子,他们本身就是白色的绒毛,在雪地里一窝藏,根本看不见,就算好不容易发现了几只,被他们一躲,也分不清谁是谁。 段钰韫干脆放弃了兔子,转而寻找个头庞大的鹿。 此时正有一只不知道是不是跑的有些晕头转向的驯鹿,朝段钰韫冲过来,幸好在段钰韫拿出弓箭时,迷途知返,赶紧跑向另一侧。 第六十九章 此时正有一只不知道是不是跑的有些晕头转向的驯鹿,朝段钰韫冲过来,幸好在段钰韫拿出弓箭时,迷途知返,赶紧跑向另一侧。 段钰韫自然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肥肉,一颠缰绳追了上去。 那训鹿警惕些突然变得高了些,一个转弯躲过了段钰韫的箭。马追了一路,总算把它堵到了一个死胡同。 段钰韫勾唇一下,翻下马逐渐举起弓箭对准驯鹿。 杜倾画坐在马背上,有些不忍的低头,‘嗖’一声从后方射过来一只箭从杜倾画的面颊上擦肩而过,一滴血淌下来,在杜倾画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只箭直直的扎进驯鹿的心脏,鹿瞬间倒下。段钰韫回过头,射箭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而马背上的人也一同消失。 ––– 半分钟前 杜倾画只觉得脸上一痛,然后整个人都腾空起来从马背上翻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不知道是远是近的雪地里。 定了定神,杜倾画才看清她背后站了一个人:“是你!” 黑色面具脸上无任何表情,眼睛还是犀利让杜倾画感觉被看穿。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冷漠没有感情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杜倾画大声质问。 “天竺教教主,能帮你的人。” 杜倾画蹙眉:“我不用,也不需要你帮忙。” 面具人眸里一闪,手狠狠的扼住杜倾画的脖子,且越来越用力:“收回你这句话。” 杜倾画感觉脖子被掐住,气息被阻断,连呼吸都困难:“我不需要你帮忙。” 面具人的手越来越紧,杜倾画也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这种局面僵持了一会,杜倾画感觉自己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面具人的手一松,嗓子里猛的灌进气,她跌在地上拼命地咳嗽。 “咳咳咳......” 面具人擦了擦手:“你以为杜禹死的那么简单?是他杀还是别有其人,你自己想清楚。” 听到他说的话,杜倾画心里徒然一惊,继续他带着讽刺意味的说:“冯允谦况且还需要我的帮忙,何况你。” “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 杜倾画好似能感觉他面具下那张冰冷的脸,“我和他的目的一样,只是要段钰韫手中的那两块兵符。” 杜倾画:“你们惦记的不过就是整个南国而已,而我同样也希望他够身败名裂,我又怎会不帮你?可是......”杜倾画的表情又开始佯装苦恼,“那我要是找到了兵符,我又该给你们之中的谁呢?” “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杜倾画还想继续问,面具人抬手在杜倾画脖颈处敲了一下,她想说的说有话都随着眼前一黑而停住。 面具人弯腰抱起她,把她放回马背上,扬手打了下腚,马飞快的跑了出去。 而黑色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那片尘雪中。 ––– 恍惚之间感觉脸上有些湿,是水。 杜倾画翻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一点点适应光线。 映眼,若水拿着毛巾擦试着杜倾画的脸颊。面具人,杜倾画一个激灵起身坐起来,看清楚四周的白色帐篷,转转眼睛,“我回来了?” 若水点点头。 杜倾画抬起手摸摸脸颊,若不是脸上的伤,她恐怕还以为那是一场梦。 “连青呢?”杜倾画问道。 若水回答:“按照例年的规矩狩猎当天晚上要举行祝酒会,吃捕来的猎物,连青姐姐被叫去帮忙了。” 杜倾画心下了然。 “姐姐也去了挺久了,若水帮娘娘梳妆打扮吧。” 杜倾画默许。 ––– 若水的手法也算蛮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弄好了。杜倾画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人,干净的妆容和典雅的发髻没有丝毫的冲突,站着她旁边安安静静的人,也不是她所认识的若水。 杜倾画无暇顾忌那些,段钰韫已经派人来催了。 棚子外面点起来几堆篝火,火焰被风吹的摇曳。 大臣们的桌椅围成了一圈,段钰韫坐在边上,安静的抿着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倾画不紧不慢走过去,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她,今日的她穿着紫色的衣裙像是一株妖娆的紫罗兰,绽放在寒冬里。 段钰韫放下酒杯,向她伸出手。杜倾画盈盈一笑,走过去被他拦腰抱在怀里,唇蹭着她的耳朵:“穿这么少,不冷?” 杜倾画摇摇头,却发现他耳后的一块伤口还在潺潺流着血。 段钰韫把手边的酒杯拿起,递到杜倾画的嘴边:“喝口酒,暖暖身子。” 杜倾画反手推开面前的酒杯:“臣妾不喝酒。”他也不强求。 祝酒会开始,士兵将今日所狩的猎物盘点。 “武将军驯鹿五只,白兔两只,野猪两头......” 盘点下来,几乎半个场地都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猎物。 “皇上驯鹿七只,野猪一头,野熊......”太监突然提高声调:“五只。” 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连一头野熊都不定能抓到,皇上却一人能徒手抓住五只。 在所有人都赞叹时,杜倾画又看了看他耳后的伤,原来这是捕熊伤到的。 祝酒会固然没有意思,可是后宫粉黛三千几乎都跟了过来,都想在皇上面前一展雌风,圣德恩宠。 故此这祝酒会便成了她们最大的契机,并且在上越南山来之前她们都准备好能施展各自才华的工具,抢着在众人面前表演。 贵人嫔妃们是能穿少则穿少,在这寒风凛冽中,冻得不轻也要坚持。弹琴,吹笛子,吹箫,跳舞,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说实在的里面表演的最好的还是石姝。 原本她就在南国皇宫里当御用舞姬,功底舞技都属上成,一曲翩若惊鸿让杜倾画也不禁点头称好。 这果真是悦了段钰韫,一道圣旨下来,便封了她为姝妃,让各个嫔妃看的眼红。 石姝惊喜的跪在地上,磕着头:“谢皇上,谢皇上。”从地上起来时,还挑衅的看了眼杜倾画。 杜倾画无意搭理她,无所谓的玩弄着从猎物堆里救下来的一只小兔子,它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在说话,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杜倾画一心软,便讨了来。 这场祝酒会在杜倾画眼里看来是极其无聊的,无聊到看嫔妃表演都能懒散的打了个呵欠。 此时正上来一个身材高挑的贵人,手中拿着扇子舞起来。掰手指算一算,这应该是第二十多个来表演的嫔妃了,大臣们从原来的兴致满满,到后来的闷头喝酒,一个个能倒就倒。 这位贵人也自顾自的跳舞,转一圈,再转一圈,再转一圈,转到了段钰韫和杜倾画面前继续舞。 杜倾画伸手想再打一个呵欠时,余光看见她袖子里的银光。 “小心!” 贵人的一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三枚小刀向段钰韫扔去。 杜倾画身子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挡在了段钰韫面前。 三枚小刀躲过去了一枚,一枚段钰韫擦肩而过,最后一枚扎进了杜倾画的胸口。 大臣们被这一幕吓的半分醉意也没有了,“保护皇上!” 士兵们赶紧上前,那贵人逃的也快,没有被士兵抓住。 段钰韫抱着杜倾画的手有些抖:“传太医!快传太医!” 疼,真的很疼,杜倾画在看见那几枚暗器时也想过自己先躲,可是她并没有,因为她需要让段钰韫信任她,所以她没有躲开,而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段钰韫心跳的很快,看着暗器穿透她的胸膛,他的心猛的一颤,疼到他自己的没有知觉。他宁愿她先躲,也不要为他而伤。 太医很快赶过来,为杜倾画查看伤势。 朝廷几乎每年狩猎都会带上一两名太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暗器里有没有毒?”段钰韫紧紧捂住她的手。 太医从杜倾画的手腕上拿下来,打开背来的医药箱:“皇上放心,所幸这暗器上没有毒。” 段钰韫仿佛松下一口气,庄德看见段钰韫肩膀也被暗器所伤,血殷红了一片,上前说道:“皇上,您也让太医包扎一下伤口吧。” 段钰韫摆手:“朕无碍,先弄她。” 他拒的坚决,庄德叹口气。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药盒,纱布和剪刀:“皇上,要剪开娘娘的衣服,才能上药。” 那伤口的位置在胸部正中间,段钰韫的脸黑了下来,“朕剪,你们全部转过去。” 连青:“皇上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你把着她点,上药可能会有点疼。” 段钰韫说着,从裙子的一角用剪刀一点点剪开,光滑的皮肤上一块红色还在流血的伤口显得格外的突兀。 段钰韫心里一阵抽-搐,手轻轻碰了一下伤口周围红肿的皮肤,杜倾画痛呼,段钰韫惊的赶紧将手拿开。 打开药盒,段钰韫手有些颤抖,里面白色的粉末被他撒出来些,“小画,你再忍忍,上药的时候可能有些疼。” 杜倾画移开头,咬住下唇看向床头:“嗯。” 段钰韫深吸一口气,将白色粉末一点点倒在她的伤口上,杜倾画忍住从喉咙里涌上来的□□。 撒完药粉,连青将杜倾画扶起,让段钰韫把纱布缠绕在伤口上。 伤口终于包扎完毕,段钰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可能是少量失血,段钰韫几乎的半个肩膀都被血浸透,脸色有些苍白。他把被子盖在杜倾画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早点休息。”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连青也从床头站起来,吹没了几只蜡烛,房间暗下来,门被关上。 杜倾画睁大的眼睛也缓缓闭上,疲惫的睡去。 ––– 第二天早上醒来,杜倾画身子有些僵硬,因为伤口的缘故,一晚上不可以翻身。 “连青。”杜倾画叫道。 连青在门外听到杜倾画招唤她,推门走进来:“娘娘。” 杜倾画把被子往下推了推,“现在何时?” “已经午时了。” 杜倾画挪了挪身子,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连青上前扶着她:“皇上早上来说娘娘醒来了就去禀报他,既然娘娘醒了,连青去通报一声。” 杜倾画拦住她:“他现在在干什么?” 连青:“皇上正在军篷里商要议事。” 杜倾画下床穿好鞋子:“你不用去了,我直接去找他。” 第七十章 连青也从床头站起来,吹没了几只蜡烛,房间暗下来,门被关上。 杜倾画睁大的眼睛也缓缓闭上,疲惫的睡去。 ––– “皇上,崖山峡谷里的冥兵有一半都已经成为死士,誓死效忠皇上。” 段钰韫打开手边的羊皮卷书:“现在山谷里的粮食和兵器还有多少?” “现在应该还有近一半的弓,弩。五千只矛,三千的枪......盾,铠甲,头盔……” 将士的话没有说完,门一下子被推开,连青扶着杜倾画站门口。 武将认得昨晚的杜倾画,并没有阻拦她进去。 段钰韫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杜倾画,颦眉说道:“伤都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下地走动?” “你们在谈重要的事吗?臣妾来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杜倾画咬咬唇,低下头。 段钰韫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杜倾画带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 武将在一旁有口难开:“皇上,这......” 段钰韫摆手道:“她不是外人。”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们岂敢忤逆。 “要说兵器倒还好,但是峡谷里的粮草已经为数不多了,冥兵们还在苦撑......” 杜倾画老实坐在椅子上倾听,冥兵?她随眼扫了一下桌子上的卷书,这卷书怎么会有些眼熟?当初给段均泽找的那张羊皮卷书是假的,莫非这张才是真的? 想到至此,杜倾画听的更是认真。 “第一波粮草已经从信阳城运往峡谷,第二波要等皇上回宫再出发。” 段钰韫点点头:“武将军,回宫再找人做一批兵器运过去。” 将士两手相抱:“是。” ––– 即使段钰韫谈话时不避着她,也不会让她待太久,很快就散了那帮大臣。 大臣们都离席后,庄德从袖子里拿出昨日伤她的暗器:“皇上,这暗器的形状三菱角是天竺教独用的,昨晚那人应该是天竺教派来的。” 杜倾画心一惊。 段钰韫眯了眯眼睛:“朝廷素来与天竺教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又怎么会突然与朝廷结仇?” 庄德一揖:“臣的意思是会不会在朝廷也有他们的势力?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段钰韫:“你是说朝廷里有人和他们相互勾结?” “臣也只是猜测。” 杜倾画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装作不经意打了个呵欠来掩饰。 段钰韫发现了这个小动作,以为是杜倾画觉得没意思,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这事明日回宫在商议。” 便带着杜倾画回了房间,刚推进门,杜倾画就闻到浓浓鸡汤味。 如烟看见杜倾画和段钰韫一同进来,整理好嘴边的笑容,走过去拉着杜倾画的手:“妹妹听说昨日为皇上受伤了,心里担心你就赶紧过来看看。” 杜倾画在心里冷哼,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如烟把桌子上热乎的汤盒端起来:“臣妾知道妹妹身子不好,特地带来了自己炖的鸡汤来给妹妹补补身子。” 如烟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杜倾画直打哆嗦,她费力的从如烟的手中把手拿出来:“那真是麻烦姐姐了。” 段钰韫抱着杜倾画走到床边,背对着如烟说道:“以后没有别的事不要来。” 如烟身子一僵,泫然欲泣:“皇上......” “还有别的事么?” 如烟咽下口中的话:“那臣妾先退下了。”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杜倾画心里疑惑的很,明明当初他爱杜倾语爱的死去火来,为何现在对她如此冷淡? “皇上,你......” 段钰韫好像看穿她的心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只留她一个小脑袋:“别多想。” 杜倾画只好点点头。 ––– 回宫的队伍收拾好,因为这次狩猎中杜倾画受伤,段钰韫不得不缩短一天的行程,怕是会耽误病情,烙下病根。更何况帐篷里比不上宫里暖和,对于伤口愈合更加没有好处。 这石姝的地位提高了一节,自然做的马车也不一样,妃子的马车杜倾画原本是最后一个,结果因为石姝升了妃位,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杜倾画马车的后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两架马车中间的位置总是有意无意的撞在一起,杜倾画本来就有些晕车,因此更加难受了。 当车再次因为距离太短而撞在一起,连青气愤的叫车夫勒了马,气冲冲的下车找他们理论。 驾马车的宫女是新分配给石姝的丫鬟,以为自己主子得宠也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们家娘娘嫌马车开的有点慢,让车夫开快一点,请柏妃娘娘多担待些。” 她说的这话连青可不爱听了,“你家娘娘嫌马车开的慢,我们家娘娘还嫌马车开的快呢,如果有意见的话去找皇上啊。” “这是谁家的奴婢?这么不懂规矩?”石姝掀开马车帘子。 那丫鬟立刻一副掐媚的样子:“娘娘,这是柏妃娘娘的婢女。” 石姝轻轻波动手腕珍珠串子:“这奴婢如此没有家教,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教的......” 连青气的憋红了脸:“你......” 丫鬟掐起腰:“真没家教,你家主子都没告诉你在主子面前应当先说回娘娘的话吗?” 连青想同她们继续理论,杜倾画叫住她:“连青,回马车上。” 连青咬了咬嘴唇,不情愿的回答:“是,娘娘。” ––– 明明是他们错在先,“连青没有错。” 杜倾画叹了口气,“固然是他们的错,可是你和他们计较,不是你也和他们一样了吗?” 连青羞愧的低下头:“娘娘,连青知道错了。” 杜倾画表面上是没有计较的意思,但是心里可是算的明白。 马车停了一阵继续向前开,段钰韫借着空钻进马车里。 “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再走?” 杜倾画摇摇头:“臣妾只是有些晕车,没什么大碍。” 马车摇摇晃晃开了一会,杜倾画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闭目养神。 段钰韫看杜倾画有些疲惫,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鼓鼓的东西。 杜倾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段钰韫抓着两只白里透红的兔耳朵,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爪缩缩在胸前,两只小腿腾空上下蹬着,模样好不惹人疼爱。 段钰韫两手一松,兔子摔在了杜倾画的怀里:“我看这小家伙要跑,寻思它出去应该会饿死,便把它截了来。” 杜倾画抓着它的两只小爪上下挥舞着:“的确,这冬天里觅食也费劲,那便让它跟着咱们吧。” 这一路上有着兔纸的陪伴杜倾画也有了不上乐趣。 –––(这里是番外:兔纸君的郁闷1) 其实兔纸它是郁闷的。 好不容易跟着主人跑了趟门,它不过就是窝在雪里面,一回头的功夫主人没有看到它,竟然就把它忘记了。 面具人一甩自己的黑披风,像是一阵风不见了,可是雪地里那团雪球还在向他招手。 兔纸欲哭无泪的蹲在雪地里抽吸,哭的正认真呢,一双无情的手拽起它耷拉的耳朵。 “这里竟然有一只兔子,走运了。” 那人一扬手,兔纸君就被扔进了箩筐里。箩筐里还有一只被绑着的鹿,鹿望了它一眼,好像再说:“嘿,兄弟,你也进来了。” 接下来陆续被扔进来一头野猪,它就会和驯鹿一起用悲哀幽怨的小眼神望着它:“嘿,兄弟。” 在箩筐里晃晃悠悠了一天,箩筐终于被人摘了下来,它又被无情的拽着耳朵拉出来,摔到了地上,刚想起来无声的抗议两声,这一看,艾玛,不得了啊,她的后面躺着几头是她好多倍的大棕熊。 立定站好,它还是老实呆着吧。 ............ 在那对猎物里,它算是最无辜,最蠢萌的那个,别的猎物在抓住之前,起码还做了一下垂死挣扎,它是连跑都没跑,就被抓了过来。 心好累啊。〒_〒 ...... 瞅瞅外面那人高马大的壮汉,看着同伴一个个被捉走,它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位美若天仙,貌美如花,貌似潘安,(额,不对)的姑娘走了过来。 兔纸用了兔自认为最可爱的,最呆萌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女神,我的缪斯,快把我带走吧。 她果然是听到了兔纸君的召唤,走了过去,摸摸它圆圆的脸蛋。 “你是让我把你带走吗?” 嗯嗯嗯,它捣头如蒜,带我走吧,带我走吧,两只小爪子在胸前蹭来蹭去。 “好啊,我带你走啊。” 女子抓起兔纸的两只兔耳朵,兔纸君一痛。 就不能温柔点吗!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朝晚 数十个小时前。 天色暗的厉害,乌鸦站在树上叫了几声。 ‘嘎吱’从树林中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刺耳声,乌鸦煽动煽动翅膀,从枝头飞走。 杜倾画拨开叶子,一个人走在森林狭窄的小路上。 “亥时,在一里的栏外有人等您。” 杜倾画犹记临走前灵芝和她说的话。到底是谁要见她? 月亮被若有若无的云雾遮挡住,子时将到,杜倾画推上栅栏的门,看着一颗颗交杂的树,喊道:“出来吧。” 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出来,杜倾画有些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树开始沙沙的响。 一个人影从树后面走出来,距离隔得太远,杜倾画并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她问道。 那人渐渐迈开脚步走过来,脸在整个阴影下逐渐清晰。 “冯允谦!” 杜倾画暗叫自己笨,灵芝本来就是他的的人,找她的话当然也是他派灵芝来找啊。 “听说你找我?” 冯允谦点点头,“我知道他找你了。” 杜倾画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指谁,“我并没有说要帮他。” 冯允谦眯了眯眼睛,“为什么不帮?我认为他是个很好的跳板。” 杜倾画:“第一我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第二我不清楚他的目的,第三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帮他。” 冯允谦打开他手里拿的黑扇子,“那你有为什么要帮我?” “承诺罢了。”还你一个承诺而已。 扇子摇了摇,“可我不是这么认为,我觉得你会帮他。”冯允谦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倾画。 杜倾画脸一红。确实,面具人的那番话让她有些动容,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 冯允谦抬起手,握住的拳头一松,她的面前出现一个狼牙的吊坠,上面还有几个窟窿,“只要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吹响它,便会有人来帮你。” 杜倾画接过项链,仔细打量了一番,刚想抬头询问,“你......”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已经不见,只剩下幽黑的森林里树枝在颤动。 可是这个要怎么吹啊? 她还没有问。 ––– 马车上,杜倾画睡得正香,倏地感觉耳朵边上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耳朵。 杜倾画只好翻个身继续睡,顺便咂咂嘴。 过了不一会,又感觉鼻子开始痒,杜倾画抓了无果后,无奈的睁开眼睛。 一只毛茸茸的......兔屁股大大的立在她眼前,杜倾画一个机灵坐起来,把面前的奶团扒拉到一边。 兔子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段钰韫终于撒手放开那短短的小尾巴,说道:“醒了?” 杜倾画睡眼惺忪的点点头,惹得段钰韫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没睡醒?” 杜倾画气愤的拨开他的手,瞪着旁边的罪魁祸首。 兔子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颤巍巍的转过身去。 杜倾画叹了口气,已经没有了睡意。 马车断断续续了半天,杜倾画实在闲的无聊,打量着一旁啃萝卜啃了很久,还手脚并用的奶团。 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就连吃东西从不会被干扰的兔子,也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不善。 ‘你想干嘛?’兔子抱着萝卜后退了一步。 杜倾画眯眯眼睛,“你是男是女?” 兔子默默地啃了口萝卜,表示不理她。 杜倾画好奇心疯狂的滋长,阴笑一声,堤着她的脖子转了一圈,然后把它压在地上。 兔子欲哭无泪的被按住四肢腿,杜倾画扒开它的小短腿,为什么会看不清? 接着又继续打量,仔细巡查了半天,杜倾画研究出来的结果:它是个母的。 “原来你是女孩子啊。” 杜倾画抱住她,兔子无力的靠在她的怀里,就这样被随便安排了个性别。 段钰韫忍俊不禁的把兔子从她的那双的□□的手里拽出来,“你让人家继续啃胡萝卜吧。” 杜倾画还想反驳一两句,马车开车剧烈的摇晃,她身子不稳,向前扑去。 杜倾画一下子撞在段钰韫怀里,头隐隐发昏。 段钰韫抬手撩开帘子,问门口的庄德:“怎么回事?” 庄德:“后面的马车撞上了。” “朕不是规定了赶路两车之间要存有距离吗?怎么还会撞上?”段钰韫眉头一皱。 庄德回道:“因为现加了一辆妃位马车,车夫不够用,所以就找了一个会开马车的宫女。” “把她换掉。” 庄德一揖:“是。” 段钰韫撂下帘子,看着脸上还有些发白的杜倾画,说道:“好些了吗?” 杜倾画摇摇头,“没事,习惯了。” “这是第几次?” “没事,反正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段钰韫拍拍她的背。 “这种小事有什么可说的。”杜倾画抿抿唇。 段钰韫脸阴下来,马车再次停下来时他头也不回的下车就离开,杜倾画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莫名奇妙的气。 连青高兴的坐会马车里,同她说:“娘娘,刚刚那个撞咱们马车的小宫女被送去浣衣局了,还是皇上指明要去的,看来她在宫里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连青在旁边偷笑,杜倾画不禁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少在那边幸灾乐祸。” 连青收起止不住往上扬的嘴角,“是。” 杜倾画失笑。 ––– 回宫,杜倾画被冻在屋里一动不敢动,连青拿着炭炉的手炉都是别的宫的好几倍。 尽管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杜倾画还是感冒了。起初只是打喷嚏,后来越来越严重,甚至后半夜发起了高烧,都开始说胡话。 连青被吓到了,赶紧找了太医,喝了两副药也不见好,魂都快丢了半分。 段钰韫早朝上完,便听庄德来报:“柏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说娘娘一夜高烧不退,找了太医也不见好。” 段钰韫颦眉,“朕现在过去。” ––– 第七十二章 “这是树和鱼,水永远都是对的那个。” “你娘本不应该出繁世,是我错了。” “小画,你出去调皮,错就错在不应该打翻你娘的灵牌。” “你这是何必?你明知他不爱你。” “希望这次爹是在帮你,不是在害你......” ––– 杜倾画这一梦,梦清了许多事实,她真的是做错了。 眼角的泪终于滑落,杜倾画睁开眼睛,面前的人轻轻为她轻轻拭去。 她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段钰韫。天下之大,最令人恨愤的便是仇人在眼前,你却无可奈何;杜倾画扯出抹笑容。 段钰韫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別在耳后,为她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来了?”杜倾画一偏头躲过他的手,“皇上没有上早朝吗?” “已经回来了。”段钰韫笑笑把手收回。 杜倾画仔细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段钰韫捏捏她的小鼻子,把桌子上的汤盒拿过来,“朕带了红枣莲子羹,对伤口有好处。” 杜倾画知道这次生病只是因为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不退,并无大碍。 “臣妾不想喝。” “哦?”段钰韫打开盖子,香气冒了出来,“真的不喝?” 杜倾画咽了口涎水:“不喝。” 段钰韫舀起汤勺,放到杜倾画鼻子边,“真香。”然后放到嘴里面。 杜倾画再次咽了口涎水。 段钰韫一勺子接着一勺子,莲子羹就没了三分之一,杜倾画开始有些焦急,“你别......” 段钰韫咽下口中的莲子羹,把手中盛满羹的勺子递到杜倾画嘴边。 杜倾画不情愿的张开嘴,莲子羹入口后愤恨的咬住勺子。她也感觉她报复的太幼稚。 “哎?松嘴啊,松嘴......” “......”不松。 一拉一扯间,勺子掉在了地上。 “喂,你别咬朕手啊......” “嗷呜......”不要。 ––– 下午天气有些阴沉,连青扶着杜倾画在御花园里散步。 “连青,你在冯允谦身边呆了多久?” 连青一怔,没想过杜倾画能问这个问题:“有十年了吧。” “那你怎么会进宫?去当舞姬?”杜倾画最疑惑的还属这个。 连青有些苦恼:“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前是怡红院的小丫鬟,总之主人现在对我们很好。” 杜倾画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段钰韫从花丛后面悄声走出来,还示意连青不要出声。 杜倾画正想事想的认真,倏地被人蒙上眼睛吓了一跳,随后知道是谁,便不慌不乱:“皇上没有别的公务了吗?”你怎么这么闲。 段钰韫一挑眉,“闲点不好吗?能多陪陪你。” 杜倾画无奈的耸耸肩。 空中一点雪白落在杜倾画的肩头,杜倾画用指尖轻轻触碰,它就化成水。 “这是......初雪?” 信阳城下雪了,三年来的第一场初雪。 空中的雪白越来越多,地下薄薄的一层,落在房顶上,落在头上。 “是啊,三年前的那场雪就和现在一样。”一样到原来的你也在我的身边。 一样到,你当时说的已经成真,我想做的也已经实现。 –––(这里是番外:兔纸君的崩溃2) 其实兔纸它是崩溃的。 晚上篝火通明,兔纸它在看完一个又一个的舞蹈后,懒散的打了一个小呵欠。 面前这个舞姬转啊转,转啊转,转到了它的面前。 兔纸君看清了这位嫔妃的脸,激动的挥动着小爪,‘玉衡姐姐,我在这啊,我在这!你是来借我回去的吗?’ 女子好像并没有听到它的召唤,自顾自的拿出来胸口的暗器,向女神扔了过去。 哎呦,好惨烈的画面,不能看不能看。 兔纸像用爪子挡住两只圆圆的眼睛,却发现爪子好像不够长。 还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事,兔纸就被她抛顿似的扔了出去,整个白白的身子从空中行成一条抛物线,惨烈的摔在了地上,脑子一晕,已经想不起来其他事了。 再次醒来,它已经和雪混为一体,被埋在里面。原本满地的人,现在少的只有一两个人在走动。 现在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期,兔纸准备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已启动马达以百米狂奔的速度前进。 预备,开...... 兔纸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前腿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被人给拽了回来。 第七十三章 次日,杜倾画大病初愈,醒的倒也早。段钰韫此时应该已经在朝堂里坐着,杜倾画倒也乐的自在。 不过不赶巧,柏宸宫里来了两位不素之客。 “臣见过柏妃娘娘。”太傅穿着厚重的官服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户部侍郎。 杜倾画端起茶杯,用茶盖划划了杯沿:“太傅大人这大清早的不上早朝,跑到本宫这来做什么?” 太傅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放肆的笑了笑,脸上的肉也抖三抖,“既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说两家的话。” 杜倾画抿了口茶:“太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也不必再装傻,同样是为教主做事,自然臣会尽力辅佐娘娘。” 杜倾画一怔,手中滚烫的茶放下。原来,太傅竟也是他的人。 “本宫听不懂太傅大人的意思,太傅还是请回吧。” 太傅笑了笑,向户部侍郎伸出手,户部侍郎立马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他的手上。 太傅把信封打开,“这是教主亲笔的信,告诉臣要好好辅佐娘娘,如若娘娘要还是不信,可以亲自询问教主。”嘴边带着深意的笑。 杜倾画想到还要见那个面具人一面,浑身汗毛都战栗起来,“本宫当然相信太傅大人,本宫乏了,太傅大人先回去吧。” 太傅也听出杜倾画口里的敷衍,“既然今日娘娘没有那个心情,那臣改日再来。” 杜倾画点了点头。 语毕,便和着走出去,杜倾画总算舒了口气。 “娘娘,这太傅当着好好的,什么目的?”连青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 杜倾画垂下眼睑:“谁知道呢。” ––– 朝堂。 段钰韫再次提出要立后时,本以为会有一半的众臣反对,当礼部尚书说出太傅大人支持立柏妃为后,众臣都选择偏侧。 段钰韫也很吃惊,太傅是朝堂上第一个反对立后的,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快。 ‘哗啦’ “我父亲怎么会同意立那个贱人为后!这不可能!我不信!” 案桌上的东西被摔到地上,一片狼藉。秋映月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这不可能!我爹爹不可能同意!” “娘娘,这已经是朝堂皆知的事情了。” 秋映月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对着月梅说道:“帮我准备出宫的马车,本宫要回府一趟。” ––– 长廊里,连青匆忙的脚步惊扰了枯枝上休憩的喜鹊。 “娘娘!娘娘!好消息!” 门‘碰’的被推开。 连青走进来,“皇上要立后了。” 杜倾画逗弄兔子嘴的手一顿,“哦。” “娘娘,你一点也不关心啊?”连青搬开最近因为吃了太多身体明显发福的兔子,把它挪到一边。 杜倾画别了别散落耳边的碎发:“你别忘了咱们来着的目的,还有原本的初衷......” “什么初衷?讲给朕听听。” 原本虚掩的门被一推,更加四敞大开,身着黄袍的段钰韫大步跨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容,显示着心情不错。 杜倾画福了福身:“皇上。” “你们刚刚说些什么?也让朕听听。”段钰韫坐在杜倾画身边,拿起茶壶倒了杯水,仰头饮尽。 “听说皇上要立后了......”杜倾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功岔开了话题。 “怎么?朕要立后卜寂不高兴?” 杜倾画手抚在兔子的肚子上,“那臣妾要恭喜如妃姐姐了。” “呵,”段钰韫轻笑一声,“这算是吃醋?” 杜倾画推开椅子,起身走到盆栽边上,不会回应。 浇水正浇的认真,从后背环上一双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不管那些大臣反对与否,朕要立你为后。” ––明日朕要带你一同上早朝,该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君命难违–– 棕色的眸一深,像是幽井不敢让她靠近...... 杜倾画浑身一栗。 上早朝这意味着什么,杜倾画不是不知道。 自古以来,太后垂帘听政,问君不肯。 摄政王在位,多半是傀儡。 要是嫔妃同政,除非是喜爱甚之,否则便是在众臣面前示威,心意已决,无人再能撼动。 段钰韫这个决定让杜倾画既喜又悲。 喜是离着她的所期盼的又进了一步。 悲是命运弄人,为自己丝毫摆脱不了只有服从的下场感到可悲。 ––这里是番外:兔纸君的崩溃2 兔纸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前腿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被人给拽了回来。 “竟然还想跑......” 身后大手抓起它的脖颈将它吊起来,任凭着他四肢小爪狂蹬也不起作用。 你是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段钰韫身着玄色衣袍,在雪地里尤为明显,奈何兔纸它却看不到,谁让它是背对着吊起来的呢。 马车的帘子掀开,段钰韫随手把他揣进袖子里。 “你要是敢乱动,回去把你煮了做兔子汤喝。” 炸了,兔纸急了也会炸毛的好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兔子总会有出头日的,总有一天把你踩脚底下。 兔纸在他‘不见天日’的衣袍里,攥起小拳头,默默地发誓。 马车晃悠了一阵又一阵,晃悠的快吐了。 兔纸以为他已经成功的遗忘了它的时候,大手又无情的拉起它的兔耳朵,将她悬空,以头重脚轻的姿势倒立着他们面前。 终于忍不住了。 ‘哇’一声吐了出来,吐完轻松了以后,成功的感受到面前那张已经黑到底的脸,逐渐靠近它。 唔,爪太短,捂不住眼睛。那我闭上总行吧。 记忆里的压迫力没有如期到来,还好它聪明,退到它的缪斯身后。 (我会把在本文最后把兔纸的番外整理一遍,不知道你们都喜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呢?或者把兔子拟人一下,来一个绝美爱恋?来吧,在评论区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吧。 郑重致歉:3号也就是下周二本人期中考试,专业文化都一同考,手机被俺老妈没收啦,连发文都没发了,作者有话要说只容许200个字,没办法只能在这里说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能偷就偷,能抢就抢,感谢那些支持我的小天使。) 第七十四章 傅祠府 马车在门口停稳,丫鬟一路小跑到黑漆木门前,用力的敲响。 等了一阵子,下人从里面出来,打了个呵欠,“谁啊?” 丫鬟:“小姐回来了,快通知老爷。” 下人困意精神了一半,转身回到后院,走到正在和户部侍郎下棋的太傅身边。 “老爷,小姐回来了。” 太傅若无其事的撂下一子白棋,“让她去书房等我。” 下人点点头,快步的离开。 户部侍郎问道:“大人,您不打算和小姐解释一下吗?” 太傅再次落下一子白棋,捡了他五颗子黑棋,“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棋盘上白棋占据了一半的棋盘,黑子却寥寥可数。 太傅站起来,拍拍膝盖:“没必要再下了。” 棋盘上几乎黑子都被白子团团围住,一步一步的吞噬黑子,户部侍郎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在白子第一子落下时,胜负已定。 户部侍郎在桌子下面的手隐隐发抖,哪怕是下棋也都是在他的操控中,难免的可怕。 –––– 书房里。 秋映月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傅来,开始变得焦躁。 “爹为什么还不来?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 案桌上的砚台宣纸被她推到了地上。 太傅推开门,对着里面的人皱了皱眉:“你又闹什么?!” 秋映月从椅子上站起来,“爹爹这对我不公平!我明明才是您的女儿!为什么你要帮一个外人!” 太傅一脸严肃,脸上的赘肉也掉下来:“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以前我宠着你,不代表现在你可以站在这里质问我,忤逆我!” 秋映月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她自打小就害怕这个父亲,哪怕他经常宠着她,任凭她闯祸大闹,他也不会责怪她一句,但是她始终是怕着他的,因为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宠溺,只有冰冷,就像是在看一条小猫小狗。 “现在让月梅送你回去,要不我连她一起责罚。” 太傅抚了抚袖子转身离开房间,秋映月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夜色漆黑,浓重。 杜倾画在焦躁不安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段钰韫感觉到背后的动静,转过来拥住她,“还在想明天?” 杜倾画一下僵住身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时,段钰韫抬起她的头,淡淡的开口:“该来的总会来,明天穿红衣去吧。” ---------- 卯时。 金碧辉煌的殿堂上,众臣身披官服一齐跪拜走上龙椅那明黄的身影,抬头的瞬间讶异他身后的那抹橘红。 一时间寂静的朝堂里,像是油锅里扔进了一只蚂蚁,炸开了锅。 “那是......柏妃娘娘!” “皇上竟然带柏妃娘娘来上早朝,这是表示后位已经定下了?!” “皇上带嫔妃上朝,实属不合礼数......” “太傅大人,您怎么看?” 太傅幽幽的一笑,“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做臣只管看着听从就好。” 众臣讶异。 段钰韫撩开龙袍下摆,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汇报;一搭眼瞄向旁边,杜倾画身着橘红色的长裙正无聊的掰着手指头。 眉头不隐皱了一下。 可能是察觉到目光的强烈,杜倾画一抬头便对上了段钰韫略带深沉的眼神,她不自觉的闪躲了一下。 那是什么眼神?探究?质问? 段钰韫转动着母指上的玉扳指,听得心不在焉。 “皇上,臣认为后位有必要早点立下来,后位无主也是万万不可的......” 段钰韫鄂首:“那众臣认为谁最合适掌管六宫呢?” “臣认为如妃娘娘最适合,”一位大臣上前:“如妃娘娘温婉贤惠,何况还是皇上亲自带回府的,臣认为如妃娘娘最为合适。” 另一位大臣有些不满,“要说优秀,还是柳妃娘娘最合适,这一来是太傅大人的掌中宝,二也是因为太傅大人的谆谆教导,品行端正,大家闺秀,所以柳妃更适合当着六宫之主。” 杜倾画被这精辟的拍马屁的话震撼到了,不禁浑身一哆嗦,这都快拍到天上去了。 这话,显然太傅大人很受用,用手捋了捋胡子,“小女虽然是微臣一手教育出来的,但是臣认为后宫要是想治理好,还是要有能力,说到能力,小女略败下风,没有柏妃娘娘管理后宫的能力,连皇上都带柏妃娘娘一同早朝,自然是认可柏妃娘娘的能力的,这后印应当交给柏妃娘娘才是。” 这番话里,无疑不是强调着能力。 “那柏妃娘娘有什么能力?” 太傅起来大笑:“能让皇上夜夜去她宫中,后宫佳丽三千却独宠她一人,这难道不是能力?” 众臣一怔,便附和着大笑起来。 段钰韫面色一沉。 太傅随即说道:“能力现在说还太飘渺,但是微臣相信柏妃娘娘有那个能力。” 段钰韫袖子下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杜倾画煎熬过一个早朝,回到房间里把耀眼的橘红衣服脱下。 段钰韫推开半掩的门,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不是叫你穿红衣,为什么不听话?” 杜倾画沉默。 每次到这里就不欢而散,段钰韫莫名的气闷,摔门而退。 杜倾画坐在床上惨淡的一笑。 一年前,红衣而覆嫁入钰王府,她伴着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穿上红衣,这红衣一生只为爱人而穿。 现如今我已然不爱你,为何还要为你穿红衣? 段钰韫你未免太自负。 –––– 预料之中。 第二日,庄德拿着圣旨,把风印交到杜倾画手里。 “皇上让臣把风印交给娘娘。” 花洒涌出的水淋湿嫩绿的芭蕉,杜倾画看了一眼侍女托着盘子上盖着红布的风印,说道:“连青,收起来吧。” 连青把手中的花洒放下,上前将托盘接过来。 庄德心中悄悄抹了把冷汗。 皇上本来已经在早朝前就立好了封后的圣旨,结果早朝回来后就变了个样,只告诉他把凤印拿过来,还一副气没地方撒的模样。 到了柏宸宫,人家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他那是何苦呢。 庄德无奈的摇摇头,走出柏宸宫不久,就被身后的人叫住:“庄德哥哥。” 若水从身后匆匆赶来,庄德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若水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那个,就是想问问翠儿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庄德神色一暗,“我会求主子放她出来,不会让她在里面受苦。” 若水点点头,“翠儿姐姐犯了什么错要被皇上关起来?” 庄德语气严肃起来:“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好好在娘娘身边伺候着,皇上找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若水回话,庄德转身离开柏宸宫,很快消失在她视线里。 若水交叉的手指越握越紧,抿着唇喃喃道:“她不会出来,她不会出来了,你不会想到其实我们是一种人,你永远也不会想到......” 第七十五章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连青抬着巨大的木盆走进房间,放在中央,随后拿起身后的花篮,把里面的花瓣倒进水盆:“娘娘,水放好了。” 杜倾画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水盆边。 连青福福身走出房间,杜倾画才渐渐褪下衣衫,入进水里。 水没过她嫩白的脖颈,黑发在水中散落...... 屋顶上,一人潜伏在瓦盖上,小心翼翼地拨开瓦专,屋里烟雾缭绕,能隐隐看见泡在水里的人影。 黑衣人唇角勾笑,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打量了一阵子后,纵身跃下房顶,躲在半支起的纸窗边,悄悄地拔出手中的剑。 落在另一双眼睛里的多处一丝笑意。 屋里的杜倾画丝毫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悠游自在的撩起水打在身上。 黑衣人觉得等候的时机差不多了,撞开窗户冲了进去。 杜倾画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看见身后的黑衣人,惊恐的喊一声,掀起衣架身上的衣服盖在身上。 黑衣人将剑拔出鞘,向杜倾画冲了过去,杜倾画慌忙的躲开。 剑劈开了桌子。 黑衣人抿抿唇,提起剑再次向杜倾画走过去,杜倾画被逼到床角,眼看着剑就要落下。 预想的疼没有来临。 黑衣人握紧剑柄,刀锋落下,刹那间,窗边人影一晃而过,一脚狠狠将黑衣人踢到了墙上。 杜倾画余惊未定的看着来人,发凌乱的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还有着黑色的污渍,让本就看不清面容的脸更加的模糊;身上穿着像几百年没洗过的衣服,青一块,灰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最让杜倾画错愕的是他却是光着一双脚。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 黑衣人暗自吃惊,这惊人的内力,就那么一脚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握紧手中的剑,本以为十成的把握,谁知道中途冒出个内力惊人的家伙,这任务接了没完成也是死,可是这家伙着实不好对付。 黑衣人咬咬牙,捏着剑再次冲了上去,来人又是一脚,黑衣人再次摔在了墙上,这一脚显然比上一脚重,黑衣人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 “还不快滚!”低沉嘶哑的声音从来人嘴里缓缓吐出。 黑衣人连滚带爬捡起地上的剑,从窗户边爬了出去。 杜倾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虽说黑衣人跑了,心下倒是送了一口气,但是神经还是一分不敢松懈,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她一脸防备的盯着来人。 来人好笑的看着她,仿佛他是恶鬼似的。门口传来些细微的异样,他眼眸一闪,“我帮你了,你是不是该帮我?” 杜倾画来不及反应他说的话是何意,他一个转身跳进水盆里,溅落了一地的水花。 杜倾画错愕的盯着他偌大的身躯消失在水盆里,说不出话来。 门外开始嘈杂,可以听见零乱的脚步声。 “娘娘在屋吗?”是庄德。 杜倾画将注意力移到了门口,“本宫在沐浴,有什么事吗?” “臣有要事想询问娘娘,娘娘现在方便臣进去吗?” 杜倾画将衣架上的衣服纷纷套在身上,道:“进来吧,” 庄德推开门,首先看见了一地的水花。 “什么事?”杜倾画走到床边坐下。 庄德道:“今日臣去牢狱里审查犯人,发现关在重监牢里的犯人逃逸了出来,正往娘娘寝宫这边来,臣怕是会对娘娘不利,赶紧带人过来,不知道娘娘是否发现什么异样或着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杜倾画下意识的看向水盆,水平静的无一丝波澜,水面上的花瓣也纹丝不动。 原来他真的是逃犯...... 杜倾画自知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救了她一回,她换他一回便是。 “本宫只是沐浴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庄德瞄了一眼屋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除了......浴盆。 庄德打量着浴盆,缓缓走进。杜倾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这人还能躲到本宫沐浴的水盆里去?莫不是今日大人出门没有带脑子么?” 庄德脸上一燥,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是臣失礼了......" 杜倾画一厉:“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本宫沐浴更衣么?” 庄德低下头,福福身,带着人走出去。 房门被关上,庄德身边的侍卫上前问道:“明明那人就是跑这边才不见的,大人为何不进去搜一搜?” 庄德撇了他一眼:“你可知这宫里住的人是谁?” 侍卫回答道:“柏妃娘娘啊。” “你也知道那是柏妃娘娘啊,那是咱们的主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心上人,就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进去搜。” 侍卫哑巴似的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那大人接下来要去哪寻他?” 庄德转身像养心殿走去:“先去禀告皇上。” ------------- 杜倾画大气也不敢多喘,直到听到那脚步一点点远去恢复寂静,杜倾画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浴盆里的水面开始泛起波澜,‘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一个身影从水里窜出来。 黑色的发被水淋湿,黏在脸上,原本满脸的污渍被这么一泡,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张干净的清秀的脸,有着浓密的眉毛,柔和的杏仁眼...... 俊朗的面容就呈现在杜倾画眼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把黑衣人打跑,杜倾画会以为他是一位柔弱的书生。因为不是所有人都长着这么一张干净的脸,这么的......顺眼。 他看着杜倾画直勾勾的望着他,有些疑惑:“我脸上有粘了什么东西吗?” 杜倾画摇摇头,笑道:“很干净。” 他身上被水泡了个透湿,脚下还光着,有些难受的甩了甩身上,淋了一地的水。 “咱们这是一恩抵一恩喽。"说着就往门口走。 “等等!”杜倾画叫道。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杜倾画从床底下拿出一双鞋,递到他面前。 他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将鞋毫不犹豫的穿在脚上,还顺便跺了跺。 鞋倒是蛮舒服的,就是太小了。 第七十六章 “嘎吱”杜倾画打开紧锁在里间的牢房。 阵阵的腐臭侵蚀着杜倾画的嗅觉。 狱卒打开最里面的铁门,杜倾画放下手中的饭盒,走过去用带去的新衣服遮住她血迹斑斑的身体。 “翠儿......"杜倾画有些哽咽,叫的细如蚊声。 “娘娘,下一个来换班的还有一炷香时间,小的只能保您到那时了。”狱卒在杜倾画耳边悄悄提醒。 杜倾画点点头,狱卒便出去将门看好。 幽暗微黄的火把晕染着有些阴森的气息,翠儿不可察觉的低下头。 “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杜倾画抑制着体内涌动的怒火,翠儿的身体上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小姐,是翠儿对不起你,是翠儿对不起你......"她用手支撑着地板想要坐起来,“这一切都是大小姐策划好的,她抢了小姐本该属于小姐的一切啊!” 杜倾画有些懵住,“什么叫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七年前,小姐可还记得曾经救过王爷一命" 杜倾画一怔。 “大小姐不但抢了功劳,还把太后娘娘交给小姐的信抢了去,造孽啊!这才造就王爷对小姐的绝情......"翠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翠儿拉住她,仿佛还想说什么,狱卒敲了敲铁门说道:“娘娘,一炷香时间到了。” 杜倾画咬咬唇,抚下她的手:“翠儿我下次再来看你,这是我给你带的玉竹坊的糕点和我亲手给你做的饭菜,记得趁热乎吃......”杜倾画手边的饭盒,倏地红了眼。 翠儿用力的点点头,“小姐,你一定要提防着点若水,她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杜倾画的身影一转眼消失在铁门前,翠儿晃动着手臂上的铁链,挣扎着:“没有翠儿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声音变得微弱,“照顾自己......” 杜倾画藏在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直直的走出监牢。 ---------- 柏宸宫里下人像是撒欢了似的,高兴地来回踱步。 尤其是那些刚来的小宫女,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没想到才刚进宫没多久,就伺候对了主子,他们马上就是皇后宫中的宫女了,地位比同等的宫女等级高的多。 杜倾画回到宫中就看见树枝上系的红绸带,迎着风飘动,红的刺眼。 宫女太监看见杜倾画齐声声的说道:“恭喜皇后娘娘!”连青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 杜倾画指着树上的红绸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青道:“今个皇上下旨三日后将立娘娘为后,绣娘在这三日赶做凤袍,大家便在这树上系上红绸带恭喜娘娘。” 杜倾画微微凝眉,一把扯掉树枝上的带子:“把这些都摘掉。”转身回到屋里,“这里没有皇后娘娘。” 房间里的门被关上,众人才傻了眼。 杜倾画坐在床上,越发的觉得这事不可再拖下去,三天后如果段钰韫要立她为后,那就代表她要再嫁他一次。杜倾画有些烦躁的起身叫连青进来。 “娘娘,”连青推门进来,对杜倾画一揖。 “我想找冯允谦,你去告诉他我知道兵符在哪里,我要立刻见到他。” 连青讶异,点点头转身想出房间,却被杜倾画叫住。 “凤印是不是在我手上?” 连青再次点点头。 杜倾画一勾唇角,“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 晌午。 秋映月住的寝宫开始翻天地覆。 “她凭什么让本宫搬离寝宫?皇上还没有下旨,她凭什么?”秋映月疯狂的推搡着搬着她宫中东西的宫女。 小宫女被她推的一个跟头,从地上爬起来白了秋映月一眼。这么没有脑子难怪这么快就失势了,皇上在还没有立柏妃娘娘之前就把凤印交给了柏妃,这很明显就是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到了柏妃娘娘的手里,证明不论娘娘做什么皇上都是默许了的。 宫女不在搭理秋映月,她再上来阻止宫女就叫侍卫拉开她。 “她凭什么?皇上还没有下旨!”秋映月还在叫唤着。 小宫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是皇后娘娘下旨命的。请娘娘配合。” “皇后娘娘?哈哈哈.......她是皇后娘娘......”秋映月笑着跌坐在地上,“她还是真是命大......这样她都不死......” 没错,是她雇的杀手去杀她,本以为她一定会命丧黄泉。 杜倾画再清楚不过这个杀手是谁派去的,让她去荒无人烟的冷宫里住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她低头抿了口茶,秋映月你就去冷宫里了余残生吧,至少不会被杜倾语利用,那会死的更惨。 ---------- 连青是被冯允谦一手训练出来的,灵芝可以说是冯允谦的左右臂,那么连青便是他的得力手下,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跟着杜倾画。 冯允谦回了南国再赶回来自然不赶趟,便让杜倾画去玉竹坊见一个人。 杜倾画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她非常不愿意见到的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面具人看到杜倾画难看的脸色轻轻笑出声,声音带着嘶哑有些阴森。 杜倾画一分钟也不想耽误,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兵符在哪。” 面具人从袖子拿出一把黑色的扇子,轻轻打在手心里:“你不是说你知道么?” “那只是方便找他出来的借口。”杜倾画的目光从扇子上淡淡的扫过。 面具人道:“那你想找我说什么?” “兵符在哪?” “我明明记得之前你还不着急?为何现在就这般捉急了?” 杜倾画再次问道:“兵符在哪?” 面具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难道是因为他要立你为后?” “......” 杜倾画的怒气在肚子里窜来窜去,终于忍不下去,站起来扭头就走。 面具人一把拉住她:“要想知道兵符在哪,就必须找到那张真正的羊皮卷书。” 杜倾画甩开他的手,再次气闷的坐回椅子上,“还三天就是封后大典了,怎么可能来的急......" “手拿来。”面具人突然来的一句。 “什么?”杜倾画有些懵。 不等她反应,面具人抓过她的手伸进袖子里。 ‘滋’的一声,杜倾画就感觉手臂上一痛,连忙拽回手臂,嫩白的皮肤上出现两个被蛇咬过的血窟窿,“你干什么?!” 面具人抚了抚即将从袖子里探出的蛇头,“这是我们天竺教从西域领回饲养的一种蛇物,他们的唾液里会分泌一种令皮肉肿胀的毒液,但是对于本身是没有任何危害的,毒发时皮肉会开始膨胀,身体会成青紫状,完全可以让你过避三天后的封后大典。” 杜倾画怔了怔,随后把袖子挽下遮住了伤口。 西域?这或许是一举两得...... 第七十七章 杜倾画像平常一样吃完午饭到御花园里散步,扫了扫四周无人,才轻轻地挽起袖子。 左臂已经开始肿胀,一条条深色的裂纹从肩膀一直蔓延到小臂。 杜倾画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卵石路的另一侧,几个嫔妃簇拥着一位女子走过来。 杜倾画连忙撂下将头转向花丛里。 “那是......柏妃?”有几个眼尖的盯住远处的身影。 中间身穿黄色宫服的女子眼睑微微一抬,“那咱们去打个招呼。” 杜倾画摘下一朵嫩红的美人蕉,转身之间她们就走到了面前。 “臣妾见过柏妃娘娘。”黄衣女子对杜倾画一揖,身旁的嫔妃也跟着黄衣女子一同弯腰。 她们在远处的时候杜倾画就认出了黄衣女子,这不是上次去狩猎获封的石姝还能是谁?这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像是转性似的褪去了张扬的红色,“有事吗?” 杜倾画冷淡的一句让嫔妃们有些难堪,脸上有些掉面子,石姝身边的一位妃子率先开口:“姐姐一会有时间吗?” “有事吗?”杜倾画揉捻着手中花瓣,重复着同一句话。 “如烟姐姐今天邀我们一同前去她的寝宫,品尝她从西域带来的来的衍花茶,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前去?”嫔妃说完这话擦了一下额角的汗。 杜倾画听完低下头不知道在思绪些什么,时长到嫔妃都以为她不会去的时候,杜倾画换上一副浅笑:“好啊。” 这倒是让一群嫔妃讶异了半晌。 黄色的衣角落下挡住石姝悄悄攥紧的手。 ---------- 暮色已晚。 燕如宫里灯火通明,如烟坐在主位上,嫔妃坐在两侧等候着宫女将茶端上,不过一竿子嫔妃她们的心已经不在品茶身上了。 如烟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将花茶端下去。 “姐姐还请慢。”一位嫔妃开口阻止,如烟示意宫女稍等,嫔妃嘴角染上一抹笑意:“还有一位姐姐没有到。” 如烟微微凝眉,她发出去的请函的人都在这里了,除了杜倾画,在刚刚把请函送出去的时候就以娘娘身体不适退了回来,但是除了她如烟还想不到别的人。 众人也看看的明白,刚刚说话的是梅妃,梅萱。梅萱和如烟本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几个月前,梅萱的父亲礼部尚书因为私自收贪,揭发后被削去官级,梅萱就处处看不惯如烟,不过有传闻说是段钰韫认为应该停官搁办,但是如烟提议削官级,这种错误绝不容许才导致梅萱失利。 灯油燃尽,宫女换上新的蜡烛,门口出现橘红色的身影,梅萱笑容拉大:“她来了。” 杜倾画推开宫门,看着两侧的嫔妃:“本宫来晚了。” 如烟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叫人去搬了一把檀木椅子,“姐姐还以为妹妹不会来了。” 梅萱看向门口的杜倾画,大声叫到:“给皇后娘娘请安。” 梅萱一揖,大堂里只有梅萱一人站起来,梅萱扫一了眼周围的嫔妃:“看见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可能是也都知道段钰韫早就将凤冠和后印交给了杜倾画,三日后也要立她为后,然后再被梅萱一提醒,嫔妃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声说道:“ 给皇后娘娘请安。” 梅萱成功看到坐在位子上如烟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叫道:“如烟姐姐怎么不向皇后娘娘请安?” 如烟握着椅背的手逐渐收紧:“还没举行封后大典,妹妹现在叫未免太早。” “可这封后大典也就只有三天了......”梅萱手抚了抚下巴,“这早叫晚叫不都是得叫的。” 杜倾画也明白了她怎么会那么好心提醒她来如烟的茶会,便道:“姐姐说的对,离着封后大典还有三天,谁能知道皇上会不会在这三天改变主意,现在叫的确过早。” 梅萱没想到杜倾画竟然帮如烟说话,她还以为杜倾画和如烟应该不和,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坐下。 戌时,宫女将花茶填满。这花茶的确是好茶,西域除了丝绸为主业,还有西域的异香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这茶中就掺杂着异香。 今晚的夜空中没有一点亮光,连月亮被不知所踪,仿佛是知道今晚会有事情发生前躲了起来。 杜倾画悄悄挽起袖子,一条条裂纹已经蔓延到手脖,约莫着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宫女手中满满地一壶花茶现在已经见底,茶会也将散,在第一位嫔妃提出太晚了该回宫了接连几个嫔妃也提出要回去了,不一会的功夫坐满在座的嫔妃只剩下一半。 梅萱也无心在这里呆,“臣妾也该......” 话没说完,‘砰’一声从她身后响起,众人都望去,回头便看见杜倾画倒在地上,像是意识丧失。 嫔妃们一惊连忙有人上前查看,“柏妃娘娘?柏妃娘娘?” 梅萱走过去啊,看见杜倾画露在外面的手有些异常,撩开袖子一看,惊得坐在了地上。杜倾画的整只胳膊都肿了一倍,手臂上像是皮肉裂开一条条紫红的肉凛,她大声叫道:“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 段钰韫赶来时,杜倾画躺在床上像是被充气的气球,身体庞肿,肉凛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太医半蹲着,手搭在杜倾画的手腕上,双目紧闭。 段钰韫走过去,心颤的的厉害,“她怎么样?” 太医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娘娘这是中毒的表现。” “中毒?娘娘怎么会中毒?”连青上前,焦急的询问, “这......”太医有些为难,“臣也不知道娘娘中毒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他中的什么毒?”段钰韫理智尚存,问道。 太医将杜倾画的衣袖掀起:“这毒很奇怪,臣以前只在西域见过.......” “西域?”段钰韫凝眉。 “这是西域一种蛇毒,被毒蛇咬过之后便是娘娘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对于自体本身是没有太大危害的。”太医将杜倾画手臂上的伤口指给段钰韫看。 “那这种毒怎么解?”段钰韫盯着她手臂上的两个细小的牙印。 “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只有等毒素慢慢散去,娘娘便无大碍了,不过这段时间会让娘娘昏迷,呈现一种在梦境里醒来的状态。” 厅堂里的人听完后不禁奇怪,这种对人下这种没有伤害的毒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刚刚说这种毒是西域的?”梅萱抓住了重点,问道。 太医点点头,“这种蛇本就在西域产有,因为地方的问题,在别的地方都不会活太久。” 第七十八章 “你刚刚说这种毒是西域的?”梅萱抓住了重点,问道。 太医点点头,“这种蛇本就在西域产有,因为地方的问题,在别的地方都不会活太久。” “那真是巧啊。”梅萱冷笑道:“今日臣妾们在如妃娘娘宫中品的也是从西域来的茶。” 如烟听完不屑的撇撇嘴:“按照你的意思是我给她下的毒?” 梅萱冷哼:“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 “够了!” 如烟还想反驳被段钰韫的低吼打断,两人都识趣的闭上嘴。 “那她多久可以醒?”段钰韫问道。 太医捋了捋胡子:“臣也不敢确定,等到毒素散去娘娘自然就醒了,这时间有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这期间娘娘除了一日三餐需要喂,其余什么也干不了......” 太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三日后的封后大典自然参加不了,段钰韫紧抿唇,脸色沉下来:“今天谁一直跟着她?” 连青反应过来:“回皇上,是奴婢。” “今天她都去过哪里?” 连青在知道杜倾画中毒的那刻,就明白这都是主子安排的,自然不会如实禀报,“今日娘娘上午在宫中看了会书,午时吃过食就去御花园里散散步,这是娘娘往常的习惯,像往常一样散步过后就在宫中小憩一觉,然后就去了如妃娘娘宫中。” “去了如烟寝宫呢?”段钰韫走到床边。 梅萱道:“姐姐只是喝了如妃的花茶,等臣妾想走时,姐姐就倒在了地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指正着和如烟有关,如烟的脸色已经铁青,不过有心人一眼就能明白像如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宫中自掘坟墓,傻到在自己宫中众目睽睽之下下毒,这很明显就是陷害。 “皇上,臣妾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宫中......”如烟无奈的解释。 “来人,将如妃关进增佛堂禁闭,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违背着重打五十大板。”段钰韫面无表情的吐出足以让如烟心碎的话。 如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信我?皇上你宁可信他们胡诌也不肯信我?” “来人!”段钰韫坐在床头,庄德带着侍卫走进来:“带走!” 侍卫架起如烟,梅萱心底暗自痛快,看着如烟被抬走,心里狠狠地解气。 “都下去。”段钰韫一句话撤走了房间里所有的人,只剩他坐在床头。 连青走出房间带上门,这究竟是不是主子做的?她要去探个虚实。 烛火三层火焰一点一点燃尽蜡烛,段钰韫捂住已经肿胀不堪的手,轻轻地说道:“既然你不想做皇后那就不做了,朕不勉强你。”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段钰韫起身关上窗户,床上人另一侧的手微微一动。 夜,开始吞噬残云,露出它原本贪婪丑恶的模样...... ---------- “听说她中毒了,她还好吗?” 残破的小屋里两名男子坐在椅子上,用简陋的茶壶斟着茶。 “你还有心情顾忌她?”左侧衣衫褴褛的男子对着手中的热茶吹口气。 段均泽放下手中的茶杯:“起码我还有一个容身之处,那你呢?” 褴褛男子笑道:“看你最近过的不怎么地,却是什么都清楚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寒冰教接了刺杀她的任务,你就迫不及待的放我出去救她。” “我失势了,但是旧关系还在的,寒冰教的左护法曾欠了我一个人情。” 褴褛男子刚喝的一口茶,差点没呛到嗓子:“一个没用的消息抵一个人情,你挺亏啊。” “别说没用的,最近你都在哪里?” 褴褛男子翘起腿:“最近我在一家成衣铺呆着,不过却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什么?” “最近南国的店铺在信阳城越来越多,就连我随便借住的那家成衣铺都是冯允谦的。” 段均泽颦起眉:“他这是要在越国扎根?” 褴褛男子微微摇头,“看来他是有打算了,不过......”男子拐了一个弯,“那个柏妃是你的什么人?你要这么帮她?” “一个朋友而已。”段均泽面不改色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我看......”男子偷笑道:“在你心里不只朋友那么简单吧。” 段均泽示意的扯出一抹淡笑,笑而不语。 男子识趣的不在说话,也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瞄了一眼脚上一双紫红的绣花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 三日后的封后大典果然没有如期举行,让众臣讶异的不是因为柏妃参加不了,而是皇上收回了圣旨。 朝堂之上。 一位大臣上前递上奏折:“崖山峡谷军粮已经运了过去,矛盾也准备就绪,就等皇上下旨。” 段钰韫道:“武器先等等,等军粮到了再运过去也不迟。” “皇上,信仰城又进了三家大商户,其中有两户是从南国来的,总共在信仰城开了二十家店铺.......” “从南国来的?”段钰韫手抚龙椅问道。 “臣怀疑是南国皇子派来的,他开的玉竹坊已经在越国占据一定的经济来源,如果这也是他派来的那可能对越国的资金流动有影响......” “先观察看看。”段钰韫手从扶手上拿下来,:“众卿可还有别的事?” “还有一件要事,从重牢房里逃出来的然国三皇子至今没有找到,要是被然国知道这件事,就是找到了也少不了一顿吹毛求疵。” 段钰韫眉毛皱起:“加大人手,扩大范围,直到找到他为止。” “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穿透整个殿堂,大臣双膝跪地直到段钰韫离开朝堂,早朝才算结束。 ----------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第七十九章 其实兔纸它是郁闷的。 好不容易跟着主人跑了趟门,它不过就是窝在雪里面,一回头的功夫主人没有看到它,竟然就把它忘记了。 面具人一甩自己的黑披风,像是一阵风不见了,可是雪地里那团雪球还在向他招手。 兔纸欲哭无泪的蹲在雪地里抽吸,哭的正认真呢,一双无情的手拽起它耷拉的耳朵。 “这里竟然有一只兔子,走运了。” 那人一扬手,兔纸君就被扔进了箩筐里。箩筐里还有一只被绑着的鹿,鹿望了它一眼,好像再说:“嘿,兄弟,你也进来了。” 接下来陆续被扔进来一头野猪,它就会和驯鹿一起用悲哀幽怨的小眼神望着它:“嘿,兄弟。” 在箩筐里晃晃悠悠了一天,箩筐终于被人摘了下来,它又被无情的拽着耳朵拉出来,摔到了地上,刚想起来无声的抗议两声,这一看,艾玛,不得了啊,她的后面躺着几头是她好多倍的大棕熊。 立定站好,它还是老实呆着吧。 ---------- 在那对猎物里,它算是最无辜,最蠢萌的那个,别的猎物在抓住之前,起码还做了一下垂死挣扎,它是连跑都没跑,就被抓了过来。 心好累啊。〒_= ...... 瞅瞅外面那人高马大的壮汉,看着同伴一个个被捉走,它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位美若天仙,貌美如花,貌似潘安,(额,不对)的姑娘走了过来。 兔纸用了兔自认为最可爱的,最呆萌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女神,我的缪斯,快把我带走吧。 她果然是听到了兔纸君的召唤,走了过去,摸摸它圆圆的脸蛋。 “你是让我把你带走吗?” 嗯嗯嗯,它捣头如蒜,带我走吧,带我走吧,两只小爪子在胸前蹭来蹭去。 “好啊,我带你走啊。” 女子抓起兔纸的两只兔耳朵,兔纸君一痛。 就不能温柔点吗! ---------- 其实兔纸它是郁闷的。 晚上篝火通明,兔纸它在看完一个又一个的舞蹈后,懒散的打了一个小呵欠。 面前这个舞姬转啊转,转啊转,转到了它的面前。 兔纸君看清了这位嫔妃的脸,激动的挥动着小爪,‘玉衡姐姐,我在这啊,我在这!你是来借我回去的吗?’ 女子好像并没有听到它的召唤,自顾自的拿出来胸口的暗器,向女神扔了过去。 哎呦,好惨烈的画面,不能看不能看。 兔纸像用爪子挡住两只圆圆的眼睛,却发现爪子好像不够长。 还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事,兔纸就被她抛顿似的扔了出去,整个白白的身子从空中行成一条抛物线,惨烈的摔在了地上,脑子一晕,已经想不起来其他事了。 再次醒来,它已经和雪混为一体,被埋在里面。原本满地的人,现在少的只有一两个人在走动。 现在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期,兔纸准备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已启动马达以百米狂奔的速度前进。 预备,开...... 兔纸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前腿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被人给拽了回来。 “竟然还想跑......” 身后大手抓起它的脖颈将它吊起来,任凭着他四肢小爪狂蹬也不起作用。 你是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段钰韫身着玄色衣袍,在雪地里尤为明显,奈何兔纸它却看不到,谁让它是背对着吊起来的呢。 马车的帘子掀开,段钰韫随手把他揣进袖子里。 “你要是敢乱动,回去把你煮了做兔子汤喝。” 炸了,兔纸急了也会炸毛的好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兔子总会有出头日的,总有一天把你踩脚底下。 兔纸在他‘不见天日’的衣袍里,攥起小拳头,默默地发誓。 马车晃悠了一阵又一阵,晃悠的快吐了。 兔纸以为他已经成功的遗忘了它的时候,大手又无情的拉起它的兔耳朵,将她悬空,以头重脚轻的姿势倒立着他们面前。 终于忍不住了。 ‘哇’一声吐了出来,吐完轻松了以后,成功的感受到面前那张已经黑到底的脸,逐渐靠近它。 唔,爪太短,捂不住眼睛。那我闭上总行吧。 记忆里的压迫力没有如期到来,还好它聪明,退到它的缪斯身后。 “好了好了,不要凶它了。”杜倾画看着兔子可怜巴巴的躲到她的身后用太短的小爪抓着她的衣服,内心母爱翻腾。 段钰韫脸黑的都可以掉渣,恨恨的盯了它半天,看的它心里一阵扑通。 “朕去换一件衣服。”段钰韫脸色难看的跳下马车,兔纸才松了口气。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兔纸在那里默默感叹,感叹岁月长河......感叹岁月如梭......还没来的及感叹完,耳朵就被拽起来。 杜倾画撇撇嘴无奈的说道:“你可闯祸喽。” ---------- 在马车上的无聊日子,兔纸真希望能快点度过。 它本来只是想默默无闻的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为何上天要赐予它如此美貌。 它明明是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却偏偏要靠才华。 兔纸在不远出的地上呆呆的看着坐在板凳上吃饭的杜倾画,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杜倾画察觉到它的目光抿抿唇,看了它一眼,再看了手中玉饼一眼,意思是你要吃吗? 兔纸狂点头,嗯嗯嗯。 杜倾画随手掰下一块饼递给它,兔纸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趴在地上,用前肢固定,美美的吃着。 在它的人生格言里,只有吃没有脸,要是有吃的,出卖点脸算什么? 半晌。 马车又开始继续前进,杜倾画用手拄着着脑袋,看着兔纸后腿抓抓脖子,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这般模样到是很有趣。 杜倾画突然心血来潮,戳了戳她的肚皮。 兔纸吃饱喝足懒得搭理她,只要不影响它碎觉就好。 杜倾画渐渐也觉得没意思,慵懒的打了个呵欠躺下来。 看着她睡着了,兔纸觉得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的午觉了,却没料到马车的帘子掀起来露出了那张万恶的脸。 段钰韫冲它一笑,兔纸只感觉一阵风吹过,转眼间便看到他出现在眼前。 俺滴娘啊,它还不想死啊!兔纸起身想站起来,却一把被他拽住了尾巴, ---------- 马车上,杜倾画睡得正香,倏地感觉耳朵边有点痒,好像有什么在蹭她的耳朵。 杜倾画只好翻个身继续睡,顺便咂咂嘴。 过了不一会,又感觉鼻子有些痒,杜倾画抓了无果后,无奈的睁开眼睛。 一只毛茸茸的......兔屁股大大的立在她面前,杜倾画一个机灵坐起来,把面前的奶团扒拉到一边。 兔子已然欲哭无泪,后面有一只万恶的手正在抓她的尾巴,杜倾画这么它被一推,栽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在它骂了他千百遍的之后,段钰韫终于撒手放开那短短的小尾巴,对杜倾画说道:“醒了?” 杜倾画睡眼惺忪的点点头,惹得段钰韫摸摸她乱糟糟的头发,“睡醒没?” 杜倾画气愤的拨开他的手,瞪着旁边的罪魁祸首。 额,不好!这个目光里有杀气......兔纸颤巍巍的转过身去。 杜倾画叹了口气,已经没有了睡意。 马车断断续续了半天,兔纸抱着向庄德卖萌得来的萝卜,开心的啃着自己的战利品。 杜倾画实在闲的无聊,打量着一旁啃萝卜啃了很久,还手脚并用的奶团。 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就连吃东西从来不会被干扰的兔纸,都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不善。 ‘你你你......想干嘛?”兔纸抱着萝卜后退一步。 杜倾画眯起眼睛:“你是男是女?” 兔纸默默的啃了口萝卜,它这么英俊霸道,风流倜傥的雄兔子她难道看不出来吗?一定是被它的美色迷惑了,兔纸表示不理她。 杜倾画的好奇心疯狂的滋长,阴笑一声,提着她脖子转了一圈,然后把它压在地上, 这转的一圈可把它给转晕了,混混沌沌的就被压在了下面,眼看着杜倾画的手就要落下来...... 啊!!!□□啊!!!□□雄兔子了!!! 它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杜倾画的手,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比赛,它完败。 兔纸被杜倾画按住四肢,视死如归的让杜倾画扒开它的小短腿。 主人啊!虽然我平时老是喜欢嘀咕你,说你对我不好,其实你的确是对我不好啊! 阿貂啊!虽然我平时老是喜欢和你作对,说你老欺负我,其实你的确总是欺负我啊! 如果我失贞了,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自己,多喝水! 我来生再去找你们!!! 杜倾画看了半天只是看到了毛茸茸的一片,接着又继续观察,杜倾画研究出来的结果:它是个母的。 “原来你是个女孩子啊。” 杜倾画抱住他,兔纸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内心咆哮:这就是研究那么长时间的结果?!劳资是公的!是公的!!! 段钰韫有些看不下去,忍俊不禁的将兔纸从她的双手里拽出来:“你让人家继续啃萝卜吧。” 兔子看着一旁看事不嫌事大和她一样同流合污的坏男人,心里狠狠地诽谤:我以兔子的名誉诅咒你们以后生出的孩子分不清男女,我以兔子的名誉诅咒你们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分不清男女...... ---------- 不得不说,在皇宫这一个月,它整个腰都肥了一圈。 起初来到皇宫,所有人都遗忘了它,它只能在某个角落默默的啃着萝卜。 可是某一天它找到一个每天都会就冒着香味的地方,起初它还不敢进,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它就有想进去瞧瞧的想法。 这可好,一进去它就傻了眼,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有酱色的烤乳猪,有清蒸的里脊鱼(虽说它不吃肉)有花花绿绿叫不出名字的蔬菜。 屋里的人不停地忙活着,根本没人瞧见这溜进来的奶团,它如鱼得水地穿梭在他们脚下,看的是惊险生怕它一不留神被人踩了一脚。 不过在美食面前,兔纸总是异常的亢奋,它以百米狂奔的速度跑到了一块鲜芋饼面前,拖着他躲到一处暗角吃了起来。 经过一次偷食成功,第二次第三次也没有被抓到,心里还是有些侥幸。 第四次他开始不执著于那块鲜芋饼,眼睛开始向糕点那里瞄,现在那里没人,它能偷到那块糕点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 兔纸默默的在心里替自己加油,小短腿蹬地一鼓作气跑到了糕点盘子边。 很好,没人发现。兔纸君庆幸,但喜悦归喜悦它还是没忘记眼前的正事。 两只小爪飞快的搬起一块几乎有他一半身子那么大的点心向暗角挪去。 经过它不懈的努力终于让它成功将糕点挪到了它的容身处,兔纸看着面前美味的美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真好吃。 哎,人就是这样,总是让它最认真的时候给它重重的一击。 它很认真的吃,只是面前的脸太过恐怖才会让它吃饱后看到了差点没把肚子的食物惊地吐出来。 这位穿着白色的上面还沾了一些油渍的围裙裹着她肥胖的身躯,手中拿着铁铲的大妈摆着一脸可以吓死一百只兔子的表情站在它面前。 兔纸有些颤抖的咽了口涎水,看着她两边的嘴角向下拉,大手一挥抓着它的兔耳朵将它提起来,从门口扔了出去。 兔纸摔在了地上,小心肝还一颤一颤的。 不过它是不会屈服淫威的,嫩嫩的小爪激昂的攥起。 第二天,它比往常来的晚,特意等着那位可怕的大妈走了后才溜进御膳房。 它东拐西拐来到自己专属的暗角,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块完好无损的糕点摆在暗角吃,开始它还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上次吃剩下的,这次吃饱离开前特意看了暗角一粒渣都不剩,才拍拍肚子满意的走了。 要是说上次是凑巧,那这次还凑巧就说明有问题了,不是它记忆出问题了,就是它出现幻觉了。 它拿着自己肉肉的梅花肉垫按了按香喷喷的糕点,这柔软的触感和销魂的滋味都告诉它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接下来它每天来都会看到这里有吃的,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突然有一天那里不再有吃的了。 几天它都没有在那里看到有吃的,直到三天后那里又重新出现了,兔纸看到那块熟悉的糕点开始惊喜。 ‘嗒嗒嗒’门口响起脚步声,正吃的欢的兔纸连忙拿着点心躲了起来。 两个小宫女从门口走进来,抻了个懒腰,另一旁的小宫女拍了拍她:“喂,你知道吗?李大娘的女儿被人□□后上吊死了。” “你说那个长得每天都好像别人欠她钱的李淑仪?她不是几天前已经到年岁出宫了吗?” “是啊。”小宫女有些抱怨的说道:“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病?走之前告诉我每天要在炉灶旁边的一个角落放一块糕点,前两天我忘了还好,这几天我才想起来才听她的在那里放上一块糕点,可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我放的糕点就不见了......” “你说是不是有老鼠啊。” “不会的,御膳房是给皇上做饭的地方,自然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肯定不是老鼠,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害的我这两天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不会吧......” 两个小宫女拿了东西渐渐走远,兔纸的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糕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其实它是郁闷的。 第八十章 半个月后。 当杜倾画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 这半个月杜倾画虽然是昏迷的状态,但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她从脚步声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段钰韫还是连青。 杜倾画神情复杂的坐起来,门口水盆打翻在地,连青惊讶的看着她:“娘娘,您终于醒了。” 杜倾画揉揉发昏的脑袋,在床上躺了那么多时日,突然坐起来,头还有点不适应:“现在几时了?” “已经午时了。”连青回道。 杜倾画忍住肚子里一阵阵搅动:“你去御膳房帮我传一份饭菜吧。” 连青自知杜倾画在昏迷的半个月没有进好食,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去御膳房传话去了。 二月的信阳城,可谓是九属寒天,除了特殊的节日,就连路边摆摊的也不愿出来。 单单说炭炉杜倾画的宫中就放了十多个,才能抵挡严寒。 杜倾画低头看了看身上单薄的蔽衣,下床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连青很快就拿着刚刚出锅的饭菜走过来,“娘娘,我让御膳房做了猪手给娘娘补补身子。” 连青带着一脸笑意,看来她昏迷这段时间这小姑娘没少担心她,杜倾画毫不犹豫的拿起猪手啃了起来。 等她吃饱喝足后,一碗米饭已经见底,杜倾画满意的拍了拍肚子。 连青看着杜倾画面色红润突然想起一件事:“娘娘,皇上还不知道娘娘醒了,要不要连青去禀报一下?” 杜倾画放下筷子:“不用,一会我直接去。” 连青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走出去。 杜倾画在房间转了转,选了一件粉紫色的衣裳,向御书房走去。 此时,按照以往段钰韫的习性应该咋御书房批阅奏折,杜倾画没有思考便直奔御书房走去。 看着紧闭的大门,杜倾画稍作停留,推开门发现御书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还有两叠奏折,一本正翻开着。 庄德瞧着御书房的门开着,便进去瞧了一眼,看见杜倾画站在案桌前,立马就明白她是来找皇上的,说道:“刚才将军大人找皇上商量议便一同出去了,要不要臣去通知一声皇上?” 杜倾画摇摇头,“本宫在这里等他把。” 庄德了然的点点头,出去之前还把门一同带上。 杜倾画在书房等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就随便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子上的内容吸引了她。 崖山峡谷?今年运了一批四百斤的粮食,还有五万多支弓矛。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往哪里运粮食和武器?难道那里是段钰韫训练的士兵的所在地?那崖山峡谷的地图会不会就是冯允谦和面具人需要的羊皮卷书...... 思及到这里,杜倾画不禁猜测着羊皮卷书也许就在段钰韫的书房里。 不对,如果这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那庄德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让她留在这里。除非东西不在这,要么就是他料定自己找不到......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她之前从书房里找到的那张眼皮卷书就是他要掩人耳目的赝品。难道。他那时知道自己会来找? 想着想着杜倾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未免太可怕。在没知道他的目的前,杜倾画还不敢轻举妄动。 门口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杜倾画慌忙的将折子合上放回原位,门同时打开,段钰韫身着玄色衣袍的出现在门口。 段钰韫看见御书房里的杜倾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脚下大步的走过来。 杜倾画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皇上还有要事,那臣妾先回去了。” 段钰韫抓住她想转身的手臂,“没事,吃饭了吗?” 杜倾画点点头,口干舌燥的舔舔唇。 “朕还没吃,等等一会一起去。”段钰韫放开她,走到案桌边将所有折子合上,拉着杜倾画出了御书房。 ---------- 段钰韫没有带她回她的宫中,而是他卧榻的养心殿,叫庄德去御膳房传膳。 “十天后又是花灯会了。”段钰韫看似感叹了一句。 杜倾画一怔,点点头。 接着又是相对无言的沉默,段钰韫吃饭又是无声,只能听见碗筷相互撞击的声音。 第八十一章 接着又是相对无言的沉默,段钰韫吃饭又是无声,只能听见碗筷相互撞击的声音。 看段钰韫吃的认真,杜倾画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 谁也没有提起过去很久的封后大典。 ---------- 要想得到兵符就先要找到那张羊皮卷书。 这是面具人给她的告诫,可是皇宫这么大她要去那里找? 杜倾画自从有这个想法几乎每天都去御书房,说是去看他其实就是为了蹲点。 盼着盼着,机会就来了。 杜倾画像往常一样拿着御膳房做的午膳来到御书房,刚想敲门进去,听见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并不是段钰韫的,便犹豫了一下,果然房间里不只两个人。 “皇上,看来冯允谦开始有所行动了。”这声音粗旷,而且浑厚像是习武之人发出来的:“迁进信阳城的两户大商家都是他的人。” 段钰韫冷笑:“看来他野心不小,想阻断信阳城的流通,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还用陈家的米吗?陈家也是他的一个落脚点。” “用,为何不用?”段钰韫道:“你去跟陈家商量买下所有的米。” “皇上是想让他们没有存货去南国取米?” 段钰韫没有说话,众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崖山峡谷的十万士兵等着那五百斤的粮食,幸好粮食已经到南定,马上就会到临县。” 段钰韫道:“那就准备准备将五万支弓矛伪装成器材一同运过去吧。” 杜倾画在门边站了很久,觉得在继续听下去可能会被发现,便从远处绕了一圈直直地走进去,连停留也不曾。 推开门看见满屋子的人,脸上出现讶异:“这......”一瞬间的尴尬,装作要出去。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段钰韫开口。 众人不敢有异议,杜倾画装作面色为难:“皇上这不好吧。” 段钰韫偏头示意她坐在他旁边,杜倾画没有拒绝。 “今日就到这里吧。”段钰韫很明显是再赶人,众人岂会不明白。 “臣告退。” “臣也告退。” 众人一点点离开御书房,房间里只剩下杜倾画他们两个人。 “来多久了?”段钰韫一句不经意的话惊出杜倾画一身冷汗。 “臣妾刚到,没想到皇上在谈正事。”杜倾画故作镇定。 段钰韫没在说话,兀自的打开奏折批阅起来,房间一时很安静。 不知不觉段钰韫皱起了眉头:“如果在运输粮食的时候,遇上恶劣的天气,是你,你会怎么做?” 杜倾画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在问自己,“那需要事先考虑粮食会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出现潮湿霉变。” “恩,然后?” “因为要考虑这些,所以优先想到粮食必须要在保证不受天气的条件下损坏。其次就是粮食不可以正大光明的带出去,现在世道上不免有些穷凶极恶的恶棍,在粮食上面伪装成别的,来躲避那些人的眼。再者就是如果粮食多最好能分批运往,即使这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损失太大。” 杜倾画说完忘了一眼正在思考中的段钰韫。 “你说的我都考虑到了,不过你倒是让朕另眼相看,”段钰韫类似于调侃的说:“没想到卜寂在南国长大,懂得却也不少。” 杜倾画脸色一白,越国和南国的对女性的文化标准是不同的,在南国女性的地位会比越国低。 杜倾画刚想解释,段钰韫笑了笑:“看来冯允谦对你不错。” 在这句话中杜倾画没有听出什么,不过却很不安,而且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怕是他看出些什么,不等段钰韫叫她便匆匆离去。 回到宫中杜倾画才松了一口气,连青看她一脸匆忙便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杜倾画顺顺气说道:“我没事,你去把灵芝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连青点点头不一会就把灵芝带了来,灵芝身上那股沉默寡言的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是她可以十多天不说话只做事。 “冯允谦什么时候回来?” 灵芝像是见主子一样向她弯腰:“要两周后。” 杜倾画听完她说的皱了下眉,倏地想起来:“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回一趟南国?” 灵芝点点头。 杜倾画打了个响指,“我有话需要你传给他。” ---------- 南定与临县的交通点,也就是一个偏僻的村庄,一干人推着厚重的拖车前进,总算是到了南定的出口,众人放下手上的活儿喘了一口气。 “这里面是什么?”头戴头盔的士兵拦着最前面的的马车问道。 身穿粗衣的人回答:“这都是要运去临县的的布匹,好卖给成衣铺收点小利,请大爷通融通融。”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士兵的手里。 士兵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笑呵呵的挥手散开了堵在门口的人:“放行!” “谢谢爷,谢谢爷。”粗衣男子点头哈腰了一番后,召唤着后面的伙计继续前进。 ----------- 杜倾画连去了好多天的御书房,终于碰上一回段钰韫不在,杜倾画将房门关好,确定自己的举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后才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寻找后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书架,案桌,抽屉都一一找过后,终于在椅子下方的一块板砖上发现了一道暗格。 杜倾画不敢贸然打开,不动声色的放回去,坐在凳子上等着段钰韫回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天空上耀眼的太阳不再,枝头的鸟儿也歇着了,段钰韫才推开书房的门。 杜倾画已经在椅子上等待的睡着,段钰韫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御书房后面的房间里,那是供皇上疲惫后歇息的地方。 杜倾画翻个身继续睡,并未察觉他已经回来。 日落西山,又是一个时辰杜倾画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一瞬间的迷茫,才发觉这不是御书房。 杜倾画揉揉眼睛下床走出房间,段钰韫正在案桌上批阅奏折,神情专注。 杜倾画不想打扰他或许是觉得丢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他的话惊住。 “你的鞋。”段钰韫指着地下两双翠绿的绣花鞋。。 杜倾画懊恼,她说为什么在地下没有看到鞋。 第八十二章 杜倾画懊恼,她说为什么在地下没有看到鞋。 脸上开始燥热,拿起地上鞋匆匆走出御书房。今天洋相算是出大了,不过不算没有收获。 ---------- 马蹄扬长而去,在一声嘶鸣中慢慢停下。 身穿米白色布衣的男子翻下马,那身与马极不匹配的装扮引起了周围人的观看注意。 他走到守着城门的官差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令牌。 官差连忙一揖,“判官大人。” 男子将令牌收回袖子里,说道:“最近出城的有没有带着大量的货物和推车的队伍?” 官差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那日说是带着布匹的男子,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荡,“回判官大人,这出城和进城的人太多,小的也记不清了。” 男子轻轻眯起眼睛:“那是你的脑袋重要还是你的记忆力重要?” 这一番威胁的话吓得官差腿脚发软,立马回道:“小的想起来了,小的想起来了。”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最近出城的有一队运布的,队伍还很大。” “只有这一个?其他的呢?” 官差咽了口口水:“真的没了,真的没了,因为他们的队伍比较大,所以小的记得比较清楚。”他心里打着退堂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给的荷包比较重,这个他是自然不敢说的。 男子手扶住下巴:“那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出的城?” “大概是三天前。”官差掰手指数了数。 “按理来说三天足够可以到达临县的了,怎么还没有音讯......”男子喃喃。 “判官大人是要找他们吗?小的可以帮大人找。”官差狗腿的问道。 男子督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冷笑,官及这么小还想着立功得赏,趋炎附势,那这出城的老百姓要遭多少罪。 “不用,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回去向府大人提议,提拔提拔你。” 官差听到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一副有理的态度,“帮助大人应该的。” 男子不再理会他,翻马而上,颠了颠缰绳,马飞快的跑出去。 官差大喊:“判官大人慢走!” 看着骑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官差兴奋的从口袋里拿出沉甸甸的荷包。这些都是从那些出城入城的老百姓身上搜刮的,今日讨好了判官大人,让他能在知府大人面前美言他几句,他这口袋里的荷包又可以重个两三倍的。 他美滋滋的想着,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想的升官发财梦却变成了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的打到他的头顶。 ---------- 这几日杜倾画觉得手腕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日益加重,便吩咐连青出宫买点药来敷上。 手腕除了在雨天就是在冬季发作的时间最长,只要手上的神经感觉到冷,就会有疼痛传达给她。 杜倾画转了转手腕,拿起床头的手炉,叫宫女把炭盆子都点上,手腕上才好过些。 不过叫杜倾画烦心的还有另一件事。灵芝回南国已经快近十日了,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她的意思传达给冯允谦。 最近段钰韫实在忙的打紧,她不能总是有事无事就往御书房跑了,怕是会招来猜忌,烙下闲话,对于以后的事就更加麻烦了。 那个暗格,杜倾画倒是惦记了蛮久,就是一直找不到时间去打开看看。 用过午膳,连青将从宫外拿回来的药敷在杜倾画的手腕上。 清凉的触感缓解了杜倾画绷紧的神经,不自觉得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带了一丝倦意:“这几日宫中冷,你去找庄徳再要几个炭盆子来。” 连青点点头,手在杜倾画的额头上按了按,等拿下来时,杜倾画已经在躺椅上睡着。 连青微怔,摊开手边的毯子盖在杜倾画的身上,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带上门。 下午,阳光渐渐散去,杜倾画打了个喷嚏在躺椅上转醒。 她是被冻醒的。 冷风充斥在房间里,杜倾画实在没着,才从躺椅上坐起来,套上衣服。 这都几时了,叫宫女送来的炭盆子为什么还没有送来? 杜倾画正纳闷,门就被人推开。 连青走进来指使几个宫女端着热乎乎的炉子走进来。 冷热风侵袭着杜倾画的皮肤,汗毛瞬间战栗起来。 “娘娘,这些炉子是庄大人送来的。”连青道。 “这是几个炉子?” 连青看了看,说道:“一共给送了五个。” “五个?”一个宫最多给送三个,宫里的炉子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几十个。 “皇上惦记着娘娘体寒,所以就让庄大人多送了两个来。”连青将一个炉子放到了杜倾画的床头。 杜倾画没有再说话,看着屋子里放了三个炉子,渐渐地感觉身上的热开始烧皮肤。伸手把被子褪掉,还是能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 –––––––––– 南国羽牯城内。 冯允谦坐在荷塘边,手执一子黑棋,仔细看了一眼白子的布局,将手中的棋落在棋盘上。 灵芝置在他身后,手中端着茶盘,直到冯允谦把棋盘拿下去,才将茶盘放到石桌上。 “主子,杜姑娘有话让灵芝捎给您。” 段钰韫抿了一口温茶:“说。” “这几日,会有一队人马从越国南定到临县运一批大米,他们的目的地是崖山峡谷。” “崖山峡谷?”冯允谦重复了一遍,“越国有这个峡谷吗?” 灵芝弯腰,“听说是密封的。” “她让你来说这个,是想表达羊皮卷书和这崖山峡谷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个杜姑娘没有说,灵芝不敢妄自揣测。” 冯允谦抿了抿唇,“你去派人打听一下这崖山峡谷的来历,顺便看看那队人往哪个方向走。” “是。”灵芝回答。 “越国那两大商户已经扎根了?”天空中开始飘散这雪花,落到了冯允谦的黑袍上看,他抬手拂了拂。 “已经租兑了三家店面,准备工作已完成。”雪花沾染了灵芝的两鬓。 冯允谦冷笑道:“既然根已经扎好,那么他们连根拔起就不会那么容易。” 第八十三章 日子不长不短,过去了三天。 灵芝终于从南国赶了过来,不过杜倾画却没那么盼望着她回来,因为一旦她回来,杜倾画就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浪费时间。 --------- 御书房里寂静无声。 庄徳领着巡逻的队伍经过。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杜倾画才敢从椅子后面走出来,查看周围无人后,走向暗格。 深色的地毯掀开,杜倾画敲了敲地面,果然有一块砖的声音有异声。不出所料,这砖下面竟然有一个小木盒。 金銮殿上,礼部尚书两手相抱,上前询问:“皇上今年的花灯会是否还要在宫中举办?” “花灯会?”段钰韫半眯起眼睛,思考似的把手放到下巴上轻轻抚摸。 “如果今年在宫中举办宫宴的话,臣好提早安排宴会需要的食物和装饰。” 段钰韫嘴角微勾,“不用那么麻烦,今年的花灯会就不在宫中举办。” “那太后那边?”礼部尚书道。 “朕自有打算。”手搭在龙椅扶手上,段钰韫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 杜倾画打开木盒,里面出乎她的意料。 盒子里竟然是空的。 杜倾画仔细看了看暗格里,除了这个木盒再没有别的东西,只得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书架、暗桌,抽屉杜倾画再次翻了一遍,依旧没有收获。 她有些苦恼的摊在椅子上抓抓头发。 门口的细微动静让杜倾画停下动作,好像是脚步声。那脚步声杜倾画敢百分之百保证是段钰韫的,因为他走路的声音很小。 她开始慌乱,可能是御书房被翻得有些乱,她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有些心虚,莫名其妙的躲在了桌子下面。 正当杜倾画开始后悔躲在这个一打开椅子就可以看见的地方,门口的人已经推开了门。 杜倾画屏住呼吸,从夹缝里看见黄色的龙袍逐渐靠近。 心突然跳的飞速,龙袍在离她还有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段钰韫拿起桌子上的已经凉掉的茶啁了一口,转身走向书架。 杜倾画正要松一口,却看见他走到墙壁上的山水画前,仔细打量。 杜倾画才注意到在夹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竟然有一幅画画,不过自小她也看过很多名画,这幅画感觉......很一般,甚至像是孩童画着玩的。 段钰韫盯着画上歪歪扭扭的竹子一会,轻轻的将画撩起。 这着实让她震惊,画后面竟然有一扇门。 段钰韫抬手推开它,伴随着‘嘎吱’一声门打开,因为桌子之间的夹缝太窄,杜倾画根本看不清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段钰韫挥了挥从里面扬出来的灰尘,一只脚正要迈进去。 杜倾画觉得可以在他进去的时间里逃出御书房,看见他好像要走进去,下意识的也把脚向前挪了一步。 段钰韫在一瞬间停住,转过头来,视线和杜倾画对上。杜倾画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敢再轻举妄动。 湛灰的眼眸变得幽深,段钰韫低下眼睑继续向前走,直到门关上杜倾画也不敢懈怠,像门口奔去,无声的打开门再无声的关上门,门缝合上将她和房间相隔,杜倾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转身正要回宫里,便看见庄徳在他身后站着。杜倾画简直感觉这是一种折磨,前方有虎,后方有狼。 “娘娘在这里做什么?”庄徳开口。 杜倾画抹掉额上流下的冷汗,强装镇定:“皇上还在批阅奏折,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本宫也就不打扰皇上办公事。” “那这茶?”庄徳将手中的茶杯端起。 杜倾画一把抢过来,“现在皇上不便有人打扰,这茶本宫就替皇上喝了吧。” 她拿起茶杯就走,也没等庄徳说完话。 “娘娘!娘娘!那是......那是......娘娘!”庄徳目瞪口呆,‘那是’了半天,不论怎么呼喊都是没用,杜倾画就是不回头。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庄徳才理清舌头:“娘娘!那是淑妃娘娘给皇上泡的壮阳茶啊!” 这话说完杜倾画已经走了十丈远,根本听不见了,她总算身心放松了,看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瞬间觉得口干舌燥,掀起杯盖送了一大口。 茶叶入口很柔,而且回甘,杜倾画还是第一次喝这种茶,顿时觉得很稀奇。很快一杯茶都喝了进去。 杜倾画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问问庄徳这是什么茶,还蛮好喝的。 随手将茶杯放到了路过亭子里,大步向柏宸宫走去。 ---------- 又是一年的花灯会。 就像是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被人撕开,然后再撒一把盐。 其实有的时候越是装作不在意,越是在意,就像是今早杜倾画已经问了连青三遍关于花灯会的事。 “今天晚上是花灯会?” 连青:“是的。” “会在宫中举办宫宴?” 连青:“皇上说今年不用麻烦,让大臣都各自回去和家人团圆。” “现在几时?离花灯会还有几个时辰?” 连青:“现在是申时,距离花灯会还有两个时辰。” “今天晚上是花灯会?” 连青:“......” 杜倾画也不是焦躁不安,段钰韫今年连宫中的盛宴都省了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庄徳在哪?我要找他。” 杜倾画来到御书房门口,庄徳在书房里整理书架。 “皇上呢?”杜倾画问道。 庄徳看见杜倾画俯身一揖:“皇上和今年的文科状元去御花园里下棋了。” 杜倾画了然的点点头:“你下去吧,本宫在这里等他回来慢慢收拾就好。” “那臣就告退了。”庄徳放下手中未整理的书,走向门口。 “茶很好喝,有空给本宫拿点来。”杜倾画的话让庄徳的身子一僵。 他逃也似的走出御书房。 看来他是有急事,正和她意。杜倾画轻笑来到画边上,刚想掀开画轴,却觉得这幅画莫名的熟悉。 杜倾画摇晃着头,排去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逐渐推开面前的门...... 第八十四章 夜间灯火阑珊。 信阳城冬天最热闹的一天大概就是这刻吧。 长长望不到尽头的街口,两侧小摊上的人都挂起通亮的灯笼,渲染着黑夜里的一团迷雾。 ---------- 杜倾画坐在宫里的长椅上,等着灵芝过来。假山后面走出一道身影,杜倾画看清她的脸渐渐笑了,把手中的包袱拿给她。 灵芝点点头,抓紧手中的包袱:“娘娘,主子已经往越国来了。” 杜倾画抿抿唇不再多说,等灵芝离开后回到宫里。连青迎了上来,说道:“娘娘,皇上在等你。” 杜倾画微怔,看见厅堂里玄色衣袍的段钰韫走过去。 段钰韫手持一盏火红的灯笼转身,唇角带笑:“今天是花灯会。” “臣妾知道。” “去换一身衣服。” 换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 段钰韫看出她的迷惑,将她太匆忙走路而掉落碎发别在耳后,说道:“我们去逛花灯会。” 马车飞快的奔出宫门,杜倾画安静的坐在马车里,段钰韫整理着挽边的袖子:“卜寂没有好好逛过花灯会吧。” 卜寂?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杜倾画楞楞的点点头。 车轱辘划在砖地上刺耳的声音让杜倾画陷入思绪...... 她没想过会这么简单,那道石门后面有的两块兵符...... 可能是段钰韫默许她的权利,让她可以在御书房里出入自如,让所有人看见她在御书房或金銮殿里毫不讶异,或许是他们已经对她放下戒备。不论哪种,对她来说都是有益无害。 兵符被窃,宫中自然大乱,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羊皮卷书,不需要拿走,只需记住去崖山峡谷的路线,已备在冯允谦和面具人的兵马到来之前,暂时让段钰韫调动不了人手守住信阳城,路线已知冯允谦他们自然会采取措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围剿崖山峡谷。段钰韫就再无翻身之地,于成瓮中之鳖。 杜倾画扶额,半眯起眼睛休息,接下来的几天都会让她感觉到非常疲倦,她忍不住微微叹息。 马车渐渐从沉寂走向鼎沸,杜倾画的眼前一片明亮,也许是之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才会觉得这么热闹。 段钰韫吩咐过马夫一些事情让他去巷口等着回来便看见杜倾画静静地站在一家商摊前。 望着眼前花型的灯笼,杜倾画想起上一个花灯会,她也是站在一家这样花灯的商摊前看着他们走过。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段钰韫在旁边站了多时。 “喜欢?”段钰韫指了指面前一个莲花形状的花灯。不等她回答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卖家,“要这个。” 卖家将找好的银子和包好的花灯一同递给段钰韫,段钰韫拿过来转身说道:“走吧。” 杜倾画浅笑,点点头。 花灯会还很长,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中。 “猜灯谜呀,猜灯谜嘞!”有人在人群中吆喝,吸引了杜倾画的目光。 “玉竹坊一年一度的猜灯谜再次来到,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做好拿奖的准备啊?” 伙计笑眯眯的掀起背后盖着的红布,漏出满箱的金银珠宝,“今年的灯谜会和往常一样,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今年的获胜者奖赏翻倍!” 杜倾画转了转眼珠,去年她拿到的是一百两,那今年就是两百两? “好了,废话不多说,那就开始吧。”伙计用力敲了一下手中的锣,“请参赛者去那边报名。” 说完,众人蜂拥而至,一同挤到那小小的红色暗桌前。 “别挤别挤,排队,一个个来!”伙计大声呦呵着。 杜倾画看见这么热闹兴冲冲的也想去排队,段钰韫一把拉过她。 杜倾画回头疑惑的瞅着他,好像再问你拉住我干甚?段钰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从怀里拿起一张纸。 “你......”她看着段钰韫手中的纸上的一,惊喜的捂住嘴:“你什么时候拿的?” “刚刚。” 杜倾画来不及多想,接过纸就冲上了台子。 很快,陆陆续续的人挤满了红台。 “大家不要急!先进行我们的初试,我让人将问题写在大家领取的纸上,请把你们的答案写在上面,然后交给我们的人。” 杜倾画将写着‘一’的纸翻过来,看见后面写着:“一钩新月挂西楼。” 杜倾画搔搔头,抿了抿唇,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无奈之下只得给段钰韫瞧了瞧。 他眉头微皱,片刻后回复:“是禾。” 杜倾画一怔,“为什么?” “请写好答案的人把纸张交到我这里,由我来选出通过初试的人。”伙计再次敲响手中的锣。 杜倾画等不及他的解释,匆忙的用手中的笔写上交了上去。等杜倾画再次问段钰韫时,他只是笑笑不语。 一部分人因实在猜不出其中的答案,垂头丧气的走下台子,半炷香后,终于才从一叠叠的纸卷中选出答对的人。 “接下来由我宣布这次初试的结果。”众人都在无比紧张自己是否答对时,杜倾画却感觉莫名的放松。 果不其然,通过的真的有她,由于初试难度就很大,台子上原本拥挤的人群瞬间散去了一大半,这和去年花灯会的场景竟有些相似。 难道.......冯允谦也在? 得知有这个可能性杜倾画开始四处查看,看看他会不会真的在。 “在找什么?”段钰韫看着她四处摇动的脑袋,问道。 “没什么。”真的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杜倾画只好放弃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的灯谜都是笔试,只有答对的可以留下来,杜倾画第一局就败下阵来,之后也没有赶上,只能请求旁边的人,段钰韫是有问必答,并且每次的答案都很正确,所以杜倾画一直熬到了最后一关。 杜倾画接过写着灯谜的灯笼。 “谁为背叛最多者。”这几个字印在灯笼的下方,杜倾画想不到这就是最后一道灯谜。 “谁为背叛最多者?”她不禁重复了一变,段钰韫面色微变。 “将军?商人?善者?”杜倾画将心中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一遍,也没有丝毫头绪。 半晌,距离要求时间快到时,杜倾画听见段钰韫说道。 “君王。” 第八十五章 杜倾画身子不觉一震。 谁为背叛最多者。她想她和段钰韫也许并不是一个看法。 将军,久经沙场,看淡世态炎凉,在烽火狼烟中要想活命,必须扔引子让敌人上钩,在必要时需要顾全大局舍弃不必要的情感。 商人,想要挣钱没有手段是万万不可的,想要用成本盈利,就需要手段。 善者,顾名思义,以善为先,但是这天下又究竟有几个是真的善者,换句话说谁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不都是打着善意的幌子招摇撞骗。 故此,她的理解是“谁是背叛最多的人。” 段钰韫没有开口前杜倾画一直这么认为,当他说了君王,杜倾画开始对自己的看法出现了质疑。 谁为背叛最多者,可能他的理解正好相反。 杜倾画一瞬间的犹豫,直到伙计开始催促,她才提起笔,写下了答案。 纸卷交上去,伙计看到这另类的答案,稍稍讶异,对着一旁的随从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主上看。” ---------- 时间一点点过去。 伙计开始宣布正确的答案者:“恭喜林先生,成为今年花灯会灯谜的最终获奖者,请林先生上台领奖。” 台下掌声热烈,杜倾画勾唇一笑,她已经猜到这种结果,看着远处灯火通明,指了指远处说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段钰韫点点头,两人走到一家面具摊前,桌子上摆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杜倾画拿起一副马的面具,罩在脸上,段钰韫笑着抚下她执面具的手,将一顶狐狸面具戴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熬人的容貌。 杜倾画放下手中的马面具,将狐狸面具的带子系在头上,转头望着他:“这样你还认得我吗?” 段钰韫轻笑不语,也去面具前挑着适合自己的。 杜倾画看见他拿起一顶狼的面具,余光转瞬既逝,她猛的回头,看见身后熟悉的黑衣皱了皱眉。 段钰韫将面具带上转身,笑容却凝在脸上,他的旁边已空无一人。 ---------- 他脸上的冷调面具在人群中由外显眼,却没有引起众人的围观,面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了那里。 杜倾画顾不得段钰韫,追了上去,来到不远处远离热闹的小巷。 面具人背对着她,站在幽深处。 “听说你找到了羊皮卷书。”嘶哑而阴冷的口气,语气里尽是肯定。 杜倾画脸色变了变,她只是把兵符交给了灵芝,并没有透露她已找到了羊皮卷书的事实,他又怎么会知道? “......” “你在犹豫。” 杜倾画开口的否认却都在这刻吞下,好像他是她的腹虫,她的所有心思都被他看透。她的确是在犹豫,越国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要是想要这一朝尽毁,发起战燎,让她立马做出决定她办不到。 “的确,我在犹豫。”她决定说个明白,“越国地大人广,这么多黎民百姓,如果你要想侵占越国难免会对这些无辜的人进行掠杀,这么多条人命间接就是我造成的,我觉得我承担不起。” 面具人听完这话,脸上的面具有一丝抖动,随后听见诡异的笑声传出:“呵呵呵,我又不是强盗,为什么掠杀他们?” “那战乱纷飞,痛苦的还是百姓。”杜倾画忍不住争辩。 面具人停止笑意:“你还是不忍心。” “我没有......” “当你为他们着想的时候,他们何曾想过你......”面具人转身背过手,“不要忘了,右相是怎么去世的。” 杜倾画的嘴唇倏白,贝齿狠狠咬住下唇。 “在越南山边境,那个山崖下面就是羊皮卷书的终点。” 过了半晌,杜倾画的话传入面具人的耳里。 他面具下的眼睛轻眯:“很好。” ---------- 段钰韫在人群中矗立张望,来往的人流从他身边穿过。 直到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带着显眼狐狸面具的女子,他才笑着走过去。 站到她面前,段钰韫抬手摘掉她脸上的面具,他的心里“咯楞”一声,明明面前是一张有血有肉的脸,此刻他却觉得这张脸好像贴了人-皮,深到他看不见脸上的血色。 “我刚刚去看了看前面的花灯河。”杜倾画不等他开口,抢先说道,毫不畏惧他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 看见他的眼里没有狐疑的探视,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她稍稍放下心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段钰韫拉起她,走到河边。此时的花灯河上已经飘了一盏盏花灯,花灯上点燃的一团团火簇映进杜倾画的眼里。 “真美。”杜倾画刚刚出口就后悔了,回头看了一眼段钰韫,瞧他没有发觉异常,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花灯上。 “来来来,快来!”不远处扎着翘着辫子的小姑娘蹬着腿,颠颠的跑过来,把手中的花灯点燃放到水了,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请保佑我下半年能够嫁给我心爱的人,顺顺利利,安安康康。” 杜倾画渐渐怔住,这何曾不像之前的她,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想的太入迷,连旁边的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段钰韫走回来,杜倾画诧异的长大嘴巴,他的手上还提着两个花灯。 段钰韫将花灯芯点燃递给她,杜倾画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将它放在河里,让它顺着河水的波纹渐渐游走。 花灯远去了,杜倾画却没像所有人闭上眼睛许一个愿,她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杜禹能够醒过来,她对着这灯许愿就可以实现?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会再相信这些糊弄人的把戏。 杜倾画想起身继续去别处逛逛,段钰韫拉住她,“等等,我许一个愿。” 说完,他双手合十默默地对着花灯闭上眼睛,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睛,“走吧。” 杜倾画楞楞地点点头,她的直觉感觉他的愿望可能很简单。 真的很简单。 –––––––––– 酒楼里,冯允谦抿了口杯中浓醇的酒,看着街上热闹的街道。手中提起刚刚那人给他的纸卷,黑墨氤氲着薄薄的宣纸。 ‘君王’ 这就是她的答案。 第八十七章 这半个月来,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乱作一团。 明白的人都知道,段钰韫现坐的皇位实际上是个空壳,没有掌握众兵的兵符,一旦有人图怀不轨,后果将不堪设想。 庄徳寻找了近半个越国也没有发现兵符的踪迹,是盗贼的手段太高明,还是兵符已经不在他们能发觉的范围内。 这种想法困扰了庄徳了许久。 ---------- “主子已经到越国了。”灵芝如此对杜倾画说,想必是暗示杜倾画距离南国出兵的时日不多了。 对于之后未知的事情,杜倾画总是有不好的预感,不过因为焦虑,她已经懒得猜了。 . 朝堂上。 段钰韫眉头深锁对于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皇上,送去崖山峡谷的粮食被劫。”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盗贼连崖山峡谷的位置也一清二楚。 段钰韫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毫无办法的捂住眉头。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 自从在那次他暗示过想喝汤之后,他们就很少见面。 杜倾画在连青的提示下去御膳房,让他们煮了缓解疲劳的补汤,用汤盒保温拎着去了御书房。 少说他们也有五日没见了,是不是他已经被措手不及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杜倾画几日来的不安,这一刻却觉得庆幸,她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哪件不是晴天霹雳,把她的希望砸的稀碎,现在他终于可以体验一回那时的她。 站在书房门口,杜倾画调整好心情,轻轻敲了门走进去。 段钰韫此刻趴在暗桌上,手垫在脑袋下方,睡的有些狼狈。 杜倾画走近,可以很明显的看见他眼下的青黑。 她将汤盒放在桌子上,咳了一下,段钰韫睡得不深,从睡梦中转醒。 看他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杜倾画将汤盒向前推了推。 暗淡的眼神开始出现亮光:“给朕的?” 杜倾画点点头。 他嘴角开始出现笑容,从汤盒里盛出一碗汤,一勺勺小心翼翼的用嘴吹凉再品下去。 直到一碗都进肚,他才满意的舔舔唇。 “皇上,怎么最近休息不好?”杜倾画试探着问。 段钰韫好不容易放松的神情又开始绷紧,“宫里出了些事,需要处理。”他说的很含糊,杜倾画想继续追问下去,却怕他对她起疑心,便没有再问。 “既然皇上还有要事要忙,那臣妾就不打搅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急不得,她可以改日再来。 “不急,陪朕坐会。”段钰韫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正和她意,杜倾画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段钰韫自顾自的拿起一本奏折批阅起来,杜倾画也有眼力价的帮忙再旁边砚墨。 阳光照射着地上的雪,渐渐融化。下午过去后,没有融化的雪尖上还冒着水珠,被寒风一吹结了冻。 段钰韫总算把快赶小山高的奏折批完,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杜倾画在一旁递上一杯热茶,就着他喝茶的功夫替他按摩按摩太阳穴。 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弛。 . 御书房门口开始有凌乱的脚步声,门被推开。 领头的人杜倾画看着有些眼熟,他是唯一手握半块兵符的人,御林将军,也是段钰韫值得信任的首将。 御林将军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御书房还有别人,他本就是武将,规矩什么的也束缚不了他。 杜倾画眼底的错愕迅速闪过。 御林将军撩起衣衫大步跨到段钰韫面前,俯身跪拜:“参见皇上。” 段钰韫微微点头,御林将军起身又转向杜倾画,福了福身:“臣是一介粗人,娘娘不要见怪。” “将军不必客气。”杜倾画盈盈站起:“皇上,臣妾这就回去。” 段钰韫没有再留她,应许了。 杜倾画一揖,挎着空空如也的汤盒走出去。 庄徳在门口守着,看见杜倾画出来,走来:“柏妃娘娘。” “甚事?” 庄徳弯腰道:“这几日皇上因宫中的事很疲惫,臣想请柏妃娘娘体谅皇上。” 杜倾画低下头冷笑:“难道本宫是那种不知明理的小人?” “臣不是那个意思......”庄徳后退了一步,“臣知道娘娘会体谅陛下的。” 杜倾画绕过他,“知道就好。” 庄徳看着走在一片雪白中的身影,不觉的握紧了手掌。 ––––––––– 宫中谣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 “兵符丢了,越国要易主。”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有心的人一听自然会添油加醋。 金銮殿。 段钰韫一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奏折墨汁撒了一地。 “是谁在宫中传播这种谣言,找出来,杀无赦!”段钰韫暴怒的声音,惊出大臣们一身汗。 在一旁端茶的洒公公脸色煞白,抽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皇威犹在,有意者就算想造谣,也要看时候,圣旨一下,谣言止住了明处的,暗处里还是会言传。 杜倾画坐在躺椅上,对手中飘着果香的花茶提不起兴趣。 知道会来的很快,却没想过这么快。 这些天总是会感觉宫中会发生事情,杜倾画食不下。 手中的茶杯不住的颤抖,里面的茶水也撒出来一部分,杜倾画深呼吸。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 ---------- “主子,山谷密报传来,有一伙人正从临县渐渐靠近,好像很是熟悉地形。”庄徳将手中的看过的纸团攥紧。 段钰韫猜测的没错,他们果然已经知道崖山峡谷的位置。 “主子,羊皮卷书已经泄露,要不要让冥兵们转移阵地,他们的目的可能就是十万冥兵,而且他们带的人还不少,少说有三队,至少两万人。” 两万人马要对十万冥兵,像是飞蛾扑火,但是短时间迁徙,那的确不可能。 “先不动。” 庄徳问出声:“皇上想以静制动?” 段钰韫揉揉双眉间,不再回答。 . 接连发生的事,非常有规律,像是早就预谋好的。 段钰韫不敢轻举妄动。 单单说这件事,就有可能是个圈套。 第八十八章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个道理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适用。 只要是有手段,成王败寇就看人的一念之间。 冯允谦就是属于上者,他的手段和决心杜倾画不时感觉打寒战。 冯允谦来越国的一举一动自然倍受监视,而他竟然带着三万兵马闯进信阳城,先不单单说这个,就说他只身进宫将一只被整个扒下的狐狸皮呈到段钰韫面前,就让她震惊。 杜倾画坐在台级的椅子上,看着银色皮毛的狐狸皮上还沾着血迹,手下意识地扶住椅子的把手。 现在是一月中旬,这是银白色的狐狸应该是最难寻的时期,而且越国的规矩繁多,银狐是属于不祥之物,是不允许带上金銮殿的。 “三皇子不会不知道这银狐属晦气,是不能带上朝堂的?”段钰韫平缓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气。 大臣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南国三皇子未免太胆大,解释也令人惊奇。 “银狐呢,在一月二月可以隐藏在雪中,不易被发现,所以在南国一二月的银狐皮实属珍贵。” 这番解释既显示了他贡献珍宝的诚信又轻易破了朝堂上的规矩。 “臣只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有益,不会被那些无用的规矩束缚。”冯允谦道。 段钰韫微眯了眼睛,“南国是南国,越国是越国,这规矩是老祖上的规矩,三皇子这样说是在藐视皇威?”段钰韫动怒。 “这只是臣的一番心意,既然送出去皇上不喜欢,那臣丢掉便是。”说着,便叫人将地上染血的银狐皮拿起来。 “慢着。”段钰韫抬了抬手,太监便退下了,“这银狐是三皇子的心意,朕哪有不收的道理,洒公公。”。 洒礼听见段钰韫的召唤走过去,“臣在。” “将这银狐皮拿去清洗干净,让绣工为朕的爱妃做一条银狐披帛。”段钰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杜倾画身上。 冯允谦抿抿唇,像是要隐藏什么,眼神慢慢冷却。 “三皇子,微臣听说你是带三万大军闯的信阳城,不知是何目的?”身后的御林将军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请问将军,允谦有哪里做错吗?听说如今信阳城混乱,难道不应该带上一些人马?” “三皇子,三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皇子怎么那么自信信阳城里会有混乱?”御林将军如鹰一般的眼睛直视冯允谦。 冯允谦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的望回去。 僵持不下,段钰韫坐在龙椅上却笑了:“既然三皇子带人来,怕越国伤害他,那朕就允了。” “皇上使不得啊。”御林将军转身向龙椅上的人一揖。 “段钰韫不想再听,挥了袖子,“退朝。”从龙椅上转站起来,杜倾画跟在他身后,只是背后一直有一道视线跟随者她,直至转角处消失。 ---------- 柏宸宫。 杜倾画若有所思的走着,一不留神撞上了他的后背。 干嘛突然停下来?杜倾画揉揉额头,嘴里抱怨着。 段钰韫沉着脸转身直视杜倾画。 杜倾画被他看的有些发懵,“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段钰韫眼里的一摊池水引着她,感觉他好像要说什么,杜倾画洗耳恭听。 最终,在沉默中他摔门而去。 杜倾画对于他这种莫名其妙而且伴着不定时发作的古怪脾气早就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多想,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他又开始闹脾气了,而且今晚不过申时就会回来,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回到房间,杜倾画坐在床头思寻着冯允谦的话。 “银狐呢,在一月二月可以隐藏在雪中,不易被发现,所以在南国一二月的银狐皮实属珍贵。” 银狐是只会在冬天出没的动物,因为他们浑身雪白的皮毛,在没有雪的掩护下很容易被发现,这就是银狐数量稀少的原因。三四月份积雪开始融化,如果银狐没有在这段时间捕获储存足够的食物,那么他们就要冒着极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出去觅食。 一般人说杜倾画可能不会多想,可是冯允谦是谁?那可是披着狐狸皮的老狼。 一月二月按照他的比喻,他可能会为了“过夏”做充足的准备,等一二月过后,就是他食猎物的时间。 房间里打了很多的炭炉,杜倾画脸上冷硬僵持不下。 连她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她从醒来就闻到空气中带有异香,按照她的判断这可能是使人昏睡的迷香。 杜倾画全身无力,想挣扎着起床,却下一秒僵住身子。 这房间里有人。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杜倾画的鼻翼间,一道冷冽的目光穿透围栏落在她□□在外的脖颈。 凉凉的空气扑在她的肌肤上,汗毛孔都在战栗。杜倾画闭着眼睛,将被子拉上接着装睡,这个动作取悦了躲在暗处的人,他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杜倾画下意识睁开眼睛,她已经知道是谁。 “你还想装多久?” 那人说话的功夫,杜倾画紧了紧衣服,坐起来。 “这里是皇宫。”她淡淡的说。 “我知道。”面具人走进几根蜡烛的光晕里。 “你太轻敌了。”杜倾画自认为她认识段钰韫有十年,既然他能坐上这皇帝之位,就是有不容小觑的实力。 “燕诩。”面具人撂下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杜倾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字燕诩。” 这回杜倾画听明白了,“姓氏呢?” “这与你无关。” 面具人的话彻底让杜倾画恼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这会儿又与我无关,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面具人又低沉的笑了。 有些阴森森的,不过还是回归正题,“已经找到了崖山峡谷。” 杜倾画听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不出声了。 “杜倾画你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他渐渐走近床沿。 杜倾画手拄着床往后挪了一步,“我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他脸上的面具直叫杜倾画心惊。 “你多虑了。”杜倾画不愿在与他争辩。 “随你。” 伴随着摔门的声音,面前的人一同消失在门外。 杜倾画搔搔头,疑虑。 怎么都这样?一家的? 第八十九章 二月头。 山谷里光秃秃的的的树干堆了些雪,几只乌鸦立在枝头,远处的脚步声惊扰了树上正在休憩的乌鸦,扑扑翅膀从枝头飞走。 一大波人穿过丛林小道,领路人向队伍点点头。 “就是这了。” 这前面竟是断崖,身后穿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走到崖口,山谷里一览无余。 断崖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因为空间的限制山谷下的人显得格外拥挤。 他将手中印着古怪花纹的虎符举起来,领头人连着山谷下的冥兵一同跪在地上。 见兵符如见太上皇。 男子握住兵符手放下,众人才从地上站起来。 手抚摸着兵符上面额虎头,男子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走之前,冯允谦缓慢的开口:“他不是输在实力上,是他太轻敌。” 果然不错,段钰韫你错就错在低估了她对你的恨意,高估了你自己。 ---------- 冬日里不是瘟疫的盛行期,所以就很利索当然的没有防范。 直到宫中又一位嫔妃因为瘟疫去世,宫人才有了意识,介于之前柳妃死前的惨烈,一提到还是忍不住犯呕。 婢女处理了那位嫔妃的后事,因为生前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选秀时因为模样清丽才被选上的,所以她的后事很简单,怕瘟疫传染连她的贴身衣物也都烧的精光。 即使这样严谨,还是殃及了池鱼,那个嫔妃的贴身宫女因为看烧掉的东西中有的首饰比较贵重,就算私自拿走也不会被发现,事后便没有人注意这些事,小宫女又被总务部调去了别的宫中,结果害得整个宫中无一人活口。 宗人府对这事进行了严肃处理,四级以下无论女官太监,发现获病者格杀勿论。 皇宫里人心惶惶。 . 杜倾画辰时起床,早上被子要在阳光下晾晒,开窗换气,下午在地上撒上白醋,将房间里的摆放物品擦一遍。 衣服必须一天一换,食物尽量以青菜为主,水也要喝经过高温沸煮的熟水。 所有事情做的齐全,杜倾画看着每天忙活来忙活去的的连青和一杆子宫女,头都大了,不嫌累么? 每次她提到这件事情,连青总是有一堆理由,“娘娘是万金之躯,连青做的这些事只是一部分,也是娘娘好啊。” 杜倾画自知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摆摆手,也就不再说话。 接二连三发生的瘟疫让杜倾画感到蹊跷,瘟疫一般爆发在比较偏远可以说是贫困的小村镇,宫中物资丰富,也有太医院,没有理由这么久还不好,除非是有人故意不让它绝衍。 冯允谦?还是天竺教教主燕诩? 她猜不到。 . 连青的举动是正确的,其他宫的宫人偷懒,自不会做的太仔细,距离柏宸宫最近的储秀宫也发生瘟疫了,每天都能拿看见从储秀宫运出大量的水和剩饭,他们被隔离了。 晚上,杜倾画没有像平常一样去御花园里赏梅,最近她心情能好点全靠前几天在御花园偶见的腊梅,枝上还有雪,一抖落便掉下来。 连青也有心,折了一段梅枝插在花瓶里放在杜倾画的寝宫,进了温暖的屋子,腊梅反而萎靡不振,杜倾画也没看的心情,索性每晚直接到御花园里。 今晚情况有些不同,储秀宫又死了一位宫女,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杜倾画便再没有心情,连晚饭也吃的极少。 段钰韫推开门,杜倾画正在给梅花浇水,看见他才放下手中的花壶。 “最近听连青说你吃的极少,又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段钰韫将发髻上掉落的几缕发丝为她别在耳后。 杜倾画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壶添了杯水,抿了一口:“无事,就是最近晚上时常夜不能寐。” 段钰韫听了点点头,“那就是有心事,说来给朕听听。” “臣妾能有什么心事。” “那是为了最近宫中瘟疫烦恼?”既然她不肯说,段钰韫便猜了猜,看到她脸上有着一丝动容,看来他是猜对了。 杜倾画没有说话。 段钰韫从身后环住她,“朕送你出宫可好?” 杜倾画身子微僵。他这是何意思? “等宫中的瘟疫过了,朕再接你回来,如何?”他征求着她的意见。 到底是想让过出宫躲避还是有其他目的,杜倾画挣脱他的怀抱,“连青将宫中打理的很好。”.. “朕担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她打断,“臣妾没事。” 看她态度坚决,段钰韫没有勉强,“既然你觉得无事,那就让连青平时多注意点。” 杜倾画点点头。 “朕还有奏折没有批完,今晚就不陪你了。”段钰韫放开她,向门口走去,“明晚朕再来。” 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杜倾画松了口气。 打好水的连青正巧看见段钰韫离开的身影,进来将水盆放在梳妆台上,问道:“娘娘,皇上怎么走了?” 杜倾画就着桌子上的水抹了把手,“宫中还有些事。” 连青若有所思低下头,“娘娘您有没有想过嫁给我们主子,成为连青真正的主人?” 杜倾画整理被褥的手僵了又僵,脸上一瞬间滞住,转眼又恢复了平常,责备的说道:“不要胡说。” “娘娘没有发现,主子对于娘娘是不同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瘟疫,主子担心娘娘,才不会这么快就抵达越国的......”连青说完,才暗叫不好。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这宫中会爆发瘟疫?”杜倾画不可思议的看着连青。 连青悔的想打自己的嘴,哭丧着脸说:“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等杜倾画回话,一溜小跑出了房间。 杜倾画沉着脸坐在床沿。 这场瘟疫竟是冯允谦指使的? 不过隔天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的身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红斑点,一直从手臂蔓延到胸前,疼痒难忍。 第九十章 这些小红斑点,像是印在皮肤上,还不凸起。即痛又痒。 开始还并不太严重,晚上斑点竟然从后背蔓延到腰上,她还没有意识到。 “娘娘,您总是捂着腰干嘛?是受凉了吗?”连青拿着御膳房送来的晚膳,走进来。 杜倾画才意识到,腰上火热一片. “娘娘!你的手腕?!” 杜倾画将手腕举起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斑点已经变得青紫,苦笑道:“这么谨慎,为什么还是染上了......” 连青手里的汤碗摔在地上,“连青去找太医,娘娘你等着连青。” 杜倾画想叫她,她的身影已经跑了老远,这件事杜倾画不想张扬,看来已经晚了。 ---------- 太医肩上挎着药箱走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段钰韫,没想到这么快就传进他的耳朵里了。 太医走在床边,手指轻轻地搭在杜倾画的手腕上,闭上眼睛,片刻睁开对着段钰韫俯身:“皇上,娘娘得的是瘟疫。” 连青惊得仓惶的后退一步。 段钰韫面无表情,叫道庄德:“马上准备出宫的马车,送柏妃出宫,随后彻底清查柏宸宫。” “是。”庄德接到命令,立马走出房间准备。 杜倾画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她还是要出宫,与这场战争擦肩而过了吗? 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她这是遗憾了呢?还是松了口气? . 衣物首饰基本是不准带走的,只有皇上下令的的丹鸟神像被拿走,其余一切烧毁。 连青扶着杜倾画上了马车,将庄德准备带的粮食包袱挎在肩上。 杜倾画掀起帘子,看了看她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几天后证明她呆过的所有东西都将不见,咬咬牙放下帘子,“走吧。” 车夫狠狠地挥动了一下马鞭,车子迅速驶离,她想是不是有可能回不来了,一个月后,她再次站到宫门前,心境已经与现在截然不同。 这是一场战役,残酷的杀害了所有信任它的人, ---------- 段钰韫安排的地方是离城中心不远的小巷内,破旧的木门里面却整洁干净,看来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打扫过了。 地方不大,只有一个房间,里面就是灶房。门口有一个巨大的火炉,将冷气隔绝在外。 不得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房子外面有一个小院,上面的茄子殃还在,看来今年就可以长满整个院子。 想去热闹的街上,只需要走两条街很快就能看见两边的商摊,连青将杜倾画安置在屋里,出门上街买今天晚饭的食材,还有几件新鲜的衣服。 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娘娘,你身上痒的难受的话,包袱里有庄大人给的药膏,抹上就能好很多。” 杜倾画点点头,连青才放心的出了门。 这个屋子别看简陋,却暖和的很,杜倾画在床上坐腻了,便出门转了转,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这后院还有一口井,井水甘甜。 一出去一回来,手腕上的斑点更红肿了,杜倾画想起连青说的包袱里的药膏,仔细寻了寻,果真找到了。 衣服渐渐从她肩上滑落,露出雪白的蔽衣,蔽衣敞开一半,露出的香肩。 杜倾画从药盒里挖出豆大的药膏,就着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斑点抹下去,清清凉凉的触感渐渐缓解了灼热的瘙痒。 屋里的空气有一丝异样,杜倾画以为连青回来了,问道:“今晚吃什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没人?她疑惑的回过头。 黑色的袍子配着黑把的扇子,格外的合适。 “你是有偷窥的怪癖吗?” 这种情景见多了,人也变得淡定了几分。 燕诩还是万年不动的冰山脸,下意识的将头移到别处,耳边有一晕可疑的红。 杜倾画此时已经拉好衣服,并没有看到他的异常。 “燕诩......” “嗯。”他回应。 “为什么叫燕诩?”杜倾画随口一问,却让他一怔,“不方便说?” “我娘名燕,诩是乳名。”他说。 “那燕诩不是你本名?”杜倾画帮他倒了杯甘甜的井水。 “嗯。”他不客气的接过,抿了一口,然后喝了整杯,将空杯举给她。 杜倾画失笑的再填了一杯给他,“好喝?” 他将水再次喝完,说道:“只是很久没有喝过这么纯净的水了。” 连喝了四杯,杜倾画终于送走了他。 连青拿着一筐菜,手里还拎了一条大鱼,满载而归,“娘娘,今天晚上有喝鱼汤!” 杜倾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和她说,“连青,你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 “那可不行,你本来就是连青的主子。” 她想了想:“叫我小姐吧。” “可你本来就是连青的娘娘。”连青脱口而出。 “我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不必对我如此。” “说不定以后就是了呢。”连青小算盘打的响响的,“主子不好女色,不过对娘娘是不同的,娘娘说不定是主子第一个王妃呢。” 杜倾画叹了口气,“我不是完璧之身。” 连青仰头看着她,“想必主子是不会介意的。” 杜倾画咂舌,觉得犟不过她,便不再说话,竟让连青以为她认同了她的说法。 ---------- 框里装着连青上街买的柴火,连青拾起一根便扔进灶台下,火烧的更旺。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鱼汤上了桌。 “娘娘,快尝尝!”连青用汤勺盛了一碗,拿给杜倾画。 杜倾画还是第一次喝连青做的鱼汤,以往都是她叫御膳房去做的。 汤水入口,香气四溢。鱼肉很好的融入了汤中,却不腥。她不禁好奇,冯允谦究竟是何许人也,身边的培养的人都如此优秀,灵芝对于管理方面深得他的喜爱,处理有秩。连青虽是一名舞姬,却进退得当。 他究竟有何能力?杜倾画猜想。 不久后她终于知道,也明白了他们叫他主子的原因,可是对于她来说已经迟了。 . 次日,杜倾画从简陋的床上醒来,连青已经不在了身边。知道时候还早,她便在床上继续躺了会,因此发现枕头边的小盒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不是你放的?”她以为是连青一早去药铺配的药丸,还有草药的清香。 “这不是我拿来的啊。”连青出现疑惑。 杜倾画的脸沉了下去,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就下肚,她是有多粗心。 第九十一章 次日,杜倾画从简陋的床上醒来,连青已经不在了身边。知道时候还早,她便在床上继续躺了会,因此发现枕头边的小盒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不是你放的?”她以为是连青一早去药铺配的药丸,还有草药的清香。 “这不是我拿来的啊。”连青疑惑。 杜倾画的脸沉了下去,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就下肚,她是有多粗心。 “那......娘娘,你吃了?”连青开始惊慌,“都不清楚那是什么,这可怎么办啊。”越想越着急,主子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她照顾不周。 “娘娘,装药丸的盒子呢?给连青看看。”她心里存在着侥幸,说不定上面就有什么线索呢。 杜倾画将枕头边的盒子拿给她。 连青看到盒子眼睛一亮,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松口气般的笑道:“娘娘,这个是治您脸上红点的药。” “治我脸上的药?” “是啊。”连青将盒子拿给杜倾画看,“娘娘你看,在这个盒子下方有一朵天竺葵,这就代表着是天竺教出手的东西。” 杜倾画想起昨天那个冷面人来过,也不奇怪了,不过倒是有件事令她生疑。 “连青,你怎么知道天竺教的送来的这个药丸是对我有好处的?”因为她对燕诩还有用处,他暂时还不会对她下手,但是她知道不代表连青也知道。 连青欲言又止,杜倾画也不为难她,冯允谦能让燕诩来帮他,必定是信得过的人,连青又是他身边的人,知道也不奇怪,杜倾画暗自嘲笑自己多心。 ------------------------------------------------------------------------------------------- 误食那颗药丸不过一天,身上的小点点就消失了一般,遗留下来的那些也不痒不疼了。 杜倾画心里盘算着小九九,那药那般好使,以后见到他可要多要点。 在宫外的日子可以说是快活,早上要是起得晚了,醒来就有连青准备的早饭,一日三餐样样换,吃的杜倾画心里这个痒痒,吃这顿便盼着下顿的了。下午可以窝在床上看看书,也可以和连青一起去集市逛逛。 今天她显然不想呆在家里,身上的红点消失了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许多。 . 集市两旁是商贩,中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擦肩而过谁也不曾注意谁。 连青看见有些摊前挂了一些好看的饰品便走过去,她相中的是一对翠绿的耳环,饱满清透的珠子挂在耳朵上煞是好看,连青爱不释手。 “这个值几钱?”她一个劲的拿在手中把玩,跟了杜倾画许久,也攒了一些零碎的私房钱,便是想买下来。 “一两银子。” “什么?!”一两银子都足够平常家里吃一个月的了,连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狮子大开口,再喜欢也不能花一两银子买它。 明知道买不了,但还是不舍得撒手。 掌柜看见她甚是喜爱,面露难色,这个耳环是里面最值钱的,而且他也没有故意抬价,看玉的成品度就知道,“小姑娘,这个真的是它本价了。” 连青丧气的想把它送回去,一截嫩白的手臂递上一两银子,连青听见杜倾画说:“买了。” “娘娘!”连青错愕的张大嘴,这可是一两银子啊! 杜倾画将那对翡翠耳环放在她手里,拉着她又去了成衣铺。 连青身上这套衣服一连穿了几天,虽然时常洗,做饭时身上溅的油渍还是洗不掉的,上午就寻思着给她做几套衣服。 掌柜是一位和文静妇女,为连青量就完身材后拿出了几件便宜质量又好的衣服,连青激动的眼睛发红,除了娘娘这世上再没有人关心她了。 杜倾画拿起其中一件藕荷色的裙子说道:“进去换上看看。” 连青高兴的点点头,跟着掌柜进了屋子。 . 换完衣服,同连青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老妪。 老妇人佝偻着背,虽然蒙着脸但杜倾画还是觉得熟悉。 “娘娘,娘娘......”连青碰了碰她,杜倾画看着连青的脸,想起来这位老妇人她在冯允谦的宫中看见过,因为她给她的印象比较深。 她那日和连青一起练脚背顶铜管,偶然敲开了她的门,杜倾画只是想要口水喝,她看见她门只开了一半就猛然关上。 既然是在冯允谦宫中,那她是和他有关的人,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杜倾画思绪变得朦胧,这究竟是为什么? 连青看杜倾画不太对劲,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她揉揉眉骨,“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 走出成衣铺,外面的天色变得昏暗。 连青和杜倾画走到房子前,看见一群人站在门口表情有些疲惫。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娘娘来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领首的是庄徳,那么他来就是有关段钰韫的事情了。 “皇上怎么了?”她问道。 庄徳眼睛里多了惊讶,“昨夜,皇上被刺客刺伤,此时正在柏宸宫休养。” “伤势?” 庄徳:“没有触及重要部位,暂无大碍。” “那你们来是为什么?”杜倾画一针见血。 庄徳脸上许些阴沉:“娘娘,您就不担心皇上?” 她皱了皱眉,对于他这话有些不屑,“你们都说他没事了,我还担心什么。” 庄徳手掌渐渐握紧,嘴唇抿成一条线,“是臣的错,臣不应该私自出宫,私自妄想娘娘能够进宫看看皇上,臣告辞。” 庄徳甩手带着士兵走出狭窄的小院。 “等等。”杜倾画叫道。 “娘娘还有何事?”庄徳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还好么?” 庄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既然娘娘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他再次迈开脚步,一队人走远。 第九十二章 “她还好么?” 庄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既然娘娘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他再次迈开脚步,一队人走远。 “为何娘娘不去看看皇上?”回到房中,连青问。 杜倾画将碗筷摆在桌子上,说道:“他不希望我去。” “娘娘是说皇上吗?皇上生病,自然是希望娘娘去探望的啊。” “吃饭吧。”她的不回答令连青就此打住。 她悄悄笑道:“娘娘,今晚还有鱼汤哦。” ---------------------------------------------------------- 夜深。 庄德踏进御书房的院子,洒公公迎上来,“您可回来了。” 他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小声道:“皇上知道护卫大人私自出宫,正在里面大发雷霆呢。”顺带安慰似的拍了拍庄德的肩膀,眼神就是‘你该领板子了’。 庄德苦笑,走进去。房间里一片狼藉,段钰韫看见他怒气非但没有减反而戾气更重了,“谁准你去的?!” “皇上您的肩上还有伤,不易......” 话没有说完,段钰韫手狠狠地将案桌上的东西滑到地上,“朕问你,谁准你去的?!” 庄德很少看见他这样生气,“臣想皇上受伤娘娘应该知道此事,所以臣......” 段钰韫暴怒:“难道朕只能靠同情才能获得那卑微的可怜?!该死的同情,朕根本不需要!!!” ‘砰’花瓶被他摔倒地上,里面的水溢到段钰韫脚下。 “朕不需要她的同情!” 庄德双腿跪地,额头抵在地上,“只是臣不明白,既然皇上舍得娘娘为什么还要把娘娘送出宫?让她呆在宫中引出他们不是更好?” 段钰韫手扶住桌子,丧气般的坐在椅子上。 “或许送娘娘离开皇宫远离危险,才是皇上您在宫中传播瘟疫的目的吧。” 段钰韫平息了怒气,手放在双眼间按了按,“是啊,朕怎么舍得啊,朕怎么舍得。” 庄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段钰韫眼里透露着深深地疲倦,闭上眼睛:“下去领板子吧。” 庄德没有起身,说道:“皇上,恕臣直言,皇上为娘娘做的已经够多了,足够了。” “不够,是朕欠她的。” 庄德再次磕了个响头,走出去。 洒公公公看见他出来,问道:“怎么样?皇上谅你了?” “这几日我就不下床了,皇上有劳公公了。” “哎呦......”洒公公眉头皱紧,尾音拖长,“这下可遭了,护卫大人皮糙肉厚经打,洒家这屁股可不经折腾啊。” 庄德视死如归的拍拍他的肩头,“我去领板子了,公公保重。” 洒公公的脸皱成一团,拿出衣袖里的小帕子挥了挥,嘴里喊道:“护卫大人早去早回啊!” “洒公公!” 听见段钰韫的召唤,洒公公连忙收起小帕子换上笑容,应道:“臣在!” ------------------------------------------------------------------- 杜倾画可以一气睡到日上三竿,对于某人的时不时光顾,表示已经不在乎了。 醒来便看见燕诩站在门口直勾勾的望着她,盯得她毛毛的。 “这么早,什么事?”她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燕诩挑眉:“早?这都午时了。” “是吗?”杜倾画一看,果然,桌子上的粥都凉了。 她最近怎么越来越能睡了?不解的搔搔头。 看出她的心思,燕诩淡淡的说:“那药里有安神的成分。” 怪不得......她伸了个懒腰,给了他一个眼神。 看他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杜倾画又给了他一个眼神,看他还是不明白,杜倾画瞪着他:“你还不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燕诩丝毫不为所动,“又不是脱衣服。” “......” 果然是教主,真够不要脸的。 . 打扫利索后,杜倾画才坐在木椅上悠哉的喝着井水。 燕诩不紧不慢的啁进去,直到碗里的水一滴不剩才放下碗,说道:“过几日,我派人来接你进宫。” “准备万全?”杜倾画舔舔唇。 “只欠东风。” . 饿的厉害,她在灶台边上热了热粥,看见连青急急忙忙的身影,放下手中的勺子。 “娘娘!娘娘!不好了!”连青一边喘着气一边解释道:“听说主子带的三万精兵在宫中被围剿,罪名是忤逆皇命,可是现在主子还不在宫中,这可怎么呀!” 连青说完,杜倾画看了看椅子上的燕诩,惊叹还真是淡定啊。 连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见桌子边的人,惊喜的想叫道,却改了口:“教主!” 看燕诩不紧不慢的喝着碗中的水,杜倾画提醒道:“你的挚友出事了,不去帮忙一下" “万事俱备,不必担心。” 话一出口,杜倾画撇了撇嘴角。 好个万事俱备。 --------------------------------------------------------------------------- 宫中烛火摇曳,宫女吹灭最后一盏烛灯走出冷宫。 如烟坐在梳妆镜前抚着头发,从镜子里瞧着身后的人,轻起唇:“你又何必大动干戈,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男子身着臧色衣袍,和她镜子里的视线相交。 如烟笑笑,“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又不会害她。”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她嘴角的弧度翘起,“你别忘记咱们一条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你也会被拖下水,人走在河边哪会不占泥。 她旁若无人的褪下外衣:“早知你这般疼惜她,我就该趁早了结了她。”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晃眼间移到她身边,剜住她的脖子,“你最好别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如烟大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小心点为好。” 男子放开她,转身走出房间,衣衫和夜色融为一体。 如烟唇边的笑容消失,将手中的木梳扔到地下。 胜负还没定,我还未输。 第九十三章 不知不觉的一个月,这个明明地势很好的房子不知为何却像是远离城市,明明离市集只隔着一个巷子却从没人打扰,她也乐的清净。 燕诩的身影也从这一个月开始消失。 天气渐渐转暖,门口结的冰已经融化,连青也从一开始抱怨总是在门口滑倒转为天气不冷连鱼都囤不了了。 杜倾画喝了一个月的鱼汤,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鱼,连青每日都会买三四条鱼,几日下来家里已经快有几十条鱼了,只要她一说不想喝鱼汤,连青就会垮着小脸幽幽地问道:“是不是连青的鱼汤不好喝?娘娘嫌弃连青做的鱼汤了?” “额......”她还是不得不喝啊。 晌午,连青将盛了鱼头的小碗汤推到杜倾画身前,“娘娘,多喝喝鱼汤补补。” 补哪?杜倾画下意识看了看胸口,挺丰满的啊。 “娘娘啊,您太瘦了,你都没看到宫中的那些妃子哪个长得不是柔润丰满的,娘娘你可要加把劲啊” 气血上头,她杜倾画悲愤的举起鱼汤喝了一口,此刻她还不知道连青心里的小心思,段钰韫宫中的妃子还真是不多,她都没见几个,其实连青说的是冯允谦宫中的那几个妃子,个个妖艳动人。 . “冯允谦现在还在越国?”杜倾画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连青还惊喜的以为杜倾画终于想起她家主子了,热烈的回道:“是啊是啊,先前几天他不是还来看过娘娘嘛。” 这话说的杜倾画一愣,“冯允谦来过?” 连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没没没,主子没来过。” 这话更叫她生疑,“连青,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紧盯着连青的眼睛。 连青攥着手中的被褥,慌忙的铺好床说道:“娘娘,连青还熬着今晚的鱼汤呢,现在去看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杜倾画挑起秀眉,最近连青这是怎么了? ------------------------ 御书房门口的柳树开始冒出嫩芽,绿绿的一团抱在一起,像是立夏刚刚成熟的佛手捧着,下面皑皑的白雪映着。 可是书房里的主人却无空欣赏。 “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结果?”段钰韫将奏折甩到地上人的脸上。 “皇上息怒。”太傅坐在两侧的木椅上,脸上堆起的假笑着实令段钰韫作呕,眼底的愤恨却不能拿到明面上,“谁让你们放他们进崖山峡谷的?一群废物!” 男子狼狈的跪在地上,“因为他们手中持有兵符,臣检查过了兵符不是赝品,从皇上建立冥兵营开始,冥兵们已经除兵符外不认,见兵符为见皇上,自然会以为是皇上允的,臣等无权阻拦。” 段钰韫平息一口气,坐回龙椅上,“被烧毁的粮草还有多少?” 男子的头低的更低,“等臣带着侍卫赶到的时候,后果已经无法挽回了。” 段钰韫颓废的叹了口气,“损失了多少?” 其实这话他可以不问,结果已经料到。 “不计其数。” 这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光明磊落,不择手段是小人,却也是君子。 . “段钰韫,你的自以为会让你失去一切。” 这是杜倾画留给他最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我的自以为,这不是自骄,只是我算计好一切所以才会那么肯定,就像当初,不是? 也许吧,我真的累了,我想向你坦白了,怎么办? . “看看就近有没有村庄,找几个大夫去,顺便买点粮食,有多少买多少,顶顶吧。” 男子叩了个响头:“皇上放心,臣已经在安排了。” 段钰韫点点头,“朕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 顷刻,房间的人散去,他睁开猩红的双眼,将桌子用力的推翻。 ‘哗然’洒公公想进去看看却止住了,有声的宣泄比无声的发泄会好很多。 坏事一个接着一个,他那么小心谨慎却还是掉进了陷阱里。 原来猎人不是他。 –––––––––––––––––––––––– 冯允谦做事就和他的性格一样,既可以干净利落又可以周旋到你晕头转向,总归一句话:淡薄。 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他自乱阵脚似的。 南国的老皇帝驾薨时,灵芝告诉他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在说天气一样。可能杜倾画不太了解他,是他擅长隐藏感情还是真的一点不在乎? 她不知,也不想知道。 后来才明白他真的冷血无情....... 连青总是说着他的好,将他从小到大的趣事抖了个遍。 “连青,你从小就跟着冯允谦了?”杜倾画问。 “是啊在主子六岁的时候,我们就在他身边了呢。” 六岁!真不敢想象,六岁的孩子就知道培养自己的手下了。 “因为主子风流倜傥,身边很多的小姐喜欢主子,不过都被主子那颗冰冷的心给冻回去了。”连青讲到这里,笑了一下:“娘娘,你都不知道,有一次一位小姐来邀请主子去游湖,主子答应了,那小姐便以为有戏呢,谁知道她在船上就开始退衣服,主子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不嫖-娼’,那小姐的脸简直难看到家了,听说都是哭着跑回去的。” “啧啧啧,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杜倾画一边听着她讲,一边嗑着手中的瓜子。 “年少时,主子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青花瓷瓶,全城皆知,所以每日府里都会有人送来各式各样的青花瓷瓶,几乎把南国的青花瓷瓶都搜罗了来献给主子,弄得那时青花瓷瓶在南国很是稀有,到现在主子还有一间密室是专门摆放青花瓷瓶的呢。” 杜倾画摇了摇头,吐了嘴中的瓜子皮,“真是暴殄天物。” “娘娘,你觉得灵芝姑姑怎么样?”连青试探的问道。 她与灵芝接触不多,但是能看出来她对冯允谦忠心耿耿,一片忠心,便回答:“挺好的吧。” 连青转转眼珠,颇有掀老底的意味。 “她以前曾是主子的女人。” 第九十四章 “臣办事不利,南阳城已经失守,臣没有想到冯允谦那么快动手......” 话停在嘴边,一本奏折已经向他扇过去。 段钰韫怒不可遏:“废物!谁准你擅自调兵前往信阳城的!” 男子不敢抬手擦额角的血迹,恭敬地回答:“臣听说冯允谦已经率三万大军进了信阳城,信阳城是越国的主城,并且现在信阳城守兵只有一万,如果此刻他动手,简直是以卵击石,所以臣才擅自调兵迁离了南阳城,没想到......"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竟早有准备,仿佛是已经在他的计划之内,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南阳城。” 段钰韫手一挥抚下了案桌上的东西,“御林,你糊涂啊!他怕是早就料定你会擅自挪兵,他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埋伏了,只要出了南阳城不到一里士兵就会遇劫......” 御林将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段钰韫,涨红了脸:“千算万算,竟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皇上,臣罪该万死......” 段钰韫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守住信阳城。” “臣现在派士兵将信阳城团团围住,城门紧闭,来人不进,去人不出......" 他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不赶趟了,冯允谦一定已经在城外驻守了士兵,咱们如果明目张胆的闭城,一定会打草惊蛇,你先派影卫去宫外探探情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御林将军连忙点头应着,“臣遵旨。” ---------------------------------------------------------–– 屋瓦房里点着几个火盆子,将背对阳光的屋子里映的亮堂堂的。 “你是说,灵芝以前是冯允谦的女人?”杜倾画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不是没有可能。 连青有些苦恼的咬咬手指,“唔,也不是啦。就是主子和她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像是......" “不明不暗的男女之情?”杜倾画语风有些犀利。 “对对对,就是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连青捣头如蒜。 杜倾画若有所思的抿着嘴。 连青只要一八卦就喜欢说个不停,当初认识她的时候也没见她那么能说啊。 “灵芝姑姑在我们进府之前就已经伺候着了,听说她是主子以前皇姑婢女的孩子,比主子大几岁,算是和主子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杜倾画默默的想。 “一开始还真的没有人去想他们之前的事,因为主子一直待属下冷漠严厉,也没有看他对灵芝姑姑有什么特殊的待遇,直到有一次不知为何灵芝姑姑忤逆了主子,主子带着怒气甩门而去,按理来说一般惹怒主子的下场只有一个......”连青放小声说道:“宫里有一座牢房专门就是处置那些不听话的属下的,我还没进去过,估计进去了就很少能出来了。灵芝态度很坚决,坚决不道歉,主子也没有责罚她,可能就是那时候大家开始察觉灵芝姑姑对主子是不一样的吧。” 杜倾画听了半天,倒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你说灵芝是冯允谦皇姑婢女的孩子?” “是啊。” “可是我在越国这么久,也听过不少南国的消息,按理来说他的皇姑那就是公主,没道理一点关于她的传闻也没有啊。” 这也是连青疑惑的地方,“关于这个公主,宫里很少有她的说法,听一些年长的姑姑说,这公主名瞳怜,曾是太上皇最喜爱的的九公主,虽是庶出,却很得皇上宠爱,后来她不顾太上皇的反对嫁给了一个越国的重臣,再就杳无音讯,成了宫里禁止谈论的话题。” 本来八卦是个轻松的话题,这么一说反而变得纠结的很。 杜倾画摆摆手,想要结束这个对话,“你的鱼汤现在怕是现在只剩下一锅汤底了。” “啊?”连青歪着头,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飞快的跑到灶台边上大喊:“我的鱼汤!” 尾声拖得凄厉,杜倾画失笑。 ------------------------------------------------------------------------------------------------------------------------ 此时段钰韫应该焦头烂额,因为他的另一座主城已经失守。 冯允谦正在一点一点磨灭他心中的骄傲,即便叫他明白,什么叫失败。 燕诩来的比较晚,在杜倾画已经快要睡着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推门而进。 这响声令杜倾画惊醒,看见门边的人抓狂的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教主,麻烦你看看时辰,现在是亥时,您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啊。” 门口的人丝毫没有打搅别人的自觉,兀自的坐在凳子上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喂!”杜倾画有些怒了。 直到一杯水饮进,他才开口说道:“南阳城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兵队正在向信阳城这边来,估计这几日段钰韫要闭城。” 杜倾画撇撇嘴,“你这是来告诉我,让我赶快出城?” 燕诩脸沉了下来:“你明知道我想让你尽快进宫。” 杜倾画嗤笑,“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难道你是怕在他坠马的时候他看见你是害他的同谋?还是害怕看见他失败的模样会不忍心?”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杜倾画烦躁的打断他。 “还是......两样同是。” 杜倾画狠狠的咬起牙,“你不用刺激我,我只是想安静的在宫外待几天,过些时日自然会回去。” “过些时日是多久?” 她想了想,“一个月,或者更久点......” 燕诩带着面具的脸阴阴的笑了,“五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不论你的说辞如何,宫是一定要进。” 第九十五章 “过些时日是多久?” 她想了想,“一个月,或者更久点......” 燕诩带着面具的脸阴阴的笑了,“五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不论你的说辞如何,宫是一定要进的。” 披风一甩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就已经消失在门口,杜倾画气的直跺脚。 真是个不讲理的蛮人,难怪每天带着面具,怕是那张脸已经丑陋的不能看了吧。" “连青倒水!” 连青赶紧拿起水杯递到杜倾画手边,“娘娘,您别气啊,教主脾气一向这么强硬。” 甘甜的井水浸满口腔,她的火气才消了消,“我猜他肯定没有婚配,这么野蛮的性格哪个女人受的了啊。” 连青哧哧的笑了,“娘娘可是猜错了,南国想要嫁给教主的女子可多了去了。” 这说的杜倾画一口火气又上来了,现在的女人都什么思想?受虐狂?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看连青在旁边滔滔不绝,杜倾画真想掐着她的嘴给她灌点水,帮她洗洗脑。 -------------------------------------------------------------- 宫外,太傅府里点起了几只竹红色的蜡烛,柔和的光洒在地上。 门外有人轻轻敲开了门,看见案桌前坐的人俯身将手中的东西呈上,“教主,太傅大人送来了越国皇宫的地势图,请教主过目。” 燕诩眯了眯眼睛,抬手拿起纸张打开看了看,“我还没说什么时候攻打信阳城呢,这连地图都准备好了,看来太傅大人很是心急啊。” 侍卫不卑不亢的低着头。 燕诩点头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转告你们的主子,这几日我便会动手,多谢他的......地势图。” 侍卫手在胸前相抱,“属下告退。” 门被闭上,燕诩的目光轻轻扫过被烛光晕染的一块明一块暗的宣纸,不屑的勾唇一笑。 连这朝中的重臣都想你早早下位,看来我还是要早些出戏不是? . 金碧辉煌的宫殿外十里,幽暗的森林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将军让咱们走着偏僻的小道,来躲避南国三皇子的追兵着实高明。”一小队人马穿着黑色的暗服,敏捷的穿林而过。 树上潜伏的人暗处瞧着丛林里移动的人群,几人互相交换视线点点头。 队伍走的飞快,领首的人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紧跟身后的人问道:“怎么了?” 领首的人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声音,随后立马睁开眼睛警惕的望向周围,大喊:“有埋伏!” 周围的空气凝固起来,树上的人也不再隐藏,跳下来将他们围住。 领首的拔出手中的剑,刀锋闪着月光。 片刻,血染脚下凌乱的草地。 “任务已经完成,回去禀告教主。”剩下的四个蒙面人飞快的撤离,只剩一地的死尸。 燕诩将地势图合上,嘴角依旧是那抹笑。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血水绵延到地里,地上的人在轻轻地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已经被模糊的血迹挡住,肩上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失着...... 他费力的将身上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人挪开,站起来。脚下步子仓惶,一步重一步轻的走在丛林中。 索性森林里离皇宫不算远,他应该还可以撑到面见皇上。 -----------------------------------------------------------== 夜很深了,杜倾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窗外,几个身影迅速闪过,房间里又多出了两个人。 杜倾画还在睡梦中喃喃,两人将香盒点上,床上的人渐渐呼吸变沉,其中一人才敢打开火折子,逐渐靠近。 . 这一觉睡得杜倾画是腰酸背痛的,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自己是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绑在地上。 这里按照布局,空旷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一间密室。 有些苦笑,双手背后胳膊痛到不行,她无奈的挣扎着坐起来。 两侧的烛灯瞬间亮起,明亮的光让杜倾画适应黑暗的眼睛不适的眯起。 因为睁不开眼睛,杜倾画只能看见面前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是谁?”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杜倾画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根据她身上的衣服判断她应该是个女人。 抬头太久,杜倾画的脖子有些酸,只好低下头却正好看见她的脚踝。 “杜倾语。”她肯定的语气,没有让面前的人感到惊讶。 无声的默认证明了她的猜想。 “怎么会这么有闲心把我绑到这里?”她的语气里没有惶恐不安,只有和老熟人的见面的平静。 如烟打了个响指,她身后的人将走到杜倾画面前,给她解绑。 杜倾画转了转酸痛的手腕,看来绑的时间挺长了,手腕上都有着麻绳勒着紫青色的印子。 “马上会有一场重头大戏,你怎么能错过呢。”如烟笑着蹲在她面前,笑靥如花般诡异妖艳。她轻轻拨动着杜倾画因为狼狈而散落的碎发,“他本想让你五日后再进宫,可是这怎么行呢?你岂不是错过了着最精彩的部分,多遗憾啊。” 杜倾画对她带着嘲弄的语气有些厌烦,微微凝眉:“你什么意思?” 如烟点住她的唇,莞尔:“嘘,你不是很恨他?这场戏你就更不能错过了。” 杜倾画明白过来,“杜倾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越是不希望你知道,我就越是想让你知道;他越是珍惜你,我越是想早早了结你。”如烟的脸上出现一抹恨色。 他到底是谁?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杜倾画想头疼,她越是想明白越是不懂。 “杜倾语,你要是想杀我,何不现在动手。” 如烟摇摇头,“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你不是会错过很多精彩的部分?”她站起来再次俯视她,“我现在怎么能让你死呢。” 身后的石门轰隆隆的响起,一个佝偻的老妪出现在门外。 “出来吧,该吃午膳了。”她的声音苍老,且嘶哑。 杜倾画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的老妇人,她不是...... 老妪不给杜倾画打量的时间,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口。 “你好生在这里呆着,等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接你出来。”如烟睥睨的望了她一眼,走出密室。 第95章 错误章节 老妪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厅堂里的的里面带,杜倾画暗自使了使力,却没有挣脱开。 这宫中的氛围实在古怪。 此时的金銮殿,与如此寂静的皇宫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 --------------------------------------------------- 金銮殿不断涌上的士兵围困住整个朝堂。 段钰韫没有穿黄袍,只着玄色衣衫坐在龙椅上。 三日前,崖山峡谷大部分的冥兵收到命令准备前往信阳城,没想到距离皇宫十里处的暗林里遭到伏击,无一人生还,就连拼死走回皇宫的首领也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咽气了。 “皇宫十里都是他的埋伏,属下已经无力挽回......” 段钰韫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燕诩在众兵让出的台阶上一步步靠近他,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噙着笑,“你输了。” 你早就输了。 段钰韫自嘲,“胜利者的滋味如何?” “很美妙。” 燕诩手抚上龙椅,描绘着上面的图案,“你知道你还输了什么吗?” “我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不是吗?” 燕诩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你不会真的认为你把她送出宫就万事大吉了吧。” 段钰韫的身子不觉一震,对于她,他总是做不到漠视,“她是无辜的,你不应该牵扯到她进来。” “她真的是无辜的吗?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 . 幽兰宫里面的庭院很少,房间倒是很多。 整条长廊被房间装扮着,令人眼花缭乱。 老妪拉着杜倾画走进一间房,将她摔倒床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你记得杜府曾经的二夫人吧,亲爱的杜小姐。” 杜倾画的头狠狠地撞上床沿的柱子,撞得眼前一花,不过老妪的话还是清清楚楚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杜府的二夫人......” 一年前,她的确从一个人的口中听过,也疑惑为什么当年的二夫人会消失。 老妪面目渐渐变得扭曲,像是皮脂的皮肤一道道划痕,坑坑洼洼。在那人的描述中杜倾画记得她说二夫人是位貌美的女眷。 “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老妪消瘦的像僵尸一样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这都是拜你那老爹所赐,他让我容貌尽毁,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让我所受的罪让你们也尝一尝!” “哈哈哈......”她几近癫狂的样子让杜倾画真的有了对死的恐惧,手用力的想拉开脖子上的双手却无果。 空气点点抽离,杜倾画脸上青筋爆出,吃力的呼吸着。 老妪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大笑,面目可憎的面孔渐渐退却,手放开她将她甩到床边。 “你只有老实的呆在这里才会活命。” 老妪出声警告,不屑的再次撇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杜倾画听见门口有铁链的响声,丧气的叹了口气。她把门锁上了。 眼睛现在还有些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也没什么力气让她想逃出去了。 她疲惫的躺床休息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连早朝都没有上完,如烟竟让她穿上喜服公然在皇宫里游走,还有老妪的身份,她若是真的是二夫人,那么她便是杜倾语的养母。 看似所有的谜团都在这一天靠拢,她心里隐隐的不安,恐怕一会儿还会有更大的变故在等着她。 风轻轻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吹起杜倾画额角的一缕发丝。 她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在她六岁时娘亲和爹爹都在的时候。 -------------------------------------------------------------------------------- “娘娘?娘娘?”身后的人拍了拍杜倾画的肩膀,扰了她的清梦。 睫毛如羽翼般的颤动,意识慢慢转醒。 连青半蹲在床边,担忧的望着她。 “连青?”杜倾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疑惑她为什么在这里。 “娘娘,你醒了。”连青上前将杜倾画扶起,靠坐在身后的墙上。 “你怎么在这里?”她开口问道。 连青讶异,“当然是来接娘娘走的啊。” “去哪?” “当然是回宫啊。” “回宫?”杜倾画下床穿上鞋子,“段钰韫让回去的?” “这......”连青咬咬唇,“不是皇上,是主子让的。” 杜倾画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我要去找段钰韫。” 连青急冲冲的拉住她,“娘娘,你不能去!” 杜倾画试图拉开门,却忘记门已经被老妪用铁链锁上了,只有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她只好转向窗户,连青进来必定是爬窗户进来的。 “娘娘!”连青急的直跺脚。 杜倾画已经顺着窗户爬了出去,拔腿向金銮殿的位置跑去。 这个时间段钰韫可能刚刚上完早朝,现在过去还来的及。 连青眼看着杜倾画渐渐跑远,心中焦虑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动用武力挡在杜倾画面前。 “娘娘,你现在不能去金銮殿,” 杜倾画被迫停下脚步,看着她,“为什么?” “我......”连青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主子的命令,连青不得不服从。” 杜倾画冷笑,“我都一直忘了你只听你主子的,怎么会听我一个外人的话。” “娘娘,连青不是那个意思。”她面露难色。 “让开!”杜倾画已经懒得和她废话。 连青坚决的摇摇头,“对不起,娘娘。” “我说让开!”杜倾画推开面前的人。 连青咬咬牙,“娘娘,对不起,连青得罪了。”说完,她走到杜倾画面前点了她肩膀下的穴位,将她扛到肩上。 杜倾画一动不能动,连想说句话都困难,任由连青将她带回柏宸宫。 柏宸宫和她走时的模样差不多,台子上的灰尘也很少,看的出天天有人来打扫。 可是......她之前是得瘟疫才离开的皇宫,按道理来说这柏宸宫应该隔离才是,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打扫? 除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场瘟疫的戏是段钰韫自导自演的。 这种想法在杜倾画脑子里盘旋了很久,加剧了她想找段钰韫的念头。 连青将杜倾画放在房间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娘娘,等连青回来就为娘娘解穴。” 杜倾画无奈的撇嘴,她还有别的选择了吗? 眼珠上下转动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第九十六章 老妪不给杜倾画打量的时间,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口。 “你好生在这里呆着,等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接你出来。”如烟睥睨的望了她一眼,走出密室。 “杜倾语!”她大喊。 如烟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身后的人将石门关上彻底隔绝了杜倾画愤怒的视线。 “你到底要关我多久?!”此时的如烟已经走远,杜倾画气愤的将桌子上的碗摔在地上,这是变相的囚禁,更不知道她口中的精彩好戏到底是什么。 杜倾画懊恼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连青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或者已经在命人找她了...... ---------------------------------------------------------------------------- 连青拎着一条新鲜的大鱼兴奋的推开门。 “娘娘,我买鱼回来了,咱们今晚又有鱼汤喝了!” 说完,没有想象中的回应,床上也没有平时懒散的身影。 “娘娘?娘娘?”连青屋里四周找了找,都没有看到杜倾画。 难道她出去了?不会啊,娘娘一般不出门的。 一股异香窜进连青的鼻子,这香......她在冯允谦身边呆的也算久了,再清楚不过,这是迷魂香,它播散在空气中不易消散,按照现在这种淡香的程度怕是杜倾画在昨夜就被人掳走了。 连青脸色一白,手中的渔网掉到地上,连忙褪下身上沾满污渍的油衫走出房子。 这里离太傅府只隔着两条街口,连青走个一会就到了。 三个烫金大字下面站着两个下人,在门口看守着,看见连青将她拦下,“来者何人?有何事?” 连青低下头说道:“奴婢是柏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来此找教主。” 两个下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年长的先开口:“请姑娘在此等候一下,我们去通报一声再给姑娘信儿。”他示意另一位进去通报。 连青点点头。这一去一回时间可就长了,连青急的直跺脚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他恭恭敬敬的给连青行一个礼,说道:“教主在后院亭子里等姑娘过去。” 连青也来不及道谢匆忙的向后院走去。 太傅府里建的很别致很雅观,倒是不太符合太傅大人的性格,不过这脚下的鹅卵石,烘漆刷的锃亮的柱子,让人一眼望去叹为观止。 后院是带有池塘的小花园,因为这是冬天,池子里只有结冰的水和在冰下嬉戏的鱼,花也埋葬在泥土里了,只有那傲骨寒风的腊梅作为这白雪皑皑中的一点点缀。 连青踩在雪上软软的,留下一排脚印,在看见坐在亭子里的燕诩更是加快了脚步。 燕诩抬手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连青已经走到他面前。 “娘娘不见了。”她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茶杯重重的落到石桌上。 她瑟缩了一下,“空气中闻到有迷魂香。” 燕诩不动声色的眼眸里有着一丝怒气,“我说过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她会后悔,没想到她还是这么胆大妄为。” 燕诩的余光扫向她,连青能感受到风吹到脸上的刺痛和空气的浮动,“竟然大意到让别人把她掳去,也是因为我最近太放纵你了?” 连青双膝跪到地上,雪水浸透了衣服贴着皮肤,“连青知错。” 他眯起眼睛,眸中一沉,手搭在她肩上轻轻用力。 连青只感觉肩上脱臼般的疼,嘴唇倏地煞白。 “你先回去吧,下次若再犯,决不轻饶。”燕诩从位置上站起来,不再看她一眼。 “是。”连青另一只手扶着胳膊,从雪地里站起来离开院子,走的有些慢。 石桌上的茶一直未动,已经冷掉,燕诩拿起茶杯倒在地上,水触地即化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连青出了王府微微停了一会脚步。 杜倾语啊,杜倾语,连老虎的头上你都敢拔毛。 ----------------------------------------------------------------------- 密室里只有周而复始的蜡烛晕出的小小的光圈。 杜倾画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更不清楚现在外面是白天黑夜,只知道再过不久送饭的就会来了。 如烟也不至于会饿死她,起码顿顿都有肉吃。 石门轰隆隆的震动了一下,侍女拿着餐盒走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侍女将餐盒放到桌子上,一言不发的再走出去,过程不过几分钟。 杜倾画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妥协。 打开盒饭,今日没有鱼汤,还将就。 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 恩,不错。 这幽兰殿的厨子真不错。 . 幽兰殿是冷宫,自从上次她把如烟送进幽兰殿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奇怪的是段钰韫非但没有计较这件事反而只字不提。 如烟的没出现倒是让杜倾画平静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这次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抓她过来,就和当初她奇怪段钰韫突然转变的态度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这么多天了,连青肯定是把这件事告诉冯允谦或者燕诩了,但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他们还不打算救她? 她不知道的是燕诩在几天前就来过了,只是和如烟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让她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 --- “燕诩啊燕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如烟卧在美人榻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 风尘仆仆的赶来身上却没有一粒灰尘。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看见如烟脸上那抹讽笑,门外的人刹那移动到她的面前,手剜住她的脖子,逐渐收紧。 咽喉里的气一点一点耗尽,如烟艰难的开口:“你不是......最想让她看到你胜利的那刻么,可是现在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他丝毫没有放手,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但是如烟却知道他不会杀她,也不能杀她。 “难道是你怕她在知道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之后会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如烟的话更加放肆。 燕诩的煞气更重,却放开了她,“你想的很对,我现在的确不会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 如烟咳了几下,手抚上脖子,现在脖子上一定有一圈青紫的指痕。 “她就在这石门后面,你随时可以救她出来,让她躲避几天,等到你事成之后再接她进宫,可是你......真的有这么仁慈吗?”她歪着头盯着他,“让她白白错过了她今生难忘的戏,就真的随你愿了?” 第96章 错误章节 老妪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厅堂里的的里面带,杜倾画暗自使了使力,却没有挣脱开。 这宫中的氛围实在古怪。 此时的金銮殿,与如此寂静的皇宫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 --------------------------------------------------- 金銮殿不断涌上的士兵围困住整个朝堂。 段钰韫没有穿黄袍,只着玄色衣衫坐在龙椅上。 三日前,崖山峡谷大部分的冥兵收到命令准备前往信阳城,没想到距离皇宫十里处的暗林里遭到伏击,无一人生还,就连拼死走回皇宫的首领也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咽气了。 “皇宫十里都是他的埋伏,属下已经无力挽回......” 段钰韫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燕诩在众兵让出的台阶上一步步靠近他,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噙着笑,“你输了。” 你早就输了。 段钰韫自嘲,“胜利者的滋味如何?” “很美妙。” 燕诩手抚上龙椅,描绘着上面的图案,“你知道你还输了什么吗?” “我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不是吗?” 燕诩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你不会真的认为你把她送出宫就万事大吉了吧。” 段钰韫的身子不觉一震,对于她,他总是做不到漠视,“她是无辜的,你不应该牵扯到她进来。” “她真的是无辜的吗?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 . 幽兰宫里面的庭院很少,房间倒是很多。 整条长廊被房间装扮着,令人眼花缭乱。 老妪拉着杜倾画走进一间房,将她摔倒床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你记得杜府曾经的二夫人吧,亲爱的杜小姐。” 杜倾画的头狠狠地撞上床沿的柱子,撞得眼前一花,不过老妪的话还是清清楚楚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杜府的二夫人......” 一年前,她的确从一个人的口中听过,也疑惑为什么当年的二夫人会消失。 老妪面目渐渐变得扭曲,像是皮脂的皮肤一道道划痕,坑坑洼洼。在那人的描述中杜倾画记得她说二夫人是位貌美的女眷。 “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老妪消瘦的像僵尸一样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这都是拜你那老爹所赐,他让我容貌尽毁,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让我所受的罪让你们也尝一尝!” “哈哈哈......”她几近癫狂的样子让杜倾画真的有了对死的恐惧,手用力的想拉开脖子上的双手却无果。 空气点点抽离,杜倾画脸上青筋爆出,吃力的呼吸着。 老妪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大笑,面目可憎的面孔渐渐退却,手放开她将她甩到床边。 “你只有老实的呆在这里才会活命。” 老妪出声警告,不屑的再次撇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杜倾画听见门口有铁链的响声,丧气的叹了口气。她把门锁上了。 眼睛现在还有些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也没什么力气让她想逃出去了。 她疲惫的躺床休息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连早朝都没有上完,如烟竟让她穿上喜服公然在皇宫里游走,还有老妪的身份,她若是真的是二夫人,那么她便是杜倾语的养母。 看似所有的谜团都在这一天靠拢,她心里隐隐的不安,恐怕一会儿还会有更大的变故在等着她。 风轻轻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吹起杜倾画额角的一缕发丝。 她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在她六岁时娘亲和爹爹都在的时候。 -------------------------------------------------------------------------------- “娘娘?娘娘?”身后的人拍了拍杜倾画的肩膀,扰了她的清梦。 睫毛如羽翼般的颤动,意识慢慢转醒。 连青半蹲在床边,担忧的望着她。 “连青?”杜倾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疑惑她为什么在这里。 “娘娘,你醒了。”连青上前将杜倾画扶起,靠坐在身后的墙上。 “你怎么在这里?”她开口问道。 连青讶异,“当然是来接娘娘走的啊。” “去哪?” “当然是回宫啊。” “回宫?”杜倾画下床穿上鞋子,“段钰韫让回去的?” “这......”连青咬咬唇,“不是皇上,是主子让的。” 杜倾画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我要去找段钰韫。” 连青急冲冲的拉住她,“娘娘,你不能去!” 杜倾画试图拉开门,却忘记门已经被老妪用铁链锁上了,只有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她只好转向窗户,连青进来必定是爬窗户进来的。 “娘娘!”连青急的直跺脚。 杜倾画已经顺着窗户爬了出去,拔腿向金銮殿的位置跑去。 这个时间段钰韫可能刚刚上完早朝,现在过去还来的及。 连青眼看着杜倾画渐渐跑远,心中焦虑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动用武力挡在杜倾画面前。 “娘娘,你现在不能去金銮殿,” 杜倾画被迫停下脚步,看着她,“为什么?” “我......”连青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主子的命令,连青不得不服从。” 杜倾画冷笑,“我都一直忘了你只听你主子的,怎么会听我一个外人的话。” “娘娘,连青不是那个意思。”她面露难色。 “让开!”杜倾画已经懒得和她废话。 连青坚决的摇摇头,“对不起,娘娘。” “我说让开!”杜倾画推开面前的人。 连青咬咬牙,“娘娘,对不起,连青得罪了。”说完,她走到杜倾画面前点了她肩膀下的穴位,将她扛到肩上。 杜倾画一动不能动,连想说句话都困难,任由连青将她带回柏宸宫。 柏宸宫和她走时的模样差不多,台子上的灰尘也很少,看的出天天有人来打扫。 可是......她之前是得瘟疫才离开的皇宫,按道理来说这柏宸宫应该隔离才是,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打扫? 除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场瘟疫的戏是段钰韫自导自演的。 这种想法在杜倾画脑子里盘旋了很久,加剧了她想找段钰韫的念头。 连青将杜倾画放在房间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娘娘,等连青回来就为娘娘解穴。” 杜倾画无奈的撇嘴,她还有别的选择了吗? 眼珠上下转动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第九十七章 “她就在这什么后面,你随时可以救她出来,让她躲避几天,等到你事成之后再接她进宫,可是你......真的有这么仁慈吗?”她歪着头盯着他,“让她白白错过了她今生难忘的戏,就真的随你愿了?” 即使他现在眼眸里沉着如水,如烟还是知道他心动了。 “三天后我会接她出去,你只要在这之前准备好你该做的,那么一切都会顺利成章。” --------------------------------------------------------------------------------- 三日晃眼即过。 杜倾画这一夜睡得不沉,很早就醒了躺在石床上发呆。 整整十日了,她被困在这里整整十日了。 如烟中途也只来过一次,就再没有出现。 起得太早的缘故,想着想着又觉得乏了,就又睡了一觉。 这次醒来时被人叫醒的,老妪坐在床头,脸上些许阴暗。 等杜倾画对上那坑坑洼洼丑陋不堪的脸时,才清醒过来。 “跟我出去。” 和上次听得一样,声音苍老且嘶哑,不过所幸的是她终于可以出去了,离开这个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的密室。 密室外并不是幽兰殿的后院,而是一间房间,看里面的装潢摆设用该是女人的闺房,也许是杜倾语的。 整个房间很干净,只有桌子上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对于简单地格局有些不搭调。 “坐下吧。”老妪将她按在梳妆镜前,拿起桌子上瓶瓶罐罐就给她抹。 一开始杜倾画挣扎,嘴里还在不断询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南国的皇宫里,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老妪丑陋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将杜倾画挣扎的手固定在身后,“再说话我保证你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她粗鲁的在杜倾画脸上摸着胭脂,杜倾画能感觉到她的手上有厚厚的一层老茧,动作粗鲁的同时又很精细。 最后的朱砂涂在唇上,杜倾画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好久没有画过这么浓重的妆了,一年前身穿红袍嫁进钰王府她甚至都认为此生不会描红唇,点朱砂了。 老妪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杰作,起身佝偻着背走到床边,拿起床上放着的衣服对着杜倾画比了比。 杜倾画错愕的看着她手里的这件衣服,怎么能说是衣服呢,这分明就是红袍,婚宴上穿的喜服。 老妪一步步靠前,杜倾画一步步退后。 “该穿衣服了。”老妪嘴角裂开了。 杜倾画总感觉这笑中带着不屑,带着怨恨,也容不得她多想,老妪已经扯下了她的外衣。 “这是喜服,我为什么要穿喜服?我不要穿喜服,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看似这老妪年老,实则她的劲大的很,杜倾画根本挣脱不开。 “这小妮子还不听话呢,外面的进来几个,给姑娘更衣。”老妪说完,房门被推开进来两个高大体壮的婢女,一人一边牵着她的胳膊,硬是脱得只剩下个肚兜。 杜倾画想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左侧的婢女看着杜倾画凌乱的头发,叹口气说:“姑娘您要是老实点,也不用遭这个罪了。”说着,她将手掌的劲放的轻了些。 即使这样杜倾画也不会好过多少,光是眼前这三位就不好对付,就算她能从他们手中逃出来,门口站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反倒是她被抓回来后也许她们把她绑上的可能性会大些。 她泄气的坐在床沿,让她们为她穿上繁琐的喜服,再带上沉重的凤冠。 老妪从桌子上拿起头巾,罩在她头上,遮住她的视线,“送姑娘出去吧。” 两位侍女福了福身,回道:“是。” 杜倾画在他们的搀扶下走出房门,果不其然门口放着喜轿,她一脚迈上去,轿子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她轻轻舀起遮挡着窗口的帘子,一手挽起喜帕。 这是往景仁宫的方向,不过叫她奇怪的是这明明是白天,为什么着一路走来却不曾看见一位宫女或太监。这里毕竟是皇宫,如烟那么明目张胆的让她坐喜轿,看来要么就是段钰韫默许的,要么就是她已经不忌惮段钰韫了。 她宁愿相信是第一种。 . 轿子在一个转角拐了一下,杜倾画看着渐渐远去的宫牌,暗叫糟糕,这不是往景仁宫的方向。 “你们要带我去哪?”她一把拽下喜帕,掀起帘子大声质问。 车夫扛着轿子,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向前小跑,根本不顾她的话,这更像是要迟到了在赶时间。 轿子摇晃的的更厉害了,杜倾画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停下,快停下!” 车夫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一倍,终于在没有牌子的宫殿前面停下了。 杜倾画脸色惨白,迫不及待的下了轿,车夫刚等她下了轿就抬着轿子往回走。 杜倾画也没问上一句话,只得看着这没有名字的宫殿。 大门前的台阶上杂草丛生,有些草已经长得一尺高,但是中间的草却秃了一块,正够一个人走的位置,明显着不是有人之前来踏过,就是有人故意除去的。 大门微微敞开,推开门‘嘎吱’一声,厅堂里的椅子桌子都用白布罩上了,正对着她的供台上却没却用有用布罩上,但是上面的摆着的东西却被布挡上。 杜倾画用手撩起供台上的白布,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尊丹鸟神像,和之前段钰韫送她的那尊一模一样,只是她记得这世上仅有的两尊她都见过了,段钰韫送给她的那尊分明被杜倾语打碎了,那面前的这只又怎么解释? ‘吱’身后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惊了她,回头对上老妪略带阴沉的目光,手中的白布掉在地上。 老妪瞥了她一眼,将地上的白布捡起来抖了抖,再盖回神像上,“这里的东西可不是姑娘能动的。” 杜倾画撇撇嘴,走的离她远点。 老妪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厅堂里的的里面带,杜倾画暗自使了使力,却没有挣脱开。 这宫中的氛围实在古怪。 此时的金銮殿,与如此寂静的皇宫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 第九十九章 在连青转身后,杜倾画又改变了主意。 “唔唔唔......”叫唤出声让连青再次回身。 “娘娘还有什么事?” 杜倾画一个劲的‘唔唔唔’让连青根本听不懂她所说的。 “唔唔.......”杜倾画已经无言以对了。你点着她哑穴让她怎么说话? 连青终于反应过来,解开穴位。但杜倾画只是可以说话了,却依旧动弹不得。 “你把这个穴位解开吧,全身不能动弹实在是难受,你要是怕我跑了,就拿个绳子捆上我。”她有气无力,让连青一阵自责。 “娘娘,你当真不跑?”连青还是怕杜倾画反悔,再次确认一遍。 “恩。” 连青抿了抿唇,想了想,最终还是解开了杜倾画的穴。 她只感觉浑身一松,瞬间瘫软在床上,肌肉因为长时间绷紧已经变得酥麻。 “那连青去去就回,一会回来找娘娘,给娘娘带娘娘最喜欢的白团福酥。”连青嘴角含着笑侧着腮。 杜倾画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连青离开了房间,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杜倾画扶着腰从床上坐起来。 连青为何不让她去金銮殿?可见是金銮殿出了什么事。 那她就更该去了。 她活动活动手臂和脚踝,下床打开窗户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翻出去。柏宸宫后身有一个偏门,正好是去金銮殿的方向,一来她碰不到折回来的连青,二来更近一些,就是不知道这个偏门有没有被封上。 连青走的无声,内心如擂鼓。 如果主子知道她违背了他的意愿,根本不会饶过她,可是这一切是对娘娘不公平的,娘娘是无辜的,为何要将她强行拖入这场战役里。 . 偏门在花草后面遮挡着,如果不拨开那些花草就看不到了。 杜倾画将一些长的杂草踩断,走过去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锁松垮的挂在上面,门则是一推就开。 出了柏宸宫,直直的走就能看见金銮殿烫金的牌子,但是映入杜倾画眼中的却是将金銮殿死死围住的士兵。 矗在正门口的侍卫看见杜倾画挡出她。 “什么人?” 看着他胳膊上的刺青,杜倾画立马反应过来,“你们是燕诩的士兵?” 侍卫上下打量了她,对着她眼里有着深深地疑惑,这女子竟然穿着红色的喜服? “我要进去。” 侍卫再次拦住她,“这里禁止任何人出入。” 旁边的小士兵看了看她说道:“看你应该是越国人,现在这宫中混乱,谁是君谁是主都说不清,你还是赶紧向宫女太监一样逃命吧。” 听完她这番话,杜倾画更加确定这是燕诩的士兵。 “我是你们主子的人,让我进去晚了,你们负责?”杜倾画这话很有分量,让侍卫不禁低头想了想。 他想拦却不敢拦,杜倾画再次迈出步子,他也没再阻止。 进了这大门,是凄凉的后院,原本百花丛生的花园变得一片狼藉。 兵戈相见,必定死伤无数,这是谁都没法避免的。 越临近宫门,杜倾画心里越是慌,宫门口几具将士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横流。 杜倾画将手攥紧,绕过去。面对这红色的门,那么显眼的红,像是鲜血斑驳撒上去的。 宫门后面安静异常,让杜倾画心里有些侥幸,但是打开门的瞬间还是让她惊到了。 这朝堂的外围都是士兵,团团围着众臣。 从有人报信一名身穿红衣的奇异女子时,他就知道她来了,他略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人露出痛苦的神情。 朝堂里满满的南国士兵,是她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却是站在那高台上的是冯允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人,像所有人证明他才是主宰者,胜利者。 门口的士兵明明是燕诩的,为什么朝堂上的会是冯允谦? 惊讶只有一瞬间,他是南国三皇子,这皇位本就是他的目标。 在门打开后,所有人都望向门口这位身穿红袍头戴凤冠的女子,便很快就有人认出来,“柏妃娘娘!” “柏妃娘娘怎么在这里?” “竟然是柏妃娘娘!” 冯允谦向她勾勾手,“过来。” 杜倾画微怔,慢慢走过去,越走越近,近的能看见段钰韫嘴角的血迹,和他狼狈的脸庞。 他看着她眼睛,对她摇了摇头。 杜倾画走到冯允谦身旁,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勾唇深意一笑:“这时候看见的枕边人感觉如何?” 段钰韫的眼里变成了不敢置信,双手微微颤抖。 杜倾画逼迫自己直视他,但看见他眼里深深地悲哀,她的心狠狠地一颤,这双眼睛里没有她所想象的愤怒也没有想象中的不甘,只有绝望和悲哀。 肩膀上的手渐渐收紧,让杜倾画不适的皱了皱眉。冯允谦旁若无人的将杜倾画额边碎发别到耳后,“段钰韫,你永远也想不到最后背叛你的是你最深爱的枕边人吧。” 杜倾画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深爱?他连爱都会舍不得分给她一点吧。 冯允谦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两把剑,一抹嗜血绽放在脸上,他走过去将其中的一把拿起来,抽出剑柄放在手中把玩。 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刺向段钰韫,快到杜倾画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剑没入段钰韫的腹部,鲜血透着他的衣服殷湿再滴到地上。 他的目光转到了杜倾画的脸上。 此时,杜倾画已经震惊到失去言语,嘴巴僵硬的张着,和他的目光相交。 冯允谦手中一用力将剑抽-了出来,鲜血成柱的喷涌出来,段钰韫跌坐在地上,血透过牙打湿了唇,他强忍着将血咽下去。 “他欠你一剑,现在你讨回来了。”冯允谦勾着残忍的笑。 杜倾画觉得双腿瘫软,心里好像被搅着的疼,让她双眼氤氲,泪水顺着眼角淌下。 他的手附在伤口上,血迹已经从脚下的地毯蔓延到她的脚下。 冯允谦前走到她的面前,将她脸上的泪水用手拂去,“你想要的,我替你做到了。” 眼眶酸疼,让她止不住。 对,这是她想要的,这是他应得的,她应该高兴。 段钰韫的玄色衣袍已经被打透,他想挣扎着向前趴,却没有没有多余的力气。 “来人,将他带下去。”冯允谦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 士兵走上高台,架起地上段钰韫的双臂向门口拖着,血一路顺着他们的动作在地上画出红色的痕迹。 他张了张嘴,口中的血无法抑制的流出来,他的嘴唇蠕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却听不清,最终脱离了她的视线,消失在宫门前。 第九十八章 老妪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厅堂里的的里面带,杜倾画暗自使了使力,却没有挣脱开。 这宫中的氛围实在古怪。 此时的金銮殿,与如此寂静的皇宫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 --------------------------------------------------- 金銮殿不断涌上的士兵围困住整个朝堂。 段钰韫没有穿黄袍,只着玄色衣衫坐在龙椅上。 三日前,崖山峡谷大部分的冥兵收到命令准备前往信阳城,没想到距离皇宫十里处的暗林里遭到伏击,无一人生还,就连拼死走回皇宫的首领也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咽气了。 “皇宫十里都是他的埋伏,属下已经无力挽回......” 段钰韫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燕诩在众兵让出的台阶上一步步靠近他,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噙着笑,“你输了。” 你早就输了。 段钰韫自嘲,“胜利者的滋味如何?” “很美妙。” 燕诩手抚上龙椅,描绘着上面的图案,“你知道你还输了什么吗?” “我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不是吗?” 燕诩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你不会真的认为你把她送出宫就万事大吉了吧。” 段钰韫的身子不觉一震,对于她,他总是做不到漠视,“她是无辜的,你不应该牵扯到她进来。” “她真的是无辜的吗?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 . 幽兰宫里面的庭院很少,房间倒是很多。 整条长廊被房间装扮着,令人眼花缭乱。 老妪拉着杜倾画走进一间房,将她摔倒床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你记得杜府曾经的二夫人吧,亲爱的杜小姐。” 杜倾画的头狠狠地撞上床沿的柱子,撞得眼前一花,不过老妪的话还是清清楚楚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杜府的二夫人......” 一年前,她的确从一个人的口中听过,也疑惑为什么当年的二夫人会消失。 老妪面目渐渐变得扭曲,像是皮脂的皮肤一道道划痕,坑坑洼洼。在那人的描述中杜倾画记得她说二夫人是位貌美的女眷。 “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老妪消瘦的像僵尸一样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这都是拜你那老爹所赐,他让我容貌尽毁,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让我所受的罪让你们也尝一尝!” “哈哈哈......”她几近癫狂的样子让杜倾画真的有了对死的恐惧,手用力的想拉开脖子上的双手却无果。 空气点点抽离,杜倾画脸上青筋爆出,吃力的呼吸着。 老妪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大笑,面目可憎的面孔渐渐退却,手放开她将她甩到床边。 “你只有老实的呆在这里才会活命。” 老妪出声警告,不屑的再次撇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杜倾画听见门口有铁链的响声,丧气的叹了口气。她把门锁上了。 眼睛现在还有些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也没什么力气让她想逃出去了。 她疲惫的躺床休息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连早朝都没有上完,如烟竟让她穿上喜服公然在皇宫里游走,还有老妪的身份,她若是真的是二夫人,那么她便是杜倾语的养母。 看似所有的谜团都在这一天靠拢,她心里隐隐的不安,恐怕一会儿还会有更大的变故在等着她。 风轻轻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吹起杜倾画额角的一缕发丝。 她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在她六岁时娘亲和爹爹都在的时候。 -------------------------------------------------------------------------------- “娘娘?娘娘?”身后的人拍了拍杜倾画的肩膀,扰了她的清梦。 睫毛如羽翼般的颤动,意识慢慢转醒。 连青半蹲在床边,担忧的望着她。 “连青?”杜倾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疑惑她为什么在这里。 “娘娘,你醒了。”连青上前将杜倾画扶起,靠坐在身后的墙上。 “你怎么在这里?”她开口问道。 连青讶异,“当然是来接娘娘走的啊。” “去哪?” “当然是回宫啊。” “回宫?”杜倾画下床穿上鞋子,“段钰韫让回去的?” “这......”连青咬咬唇,“不是皇上,是主子让的。” 杜倾画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我要去找段钰韫。” 连青急冲冲的拉住她,“娘娘,你不能去!” 杜倾画试图拉开门,却忘记门已经被老妪用铁链锁上了,只有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她只好转向窗户,连青进来必定是爬窗户进来的。 “娘娘!”连青急的直跺脚。 杜倾画已经顺着窗户爬了出去,拔腿向金銮殿的位置跑去。 这个时间段钰韫可能刚刚上完早朝,现在过去还来的及。 连青眼看着杜倾画渐渐跑远,心中焦虑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动用武力挡在杜倾画面前。 “娘娘,你现在不能去金銮殿,” 杜倾画被迫停下脚步,看着她,“为什么?” “我......”连青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主子的命令,连青不得不服从。” 杜倾画冷笑,“我都一直忘了你只听你主子的,怎么会听我一个外人的话。” “娘娘,连青不是那个意思。”她面露难色。 “让开!”杜倾画已经懒得和她废话。 连青坚决的摇摇头,“对不起,娘娘。” “我说让开!”杜倾画推开面前的人。 连青咬咬牙,“娘娘,对不起,连青得罪了。”说完,她走到杜倾画面前点了她肩膀下的穴位,将她扛到肩上。 杜倾画一动不能动,连想说句话都困难,任由连青将她带回柏宸宫。 柏宸宫和她走时的模样差不多,台子上的灰尘也很少,看的出天天有人来打扫。 可是......她之前是得瘟疫才离开的皇宫,按道理来说这柏宸宫应该隔离才是,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打扫? 除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场瘟疫的戏是段钰韫自导自演的。 这种想法在杜倾画脑子里盘旋了很久,加剧了她想找段钰韫的念头。 连青将杜倾画放在房间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娘娘,等连青回来就为娘娘解穴。” 杜倾画无奈的撇嘴,她还有别的选择了吗? 眼珠上下转动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第一百章 朦胧的月色消失了。月,不知躲去了哪里。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夜已经很深,杜倾画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她只着单薄的衣衫,却不曾察觉到一丝寒意。 连青像往常一样来吹灭蜡烛,推门而进寒流侵袭了她的每个毛孔,看见杜倾画坐在窗口连忙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同时责备道:“娘娘,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开窗户啊。“ 杜倾画回过神,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她,又再次回到窗户上,声音淡淡的:“你不用再叫我娘娘了,我已经不是柏妃了。” 听到这番话,连青搅了搅手指,嗫嚅:“可你还是连青的主子啊。” “你的主子是冯允谦。” 连青无话可说,鼓了鼓腮帮子。 “你也会是连青的主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冯允谦迈进房间,双手背后,站在门口。 杜倾画从躺椅上站起来,坐到桌子旁边倒了口水喝。 冯允谦从她手中抢过茶杯,兀自的一口将水喝干,“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杜倾画也不恼,又拿了个被子重新倒了杯水。 “你不好奇?”冯允谦嘴角含笑。 “没什么惊奇的。” 冯允谦了然的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人已将站在门口了。杜倾画并没有看,直到杯子放下,才想门口望去。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这人穿的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的绿裙子,这熟悉的笑让她红了眼眶。 “翠儿。”她轻轻唤出心底的名字。 门口的人撅着嘴红着眼扑进杜倾画怀里,“小姐!” 杜倾画用力将她抱紧,不禁潸然泪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翠儿拼命的摇头,嘴里说着:“翠儿不辛苦,只要小姐好好的就好了。” 杜倾画激动的点点头。 一旁的冯允谦笑道:“我就说这个礼物你会喜欢的。” 杜倾画从失而复得的心情中恢复过来,感激的看着他,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冯允谦怔了一下,笑容已经延伸到眼角,弯起一道弧度。 “我给她安排了房间,今日你也累了,叙旧明日再继续吧。” 杜倾画不舍得握着翠儿的手,看见她眼底的青黑,说道:“今日你先好好回去休息吧。” “小姐......”翠儿抓着杜倾画衣角的手松开,用力的点点头,“小姐,翠儿明天再来看你。” 杜倾画揉揉她的脑袋,“去吧。” 翠儿走到门口再次回头看了她,才走出房间。 冯允谦看见她情绪又变的低落,也照着她揉翠儿的头般揉了揉她的头。 “好好休息。” 在杜倾画愣住的时候,一个转身也消失在门口。 连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在她躺在床上时也顾不上杜倾画和她说的话,吹灭烛灯就走了。 房间陷入黑暗,黑暗中睁眼,哪怕眼前还是黑暗,杜倾画也不想闭上。 隐约眼前出现了一幕,杜禹带着和她一样高的女孩站在她面前。 “这就是以后你的小侍女,她以后就负责陪你,小画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小杜倾画嘟嘟唇,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叫杜倾画。”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手,“我叫翠儿,小姐好。” 杜倾画看到她的手上都是冻疮,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包在她的手上,小小的梨涡在右脸颊凹进去,“以后有我在,没人再能欺负你了。” 眼睑的泪水淌下,流进发里。 爹爹,小画替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 ----------------------------------------------------------------------------------------------------------------------------== 牢房里两团火把映着这个封闭的空间。 女子跪在地上,脸颊两边有两道血痕,发丝凌乱。 “连青知错,但是连青不后悔,主子的责罚连青心甘情愿。” 冯允谦坐在椅子上,手拄着下颚,脸上面无表情,薄唇轻启:“既然你敢忤逆我的意思,也应该做好了死的准备吧。” 连青紧紧抿住唇,“连青任罚任愿。” “很好。”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鞭子挥向她。 一阵剧痛,鞭子印透过衣服嵌进肉里,皮开肉绽。 “可悔过了?”冯允谦问道。 连青咬咬牙,不出声。 又是一鞭子落在胸前,他再次问:“可悔过?” 牢房里陷入了沉默。 鞭子在空中挥动的声音,还有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让连青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角渐渐渗血,直到三鞭落下,她也没有开口。 只有站在冯允谦身后的男子才知道,主子的鞭子是这世上最坚硬的植藤编织的,这植藤上面带着锋利的刺,会刮带着皮肉,植藤上却不占一滴血,五鞭下去必要人命。 又是一鞭,连青显然已经撑不住了,倒在地上。 男子的眉头不禁担忧的皱了皱,他看见段冯允谦抬起手臂,内心叹了口气,一般四鞭下去主子已经决定要她的命了。 冯允谦只是将手臂抬高,将手中的植藤递给男子。 男子心里讶异,连忙接过。 冯允谦站起来,俯视地上的已经奄奄一息的连青,开口:“今晚将你一身伤处理好,明日不要让她看出来。”说完,抬脚离开了牢房。 男子看见冯允谦已经走远,才敢扶起地上的连青,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倒出一粒让她吞下去。 连青喘息着,小声说道:“谢谢。” 男子黝黑的脸上染了红云,搔搔头,“客气什么,都是侍奉一个主子的。”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你能把我送去幽兰殿吗?我自己去不了,现在还不能去柏宸宫,要不容易被娘娘发现。” 男子点点头,站起来扶着连青的胳膊,却在怎么送去的方法上犯了难,“我......” “抱我去。”连青说。 男子的脸更红了,磨蹭了一会看见连青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将她一把抱起来,走出牢房。 第一百零一章 蝉声越发的清晰。 冯允谦从牢房里出来没有直奔养心殿,而是不远处的偏殿。 这个偏殿看似不起眼,门口却有众兵把守。 士兵看见他齐齐的行礼。 他一抬手,士兵们立刻让出一条路。 他走进去,从杂草中穿过,推开只糊了一层纸的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一把破旧的椅子还有用木板搭的床。 蜘蛛网满房间的四角,椅子已经已经隐约可见虫物咬过的痕迹,甚至被子都散发着霉味。 床上的人好像都看不到这一切,只在床上突兀的坐着,对冯允谦的到来不闻不问。 “这几日过得可还好?”冯允谦走到他身边。 他的眼神涣散,嘴唇干裂,衣服也破旧不堪。 “你为何不杀了我?”他问。 冯允谦转了转手中玉扳指,说:“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改变注意了。” 他贴近他的耳边,“你现在只能活着。” 只有你活着,才是对你最好的折磨。 段钰韫嗤笑,“你的手段只有这些,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冯允谦摇了摇头,“好戏还在后面。” -------------------------------- 清晨,杜倾画醒的不是很早,有耀眼的光照到她的眼睛上,她才不适的用手挡住光线。 右边柔软的床凹陷了一块,有人坐在她床上,有手戳戳她的肚皮。 如此调皮的事情也只有她会做了。 “小姐,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还不打算起床吗?”她憋了憋嘴,“连青姑娘连早膳都换了三轮了。” 杜倾画嗯了两声,手下飞快的抓住被子蒙住头,她的眼前又陷入了令人愉悦的黑暗。 翠儿不如她意,将被子扯下来飞速的拿走。 阳关撒在她的睡衣上,好暖和,这三月天很少有这么足的阳光了,她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小姐,你再不起来皇上可真就发火了。”翠儿在一旁无奈道。 “段钰韫不是没......”上完早朝。 杜倾画脱口而出,翠儿也愣住了,小声的说:“我说的是南国的皇上。” 杜倾画终于想起来,越国已经是南国的附属国了,因为有了越国的强劲后盾,南国老皇帝也迫于无奈将皇位传于他。 冯允谦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使者。 段钰韫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翠儿察觉到气氛的僵硬,赶忙说道:“小姐快去吃饭吧,要不连青姑娘又要拿饭菜去热一遍了。” 杜倾画点头应着,才缓缓的伸了个懒腰下地。 她是除了起床困难点,其余还是速度蛮快的,洗漱穿衣也才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等到她坐上饭桌的时候,连青已经将汤热了最后一遍,端上桌子。 这顿饭她吃的是极其不安,主要是旁边的人让她食不下。 这应该是她看见的第三个穿龙袍的人,但是显然,这龙袍不是越国的,上面的九龙腾云只有南国这么野心勃勃的国家才会绣这么张扬的图案。 “不好吃?看你吃的很乏味。” 他这么一说杜倾画的确感觉这食物味同嚼蜡,味道嘛,是御厨做的怎么能够差呢,就是这吃的人心里...... “看着我干甚?难道我比饭好吃?”他戏谑道。 杜倾画愤愤的觉着口中的肘子肉,就像是在嚼他的脑袋一样。 冯允谦看见杜倾画眼里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逗哈哈大笑。 杜倾画只顾吃自己的,并不想理他。 --------------------------------- 晌午过后,她坐在椅子上,看见不断倒腾着宫里东西的太监宫女,悠悠的叹了口气,冯允谦让她移宫是打准的了。 柏宸宫要更名盛雅殿,作死寺堂处理,而原本的曾佛堂被拆除,连带着储秀宫也被废掉,重新建了一座宫堂。 名淮芝殿。 夏淮芝和杜禹相识在越国边境。 那年正好汴梁旱荒,百姓民不聊生,他就在僧庙歇脚时相识了已经几日不曾进水食的夏淮芝。 有些人说杜禹宰相今生都没有爱过人。 但是杜倾画清楚,爹爹此生最爱的人莫不过只有娘亲了。 “这座宫殿为什么用我母亲的名字?”世人只知道杜禹娶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大夫人,却很少有人知道母亲的真名。 “难道你不想你母亲的名字印在在这殿堂上?” 杜倾画语噎,她的确是想过用自己的母亲作为以后住所的名称。 杜禹却不同意,“我不想以后你母亲的名字只能以这样的形式流传下去。” 冯允谦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找人换掉,那就更名为倾画殿如何?” 杜倾画讪讪的摇了摇头,不怎么地。 淮芝殿地处储秀宫,储秀宫是距离金銮殿和养心殿最近的地方。 原本住在储秀宫的秋映月那天就卷着铺盖跑人了,也不知道太傅大人有没有告诉她。 她要是知道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后来才知道她也可以很天真,进宫出宫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是没有冯允谦的默许,秋映月又怎么出的去。 杜倾画有的时候觉得冯允谦是急功近利之人,在重建宫殿上几乎所有能干活的宫女太监都被叫了去,不论白天夜晚,这么庞大的工程整整缩短到了一个星期。 有时她又觉得他是一个捕鱼人,放大网捞大鱼,渔网一点点撒出去,大鱼一点点上钩。 他令她琢磨不透,这么一个多变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惹怒他? 越国只是南国的附属国,他理应不呆在这里的,应回南国朝政,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现在他反而继续留在越国,叫人生疑。 但。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淮芝殿的气氛僵了,连翠儿握着筷子的手也僵了。 冯允谦抬手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在嘴里咀嚼完说道:“正好最近会有庙会,我带你去。” “我说的是......”杜倾画的话一出口,冯允谦立马放下筷子,“看来你好像吃饱了。”他挥手叫连青过去,“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 “我说的是......”杜倾画的话一出口,冯允谦立马放下筷子,“看来你好像是吃饱了。”他挥手叫连青过去,“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吧。” 连青伸手将装鱼的盘子端下去,动作有些僵硬。 杜倾画看出她的异常,问道:“连青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冯允谦的目光也转向她,冷光闪过。 连青笑了笑,说道:“不是,前两天搬桌子可能撞到了胳膊。” “小心点啊。”杜倾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盒金疮药放到连青手里,“这个对伤口恢复是很好的。” 连青的手掌异常的热,她将药膏放进袖子里,“谢谢娘娘。” 杜倾画抚了抚她的肩膀,“客气什么。” ------------------------------------------------------------------- 翠儿一晚上都没看见个人影,杜倾画以为她提早回去休息了,经过她房间的时候碰见了燕诩。 燕诩好像不太意外。 杜倾画点个头便想回房间,燕诩挡在她面前。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压在墙上,惊得她想尖叫,却被他的动作震得目瞪口呆,忘记了想说什么。 燕诩将她的一缕发用手撩起,放到鼻翼间嗅了嗅,然后放到唇边印上一吻。 杜倾画过了半响才想起来要推开他,“你......\" 他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嘘,不要说话。” 杜倾画顺着他的余光看见身后的假山下有忽明忽暗的人影,声音也压低:“他是来找你的?” 燕诩一直用余光看着假山后,直到人影不见才放开杜倾画,“恩。” “那......”杜倾画还想问些什么? 燕诩打断她,“天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也不等她说话,转身在拐角处消失在她眼前。 杜倾画微微恼怒,气愤愤的也从拐拐角走回去,却看见他倒在地上。 她跑过去推了推他,手触上他的背一片粘腻,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燕诩?燕诩?”她叫他,他也不应,应该是失去了意识。 她只好再做一次冤大头,就看在他帮了她那么多次的份上。 . 把他抬回房间放到床上。 她没敢点太多灯,要是被人发现她的房间里有人也不好。 床上他黑色的袍子上慢慢晕开暗紫色,他的嘴唇也慢慢变白。 杜倾画咬了咬牙,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伤口渗人的很,在腹部和手臂还有左肩都有伤,这应该是箭伤,之后他应该是把箭都拔了,才会出这么多血。 所幸这箭上没有毒,处处避开要害,看来这人也没有想要他的命。 杜倾画摸了摸胸口,想拿出金疮药,却摸了个空。她拍拍脑袋,想起来在晚膳的时候她给连青了。 没有药,杜倾画只能给他止血。她把毛巾剪成几条,用热水浸泡,先擦了他身上的伤口,然后用干净的布包上。 还差最后一处伤口,杜倾画想起身再拿一条毛巾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杜倾画警惕起来,问道:“谁?” “娘娘,是我。”连青回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杜倾画松下一口气,“是连青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连青已经上完药了,这药还剩很多,连青留着也是浪费了,想还给娘娘。” 要是平常,杜倾画一定会让她收着,可是......她看向床上的人,这次情况特殊。 她拿起被子将他手脚都盖住,才去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连青的鼻子动了动。 房间里有血腥味。 她将袖子里的药膏拿给杜倾画,杜倾画点点头,“你早点睡吧。”说完就想关门。 连青问道:“今晚不用连青掌灯吗?” 杜倾画讪笑道:“不用,今日我想点着灯入睡。” 连青没有在说些什么,对她福福身,转身走了。 杜倾画再次舒了口气将门关上,回到床边把被子掀开。 床上的人因为呼吸不畅,脸色已经微微涨红。 杜倾画将药盒打开,挖出里面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手触碰翻开的皮肉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她将最后一块伤口包扎好,坐在床边开始清理血迹,眼神不知不觉就瞄向他脸上的面具。 其实她一直都好奇他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难道跟她的猜测一样?他的脸丑陋不堪? 不知不觉,她的手就向他的面具伸过去,马上要碰上了又缩了回来。 私自窥探别人秘密,会不会不太好?不过马上她又想起来了,是她救了他,看一下也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她又将手伸了过去,食指一点点翻开他的面具,眼看着马上要露出面具下的面容,手却被人紧紧握住。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又牵动了伤口,白布下隐现血迹。 杜倾画看他醒过来,手被他攥着连忙尴尬的抽-出来。 “你,你醒了......” 燕诩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轻轻地恩了声,“我的衣服呢?” 杜倾画将搭在椅子背上的衣衫给他拿过去。 他一言不发,将外套套上,走下床。 他去的方向正好是门口,杜倾画挡住他:“我救了你。” 言外之意,怎么一声谢谢也没有。 燕诩挑起眉,“我也救过你。” 这个答案令杜倾画语噎。 他再次越过她,走出房间。 杜倾画气的跺了跺脚,将门关上。 燕诩走出淮芝殿,月光洒在地上,将河水映的波光粼粼,他的脸面向月亮,将面具拿下,嘴角渐渐弯起,轻轻地笑了。 ------------------------------------------------------------------------------------------ 翌日。 杜倾画本以为冯允谦说带她出去逛庙会只是玩笑而已,没想到他今晚真的会带她去,还让她做好准备,晚上他会来接她。 翠儿显得兴致勃勃,杜倾画想让连青和翠儿都跟着,翠儿兴奋的应了,而连青却拒绝了,以身子不适为由。 杜倾画看的出,最近连青心情些许不好,便没有勉强。 晚上连青打点好午膳,杜倾画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冯允谦来的比较晚,皇宫夜里的烛灯都已经点亮了,他带着她和翠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向前驶着,出了皇宫。 第一百零三章 冯允谦来的比较晚,皇宫里的烛灯都已经点亮了,冯允谦带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向前驶着,出了皇宫。 这是信阳城最热闹的集市,她和翠儿以前也没少来,只有最近这几次才好好看过。 也许她和段钰韫来的次数是最多的。 也许。 翠儿从下马车就东张西望,眼睛就没停过。 杜倾画看着前方的街道,明明很明亮,但是却没有花灯会那时的热闹,可能庙会经常会有,而花灯会一年只有一次,人流自然不同。 “小姐!你快看!梨膏糖!”翠儿兴奋的指着商贩面前,她飞快的拿了一串递到杜倾画面前,“小姐,你不是最喜欢吃梨膏糖么。” 冯允谦听到后挑眉,“你不是最喜欢吃玉竹坊的糕点?” 杜倾画接过来,咬了一口,说道:“我爱吃的很多,烤鸡花酒我也爱啊。” 可能梨膏糖在外面放的久了,外面那层糖皮都有些凉了,一般梨膏糖最好吃的时候应该就是刚刚做出来的时候,外面酥里面留着热腾腾的糖稀,入口即化。 她的眉头微皱,冯允谦问道:“不好吃?” “不是,就是有些......”有些凉了。 她看着凑过来的头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舌头还舔了舔唇,“有些凉了。” 杜倾画尴尬的转过头,想找翠儿,回头以后才发现翠儿早就不见了踪影。一瞧,她已经跑了老远在一个商摊前拿起串糖葫芦了。 看着翠儿将一块葫芦咬下来,吃的这个香,冯允谦也指了指面前的一家商摊。 杜倾画往牌子上瞄了瞄,‘五香豆腐’,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又指了下一家,‘桂花糖粉蒸栗’,杜倾画点点头。 . 时间在指缝间溜走,或许她还没来的及去想,不等得她去想,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总是在淮芝殿里呆着,一天不长不短的就这么过去了。 她再一次想找冯允谦说出宫的事,所以又去了御书房。 杜倾画还在想,他应该是把之前段钰韫用过的东西都清理走了吧,正这么想着,迎面走过来的小宫女撞到了她的身上,她手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起来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 小宫女一心上只想着道歉连散落满地的东西也顾不上。 杜倾画看见地上的玉玺,笔墨纸砚还有一幅画轴,问道:“这是不是之前御书房里的东西?” 小宫女连忙点头,“是的娘娘,皇上命奴婢将这些都烧掉。” 杜倾画倒是无暇顾及别的,只是这画她之前见过,上面画的好像似花非花,还很眼熟。 “这画我留下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叫冯允谦找我好了。”杜倾画将画轴从地上捡起来。 小宫女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心底暗自疑惑,这画她看过了,上面画的四不像的,怎么还是有人喜欢?表面上还是对着杜倾画尊敬的行礼,才快步的走了。 御书房近在咫尺,她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皇上正在里面批阅奏折,娘娘你不能进去。”侍卫拿着剑挡住她。 杜倾画听他这称呼恼了,“我不是什么娘娘,我要进去。” 侍卫兀自笑了,“您既然不是娘娘,那更不能让您进去了。” “你......”杜倾画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娘娘,臣这也是履行职责,娘娘您就不要为难臣了。” 杜倾画本来小算盘打的挺好的,打算今天说完今晚就收拾包袱出宫,可是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强闯硬闯,软硬兼施都没用,她只好丧气的回淮芝殿了。 坐在躺椅上,杜倾画打开画轴,再次看了一眼里面的画,不得不说这画工的确够差,上面的东西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她还不舍得扔,既然是能让段钰韫在书房里挂着,这幅画肯定很值钱,出宫了以后还可以卖些银两。想着,她将画挂在床头。 翠儿大动作的推开门,走进来。 杜倾画看了她一眼,问道:“吃饱喝足了?” 翠儿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御膳房的大婶人可好了,多给我烤了两个鸡腿呢。” 杜倾画笑道:“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能吃啊。” 连青脸上僵了僵。 杜倾画大笑,继续转头研究面前的画。 翠儿‘咦’了一声,指着这副画说道:“小姐,你怎么还留着这副画呢?” 杜倾画诧异,“你见过这幅画?” 翠儿仔细的打量着,点点头,“不会错的,这就是出自小姐之手。” “我?怎么可能是我?”杜倾画摇摇头,“你告诉我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牡丹啊,这就是您照着丞相府里开的最艳的那朵牡丹花画的。”连青眯起眼睛,点点头。 杜倾画看着看着真的在画上看出了牡丹的样子,疑惑的自问:“难道这真的是我画的?” 翠儿手扶住下巴,说:“我还记得的小姐你当时说要将这幅画送给姑爷呢。” 杜倾画抿了抿唇,脑海里有了点印象,不过让她讶异的是段钰韫竟然还留着。 “呀!”翠儿一拍脑袋,“我让御膳房给小姐做的红烧肉应该做好了。” 她连忙向门口跑去,顺便将门带上。 杜倾画盯着画,她觉得她快不认识段钰韫了,他曾经是深爱她的姐姐,曾经也可以伤她不留余地。 可是,现在这一些又让她看不懂了。 她自认为她应该是最了解段钰韫的人,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什么时候喜欢散步,什么时候练字她都一清二楚,包括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穿什么颜色的鞋子她都知道,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应该嫁给段钰韫,不光光是因为小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 现在呢,因为她恨他,恨他毁了她的一切,她曾经是幸福的,他毁了所有,或许是她活该。 也许彻底伤害她了只会让她产生彻底远离他的念头,可是杜禹的死才会一切的终止又重新开始。 或许,他现在也是恨着她的。 她现在想做的只有出宫,远离这是非之地,跟翠儿住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每日有吃的有喝的,冬暖夏凉,这就是她想要的。 第一百零四章 她现在想做的只有出宫,远离这是非之地,跟翠儿住在一个简陋的房子里,每日有吃的有喝的,冬暖夏凉,这就是她想要的。 事与愿违,大抵就是这样了,明明越渴望着什么,反而却越来越遥远....... -------------------------------------------------------------------- 隔天起来,杜倾画惊奇的发现花园里的牡丹花竟然开出了花骨朵。 翠儿抚了抚花瓣,调笑道:“这花开的不错,颇有小姐当年画牡丹花的风范。” 杜倾画:“什么风范?” “不畏严寒。” 翠儿说完笑着跑开,却撞上了端来饭菜的连青。 盘子打了一地,身上也沾了污渍,翠儿嗫了声。 “连姑娘,你没事吧。” 连青摇摇头,将打碎的盘子捡起来,说道:“我再去御膳房叫他们重新做一份。” 杜倾画戳戳翠儿的脑袋,“又要麻烦连青,你呀。” 翠儿吐吐舌头,“连姑娘一直都很好,不会怪我的。” 这话让杜倾画听出了点弦外之音,“你们以前认识?” 翠儿连忙摇摇头,“我说的是在宫里。”她扭扭头看了看地上残留的鱼汤渣子,疑惑道:“今日的午膳里怎么有鱼汤啊。” 杜倾画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不要小巧了这锅鱼汤,这可是连青的招牌菜,好喝的打紧,我曾经连喝了半个月呢。” 翠儿搔搔头,不解的说:“小姐,你不是对鱼是过敏的吗?” 这话说的她一愣。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吃鱼,但是每次一吃鱼全身就会起小疹子,娘亲不让她吃,她便偷着吃,结果有次吃的多了,回府便发起了高烧,甚至都昏厥失去意识了,自从杜禹就禁止府中的饭菜里再有鱼肉。 可是那场瘟疫后,她连喝了近半个月的鱼汤,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身上再起过红疹子。 难道是燕诩的药?她那期间也只吃过他的药而已。 “可能后来吃的药治好了吧。”这个话题杜倾画也没有继续下去。 连青拿着重新炖好的鱼汤和饭菜端上桌子。 杜倾画拉着翠儿坐好,看连青没有要留下吃饭的想法便说道:“坐下来一起吃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她摇摇头,“连青就不了,皇上那里还找连青有点事。” 杜倾画也不再勉强,从盘子里夹了块肉放到嘴里。 连青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如烟携了两位婢女走进淮芝殿,看着这秀丽的厅堂,动了动鲜红的嘴唇:“没想到他还挺用心的。” 其实杜倾画早就怀疑如烟是冯允谦的人,宫里虽然没有几个嫔妃,但是大大小小的也都被差遣个干净,因为新皇登基,只有她和如烟被留了下来,她还是被保留着娘娘的称谓,但是如烟改称为如姑娘。官臣之女才配留在宫里,也就是称为姑娘。 杜倾画没功夫理她,只顾着吃自己的,顺便叫翠儿多吃点。 如烟迈着碎步走过来,同样坐在他们身边,“不知妹妹觉得那场戏如何。” 杜倾画心知肚明,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很精彩。” 如烟掩面一笑,“今日一来,是给妹妹带礼物来了。” 她给了身后的侍女一个眼色,侍女将手里拿的呈上来。 “我猜妹妹会喜欢的。”如烟将上面的布掀开,杜倾画拿筷子的手一僵。 栩栩如生的丹鸟神像立在餐桌上,如烟将它拿起来,“我就说妹妹会喜欢的。”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杜倾画放下筷子,没有再吃的心情。 “因为之前打碎的那个是我找人仿造的然后放到妹妹房间里,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打碎呢。”如烟涂了蔻丹的手指抚了抚丹鸟的头,“妹妹不知道吧,这尊丹鸟神像是白芷皇后生前最喜欢的。” 白芷......她是段钰韫的生母,如百合一般的女子,连逝世都是悄然无声。 这既然是他母亲生前最宝贵的,他又为什么会舍得送给她? 如烟扯笑自嘲,“他一生爱你爱的惨烈,如今这个下场他却还是放不下你。” 杜倾画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烟最终放下手中的神像,站起来,“他想见你,求我他想见你。” 她的心猛地一抖,舌头在唇边打颤:“谁?” 如烟笑了,“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泯了笑,“他被关在景仁宫的一个偏殿里,去或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如烟深意的看了一眼正在喝汤的翠儿,转身出了淮芝殿,婢女紧紧的跟在后面。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翠儿才撂下手中的汤勺,问道:“小姐,你要去吗?” 杜倾画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有大半碗没有吃完的饭,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却让她提不起食欲,翠儿的话她未闻。 心里叫嚣着‘要去’,可是去了又能怎样?理智告诉她,她可以脱离这一切,不必要再去染上别的琐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翠儿回了房间,杜倾画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景仁宫一个不起眼的侧殿,一般不会有人经过,只是门口的侍卫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杜倾画本来想上前,却看见灵芝从里面走出来,只得躲在宫墙后面。 灵芝和侍卫说了几句话,侍卫恭敬地点点头。 门口的火把燃尽,灵芝向另一个转角离开。 杜倾画靠在宫墙上最终放弃了,没有上前。 很久之后,杜倾画才明白了,她是放弃了一次机会,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 脱口而出的真相与她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 黑夜像一块幕布,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 一夜,傲阳终于升起,像是要挣脱夜的束缚。 天空刚刚破晓,万里晴空,白昼将黑暗缓缓向天边逐去。 这时她的眼睛才是明亮的,看的清一切。 第一百零五章 可能这所有的开始都源于那个中午。 她遇见老妪开始。 ----------------------------------------------------------------------–––––––––––––– 她承认她是胆小的,也许她不敢进去的原因或许是害怕她心软,害怕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一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午饭也没吃好。 看杜倾画心情不好,连青提议让她去御花园里逛逛,看看初春花朵开出的花骨朵,些许心情会好些。 杜倾画对于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有必要去尝试。 一路上走在卵石路上,地上的冰雪都已经消融,将地上的尘土带走的一干二净。 抬手边就是一排的杨柳树,枯枯的枝条上也不知被谁折去一半,里面的刚长出来的嫩芽都露在外面。 杜倾画继续向前走,一片红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视野,这里的花类型繁多,但是最多的就是美人蕉,一侧都是娇艳的花苞,另一侧却是光秃秃的泥土,别人翻了两番,花已经被铲走了不少,杜倾画知道是冯允谦命令的,他不喜欢红,也可以说不喜欢这类花,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她最喜欢便是美人蕉。 佛法,美人蕉是由佛祖脚趾所流出来的血变成的。 眼前一边群芳斗艳,另之所处凄惨的景象也让杜倾画心生苍凉。 她不愿再向前走,想转身之际却看见一抹身影在花园深处。 那是...... 她紧紧跟上,却看见老妪走到小木屋前。 那个小木屋杜倾画去过,正是关押段均泽的那个屋子,只是让杜倾画不解的是段均泽应该不在宫里了。 一个月前,段钰韫还在位时,杜倾画借着送饭的理由在御书房里呆了一天。 庄德进来的很是匆忙,和段钰韫低语了几句,她看见他的眉头紧皱,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交代什么就和庄德出了御书房。 杜倾画只听见几个字,段均泽被劫,然国什么其他的杜倾画也没有听清,只知道段均泽已经不在宫中了。 这时老妪去那间小木屋做什么? 好奇心胜过理智,理智没有告诉她可能有危险,脚步已经迈出去。 她看见老妪进了小木屋,她想在外面等老妪出来,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老妪出来,杜倾画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她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很暗,仿佛没有人似的,再向里面走了几步门突然被关上,杜倾画惊得回头,却看见老妪站在她身后阴冷的看着她。 杜倾画的心猛地一跳,脚向后退了几步。 老妪看了她半晌,丑陋的脸颊突起嘴角有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杜倾画听见她说:“你和你那母亲长得可真像,让我差点就把你当成她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早就死了。” 杜倾画厌恶她的语气,说着她的母亲嘴里只有轻蔑。 “我的母亲是去世了,但是她在我心里还活着,在我爹爹的心里也还活着。” 老妪粗糙的手指抬了抬,“这脾气还真像杜禹,一样的倔,”说完她潋了笑,“一样的不知悔改,自以为是。” 杜倾画的眉间隐约有着怒气,“那是我的父亲,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老妪从她嘴里发出恐怖的笑声,像是声带被烧坏的声音,“有些事不揭开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已经坐上皇位了他如愿了,可是我还没有如愿,我还没有让你痛苦。我今天就是特意来这里等你的,没想到你果真跟来了。” 杜倾画突然不想听她所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你最恨的是谁?”老妪问道,“杀夫愁人不共戴天,我说的没错吧。” 杜倾画沉默,只有老妪的声音在木屋和从夹缝里灌进来的风交织着。 她的嘴角裂开了,“可是千算万算,你却帮了你的杀父愁人,你说着是不是天意呢。” 杜倾画抑制不住的颤抖,脚下好像灌了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妪的眼睛里好像有空洞,将她吸了进去,好像再说‘你也痛苦,你也在痛苦’。 她大喊:“谁是我的杀父愁人?谁帮了我的杀父仇人?” “杜禹的确实是死在了牢中,可他不是被段钰韫杀死的,他是被我活活气死的。”老妪的笑声贯彻整个房间。 杜倾画好像耳边有小虫再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能看见老妪那张已经扭曲的脸,“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她冲上去想去掐老妪的脖子,却被狠狠地打到了地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有深恶痛绝的狠毒,“二十年前,我本来会被杜禹一直囚禁折磨到死,他恨我,因为我杀了夏淮芝。我恨她,所以在她的饭离下了蛊,她受折磨而死,我如愿了却被蛊虫反噬,杜禹囚禁我,我本来也就没抱着活的希望,因为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老妪抬脚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的杜倾画,一脚落在她的肚子上,让她不得不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被救走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妪揪起杜倾画的头发,“我没有想到,救我的人是他,天竺教教主,我想你应该不陌生吧,他让我有机会去报复让我生不如死的那个人。” 她抬起手落下一巴掌在杜倾画的脸上,“我觉得如果我继续说下去你或许就不会自己发现,这样就不好玩了。” 她将杜倾画头磕在地上,剧烈的撞击让杜倾画失去意识,尤显狼狈的倒在地上,老妪不再看她一眼,带着阴森的笑走出小木屋。 天逐渐暗下来,杜倾画嘴唇发白,清醒过来,小木屋根本抵抗不了现在还是寒天的三月,意识混沌,她地上爬起来。 老妪的话还在耳边萦绕,脚下的步伐深深浅浅,她回了淮芝殿却在刚推来门时再次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第一百零六章 昼夜交替。 杜倾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嘴唇干涸,她舔了舔唇叫道:“连青。” 她本以为连青会在身旁,因为这时候能用心照顾她的也只有连青了。 身旁半天没有动静,杜倾画挣扎着坐起来,“水......”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房间里有人,但是却是她不愿面对的人。 她冷淡的移开视线,如果她现在不是虚弱到连下地都困难,她想她或许会站到他的面前质问他。老妪踹在肚子上的那一脚现在腹部还有些痛。 “你来干什么?” 门口的人似乎很钟爱暗处,一身黑让人很难发现,他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味小盒放到她的床边。 杜倾画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她还想过向他多要些这种药。 燕诩见她不说话,兀自将药盒打开,“吃了它身子会好些。” 药丸自身带有异香,紫色而通透。 杜倾画抿抿唇,许久到举着药丸的人手都酸了,她才开口:“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她终于将视线从柱子上移到他脸上的面具上,她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 燕诩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将手中药盒又向她面前端了端。 杜倾画再次问了一遍:“是你做的吗?” 这次燕诩没有漠视,而是将手中的药盒放下,站起来,“你说哪件事?” 这句话让杜倾画怒极反笑,“燕诩,你这样有意思么......” “是我。” 他说。 杜倾画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暴露在外面的眼睛。 燕诩和她的视线交织了一秒,冷漠的移开,他从床边站起来,想要转身。 杜倾画倏地拽住他的衣角,“把你的药拿走!滚!” 燕诩抬开脚走出去,轻松的挣脱开杜倾画的抓趁,没有回头。随着他的出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门似乎是被风吹的松动,大力的关上。 杜倾画紧绷的肩膀坠下,看见手边的药盒和里面的药丸,一把抓起来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药盒落地‘砰’的一声,紫色的药丸从里面滚落,撞上桌角摔的稀碎。 呜咽从她的嘴里溢出,似是宣泄,似是悲泣。 -------------------------------------------------------------------------------------------- “我要见段钰韫。” 这是五天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连青手中拿着的勺子掉落到了地上。 杜倾画一字一句的说:“跟你们的主子说,我要见段钰韫。” 连青看着她坚决的脸,点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杜倾画终于疲惫的闭上眼睛,眼底的青黑和凹陷的双颊,憔悴不堪。 她本以为会等来冯允谦或者燕诩,没想到却等来了灵芝。 她只着单薄的白衫,似是梅花不畏严寒。 她走过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晚上,主子会让我带你去见他。” 杜倾画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终于拿起一碗微凉的粥,小口的吃了起来。 灵芝传达完冯允谦的意思也不做停留,转身出了淮芝殿。 连青想接过她手里的碗,“娘娘,这碗凉了。” 杜倾画摇摇头,一口一口的吃着,中间也没有动一口菜,吃完重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经过几日的未眠她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小声的打鼾。 连青将桌子上的东西捡下去,走的时候带上房门。 ––––––––––––––––––––––––––––––– 今晚的夜有些凉。 连青特意给她拿了狐狸皮的披风,却还是感觉的到寒风打透衣服的凉意。 灵芝来的不偏不迟,“杜姑娘,走吧。” 杜倾画点点头。 连青在旁边无声的抓住她,眼睛里的担忧倾泻。 杜倾画用手揉了揉她的头,转身跟随灵芝走出房间。 景仁宫的偏殿外,依旧有众兵把守,只是那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看见灵芝俯身鞠躬,杜倾画紧跟其后,穿过狭窄的殿门。 偏殿不是很大,更像是一个简陋的房间。屋里发霉的味道浓重,推开门洒到地上的灰也让杜倾画咳了又咳。 灵芝站在门口,“姑娘,进去吧。” 杜倾画向屋子里望去,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点烛灯,月光仅仅从打开的门缝里照进去,像是一根会发光的银针。 她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霉味越来越重,她借着亮看见木床上坐着的人。 她试探的叫了一声:“段钰韫?”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片刻又恢复了安静。 杜倾画越走越近,也越走越暗,看的东西不清晰,不过床边上暗了一块她很快就察觉到那是血迹,因为被子里有血腥味。 “段钰韫?”她再次喊了一声,这次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伸出手,马上要触碰到被子的时候缩了缩,她咬了咬牙,手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大力的被拉开,落到了一遍,月光一点点向屋里蔓延,蔓延到床上人的身上。 他头发披散着,铁链在月光下发着幽冷的光。 杜倾画心下一沉,他被人锁着脚链,铁链下还有钢刺,只要他微微一动,钢刺就会剜进肉里。 木床上的板子已经□□涸的血染深了一个颜色。 她的 脚下像是千斤大石让她动弹不得,面前的人缓缓的将视线抬起,两人目光对上。 不知不觉,杜倾画觉得脸上有异样,唇边很咸,手一摸,满是泪水。 “你......” 她开口,却没了下文,连一个字都说的颤抖。 他似乎在等她说话。 “对不起,我......我......” 也许她并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是说她知道了不是他害死的杜禹,还是说这一切也是他 应得的? 她一句也说不出口。 面前的人冷冷的看着他,仿佛他们从不曾认识,好久好久,她听见他说:“你不应该来这。” 杜倾画好不容易想起的措辞又停在口里。 灵芝或许觉得时间久了点,在门外催促:“姑娘,时间快到了。” 杜倾画定了定神。 “我只问你,杜禹你有没有动过杀机?”或者说,对于我你有没有动过杀心。 他愣了愣,低沉的声音穿过耳膜:“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第一百零七章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 他定定的望着她。 杜倾画方寸以乱,只等灵芝二次召唤的时候落荒而逃。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也许,她是信的。 灵芝将她送回淮芝殿,在门口她没有和杜倾画一起进去,不用多想都知道她一定是向冯允谦去汇报,再者是燕诩。 她突然感觉脑子有些乱,踹踹不安。她想找人却不能去找连青,所以她直奔翠儿的房间。 翠儿的房间只间隔她一个长廊,不过今晚的长廊却有些格外的僻静。 翠儿的房间越走越近,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一层纸糊着的窗户透露着房间里的烛光,两个人影印在窗户上,模糊又清晰,模糊的是两个人的脸,清晰的却是杜倾画知道两人是谁。 她们面对面的站着,像是在交谈什么。 杜倾画本来无意听,不过刚想敲房门,就听见她们好像叫了她的名字,抬起的手迟疑的一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你没有能力改变,我同样没有能力改变。“那是翠儿的声音。 “你应该了解我,既然我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这不关娘娘的事。“ 连青口中的声音让杜倾画怏然,连青在翠儿的房间里不奇怪,可是连青明明和翠儿不认识,为何连青说翠儿是了解她的人...... 无论怎么想,答案也只有一个,那就有翠儿骗了她。 可是任凭杜倾画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翠儿从小在丞相府长大,怎么会和连青认识?让她最想不通的是,既然认识,翠儿又为何要瞒她? “小丫,你知道主子的脾气,我当初既然可以因为娘娘忤逆他,就可能会惹怒他第二次,他那次是因为娘娘而饶过我,可是这次他定动了杀我的心。”连青说。 小丫?连青在叫谁?是翠儿? “连青,你糊涂啊!你怎么可以放任那老妪去教唆小姐!”翠儿的声音有些焦急。 “小丫,你才是糊涂的那个,你明明知道主子谎于她,你....."连青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况且我是她的影卫,影卫永生不可背叛誓血人。” 杜倾画目瞪口呆,慌不择路,她明明想离开,却失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惊慌失措,谈话声戛然而止。 “小......小姐......”翠儿面无血色,反观连青,相比之下却稍许淡定。 杜倾画自嘲的笑了一把,手无力的垂下,“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小姐.....你如此苦心的瞒我倒是废了不少功夫......" 她似乎是觉得难堪,低下头红了眼,等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嗫嚅:“小姐......” 杜倾画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她委屈的模样,“你是燕诩的人。” 她震惊的抬头,嘴唇打着漂,“翠儿,翠儿不是有意瞒你的......” 杜倾画心下已经了然,原本只是猜测。“原来你真的是他的人......" 这次她才彻底惶恐,连嘴唇都白的发青。 寒心酸鼻,现在她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原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这么煎熬。她仿佛理解了段钰韫之前看她眼里存在的悲哀和绝望。 哪怕......"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还有着一丝火光,还是希望她说一声:“信。” 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落在领口上。 “娘娘......"连青开口,只是小声叫了她,仿佛是看出她的不语言表的悲伤。 “我回房间等你。“杜倾画撂下一句话。 翠儿却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话明摆着是对连青说的,走了也没同她说一句。 连青拧了拧眉,最终只得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间。 ----------------------------------------------------------------------------------------------- 杜倾画点亮一盏已经烧到一半的蜡烛,房间从黯然空洞变得稍稍暖了起来。 连青几乎是追随着她的脚步进来的,但是在门口望却止步。 “进来吧。”杜倾画一直认为连青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敢作敢当脾气倔一向是她的标志,这次却略有不同。 连青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迈过门槛,该面对终究也是要面对的。 她显得有些义无反顾。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杜倾画坐在梳妆台前的木椅上,用烛光点亮的镜子里看着连青。 她想知道全部。 他们瞒她的全部。 连青胸膛里的心砰砰直跳,她不禁捂住胸口,这种紧张和激动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我.......我是您的影卫......" 杜倾画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夏淮芝,您的母亲,也许您只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没有听过她的字。”她深吸一口气,“夏淮芝,字瞳怜。” 本来杜倾画已经做好准备,还是被她的话惊到。 “你......你是说我母亲是瞳怜?你所说过的瞳怜公主?” 连青的不做声已经很好的解释了一切。 “其实在宫里老一辈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当年瞳怜公主是因为逃婚才出的宫,便再也没有回来。皇上曾经派人寻过,却一无所获,后来才知道是您的父亲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才一直没有找到下落。” 杜倾画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仿佛看见了母亲的影子,“这么说来,我的母亲是冯允谦的皇姑?南国的公主?” 连青如释重负的点头,“这也就是主子想要端掉越国的一部分原因。” 第一百零九章 杜倾画凝视着镜子里的她,她仿佛看见了母亲的影子,“这么说来,我的母亲是冯允谦的皇姑?南国的公主?” 连青如释重负的点头,“这也就是主子想要端掉越国的一部分原因。” 杜倾画低下头,她对连青的话还是半信半疑,“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和翠儿认识的事情要瞒着我?” 连青苦笑了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翠儿就一直跟着我,难道你和连青是之前就认识了吗?” 连青抿抿唇,不得不点点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和其他的人一起被选进宫才成为了主子的手下?” 杜倾画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你和翠儿是一同被选进宫的?” 她再次点头。 杜倾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连青和翠儿早在遇见她之前就已经是冯允谦的人了,那杜禹把翠儿赐给她当婢女,证明杜禹认识冯允谦的时间可能早到她还没有记忆。 杜倾画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连青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转身走到门边又再次被杜倾画叫住:“我想见燕诩,你帮我传达一下吧。” 连青轻轻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 燕诩是在杜倾画熟睡之后进来的,她睡了不知多久,他也不知道进来了多久。 杜倾画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句,便是:“我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脸。” 燕诩犹豫了一下。 杜倾画知道他顾及什么,“我想看看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她看见他的眼睛眯了眯,最终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面具下那张净白无暇的脸,既不是她曾经猜过的丑陋不堪,也不是刀痕凛凛,那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面容。 她曾经疑惑过,老妪一直强调是天竺教,可是她忘了,她和杜倾画曾经在南国皇宫里见过一面,就那一面就让杜倾画印象深刻。 杜倾画记忆中永远有两个人拿着扇子,一个是永远一身黑衣的燕诩,另一个便是他...... \\\"冯允谦,一个是南国三皇子,一个是天竺教教主,究竟哪个是你,亦或许两个都是......\\\" 黑色的衣服没有面具的配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脑海里两个人影渐渐交织在一起,最后重合。 他的脸上永远是那般淡然。 杜倾画渐渐笑起来,指着他:“你说我是叫你皇上的呢?还是应该叫你表哥?” 他完美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杜倾画,我们什么也不是。” 她的手支撑在床上坐起来,嘴唇苍白:“我就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被你耍的团团转......我竟然就傻傻的相信是段钰韫杀了杜禹,让杀夫愁人在眼前逍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爽快!!”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冯允谦面无表情,薄唇轻动:“至少我不认为我做的是错的。” 杜倾画开始大笑,泪缓缓从眼角流下,殷湿了嘴角,“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 冯允谦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没有错,是杜禹该死,他害死了我的皇姑,我从来就不被这个世俗欢迎,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子,我只是一个妃子和被人私通的孽种,那个老皇帝想杀了我,只有她替我求情,只有她才不会认为我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他的双眼通红,“杜禹他该死,是他该死!” 杜倾画的不停的颤抖,双手拽住他胸前的衣服,“可是那是我爹,那时我爹啊!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呜咽,嘶喊,最终在他的手掌落到她的颈上而停止,她像断了线的风筝倒在他的怀里。 冯允谦将她放倒在床上,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把锦丝被覆在她身上,走了出去。 连青跪在门前,膝盖陷在雪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冯允谦扫了她一眼,再没看她一眼,越过她走出淮芝殿。 天空中飘起淡淡的雪花,落在宫殿的琉璃盖上。 偏殿门口的侍卫欠身让开入口,他一把推开门,走进去。 他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床上锁着脚镣的男子。 “或许一切都开该束了。” 男子苍白的一笑:“早该结束了。” 偏殿外的侍卫在墙上围满柴草,领头的人举起火把,扔到柴草堆上,火瞬间蔓延整个宫墙。 偏殿里不一会就充涨着呛人的烟味,冯允谦看着即将窜进来的火,抬脚走出房间。 侍卫随后将偏殿的门关上,里面烟雾缭绕。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点燃了窗户,房间里视野不清楚,但是还是能看到冲天的火苗。 男子头抵在墙上,眼睛半睁着,长着一张含笑的薄唇,轻轻地吐出的几个字淹没在燎烟里...... 熊熊的烈火肆无忌惮的吞没着宫殿,白雪皑皑中是那么的扭曲,能听见房梁烧焦断裂的声音。 浓烟将天空染成土黄,百米外是引来围观的太监宫女,一点点看着它烧成灰烬..... ------------------------------------------------------------------------------------------------------------------------ 房间里,床上的人像做了噩梦一样,秀眉紧皱,手掌攥在一起,手心里都是冷汗。 梦中漫天的火红像是燃了半边天,从屋顶上掉落的柱子眼看着要砸到她的身上,她惊得坐起来。 天色暗下来,暗的有些幽冷,点燃的炭盆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完,只剩下满盆的炭灰,让她想起梦中的那场大火。 杜倾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想起穿鞋出门。 走到门边,想拉开门却怎么也拉不动,门外的锁链哗啦啦的响着。 她狠狠地摔下门栓,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划到地上。 第107章 错误章节 @@错误章节,不用看哒 @@ 第一百一十章 你什么时候来的?”兔子惊讶的看着杜倾画。 “就在你瞎嘀咕的时候啊。”杜倾画邪笑着看着兔纸。 不知怎么的,这笑容在兔纸眼中有种很猥琐的感觉。 “你怎么笑的那么猥琐...你想对我做什么!” 兔纸仿佛被吓到了,连忙把自己缩成了雪白的白团团。 杜倾画有点想笑的看着兔子:“你缩成一团是想让我把你当球踢吗我笑的又猥琐吗其实也没想对你做什么啦,只不过正好缺一条雪兔围脖,想借你的毛皮一用。” “啊..不要啊!你那么貌美动人..美若天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菩萨心肠..肯定不会把我这么可爱可怜的小兔子做成围脖的对吧。你看我这么小一只..皮毛也就那么一点..还有很多杂毛,不适合做围脖的!”兔纸连忙狗腿的说到。 “你找别的兔纸吧!绝对比我更合适!”对不起啦同类们,为了明哲保身,我只能拖你们下水了。万一你们真的被做成围脖,可千万别来找我啊,我会给你们祭奠胡萝卜的。 “哈哈哈,逗你的啦,就你这么小一只,够干嘛的啊。我来找你是叫你出去玩的。” 兔纸依然在角落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你说真的么。你不会是想把我骗出去,之后在没人的角落就把我剥皮了吧。”兔纸声音颤抖的说。 “不会啦,你怎么这么胆小。你不是说你要无聊寂寞死了你要是不信就继续在这无聊寂寞了。我不带你去了。” “不要啊!带我去,带我去。你真是最美最善良的人!”兔纸连忙扑进杜倾画华丽,小短手抓住杜倾画的衣服,用身体磨蹭杜倾画。 只见杜倾画白色的斗篷上多了两个黑爪印。 杜倾画抓着兔纸的两个耳朵把它提了起来。嫌弃的说:“你这兔纸脏死了,这么脏我才不带你出去呢。” “还是帮你洗个澡吧。之后再给你扎一个蝴蝶结。就这么决定了,把你打扮成小公主。” “不要啊!我是雄性,公的!你不能这么做。”兔纸挣扎着。 然而没什么用,兔子还是被提着耳朵带走了。 ------------------------------------------------------------------------ 其实兔纸是郁闷的。 被洗了澡,全身上下都被摸光光了,还被当成母兔子一样戴上了蝴蝶结,被打扮成了小公主。已经生无可恋了。整只兔纸都崩溃了。 “小兔纸,本姑娘给你打扮的好看吧。”杜倾画略带得意的说到。 兔纸默默看了一眼杜倾画,表示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本姑娘感动到了么。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再帮你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二狗不行,你是只兔纸啊。看你白花花的,你就叫白花花吧。” 兔子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深深的恶意。呜呜呜...我要回家找主人。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啊。只有主人和那只蠢雕才是真的爱我。 “汪汪汪..呜汪!” 这时,一只汪汪叫的巨大的不明物体飞快的朝着兔纸跑来。 “诶呀,肥肥,你来了啊。快看看你的新伙伴。” 杜倾画指了指兔纸。“就是这只蠢兔子,本姑娘刚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花花,怎么样,好听吧。” “汪汪汪...汪汪!呜汪汪!”肥肥开心的摇着尾巴,仿佛在说好听似的。 “喂,你快别磨蹭了,要走了。”段钰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杜倾画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抹玄色的身影。 “好啦,肥肥,我要走了。白花花,你就呆在这陪肥肥吧。本姑娘改天再带你出去。” 杜倾画飞快的跑向段钰韫,渐渐的消失在了兔纸的视线里。 唉,说好的带兔纸出去玩呢。又被骗了。还要在这里陪狗玩。兔纸的耻辱啊。 “喂,蠢狗,你长的可真丑啊。你看你那一身肥肉和一脸褶子。唉,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陪你。人生啊,可真是寂寞如雪呢。” “嗷呜~汪!汪汪。”肥肥欢快的摇着尾巴盯着兔纸。貌似是把兔纸当成了食物,边摇着尾巴边流口水。 “你这蠢狗,你想干嘛,不要对着我流口水啊。” 只见肥肥跑到兔纸面前,张开嘴竟是要咬兔纸。 “救命啊,蠢狗要吃兔纸了,救命啊。主人,你在哪里啊。蠢雕,你咋那里啊。我好想你们啊。”兔纸边跳边说。仔细看的话,大眼睛竟然还泪汪汪的。 于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就看到了一场狗追兔的景象。 ----------------------------------------------------------------------------- 兔纸是很郁闷的。 终于摆脱了蠢狗,可以安心休息了。可是,这是哪里啊。 唉,不管了,好饿啊!找吃的要紧。 兔纸到处跑跳,发现了一片花果园。花果园里长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花草草和各种果子。 “终于找到可以吃的了。这朵花看起来好好吃哦,那棵草看起来也很美味的样子啊。这个果子没见过,那个果子没吃过。” 兔纸兴奋的在御花园里大吃特吃,一会啃啃这个,一会又尝尝那个。 “唔,这里好棒啊,我要一直在这里,好满足。”吃饱喝足的兔纸用小短手拍了拍肚子,发出了满足的呜咽声。 天色渐渐的黯淡了起来,月亮也升了起来,兔纸的眼睛越眯越小,慢慢的就睡着了。 次日。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园子怎么被糟蹋成这副模样!”一个衣着靓丽姿态万千的女子气愤的说道。 “咖妃娘娘万福,奴婢..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觉起来这园子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小宫女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好生怜悯。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园子你们都管理不好,要你们何用”咖妃似乎越说越生气。 “你们都给我滚去查是谁毁了我的园子,查不到人你们都别想要脑袋了。一群废物。” 咖妃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群宫女太监惊慌失措。 被咖妃的惊吵声吓醒的兔纸打了个冷颤。 那个女人真的是好可怕啊,看来这里不能呆了,还是快跑吧,要不然被抓到岂不是要成为红烧兔肉了。 某只无良的兔纸就这样默默的溜了。 ------------------------------------------------------------------------- 兔纸是很悲伤的。 “唉,皇宫怎么这么无聊啊。之前小画画说要带人家去玩,却又自己跑了。留下人家和一只蠢狗在一起,还被当成了食物。找到个有食物的园子,才呆了呜呜...主人,我好想你。”某只兔纸幽怨的缩在角落呢喃自语。 兔纸就这样走啊走啊,从日出走到了黄昏。 这皇宫怎么这么大,感觉走了一辈子。这是哪里啊,肚子好饿。 “什么味道,好香啊。肯定是好吃的!”兔纸兴奋急了,连忙朝散发香气的地方跑去。生怕跑完了就没有了。 “喂,小兔子,你是谁怎么来这里的”兔纸刚刚到达散发香气的地方,就听见有人在喊它。四处张望竟看不到说话的人,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谁..谁再说话。是人是鬼,为什么不出现,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我跟你说,我可是练过武功的兔子,什么都不怕,你快出来!”兔纸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你先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我就是肚子饿,恰巧闻到了这里在散发食物的香气,就想来填饱肚子。” “哦,是这样啊。真是个贪吃的兔子。” “我都告诉你了,你快出来,别吓我了。” 兔纸话音刚落,树上就突然落下一不明物体,差点没砸到兔子,吓得兔子立马就转头跑走。 “小兔子,你别跑啊。我是猴子,我叫吉祥,你叫什么。好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你回来,我给你好吃的。” 本来很害怕的兔纸听到对方要给它吃的,立刻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只猴子啊,吓死兔子了,还以为遇到鬼了呢。我叫做..白花花,好饿啊!快给我吃的。” “白花花这名字好有意思啊。呐,这个给你,这个是桃花酥,我主人刚刚做好的。主人做的最好吃的就是这个了,给你吃吧。” 兔纸用小短手接过桃花酥,闻了闻味道,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唔,好好次啊。吉祥,你还有没有,我还想吃!真的好好吃。”兔纸边吃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猴子。 猴子:“给,还有好多呢。你慢点吃,看你急的,吃的满嘴都是。” 猴子:“白花花,你知道吗,这个桃花酥还有个故事呢。是我主人讲给我听的,你要听么。” “什么故事啊,你快讲讲,我要听。”兔纸一边把桃花酥往嘴里塞,一边声音含糊的说着。 “从前有一座桃花岛,桃花岛里面只有岛主和岛主夫人,他们两人也一直过的很愉快。 桃花岛生长了很多桃花,每当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岛主和岛主夫人就会一同欣赏桃花。 有很多的桃花瓣被风吹落,岛主夫人觉得很可惜,就收集了起来。 用一些花瓣酿了桃花酒,还有一些花瓣就做成了桃花酥。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时间就这样缓慢的流逝了。 有一天,岛主对岛主夫人说,他不想再过这样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了。 岛主说,他想走出去,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岛上。 岛主夫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岛主,一句话都没说。 临行前,岛主说,他会回来的,叫岛主夫人在岛上等他。 又是春去秋来,不知到过了多少光阴,多少年景。 每一年桃花盛开的季节,岛主夫人都会酿一坛桃花酒,做一些岛主最爱的桃花酥。 然而,桃花酒埋了一坛又一坛,桃花酥也坏了一次又一次,岛主还是没有归来。 岛主夫人变得越来越苍老。 终于,岛主夫人已经风烛残年了。 她拖着年迈老去的身体,挖出了桃花树下的一坛坛桃花酿。 她留下了自岛主走后的第一滴泪水。 岛主夫人数着桃花酿的数量,呢喃的自言自语。 一坛,两坛,三坛...四十四坛。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十四年了。 你还好么..我终于..还是..没等到你.. 话音刚落,岛主夫人就溘然长逝。 陪同着岛主夫人的只有那四十四坛桃花酿,和散落满地的桃花。” “故事讲完了,白花花,你说这个岛主夫人是不是很傻啊。就这样傻傻的等着直到迟暮。”猴子显得有些伤感,仿佛被自己说的故事打动到了一般。 “喂,白花花..白花花!小兔子..唉,你怎么睡着了,我将的故事有那么无趣么。”猴子见兔纸睡着了,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 “唔,桃花酥..嘿嘿嘿...好好吃,桃花酒..唔..好喝。老婆婆..你怎么一个人..你怎么哭了。”兔纸貌似在做梦,含糊的呢喃着梦话。梦里仿佛有着桃花酥,桃花酒,和那个等了一辈子的的岛主夫人。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空泛起鱼肚白,日光从纸糊的窗户里透进来照在她的眼睛上,杜倾画用手挡住光。 连青端着饭菜,敲了敲门,貌似在开锁住门的铁链。 杜倾画翻个身,等着她进来。 “娘娘,吃饭吧。” “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吃。” 连青叹了一口气,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娘娘你要是想出去,连青就陪你出去转转吧。” 片刻,杜倾画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 御花园里有些喧闹,宫女们凌乱的脚步声让她有些心烦,“连青,我们去别处转转吧。” 连青点点头。 杜倾画刚要转身走出御花园,听见有两个宫女走过传来的窃窃私语。 “你听说没有,景仁宫昨晚燃起 一场大火,整个宫殿都烧没了。” “那有没有死伤啊?” “大火烧的一干二净,根本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人。” “哎呦,惨死了。” 宫女走到杜倾画身边,见到杜倾画连忙鞠躬,匆匆的走了。 杜倾画抬脚就想往景仁宫走,连青好像是有意不愿她过去,拉住她:“娘娘,我们去那边吧。” 杜倾画甩开她的手,直到看见宫门才停下脚步,面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曾经特别伟岸的景仁宫殿,如今变成的一片废墟,宫女太监正在收拾烧焦的木头和房梁,拿着木桶一桶一桶的运出去。 杜倾画拉住一个太监,“这里怎么了?” 太监疑惑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景仁宫突然着火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半个宫殿都被烧没了。” “那......那偏殿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场大火就是从偏殿着起来的。” “里面的人呢?人呢?!”杜倾画抓着他的衣服,嘶喊着。 “娘娘,你先冷静冷静。”连青劝诫。 杜倾画怒视她,“他还在里面我怎么冷静?” “娘娘!” 杜倾画挣脱她的桎梏,冲进废墟中,她抓住一个正在抬房梁的宫女,“偏殿在什么地方?” 宫女指了一个方向,杜倾画跑过去,用手去搬开悬梁上烧焦的木头。 “娘娘!你别找了。” 杜倾画固执的翻开那些已经腐朽的瓦片,手上粘上了一层的黑灰,还一些沾到了脸上。 一块瓦片下面,干涸的铁块显露在她面前,她伸手将铁块拽出来,那是一双脚镣。 杜倾画清楚的记得它是从他的脚骨上穿过去的,而脚镣还在。 她忽然就怔住了。 “娘娘,咱们回去吧。” 杜倾画手里紧握着那双脚镣,跟着连青回到淮芝殿。 “你回答我,景仁宫怎么着的火?” 连青抿唇,“娘娘,他不在了。”她将门关上,再次拿铁链将门锁上。 杜倾画靠在床头的雕花木上,仰着头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铁链开锁的声音惊动了眠浅的人。 “为什么不吃饭?”冯允谦的声音在房间显得突兀。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 他上前拽开杜倾画的被子,拉她坐起来,语气强硬,“说话。” 杜倾画甩开他的手,却因为力气不够无法挣扎,“你放开我!” 他的手越收越紧,“杜倾画,这样要死要活是给谁看!” “冯允谦,你是不是觉得你特被别慈悲,特别仁慈?没有让我死,却让我生不如死。”杜倾画倔强的红着眼,望着他。 冯允谦咬紧牙关,隐现咬肌,似乎是在忍耐着怒气,“你生不如死?那我过去的二十四年里算什么?人间地狱?” 杜倾画抿唇,不看他。 冯允谦用手钳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 杜倾画毫不示弱的看回去。 下一秒,他的唇堵上了她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带着怒气吞噬着她。 杜倾画瞪大眼睛,大脑短路了几秒,意识恢复后不停的在他的怀里挣扎,嘴唇被咬破,唇齿间交杂着血,腥甜。 良久,冯允谦放开她,杜倾画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冯允谦,你混蛋!” 他抵住嘴角,“是,我混蛋,要么你就别找死,我等着你来杀我。” 他说完,甩了甩衣袖踱出房间。 杜倾画跌坐在床上,咬着唇,眼眶一点点湿润。 又是一记黎明,才短短的半个月,越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皇位易主,景仁宫被烧,还有她的囚禁。 自从那次出去后,冯允谦再也没有来过,也不允许她出去,甚至把窗户都盖住,让房间里漆黑一片,几盏小烛灯让她得以有点光亮,她不知道时间,没日没夜的躺在床上。一日三餐只有连青一个人出入,出去再把房间锁起来。 这样的日子真的无味。 ‘窸窸窣窣’连青又在开门口的铁链,铁链拿掉后却发现门推不开,她忘了门也是可以从里面锁上的,她拍打着门,“娘娘开门,我是连青,给娘娘送饭来了。” 杜倾画不愿意回答。 连青不放弃,门被她打的松松颤颤,“娘娘,开门啊。” “你走吧,我不想吃。” “娘娘!”连青还想说些什么,杜倾画已经不想再回应。 连青固执了一段时间,最终低头叹了口气放弃了,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台阶上,“连青把饭菜在门口了,娘娘记得吃饭。”她看了一眼在纸糊门上隐约的光晕,转身离开了。 杜倾画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杜倾画不再开门,也不再吃饭,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来,身上穿着厚重的棉服也无法掩饰她羸弱的身躯。 每天照常,连青将饭菜放到门口,晚上在原封不动的拿走。 今天门口的人没有先敲门,而是站在门前。 杜倾画从床上坐起来,“你拿走吧,我不想吃。” 半晌,她回答:“小姐是我,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