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有古怪》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抱着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走出办公楼，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古秋打了个哆嗦。 抬头望了眼昏暗阴沉的天空，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直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跟脑子有坑的顶头上司大吵了一架，紧接着脑子一热，辞了职。 怒怼傻叉，潇洒走人的感觉很爽，可如今冷静下来后，想到银行卡中少得可怜的余额和即将再次经历的辛酸求职路，古秋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不想回空间狭小的出租屋，又无处可去，古秋索性大致判断了下出租屋的方向，直接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横竖这会儿才中午，离天黑还早，就算方向有偏差，也有足够的时间在天黑前回到住处。 “咦？” 脑袋放空的古秋正机械地迈着两条腿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被一张纸质稍硬的宣传单迎面拍了个正着。她暗骂了声“倒霉”，连张纸都来欺负她，可眼中的余光无意中一扫，就看到了加大号字体的“招聘”二字。 她连忙仔细查看，只见偌大的一张纸，却只有寥寥十余字： 招聘楼管，包住，月薪五千，地址…… 这招聘启事一看就很不正规，古秋虽然没做过楼管，可乍一看也觉得这个薪资似乎有些偏高，当即就怀疑遇到了假招聘（真诈骗）。 正心情不好呢，又遇到这么一出，简直是雪上加霜，古秋很想狠狠将这张破纸撕个稀巴烂，然后扔掉。可看到不远处顶着寒风清扫街面的清洁工，到底还是忍住了，找了个垃圾桶将破纸扔了进去。 “靠！”才走没几步，又被凭空砸脸，古秋低骂着将纸从脸上“撕”下来一看，又是那个诈骗招聘！ “去就去，谁怕谁，我倒要看看这脑袋有坑的骗子能从我手里骗走几块钱！” 搁在平时，行事谨慎的古秋决不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去以身犯险。可今日，屡次被上司欺负的她忍不住爆发了，紧接着辞职，然后冷静下来，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此时的她，早没了理智。 照着“招聘启事”最下面绿豆大小的字体找到了面试地点，古秋仰头看了下眼前四四方方的建筑：估摸七八层，外表看着半新不旧，虽然算是在巷子深处，可在市中心，距离地铁口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住处。 她绕了一圈才找到入口，瞅了一圈没看到门卫，又见院子大铁门上的小铁门是半掩着的，就一面喊着“你好？我是面试的？我进来咯……”一面试探着走了进去。 “来面试的啊？” 古秋正瞅着院中央的一棵老粗老粗的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老树发愣，就听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让人莫名心安的声音。 循声望去，原来她以为没人的保安室中，一位慈眉善目的大爷正冲她笑。 古秋下意识露出了笑容，忽略了心底一闪而过的“刚刚声音那么近，没想到人离得那么远”的疑惑。“是的，大爷，麻烦您看下这个招聘启事……这边真要招楼管啊？”她觉得这位大爷是个好人，没什么依据，就是直觉。 “是真的，我看你这娃娃很合适，能立即上岗吗？” “哈？”古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负责面试的是您吗？” “对啊。”大爷似乎认定了古秋会留下来，直接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递给古秋，“前面一个楼管已经走了，没人带你，资料都在这个电脑里了，你自己看啊。”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很符合招聘启事简洁风格的“合同”和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古秋，“合同你签下字，信封里是预付你接下来一年的工资……哦对了，”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院门、楼栋大门和你宿舍的钥匙，拿好了噢，就这么一把，没处配。” 古秋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大爷慈眉善目的外表给带偏了，还是今天吹多了冷风给吹傻了，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签下了合同，愣愣地抱着电脑和装着六万块巨款的信封离开了。 等晕乎乎的脑子清醒时，她已经出巷口好远了。 要把钱还回去吗？在寒风中呆立许久，最终，还是金钱战胜了理智，古秋进了最近的银行，将大信封中那一摞百元大钞存进了自己的银行卡里。 平生头一次“拥有”这么多钱，魔怔一样在自动存取款机小隔间里查询了好几遍，古秋才怀着忐忑又莫名兴奋的心情回了住处。 古秋租住在三室一厅的一个小单间里，是从租下整套房子的二房东手里转租的。这是她走出校门后第一次在外面租房，没经验，见虽然房间小、价格偏贵，但三个房间都是女孩子，心想着安全有保障，生活也比较方便，就傻呵呵地跟二房东签了约，并且拿出自己读书期间攒下的所有积蓄付了半年的房租。 却没想到真正住进来之后，才发现二房东在跟她玩文字游戏，说两个房间都是女孩，其实两人的男朋友等于半常住，一周至少有一大半的时间，这套不大的房子其实是同时住五人的！ 古秋发现这个情况后当然不会自认倒霉，只是她自己没经验轻易签了漏洞百出的合同在先，又傻乎乎地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租给二房东，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她最终也只争取免去了网费和物业费。 这日，一进门，就见隔壁次卧女孩的男友蓬头垢面地端着一碗散发着强烈味道的方便面往房间走。 古秋从进公司实习到转正，一直处在被疯狂压榨的状态，每天加班到深夜，少有按时下班的，就算偶尔能正常下班及双休，过度疲累的她也选择在她的小屋里睡觉休息，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室友都没怎么来往过，更别提她们的男友了。 她不知道隔壁屋女孩儿的男友姓甚名谁，但从近一两个月的作息时间及二房东偶尔的闲言碎语中，基本可以判断，这人应该处于待就业状态。 实际上，这也是促使古秋头脑发昏签下那份儿楼管工作的重要原因之一——她担心一时找不到工作，又无处可去，不得不在工作时间独自跟这个男的呆在这套不甚宽敞的房子里。 回到自己不到十平米的小单间里，反锁了门，古秋脱了呢大衣，穿上略显土气但保暖性非常不错的珊瑚绒睡衣，揉着抽痛的小腿瘫到在了床上。 “这不会是一场梦吧？”大约是刺激太多的缘故，古秋觉得一股虚幻感突然袭来。她闭着眼眯了一会儿，突然跟诈尸一样，猛地翻身捞过丢在一边的手机，登录手机银行。 愣愣地盯着的余额看了好一会儿，她刚刚还疲惫不已的身体像是充满了电似的，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打开门卫大爷毫无戒心地交给她的笔记本电脑，准备为即将入职的工作做一下功课。 “笃笃……” “谁呀？”古秋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动作，声音不甚柔和地问了一句。 “是我，开下门，有事跟你说。” 古秋听是二房东的声音，就起身打开了房门。 “咱们进屋说吧。”二房东向来擅长自说自话，她自己的话声还没落呢，人就已经进了屋，还顺手关了门。 “什么事？”毕业短短半年，古秋已经学会了应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态度。就像眼前这个二房东，人不能说坏，但最是欺软怕硬，当初她因为入住后发现两人的男友几乎常住大发了一次脾气后，这人就对她客气了很多。 “就是暖气费的事儿。”暖气费不便宜，但分摊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可问题是古秋坚持五人分摊，二房东和隔壁女孩儿坚持三家分摊，这事儿僵持半个月了，一直没谈拢。 “这天越来越冷，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我觉得三家摊其实挺合理的……” “我觉得不合理。”古秋打断了二房东的话，“当初我签约的时候你明确说过房子里就三个女孩儿，结果日常都是五人，还有男的，弄的生活很不方便。若是计较的话，在房租上我已经吃亏了，你们不会那么过分在暖气费上还让我吃亏吧？”她暗暗有些后悔，当时门卫大叔说包住的时候，她咋不顺势去看看宿舍呢，弄得现在也不知道宿舍的事是不是真的，她暂时还不能跟这一屋子占便宜没够的辣鸡撕破脸。 见古秋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二房东现场表演了“瞬间变脸”，语气生硬地说：“这房子住了三家，就你老有意见，不想住你可以搬走啊！” “行啊，搬走就搬走，我反正租期也快到了。”就算门卫大爷说提供的宿舍不存在，卡里还有六万多呢，古秋手里有钱，话自然说的也硬气。 两人不欢而散。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这一晚，古秋翻来覆去，睡得极不踏实，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导致她早上醒来时，脑袋昏沉沉的，眼睛干涩，浑身酸痛，整个人跟得了场大病似的。 不过想到昨日发生的可以用“离奇”来形容的一切，她到底还是坚强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卫生间里果然有人，她无奈地用昨晚准备的水洗漱过后，简单打了个底、画了眉、涂了唇膏，就将看半个晚上资料却没有什么头绪的电脑装在读大学时用了四年的背包里，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将护肤品、化妆品、银行卡、证件等相对来说比较贵重的东西一股脑塞到她那个容量超大的背包里，才放心离开。 昨晚跟二房东谈崩了，以她对那人的了解，多半会做些什么彰显下存在感。好在她一直比较穷，全部衣服还塞不满一个行李箱，三双鞋子走四季，想走拎着家当就走了，没什么能让人威胁的东西。 她出门比较早，找个早餐店吃了顿热乎乎的早饭，到昨日面试的地方时，也不过八点出头。 古秋的记忆力很好，就算昨天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也清楚记得那栋楼所在的位置。 再次走到熟悉的铁门前，古秋吃惊地张大了嘴。 “铁门有这么高这么宽吗？”她顿时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记性有些怀疑，按理说这么气势雄浑威严的大门，自己就算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啊！ “小古，你来啦？” 门卫大爷慈祥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古秋的自我怀疑。 “嗳，大爷早上好。”跟自己的准同事问了好后，古秋顾不得纠结铁门的问题，笑着问：“我要去哪里办入职手续呢？”她踟蹰了下，想到昨晚二房东的态度，到底还是厚着脸皮问了，“还有那个，您说提供宿舍，是真的吗？” “当然啦，跟我来，先带你去宿舍。至于入职手续，昨个签了合同就等于入职了，咱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跟着门卫大爷进了大楼的拱形小门，古秋才发现从外面看着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建筑里，其实别有洞天——它像是中间挖了四方空心的一摞吐司，仰头一看，入目除了一方蓝天，就是齐齐整整的灰色围栏。 “这……不少房间呢！”古秋嘴上感叹着，其实心里在发颤——不是她胆小，实在是身后的拱形门自动关闭后，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是与门外隐隐传来汽车鸣笛声的世界隔绝了。 “是啊，就是前不久发生了点儿事情，租客都走光了。”门卫大爷的声音在极致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可大约他的声音真的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吧（至少对古秋来说），伴随着他的说话声，古秋暗暗提起来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咳咳……” 古秋的宿舍在顶层，楼里没有电梯，不过她租住的地方也是没有电梯的老居民楼，爬楼梯早就爬习惯了，爬到顶层完全不是问题。 让她惊奇的是同样如履平地的门卫大爷，“您身体不错啊，脸不红气不喘的。” “哈哈，身子骨还算硬朗。”大爷声音爽朗有力，“你一个人要是管不过来，要招保洁啥的可以自己做主，这一层都是员工宿舍，只有这一个入口能直接进，其他入口都是通到七楼的……” 走到标着801的房门前，大爷说：“就这儿，到了。” 古秋连忙从包里拿出昨日大爷给她的钥匙。 打开门后，一眼望去，只有基本的家具，还都是半新不旧的实木家具，地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可古秋不仅不失望，反而觉得意外又惊喜。 “这么大，就我一个人住吗？”别说这样有客厅、有卧室、有厨房还有卫生间的标准一人公寓式住房了，搁在今天前，对古秋来说，能有个卫生间不被人长时间占用或是正使用却总被各种催促的住房都是奢望！ “是啊。”见古秋很满意的样子，门卫大爷笑得越发慈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得出一趟远门，估计得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不是，”古秋听大爷说要离开这么久，顿时就慌了，“我没经验，这还啥都不懂呢，全指望您多带带我，您离开了，这，这我一个人哪行啊！” “说交给你就是全由你来决定，放心，大爷看人很准的，你肯定能行。”门卫大爷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还要去赶飞机，就先走了啊。” 古秋一个没留神，就不见门卫大爷的人影了。 “您倒是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啊！”古秋一边喊一边往楼下跑，可惜，她迟了一步，门卫室、院子里都找遍了，也没见着大爷的人影儿！ 遇到这么不靠谱的同事，作为新入职员工，古秋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回了宿舍，脱了外套，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 古秋干活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屋里就被她收拾得焕然一新。原先看着半新不旧的家具被她一番擦洗后，立刻透出了好木料所特有的光泽，还有原先看着灰扑扑的地板，刷洗干净后，衬得整个屋子似乎都亮堂起来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到九点。 古秋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即使唯一的同事说走就走，新“单位”处处透着不靠谱，还似乎就剩下她一个光杆儿司令，她还是以极大的自制力结束了对新住处的探索，打开电脑开始继续昨晚没做完的事。 “哇，竟然有wifi！”见笔记本电脑自动连接了网络，古秋忐忑又不安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点开昨晚已经看了一遍的只有寥寥几页的文档，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点开自己昨日草拟的《工作计划》，一面在网上查资料，一面补充《工作计划》内容。 “都中午了！”不知不觉间，到了午饭时间，后知后觉的古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楼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 “得尽快招租客了。”她碎碎念着，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跑的速度背着背包离开了大楼。 出了大楼一层的小拱门，仿佛从隔绝于世的奇异空间回到了充满烟火气的人世，连不远处街道上隐隐传来的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都显得那么可爱、亲切。 古秋见门卫室没有锁，就试探着推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办公桌椅、电脑、饮水机、打印机、文件柜样样不缺，打眼一看就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办公室。 她看了眼桌上的纸条，呃，竟是繁体字，不过好在她也是拼了命考上二本的大学生，连蒙带猜，基本认得上面的字。 “原来我的工位在这里啊！”她照着指示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背包放下，然后拿起手机点起了外卖。 等外卖期间，古秋继续完善自己的工作计划。她当年高考后报专业的时候没人指导，整个高中三年埋头读书，对外界又不了解，无意中听人说学英语好就业，就稀里糊涂地报了外语专业。结果到了大学，才发现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哑巴英语，不管多努力都无法弥补与同学之间如鸿沟一般的差距。累死累活地赶了三四年，好不容易追到了班级前十，可到找工作的时候，又傻眼了。 语言这样专业性不强的专业，就业范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广，再加上她毕业的学校一般，想进好单位几乎是天方夜谭。没有条件靠考研翻身，又没有出众的能力，除了认命，哪还有别的选择？ 结果现实却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这才毕业不过半年，连在个人觉得有些屈就的小公司踏实工作的希望都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对于如今的古秋而言，什么梦想，什么前途，什么长远，都顾不得，能在这个大城市活下去才是首先要考虑的！ 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感受着小小办公室让人心旷神怡的暖意，这半年多来压在古秋心上的沉郁似乎在慢慢消融—— “人少也没啥，没那么多麻烦事儿！”她口中喃喃，神色间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轻松。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你好，外卖到了……” 古秋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连忙出去拿。 她见小哥直接提着外卖透过铁艺大门的缝隙递给她，顺手就接了，等人急匆匆地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嘀咕着，“小门没锁啊！”说着，还伸手拉了一下，确实轻轻一拉就开了，“那小哥可能没注意到吧……” 回到门卫室，点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毕业这半年来，公司气氛压抑，领导防贼似的盯着，连电话都不能轻易接，更别提看电视剧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了。而好不容易回到了住处，几乎是往床上一歪就睡着了，追剧对疲累至极的她来说不是放松，而是负担。 “久违了，边吃饭边追剧的神仙日子！”古秋兴奋地搓了搓手，打开了装着满满一碗麻辣烫的一次性饭盒。 窗外寒风阵阵，门卫室内暖意融融，被沙雕剧情逗得大笑连连的古秋不知道，她的笑声隐隐传出窗外，走过铁艺大门外的行人却像是大白天撞见了鬼似的，神色惊惧，加快脚步飞也似的跑走了。 虽然没有上司领导时时盯着，办公室里也没有明确规定午休时间的文件，但古秋吃了中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后，还是以极强的自制力叉掉了追得正起劲的电视剧，开始继续上午未完的工作。 “怎么招租呢？去中介挂，在网络平台上招，还是打印些小广告呢？”古秋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大爷走的时候啥证件都没给我，正规中介都是需要提供的吧，先划掉，等大爷回来再跟他商量。网络平台得拍些照片传上去吧，得，待会儿去打扫几个房间出来，作为样板房拍几组照片……小广告还是算了，万一被逮着了连个领回去的人都没有……” 上午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可真正做起来，还是觉得一团乱麻，不知该从何做起。不过，古秋向来性格果断，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形时，心中总会涌现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来——管它呢，先逮着能做的做了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于是，她果断起身，拿着从抽屉里翻到的一大串钥匙走向楼里。 “二室，二室，一室，二室……”古秋走遍了一二层，发现屋里的格局差别不大，不是二室就是一室，而且以二室居多。于是，她回到一楼，将相邻的一套一室和一套二室的房子打扫干净，各个房间都拍了照存在手机里，才回去门卫室。 毕业后度过了半年不太愉快的上班族生活，虽然常常加班，可实际上大多数不愉快还是来自于那个脑子进水、性格糟糕的上司。不论其他，其实在高压下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就比如现在，她在电脑上p图就p得很溜，之后在几个比较有名的租房平台上写招租文案也是一气呵成。 “呀，都六点了！”忙起来忘记了时间，等古秋回过神来时，已经六点多了。“之前大爷说了朝九晚六，应该到下班时间了。”说着，她背起早上来时背的大书包，准备回去住处。 穿过铁艺大门上只容单人过的小门，找了半天不见锁，古秋不放心，虽然楼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提供的基本家具看着都是好木材做的，说不得就招谁的眼了。于是，她返回门卫室一番翻找，总算在文件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看着十分老旧的古铜锁，钥匙就插在锁眼上，拿去就能直接用。 “姑娘，你干啥呢？” 古秋头一次用这样老式的锁，折腾了好半天才顺利锁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惊惶的话声。 “阿姨好。”古秋搓着自己冻得有些发麻的手，笑着对看样子像是买菜回家的阿姨说，“我是新来的楼管，您在附近住啊？” “嗯……”阿姨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古秋说了，“小姑娘，你没听说过这44号楼的传闻啊？” “传闻？什么传闻？”古秋心里一个咯噔，她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如今身处的困境让她下意识忽略了那些不对劲，心里一慌就努力让自己想那一下子拿到手的六万块钱。 “也，也没啥……我孙子该放学了，我，我得赶紧回去做饭。”阿姨说完，就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古秋原本心情不错，被这么一搅和，顿时就有些郁闷。她虽然才二十二岁，可拥有十多年被生活毒打的经验，早就接受了自己不是被命运眷顾的那类人的残酷现实，如今怀着的侥幸再次被无情打碎，她反倒安心了—— 就说嘛，天上就算真能掉馅儿饼，怎么可能会砸到她头上！她可是想啥啥没、怕啥来啥的倒霉蛋，这才是她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大爷不是坏人。”古秋默默对自己说，“直觉从来没骗过我！” 别的不敢轻易夸口，对自己的恢复能力绝对自信的古秋果断走进了她租住社区附近一个味道不错的面馆，为了犒劳辛苦了一下午的自己，点了一份儿额外加肉的牛肉面。 吃饱喝足回到住处，一进门，看到自己的房间门开着，还隐隐传来说话声，古秋才好没多久的心情顿时被怒火填满。 “你这招呼不打一声就进我房间，不太好吧！” 二房东大概没想到日常加班到十点往后才能回来的古秋今日竟然回来这么早，起初一脸慌乱，随后见来看房的女孩儿神色很平静，才暗暗松了口气，一脸歉意地冲古秋说：“抱歉抱歉，我以为你要加班，怕打电话会打扰到你，就先带人进来了。我本来想着等你回来再跟你说的。” 不等古秋回话，倒是来看房的女孩儿先开口了，“你啥时候搬走啊？我比较急，想今晚就住进来。” 古秋一听这话就知道看房这女孩儿不是善茬，她心里有气，但也知道犯不着跟这样未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杠上，索性面无表情地说：“我租期这个月底到，我可以提前搬，但得退我押金，还要补我半个月房租。”这话她是对二房东说的。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能签合同。”女孩儿直接对二房东说。 “那，行吧，古秋你要多久整理完啊？要不要我帮忙？”难得遇到一个这么爽快的租客，二房东怕错过了，古秋又铁了心要搬，这间房就要空上几个月，到时候损失都要她承担的，权衡一番利弊，就果断松口答应了。 “半个小时就好了，押金跟半个月房租直接转账给我吧。”古秋的私人物品很少，根本不用怎么整理，往行李箱里一塞就能直接走。至于被褥，是她读大学的时候作为贫困生在学校领的，用了四年早就又硬又薄，不成样子了，直接丢掉就好，她现在手里有钱，就不用委屈自己了，准备待会儿去超市买两床。 收到转账，古秋利索地拉着行李箱走人。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才不过七点多，外面都已经全黑了。好在大城市繁华，走出老旧的社区后，街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让略有些忐忑的古秋心里踏实了点儿。 拉着行李箱坐地铁到了今天才知道名字叫44号楼的地方，进了铁门，看着黑咕隆咚的内院，全凭一口气撑过来的古秋这才想起来害怕。 这么一大片地方，就自个儿一个人，呜呜，想想就浑身发麻啊！ 可除了这儿，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啊！ 古秋欲哭无泪地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将书包和行李箱放进了门卫室，然后拿着手机和钥匙奔向最近的超市。 手里预算充足，购物就是一件很简单愉快的事情。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古秋就提着两床被褥回到了44号楼。 连着闷头爬了八楼两趟，等终于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都搬到属于自己的员工宿舍，古秋累得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哪还顾得了什么害怕不害怕。 第4章 第4章 第4章 屋子上午已经仔仔细细打扫过了。 脱了鞋，只着棉袜，走在被灯光映得发亮的地板上，不像预想中冰冷，也不似之前租住的屋子那般动作放的再轻也总之咯吱咯吱的响——敦厚、踏实，一步一步，古秋慌乱的心也随着这不紧不慢的节奏，渐渐平和了下来。 “以后攒够了钱买台电视机……”古秋嘀咕着用手机播放中午吃饭时追的沙雕剧。这剧没啥逻辑，演员演技也尬的一批，唯一的亮点就是热闹好笑，追它根本不需要带脑子。 将音量调高，任由沙雕剧热热闹闹地播放着，古秋哼着歌儿，开始归置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 毕业时舍不得丢，一直放在行李箱最下面的几本书和记事本终于能重见天日了，搁在样式土气但容量大、有玻璃窗隔尘，还方便取用的置物柜里；刚刚收拾得匆忙，草草塞在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用衣撑一件件挂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然后就是些舍不得丢也没啥用处的小零碎…… 将个人物品归置好，刚买的被褥也铺上了床，古秋才开始兴致勃勃地在屋里转悠。 窗户推拉灵活不漏风，比之前总关不严的出租屋好多了；墙面没有白的发光，可也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划痕，看着舒心；相比于宽敞的卧室，客厅虽小，但该有的桌柜都有……最让古秋惊喜的是厨房和卫生间，面积都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知道对于薪资一般在大城市租房的年轻人而言，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古秋一个开心，就拿起抹布沾湿，将上午不小心忽略掉的厨房和卫生间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等她神色满意地起身时，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被心里下意识升起的急迫感驱使着快速洗漱完，回到卧室的一瞬间，古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都已经从那个庙小妖风大的破公司辞职了，急个啥子啊！”原先那公司总加班到很晚，早上还八点半上班，考勤制度又十分变态，迟到一次就扣三十。 她住得不算近，地铁又拥挤，有时候两三趟才能挤上去。办公室又不容许带早饭吃零食，想在午饭前垫巴点儿吃的都不行。她起初上班的时候可没少挨饿，向来身体壮实的她愣是好几次有了低血糖的症状。 前一秒还想着可以玩会儿手机再睡，可半年来形成的规律生物钟实在太强大，古秋头一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大概今日来回上下楼和打扫屋子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 夜半时分，古秋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头脑也跟着清醒过来。她安静地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因没有窗帘遮挡而肆意倾泻着月光的窗台，屏住了呼吸。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突然闭上了眼睛，身体放松了，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翌日清晨，难得睡到自然醒的古秋伸着懒腰坐起身，她盯着窗台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了句“得抽空买窗帘”，就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了。 “嗯，锅碗瓢盆也得置办起来，自己做饭吃方便卫生还省钱。”看着擦洗得锃光瓦亮却空荡荡的厨房，古秋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边拿出自己的记事簿，直接列起了购物清单。 一口气列了一长溜，见时间还早，果断点开手机上的购物app，对着购物清单挨个儿下单，一通买买买，银行卡里小一千就那么没了。 该花的钱古秋向来不吝啬，不过依然觉得有点儿小肉痛，去外面买早餐的时候肉包子都没舍得买，就小气吧啦地买了两个素馅儿的吃。 怕传达室没人错过咨询电话或是来看房的人，古秋买了包子就赶紧回去了。结果真如她所料，刚坐下没多久，传达室里的固定电话就响了起来。 “……嗯，对对，一室一厅一卫的两千，二室一厅一卫的三千，就这两种户型，是老式公寓楼，没有电梯，简单装修，不配备家电，下午六点之前可以来看房……” 挂了电话之后赶紧啃已经不那么烫了的包子，结果还没啃几口，电话又响了。古秋叹了口气，只好放下香喷喷的大包子，继续接电话。 断断续续接了一上午电话，茶水一杯一杯地喝，一直到中午，古秋才有功夫歇口气。“啊，好饿！”她捂着瘪得都凹下去的肚皮，连忙点了份儿外卖。 “你好，有人吗？” 听到喊声，古秋赶忙走出门卫室，一眼就看到铁艺大门外站着看上去有些狼狈的两个年轻人。 “你们好，是来看房的吗？”古秋拉开铁艺大门上仅容一人过的小门，脸上带着营业的微笑。 “这里是44号楼吧？”瘦高的男孩顶着一头蓬乱的短发，身上的衣服看着不太合身，显得过于宽大和老旧。他神色略有些拘谨，手上拿着一张传单，递到古秋面前，声音略有些冷硬地问：“房租真是两千？” 古秋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传单，还以为男孩跟自己一样，看到招聘传单来应聘的，正要说负责主事的大爷人不在，突然听男孩问房租，她愣了一下，接过传单仔细看——嗯，跟她之前被糊脸的招聘传单差不多，简单十来个字印在一张白纸上，毫无美感可言。不过，内容却是：招租，一室月租两千，二室月租三千，地址…… “这个一脉相承的风格，难道是大爷印的小广告？”古秋心里默默想着，却没怀疑这招租广告跟这栋楼无关。 毕竟，这样毫无美感的排版，这漏洞百出的广告语，要说跟她之前收到的招聘传单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她名字倒着写！ “是的，一室的屋子是月租两千，您二位请先进屋……” 进了门卫室，给两人一人倒了杯热茶，古秋才开口详细介绍，“咱们的房子是简单装修，只有最基础的家具，家用电器之类的都没有配备，楼里也没有电梯。房租的话，”她扫了眼两人突然紧张的神色，顿了顿，最终还是心中不忍，“可以押一付一。”她昨天上午问过门卫大爷房租的交付方式，大爷说的特随便“你看着办，有钱的年付，没钱的月付”，她当时还在心里默默吐槽来着，月付那么麻烦，万一有人耍赖不付，她岂不是自讨苦吃，她疯了才会同意租客月付。 而此刻，若不是两个年轻人就在面前，她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突然脑抽了呢！ 不过，看着不约而同放松了紧绷的神色的两个年轻人，古秋后悔的情绪消退了一些。或许是从两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吧，她打心底不想面前这两副年轻的面庞上过早地露出那样绝望的神情。 简单交谈了一番后，古秋带着两人去看房。结果才刚进入内院，男孩儿就一眼相中了一楼挨着门洞的101室。 “确定了？不去别的楼层看看？”古秋诧异地问。 “不用，我姐也喜欢这间。” 古秋从这两人极为相似的面容上猜出了他们可能是兄妹或姐弟，这会儿听到男孩儿的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见两人看上去确实很喜欢101，就没再多劝，“那行，咱们去签合同办入住手续吧。” 怕姐弟俩跟自己似的等到用的时候才发现屋里缺的东西不少，就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你们要是自己开火做饭，燃气灶能用，但锅碗瓢盆和食材都要自己置办，附近有超市和菜市场，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网购比较划算，也省事儿……还有被褥之类的，急着用的话可以去附近超市买……哦对了，暖气可以正常使用，但要额外交暖气费……” 签了合同，将收据递给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姐姐秦霞，古秋对神色放松了很多的男孩儿秦松说：“需要折叠床的话去走廊尽头的105室搬，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关门。” “好，谢谢秋姐。” 第5章 第5章 第5章 送走姐弟俩没一会儿，点的外卖就到了。跟昨天一样，明明铁艺大门上的小门只是虚掩着，可外卖小哥就跟没看到似的，就是不推门进来。 “咦？多给了份儿米饭吗？”提外卖的时候就觉得格外沉，打开后果然发现，除了一份儿看上去分量不小的水煮肉外，还有两大份儿米饭。古秋拿出手机查了下订单，果然，她点单的时候没注意水煮肉是附赠米饭的，多点了一份儿主食。 对着占了小半张桌的午餐思索了两秒，向来不浪费粮食的好孩子到底还是起身出了门卫室。 不多会儿，红着脸略有些不自在的秦霞被古秋半拖着拽进了门卫室，同样一脸别扭的秦松随后走了进来。 “我没想到这家的量这么大，还给了两大份米饭，撑死我也吃不完，来来，帮帮忙。”将一整份米饭推到秦松面前，古秋从另一份拨了一半到自己平日泡方便面的碗里，将满满一大盒水煮肉的盖子打开，招呼两人，“赶紧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家店不仅分量大、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又麻又香的辣味特别合古秋的胃口。 秦霞秦松姐弟俩一开始有些拘谨，后来在古秋的热情招呼下也慢慢放开了，两人大概饿坏了，吃的特别香，到最后古秋跟秦霞吃饱停了筷子，秦松甚至拿剩下的汤泡着饭吃了个精光。 “秋姐，这儿看着不错，咋没人租啊？”相互之间熟络了之后，秦松问起了他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默默在心底升起的疑惑。 他跟姐姐来的仓促，本以为要在条件不好的小旅馆待几天才能找到稳定的住处，没想到刚出火车站被招租传单糊一脸。原以为价格跟在网上查的相比便宜这么多，不是黑广告就是个脏乱差的地儿。没想到抱着侥幸的心理过来一看，实际上不仅干净整洁，位置好，房子也比预想中宽敞、舒适。按理说这么好的地儿应该好多人抢着租，结果自家却是除了秋姐外唯一的租户，这完全不合常理。要不是秋姐给他的感觉很好，他真不敢带着姐姐在这儿住下。 “我也是刚来的，原先的负责人有事外出，好多事儿我都没来得及问。”古秋见秦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没有继续追问，暗松了口气，“你们要去超市置办东西的话，出门右转直走，走个大概五分钟就能到，那个超市很大，经常有优惠活动……” 姐弟俩走后，古秋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她怕下午咨询电话跟上午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自己精神不好应付不过来。可没想到，下午一直到四点钟，电话却一声都没响。 古秋满心疑惑，她忍不住登录租房网站平台，想要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哈？虚假信息？”看着网站发送的屏蔽通知，古秋满脑袋问号，“这么多人举报我发布虚假信息？什么鬼！” 又去另外几个租房网站看了下，如出一辙的屏蔽通知及让人蒙圈的举报人数，甚至有一个还被封号处理了。 “哪里出问题了？”若是一家网站的话，可能是出了什么bug，可全都是这样，古秋就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自己这边真出什么问题了。她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秦霞秦松姐弟俩没有拿走的招租传单，愣愣地发了会儿呆，到底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古秋突然坐起身，将上午刚在几个租房平台上注册的账号都注销了。 秦霞秦松姐弟俩五点多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还特意给古秋买了一兜橘子。古秋哪好意思收，一番你让我推，最终就收下了两个，剩下的都让秦霞提回去了。 “我姐小时候生病坏了嗓子，不能说话，但能听得见。”见古秋面露惊讶却没有丝毫鄙夷，秦松脸上现出了浅笑，“我姐能读唇语，写字打字都很快，交流没问题的。” “嗯，我知道了，有啥事可以发微信跟我说。”古秋想到今天签合同的时候复印两人的身份证，相同的出生年月，都才十八岁，顿了顿，还是问，“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老家那边儿风景好，之前有个剧组过去取景，我阴差阳错去当了群演，在剧组认识了些朋友，这次过来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工作机会。”秦松看着早熟，可也是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的少年，说起未来，还是充满希望和憧憬的。 “哇哦，我还是头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艺人呢，厉害厉害，你外形条件好，肯定能成为大明星。”其实不止秦松，秦霞也长得很好看，只是两人一直灰头土脸的，不仔细看还真不大看得出来。 秦松被古秋夸得面皮涨红，连连摆手道：“没没，这才到哪儿啊，我还算不得是艺人……” 到下午六点钟快下班的时候，古秋早上在网上订的东西到了。 跟中午的外卖小哥一样，快递小哥跟没看到虚掩的小门似的，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在门外，跟古秋确认过之后，就骑着小电驴飞也似的离开了。 古秋望着快递小哥越来越小的背影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一个个将纸箱子搬到大门内。 “我早上竟然买了这么多吗！”古秋看着堆得跟小山一样的快递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古秋一个哆嗦。她搓了搓手，从一堆快递箱中挑了个最大最重的，深吸一口气，准备扛到八楼去。 “秋姐……”来请古秋一起吃晚饭的秦松见状，连忙小跑着过来，“我来吧，搬到哪儿去？” 想着单凭自己的力气确实够呛，古秋没多推拒，说着“八楼，从拱门边的楼道进”，随后抱了两个稍小稍轻的箱子跟在后面。 101室就在拱门边上，走在前面的秦松看到自家姐姐在门口张望，扬了扬手中的箱子喊了声“我先帮秋姐把快递送上楼”。秦霞只是不能说话，听力没问题，见状连忙出了门，跑去大门边将剩下的快递箱一股脑叠摞在怀里，快步跟了上来，古秋拦都拦不住。 “我姐力气可大了，秋姐别客气。” 听着楼上传来的声音，古秋就没再拦着，抱着箱子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到了八楼，见自己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秦松跟秦霞姐弟俩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只是脸上有些发红，她终于相信秦松那句“我姐力气可大了”不是客气话。 本来需要一个人跑个三四趟才能搬完的东西，三人一趟就搬完了，古秋怕耽误姐弟俩吃晚饭，放下快递就跟着姐弟俩下了楼。 101室跟古秋住的801格局一样，只不过秦霞秦松姐弟俩住，小客厅加了张单人床，看着略显拥挤。不过屋里干净整洁，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倒是现出了别样的温馨。 “好香啊！”古秋看向放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不仅闻着香，卖相也是十足的好。 “好好吃！”一片肉吃到嘴里，古秋眼睛都亮了，“小霞厨艺真是太好了。” 秦霞被夸的眉眼弯弯。 “我姐十三四岁就开始在后厨帮忙。”秦松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不过被姐姐轻拍了下背之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沉默了一会儿，可到底是个藏不住话的孩子，一时没有忍住，对古秋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说起了让他如鲠在喉的家事。 “我家是开小饭馆的，自从我姐十五岁厨艺得到老顾客的称赞后，我爸就让她辍学在店里帮忙。一个女孩子全年无休呆在闷热的后厨，一干就是三年，一分工资不给就算了，还被后妈算计着嫁人换彩礼。”说到激动处，秦松眼中满是恨意。 “所以你带着你姐跑出来了？”古秋对此早有猜测，听秦松这么一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做得好，树挪死人挪活，出来闯一闯，总比呆在老家被人拿捏强。” “就是！”秦松满脸不服输，“我就不信离了那个小破饭馆儿，我跟姐姐就活不下去了！” 三人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也有聊不完的话题，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间，一个晚上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古秋主动告辞离开的时候看了下手机，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好久没跟人这么畅快地聊过了，十分开心，回到自己屋洗漱完，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想着这会儿硬睡也睡不着，索性捋起袖子拆包裹归置刚买的东西。 大袋的米面放橱柜里，油盐酱醋调味料搁燃气灶旁的架子上，然后是蒸锅、炒锅、菜刀、砧板和碗筷，挨个儿清洗干净放好，明天一早就能派上用场了…… 归置好了东西，又顺手将厨房、客厅打扫了一遍，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古秋总算是有了些许睡意。 “呀！”再次被窗外的亮光刺得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古秋打着哈欠坐起身，语气含糊地嘀咕着：“窗帘今儿个应该能到吧……”她摸到手机后看了一眼，“才六点多，咋这么亮啊……” 走到窗边往外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簌簌落落的，看着还不小。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古秋老家在南方，即使自从来这边读书起，已经连续四年见识了大雪纷飞的美景，可兴奋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消退。她顾不得穿戴整齐，直接披上羽绒服就出了门。 “秋姐，下雪啦！” 老式的公寓楼房门前留有宽敞的走廊，站在护栏边上，四四方方的公寓内院尽收眼底。 古秋听到秦松兴奋的喊声，低头一看，不由会心一笑。看一楼走廊那姐弟俩撒欢的样子，想必跟她一样，也是一发现下雪就兴冲冲奔出来的。 天气冷，在外面站了没一会儿，古秋就冻得受不了，赶紧回屋了。 遇到初雪，又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人倒是彻底清醒了，索性换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这半年来发生在出租屋的“卫生间争夺战”太过“惨烈”，以致古秋一进卫生间就下意识开始紧张、焦躁，总觉得那如影随形的拍门声和催促声在下一秒就要响起。 速战速决结束了洗漱，走进厨房。 自从初中开始了寄宿生活后，古秋就一直吃食堂。不是她不乐意自己做饭，实在是大部分时间在宿舍住，而假期，她晚上能有个安心睡觉的地儿就不错了，别的根本顾不得想……仔细想想，也有十多年没有正经下厨了。 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可到底是自小做惯了的，很快就上了手。 昨晚说好了今早她回请秦霞秦松，饭快好时发了微信，姐弟俩很快就上来了。 古秋看着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鸡蛋饼和白粥，对姐弟俩说：“我的饮食习惯早被这边同化了，尝尝看这早餐你俩吃不吃得惯。” “……好吃！”秦松很是捧场，一口饼一口粥吃得很香。坐在他身边的秦霞也是一般模样，虽然不能说话，可脸上愉悦的表情代表了一切。 古秋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十年不掌厨依然“宝刀未老”。 久违的跟人有说有笑地坐在餐桌上吃完了早餐，送走了姐弟俩，古秋看了眼手机，才七点多，距离门卫大爷说的九点钟的正式上班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 不紧不慢地洗了碗、刷了锅，又将自己的小窝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也不过用了半个多小时。之前忙得飞起的时候做梦都奢望能有闲暇时间刷刷手机、看看八卦，可如今真有闲暇了，又觉得一大早就看些有的没的太浪费生命了。 只是，毕业大半年来，一直疲于奔命，丢开了学了四年的专业，日常又是日复一日地做着机械又看不到成长希望的校对工作，古秋已经很久没主动买书看书了，甚至连看什么书都毫无头绪。 在屋里无所事事地转悠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闲不住，换上一件早该淘汰掉的袖口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羽绒服，戴上早就起球的毛线帽和毛线手套，出了门。 她先去一楼仓库拿了扫帚和撮箕，然后顺着走廊认真扫了起来。 走廊看着不宽，可四面的长度在那儿，扫完一层也不是个轻松活。 等古秋结束了一层，扫着楼梯到二层时，就见秦霞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在二层扫起来了，她到的时候二层差不多已经清扫干净了。 人家活干的又认真又仔细，古秋将下意识想要破口而出的阻拦的话咽了下去，冲秦霞笑了笑，直接去了三层。 然后是五层，七层，等两人将全部八层的走廊和楼梯道都清扫干净时，已经快九点了。古秋跟秦霞招呼了一声，回了房间换上干净的羽绒服，带上手机、钥匙和保温杯，就去上班了。 在门卫室坐了一会儿，收到信息的秦霞满脸疑惑地进了门。 古秋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秦霞，“原先的主管走前说我一个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做主招一位负责后勤的同事，薪资不是很高，但提供住宿。” 见秦霞一脸惊喜，古秋接着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员工宿舍都在八楼，你要是搬上去，秦松过去不太合适，他自个儿另租一间不合算。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值换算一下，给你们姐弟俩换套二室的房子，房租就按每月一千，算是员工待遇，其他的费用照旧……” 秦霞一脸感激地猛点头。她爸重男轻女，对她不好，对她那刻薄后妈带过来的女儿也不怎么样，但对她弟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孩儿还是很好的。她弟为了她放弃家里舒服的生活，小小年纪就跑到大城市来吃苦，她心里既愧疚又不安。秋姐提供的这份儿工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有了收入，她跟弟弟至少不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喘息了。况且，月薪两千，却只做些清扫的工作，对无论酷暑还是寒冬都一天十来个小时在后厨掌勺却连拿几百块钱都要看亲爹后妈脸色的她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工作了！ 秦霞签了合同后，连忙发信息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 而此时，正在一个光线昏暗、空间逼仄的小办公室里，犹豫着要不要为了解自己跟姐姐的燃眉之急而签下长达十五年卖身契合约的秦松，看到姐姐发来的信息后，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笔。“王哥，这个，我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一直神色漫不经心的中年男子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你可想好了，王哥看你这孩子可怜才给你机会，你什么条件自己得心里有数！” 姐姐刚刚发的信息说房子换成两室的，按员工价每月只要一千，姐姐以后能拿到两千的月薪，他们手里还揣着他离家前从家里偷拿的四五千块，省着点儿花，撑个一年半载绝对没问题。心里默默算好了账，秦松有了底气，面对明摆着想要坑他的王哥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往坑里跳。 秦松长得眉清目秀，却是在小镇街上混着长大的，他走投无路时王哥一唬一个准儿，可一旦他有了底气，王哥还真拿他没办法。 …… 一整个上午过去，别说来看房的人，连门卫室里的座机都没响一声。 就在古秋暗暗琢磨着，是不是她昨天在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测过于异想天开时，门外传来了声响——“有人吗？” 古秋连忙起身，一出传达室，就见铁艺大门外站着背上背着大旅行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熟悉的传单往门里张望的年轻女子。 “是来租房的吗，请进，请进。”近距离扫了眼跟昨日秦松姐弟俩带来的一般无二的招租传单后，古秋一面觉得这事儿透着玄乎和荒唐，可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过这会儿，她顾不得仔细探究自己的奇怪心理，连忙将准新租客迎进了门卫室。 与秦松秦霞不同，这位新租客看着有些社会阅历，举手投足间透着坦然自若，但看得出应该是头一次出来租房，只确认了招租传单上的信息是否真实，连房都没去看，就利索地签了合同。她说自己不喜欢爬楼梯，选了一层的一居室。 “就这间吧，看着挺干净的。” “哦哦，好，这间确实刚打扫过，钥匙您收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古秋将101室的钥匙交给杨韵，见她没什么交流的意思，就起身告辞，去找搬到隔壁二居室102房的秦霞了。 秦霞干活麻利，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不仅搬好了家，还将两边的房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好香啊！”古秋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饭香。她昨晚就跟秦霞秦松姐弟俩商量好了，中午她不定时过来搭伙吃饭，提前打声招呼就行，伙食费一顿给个十块意思意思。 古秋不挑食，秦霞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有荤有素炒一个菜，再加上香喷喷的主食，就是一顿顶好的午饭了。 “……对，隔壁新搬来一个女孩儿，叫杨韵，人看着有些高冷，不太爱说话……没事，不用特意去打招呼，大城市的年轻人讲究距离感，太热情说不定会打扰到别人，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处着，碰见了礼貌打个招呼就行……” 靠着秦霞手机上的电子记事簿，俩人边吃边聊，你一句我一句的，沟通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障碍。 第7章 第7章 第7章 古秋从102室出来，正好隔壁门也开了。随后走出来的杨韵换上了保暖性更好的长羽绒服和雪地靴，看样子是要出去。 “要出门啊。”古秋不是自来熟，可头一次做楼管，又没人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跟租客的关系，只能下意识地学起了大学时挺喜欢的宿管阿姨。 那位阿姨跟别的宿管比起来显得不那么热情，但有礼貌、有耐心，不管什么时间去找她都一脸和煦，为人处事让人觉得亲切又舒服。古秋对于怎么做楼管暂时还没什么头绪，就先准备一切向她看齐。 “嗯，对。”杨韵神色间还是冷冷淡淡的，不过古秋还是察觉到她没有初见时那么紧绷了。“我想去买些生活用品，附近有超市吗？” “出了大门往右走，顺着那条街走个四五分钟就能到，挺大一超市，门头很显眼，很容易就能看到……”古秋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抽空画个简单的图，将附近的超市、菜市场、饭店之类的都标示出来，多打印几张备着，新租客人手一份儿，免得她一遍又一遍地说了。 “好，谢谢。” 雪停了没一会儿，又开始簌簌落落地下了，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昨晚睡得好，今日一直很精神，午饭后也没觉得困乏，古秋索性任由这几天追的沙雕剧在电脑上播放着，自己一边听一边清扫办公室。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间打眼看去有二三十平米的门卫室会是她日后常呆的地方。屋子四四方方，白墙灰地；靠近铁艺大门的方向开了一扇不大的窗户，从屋里一眼就能看到大门人员出入的情况；窗户对面的墙边背对背摆着两张办公桌，是老式带抽屉和柜子的木桌，台面很大，如今上面只孤零零地放着两台电脑；椅子后面是跟办公桌颜色相近的木质文件柜，透过玻璃窗看，里面也是空落落的，只散落着几个文件夹。 古秋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将这间不大的屋子打扫干净了。 不多会儿收到信息的秦霞到了，古秋将她安置在了对面的工位上。 “咱现在租客少，没什么事儿。”古秋自己都懵懵懂懂的，自然没有底气去指导秦霞，只能略有些心虚地含糊着，“有租客来咨询的时候，要是我忙不过来，就麻烦你帮衬下，登记的本子和笔都放这儿了……” 秦霞一脸严肃，端端正正地坐在属于她的工位上，郑重其事地记下了古秋说的每一句话。 半下午的时候，秦松顶着满身的落雪回来了。他透过门卫室的玻璃窗，一眼就看到笑容灿烂的姐姐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微微一怔后连忙抖落身上的雪，敲了敲门卫室的门。 “哇，雪啥时候下这么大了！”古秋一直在查看文件柜里的资料，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越下越大的雪。 “有一会儿了，越下越大。”秦松跺了跺脚，将鞋上的积雪抖掉，搓着手进了屋。屋里很暖和，还弥漫着绿茶清新的香味儿。 秦霞见弟弟脸冻得发红，连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古秋跟秦霞信息聊天时听她说秦松去公司面试了，就问：“面试的怎么样啊？” “连跑了两三家，看上去都不是很正规，合同连我一个不懂法律的人都觉得坑。”秦松是挺失望的，不过看到姐姐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开心状态，也跟着开心起来。 “靠谱的小公司可遇不可求，你干脆给大公司投简历得了，好歹不会太过分。”古秋想到自己最近追的娱乐圈狗血剧，有些迟疑地说，“我看电视剧说很多大公司在培养练习生，虽然前期比较辛苦，可到底是正规渠道，你要不要试试？” “练习生？”秦松从小镇上来，除了今年暑期误打误撞进了剧组当群演，认识了几个所谓的“圈内人”，实际上不爱看电视也不追星的他对这个行业并不怎么了解，甚至连什么是“练习生”都不知道。 “我也说不清楚，你去电脑上查查看吧。”古秋也就看剧时听了那么一耳朵，真让她说出个所以然了，她也说不出来。 秦霞一直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闻言立刻让开位子，示意弟弟坐下查。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秦松越查越激动，想起一口一个兄弟叫的亲热，却连最基本的入圈途径都不告诉自己的陈庆，后怕又寒心——亏他还真当自己运气好遇到好人了，哪成想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 “……真有大公司在招募练习生！”看到招募信息，秦松顿时将那个注定要拉进黑名单的家伙抛之脑后，认真读起了招募信息。“诶？要生活照啊，我好像没拍过什么照片……” “现拍呗，现在手机拍摄功能强大着呢。”古秋也凑过去看，闻言提议道。 “也对哦，”秦松是个自恋且不拘小节的大男孩儿，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脸都不愿意洗，就拜托古秋帮他拍几张照片。 古秋是个手机里自拍照都找不到几张的不爱拍照星人，水平可想而知，好好的帅哥愣是被她拍的又呆又矮，颜值直降了至少一个档次。 听秦松说“就这张吧”，古秋连连摇头，攥着手机不肯松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把你都拍丑了，害你落选就罪过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偏秦松是个审美比古秋的拍摄技巧还差的，愣是真心实意觉得照片拍的不错。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出去买生活用品的杨韵回来了。 古秋回头笑着打了声招呼，见杨韵连简简单单的黑色羽绒服都穿得那么洋气，向她介绍了秦霞秦松姐弟后，就试探着说：“秦松想做练习生，投简历要附带生活照来着，我拍的太难看了，能不能请你帮忙拍几张照片？” 杨韵接过手机看了眼……确实挺难看的，“行，稍等下，我去拿相机。” 在古秋和秦松的道谢声中，杨韵很快就拿着相机出来了，指导着秦松摆姿势，在雪地里、走廊下、拱门中取景，愣是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拍摄完一组觉得满意（仅指杨韵）的照片。 这还不算完，杨韵又拿来她的笔记本在门卫室修了一个多小时的图，才将这组充满高级感和专业感的照片发给秦松。 秦松不懂摄影，但也知道这么耗时耗力的一组照片拍下来，收费肯定不便宜，哪好意思白拿？可杨韵又坚持说她只是大学的时候为了兴趣学了摄影，不是专业摄影师，帮个忙而已不收费，弄得秦霞秦松姐弟俩有些手足无措。 “要不小霞今晚做顿好吃的作为感谢吧？”古秋见双方都很不自在的样子，适时开口建议道。 杨韵本觉得麻烦，可看那姐弟俩殷切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能应下了。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看时间不早了，古秋想着买菜做饭都需要时间，就让秦霞提前下班，她自个儿在办公室守着。 本以为都这个点儿了，肯定没人来看房了，却没想到在她整理着研究了一天的资料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呼喊声。 一眼看到来人手中熟悉的招租传单，古秋心底深处的某根弦骤然绷紧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次来的是一对看上去有些年纪的母女。母亲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做女儿的也是满脸老态。两人衣着简朴，却见人带笑，神色舒朗，一开口就是在这边读了四年大学的古秋不算陌生的本地口音。 “对，一室的月租两千，二室的月租三千，其他的费用另外结算，收费项目都在这个表上，您二位先看一下，有什么疑惑的可以问我。”古秋将今天刚制作出炉的收费项目表递给两人。 两人凑在一处认认真真看了，又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才笑着对古秋说：“没啥问题，我们租一套二室的，麻烦带我们去看下房子。” “不麻烦，请这边走……”古秋带着母女俩出了门，才发现她们不是只身前来的，铁门边放着两个很大的行李袋，这会儿雪正大，现在上面已经落满了雪。 “行李咋放外面了……”古秋说着，就上前扫落上面的积雪，准备往门卫室里搬。 刚刚登记之后，才知道两人都姓姚，本地人，古秋称她们为姚奶奶和姚阿姨。两人见状连忙拦着，“不碍事，袋子上又是水又是雪的，别弄脏了地板。” “那要不放在前面的拱门下面去吧，好歹能遮下雪。” 见古秋不由分说地提起了一个行李袋，姚阿姨也不再推辞，提起另外一个大行李袋，跟着向楼栋入口的拱门走去。 刚通过拱门，进了四四方方的大楼，姚阿姨一眼就相中了拱门左侧的一排屋子。古秋带她们挨个儿开了门看了看，母女俩最终选中了二居室的112室。 之后是签合同、缴费，母女俩很爽快，直接签了最长的一年租。 “……麻烦您确认后签个字。”古秋没想到姚阿姨还挺跟得上时代潮流，交房租都主动说用手机转账，倒是省的她还得跑一趟银行存钱了。 手续都办好了，古秋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下来递给姚阿姨，还加了她的微信，“待会儿我把您拉群里，有事发信息也行，直接打电话给我也行。出大门往右走，四五分钟就能看到超市和菜市场……” 等古秋帮着把行李搬进屋，从112室出来时，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她将手上的合同和登记表揣在怀里，小跑着回到门卫室后，将材料整整齐齐地在文件夹里夹好，随即将整个文件夹放进文件柜锁好。 “秋姐，还没下班啊？”买菜回来的姐弟俩见门卫室还亮着灯，秦松朗声道，“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哈。” “好啊。”杨韵冷淡话少，秦霞不能说话，话多的秦松又是个男孩子，古秋担心好好的答谢饭弄成尬聚现场，就爽快应下了秦松的邀请。 正好事情都忙完了，索性拿起手机、钥匙，关灯锁门。 “刚发群里的消息看到没，112室刚搬来的姚奶奶和姚阿姨……”古秋跟姐弟俩边走边聊，听秦松说他姐想要做大菜感谢杨韵，她自知能力有限就没凑过去帮倒忙，先上了楼。 打开801室的房门走进去，古秋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安心，似是眷恋，一种她从未在任何地方感受到的一种感觉。 愣愣地站在房门前，好一会儿，古秋舒了一口气，轻声嘟囔了一句“管他呢，开心一时是一时”，就脚步轻快地去厨房烧水了。 …… 那晚的感谢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不过大约是性格的缘故，杨韵跟秦霞秦松甚至是古秋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更进一步。过了那晚，大家还是不太熟的邻居，平日里各过各的，没什么来往，碰上了点点头简单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杨韵的表现倒是给古秋提了个醒，她是楼管，他们是租客，大家的关系仅此而已，她作为工作人员更得拿捏好相处时的度。 当然，秦霞秦松姐弟俩算是例外，他们年纪小，处境又艰难，古秋没办法不动恻隐之心。 “今儿咱出去吃吧，附近有家粉面做的不错。”秦松一早去面试碰运气了，古秋想着秦霞要做午饭的话还得去买菜，倒不如出去吃碗粉面算了，省时、省力还省钱。 秦霞笑着点头。她是做了几年厨师，可天天超时超负荷在厨房呆着，就算本身喜欢做饭，也早就消磨光了所有的热情，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儿，其实并不喜欢总在火烧火燎的厨房呆着。能偷得半日闲，尝尝外面的小馆子，她再高兴不过了。 不过，门卫室没人守着恐怕不行，她在手机上写道：“咱们得留个人守在这儿吧？” 古秋在屋里呆了一上午，想出去走走，就说：“那我出去买，待会儿给你带回来。”等午休的时候，她值班，再让秦霞去休息。 雪下了两天还没停，不过已经小了不少，都不用打伞，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就能直接出门。 古秋踩着白皑皑的积雪，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她之前买早点的时候，见那家粉面馆门口排了老长的队，当时就想着味道应该不错，要找个机会吃一次。 “……两碗六块的鸭血粉，还有油条啊？那行，再要四块钱的油条。”大约是才十一点半，还不到午休时间的缘故，店里没什么人。 老板手上麻利，不多会儿，古秋就提着两碗粉和一袋油条回来了。 走到大门口时遇到姚阿姨，见她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就问：“姚阿姨，出门了啊。” “嗯，出去办了点儿事。”姚阿姨穿得比前几日隆重了些，看样子还画了妆。只是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怎么了，鼻音有点儿重，眼睛也红红的。她顿了下，将怀里用围巾包着的一团东西递给古秋看，“我在路上捡了一只冻僵的猫，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咱们这儿容许养宠物吗？” “容许，尽量看好它，不让它妨碍到别人就行。”古秋凑过去看了一眼，被围巾包裹着的猫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那就好，这大冷天的，也是可怜。”她说着，也不知道是感叹怀中的猫，还是别的什么，幽幽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第9章 第9章 第9章 粉面馆离得近，古秋提着吃的回到门卫室时，鸭血粉还热的烫嘴，油条也还热乎着。 “偶尔换个口味，这样简单吃点儿也挺好哈。”古秋一口油条一口粉丝，大约是这几天一直自己做或是跟秦霞搭伙吃，太久没在外面买着吃的缘故，她觉得这简简单单加起来不到十块钱的午饭，竟是意外的美味。 果然，生活需要新鲜感。 秦霞吃的脸红扑扑的，闻言连连点头。她家虽是开饭馆的，可却自小没吃过什么好的，从来都是店里剩下什么就吃什么，随便炒个大杂烩，凑活凑活就是一顿。就算后来她顶替父亲成了掌勺，情况也没有多少好转，甚至因为不管寒暑总是长时间在厨房呆着，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闻到饭菜味儿就犯恶心，若不是弟弟细心察觉到了，想方设法给她蛰摸小零食，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那段胃饿的泛酸却怎么都吃不下饭菜的艰难日子。 古秋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看几集不需要动脑子傻乐呵的剧或是综艺。 倒是秦霞，早早被迫辍学，对知识的渴望和向往比同龄人要强很多，得了闲就喜欢利用网络学习。可能是真喜欢，也可能是为了日后方便帮弟弟，她最近在自学p图，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看网上搜到的教程。她这般学习热情，看得古秋又羞愧又羡慕，不过思来想去，对自己学习什么没有丝毫头绪，索性就先不想那么多。 一餐热乎乎的午饭吃完，额头上都出了些细汗。 古秋见秦霞也吃完了，伸手提起她桌上的餐盒，说着，“吃出了一身汗，这么点儿距离就不穿外套了”，不等秦霞回应，就跑出去扔垃圾了。 秦霞等了一会儿不见古秋回来，也顾不得穿外套，就往门外走。结果门刚打开，就撞见古秋怀里抱着三盆蔫哒哒的绿植回来了。 “在垃圾桶旁边捡的，叶子是有点儿发黄，不过还没死，养养应该能活吧……”说到最后，古秋也有些不确定。不过门卫室里除了桌椅、柜子和办公用品，一点装饰物都没有，看着略显单调，养几盆绿植应该挺不错的。 三盆都是常见的绿植，一盆虎皮兰，一盆芦荟，一盆绿萝，花盆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大小，估计是从同一个家被丢出来的。 “直接摆桌上不太美观。”古秋环视着整个房间，最终，对秦霞说，“咱们去仓库搬个置物架吧，放窗户边儿。”窗边空荡荡的，摆个放满植物的置物架，既好看，又能接触到阳光，对植物的生长有好处。 说干就干，两人穿上外套，一起向仓库奔去。 说是仓库，其实跟古秋的房间一样，是标准的一居室。只是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实木家具，沙发、桌椅、衣柜，还有各式各样的置物架和板凳，看着半新不旧，样式也比较中规中矩，但手感夯实滑润，还是挺实用的。 选了一个大小高低合适的搬到走廊，秦霞回屋拿抹布的功夫，这几天总是不见人影的杨韵突然走过来说：“这样的置物架还有吗？” “还有，你自己进去挑。”仓库里的东西放着也是落灰，古秋在跟每位租客签约的时候都说需要的话可以去105室搬。 杨韵刚进去一会儿，就选中了其中最大的那一个。古秋过去帮忙搬，结果两人愣是搬不动，等随后赶来的秦霞帮忙，三人才勉强能挪动，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这几乎占了半面墙的大置物架给搬到101室。 这是自从杨韵正式入住以来，古秋第一次踏入101室。跟之前秦霞秦松姐弟俩住的时候相比，屋里变化太大了：光秃秃的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米色的地毯；白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画；家具还是那些家具，可沙发上放着精致的软垫，桌上铺着漂亮的桌布…… “哇，你这房间布置得也太有情调了吧！”古秋忍不住赞叹。她一进门就闻到了很好闻的香味儿，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台小巧的加湿器，正冒着白烟，里面应该是加了精油的。 秦霞也是一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作态，虽然不能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足以表达她此时的惊艳。 杨韵被两个女孩儿毫不遮掩的惊艳表情逗笑了，她也就简单布置了下，只是勉强能住的程度而已，哪值得她们大呼小叫？ 不过，无疑，两人的表情让最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的她难得开心了一回。 古秋不知杨韵心中所想，此时此刻，她想起了自己那对比之下可以称为“简陋”的房间，莫名有些小心酸——同样是女孩子，差别咋这么大呢！看人家过得多精致，自己真是太凑活了！ 帮忙将置物架搬到杨韵指定的地方，想着门卫室那边不能长时间没人值班，两人就拒绝了杨韵一起喝茶的邀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充满淡雅香味儿的房间。 将擦干净的置物架放到靠窗的墙边，把三盆泛着黄、蔫哒哒的，看上去不那么好看的绿植摆在置物架上，古秋才脱了外套坐下，吃了口杨韵作为谢礼送的曲奇饼干，感叹道：“人家那才叫生活啊，我这只能称作生存。” 秦霞赞同地点头。她在老家的房间比租的家还要狭小、简陋，后来父母离婚，后妈带着孩子嫁过来，她连狭小的房间都要分人一半。再加上后妈明里暗里的做派，弄得她自懂事起就对那个家没有丝毫归属感，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觉得屋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是一块木板都不属于自己，自然也没有布置的热情和兴趣。以至于，在这边租住的房子能够任由她随便布置、装饰了，她也没有那个意识。 直到刚刚，杨韵的房间激发了她在心底不知道暗藏了多久的热情——可能仅仅是对房间，也可能连带着对生活。 [秋姐，下了班，咱们去逛街吧。] 古秋看着手机上秦霞刚发来的信息，有点吃惊，当然，更多的是高兴。 “好啊！” 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一群衣着时尚、平均颜值在普通人中十分亮眼的年轻人，在火锅店包厢里推杯换盏，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突然高声问：“发生啥好事儿了小秦，这么高兴？” “没啥。”秦松神色自若地关了手机。他刚刚收到姐姐的信息，说晚上要跟秋姐一块出去逛街，让他自己解决晚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姐姐说要跟朋友一起出去玩，他看到信息时太惊讶，也太开心了，一时忘了自己此时此刻所处的环境。 “小秦啊，不是老哥说你，也忒谨慎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18岁看着小，可吃咱们这碗饭的禁不起耗，眨眼的功夫就贬值了。” “可不是，出名趁早，看看这两年选秀出来的，十来岁都是‘起步价’了，犹豫来犹豫去耽误个几年，到时候卖身契人家都不见得乐意跟你签。” …… 想到下午刚刚收到的入选通知，秦松嘴上附和着几位“老大哥”，心里却在冷笑：把那小破公司吹得天花乱坠，也没见您几个签卖身契把自己给卖了啊！真当自己是啥都不懂的蠢货呢！若不是怕冒然跟这些人疏远，惹恼了他们会耍阴招给自己下绊子，他连交道都懒得跟这些人打！ 胡吹瞎侃地吃完了饭，秦松借着酒意作身体不适状，推辞了去酒吧的邀约，在火锅店门口跟几人分开。 吹着冷风、忍着脑袋的昏沉酸痛换乘了几班地铁，踩着积雪终于走到熟悉的铁门前时，秦松心底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 初来时，他觉得这座铁门高大阴森，看着就让人浑身汗毛直立。要不是姐姐坚持，再加上见他们住得起的小旅馆实在不安全，他真不敢带着姐姐踏入这道铁门。 可如今才不过短短几日，曾经觉得胆寒的铁门，竟突然觉得亲切了，实在奇妙。 “网上说的粉丝滤镜，应该也是一个道理吧？”秦松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跨过铁门，向家走去。 “小松回来了。”吃完晚饭的姚家母女俩正在院子里遛弯儿。 四四方方的内院面积不小，跟个小操场似的，她们走一圈身体就热起来了，身体暖和，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看到进门的秦松，还主动打了招呼。 “是啊，姚奶奶好，姚阿姨好，锻炼身体呐？”两家平常没什么来往，但自家姐姐在这边工作，秦松也下意识想跟住户们处好关系，期盼他们在跟姐姐打交道的时候能稍稍宽容些。 跟姚奶奶姚阿姨聊了几句，秦松就回了家。 屋里罕见的漆黑一片，出去玩的姐姐应该还没回来。他有些不放心，本想发个信息问一下。可想到办事很靠谱的秋姐，又放下了手机——姐姐总有一天要自己面对生活，他得慢慢学着撒手。 —————————————————— 被秦松挂念着的秦霞一下班就跟古秋一起出了门，两人路过一家烤肉店门前时，临时起意进去吃了顿味道不错的烤肉，之后说好了逛街，结果到了商场又突发奇想，去电影院看电影了，一直看到九点钟散场。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选了一部票价打折的喜剧电影，剧情平平无奇，可胜在笑点密集，两人看得很开心，散场出来时古秋脸上还有未散的笑意，“咱们回家吧。” 秦霞脸上也带着盈盈的笑，点头。 “……我大学是办了助学贷款读下来的，因为专业课基础不好，跟同学差距很大，既要自己补基础，又要抽空去做兼职赚钱，总是忙忙碌碌的，跟室友同学相处的时间不多，感情也就一般，她们出去玩都不爱喊我一起。”虽然才毕业半年多，可提起大学，古秋却感觉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我其实挺羡慕他们除了学习，有大把的时间到处玩。可羡慕有什么用呢？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不过我坚信早晚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那样，活得开心、自由。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古秋心想，就算这份工作来得蹊跷，那栋楼也处处透着古怪，可它给了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就算只为了这一点，她也愿意忽略那些不对劲，努力做下去。 秦霞一脸佩服地望着秋姐。她也早早尝到了生活的苦难，可跟坚信未来会变好的秋姐相比，她要悲观多了。她知道生活不公平，但也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心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甚至若不是弟弟坚持带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她甚至不打算反抗父亲和后妈，已经做好了小小年纪嫁给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准备。 有彼此作伴，还有皑皑白雪照的小巷恍如白昼，即使路上人烟稀少，两人也不觉得害怕。 现在租户多是老人、女人，秦松一个男孩儿也还小，谨慎起见，古秋在群里确定大家都回来后，就锁了大门，才回去休息。 跟秦霞只逛了一小会儿，可收获却不小，她买下了一眼看中的一双短靴。 门卫室是滑滑的水泥地面，出入不用换拖鞋，被鞋子带的水或是其他东西弄脏了，扫一扫拖一拖就干净了，很方便，她觉得这双短靴一年里至少能穿冬春秋三个季节，就算价格稍贵了点儿，也咬牙买了。 这一晚，古秋怀着对新鞋的美好期待，笑着睡了。 清晨，被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时，古秋整个人有点儿懵—— 不是，我好不容易说服、强迫自己习惯了这栋楼里静到听不到任何“杂声”的古怪，咋突然就有鸟叫了呢！ 起身拉开窗帘，就见玻璃窗外，一只小麻雀在窗台上蹦蹦跳跳。 古秋盯着小家伙看了一会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白费脑细胞了，起身穿衣洗漱。 昨天中午的鸭血粉丝很好吃，她还想吃，早饭索性就不自己做了，准备待会儿出去买碗粉提回来，在门卫室吃。 穿上自己刚买的短靴，古秋乐颠颠地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心情越发好。唯一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穿衣镜，卫生间只能照上半身的镜子没办法让她看到自己穿着短靴的样子。 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姚阿姨早上好。”在一楼走廊遇到正在活动筋骨的姚阿姨，古秋笑着打招呼。 “小秋早。”姚阿姨同样笑眯眯地回应着，随后眼神一扫，说，“新买的鞋子啊，真好看，显得腿长。” “是吗！”古秋很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穿着还挺暖和的……小猫怎么样了？” “活过来了，不过还是有点虚弱，我待会儿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姚阿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虚掩着的屋里传来姚奶奶的声音，“折腾啥啊，净浪费钱！” 姚奶奶的语气不大好，听得古秋有点儿尴尬。 姚阿姨倒是很平静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好歹也是一条命，遇上了是缘分。” “叫你见个人总推三阻四，对个半死不活的畜生你倒是讲起‘缘分’了……” 眼看着母女俩越说火气越大，古秋怕待下去更尴尬，连忙寻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 这会儿才八点出头，那家生意火爆的粉面馆里已经有排队的人了。好在老板夫妻俩手上利索，古秋等了不到五分钟，就买到了自己想吃的鸭血粉和油条。 这几日雪一直下了停，停了下，气温持续走低，雪都没有融化的机会，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提着热腾腾的早餐走在回来的路上，古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上，短靴没过脚踝，不用担心像前几日那样一个不小心鞋子里就灌了雪。 刚刚出大门前已经开了门卫室的门窗通风换气，这会儿回来，关上门窗、打开暖气，屋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古秋正对着电脑边看早间新闻，边吃早饭，就见秦霞推门进来了。 “早啊，吃早饭了没？” 秦霞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 “哈哈，你也觉得昨天没吃够对不对？赶紧去买，过会儿队都得排到店外……早知道你也想吃，我就帮你带一份儿了。” 秦松随后走了进来，“我得跟我姐去尝尝让你们一顿吃不够的粉有多好吃。”他姐做小炒很拿手，其他的食物就很一般了，可也不能总一大早就吃炒菜。今早姐姐主动提出说要去街上一家特别好吃的粉面馆吃早饭的时候，他真是又惊又喜。不过才来这座城市几天的功夫，姐姐的变化真是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特好吃，配上那家自己做的油条，绝了！”想到昨晚秦松在微信上告诉她入选的好消息，就问，“你已经跟公司签约了吗？” “还没呢，今天过去谈。”冷静了一天，这会儿秦松已经没那么激动了。不过接连面试了那么多靠谱不靠谱的公司，见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面试官，他总体上对华宇评价最高，能签到这个公司，还是挺期待的。 “合同啥的咱也不懂，你自己多小心啊。”古秋当初跟那个小破公司签合同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的，前些天冲动之下辞了职，短短一个小时办完了辞职手续，就被扫地出门了。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工资没发，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个狗公司给昧下。 “我打听过了，包吃包住，不过工资好像不多。”若说之前秦松把进入娱乐圈赚钱当成救命稻草，如今有了稳定的住处，姐姐也算是有了固定收入，他的视野也变得长远了。到处托关系蹭饭局，就为了混到不入流的小剧组里当薪资不过几千块的群演？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要闪闪发光地站在舞台上，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秦霞跟弟弟在粉面馆里吃完了早饭后，才回到门卫室。 这时，古秋已经吃好了早餐，正在扫地。 “小霞你看那三盆绿植，好像比昨天精神了一些。” 秦霞凑到置物架边去看，点点头，看样子确实比昨天精神了，好像也变得更绿了。 两人扫扫擦擦，将办公室打扫干净，就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资料的看资料，自学的自学，静静等待着新租客的到来。 “有人来了，准备好表格和笔。” 透过窗户看到大门前站着好几个人，古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面嘱咐秦霞做好准备，一面笑着迎上去。 一行进来六个女孩儿，但只有一个女孩儿手上拿着招租传单。 古秋默默记下拿传单人的长相，将自我介绍说是朋友的六人请入门卫室。 “你们还没毕业啊？这么早就出来租房住了？” “有要实习的，有准备考研的，在学校住不方便，干脆就搬出来了。”手上拿着招租传单的女孩儿看着应该出身在不错的家庭，头发染烫成漂亮的栗色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不过与她略显锋利的外表不同，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 “这边看着不错诶，我们之前还以为是骗人的呢。”女孩儿的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里离咱们学校很近，看着也安静，挺合适的。” “还是先看看房子再说吧。”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儿比较谨慎，“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房吗？” “行啊。” 古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内院。 一楼的空房间她跟秦霞抽空打扫了，却没想到这群女孩儿喜欢高处，看了一间又一间，最后选定了三层挨着的301和302室。 栗色波浪长发的女孩儿自己住一居室的301室，而一直嫌弃这嫌弃那，但到最后还是决定住下的短发女孩儿跟她的朋友住二居室的302室。另外一起来的三个女孩儿觉得这里没电梯不方便，想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一群女孩儿呼啦啦地来，签下两份合同后，又呼啦啦地走了。 带小猫去宠物医院看病回来的姚阿姨跟那几个女孩儿碰了个正着，看到那些花儿一般鲜活的孩子说说笑笑的背影，她一时不想回家面对母亲的冷言冷语，脚下一拐，就进了门卫室。 见古秋又是搬椅子又是倒热水的，很是热情，姚阿姨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有些忐忑地问：“……我在这儿呆着，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不会不会，我们也没啥事儿，就是玩电脑、聊天。”古秋说着，凑过去看小猫。小家伙还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跟昨日一动不动的可怜样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医生怎么说啊？” “小家伙命大，说不定能扛过去。” 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古秋没有刻意将姚阿姨当成客人招待，她看得出，姚阿姨应该是不想回家，又没有别的去处，才过来的。 她设身处地的想着，若自己是姚阿姨，应该不会喜欢被人太过热情地对待，心里有负担，自自然然地坐着说说话、聊聊天就很好。 “我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果然，不多会儿，姚阿姨就放松下来了。 跟古秋聊起置物架上的三盆绿植时，她笑着说，“这些都是好养的植物，时不时给点儿水，就能活下来，绿汪汪的，摆在家里也好看。”可惜，不管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她都做不了家里的主——做姑娘时，家里母亲管得严，嫌植物动物麻烦，不让养；嫁给前夫时，那边前头留下的俩孩子最大的已经四五岁了，她一时意动买回去一枝花，没过半小时就被俩孩子给薅秃了，鲜红的花瓣被碾成泥粘在地上，她又擦又刷，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干净地面。自那起，就绝了念想。 “喜欢就养啊，等这几盆儿恢复了元气，我分出几株给您。”古秋一面整理着资料，一面说着。 姚阿姨怔怔地望着置物架，良久，才幽幽地说：“是啊，喜欢就养。”她无意中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只病恹恹的小猫从包裹着的小毯子里钻出来了，翘着细细短短的尾巴，迈着小短腿，颤颤巍巍的，一走一个趔趄，正扒着她的裤腿玩儿。 古秋整理完资料，等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姚阿姨好久没出声了。她扭头望去，就见姚阿姨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正心无旁骛地逗猫玩儿。 她见状笑了笑，没凑过去打扰，打开电子文档，将刚刚签了租约的三个女孩儿的基本情况一条条登记清楚。 一直到中午，再没有新的租客前来。 姚阿姨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就抱着她的小猫回家了。 古秋想着秦霞家里应该没什么菜，现买挺麻烦的，就问：“要不要一起点外卖？” 秦霞笑着点头。刚刚弟弟发信息给她了，说签约很顺利，公司开的条件他觉得还行，包吃包住，出道前每月发三千工资，还给交社保。她以前在老家时听人说大城市的消费高，可来了这么些天，大约是吃的简朴，没买什么东西，也幸运地找到了个好地方住的缘故，她觉得还好，省着点花的话，她跟弟弟可能存不了什么钱，但生活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那确实不错。”古秋点完了外卖，用微信跟秦霞聊着，“小松住在公司也好，便于跟同事处好关系。倒是你，要不要搬去八楼住员工宿舍啊？” 秦霞摇了摇头，写道：[不了，小松时不时回来一趟，得有个落脚地。而且，他这工作也不知道长久不长久。]面对弟弟时，她总是夸奖鼓励，实际上心底的隐忧一直没有消去。作为普通人，接触不到艺人，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可透过网络看那么些八卦，也能猜到他们的生活不那么安稳。她能力有限，别的做不到，为弟弟留个能落脚的房间，努力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 301室、302室的租客隔了好几日，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末搬了过来。 彼时，古秋跟秦霞正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铲着被太阳晒得半化不化的雪。 “咱们铲出一条小路来就行，别处就由着它化，也不影响人走路。”古秋一边铲一边跟秦霞说着话，觉得累了正在捶着腰休息的空儿，就见一辆小货车停在了大门前。 “秋姐，麻烦开下门，让搬家师傅过去。” 古秋看到从副驾驶座伸出头来的短发女孩儿，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连忙过去开大门。 说来也是巧，古秋跟秦霞从积雪中铲出来的小路正好能容小货车开过去。 新租客搬过来，古秋不好干站着，就热情地过去帮忙。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她帮的，搬家师傅装备专业，用绳子捆着行李背在背上，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搞定了一切。 古秋打眼看了下，什么洗衣机、小冰箱、穿衣镜的，比她的东西都要齐全，看样子跟杨韵一样，也是会生活的精致女孩儿。 “小秋，有新人搬来啊？”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年轻男子是这几天刚搬过来的，他是截至目前唯一独自前来，并且没有那张招租传单的租客，因此古秋下意识记住了他。 不是不想试探着问招租传单的事，只是这事儿本身就奇怪的很，问出来更显古怪，古秋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中不想深究这事儿，还是真的怕问出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不过，确实默默将这人记下了。他叫梁磊，自我介绍说刚毕业一年多，是个程序员，选房间的时候说比较迷信，相信什么“七上八下”，因而选了七楼的一居室。 “是啊，在你之前就签了合同，今天才搬过来。” 古秋待每位租客都礼貌而热情，但也暗暗提醒自己要保持一定的度。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除了跟秦霞因为境遇相似、脾气相投关系比较亲密外，跟其他租客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可自从这个梁磊搬来后，古秋就有些怀疑自己了，甚至还偷偷问了秦霞，自己是不是哪里表现得容易让人误会。 秦霞说没有，秦松也坚定地说没有。 古秋相信他们的判断，既然他们都说没有，自己没问题，那问题可能就出在对方身上了。 “现在下班了吧，一起吃饭？” “不了，还有点儿事没做，你先去吧。”古秋熟练地拒绝一起吃饭的邀约，她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拒绝了。更神奇的是，梁磊却跟第一次一样，被拒绝后神色间也没有丝毫异样，风度着实令人称叹。 “不对劲啊……”回到门卫室，古秋小声嘀咕着。 不是她妄自菲薄，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在大公司工作的青年，长相也是中等偏上，对一个做楼管的女孩儿邀约还可以用“一见钟情”之类的玄乎情感来解释，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后，依然越挫越勇，还丝毫没有愤懑……这就太令人费解了。 第13章 第13章 第13章 大约是初雪乍晴带来了好运，古秋跟秦霞正要出门吃午饭，就被来看房的人堵了个正着。 看着能凑齐老中幼三代的几人，古秋还以为是一家人。登记信息时才知道只是碰巧在巷口遇到，老太太跟小女孩儿是一家，而另外一对中年男女是一家。 古秋从陈姓的奶奶手里接过招租传单，耐心地解释：“对，一居室月租是两千，二居室月租三千。” 她跟陈奶奶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对看上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夫妇。见他们看似安静地在一边站着，可眼睛却四处打量，还时不时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古秋越发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 “……就这屋子都要两千？也太贵了吧，便宜点儿呗，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善心的，这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容易……” 看房子的时候，一直不怎么吭声的夫妻俩终于开口了，一迎一和的，好话全让他们说了，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地往古秋头上戴。 古秋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看叔叔阿姨说的，我只是在这边工作，房租什么价格哪由得我做主？公司咋规定，咱就咋执行，您跟我说这些真没用。” “那就叫个能做主的来谈。”见古秋不是脸皮薄几句话就拿捏住的，中年男人顿时变了脸色，当即就要耍横。 古秋头一次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回击，就见一边的陈奶奶板着脸说：“人家单位有单位的规定，你乐意租就租，不乐意就去别处，干啥为难人小姑娘！” 说罢，她拍了拍古秋的肩膀，说：“辛苦你了，就这间了。” “行，那麻烦您过去前头办下手续。” 古秋也不想跟那两人纠缠，闻言就要带陈奶奶去门卫室办手续。 没想到这夫妻俩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我们还没看好呢，说走就走，什么态度！”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适合二位的房子。”古秋也来脾气了，她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只是想到以这夫妻俩的秉性，若是真住进来，日后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儿，想想就脑壳疼，干脆从源头上避免麻烦——不租给他们！ “什么意思，不让租，我tm……” 猝不及防地看男子突然暴怒，扬着拳头向自己砸来，古秋下意识扬臂护脸，抬脚回击。 “啊……”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古秋愣愣地放下手臂，看着倒在至少距离她两米外的中年男人，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没天理了，不租就不租，咋还打人……”女人大概没想到自己人高马大的丈夫会被反杀，呆愣了片刻才嚷嚷着上前搀扶。 古秋一直面无表情地在那儿站着，直到那夫妻俩骂骂咧咧地离开，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脚。 “小秋，你练过啊？”被吓得下意识护住孙女儿躲在一边的陈奶奶等那夫妻俩走了，才凑到古秋身边问。 “嗯……”古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带着陈奶奶去门卫室签合同了。 走到拱门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手上提着打包盒的梁磊，看他面色平静，不像是看到什么的样子。 “回来了……这是刚来的陈奶奶。”古秋笑容如常，对陈奶奶介绍说，“这是梁磊，住七楼……” 送走陈奶奶祖孙没多久，出去买午饭的秦霞就提着两份热腾腾的水饺回来了。 古秋拿拖把将被踩脏的地面拖干净，出去到门卫室边上的外接水龙头处洗了手，才回屋吃饭。 水饺是古秋最喜欢的猪肉芹菜馅儿，可她今天却觉得有些没滋没味。 坐在电脑前，电脑里闹哄哄地放着电视剧，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能一脚把至少有一百五十斤的中年男人踢出两米多远！自己是比一般女孩儿力气大，可也没有大到这种程度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认真看着教学视频的秦霞，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把手中的手机放下了。 有些事，或许不适合跟人倾诉。 ……其实吧，力气大点儿也挺好，至少以后遇到胡搅蛮缠的，就不用怕啦！而且以后租客会越来越多，可以预见有相当一部分是女性，搞不定的重活儿，不能总等秦松回来帮忙，人家以后是要当明星的人，自己力气大点儿，就不用求助别人了…… 随着一个个饺子下肚，古秋乱糟糟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吃了午饭，在门卫室休息了一会儿，趁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意融融的，古秋跟秦霞一人拿一把铁锨，去内院铲雪了。 如今气温越来越低，今天化的雪，明天估计就能结成冰，外院还好，铲出一条能走的小路就行。可内院不同，一楼住着的姚奶奶、姚阿姨爱在院子里绕圈走锻炼身体，地面结了冰就太危险了。 在古秋跟秦霞哼哧哼哧一铁锨一铁锨地铲雪，累得直喘气时，不管是平日里喜欢抱着猫去门卫室玩儿的姚阿姨，还是表现得对古秋很感兴趣的梁磊，没一个开口说帮忙的。当然，人家只是租客，又不拿工资，确实没有义务帮忙。 可义务是义务，人情是人情。 古秋也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怨愤的情绪，她只是默默在心底绷紧了自己一开始就拉起的警戒线——她是这栋楼的管理员，其他人是租客，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哎？你咋回来了？”古秋看到不知道啥时候出现的秦松时，他已经默默铲了一大片了。 “今儿休息。”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秦松身上已经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化：人长高了，换发型了，穿搭不那么随意了，看举手投足间也沉稳了许多。“我买了羊肉回来，晚上一起吃火锅吧？” “好啊。”古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手，想到滚烫滚烫的火锅，整个人立刻干劲十足起来。 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太阳晒到的地方越来越多，气温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积雪半化不化的，越铲越沉。好在内院是四周高中间略矮的地势，积雪用铁锨推着往中心堆就行，不用担心日后化的雪水会漫溢出来。 三人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112的姚奶奶从屋里走出来，倚着围廊问古秋：“楼顶能上去不，几天没晒被子了。” “上不了呢，姚奶奶。”古秋看向站在阳光里的姚奶奶，笑着说，“您家门前的围栏就能晒，今天的太阳可大了。” “为啥不让用楼顶啊，围栏哪能跟楼顶比，晒被子就要去楼顶才好。” 听着姚奶奶不知道哪里得出的奇怪结论，古秋笑了笑，没跟她争辩，“我们主管走得匆忙，好多事都没交代，楼顶我也上不去，您就先将就着先用围栏，等我们主管回来了，我帮您问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古秋这么好言好语的，姚奶奶看上去还是有点介意不能用楼顶，但到底没再纠结，将被褥从屋里抱出来，在门前的围栏上晒了。 “小霞，你们的被子要不要拿出来晒？”这会儿太阳正好，古秋看姚奶奶门前一排沐浴在阳光下的被褥，也有些意动。 弟弟难得休假回来，秦霞当然希望他能睡得好一些，闻言对古秋打了个手势，就跑去家里抱被褥了。 “小松，你也歇会儿，回家喝口热茶。”古秋说罢，将铁锨往小山一样的积雪堆上一插，就往楼上跑去。 她刚搬过来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一直断断续续的，被褥是刚买的，还算暖和，可没有被大太阳晒过的被褥是不完整的，趁着今天太阳大，必须得让它们见见“世面”。 将被褥晾在门前的围栏上，又拿撑衣杆拍了拍，之后回屋喝口热茶坐了一会儿，古秋才再次下楼。 到楼下时，见那实诚的姐弟俩已经开始干了，古秋没说什么，拿起铁锨继续卖力地铲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古秋跟秦松秦霞充满成就感地看着堆在内院中间的小山一样的雪堆，将铁锨收到仓库里，搓着手去外院晒太阳了。 化雪的冬日，再没有什么比晒太阳更惬意的事了。 古秋不仅自己晒，还把她最近养的越发精神的三盆绿植搬了出来。 “……公司给接了商场开业表演的活动，好多人嫌掉价看不上，我觉得还挺好的，就上台跳一支舞而已。”还有钱拿。也许是怕丢面子吧，秦松没说正是因为很多人不乐意去，他才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除了出场费外，商家还给了优惠券，我看了下，优惠力度还挺大的，想给咱家添台洗衣机。”大冬天的，姐姐手上的冻疮又开始发作了，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家，他不希望姐姐冬日里手还烂得不成样子。 见姐姐迟疑了下，到底还是点了头，秦松高兴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早准备好送给古秋的优惠券，“一起参加活动的同伴有些用不着，我就要过来了，秋姐看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开业酬宾活动力度真挺大的。” 古秋还真有东西需要买，就没客气，接过优惠券翻了翻，笑着说：“我就等着年底做活动呢，没想到刚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谢谢啊~”一个人的衣服是不多，可床单被套之类的洗起来，也是个大工程。买台洗衣机确实能省很多事儿。 “咦？”古秋看到优惠券电器专区的目录上有投币洗衣机，顿时就有些心动，“要不干脆买两台投币洗衣机回来，弄个洗衣房？” 设身处地的想，她若是租客，面对价格不菲、搬动不便，但又真正需要的大件电器，恐怕也会纠结不已。甚至就连她自己，刚刚听秦松说起买洗衣机的事，她的心里一开始冒出来的想法也是借用，只是后来觉得占人家便宜不好，才打定主意咬咬牙买一台。 秦霞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若是有公用的，就能省下上千块呢！弟弟嘴上说的轻巧，跳跳舞、站站台就能拿到出场费，可实际上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最近深入到粉圈了解明星成名前辛酸史的她，也可以推测一二。不过，想到秋姐毕竟只是楼管，也不知道主管会不会容许。 看了秦霞发的信息，古秋摆摆手说：“主管走之前说容我全权负责，这又不是坏事，应该会容许的。” 这点自信，古秋还是有的。 不过，公共洗衣房设在哪里呢？ “你们说仓库的卫生间怎么样？”做仓库用的105室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这边一居室普遍卧室大、客厅小，因为各种闲置的家具基本都堆在105的卧室里，客厅放着杂物，卫生间更是一直闲置着。 [挺好的，把客厅的杂物挪到卧室，客厅和卫生间收拾干净就能用。]秦霞在三人的小群里发表看法。 事情就这么定了。 两天后，到了秦松平生头一次在公开舞台上表演的日子，古秋对一早就心神不宁的秦霞说：“你去吧，顺便可以看小松第一次表演。钱我已经转给你了，别忘了跟商家要□□，等回来咱们多退少补。”有秦松陪着，不用担心秦霞一个人应付不来。 秦霞确实很想去看，当即就点点头，打了个“放心”的手势，就背着自己的小包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姐弟俩才跟送货师傅前后脚进门。 洗衣机安装比较方便，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一切就搞定了。 看着卫生间中原先的洗手池的位置，整整齐齐地并排放着两台崭新的洗衣机，古秋将收费标准拍下发到租客群里，宣告44号楼洗衣房正式营业。 “洗衣机终于到了。”姚阿姨一看到群里的消息就提着攒了不少脏衣服的洗衣篮过来了，“来，小秋，教教阿姨，这玩意咋使。” “对，照着这个二维码扫一下，然后选择程序，您这一筐衣服标准洗就行，对，3元一桶，好了，下单付款……” “洗一回要三块呢！”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陈奶奶凑过来问。 “标准洗35分钟要三块，快洗20分钟是两块，要是只脱水甩干的话，只要一块。”古秋耐心地解释着。之前陈奶奶付房租的时候，坚持要用现金，她说的口都快干了，老人家还是不相信网上支付。结果后来不知怎么跟姚奶奶熟络起来了，见姚奶奶微信啥的用得很溜，也不知道是起了攀比之心还是见识到了手机支付的便捷性，主动过来让她教怎么弄。 古秋正跟陈奶奶解释的时候，住三楼据说在备考的辛岩也提着脏衣服和洗衣液下来了。年轻人在学校宿舍用过这样的洗衣机，完全不用古秋指导，刷刷几下就搞定了，将空下来的盆子放在一边的置物架上，潇洒走人。 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我这就要用呢。”陈奶奶见状顿时有些不满，总共就两台洗衣机，小姚头一个来的，占用了一个也就算了，她明明是第二个，反被那个眼睛里总看不到人的小丫头给占了先。 “您这不是没带衣服过来嘛。”古秋下意识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幸好辛岩已经离开了，不然以那姑娘的脾气，陈奶奶这样指桑骂槐的语气，非得过来跟她掰扯清楚不可。 陈奶奶也就心里不服气，嘴上抱怨两句，被古秋那么一安抚，就不再揪着不放了。 在105跟陈奶奶、姚阿姨聊天的同时，顺便察看新洗衣机的使用情况，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姚阿姨和辛岩的衣服前后洗好，她才准备离开。 “秋姐，我好多同学想来这边住，团租有优惠吗？”走到门口时，辛岩突然开玩笑似的问道。 “房租是定死的，我没有权限给优惠，不过租金可以押一付三。”辛岩和当初跟她一起来的同学都是年付的。 其他租客也差不多，就连一开始因为了动了恻隐之心，古秋主动提出可以月付的秦霞秦松，之后姐弟俩都有了稳定收入后，也改为了年付。 “那行吧，我回去跟他们说。” 回到门卫室不久，也差不多到下班的点了。 古秋望了眼光秃秃的墙面，说：“感觉墙上缺个挂钟。” 不等秦霞回应，又说，“你跟小松下午光顾着挑选洗衣机，都没好好在商场逛吧？待会儿吃了饭咱们去逛逛，怎么样？”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懂得什么叫克制、忍耐了，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秦霞笑着点头。小松一共表演两个节目，一个是开场舞，有五个小伙子，他是领舞；一个是歌曲串烧，独唱。歌曲串烧安排得比较靠后，她陪着等到节目结束，小松应付完商场负责人，已经差不多三点了。后来俩人去电器区选了又选，问了又问，终于选好两台洗衣机时，一看时间，赶紧催着送货师傅一起回来了，哪里有空去逛？ “小松呢，又回去了？” [嗯，最近好像公司给安排了什么行程，在加紧训练呢。] “忙起来挺好。”古秋就算不了解那个行业，也知道多接工作才有更多曝光的机会，也才会被更多的人认识。想起下午收到的秦霞发给她的演出照，“你照片拍得也很好，小松在舞台上简直是判若两人，太帅了，商场有不少女孩儿尖叫吧？” 秦霞一脸微笑，像个为孩子骄傲的老母亲。[原先舞台边都没什么人，小松他们上去跳了一支开场舞，吸引了一大群女孩子，又嚎又叫的把气氛搞的很热闹，后来许多大爷大妈也围了过来。还有胆大的女孩儿问小松是不是艺人，叫什么名字呢。] “哈哈，脑子里有画面了。”大约是见证了秦霞秦松从瑟缩无助到如今坚强自信的样子吧，古秋下意识对他们有亲近感，也真心为他们取得的成绩而开心。 下班后，两人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简单填饱了肚子，就前往商场。 商场开业，优惠活动力度大，这都到晚饭的点儿了，里面还人声鼎沸。或许被大家买买买的气氛所感染，亦或是脱离了生存压力后想要放肆一回，原本只打算买一个挂钟和一台冰箱的古秋，愣是扫了一堆货。 “这件确实很好看啊，型好显身材，保暖性也好，这才刚入冬就冷成这样，今年冬天肯定特别冷，置备一件厚羽绒服太合理了，对不对？” 秦霞冷漠脸，小秋姐买每件衣服都这么说，已经里里外外买一套了，就算她提出反对意见，也会被冷酷驳回。 “这套被罩床单花色也太好看了吧，哇，摸着也好舒服，小霞你摸摸看。”古秋不顾秦霞的冷脸，硬拉着摸了摸她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的四件套，“我虽然有两套换洗吧，可都用了好几年了，特别是被罩，跟我新买的被子尺寸不配，总是裹在一起……” 秦霞算是看出来了，今晚的秋姐是没有理智的，只要呆在这个到处都是漂亮商品的地方，怎么拦都没用。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疯狂败家，导致日后天天咸菜馒头过日子，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自己力气大，连拉带拖地将她带离了商场。 出了温暖如春的商场，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古秋一个激灵，兴奋过度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叠在一起的几个购物袋，面对秦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多少后悔的情绪。 “行叭，今天到此为止，走，咱们回家！” 商场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刚刚在温暖的环境里待了太久，猛地浸在湿冷的寒风中，人就有些扛不住。 “冻死了，咱们走快点儿。”古秋说着，挎着秦霞的胳膊加快脚步。 结果不知是夜晚气温降低路上结了冰地面滑，还是因为旁边的人不小心，古秋只感觉一股蛮力撞过来，若不是她下盘稳，还有秦霞做缓冲，两人估计得被突然滑倒扑过来的人给撞到马路上去。 带着秦霞敏捷地闪到一边，下意识仰头看了眼路灯，没亮。“怪不得这么黑！”这黑不隆冬的，古秋不自觉感觉心慌，顾不得跟看不清脸那撞人的家伙理论，就拉着秦霞几乎用小跑的速度往地铁站赶。 闷头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地铁站，见到了热热闹闹的人群，古秋才放下悬着的心。 “刚刚没事吧？” 秦霞摇了摇头，她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不过刚刚被秋姐几乎拉着跑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撞她们那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了，反倒是临街的马路上，快速驶过一辆车。她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思索片刻，到底还是把她看到的用信息告诉了秋姐。 收到信息的古秋：！ 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不管心里翻滚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古秋面上只拍着胸口神色后怕地说：“好险！看来以后晚上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一路转乘地铁，走出地铁口，古秋藏在心底的后怕劲儿还没有完全消退。 她紧紧挎着秦霞的手臂，神经紧绷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脚步飞快，直到进了铁门，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跟秦霞告别后回到801，古秋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在沙发垫还没配送过来的实木沙发上，大喘着气瘫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古秋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念叨着。 她知道自己运气不好，生来就没遇上好父母，可就算再艰难，面对的也不过是经济上的窘迫和亲情的缺失而已，哪遇到过这样一言不合就差点被车撞的阵仗！ 会跟这44号楼有关吗？脑中无法抑制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古秋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喃：“我果然是好运绝缘体！” —————————— 昨晚忘记拉窗帘，今日一早被刺眼的阳光照醒。 古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坏心情早随着一夜的好眠消失无踪了。她就这点儿好，无论多坏的心情，只要睡个好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换上新衣服，一天都是好心情~”哼着不成调的歌儿，古秋穿上昨晚新买的羽绒服，将其他新买的贴身衣服和那套花色漂亮鲜活的四件套放在小桶里，拎着桶，提着洗衣液，奔向洗衣房。 这一早，果然没人用洗衣机。 “小秋，这么早啊？” 出去的时候遇到提着洗衣篮过来的陈奶奶，古秋笑着招呼：“陈奶奶好，您也挺早啊。” “觉少，睡不着，就早早起了。” 古秋怕陈奶奶不会操作，又跟了过去，见她虽然动作慢，可到底独立完成了付款操作，古秋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您这学习能力，扛扛的。” “哈哈，那可不，昨个下午我搁这儿学了好久呐！” “有您这劲头，还有啥学不会的？”古秋这话可不是虚假的恭维，陈奶奶这学习态度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确实比很多年轻人都强。 她见陈奶奶拎过来的洗衣粉好大一袋，就说：“等会儿我跟小霞从里屋搬两台斗柜出来，是带锁的，您要是嫌洗衣粉来回拿麻烦，就存这儿，钥匙给您。” “好好，那可能省了不少事儿呢……” 一大早又是搬柜子，又是贴标签、发钥匙，一直忙到九点多，古秋跟秦霞都还没顾得上吃饭。 “买几个热包子，简单吃点儿算了。”昨晚花钱潇洒的很，今日查了下自己的账户，终于感觉到肉痛了。“我在这儿守着，待会儿订的冰箱、沙发垫估计也要到了，你快去快回啊。” 秦霞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出了门。昨晚她也花了不少钱，本来打算买洗衣机的钱剩下了，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跟秋姐一起订了冰箱。小松那边说是包吃包住，可为了控制体重，饭菜里没什么荤腥，就靠着偶尔回家开小灶加餐呢。家里有台冰箱，确实会方便很多。 两个包子下肚，饿的有些发慌的胃终于消停了，古秋从文件柜里拿出登记册，准备迎接昨日辛岩说的要来看房的一波学生。 “秋姐，我同学来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年轻人是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到的，古秋原以为最多也就三五个，哪成想这一来就是一群，打眼一看，至少也得有十五六。 这次来看房的基本上都决定租了，三层顿时几乎满员，有了这群学生的加入，冷冷清清的44号楼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其实只有三四个是我熟悉的，其他有同学的同学，同学的男友，同学男友的同学，哎呀，反正都不是很熟。”面对古秋的感谢，辛岩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甚至有好几个都不是他们学校的，她也是第一次见，说实话，刚刚看到时，心里还有些忐忑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介绍这么多人过来……” 一下子签出去十份合同，虽然严格说来，自己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可古秋还是很高兴，中午点外卖的时候特意点了一份麻辣烫豪华套餐。 对面同样高兴的秦霞也凑单了一份儿，一边吃还一边发信息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 秦松才经历过像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被人挑挑拣拣的糟心事儿，这会儿心情委实说不上好，甚至可以说，与他同期的练习生没有一个心情好的。可看到姐姐发来的信息后，他笑了。 “有好消息？”身边的人眼尖，凑过来问。 “没，”秦松摇了摇头，“是家人，发了个好笑的段子。” “哦。”那人不置可否，随即闲聊似的说，“听说公司挺重视的，不过选的多是有舞台经验的老练习生，咱们这期满打满算待了不到两个月的，估计没戏。唉，真羡慕那些师兄啊，能露脸还有钱拿，听说只要被选上，不管会不会被淘汰，都能拿到好几万呢。再运气好点儿，说不定就一夜爆红，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这次不行，就等下次嘛，节目这么大投入，不可能只办一季，咱们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秦松眼中闪过艳羡，不过他已经尽力表现自己了，资历浅实在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身边的男孩儿却突然凑到秦松耳边小声说：“咱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有亲戚能帮忙通融，兄弟，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秦松闻言有一瞬间的心动，可想到姐姐刚刚发来的信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啥水平我自己清楚，强行拿到机会，跟前辈同台，估计会丢人现眼，还是不了……”姐姐好不容易才像普通的同龄女孩儿一样过得那么开心，他不能因为贪心走捷径，让她跟着提心吊胆。 况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边的男孩儿，他可不相信这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一直等到下班，送货师傅才姗姗来迟。好在就算得知其中一台冰箱需要扛到八楼去，师傅也没说什么。 昨天预定的沙发垫也一同送上来了。 拆了包装，将鹅黄色的沙发垫铺在沙发上，古秋环视一圈，觉得整个客厅都活泼起来了。 “地毯就不买了，不好清理，地板就挺好的……”信步在客厅走着，四处环视着，古秋喃喃自语，“嗯，有点儿太安静了，要不买台电视？……还是算了，克制克制，又不是必需品，不能乱花钱……” 走累了，就坐在铺了新沙发垫的沙发上玩手机。 没过多久，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嘈杂声，古秋连忙起身，穿上羽绒外套就出了门。 趴在围栏边往下一看，原来是上午签了租房合同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搬着行李过来了。 听到楼下传来的一阵阵欢笑声，古秋倚在围栏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半年前她离校时的情景。 她读的大学名不见经传，尽管努力学习了，该考取的证书也尽力拿到了，可从大四一开学就开始的求职路却不是很顺利。她智商一般，能力有限，大学期间光是为了解决学习问题和日常花销就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闲暇时间，再加上本身不是很善于交际，整整四年都没有交到要好的朋友。关系相对好点的，算是在一个宿舍同住了四年的室友。 大四时，大家都承担着就业压力，有家里做后盾的还好些，不管是考研还是托关系进不错的单位，总算是有着落。不像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若是找不到工作的话，她都不知道离校后要去哪里。 被就业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自然也就没什么精力去想什么离愁别绪了。班级一场接着一场的散伙饭，没人特意喊她，她也就权当不知道。甚至就连拍班级创意毕业照的那天，她也因为早出晚归面试加上没有看到群消息而缺席了。 遗憾吗？有点吧。至少在室友们都离开后，她独自清理她们丢弃的杂物，将住了四年的宿舍清扫干净时，心里沉甸甸的，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而此时，看到如此快乐而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们，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猝不及防地涌现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有羡慕，有感叹，有新奇，还有一丝怅然——同样是人，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什么他们那么的无忧无虑，自己却要早早承受这么多呢！ “叮……”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古秋的自怨自艾。 看了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迟疑地接通了电话，就听到了刺耳得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小秋吗，我是妈妈。” 妈妈，多么陌生的一个词语啊！ 古秋无声冷笑，随即应道：“嗯，有什么事吗？” “也没啥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古秋直觉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联系自己，“我这有点忙，没事的话就先挂了。” “哎慌啥啊，你这孩子，陪妈多聊一会儿……”东拉西扯地唱了半天独角戏，对方似乎有些唱不下去了，随即话音一转，终于说到了正题，“你妹妹，闹着想去大城市工作，听说你在那边，妈就想着，姐妹俩呆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一直不怎么吭声，任由她唱独角戏的古秋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啊？听，听那个谁说的，谁来着？瞧我这记性，一时想不起来……” “哦，照应就免了，我早习惯了一个人，没什么事就挂了。”古秋不等对方反应，就挂断了手机。随即还将对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不知道对方突然联系是有什么目的，可直觉从来不会欺骗她——对方找上来绝对没好事儿！ 被一通意外的电话这么一搅和，古秋刚刚突然涌起的愤懑情绪，倒是在不知不知觉中消散了。果然生活的幸福度需要对比，相比于麻烦上门什么的，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嗡嗡……” 才刚在沙发上坐下，感觉手机一震，古秋还以为黑名单没奏效，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之前公司的同事发来了信息。 孙姐：[小古，忙着没？] 古秋在原先公司呆的不开心，绝大部分原因是那个神经病主管，跟其他同事关系还是不错的，甚至因为同在神经病主管的压迫下讨生活，大家同仇敌忾的缘故，感情比一般的塑料同事情还要亲密一些。 她连忙回：[闲着呢，孙姐今天按时下班啦？]这会儿天虽然已经黑了，但其实才不过六点半。 孙姐：[你走后没多久，我也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现在新换了家公司，虽然还是挺忙，但公司气氛很不错。你呢？找到新单位没？] 古秋：[找到了，不过换了个轻松的工作，如今没那么忙了。] 孙姐：[换行业了啊？真可惜，你组的稿件质量特别好，校对也是又快又好，我还说拉你跳槽过来我新公司这边呢，我这边正缺人。] 古秋：[谢谢孙姐，我在新单位做的挺好的。]想到过去无所事事的日子，她手上一顿，随即写道[不过我新工作挺轻松的，很少加班，您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帮我介绍外包稿件。] 孙姐：[信得过信得过，怎么会信不过，我们公司最近确实比较忙，有外包的意向，我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跟她联系哈，跟你透个底，校对费不低哦~] 谢过孙姐后，立刻主动联系了那边的负责人。自称姓沈的负责人办事很利索，废话不多说，报了他们公司那边的薪酬后，就以图片的形式发来了一张测试题。 外语的听、说、读、写、用，古秋其他四项堪堪过及格线，唯有“写”这一项，是下过死功夫努力学的，掌握的基础很扎实。而校对，恰恰也是这方面能力的发挥。 因而，古秋毫无悬念地通过了测试，得到了一份儿短期内应该还算稳定的兼职工作。 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顺利拿到了一份儿短期内会比较稳定的兼职后，本打算晚上煮点儿粥凑活一顿的古秋，果断点开外卖app，点了突然特别想吃的麻辣香锅。 发信息问了秦霞，见她也还没开始做饭，就下了楼，准备去102室找她一起吃晚饭。 下楼走到三楼楼道口，跟说说笑笑，搬着行李上楼的新租客和他们的朋友们碰了个正着，古秋招呼了一声就下楼了，在楼道中，还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谁啊？” “这边的管理员。” “哇，还以为当楼管的都是大爷大妈呢，没想到有这么年轻的小姐姐。” “年轻点儿好沟通，也不管这管那的烦死人，多好啊。” “也是哦，不用担心门禁，想玩儿多久玩儿多久，想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的感觉真好！待会儿咱们出去唱通宵呗？” “好啊好啊，叫上辛岩沈清他们，好久没一起聚一聚了……” 古秋没有想故意偷听，可清脆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不过，相比于之前的羡慕和意难平，也许是心境不一样的缘故吧，她听了“通宵”二字，脑中浮现的第一想法是——以后，恐怕晚上不好锁大门了。 “得尽快把门禁装上。”坐在秦霞家客厅的实木沙发上，古秋一边说一边在手机的记事簿上打字，“有了门禁就多一层安全防护。”虽然她直觉觉得在44号楼的范围内，安全问题完全不用忧虑，可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不说别人了，就是她自己，其实在心底深处也不敢说完全相信，装上门禁，总归大家安心，她也放心。 [洗衣机也有些紧张，今天一直有人排队。]秦霞也很是尽责，有些古秋没关注到的地方，她都会默默记下。 “也是，用的人多了不少呢。”古秋迟疑了一下，还是在记事簿上记下了，“那就再买两台吧。” 外卖很快就到了。 像以往一样，外卖小哥坚持说大门推不开，让亲自过去门口拿。 拿到外卖后，古秋回门卫室了一趟，下班时唇膏忘办公桌上了。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里，古秋索性就没开灯，径直走到桌边拿了唇膏放进口袋里，就出门了。 她慢吞吞地走着，前面不远处是光看背影就觉得是个身材婀娜的大美女的长发女孩儿，与女孩儿肩并肩、有说有笑聊得热络的，是梁磊，那个“间歇性”猛烈追求古秋一次的奇怪男士。 大约是最近生活中发生了太多“意外”的缘故吧，看着眼前的一切，古秋自己都为此时她内心出乎预料的冷静和无动于衷而心惊。 坦然自若地在两人身后走着，一直到他们进了楼道，都没发现身后提着外卖的人。 —————————— 古秋十点多收到孙姐公司那边发来的校对稿件，约定好了交稿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打印机，而去巷口外那家打印店打印的话，光是打印费就够呛。 “没事没事，不付出，哪能有收获？”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忍着肉痛下单了一台小型打印机。 好在新增的两台投币洗衣机和安装的ic卡门禁都属于公用设施，花她单独办的暂时用作单位账户里的钱，只要将花费金额及项目一笔笔记清楚，再附上□□证明，她自认问心无愧，买起来自然心里不虚。 “最近搬来了不少人啊！”许久没回来的秦松一早回来，正好碰上一群出门的女孩子，弄得他一时还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这几天刚搬来的。”古秋趁着手头上暂时没事儿，赶紧拿起手边的稿件认真校对。 她原本以为自己平时工作清闲，这么些版一周校完绝对没问题。万万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三楼新搬来不少人，事儿也骤然多了起来。有住了两天说屋里有虫子，想换屋的；有觉得白色墙面过于乏味，想要借粉刷之名搞艺术创作的；有觉得外卖小哥不约而同让到大门口拿是管理员的锅，要求她亲自送上门的……总之，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若不是有秦霞照应着，她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才看了一页稿子，那个短短几天闹了无数次的女孩儿又来了。 莫说古秋脾气本就一般，就是真脾气好的，也要被惹毛。“我也是在这儿住的，当着你的面也问了好几家了，都没有这情况啊！房子都给换了三次了，还说有，我这真没辙了。” “确实是有虫子啊！有虫子的房间我怎么住！”女孩儿还是坚持要换房。 古秋的耐心已经完全告罄，不打算陪她玩“换房子”游戏了。“要不这样，您退房，押金我全退给你，只扣除你住这几日的房费。” “凭什么让我退房，我又没撒慌，确实有虫子！你什么态度，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问题，反倒要赶人走！”这女孩儿跟辛岩他们不一样，她已经毕业大半年了，知道这个价位能租到位置这么好、环境也相当不错的房子，太难得了。可谁成想别人都没事，偏偏她，总被突然冒出来的虫子惊吓。她觉得糟心的不行，却也不想轻易搬离。 “都换了三次了，我已经尽力给解决了，可问题是一直解决不了啊！”古秋努力压住心头的火气，尽力语气平静地说，“让您拍张虫子的照片给我看一下，您一直拍不到，又坚持说屋里确实有虫，可这里住了这么多人，真没有除了你的第二个人见过虫子，您让我怎么解决问题？” 在门卫室吵了半个小时，女孩儿坚持不退房，古秋坚持不再给她换房子，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 [那个女孩儿很凶，我早上看到她踹姚阿姨家的猫，幸好小猫躲过了，不然那么重的一脚，肯定要受很重的伤。]等人终于走了，秦霞在三人小群里发了她早上无意中看到的情景。 古秋吵架吵得口干舌燥，正喝茶润喉，看到小群里的信息，口中的水差点儿喷了。“我去，这么狠吗？” “那她说屋里有虫子，是不是故意找茬？”秦松偶尔也会回来住，真没发现什么虫子。况且，一次遇到也就算了，可连续换了三次房，每次都遇到，其他人也没有遇到的，这怎么看都蹊跷的很。 “有可能。”古秋若有所思。 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换房这事儿不仅当面吵过好几次，在群里也闹过，楼里的租客基本没有不知道的。 原本听说屋里竟然有可怕的虫子，很多女孩儿还挺紧张，生怕自己不知啥时候也遇到了。可神经紧绷了几日，别说蟑螂、臭虫那样可怕的虫子了，连只小飞虫都没看见过，大家顿时就放了心，同时也对那个名叫胡宁的女孩儿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我打听过了，她是我同学的老乡，比我们高一届，在一个培训机构当老师。”辛岩外表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酷girl，实际上挺热心肠的，因为胡宁算是她介绍来的，跟古秋闹的不愉快，她觉得过意不去，之前还尝试着调解。 可问题是胡宁是她同学的老乡，两人压根儿就不熟，对方又强势，根本不领情，她被当面给了难堪后，也就不掺和了。不过确定对方是胡搅蛮缠，甚至疑似故意找茬后，就悄悄地过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古秋。 “嗯嗯，知道了，不用担心，她再来闹我也不会由着她。”古秋默默记下了每一位手上拿着那张招租传单来的租客，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不妨碍她在心里给他们划定一个特别的区域——从她跟这些人接触后粗略总结的经验来看，相比于其他人，这些被招租传单“选中”的人，总体上人品信得过。 “秋姐，我可以提个意见吗？” “当然。”古秋一路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对于租客们的合理意见，那是相当重视。 “我觉得楼道和走廊里安一些声控灯比较好，有时候回来的晚了，黑咕隆咚的挺吓人的。” 这一点古秋还真没考虑到，自从那次晚上差点被人撞到马路上后，她只要天一黑基本就不怎么出门了。 “行行，我待会儿联系师傅，尽快给装上。”上次安装门禁的师傅人不错，守时，做事也精细。闲聊时听说他家其实就是开五金店的，只是平时老婆在店里守着，他负责上门安装，古秋知道平时免不了换个灯、修个电路的，特意留了他的电话号码。 果然，一个电话打过去，刘师傅很快就骑着他的小电驴过来了。 “……所有楼层都一次性装上吧。”想着早晚别的楼层也会住人，古秋索性决定一次性都装上。 “那成，我拿的灯不够，先把一楼给安上，等下午再装其他的楼层。”刘师傅说起话来嗓门儿响亮，性格也爽朗。“等都安好了再一起结算，你装的多，给你算批发价。” “那就谢谢刘师傅啦！” 古秋在门卫室守着，见秦霞主动发信息说要去帮衬刘师傅，她也没拦着，还偷偷给刘师傅发了信息告诉他秦霞听得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就成。 刘师傅冲古秋点点头，随即笑着对秦霞说：“那就麻烦小秦了。” 秦霞脚步轻快地跟在刘师傅后面。44号楼很大，公共区域的卫生只需一周打扫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她跟秋姐两人合力完成的。平日里她虽然也在门卫室坐着，可有什么问题都是秋姐在解决，她除了偶尔在秋姐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登记，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事干。 秋姐待她好，数次说这个工作就是这样，忙的时候累，其他时间都很清闲。可她过意不去，总想实实在在地做些什么，让她觉得自己配得上拿到的薪水和享受的福利。 而刘师傅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目标。 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爸长得胖，弟弟到处晃不着家，其实店里灯泡坏了都是她爬高换的。还有后厨那些被熏黑的、团成乱麻的电线，有时候甚至在她面前呲出了火星子，她知道喊她爸没用，有时候连说都没说，就拉了电闸自己理一理，该拔的拔，该换的换。 上次刘师傅装门禁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很认真地看着，发现其实并不难，让她上手的话，虽然速度可能会慢一点儿，但绝对能搞定。至于这回安的声控灯，她以前没见过，但她觉得应该不会很复杂，多看几遍，下次出了问题就不用请刘师傅过来了，她就能上手去修理、更换。 古秋不知道秦霞心里的具体想法，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之前陈奶奶家客厅的灯不亮了，她本想请刘师傅来一趟，没想到被秦霞拦住了，她还从家搬出来一套不知道啥时候买的三脚梯出来，表示自己来就行。 “兼职电工的话，涨点儿工资应该没毛病吧？”古秋在工作记事簿上写写画画，头一次当领导（虽然只比光杆儿司令强那么一点点），她虽然经验匮乏，可也知道职员知道上进并干了实事，给予适当的工资奖励是理所应当的。 “就这么办！”木叔走前说一切都由她做主，她就大胆行使一次手中的权利。 于是，“偷偷”学手艺回来的秦霞刚在位子上坐下，就收到了秋姐递给她的新合同。 “月薪三千”！其他的条款一扫而过，秦霞一下子被涨了一千块的月薪给吸引住了。 “以后咱这儿换灯泡、修电路的活儿都归你。刘师傅人很好，说咱们是他的大主顾，作为回报，他会好好儿教你，你平时有空也可以自学一下，看不懂的就问刘师傅，别着急，这活儿安全是最重要的……” 秦霞捧着新合同，神色激动地猛点头。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他们这儿楼栋外表虽看着半新不旧，其实屋里不管墙面还是电路，最起码都有九成新，坏的概率很小。而楼栋里的声控灯，更是新安装的，刘师傅人实在，不会用劣质货骗他们，声控灯坏的概率更小……总而言之，秋姐让她兼职电工，还给加了工资，其实也是在变相地照顾她。 用什么来回报秋姐的照顾呢？秦霞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要对得起加的工资才行！ 下午，刘师傅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工作。不过，在秦霞的坚持和古秋的劝说下，他同意在一旁指导，让秦霞踩着三脚梯动手排线、安装声控灯。 于是，收到姐姐发来的好消息，趁着休息时间赶回来庆祝的秦松，就见姐姐踩在高高的三脚梯上，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意气昂扬。 “秋姐，谢谢你。”秦松认真地对古秋道谢。 “谢啥啊，这是你姐应得的，没有她帮忙，我真要忙昏头了。”古秋被他郑重的神色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松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默默将这份人情牢牢记下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靠着接商演，他攒了不少钱，留下一部分自用后，都给姐姐了，少说也有几万了，他跟姐姐其实并不缺钱用。可对姐姐来说，钱所带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涨的那一千工资，意味着秋姐对她努力的认可，意味着她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刘师傅见秦霞在他的指导下能独自安装后，就让她独自操作，自己到楼上干活。 门卫室不能没人守着，古秋待了一会儿，见秦霞越做越顺手，又有秦松在一边看着，她放了心，就回了门卫室。 这一下午，难得没什么事，她埋头校对，一连校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在截止日期之前，完成了校对任务。 “钱不好挣啊！”将校样扫描传真给对方，古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走出了门卫室。 她走到内院中央仰头看，刘师傅和秦霞一个在七楼一个在八楼，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装好了。 “姚阿姨，晒太阳呢？”古秋刚刚没注意到，这会儿才看见姚阿姨坐在她家门前的摇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正抱着看上去长大了不少的小猫晒太阳。 “嗯呢。”相比于初见时，姚阿姨肉眼可见地长胖了，气色也好了不少。“要不要跟蹦蹦玩一会儿？”她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叫蹦蹦。 “好啊。”古秋走过去。 小猫被养得胖嘟嘟的，性格柔顺、亲人。古秋将它抱在怀里，它一点儿也不抗拒，咪咪喵喵地轻叫着，特别可人疼。 “可爱吧？猫猫又乖又可爱，养着多好，比养孩子好多了，你说是不是？” 古秋不知道姚阿姨怎么突然提起养孩子了，“嗯嗯”的应着，低着头沉迷吸猫，不可自拔。 “我年轻的时候没主见，爹妈觉得我不能生育低人一等，能找到肯娶我的人就该谢天谢地了。我心里不服气，可时间长了，竟也认同了。嫁给二婚带孩子的男人，任劳任怨地照顾他的孩子，将他们养大成人，看他们结婚生子。我都以为我这一生圆满了。谁能想到呢，只是传出来拆迁的消息而已，连钱都没看到一分，那俩一口一个‘妈’喊了我一二十年的人，就毫不留情地撺掇他们爸跟我离婚，怕我占了他们的便宜……” 古秋没想到姚阿姨竟然有这样惨痛的过往，一时讷讷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好在姚阿姨也并不需要她劝什么，只自顾自地说：“好，我顺了他们的意，拿了那房子现在市价的一半，离了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灿烂，“你猜怎么着？哈哈，拆迁是真的，但没有划到那一片！”要不是从朋友那儿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心中的郁气恐怕不会这么快就消散了。 “真是报应。”古秋也笑。 “是啊，报应！”姚阿姨红光满面，“那老头子比我大十来岁，前些天被这消息打击得中了风，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他一儿一女，儿子俩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一岁，女儿俩闺女，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以前都丢给我看着。哈哈，你猜现在怎么着？我老姐妹可说了，闹成了一团，孩子看不过来，老头在医院连口热乎饭都吃不着！” “您可别再往火坑里跳了。”古秋没养过孩子，可之前公司的好几个同事都做了妈妈，听她们说，养孩子可辛苦了，一个都招架不住，更别提姚阿姨这一下子就三四个了。 “那当然，阿姨可不傻，现在有钱有闲还有猫，疯了才会再跳火坑……” 112室主卧里，姚奶奶靠窗坐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听着女儿肆意欢快的笑声，织毛衣的手好半天没动。 多久没听女儿这么肆意的笑过了？应该很久了，久到她都想不起来上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了。 她错了吗？女儿不能生，给她找个有孩子的男人，让她尽心尽责地照顾孩子，跟孩子培养感情，好在日后有人养老？ 姚奶奶摇了摇头。她没有错，只是没有看准人而已。 至于如今，她叹了口气。女儿这把年纪了，手上握着上百万的离婚赔偿款，还有她的养老金，生活是不成问题的——罢了，她也没几年好活了，女儿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轻松闲适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古秋感觉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阳光就从内院撤退了。 小猫蹦蹦最近老打喷嚏，姚阿姨怕在外面呆着会着凉，一见太阳落山，就准备抱它回屋。 跟小家伙玩了这么久，古秋越来越喜欢它了，看到姚阿姨对它珍视如珠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提醒：“姚阿姨，最近租客越来越多了，您多看着点儿蹦蹦，人来人往的，怕有人不小心踩到它。” 胡宁踹小猫的事只有秦霞看到，又没有证据，她不好直接说出来。 姚阿姨点点头，“放心，我小心着呢，放出来玩儿的时候我都在一边看着，平时都让它在屋里活动。” 古秋闻言，顿时放了心。 这时，刘师傅跟秦霞也一前一后下了楼。 古秋跟秦霞送走了刘师傅后，对秦霞说：“我要去买菜，要不要一起？” 秦霞笑着点头。虽然不知道弟弟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可眼瞅着瘦了一圈儿，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多烧些好菜给他吃。 “小松回屋休息了啊？”没看到秦松的人影，古秋倒不算意外。最近小松每次回来都很累的样子，有时候说几句话就回屋睡觉了。 [对，他说吃了晚饭走，好像接了商业演出。] “那咱们动作快点儿，你回去多做几个菜。” 顺着大门前的街道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们常去的菜市场。这里的菜品种多、新鲜，价格也普遍比超市便宜，又有秦霞这个专业懂挑菜的，古秋很喜欢到这里来。不用担心踩雷，也不怕被人坑。 再加上两家都买了冰箱，一次可以多买些菜、肉、蛋、水果之类的屯着，不用像之前一样一次只买一两顿的量，老是被摊主嫌弃。 “诶？超市牛奶打折呢！” 两人都是省钱达人，一见打折促销的牌子，顿时脚下一转，进了超市。 “古秋？” 抱着一箱牛奶的古秋闻声望去，“刘岩，你怎么在这儿？”眼前的女孩儿是她之前租房时的室友，两人虽没有正面冲突过，可因为不常碰面，关系也很一般，甚至都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她能想起名字都是因为这女孩儿跟她一个高中同学重名的缘故。 “我新租的房子在这附近。”刘岩看着比之前热情不少，“你也是在附近住吗？” “是的。”古秋怕她问得过于深入，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搬了？” “别提了！”说起这事儿，刘岩就一肚子苦水，“你当时搬得急，我回去的时候你房间都已经换人了。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儿真是我现实生活中见到的最奇葩的人。那么小的房子她竟然还养狗，而且一点都不卫生，狗到处尿到处拉，她也不管，二房东跟她吵了好几回都没用。后来就赶她走了，结果你猜怎么样？她临走时竟然把客厅里房东的电视给搬走了，还把你原先住那房间的空调给搞坏了……” 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古秋在意识到刘岩谈兴很浓的时候，就让秦霞先拎着两人的菜先走了。毕竟秦松待会儿还要去工作，秦霞准备晚饭也需要时间。 不用担心耽误秦霞，又不急着回去，古秋很有耐心地听刘岩倒苦水——当然，作为大晚上被半强迫着赶走的人，她确实还挺期待听听二房东的倒霉事的！ “二房东没找她算账？” “怎么可能，那是个能吃亏的人嘛！”再没有被倾听者真实的好奇反应更让诉说者激动的了，刘岩连语气都高昂了一些，“她不仅找回去，还报了警。可没想到她那么精明的人，也会被人诓——那女孩儿签合同用的身份证号码是假的，又一直用微信联系，甚至连对方的真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人家一拉黑，她连人都联系不上！” “我记得当初我签合同的时候，二房东还拿手机拍了我的身份证呢。” “我签的时候也拍了。”刘岩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也就对付对付咱们这样单纯的人，人家打定主意耍她，她连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呵呵，你搬走后，她还一直说新搬来的女孩儿好相处，也没你那么多事儿，把人家夸得跟朵白莲花似的，哪成想是朵食人花，一出手就是大招……”她说得同仇敌忾，似乎完全忘记了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也因为二房东赶走了古秋这个凡事总想讲公平的刺头，换上了个更好说话（愿意被他们占便宜）的新室友而高兴，甚至还几次三番跟二房东凑在一处骂古秋斤斤计较呢！ 看刘岩这反应，不像是普通的室友闹不愉快，倒像是结了仇。古秋迟疑了下，试探着问：“你们闹不愉快了？” “何止不愉快！”刘岩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章辉，就是我那个傻叉前男友，穷的一批还借钱给那个女骗子，搞的自己没钱吃饭想打我主意，幸好我警惕心强，手机一直随身拿着……” 听刘岩说了那么多，古秋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她走后搬过去那女孩儿恐怕不仅是卫生差、偷盗的问题，似乎还涉及到利用感情骗钱…… 想到这儿，她顿时庆幸地舒了口气——她当初就直觉那女孩儿有问题，所以就算心里不忿，也没多争执，拿到押金和半个月的房租，就利索走人了。当初要是真跟她纠缠，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这样又黑又狠的社会人，可不是她这种在大城市兢兢业业独自打拼、又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女孩儿能对付得了的。 终于跟刘岩告别，走出超市时，天已经黑透了。不知何时起了风，干冷干冷的，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古秋抱着一箱牛奶，脚步迈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大门前。 “小姑娘……” 古秋被突然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踏进门内，反手将小门关上，然后隔着铁栅栏往外看去。 借着路边亮起的路灯，古秋看到，是一位衣着破旧、神色憔悴，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老奶奶。“您好，有什么事吗？” “能先让我进去吗？” 这大晚上的，可跟白天不同。况且，面对这看似可怜的老太太，古秋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 老太太面上一僵，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若不是古秋视力好，估计还发现不了。她顿了下，才声音晦涩地开口：“我来租房。” 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直觉之诡异，古秋不想去深想其缘由，但这不妨碍她默默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做选择。就像此时，古秋感觉很不好，所以即使门外的老太太看着很可怜，她也没有心软的放人进来，只说了句：“抱歉，租房的话请白天上午九点至下午六点的时间段前来。”说罢，就急匆匆地转身回内院了。 走到拱门处，她不敢回头看，可也对玄而又玄的直觉不敢百分之百确信，迟疑了片刻，还是拨打了110，告诉接警员44号楼大门前有位状况不太好的老太太，看上去似乎需要帮助。 打完了报警电话，古秋舒了口气，敲响了102室的房门。 “小松已经走了？”古秋将牛奶放在桌上，见秦霞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上桌，也没拦着，她这会儿确实没心情回家做吃的，在这边蹭一顿也不错。 “谢谢啊……你要不要再吃点儿？”见秦霞摇头，古秋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咱们在大门口装一套监控系统怎么样？内院的话，就算了，那么多女孩儿，冬天还好，夏天肯定有不少穿着清凉到处串门的，装了监控估计会引起反感。”她其实早有这想法了，只是一直有点拿不定主意，想等木叔回来跟他商量。不过刚刚遇到了那位不知为何令她很不舒服的老太太后，她突然就有了急迫的想要把监控安装上的想法。 对于古秋的决定，秦霞一般都是打心底赞成的。在古秋说着自己的想法时，她已经熟练地点开购物app，查起了产品的性价比…… 在秦霞家蹭了顿饭，又跟她聊了会儿，古秋才拎着自己的菜和分到的半箱子牛奶上楼。 楼道里安了声控灯，确实方便多了，不用像之前一样像是被什么追赶一样脚步急促，可以像白天似的闲庭信步，慢吞吞地往楼上爬。 走到六楼的时候，古秋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面色不太好看的梁磊。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往日对她和颜悦色的梁磊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略过，没了踪影。 “就算有了新目标，也不至于连基本的礼貌都不讲了吧？”古秋默默在心里嘀咕，越发觉得梁磊这个人古怪。也暗暗庆幸自己被生活毒打了二十多年，心中的警戒线拉的很高，没被别人一时莫名其妙的示好迷惑。不然一头栽进去后却遭遇此情此景，让她情何以堪！ —————————— 被古秋偷偷吐槽的梁磊，一出44号楼就出了巷口，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后，直奔派出所。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急匆匆地下车后，还没进派出所大门，就迎面跟搀扶着奶奶的堂哥撞了个正着。 “废物！”不等他说话，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任谁也看不出看似瘦弱的老太太，竟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来。再仔细一看，此时满脸怒火的打人老太太，俨然就是刚刚在44号楼前那个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老奶奶！ “奶奶。”梁磊心中不忿，可面对暴怒的奶奶和一边幸灾乐祸的堂哥，他也只能掩下心中的火气，“对不起，我没想到……” 不等梁磊说完，一旁看着眉眼相似却满脸桀骜的年轻男子直接打断说：“你能想到什么啊？小磊，不是哥说你，连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都搞不定也就算了，让你打听底细都能出这么大偏差！什么性子单纯、同情心泛滥，这大冷天的把老人挡在门外是同情心泛滥的女孩儿能干出的事儿吗？奶奶因为你信息有误，吹了半天冷风受罪也就算了，还给遣送到了派出所，那些盯着咱家的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背后怎么笑话呢……” “都闭嘴！”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冷声命令司机停车，随后将两个孙子都赶了下去。 第22章 第22章 第22章 “呵，还以为你多受宠呢，不是一样被赶下来了！”梁磊嗤笑，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一哆嗦，顿时也没心思跟向来不对付的堂哥吵架了，连忙拿出手机叫车。 梁森倒是一反在老太太面前的狗腿样，一派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被亲奶奶半路撵下车的难堪。 说实在的，要不是被老爸老妈夺命连环call，还放了狠话，说不去把老太婆接出来，就断了花销，他怎么可能会跑这一趟！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为了讨老太婆欢心啥恶心事都做得出来！”他实在想不通，老太婆年纪大了，神神叨叨的也就算了，兴许年轻时坏事做太多遭了报应，神经不正常了呢。 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这个从小就自私自利没啥节操的堂弟，年纪轻轻的，脑子咋就不清楚了呢！ 梁磊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偏他确实做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连跟堂哥吵架的底气都没有。他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问道：“你信奶奶的话吗？” “一个字都不信！” 叫的车还没到，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梁森难得善心大发，跟最近两年越发魔怔的堂弟多说了几句，“先不说科学不科学，单是话从那老太婆口中说出来，就不可信！你想想，从咱们记事起，她发过多少次疯！”当初若不是他及时喊了大人，他亲妹妹就被那老太婆给害死了！她配被叫“奶奶”吗！ 显然，梁磊也想到当年堂姐差点被“祭神”的事了。他面色沉了沉，原本坚定的心忍不住动摇了一瞬。只是，想到老太太身上发生的怎么看都不合常理的一些事，他又迟疑了。 梁森一直注意着堂弟的神情，见状心中很是失望。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人，他面上冷漠，可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呢？你看老太婆如今的样子，明明才七十，可跟隔壁同龄的顾奶奶一比，看着愣是比人家老二十岁！顾奶奶慈眉善目，附近的孩子都愿意亲近她，可老太婆呢，咱们亲堂弟堂妹远远见着她都哭。她现在有什么？儿孙不亲近，身体不康健，每天神神叨叨的算计人，除了你，看谁乐意搭理她！” 梁磊沉默不语。 “我车到了，先走了。”梁森本就不太喜欢他这堂弟，不过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多说几句，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也懒得多费口舌，见叫的车到了，就麻溜儿走人了。 —————————— 接连好几天都没遇到那个奇怪的老太太，古秋也就渐渐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她对安装监控还是挺上心的。 跟刘师傅通完电话后，古秋对秦霞说：“刘师傅说他家不卖这个，干脆在网上买算了。” 秦霞这几天一直在网上查，什么品牌质量好，一般什么价位，怎么安装、使用……她一边查一边做笔记，已经在购物网站上筛选到好几款合适的了，闻言立刻将链接发给了古秋。 “这我也看不懂，你决定就好。”古秋看了几眼，只觉得眼睛发直，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果断把任务交给了秦霞。“你决定后直接下单，别忘了让商家开□□啊，下完单后跟我说一声，我转账给你。” 秦霞神色认真地点头。随后，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摊开这几日查资料做的笔记，认真对比起来。 连续晴了半个月，这日，终于迎来了第二场雪。但不如之前那一场大，雪花稀稀落落地飘着，时有时无的，只是天色阴沉的很，到中午都不见什么阳光。 连着闲了几天，古秋没忍住，又从孙姐公司那儿接了外校。这次比上次幸运，没有事儿赶事儿的忙得她团团转，每日闲时校几页，晚上没事儿校几页，早上起早了校几页……还不到交稿日期，就完成了任务。 “等天气暖和了，多买几个花盆，给这三盆分分株。”神色悠闲地站在置物架旁，看着长势旺盛的三盆绿植，古秋自顾自说着，“真跟吃了化肥一样，咋长得这么好呢，我以前可是连仙人掌都养死过。” 秦霞抽空往对面看了一眼，确实，眼瞅着小花盆就要装不下那绿汪汪的肥厚株叶了。 “有人吗？开下门！” 听到喊声，正欣赏绿植的古秋连忙出了门。 “有什么事吗？”铁艺大门外，是一个看着脸生的中年男人。 “来给胡宁退租。”中年男人面色不大好，说话硬邦邦的，也没什么礼貌。不过古秋还是放他进来了，至少她直觉上没有感到危险。 “胡宁人呢？办退租的话本人前来比较好。” “她来不了，你看着退，我现在去她屋里收拾东西。”说罢，大叔就径自往内院走去。 古秋当然不能任由他擅自动租客的东西，上前拦着，“叔，您至少让胡宁给我通个电话吧，不能稀里糊涂的任由您搬东西。” 那位大叔倒也没有硬闯，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后，臭着脸递给了古秋。 “……对，是我让去的，我不方便回去，退的钱给他。” 是胡宁的声音，只是相比于之前的强势，这会儿听着有些气弱。而且，向来难缠的她竟然只说了这么寥寥几句就挂了电话，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该确认的已经确认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使眼色让秦霞给录了音，不怕胡宁回头找麻烦。 胡宁搬来还不到一个月，又几次三番地换房子，行李本就不多，打包起来更是方便，等古秋算好了水电燃气暖气费，将退租算好给他，那位大叔直接用大旅行袋拎着行李就走了。 埋在身边的不□□走了，古秋虽满心困惑，可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她实在好奇，就发了信息问辛岩。 辛岩：[什么，搬走了？我也不造啊，我去打听打听，等我消息~] 在学校自习室昏昏欲睡的辛岩，立刻精神了，信息一个个发送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只是，大多数朋友跟她一样，也满头雾水，只说去找认识的人问问。 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过了两天，古秋还没从辛岩那儿得到回音，就通过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此时此刻，姚阿姨家的客厅里，看着她家超大屏电视上播放着的本地新闻，被喊过来的古秋和秦霞现场演绎了什么叫目瞪狗呆——认识的人上了社会新闻，这可是平生头一遭！ 看着超大屏幕上无比清晰的脸，好一会儿，古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哪，真是胡宁诶！” “可不是？”姚阿姨后怕地抱着她的小猫，“没想到这么一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女孩子，背地里却如此残忍，虐杀流浪猫，还专挑没有母猫保护的半大小猫……哎呦，想想就浑身冒冷汗，跟这样的人住在同一栋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别说有猫的姚阿姨了，看着电视上即使打了马赛克依然血腥的场面，古秋也觉得不寒而栗。她跟胡宁争吵过几次，只觉得那姑娘脾气暴躁、性格强势，哪能想到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做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来！ 姚阿姨家的门敞开着，辛岩大概是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脸震惊我全家的表情过来了。她朋友多，知道的内情比新闻上播的详细多了。 “……听说她读大学的时候就有这迹象了，我同学的另一个老乡亲眼见到过她拿石头砸流浪猫，只是后来听她解释说心情不好、一时失态给含糊过去了，也就没多想。”辛岩说着自己刚的来的“情报”，“被不小心撞见一次，她再没有做过类似的举动，没想到背着人下手更狠。” “这视频拍得也太清晰了吧，咋回事啊，还给搞到社会新闻上去了？”身边认识的人都没察觉到，可见胡宁隐藏之深，按理说不能这么不小心啊！ “她不是在培训机构当老师吗，听说近段时间不知怎么了，脾气有点儿暴躁，不仅辱骂学生，还动了手。”辛岩将从朋友那儿听说的消息说了出来，“她是培训班老师，又不是学校老师，现在的学生多有个性啊，被打的学生哪会忍着，直接反打了回去。听说打得挺凶的，闹得她受了处分，那个学生也被开除了。” 跟着辛岩一块儿过来的沈清，平时看着挺高冷，没想到遇到八卦也没忍住，“我听朋友的同学说，新闻上的视频就是那个被开除的学生偷拍的。” “是呢是呢，我也听说了。”辛岩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听说除了那个学生，还有她的几个朋友，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儿，好几个都被吓到了，现在有家长跑到培训学校讨说法呢……” —————————————— 作为被很多熟悉或素不相识的人议论着的主人公，胡宁此时也不好过。她以为仓皇逃离了那个城市，国内的法律又不能给她定罪，她换个地方就能继续潇洒自在地生活。 可她低估了现今社会网络的影响力。鉴于她虐杀猫咪的手法过于残忍、血腥，关于她的报道一经播出，就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有人截取片段发到了微博上，群情激愤，很快就被很多知名的博主争相转发……之后，事情发展的态势越来越失控，震惊又愤怒的网友很快就扒出了她的社交账号、个人履历、家庭详细住址，甚至是即将入职的新工作单位！ 被新单位一个电话告知已被辞退，又接连收到家人亲戚的质问电话，她已经好几天不敢开手机了。 手机不敢开，社交账号不敢登，甚至连门都不敢出，除了心惊胆战地等待新闻热度消退，她别无选择。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明明自从被熟人无意中发现用石块砸猫后，她已经很谨慎了！哦，对了，若不是得罪了班里那个刺头，她就不会被偷偷跟着，这事儿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为什么会得罪那个刺头呢？有钱上培训班的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学生，一般这样家庭出身，都不怎么好惹，在那个培训学校待了那么久，她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也早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就没忍住打了那个小太妹呢！ 为什么没忍住呢？ 胡宁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她目光一凝：都怪那些该死的虫子！ 那些时不时出现又逮不到、打不死的该死的虫子，吓得她夜不能寐，精神不济，脾气越发暴躁，甚至连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 对，都怪那个该死的古秋！明明屋里有虫子，却不给她换房，甚至还威胁要她退租！ 胡宁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咒骂古秋，咒骂虫子，咒骂那栋楼……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忍着惧怕打开手机，无视汹涌而来的唾骂信息，点开网友的扒皮贴。 社交账号、学校地址、新老单位地址、家庭住址……甚至连父母的电话号码都被扒出来了，独独没有那个她出事时住过的44号楼！ 凭什么啊！胡宁一脸恨意，她如今的一切都拜那个地方所赐，凭什么单单它没有被提及！ 她满腔的愤恨似乎找到了出口，快速注册了小号之后，忍着恼羞写道：女恶魔在xx区xx巷44号楼住过，听说她跟那里的楼管关系很好，说不定那个楼管也虐猫狂人呢！ 按下“发送”后，她怀着畅快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反应，她新注册的小号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甚至连一个赞都没有！ 不死心地将博文复制发给骂得最凶的几个大v，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 古秋不知道自己被迁怒，甚至还差点糟了恶意算计。 事实上，在网络上看到胡宁家的详细地址都被扒出来后，她连着几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连这边也受了连累，被人泼红漆、扔臭鸡蛋，甚至连其他的租客都受到牵连。 好在，他们这个无关紧要的女恶魔曾经租住的地方，并没有人多加关注。 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在无意中涌上了心头—— 面对暗地里作恶的胡宁，她为什么只觉得不太喜欢这个人，却没有面对那个奇怪的老太太一般厌恶又抗拒的感觉呢？是她的直觉失效了，还是比起胡宁的恶行，那个老太太做的事更加恶劣？ 古秋百思不得其解。 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不管发生了什么，生活都得继续。 好的，坏的，所有的事都会被慢慢淡忘。 不过几天的功夫，44号楼就几乎没什么人再聊起胡宁了。就连见了人就说后怕的姚阿姨，口中的话题都变成了最近全民参与的年末网络购物节。 秦霞货比三家挑选的监控系统送到后，没有请刘师傅帮忙，她自行摸索着就安装好了。使用后感觉相当不错，有时候两人去内院忙，门卫室没人值班，直接用wifi将摄像头连到手机上，随时能看到大门口的情况。 这日，三楼有个女孩儿嫌屋里的原装灯太单调，自己买了造型别致的壁灯和落地灯。古秋怕她自己安装出问题，就拉了秦霞过去帮忙。 其实古秋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都是秦霞在动手，她最多递个工具，帮忙扶一扶三脚梯。 “谢谢秋姐、霞姐，没想到这么麻烦。”女孩儿嘴上客气，但提的要求却一点儿不少，“我觉得墙面白白的也很单调，想买些漂亮的墙纸贴一贴。还有这些沙发，我不是很喜欢，想换成欧式的……” “都可以，随你。”古秋好脾气地答应着，“不过贴墙纸我们做不来，你得请专业的师傅，还有家具，太重太大的我们想帮忙也有心无力，你买的时候跟店家说清楚，咱们这儿没电梯，得请师傅扛上楼。” 作为楼管，这些事本就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能帮的尽力帮，可超出他们能力的，古秋也不会为了讨好租客而为难自己跟秦霞。 女孩儿有些不高兴。大概是一直以来，古秋看上去太平易近人了，让她以为什么要求都答应呢。 古秋权当没看见女孩儿的瞬间变脸，帮衬着秦霞处理好电灯的问题后，就告辞离开了。 还没走到楼道，就听身后有人喊：“秦霞，等一下，帮忙扔下垃圾呗！” 古秋按住想往回走的秦霞，扭头说了声“自己扔”，就拉着秦霞直接走了。 至于身后传来的满是不忿的嘟囔声，她理都不理。 回到门卫室，古秋对秦霞说：“下次再有人让你帮忙扔垃圾，别理她！惯得什么毛病，连垃圾都懒得扔！”她也是这几天才发现，总有那么几个不自觉的，竟然欺负秦霞性格好，使唤她扔垃圾！ 秦霞笑着点头。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多跑两趟的事儿，但秋姐说不让，她以后就不帮那些人扔垃圾了。 “还有要求取外卖、搬快递的，都不在咱们的职责范围内，不能纵容他们。” 说着话，热茶刚泡上，还没来得及喝，就听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古秋捧着热茶杯走出去一看，铁艺大门外，站着一群面生的人。再仔细看，除了站着的中年男女外，还有一个坐轮椅的老头。这大冷天的，老头穿着灰扑扑的棉服，冻得面色发紫，气色很不好。 那扇看上去只是稍高大一些的铁艺大门让古秋很有安全感，即使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成年人，她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感觉，神色平静地问：“你们找谁？” “开门！”“快开门！” “你说开就开啊！”对方言语不礼貌，古秋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叫姚嵘出来！” 听到“姚”字，古秋一下子就想到了姚阿姨。不过，喊声这么大都不见姚阿姨出来，古秋也不想自作主张，毫不迟疑地回道：“没这人！”说罢，就回门卫室了。 回了屋，古秋对一直站在门口的秦霞说：“没事儿，咱回屋待着，别理他们。” 话虽这么说，可也不能真当那些人不存在。 先跟姚阿姨发信息跟她说了这事儿，确定了外面那群人确实是找她的，古秋就心里有数了。 只是，不管是吵还是闹，她以为姚阿姨至少会露个面。结果没想到从始至终，姚阿姨都没出来，只发给她一句“你看着处理”，就没声儿了。 古秋原本准备冷处理，那些人见不着姚阿姨，说不定就走了。可一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叫骂声还不见减弱。一开始还好，都是什么“骗了老头子钱，不给养老”“没良心，见老头子病了就走人”，后来越骂越过分，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简直让人听都听不下去。 [轮椅上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古秋看到秦霞发来的信息后，连忙凑到监控屏幕上去看。“脸上好像在抽搐吧？”旁边的中年男女也是绝了，只顾着叫骂，连老父亲不对劲都没注意到，还好意思骂别人！ “只能麻烦警察叔叔了。”作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遇到事儿最好的处理办法，当然是报警求助。 于是，五分钟后，古秋透过监控屏幕，看到那些闹事的人被迅速赶来的警察叔叔控制住后，才走出门卫室，去配合着做笔录。 “你是这边的新负责人啊？”看着有些年纪的民警似乎对44号楼很熟悉。 “是的。”古秋总觉得这位警察叔叔这话问的别有深意，就试探着问，“您认识木叔？” “木叔？”看民警的表情，是真不认识，“你从这位木叔手里接的班？” “对啊，他有事离开一阵，我先帮他管着这边。”对这位警察叔叔，古秋直觉上没有恶感，况且，她也不觉得工作上的事有什么不能跟人说的。 “哦，这样啊。”自我介绍姓张的民警没多说什么，临走前，还特意叮嘱道：“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以后再遇到有人找事，就直接报警。” “好，谢谢您……” 送走了警察叔叔，古秋回到门卫室，才发现姚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盯着监控屏幕看。 她见状没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外校工作。 一时间，门卫室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姚阿姨对秦霞点了点头，见古秋低头看稿子没注意到自己，就没打扰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回到家里，长大了不少的小猫喵喵叫着，颠颠地迎了上来。姚阿姨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摩挲着它软软的脊背，沉默不语。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姚奶奶见女儿那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数落道：“嘴上说着报应、活该，人家真找上门来了，连面都不敢露！你到底怂他们家啥？婚也离了，钱也拿了，有啥可怕的，当面骂几句还能出口恶气呢！总说我瞧不起你，你看看你这怂样，让我怎么能放下心！” 不管姚奶奶怎么骂，姚阿姨始终没有吭声。 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啊啊啊啊好心动啊，这个屏好大好清晰，看电影肯定特别爽！” 古秋到底还是没忍住，在购物网站上搜索了电视机。一开始还跟秦霞说就看看，不买，结果这一看就看了两天，越看越心动，现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躁动的手指了。 对面的秦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秋姐老是这样，说好的克制冲动消费呢，一眨眼的功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电视很有用的，可以看新闻、看电视剧、看综艺、看电影，我最近做兼职好辛苦的，买台电视犒劳下自己，没毛病吧？”见秦霞不搭理自己，古秋自顾自地说着，“钱是省出来的吗？大错特错！人家成功人士说了，钱是挣出来的，花钱是为了让自己更卖力地挣钱！” 对面说的慷慨激昂，秦霞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对吧？对吧？小霞你也赞同对不对？”古秋大手一挥，“不纠结了，买！两千多块钱嘛，多校些稿子，很快就能挣回来！” 嘴上说的轻巧，可这么一笔对古秋来说堪称“巨款”的钱花出去，她顿时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本想多接些外校稿件抚慰下自己受伤的心，结果“祸”不单行，被告知孙姐公司那边的繁忙期已度过，他们公司现在不需要稿件外校了！ 孙姐：[不过我们公司漫编总忙不过来，听说配图一直有外包。] 古秋之前也是做这一行的，虽然是文字编辑，可也知道行业内的一些普遍现象——漫编这个职位流动性很强，尤其是薪资一般、福利待遇也不太行的小公司。 毕竟，专业学画画的前期投入大，毕业后多半会选择工资高或是更有挑战性的工作，像教辅读物漫编这样批量“生产”配图、薪资又很有限的职位，两边都挨不着，就很尴尬了。 “我之前公司那个漫编就不是专业学画画的，她报了班学了两年后，才从事这个职业。”古秋突然想起秦霞在自学p图，就问，“小霞，你觉得自学难吗？” [还好，网上的教程讲得很详细。]其实除了p图，秦霞还看了不少有关摄影、剪辑之类的视频，只是缺少实践的设备，平时又很少跟秋姐聊这些，她不是很清楚。 “那，我也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儿东西，总没坏处的。 于是，先是各种型号的铅笔、素描本，后来发现想看懂网络上的教程也需要有一定的基础，就买了几本专业书籍……数日后，不满足于在白纸上练素描的古秋，买了一个推荐初学者用的数位板…… 学画画的初衷是为了能接更多的兼职挣钱，结果兼职还没影儿呢，钱倒是先一笔笔花出去了。古秋看着自己越来越少的存款，只能捂着胸口安慰自己：“我这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秋姐，用功呢？”楼里年轻人多，消息就传得快，大家知道古秋在自学画画后，有调侃打趣的，有言语鼓励的，有明褒暗讽的，还有特别热情地主动上来指点技巧的。 谭欣就是主动指点技巧最积极的一个，据她自我介绍是美院学生，自小学画。她不仅在古秋再三婉拒的前提下抽出很多空闲时间指点古秋画画技巧，还特别热情地送东西给她。 “秋姐，就别跟我客气了，真的，那些东西我都用不着，丢掉也是浪费……” 古秋是缺钱，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 她笑着道了谢，然后再次态度坚决地婉拒：“这我真不能收，咱们单位人虽少，可规章制度严格着呢，原则性的错误咱可不能犯。”各种婉拒的借口都用遍了，这个不知为何对她特别友好热情的谭欣却坚持不懈地要送她东西，古秋没办法，只好凭空胡诌了个借口，拿单位规章制度做挡箭牌—— 当然，她个人觉得，如果她这个现今只有三位在职职员（最大的领导木叔人虽然不在，可存在感还是不能少的）的单位有规章制度的话，肯定有不跟租户有利益牵扯的规定！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谭欣自然不好再坚持——毕竟，你再是好意，人家都明明白白地说了会有不好的影响了，你还坚持，不是故意害人家工作不保嘛！ 谭欣走后，古秋思忖了一会儿，抬头问秦霞，“你觉不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儿奇怪？” 秦霞点头，[是挺奇怪的。]若不是谭欣性格女，她都要以为是秋姐的追求者了——没办法，不是没见过天生热心肠的人，可再老好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关系一般的人好到这种地步。况且，她也不觉得谭欣是个热心肠的人。 “看来不是我心理有问题，总不把人往好里想。”古秋暗暗松了口气。谭欣有什么样的目的，她并不太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反倒若是旁人都觉得人家只是单纯的热心、待人好，她却觉得人家有目的，这就有点儿难办了。 心理有问题什么的，不仅关系到她的健康，还关系到她对自己直觉判断力的信任度呢！ “晚上下了班去我家看电影呗。”电视已经到了，最近痴迷学画的古秋却很少用到。想起那台间接引发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古秋觉得不能老让它在墙上挂着吃灰，偶尔还是需要用一用的。 不过倒也没觉得后悔买它，毕竟，有它明晃晃地在客厅里挂着，不仅有实用，还能催人奋进。 [好啊。]最近弟弟说他公司那边在集训，不仅对请假管理得特别严格，甚至连周末都有训练课程，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她晚上一个人呆着也没啥事儿，就时不时的去秋姐家看电视。 “越来越冷了，是不是又要下雪啊？今年的雪可真多。” 古秋看了眼窗外，那棵位于外院中央的古槐，枝叶间光秃秃的，不过就算是干枝丫，站在下面也觉得遮天蔽日的。 只是奇怪的是，租户们来来往往的，却总是忽视它的存在。就连自己，除了来应聘时那天被它的高大粗壮震撼了一下外，隔日入职后不知是忙的事太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也同所有人一样忽视了它。 直到近日，无意中往窗外看的时候，才再次意识到它的存在，也再次被它震撼到了。 秦霞下意识跟着往窗外看，她也看到了那棵光秃秃的大树。只是，在她看来，那棵叶子已经全部掉落的树虽大，却也远不到震撼的程度。 也许是因为秋姐的老家没那么多大树？秦霞随意地想着。 第26章 第26章 第26章 站起来喝着热茶观赏了会儿绿植，又站在窗边对着那棵奇怪的古槐发了会儿呆，古秋才回到座位上。 转眼间，她已经来这边三个月了。 这边水、电、燃气、暖气费虽然已经实现了现代化，租户可以自行登录账号充值缴纳，可总有些人或忘记、或拖延症发作、或真想糊弄过去，不按时交。 这时候，就是古秋这个楼管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一步：在租户群里发公告提醒； 第二步：在门卫室外面挂着的小黑板上用加大加粗字体写公告提醒； 第三步：对经常不按时交的真假“大马虎”们私聊甚至是当面提醒。 要是这三步都进行了，还是有人拖着不交，那只能等他们尝到了停水、停电、没燃气做饭、没暖气取暖的苦头后，再去不情不愿地缴纳费用了。 当然，期间的各种扯皮是少不了的。从古秋艰难度过了第一个缴费月后，吵架技能快速提高，就能看出一二。 这日，前两个步骤已经走完，古秋正在给难缠户发私信提醒时，许久没见的姚阿姨走进了门卫室。 “姚阿姨，这些天老不见您，是出门了吗？”古秋主动招呼。 “嗯，出去办了点儿事。”姚阿姨看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古秋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可也不想主动询问，毕竟，她只是个楼管，并不想兼职心理咨询师。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姚阿姨到底还是将那似乎有些难言的话说出了口：“小秋啊，咱们这儿二室的房子，能住仨人不？” “可以的，咱这儿的规定是一居室最多两人，二居室最多四人。”这是44号楼写在纸面上的比较明确的规定之一，也是租房合同的条款之一。 “哦，那就好。”姚阿姨又坐立不安地磨蹭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跟之前的老伴儿复婚了，他最近情况不太好，正在住院，等人好些了我想接他过来住。” 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古秋一时没做好表情管理，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是想拿捏好距离，做个称职的楼管。可问题是姚阿姨的行为也太令人迷惑了吧！明明前不久还跟她痛陈前夫及他一家堪称薄情冷血的行径，言之凿凿地说好不容易逃走了，决不会再跳那个火坑……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复婚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阿姨太无可救药了？” 古秋连忙摇头，“没有，姚阿姨，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确实觉得姚阿姨有些自讨苦吃。上次那家人来闹，大冷天的用轮椅将生病的老头推过来，不管不顾的，可见一家人品行都不怎么样，竟然选择再次回到这样的家庭，真不知道姚阿姨是怎么想的。 “我能有啥道理，就是心不够硬，看不得一起过了二三十年的老头子过糟践日子。”姚阿姨叹了口气，老娘骂，老姐妹骂，亲戚也骂，甚至连她自己，也常常唾骂自己。可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能咋办？ 自那日看到老头子大冷天的被那些不孝子孙推着轮椅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冻得人脸色发紫，折腾得进了医院，她心里就不得劲儿。吃不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老头子发紫的脸和暮气沉沉的眼神。 心里纠结，身体也难受，实在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她最终，还是避开那些只知道吸血的不肖子孙，去医院看了老头儿。 看到人的第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头发花白，脸色青灰，目光呆滞，这还是那个几月前还风采奕奕的老伴儿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缘由，是同情，是怜悯，是念旧，还是感情？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她只知道，自从瞒着所有人跟老头复婚后，看着一天天恢复了精气神的老头，她是开心的，开心到饭吃得好，觉也睡得香。 古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终说了一句：“姚阿姨善良，善良的人有好报。” “阿姨不奢望这个，只求日后那些没脸没皮的别嗅着味儿闹了过来，给你添麻烦。” “没事儿的，姚阿姨，您在这儿租房子，我就有义务保证您在这儿是安全的。放心，他们就算来闹，也进不了咱的大门。实在不像话，我就直接打电话报警。” “嗯，那就好，闹得不像话了尽管报警。” 没过两日，之前古秋隔着铁艺大门远远打过照面的陈叔叔就搬过来了。 看着剃了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留着小平头，一脸笑容，腿脚虽然还有些不太灵便，可被搀扶着走得很稳当的陈叔叔，若不是面容没怎么变，尚还有些病容，古秋都不敢相信跟之前浑身透着暮气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是同一个人。 “陈叔叔好，我叫古秋，您可以管我叫小秋，这是小霞。我们是这里的楼管，以后有啥事可以找我们。” “诶诶，你好你好，听你们姚阿姨说了，都是好孩子，以后就麻烦你们了。”陈叔叔笑得很和善，一点都不像是为了拆迁款逼陪伴了二三十年的妻子离婚的人。 “不麻烦，别客气。”古秋帮忙将他们带来的行李送进了112室。 屋里，姚奶奶面色如预料般不好，不过当着古秋和秦霞两个外人的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了两人一声，就一声不响地回房了，陈叔叔喊她“妈”，她也没应。 不想掺和别人家的家庭纷争，将行李放下后，古秋拉着秦霞麻溜儿闪人。 “小霞，你回屋休息吧，今天该我值班。” 在这儿呆了三个月，终于理出一点儿头绪的古秋，才意识到两个人都在门卫室待着有时候是一种资源浪费。跟秦霞商量过之后，决定先在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的时间段，试行一下轮值，她单日一三五，秦霞双日二四六，周日两人随意。 才试行了几天，古秋个人感觉挺不错，虽然只是每隔一天多出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不用一直在门卫室守着，人在心理上确实感觉轻松了很多。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陈叔叔搬来那日，古秋看到姚奶奶的态度，就知道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不长久。但万万没想到，仅仅在陈叔叔搬来的第二天，姚阿姨就来到了门卫室。 “隔壁111室？对，是一居室。”听姚阿姨说要另租一套房，古秋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咱这儿单号的房间都是一居室，双号的是二居室。” “那就111室吧。”姚阿姨看上去似乎没休息好，眼睛里还能看到红血丝，可精神头却很好，说话时脸上带着笑，看样子姚奶奶的激烈反对对她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行，麻烦您看下租赁合同，没问题的话就签下字。” 姚阿姨跟古秋熟，又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什么都熟悉，略扫了眼合同就签了字，之后熟门熟路地缴了一年的房租。 “小秋小霞，待会儿麻烦你们帮忙把111室的沙发挪一下，我不喜欢实木沙发，想去订一套欧式的布艺沙发，还有床跟桌椅，我想换成浅色系的……” 租112室时，签合同的是姚奶奶；家里添置啥、换啥，做主的也是姚奶奶。古秋很少见姚阿姨提什么意见，还以为她对这些不在乎，甚至是跟姚奶奶的喜好一致。却没想到，原来她还挺讲究生活细节的，只是之前不知为何没多发表意见。 “行，咱一块儿过去，有什么需要搬走的您尽管说，我跟小霞一次性给您挪走。” 实木家具笨重，为了方便搬挪，古秋特意买了一套重物移位器，用撬杠一抬，往家具四条腿下推入移动板，笨重的家具就能轻松地推出门了。 实木沙发不要，桌椅不要，床不要，橱柜也不要……等古秋跟秦霞来回几趟将姚阿姨点名不要的家具通通挪走后，111室的客厅变得空荡荡的，卧室里也只剩下两个大衣柜。 “衣柜我还挺喜欢的，又大又高，简单、实用又好看。”看着变得空荡荡的一居室，姚阿姨心情大好，对站在一边静静陪着她的陈叔叔说，“我也不懂啥品味不品味的，就是看电视的时候觉得人家那花色精致的布艺沙发很好看，还有那种花纹繁复、刷成白色的铁艺床，看着就很洋气，特别想住在有那样家具的家里……” “待会儿咱去商场，你喜欢啥咱就买啥，都听你的。”陈叔叔语气柔和而急切，有种无法掩饰的讨好意味。 “你身体还没养好，不着急。”姚阿姨脸上带着笑，“我之前闲着没事儿，自个儿到处逛，走到哪儿逛到哪儿。有次进了家居商场，人家店员见我挺喜欢的样子，很热情地给我介绍产品，还给了不少优惠呢。我呢，不好意思说只是看看，不买，就接了人家的名片和产品介绍册，平常没事儿当杂志翻翻，其实想买哪些东西，早就心里有数了……” 古秋跟秦霞搬完东西就离开了，路过112室的时候，见往日会在半上午敞着的门紧闭着，甚至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姚奶奶多半在跟姚阿姨怄气。”虽然重物移位器能省不少力气，可来回搬了这么多趟，也确实挺累的，古秋回到门卫室就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对面的秦霞也差不多，坐在椅子上直喘气。[都连着好几晚没有出来遛弯儿了，肯定是气着了。] 对于母爱亲情这种东西，古秋从没感受过，可自小到大，身边倒是见了不少。就她这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但凡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当跟孩子的想法有冲突时，反而很难拗得过孩子。就像姚家那母女俩，姚奶奶平日里再怎么强势，可在复婚这件大事上，姚阿姨最终还是随了自己的心意，姚奶奶除了怄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小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羡慕那些有家长疼爱的小孩儿。”古秋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久远的童年，“他们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偶尔被打骂，可转眼就能忘记身上的痛和流的眼泪，心无芥蒂地扑到父母怀里撒娇……这些都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也注定无法‘学会’的‘技能’。” 秦霞又何尝不是呢？ 从她因为父母的失误成为有缺陷的人的那一天起，她同时也失去了父母本就不多的关注和疼爱。因为她意外失语成了哑巴，父母相互埋怨，时常争吵，直至离婚。而她，在亲朋眼中，不仅残疾有缺陷，注定是个不好嫁人的赔钱货，还是让好好一个家破裂的“罪魁祸首”……就好像，家中所有的不幸，都是由她引起的。 没有人问过突然不能说话的她难不难受、痛不痛苦，也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无助和恐惧。八岁的她，独自支撑着熬了一天又一天，渐渐变得沉默、麻木，习惯了不去渴望、不去期待。 古秋仰头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没有注意到秦霞的沉默和哀伤。 “不过后来，我慢慢发现，被称为‘不求回报’的母爱父爱，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求回报。他们希望孩子优秀，给他们长脸，让他们有面子，成为别人羡慕、夸赞的对象……我突然就明白了，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她突然笑了出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其实我还挺幸运的，没得到过什么关爱，也就不用想着怎么回报，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也挺好的哈。” 秦霞闻言一怔，随即也笑了出来，低下头认真地在手机上打道：[确实，无拘无束，也挺幸运的。] 隔日，姚阿姨订的家具就陆陆续续到了。 花色鲜亮的布艺沙发、成套的欧式桌椅、花纹繁复的铁艺床，还有机身很有设计感的双开门冰箱、滚筒洗衣机、体积不小的烤箱……等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好，111室就完全变了个样儿。 姚阿姨像是开启生活新篇章的新娘子，容光焕发，开开心心地搬进了焕然一新的新家，里里外外的忙活着，还用新烤箱烤了披萨分给大家吃，说是为了庆祝乔迁之喜。 被邀请的古秋和秦霞吃饱喝足，走出111室，下意识看了眼已经亮起了灯光的112室，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姚阿姨掩饰不住愉悦的说话声，“妈，你一直说希望我开开心心的。现在，我就很开心，真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比开心更重要的？吃点儿吧，我特意给你烤的，加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芝士……” 第28章 第28章 第28章 古秋不知道姚奶奶最后，有没有吃那块儿加了很多芝士的披萨—— 只知道，姚阿姨搬到隔壁之后，每天还是有大半天的时间在112室待着，就算姚奶奶不搭理她，她也不以为意，自在地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回111室照应一下腿脚还不是很方便的陈叔叔； 只知道，没过多久，姚奶奶又恢复了傍晚在内院遛弯儿的习惯，晚上八点左右，总能看到姚阿姨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绕着内院一圈一圈地走…… 这日一大早，平日里总是深居简出的陈奶奶就跑到门卫室问：“小秋，咱这儿地址确实是老树巷44号没错吧？” “对，没错。”古秋放下手中的拖把，问，“陈奶奶，咋了？是快递找不到地方吗？”陈奶奶自从跟姚奶奶姚阿姨学会了网购，很是疯狂了一阵，前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她的快递。 “不是。”陈奶奶将开着对话页面的手机递给古秋，“你帮我瞅瞅，没说错吧，我老家有亲戚来，告诉了她地址，她说找不到地儿。” 老人家不会打字，习惯发语音，古秋为了弄清楚前因后果，只好当着陈奶奶的面一条条听他们的语音对话。只是越是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跟陈奶奶聊天的那个女人，目的性真的很强，于是问道：“陈奶奶，是很亲的亲戚吗？” “是我娘家侄儿媳妇，好些年没见了，也是孩子有心，辗转联系上了。”老人家念旧讲情分，特别是陈奶奶，她一个人带着还不到十岁的小孙女儿独自呆在大城市，没安全感，有个亲人主动联系，她光顾着高兴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常联系的人突然那么热情有没有不对劲。 “您侄媳妇家不是在镇上开店的吗？咋突然想过来打工了？”通过那么多条语音，古秋对事情的大概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而且咱这儿，是大城市不假，可也不是工厂聚集的地方啊，您侄儿媳妇来这边打工，能找什么工作呢？” 陈奶奶被喊作“奶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带着一个小孙女儿，其实年龄比姚阿姨大不了几岁。她一点也不迟钝，甚至恰恰相反，她相当聪明，被古秋这么一问二问，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是啊，自从我爹妈去了之后，我跟娘家那边就少有联系，隐约听说我那侄子在镇上开店，没少挣钱。我那侄媳妇刚跟我联系上的时候，也说了还在开店，就是镇上开的店多了，生意大不如从前。还说家里的生意虽不如以前，可也还行，养得起我这个孤苦的姑妈，让我带着妞妞过去，有他们照应着也放心……可咋突然的，就要来这边打工呢！” 古秋听陈奶奶说过家里的情况，丈夫早逝，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结果在去年，也因为意外去了。儿媳妇还年轻，找到合适的就改嫁了，把孙女儿留给了她。 陈奶奶说的简单笼统，看多了电视剧的古秋却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很多。陈奶奶说她儿子意外去世，那显然，有很大概率是有赔偿金的，要不然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不在亲朋故旧遍布的老家呆着，大老远的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干吗？而且，从陈奶奶之前疯狂网购也能看出，她至少短时间内是不缺钱的。 虽然有点儿小人之心的嫌疑，可古秋想，若是从贪图老人手里赔偿金的角度解释陈奶奶侄媳妇的种种奇怪之处，似乎就说得通了。 见陈奶奶脸上露出后怕又愤怒的神色，古秋猜她应该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谢你了，小秋。”陈奶奶接过手机，迟疑了一下，才问，“我地址给他们了，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城市大，说不定叫老树巷的不止咱这儿。”古秋见陈奶奶神色间还有不安，继续说，“就算找到这儿也没啥，您想见，我就放他们进去；您若是不想见，保准他们进不了门。” 听古秋这么说，陈奶奶总算是放心了。她叹了口气，感叹道：“老了，老了，被小辈儿当傻子耍这么久都没察觉到。” “您也是关心则乱。”古秋挺理解陈奶奶的，她六十多岁，说老不算老，可也不小了。她孙女儿才九岁，离长大成人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谁知道这十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渴望亲人，想给孙女儿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无可厚非。 “唉~” 看着陈奶奶满脸的愁苦，古秋到底还是心软了，提醒道：“刚搬来那位陈叔叔，是本地人，听说原先是市重点中学的校长，一年前刚退休。” 陈奶奶闻言一愣。她此行带着孙女儿过来，其实并没有打算长待，在她看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远不如亲朋故旧遍布的老家有安全感。可亲朋多也有亲朋多的坏处，一个两个的，都惦记她手里的赔偿金。说是借，可他们孤儿寡母的，人家不还，她能拿人家怎么办？丈夫早逝的她太清楚其中的艰辛了，所以她打算带着孙女儿在这边躲个一年半载的，等大家渐渐淡忘了赔偿金的事，再回去。 而此时，刚察觉到连好些年不走动的娘家亲侄子都开始惦记自家儿子的卖命钱，她心寒的同时，也头一次对回老家的决定产生了迟疑。 “嗯，谢谢你了小秋，” 陈奶奶离开后，古秋对秦霞说：“这两天咱多注意下大门口，留意下有没有可疑人士。” 秦霞认真地点头。 正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清扫工作，古秋一看锃亮的地面，就知道秦霞已经在她跟陈奶奶交谈时，把地给拖干净了。“小霞，谢啦~” 秦霞笑着摆了摆手。 ———————————— 而此时，在一个小破旅馆里，一对灰头土面的夫妻紧闭了房门，正激烈地争吵着。 “这死老婆子咋不接电话！”满身横肉的女人暴躁地在狭小的房间走来走去，连续拨了好几通电话都只听到忙音，根本打不通，她怒气更胜，对臊眉耷眼蹲在一边的男人骂道，“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都没跟她单独联系过。”男人心里也正纳闷儿呢，明明前一天那老婆子还一副见到亲人的激动样儿，咋突然就不接电话了？他闷闷地抽了口烟，随即压低声音说：“要不算了吧，老婆子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万一想不开闹出了人命，咱……” “没出息的窝囊废！”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女人就凶神恶煞地瞪着他骂了起来，“她一个老婆子懂啥，钱在她手里就吃个利息，咱拿到手，那就是钱生钱！有了钱，能缺他们一口饭吃不成？” 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接连几天没在大门口见到什么可疑人士，古秋跟秦霞难免会松懈一些，不过心里依然记挂着这事儿，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时，总会时不时盯着监控屏幕看一眼。 这日中午，轮到秦霞值班，在门卫室吃了外卖，古秋就回房休息了。 最近连着几日大晴天，可气温却持续走低。也许是昨天早上清扫走廊楼道的时候出了汗、吹了风，自诩身体好不常生病的古秋，从昨晚开始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点儿堵，看样子是要发烧感冒的节奏。 她是自身免疫力能抵抗一切小病的坚定拥护者，平时感冒、发烧、拉肚子，都靠硬扛，扛个几天还不见好，才去药店买几片药吃。当然，她之所以有如此自信，也确实是因为身体底子不错，十次生病有九次能扛过去，多喝热水、多睡觉，过不了几天，就不药而愈了。 回到801，古秋直奔卧室，脱了外套裤子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叮铃铃……” 被闹铃惊醒后，一觉下来仿佛充满了电的古秋伸了个懒腰，有条不紊地漱口、梳头发、穿戴整齐，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精神奕奕地出了门。 空气还是干冷干冷的，可身体状态对心情的影响十分直接而深刻。 上午头昏脑涨、心情郁闷，只觉得连微风拂过都像是冰冷的小刀，刮得人生疼。可到了下午，通体舒畅，头脑清明，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面对扑面而来的风，也只觉得干爽怡人。 这天是工作日，除了一楼安享晚年的几位，楼栋里几乎没什么人。 走到一楼，见姚奶奶陈奶奶并排坐在有阳光的地方晒太阳，陈奶奶家那个小名叫妞妞的孙女儿安静地蹲在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旁盯着看，古秋冲她们笑笑，“晒太阳呢？” “是啊，刚睡醒啊？年轻就是好，觉多。”姚奶奶对年轻人一向和善，“你跟小霞俩人轮着值班挺好的，中午睡会儿午觉，精神好。” “确实，睡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多了。”古秋透过拱门往外看了一眼，见没啥事儿，就不忙着离开，倚着围栏站在阳光里，一边晒太阳，一边陪她们聊天，“小猫养得好，才几天不见，感觉又胖了不少。” 姚奶奶之前看这只灰不溜秋的猫不顺眼，不怎么爱管它。不过自从女儿搬到隔壁住之后，晚上反倒是小猫陪她的时间多，相处的久了，渐渐也有了感情。 听古秋夸小猫养得好，她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可不是？别看它身子小小的，能吃着呢，还不挑食，猫粮每回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连不小心带到地上的都不落下……” “这猫通人性，懂事儿，没见它乱咬乱抓过，妞妞天天吃了饭就闹着要去找小猫玩儿。”一边的陈奶奶笑着说。 “它呀，轻易不让人摸，可每回妞妞来，它都不躲，跟咱们妞妞投缘着呢。”楼上住着不少年轻人，可二十出头的孩子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除了碰着面了礼貌地招呼一声，鲜少有乐意主动亲近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因而，乐意往家里跑还安静礼貌的妞妞，就招了姚奶奶姚阿姨的疼，特别是最近，来往的多了，更是恨不能当亲孙女儿一样疼爱。 话题聊到了安静乖巧的妞妞身上，很自然就说到了她上学的问题。古秋见陈奶奶没有趁机求助，姚奶奶明明听出了言外之意，也没有主动开口说帮忙的话。她求人帮人两边都不沾，更不好说什么，只能心底纳闷儿地点到即止，不着痕迹地跟她们聊起了别的话题。 等古秋回到门卫室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趁着精神好、兴致高，她一鼓作气将今天的学习任务和练习任务完成了。 “我觉得这张超常发挥了。”依然是每日必画的“置物架上的绿植”，可成果出来，她莫名觉得今天的成品更有层次感。 秦霞走过来端详了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随即拿着自己的手机，调整好光线明暗，连拍了好几张。 “你拍的照片也越来越有质感了。”古秋接收了照片后，熟门熟路地将今日新出炉的“画作”传到自己的微博账号上。 这个微博账号是她四年前读大一的时候注册的，没有熟人知道，关注了一些觉得挺有趣的博主，专门用来看八卦、刷新闻的。不过最近，她突发奇想，开始在上面上传自己每天坚持练习的画作。 一开始没什么人关注，只有秦霞雷打不动地点赞。 不过后来，在连续上传同一个场景的练笔画作半个多月后，开始有陌生人留意到了。当然，她不是进步飞速的天赋型选手，虽然能看出在进步，可并不明显。 善良些的陌生网友会随手点个赞，甚至心血来潮评论一句“加油”。而那些不善良的，言辞就不那么中听了，什么“画技拙劣就别丢人现眼了”“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上网，别老是发一些辣眼睛的东西好吗”“我是博主的脸，博主不要我了”……反正什么刻薄的话都有。 古秋是个经不起激的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话说的越难听，反而越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于是，开始雷打不动地每日上传一张当日“新作”，同一个场景，不同的日期或笔色。 将新作上传后，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人评论了。 “看来大家的眼光是一致的。”看到有四五条夸奖的，古秋十分开心，“哇，粉丝数涨到五百了！”虽然有一百多是注册时被送的僵尸号。 [为啥不跟小松互关啊？]弟弟虽然还没正式出道，可一场场商演下来，竟也有了一些喜欢他的粉丝。如今微博上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了一万，若是跟秋姐互关的话，说不定能引流过来一些呢。 “不了不了，上传这些就是好玩儿，咱又不靠粉丝生活，要这么多人关注干吗？”在这点上，古秋态度很坚决，“小松以后可是要当明星的人，以后红了，有关他的一切都会被扒出来，从现在起就得多注意点儿。” 听秋姐说的这么笃定，好像弟弟一定会红似的。秦霞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奢望弟弟能红，能早日出道，公司给争取工作的机会，不像现在一样到处跑辛苦又不太规范的商演就行。 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这一下午过得轻松又愉快，古秋还约秦霞下了班去菜市场买些鲜肉鲜菜，晚上一起煮火锅吃呢。 “哎呦，起风了，是不是要变天啊！”开门被寒风兜头吹得打了个寒颤，古秋怕再给吹感冒了，搓着手关了门，准备穿上外套再去接水。 还没等她走到挂着外套的落地挂衣架边，秦霞已经站起来了，接过她手中的热水壶，做手势说自己去接水。 “那行，谢啦。” 古秋没有坐回椅子上，拿起喷壶给三盆绿植喷了点儿水，又习惯性地看了眼监控屏幕。 只这一眼，唬得古秋连忙套上羽绒服，小跑着出了门。 “小霞，到大门口帮忙！” 秦霞连忙将装满水的热水壶放在窗台上，拔腿跟了上去。 到大门口一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大的酒味儿！”古秋跟秦霞一人一边，架起醉成一滩烂泥的杨韵，忍不住嘀咕着，“这么冷的天醉倒在外面，不要命了吧？” 幸好两人力气大，杨韵醉得连站都站不住，古秋跟秦霞愣是生生把她抬到了101室门口。 “杨韵，杨韵？钥匙放哪儿了？” 喊了好一会儿不见杨韵回应，古秋只好去翻她的包，找到钥匙后打开房门，跟秦霞一起将人抬到了沙发上。 帮着开了暖气片、关了窗户，古秋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问秦霞：“你知道啥能解酒吗？”她不喝酒，身边也没有喝酒的人，对这些还真不了解。 秦霞打了个手势，去了杨韵的厨房，没一会儿拿了一盒酸奶过来。 “这个能解酒啊。”古秋说着，将瘫在沙发上的杨韵扶起来，“小霞，去厨房拿个勺子喂她……” 费了好大劲儿给杨韵喂了一盒酸奶，又灌了半杯温水，刚刚人事不知的醉鬼总算是有清醒的迹象了。只是人有意识了，反倒比醉死时更难搞—— 先是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怎么劝都停不下来。十多分钟后，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无奈的古秋只好让秦霞先回门卫室那边，自己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秦霞走后，古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抠手指玩儿，而对面沙发上抱着抽纸的杨韵，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似的，从嚎啕大哭到轻声啜泣，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半个小时后，杨韵终于停下了，人似乎也清醒了。 古秋见状连忙起身，神色间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小秋，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古秋哪敢离开，拿起水瓶给杨韵面前的杯子里续了半杯热水，在她身边坐下后，才说：“有意思啊，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可以认识很多有意思的人，可以追很有好看的剧。” 杨韵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可向来注意形象的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红肿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轻声说：“人活着，就追求这些东西？” “那些更有追求的人在想什么，我不清楚。”古秋笑着说，“就我而言，生活中能有这些做调剂，就觉得很有意思。” 她见杨韵沉默不语，就继续说：“我最近在追一个综艺，每周更新一期，可好笑了。想到周六晚上，我可以喊上小霞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节目大笑，心里就充满了期待，感觉这一周都过得特别有意思。” 就在古秋以为杨韵不会开口时，沉默了很久的她突然问：“综艺播完了呢？” “那就找新的‘心头好’啊，不管是电视剧、电影还是小说，好的作品多不胜数，一个结束了，还有下一个。”古秋理所当然地说，“死盯着一个也太傻了吧！” “……是啊，死盯着一个太傻了，太傻了。”杨韵低喃着。 过了一会儿，她从旁边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一把脸，看着白色的湿纸巾转眼间染的黑乎乎的，有些羞赧地冲古秋笑，“见笑了。” “没事儿。”古秋见她笑了，心中的警铃顿时解除，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以后可别再喝这么醉了，大冬天的多危险啊。” “以后不会了，谢谢你，小秋。”杨韵将人送到门口，“代我跟小霞说声谢谢，今天麻烦你们了。” “嗯，好。”古秋临走前，到底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开玩笑似的对杨韵说，“我跟小霞最羡慕的就是你了，长得漂亮，气质好，又有品位，我们恐怕得重新投胎才能赶得上你。” “你们很漂亮，比我强多了。”杨韵红肿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我也会努力向你们看齐的。” 古秋走到拱门边时，听到斜对面的姚阿姨问：“小秋，没事吧？” “没事，姚阿姨。”古秋没多说什么，遥遥冲姚阿姨摆了摆手，就回门卫室了。 门卫室里，茶已经泡好，古秋捧着喝了半杯，才对秦霞说：“没啥大事儿，估计是工作压力大，一时有些情绪崩溃。” 这会儿已经过六点了，喝完了茶，两人就准备下班了。 说好了一起去菜市场，骤起的大风也没有阻挡两人的脚步。 不知是天冷了身体有了囤积脂肪的需要，还是单纯因为人馋肉了，古秋最近特别想吃肉，可又怕自己做不好，就跟秦霞一起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店买了一只烤鸭。 “希望到家不要凉了。”烤鸭店离的有点儿远，两人怕赶上下班高峰乘地铁太挤，就抄了小道。 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用围巾兜住嘴巴的古秋凑到秦霞耳边叭叭，“其实家里添一台微波炉或是烤箱还是挺有必要的哈。” 秦霞知道吃土好些天的秋姐“老毛病”又犯了，用“我就静静看着你犯病”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古秋视若无睹，继续叭叭，“我仔细想了下，还是烤箱比较实用，可以烤红薯、烤蛋糕、烤披萨、烤肉串、烤鸡翅……哎呀，能做的太多了，不买姚阿姨家那么大的，中等型号的两三百就能买到……” 古秋话还没说完，挎着秦霞胳膊的她见秦霞突然拉着她往路边的大树后躲，顺着秦霞的视线往前看，才发现有两个看上去很不正常的人像是喝醉了似的，在两个相隔不远的小巷来回打转。 “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一个个大冬天喝这么多干吗呀！” 古秋嘀咕着，这条巷子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若不是为了买烤鸭，她跟秦霞也不会大晚上的抄近道走这边。 在大树后躲了好一会儿，远远看见那两个“醉鬼”还在打转，古秋又冷又怕又后悔，凑到秦霞耳边小声说：“要不咱原路退回去吧，这得等到啥时候啊。”小巷子路窄，她肯定是不敢跟两个看上去醉得不轻的酒鬼“狭路相逢”的。 秦霞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不敢多停留，转身就跑，一溜烟出了小巷子。 走大路太远，他们又冷又饿，实在不想走了，就进了不远处的地铁站。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等了三趟，精疲力尽的两人才顺利挤上地铁。 “你除了吃还能干啥，问个路都能问错……” “问了好些人，都说就是那儿，穿过那个巷子就到老树巷了。” “到个屁，都去几回了，绕来绕去都给绕回来，跟哪个不靠谱的打听的，糊弄人呢这不是！” …… 地铁里挤满了劳累了一天的上班族，原本安安静静的，只有或粗或细的呼吸声。突然响起的争吵，在其间格外显眼。 古秋原本就听个热闹，可听到“老树巷”三个字，下意识往争吵的方向看去。 “小霞，你看看，是不是刚刚那俩‘醉鬼’？”古秋有轻微近视，刚刚路灯又昏暗，她不太确定。 秦霞闻言顺着争吵声看去。不多会儿，对古秋点了点头。 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古秋心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想法，但她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听着不远处的两人毫不顾忌周围安静的环境，吵了一路，直到到站下车。 回到44号楼大门口时，距离他们下班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去我屋吧，烤鸭凉了，得热热，切盘葱丝、拌碟小菜，再煮点儿稀饭、热俩馒头就成。” 等秦霞将买来的菜放回家，两人一起上楼。 到了801，古秋将电视打开，随便找个剧放着，跟秦霞在厨房忙活了不多会儿，一顿丰盛的晚餐就上桌了。 自从家里有了电视，她越发不喜欢正儿八经地在餐桌上吃饭，一般都是坐在沙发上，把沙发边的小圆几挪到沙发前当餐桌使，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热热闹闹的，似乎连胃口都会更好一些。 [秋姐，小松回来了。] “喊他上来一起吃。”古秋跟秦霞说着，赶紧回厨房多热了几个馒头。 不多会儿，秦松就推门进来了。 “真是巧，我也买了烤鸭。”秦松带着一身寒气进门，他看上去瘦了不少，但却没有羸弱干巴之感，反而越发显得体格精壮、身姿挺拔。 他将手中的食物袋递给姐姐，将外套挂在门后的落地挂衣架上，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洗手。 “你也买了烤鸭啊？”在厨房忙活的古秋听到秦松刚刚说的话了，回头问他，“需不需要热一下？” “不用，还热乎着，吃着正好。”秦松一边洗手，一边跟古秋聊着，“今儿你们咋吃这么晚啊？” “一时心血来潮，跑到孙记买了烤鸭，之后遇到下班高峰，在地铁等了三趟才挤上车。回来又忙活着热凉透的烤鸭，还煮了稀饭、拌了小菜，折腾到这会儿还没吃到嘴里呢……” 古秋特意从仓库搬来的小圆桌不大，两只烤鸭、一碟小菜和三碗稀饭摆在上面，将桌子占的满满当当的。 三人太熟了，也不讲究什么仪态，嫌在沙发上坐着挤得慌，就索性围着小圆桌盘腿坐在了地板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秦松有半个多月没回了，虽然时常发信息联系，可到底不如面对面交流。 “就原先跟你们说的那个选秀节目，原以为是公司内定，我们这些人都没戏了，没想到突然发了通知说公司内部采取公开选拔的模式定名额。如今已经到决赛了，要是选上了，不仅能参加那个节目，工资也能涨。”他堪堪吊车尾进了决赛，是同期中极少数闯进决赛的练习生之一。 “你别老想着自己资历浅，胜算不大。”古秋知道秦松压力大，她跟秦霞也时常宽慰他，可看上去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就咱们知道的，年少成名、一炮而红的还少吗？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有些人生来自带天赋点，一般人累死也赶不上；而有些人就算再热爱，生来没这个天赋，可能终其一生连门槛都跨不进去……小松，我觉得你属于被老天偏爱的那一波。” 秦霞在一边猛点头。她虽然跟小松是双胞胎，可自小到大，就算是撇除性别优势，小松也似乎更讨人喜欢。更别说“艺术”天赋了，小时候流行什么歌，小松总是学得最快、唱得最好的那一个。 秦松做出被“说服”的样子，其实心里的忐忑只有自己最清楚。 道理他都懂，可面对动辄几岁就开始学舞蹈、学声乐的“同学”，十八岁才从零开始学起的他，心里能不虚吗？可他也知道，进入了这个竞争格外激烈的行业，他除了加倍努力强大自己，别无他途。 “不说我了，这边是不是又搬来不少人？我刚刚打眼一扫，好像每层楼都有亮着的灯。” 古秋点点头，“很多都是三楼那些年轻人的同学、朋友、同事，相互介绍来的，现在四楼、五楼的入住率都过半了，六楼有三户，七楼也有四户。”年轻人喜欢往高处跑，在她看来比较方便的一楼二楼反倒备受冷落，尤其是二楼，竟成了唯一全空的楼层。 话刚落，就听到屋外传来年轻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熟悉的铃儿响叮当隐隐约约地传入屋内，古秋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今天地铁里的人格外多，应该是去过圣诞节的吧？” “是啊，我们公司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布置圣诞树了。”秦松一脸不以为意，“这洋节有啥好过的，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普普通通的苹果简单包一下就敢卖高价。” “就找借口热闹一下……”见手机突然响了，古秋拿起一看，笑着对秦霞和秦松说，“辛岩他们开圣诞派对呢，邀请咱们过去。” 秦霞连忙摆手，她不习惯那样的环境，不乐意去。 秦松也摇头表示不去。难得回来一次，他只想跟姐姐秋姐聊会儿天，稍晚些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最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太累了。 “我也不想去，除了辛岩，其他人又不多熟悉，怪尴尬的。”说着，古秋就回信息婉拒了辛岩。 人虽然不去，但听着外面欢乐嬉闹的声音隐隐传入屋内，身边又有人陪伴，心情也不由得飞扬了起来。 “叩叩……” 开门一看，是端着两盘蛋糕的辛岩。 “秋姐，今天我生日，请你跟秦霞吃蛋糕。”辛岩下意识往屋里一看，才发现除了秦霞外，还有个只看到背影的男生。 “哇，你的生日正好赶到圣诞节这一天诶，生日快乐哈……” 送走辛岩后，古秋端着两盘蛋糕回屋，秦霞已经将吃完的那只烤鸭收起来了，正好腾出空儿放蛋糕。 “你们吃吧，我不能吃热量这么高的东西。”秦松虽然主要靠健身控制体形，可饮食上也很注意，就连刚刚吃完的那只烤鸭，他也只挑着不带脆皮的吃了几口，大部分都是古秋跟秦霞吃的。 温暖的室内，三人或倚或坐，不知道演着什么的电视剧和外面充满欢乐的喧哗声都成了背景乐，他们漫无边际地聊着，连一件极为琐碎的小事都能引起一阵阵欢笑…… 等送走姐弟俩，古秋洗漱完躺在床上时，突然想通了她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过节，甚至远在外地，舟车劳顿也想回家团聚？ 今天，她突然明白了。 第32章 第32章 第32章 昨晚刮那么大风，就有预感要变天，果然，一早起来，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古秋煮了点儿稀饭，将昨晚剩下的烤鸭回锅热了一下，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吃了饭，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绘画方面的专业书。等到了八点半，换上最厚的那件长款羽绒服，之前连着几日晴天放在窗台上晒得暖烘烘的雪地靴也穿上了，古秋才精神奕奕地出了门。 “早上好~” “早啊！” “一觉醒来才发现下雪了，今天又冷出新高度。” “幸好搬到这边来住，离公司近，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之前住那地儿不算换乘耽误的时间都得要俩小时，每天五点多起来，现在想起来真佩服自己，竟然坚持了一年多。” “你还能乘地铁呢，我之前才惨，没通地铁，得坐公交，下雨下雪的天气简直绝了！” …… 八点半不早了，不过租客里有相当一部分上班的公司在附近，赶一赶还是能踩点儿到的。再加上今天下雪，又冷的厉害，大伙儿不约而同多赖了会儿床，一个个都起的有点迟，倒是赶到一块儿去了。 古秋跟他们寒暄着下楼，走到三层楼梯间时，听到有人说：“还是当学生幸福啊，看看三楼这些家伙，昨晚玩了通宵，今天还能睡懒觉。” “一大早的，扎心了！” …… 雪还在飘着，古秋沿着走廊去洗衣房看了下，见门窗都关着，有一台洗衣机在运行着，卫生间铺了防水瓷砖的地面上有些水渍，就拿起吸水拖把里里外外将地面擦了一遍。 “小秋，这么冷的天，咋不多睡会儿啊？” 古秋见陈奶奶抱着一盆脏衣服进门，笑着说：“昨晚睡得好，早早就醒了。” “年轻人精力好啊，昨晚又唱又嚎的闹了半宿……” “打扰到您了？”古秋在八楼住，能隐约听到声响，但远不到被干扰的程度。 “没，咱这儿屋子墙厚实，隔音好，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下雪了，想起有双鞋忘了收，出了门才听见的。”陈奶奶熟门熟路地将脏衣服倒进洗衣机了，扫码、选择程序、付款，很快，洗衣机就运转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眼客厅，见没人进来，压低声音对古秋说：“妞妞上学的事儿我跟小姚说了，她答应帮我问问小陈。妞妞她爸之前就在这边工作，我还联系上了她爸从前的同学、同事、领导，请他们帮帮忙。嗐，为了孩子，我也是豁出脸面了。” “您做的对，妞妞能在好的环境里读书学习是最重要的。熬过了这几年，等她上了大学，您就轻松了。” “是啊，你姚阿姨也说了，把孩子送到学校，我不用见天的守着她，也能出去找份儿工作补贴家用。”说起这个，陈奶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兴奋，“你姚阿姨说她有个朋友儿媳妇刚生了孩子，她朋友工作忙不能帮忙照顾，急着找靠谱的保姆呢。你姚阿姨说我做饭好吃，人也干净利索，说要是我乐意的话可以帮我介绍。” “那挺好啊，姚阿姨介绍的人家肯定靠谱。”陈奶奶才五十出头，虽然因着接连承受丧夫丧子之痛，比同龄人要显老一些，可性格坚强乐观，家中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姚阿姨估计也是欣赏她才主动开口提帮她介绍工作的话的。 “小姚人没话说，我肯定相信她。”陈奶奶之前也很少露出自怨自艾的愁苦，可总觉得就算笑，也蒙着一层沉郁。可这会儿，她笑起来，眼睛里都发着光，那是生活有希望的人独有的。 古秋打扫完了洗衣房，跟陈奶奶聊了一会儿，就去门卫室了。 她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秦霞已经拖了地、擦了桌椅，连置物架上的绿植都已经喷了水。 “小松走了？” 秦霞点头，[不到七点就离开了。] “这么早啊。”古秋一边开电脑，一边跟她闲聊，“雪下下停停的，估计又要持续好几天，待会儿咱们将外院这边铲出一条能走的小道就行，内院先不管。” 聊着天，古秋下意识往监控屏幕上瞄了一眼，“咦？”她仔细一看，发现有个女人在门口徘徊。 “我出去看看。” 到了大门口，隔着铁艺大门，古秋问：“你好，是来看房的吗？”她一眼就看到了女人手中那张好久没出现的熟悉的招租传单。 女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慌乱地转过身面对古秋，含糊地应着：“嗯，对，那个……” “请先进来吧，外面冷。” 将人请进温暖的门卫室，拿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递到女人手里，古秋问：“您一个人住吗？” 女人捧着热水，头一直低着，有些发油的凌乱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不，不是，还有我女儿。” “我们这里只有一居室和二居室，一居室月租两千，二居室月租三千。”古秋将她之前整理打印的《租房须知》递给女人，“您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女人都在低着头看那张《租房须知》，一直没有开口的迹象。 古秋见状，也不催促，兀自做自己的事。 好一会儿，“我，我就在附近住，也能租吗？” 古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女人又问：“有人找麻烦，也没关系吗？” “找麻烦？”古秋下意识看向女人，正好跟她的眼神对上，这才发现，她脸上青青紫紫的，像是……挨了打。“没关系，咱这边闲杂人等进不来。”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女人略抬起头，直视着古秋的眼睛，说：“我想租一套一居室。” “好的，现在除了三层，一至七层都有空着的一居室，您这边走……” 相比于做决定时，自我介绍名叫孙倩的女人看房时果断多了，很快就定下了二楼的201室。 “我女儿念初中了，读了寄宿学校，一周回来一次。”大约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孙倩的话比刚刚多了一些，“她每周都要回家看她的狗……”似乎刚想到这茬儿，她问：“这里可以养狗吗，我家胖胖是只金毛，很乖巧温顺。” “可以的，只要您看好它，不影响到别人就行。” 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与其他租客大包小包呼啦啦一趟搬过来不同，孙倩跟蚂蚁搬家似的，有时候背个包，有时候提个箱子，有时候好几天不见人影，又突然出现，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人家缴纳了房租，其他费用也一分不少，也没有违反《租房须知》中的任何一条规定，一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古秋心里虽疑惑，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终于，在长达半个月的打游击一样的“搬运”后，孙倩在一个周六的晚上，领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的女孩儿和一只养得皮毛油亮的大金毛，正式入住了。 孙倩这半个月来总是行色匆匆，连跟古秋都只是点头之交，其他人更是完全没有来往。因而，她搬进来时悄无声息的，除了一直暗暗留心的古秋跟秦霞，没有旁人察觉到。 元旦过后，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了。 往年，每到节假日，相比于同学朋友的欣喜若狂，充斥在古秋心中的，只有满腔愁绪：放假几天住在哪？怎么应付身边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的好奇？人家用言语表达同情时，该怎么回应？…… 上大学之后情况是好了很多，因为很多同学离家远，一般节假日也不回家，显得留在学校的她不那么突兀了。 唯有春节，放假的时间长，国人重视程度高，还赶上寒假，虽然大学很人性化，特意为春节留校学生提供了专门的住处，可那种如芒在背的“特殊”，仍压迫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年就不同了。 古秋仰躺在自己铺着厚实软垫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柜上开得正旺的水仙，嘴角无意识翘起，眼中满是笑意——今年，她不用再发愁到哪里去躲避热闹了！在这个暂时属于她的小屋里，她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和无所遁形的怜悯话语……就像一个十足坚固的避风港，抵挡着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压力和伤害。 发了会儿呆，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起身，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又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折腾到十一点钟，临睡前，古秋才拿起手机，回复下午突然收到的信息—— [恭喜恭喜，可惜我这边工作比较忙，春节要留下加班，恐怕没办法回去给你当伴娘了。] 对方一直没有回，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道：[春节都要加班吗？不是找借口哄我的吧？] 看到曾经被放在心中最重要位置的“好朋友”回复的信息，古秋嗤笑一声，丢开了手机，没有回复。 这个失联了很久又突然联系上的女孩儿，叫石锐，是古秋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曾经她单方面认定的最好的朋友。小时候的她看来，石锐成绩好、人缘好、待人也好，没有比她更优秀的人了。她崇拜她、羡慕她，也喜欢她，想跟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也是缘分，两人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年年都是同班，因为熟识和她单方面觉得关系好，还做了好几个学期的同桌。 可仅仅因为一次期中考她超常发挥，拿到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作为优秀代表在校大会上做演讲，就导致了两人多年“友谊”一朝决裂。 “现在想起来，我也真够迟钝的。”古秋说着，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感觉似乎是一夜之间，班里原先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突然就不理我了。我当时真是一脑袋浆糊，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还傻傻地去问自以为关系最好的石锐。” 结果可想而知。 想起如何都忘不了的那耻辱又尴尬的一幕，古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是幼稚，不过是被人当众嘲弄奚落罢了，怎么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呢？” [那个时候是情绪最敏感脆弱的时候。]秦霞自己深有同感。 “是啊，还好挺过去了。”过了那么多年，古秋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了，留在她印象中的，只有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灰暗。“她可以遗忘过去的一切，若无其事地上演老同学久别重逢的戏码，可我不想陪她演。” [秋姐做得对！] 古秋低头盯着手机看了一阵儿，最终，还是删除了那个前两天犹豫了很久才确认添加的“朋友”。 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抓着不放，没什么意义。 心里想开归想开，可心情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因而在外出买饭时再次在大门口遇到那个穿得人模人样，却对执意离婚的妻子纠缠不休的男人时，古秋没了耐心，皱着眉厉声道：“你再过来骚扰我们租户，我可要报警了！” “你让孙倩出来。”男人一开始也耍过横，可惜古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当着他的面一脚踹飞了他堆在大门口堵门的纸箱子。 “再说一遍，立刻滚！”心中烦闷，古秋更是懒得跟他掰扯。 见举手投足间粗俗又暴力的女人满脸火气地冲自己走来，男子见识过她的战斗力，不敢硬碰硬，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见到这滑稽的一幕，古秋的心情反倒好了很多。她冲一边满脸担心看着她的秦霞说：“我没事儿。咱去吃饺子吧？” 秦霞见她确实好多了，这才暗松一口气，笑着点头。 在饺子馆吃了饭回来，见门口没有那个讨人厌的身影，两人心情更好了。 今天轮到秦霞值班，古秋往内院走去，准备上楼休息。 “小秋姐。” 走到二楼楼梯间的古秋闻声望去，201室的门半开着，孙倩的女儿，貌似小名叫蓓蓓的小姑娘神色踟蹰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蓓蓓？” “那个人……就是我爸，还在大门口吗？” “不在，人已经走了。”古秋停了一会儿，见她没继续开口，就问，“还有事吗？” “没，没了，小秋姐再见。”小姑娘摇摇头，回了屋。 第34章 第34章 第34章 下午古秋刚到门卫室，就被秦霞拉着看了一段监控回放。 屏幕中，只见上午刚被骂走的男子跟在气势汹汹的老阿姨身后，往大门的方向走来。只是，到了门口后，老阿姨战斗力爆棚的气势顿时一减，踟蹰了一会儿，又对跟在身后似乎怂恿她上门的男子说了些什么，不多会儿，就不顾男子的拉扯，兀自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我看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就没发信息告诉你。] 古秋安抚了秦霞几句，在座位上坐下后，脑子里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她初来时遇到的那个，路过大门前看到她时，神色惊惶的阿姨。她说什么来着？44号楼的传闻？当时那位阿姨走得急，她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后来心里不是不好奇，只是一方面查不到，另一方面自己心里也存着侥幸、不愿意太过深入地探究一些东西……种种原因交缠着，导致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所谓“44号楼的传闻”究竟是什么！ 孙倩说过，她原先就住在附近，联想到刚刚监控回放中那位老阿姨看清门牌后神色突然惊惧的表现，让古秋不得不往那个所谓的“传闻”上想。 找孙倩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古秋无意识往窗外望去，正好看到两个女孩儿说笑着在窗前走过。 她摇了摇头。算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何必在意？想知道什么，等木叔回来，可以问个清楚。 “秋姐，我们走啦，来年见！” “再见，一路顺风~” 先是大学放假，三楼四楼一部分在校学生迫不及待地回了家；之后没多久，随着春节的临近，漂在大城市的年轻人也迎来了久违的假期，陆续喜气洋洋地回了家。 似乎在一夜之间，44号楼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除了一楼二楼寥寥几户，其他楼层几乎空了。 “国家法定节假日呢，咱们也要享受到。”平日里工作看着清闲，似乎没什么事做，可就算周末休息都要分点儿精力在工作上，古秋觉得，若是公司规章制度健全的话，她跟秦霞都有资格申请“模范员工”了！ 如今赶上国家法定节假日，她真对秦霞说不出无偿加班的话，又怕只有自己加班秦霞心里过意不去，索性两人都正常放假。只是当初木叔交给她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被她带到了801，一直连着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方便她随时查看大门口的情况。 “陈奶奶好像做了不少腊肉腊肠，我想跟她买几串腊肠吃，你要不要？”古秋老家在中部小镇，在她印象中，平日里吃的菜啊主食啊都是那几样，过年大鱼大肉也是些耳熟能详的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来自南方的陈奶奶，同样是小镇来的，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古秋被拉着蹭过几顿饭，印象最深的就是前不久陈奶奶做的蒜苔炒腊肠，那独特的味道，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秦霞眼睛一亮，笑着猛点头。那道蒜苔炒腊肠她也吃了，也很喜欢，只是知道自己做不出味道那么独特的腊肠，又不好意思跟陈奶奶要，一直遗憾弟弟尝不到那么好的味道呢。这会儿听秋姐说要跟陈奶奶买，她哪里舍得错过？ 显然，识货的不止古秋跟秦霞，姚奶奶姚阿姨也对陈奶奶开了口。 开口的人多，陈奶奶不好说不收钱的话，就答应了，导致她一次性买了不少肉，做好了在内院撑着架子晒了一大排。 过年不能只盯着腊肠吃，古秋跟秦霞都是第一次办年货，没什么经验。不过两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需要考虑到很多家人、亲戚的办年货，只要结合自身的需求稍稍屯一些就行，买起来倒也有条有理。 这日，听说几站外的一个商场做活动，优惠力度还挺大，古秋跟秦霞一早就赶去血拼，买了不少吃的穿的，到半下午才满载而归。 出了地铁站，才走进巷口，就远远看见有一群人堵在大门口。 “是陈叔叔家的儿女亲戚，之前来闹过。”古秋记忆力不错，仔细想了下，就记起那些看上去有些面熟的人是谁了。 秦霞看向古秋，打着手势问：[咱躲一躲，还是直接过去？] “假装路过，去前边儿的粉面馆吃碗鸭血粉吧。”天气冷，吃碗热乎的鸭血粉，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可惜，上次去吃时看到店门口贴了通知，说过年要歇业几天，今天过后，人家就要关门休息了，再想吃就得等到年后过了初五。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那群人光顾着跟门内的人吵架，完全没注意到她俩。 古秋跟秦霞走好远了，还听到疑似陈叔叔女儿的刻薄女人在奚落她爸鬼迷心窍，为了外人连亲人都不顾。 “嘁，说的倒是好听，亲人？陈叔叔住院没人照顾时，他们可没当自己是亲人！陈叔叔身体养得这么好，可都是他们口中的‘外人’‘坏女人’一天一天给仔细照顾好的！”惦记亲爹手上的资产，却吝啬付出一点点辛劳，好处都抓在手里，“亏”却一点都不愿意吃……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愿陈叔叔不要再辜负了姚阿姨。]秦霞不能说话，但却留心着身边的一切，对租客情况了解得不比古秋少。 “但愿吧。”古秋不知道父母对孩子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还真没办法打包票说陈叔叔不会辜负姚阿姨。毕竟，他是有“前科”的。 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鸭血粉和两根油条，吃得慢吞吞的，等吃完看了眼手机，也不过才过去二十分钟。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才走出店门。 回到44号楼大门前，闹事的人已经不在了。两人同时舒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刷了门禁卡。 走过拱门进入内院，一眼就看见了走廊上姚阿姨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们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笑着向姚阿姨问了好。 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正式给自己放假的第一天，古秋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困了睡，饿了吃，闲来无事看电视……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第二天本想继续重复前一日的“堕落”生活，没想到一早就收到秦霞的信息，说秦松给了两张温泉券，请她们去泡温泉。 [好啊！]假期还长，想什么时候宅就什么时候宅，泡温泉可不是随时能去的。古秋答应得利索，心里却想着等姐弟俩十九岁生日的时候，送的礼物要稍贵重一些，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 平生头一次泡温泉，古秋出门前还特意在网上查了下注意事项。 “得买套泳衣。”读大学的时候开了游泳课，当时学校没有要求必须上，她为了省一套泳衣钱，也就顺势逃掉了，因为从小到大没有游过泳，她当时还觉得遗憾来着。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弥补遗憾的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秦霞也没有泳衣，两人就先去商场一人买了一套，又买了些吃的，才出发。 秦松给订的是私汤，位置是比较偏，但交通方便，换乘地铁后再打车，一共也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哇，真不错诶！”院子小小的，但风景别致，门一关就是个私密空间，比古秋预想中好太多了。 秦霞也好奇地四处看着，将手中提着的食品袋放在小单间里的小桌上后，打着手势问古秋：[咱们要去餐厅吃饭吗？]刚刚带她们过来的服务生说这边有菜品丰富的餐厅，但餐费要另付。 “我还不是很饿，你饿吗？”刚刚早饭吃的有点儿晚，这会儿还是半饱着。 见秦霞摇头，古秋就说：“那咱们先去泡吧，买的零食饮料就放在池边，听说泡温泉很容易饿，咱们饿了先吃点儿零食垫垫……” 逼仄的小院中几乎是围着温泉池树立起的高墙给了古秋很大的安全感，她四处转悠了一下，没有发现疑似摄像头之类让人不安的东西，就跟秦霞一前一后去同样不大的小屋换上了泳衣，随即略有些尴尬地踏进了温泉池。 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身体的时候，跟在浴缸泡澡是很不同的感受，泉水温暖着四肢百骸，身体得到放松，心理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 “好舒服。”头一次跟人“共浴”，古秋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新奇和舒爽就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秦霞大约也是同样的感受，脸红红的，笑得有些不自然。 见她这样，古秋反倒没那么不自在了，笑着说：“还是小松体贴，特意选了这样独门独户的汤池，要是好多人混浴的大汤池，咱俩恐怕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有勇气下水。” 听古秋这么说，秦霞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那样的窘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霞这么一笑，气氛就轻松多了。 “小松跟你说是公司年会抽奖抽到的？” 秦霞点头。 古秋对此不置可否。不管这券真是抽奖抽到的，还是秦松买的，请秦霞和自己过来，总归都是一番心意，她领他的情。 “小松不能来太可惜了，冬天泡温泉真挺舒服的。”古秋说着，将带来的盒装牛奶在泉水里温着，等待会儿渴了可以随时喝。 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已经熟到不用讲究一些虚礼的程度了。于是，泡得全身毛孔都张开的两人舒服得不想开口说话，就那么一人一边，仰躺着盯着高墙围成的四角的湛蓝天空发呆。 泡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扛不住出来了一会儿，喝牛奶、吃零食，觉得不那么饿了继续泡。 “不行了，感觉好困。”古秋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打，见秦霞也满脸困意，就说，“要不咱这就回吧？” 秦霞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眯着眼点头。 穿上衣服后出门被寒风一吹，人精神了不少。不过还是觉得疲累，特别想念家里暖烘烘的被窝。 于是，之前引路的服务生推荐的特色菜也不打算尝了，两人当即退了房，准备立刻回家。 “没人接单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出租，古秋只好点开打车软件叫车，结果连个接单的都没有。 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两人等了十来分钟还不见车影，顿时都有些着急。 “美女，是回市区吗？” 古秋下意识拉着秦霞往后退了几步。待她循声认真看去，才发现主动搭讪的年轻男子不是预想中流里流气的坏人脸，反倒高大帅气、斯文有礼的样子。不过，人不可貌相，古秋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就礼貌地笑了笑，说：“我们在等人。” 说来也是巧，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载着一对情侣过来。古秋眼疾手快，一边挥手一边拉着秦霞往车的方向跑，车里的情侣一下来她就拉着秦霞钻了进去，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司机说：“师傅，去xx地铁站。” 司机师傅被两人搞的有点蒙，不过他载客过来，总要回去的，顺便拉人正好，愣了一下就应和着开动了车子。 出租车跟刚刚搭讪帅哥的车子擦肩而过，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古秋透过后视镜瞅了一眼，隐约看到刚刚主动搭话的那位正神色不太愉悦地对着电话说些什么。 [他说戒备心很强，不好接近。] 古秋看到手机上突然蹦出来的信息，一脸惊讶地望向秦霞。 [我能读唇语。]秦霞的长发没有扎起来，低头时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还有一些骂人的话。] “嗯，果然平白无故的示好多是不怀好意。” 转乘地铁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进了内院发现102室的灯亮着，古秋跟秦霞过去一看，原来是小半个月没回来的秦松回了家。 “本来说跟你们一块儿去的，没想到公司突然让我去顶个通告。”秦松站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盒子中，笑着解释说，“临到年底了又多赚了一笔通告费，就给家里买了电视和微波炉，以后热饭啥的都方便。” 他拿起一个纸袋塞到古秋手里，“这是录节目的时候赞助商送的。” 古秋低头看了一眼，“是巧克力啊，谢谢啦~” 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人家姐弟俩难得团聚，古秋没有多打扰，很快就提着巧乐力告辞离开了。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刚从拱门过来的杨韵，“小秋，你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古秋笑着摇头，“我年货都已经办好了。” 杨韵平日里独来独往的，连同在一楼的邻居都没有什么来往，更别提其他楼层的了。平日里早出晚归没察觉到，直到这两天也开始休年假了，才意识到上面很多楼层都空了。“挺好，我还担心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住呢。” “不会的，除了我，一楼的姚奶奶、陈奶奶、姚阿姨陈叔叔还有小霞他们都在，二楼也有人……” 听到有这么多人在，杨韵顿时安心多了。虽说就算都在，大家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可有人跟没人，到底是不同的——知道楼栋里有人在，就算独自在家宅着，心里也是踏实的。 古秋想到陈奶奶之前做的腊肠腊肉还剩下不少，就对杨韵说：“陈奶奶做的腊肉腊肠特好吃，我们几家拜托多做一些跟她买，好像还有剩，你要是喜欢吃可以过去问问。” “是吗？”杨韵是头一次独自过年，年货啥的都还没买，对腊肠腊肉还挺感兴趣的，就说，“等明天我去陈奶奶家问问。” 回到801室，古秋懒得做饭，就拆了一条巧克力吃了垫肚子，然后不紧不慢地煮了一碗配菜豪华的泡面。 将一眼看去全是肉、蛋、菜的一大海碗泡面放小圆几上，古秋点开一部评分不错的喜剧电影，正准备开始自己的美味晚餐，放在海碗旁边的手机屏幕上接连跳出了好几条信息。 [秋秋，今年过年又不回了？] [石锐你记得吧？听说过两天要办婚礼。真是的，我们这都八百年没联系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我联系方式的，人家都邀请了，不去好像又不好。] [在忙吗？] [唉，你说红包包多少钱比较合适？跟她又不熟，真是的，早知道我过年也不回家了！] 发信息来的是同一个人，是古秋从小就认识的，两人的求学轨迹差不多，同样的小学、初中、高中，只是两人没有同班过，再加上又都不是会交际的性格，一直保持着熟人的关系。 直到读大学。古秋在读高中后不管是精力还是能力都有些力不从心，一直保持在中上游；倒是郭莹，后来居上，成绩没掉过年级前十。两人一个考上了名校，一个成绩没过一本线，学校天差地别，却在同一个城市，而且相距不远。 古秋也不记得两人是怎么突然从话都没说过几次的熟人，直接晋级为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了——貌似是某次火车票都没抢到坐票，只能站着回去，无奈凑巧蹲在了不妨碍人的角落里？亦或是更早的时候，读大学前去办理贫困证明，茫然站在乡政府大院里，被过来找父亲拿钥匙的郭莹遇到了，热心地带着去了办理手续的办公室？ 脑中的思绪不断发散，想着些有的没的，手上却一点都不停顿地回了信息：[我刚做饭呢，才看到信息。]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这么晚才吃饭啊，是在加班吗？] 古秋：[没有，跟朋友一起去泡温泉了，出来不好打车，就回来的有点晚了。] 郭莹：[泡温泉？哇，不错不错！等我过了年回去，也找个时间去泡一泡。] 古秋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面，一边跟郭莹发信息：[石锐邀请了好多同学吗？她这么早结婚也挺让人吃惊的。] 郭莹：[可不是嘛！不过从我妈那儿得到了小道消息，说她多半是未婚先孕，肚子已经显怀了，再不结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古秋回想了下，郭莹的妈妈貌似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小道消息来源特别广：[那怪不得。]石锐从小就傲，看上去真不像是甘心那么早就结婚的，而且是在家乡那样的小地方结。 郭莹：[我也是才知道，她不是高中去省城读了吗？听说到了那边跟人学坏了，高考复习了一年分数也只够上大专，跟咱们一样是今年刚毕业。] 古秋完全想不到，当初连她超常发挥一次都无法容忍的女孩儿，在初中毕业后，竟然是这么个走向。在她潜意识里，石锐就算不像郭莹一样读名校，也至少要比她强……真是世事难料啊！ 跟郭莹聊了一会儿，之后一个不妨，就被拉入了不知道谁建的老同学群里。光看名字，古秋都半生不熟，聊起来更是尴尬——毕竟，初中时光在别人看来是挥洒着热血的青春，对她来说却是前路无望的阴霾，真没什么好怀念的。 她反而觉得最近这几个月，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快乐。 一番尬聊下来弄得胃口都快没有了，好在爱成为焦点的石锐突然上线，有她妙语连珠、左右逢源，跟同学念从前、道情谊，古秋顺势默默潜水，一边吃自己的晚餐，一边甘当吃瓜群众，看群里上演“深厚”同学情。 郭莹：[石锐从前小仙女的形象还挺深入人心的。] 看到群里被众星捧月的石锐，古秋回了郭莹一个猛点头表情包。 窥了会儿屏，看着看着觉得没什么意思，古秋给新加入的群设置了不提醒新消息，就关上手机，点开刚刚暂停的电影，继续看了起来。 对着电影乐不可支，越看越投入的古秋，不知道没过多久，石锐主动在群里圈了她，结果好一会儿不见回应，热闹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兴许有事忙去了，毕竟是过年都要加班的人，不像咱们这样闲。] [是呢，人家可是大学生，哪有空跟咱聊？] [大学生咋了，还不都是跟人打工，一年到头也就挣那仨瓜俩枣儿。] [哎哟哟，看你们酸的，说出来个小道消息，估计你们会更酸。就古秋她奶奶家老房子那片儿，听说要修加油站，人家赔偿金能少拿？] 见群里越说越不像话，正准备帮古秋说几句的郭颖顿时愣住了，连忙问：[真的假的？] [问@石锐啊，她最清楚。] 石锐没想到群里有人知道她提前知道的内幕消息，还直接说出来了，顿时气恼的不行。只是别人都圈她了，她不好装看不见，只好含糊地应道：[这我哪知道] 可那个没有改昵称的人却没有就此放过她，[你结了婚就成古秋奶奶家的邻居了，你会不知道？] 被这么一说，好像石锐嫁人就是奔着赔偿金似的，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郭颖趁机私聊古秋，将刚刚截图的消息发给了她。 电影正看到精彩处的古秋看了眼信息，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随便吧，拆不拆的跟我都没关系。] 第37章 第37章 第37章 古秋发了会儿愣，放下手中的筷子。见大海碗里只剩下些汤汤水水，就慢吞吞地起身，去厨房把碗筷和刚用过的炒锅刷干净了。 又顺便擦了擦料理台、拖了拖地，再次走出厨房时，刚刚突然莫名烦躁的情绪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古秋算是奶奶养大的。 说“算”，是因为她从未得到过作为孙女、甚至是作为一个孩子，应得的关爱。那位在她印象中总是言语刻薄、脾气暴躁的老太太，像养看家狗一样养她——只保证基本温饱，其他的一概不管。甚至于，若不是曾因为遗弃她而被抓到警察局教育，连口饭都不想给她。 祖孙俩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互相厌恶，形同陌路。古秋从懂事起，就开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家务，甚至还自己摸索着磕磕碰碰学会了洗衣、做饭。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想靠自己的劳力，尽力抵消老太太天天挂在嘴边的“学费”“生活费”。 后来读了初中，国家政策好，她申请上了头一批次的免除学杂费名单，再加上初中时学习成绩还不错，靠着学校奖励，不仅勉强读完了初中三年，在中考时还超常发挥，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去了县里读高中后，一方面是学习紧张，渐渐有些吃力，节假日还要想方设法挣生活费，另一方面嘛，老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因而，高中三年都在县城呆着，一趟也没回去。 一开始是刻意不去问老家那边的消息，后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就渐渐将那里遗忘了。等考上了大学，需要办理贫困证明和迁移户口，回老家办好手续后踟蹰了许久还是去了老宅子一趟，可是迎接她的，只有塌了半边的老房子和满院子的荒草。 古秋后来装作不在意地问郭莹知不知道老太太去哪了。郭莹在外读书，也不常在家，特意打电话问了她妈妈。结果被称为小镇万事通的郭莹妈妈也不清楚，说好像是到外地打工了，不过也有人说去投奔亲戚去了。那老太太人长得凶，也不爱跟人来往，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走的又悄无声息，还真没人说得清楚她去了哪里。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古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跟老家的一切早就没了瓜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 远隔千里的小镇中，石锐紧紧盯着群里不断滚动的消息，一直没等到古秋冒泡，问身边的准未婚夫，“她应该是真在忙吧？”要不然，这么大的消息，从小就对钱财格外在意的古秋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石锐的男友也是这个小镇的，只是比石锐他们大上几岁，他家又早早到省城做生意，相互之间不是很熟。他也是机缘巧合知道老房子那片儿要建加油站的消息的，让石锐联系古秋，就是想趁她不知情，以想扩建宅院的借口买下古秋奶奶家的院子。结果没想到连人都还没见着，就有人将消息捅了出来。 “就算一时看不到，说不准就有人提醒她。”青年言辞间有些埋怨，觉得石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他计划得好好的事给毁了。 “不会的。”石锐语气急切而肯定，“她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我们那些老同学没一个跟她关系好的，肯定不会告诉她！” 同一时间，郭莹也在问正在看电视的老爸：“古秋奶奶家老院子那片儿要建加油站啊？” “建加油站？没听说啊！”郭爸爸一脸懵。 “我在初中同学群看到的，说的言之凿凿，跟真的一样。”虽然老爸早已退居二线，可也不至于连这么大的消息都一点儿没听说，郭莹觉得这消息多半是假的。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搞这么一个假消息出来。 ———————————— 收到郭莹发来的，建加油站的事儿可能是假消息后，古秋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拿一分赔偿款，毕竟，那个老院子，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在别无他法的时候暂住了几年而已。 隔日就是除夕。 上次跟秦霞一起置办年货时，商场赠送了几套春联。801室门上用了一套，古秋拿着双面胶和剩下的几套往楼下跑。 “秋姐，贴春联呐？” “嗯，过来帮忙。”见秦松没事儿，古秋喊他一起去外院。 铁艺大门上贴一套，门卫室贴一套，通往内院的拱门上贴一套。 见手上还剩下一套，古秋就敲了敲101室的门，一问之下，果然，杨韵没有□□联的意识。“这还剩下一套，送给你。” “谢谢啦。”杨韵这会儿刚起床，披散着头发，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未施粉黛，也很漂亮。 帮衬着杨韵贴了春联，古秋折腾了一早上，才发觉肚子饿了，脚步轻快地回到了801。 本准备这一天就在家宅着不出门，没想到刚吃了早饭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奶奶喊她下楼一起包饺子的信息。 简单画了下眉，涂点儿口红，将头发盘起来，古秋穿戴整齐了，才提着前两天割的肉和面粉出了门。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古秋进门一看，不止姚奶奶、秦霞、秦松，就连不常来往的杨韵都在。 “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图省事儿不乐意包饺子，我之前做腊肠买了绞肉的机器，正好咱们大伙儿一起包，过年可不能少了饺子吃。”陈奶奶是南方人，可她早逝的丈夫和儿子都喜欢吃饺子，她手艺不差，不管是调馅儿还是擀皮，都手到擒来。 姚奶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最擅长做面食，这会儿兴致也是高的很，手把手地教几个年轻人，简单的饺子竟然包出了好几个花样。 古秋来了之后，有些不自在的杨韵顿时放松多了，很快就融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中。 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陈奶奶切肉、绞肉，秦霞洗菜、切菜，上手很快的古秋和面、擀皮，姚奶奶调完了馅儿，就带着杨韵和秦松包，不多会儿，就包满了一篦帘。 “外边儿气温低，搁外面围栏上冻着，等成了型再往冰箱冷冻室抽屉里放，不容易压黏在一块儿……”姚奶奶对这个最有经验了。 大伙儿分工明确，说说笑笑间，一篦帘一篦帘的饺子往外送，等冻成型了再往各家冰箱的冷冻室抽屉里倒，还不到中午，大大小小的冰箱抽屉就填满了。 “这么多，估计能吃到正月十五。”古秋最后一趟往楼上跑，她的冰箱冷冻室已经差不多满了。 “冻着又不会坏，慢慢儿吃。”陈奶奶这一上午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一方面是因为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另一方面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前些日子去姚阿姨介绍的主家面试，跟那边的婆媳都挺投缘，虽然没干满一周，帮衬着置办好了年货，主家就给放假了，可钱却没少给，还包了过年的红包。更让她高兴的是，昨儿个，小姚跟她说，妞妞转学籍的事办妥了。过了年开学，妞妞就可以插班去念书了！ 见这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的奶奶很高兴的样子，一向安静的妞妞也比往常看着活泼了一些。她人虽小，却能帮上不少忙了，一会儿跑去帮秦霞洗菜，一会儿自告奋勇把姚奶奶他们包的饺子整齐地摆在篦帘上，跑前跑后的，忙得不亦乐乎。 “小陈帮忙找的学校就在咱们巷子对面那小区里，我接送个几回，等妞妞认了路，自己就能上下学。”陈奶奶言语中带着感激，神色间充溢着满足，孩子能在城里读书所带来的踏实，是老家再多的亲朋故旧都无法比拟的。 她早逝的儿子聪明，从前家里条件那么困难都从老家考了出来，孙女儿有了好的教育条件，日后还愁啥？一生坎坷的经历早已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以前是怕自己不能给孙女儿创造“靠自己”的条件，如今既然阴差阳错中走到了这一步，她必然会好好把握！ 人多包得快，不到午饭的点儿，各家的冰箱就被塞得满满的了。 “这么多饺子，以后有的吃，咱中午多炒几个菜。” 擅长厨艺的陈奶奶、姚奶奶和秦霞一人做了几道拿手菜，其他人觉得自个儿的厨艺拿不出手，就在一边打下手。一餐味道极好的丰盛午餐热热闹闹地吃完，大伙儿帮忙收拾好了厨房，才告辞离开。 城里不允许放鞭炮，可不知是官方庆祝还是有人私下偷偷在放，天还没黑就隐隐听到了烟花爆竹的阵阵响声，一直持续到半夜。 古秋晚饭煮了白菜肉馅儿的饺子，边吃边看春晚，熬到凌晨，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烟花爆竹声入睡。 从大年初一到初五，古秋基本都宅在家里。到饭点儿的时候，兴致来了自己做俩好菜，懒得动就煮一碗饺子；其余时间追追剧、练练画、看看书，一天天的，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 转眼间到了初六，明天就要上班了，古秋在家宅了几天养得面色红润，一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还没觉着，猛的换上出门穿的衣服，觉得有点儿紧，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短短几天的功夫就长胖了。 春节假期临近结束，除了集中在三楼四楼的学生，很多租客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安静了几天的楼栋也再度热闹了起来。 被自己长胖的事实打击得有点沮丧，本打算当作早餐的饺子也不煮了，古秋用白水煮了两个蛋当早饭，简单垫了垫肚子就出了门。 “诶，早早，新年好哇~” “坐了夜里的火车啊？很累吧，赶紧去休息吧。” “哈哈还说我呢，你也胖了不少，看来在家里过得很滋润啊。” “新年好……” 一路寒暄着到了楼下，古秋先去洗衣房看了下，四台洗衣机都在运转着，地面像是有人刚拖过，看上去很干净。 她出来跑去门卫室一看，果然，秦霞正拿着抹布擦桌子。 “洗衣房那边也是你打扫的吧？这还是假期呢，等上班了再弄也不晚。” 秦霞笑着做了个手势，表示只是举手之劳，不费事儿。 两人打扫完门卫室，又像往常一样，套上罩衣，戴上手套、帽子，拿着扫帚和簸箕，一层一层地清扫走廊。 今天天气不错，每层楼都有那么几户开着门窗透气。古秋清扫着走廊路过时，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声、熟悉或陌生的节目声、不在调上但情绪高昂的清唱声、饱含着各种情绪的通话声……一层一层扫过去，就像是走过了很多人的生活。那种感觉，奇妙又温暖，让独自宅在家中好几日的她倍感亲切。 没过几日，三楼四楼的住户也陆续回来了。他们普遍面临着就业和继续学业的压力，连缓解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中，早出晚归的，白日里基本都不见人影儿。 “跟我们学校合作的实习单位太鬼了，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压榨，每天都过得好累啊！”辛岩来找古秋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工作跟想象中一点都不同，但愿我笔试成绩能过，考研能成功。” “你复习的那么认真，肯定能行的。”辛岩介绍了很多租户过来，古秋跟她来往的多，相互之间也就比较熟悉，偶尔会像朋友一样聊一下近况，发一发牢骚。“退租的事儿，可以，押金和剩下整月的房租都能退，其他费用缴清就行。” “真的吗，太谢谢啦！”介绍人来就这点儿不好，明明跟自己不相干，可同学觉得自己跟秋姐比较熟，让她过来打听，她也不好拒绝。“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确定了工作，还得去另外一个城市。” “早早确定工作是好事。”古秋在这点上不会随便为难人，“你可以跟你朋友同学说，因为工作调动或是其他原因需要退租的，这边押金和剩余的整月租金都给退，来找我登记就行。” 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古秋怀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想法善待别人，却没想到有些人却将别人的善意当软弱，得寸进尺。 “这要是我的房子，你晚一天两天的，我可以给你缓。”古秋面色平静，声音并没有因为陆续有人走出房门看热闹而降低，不紧不慢地说，“可我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合同的作用是什么？就是为了约束双方行为的。我们楼栋履行了上面的所有条款，请你作为租户，也不要随意违反条款！”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伸着头看热闹，蓄意拖欠房租还因为断水断电而吵闹的情侣面色难堪。女孩儿有些顶不住压力，拉拉身边男友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找朋友借钱凑一凑吧？” 男子却一把甩开女友，转身进屋，随手就想甩上房门。 可惜，被古秋一脚踹回去弹了一个趔趄。 “你，你怎么能打人！”女孩儿连忙去看她男友，他摔门的力气大，受到反弹的力量自然也大，这会儿正捂着胳膊嘶嘶喊痛。 “谁打人了？”古秋也气得不行，“没看到门口有人吗？突然摔门夹到人了算谁的？”那个垃圾男突然摔门，甚至连他同样在门边的女友都没顾忌！ 大约被古秋激怒了，刚刚还喊痛的男子突然就暴怒地挥着手臂冲了过来。 结果可想而知，被眼疾脚快的古秋一脚给踹回了屋里，好半天没站起来。 “你们自己搬走还是我报警，自己做选择。” 温馨和谐大家庭秒变黑涩会斗殴现场，古秋也很无奈。只是，有些人真的是没办法用语言沟通，想要解决问题，只能这么简单粗暴地使用武力威慑了。 好在，最终还是没有麻烦警察叔叔，两人磨蹭了一下午，才在古秋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搬离。 这对奇葩情侣中的女孩儿是辛岩同学的同学的朋友，因为相互间真的没什么来往，这回她自动往身上揽事儿的毛病没有犯，在古秋跟秦霞打扫那俩人搬离的屋子时，还跑过来八卦：“秋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看那男的一瘸一拐的，是你打的吗？” 古秋将抽屉里乱七八糟还散发着怪味儿的垃圾倒到大垃圾袋里，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哪啊，他踢沙发腿出气失了准头儿，自己给撞瘸的。” “哈哈哈哈哈也太搞笑了吧！”辛岩跟那对奇葩情侣没什么来往，不过倒是听到了不少有关他们的八卦，“话说，那俩人真是天生一对，特别爱在朋友圈里秀恩爱、晒名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有钱呢。其实就是撑面子生活，听说还爱跟人借钱，身边的朋友同学都被借怕了，都躲着呢。” 古秋心想，怪不得刚刚发生争执的时候，看热闹的不少，却没一个来说和的。 这屋子随了它前主人，乍一看干干净净的，可拉开抽屉、推开柜门一看，能塞东西的地方就没有“漏网之鱼”。塞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散发着味道的臭袜子旧衣服、或新或旧的书、还带着食物残渣的食品包装袋、各种各样的快递盒……当然，最多的还是形色各异的购物袋，各个商场品牌的都有，看样子这俩人确实买了不少名牌。 “塑料袋能用的收起来，咱当垃圾袋用；购物袋和快递盒拆开叠起来，等收废品的大爷来了咱们拿去卖……”古秋说着，将整理好的一小摞书放在桌上，简单翻了翻，有时尚杂志，还有她看不太懂的专业课书，“书留着吧，搬门卫室去。” 秦霞指了指那堆衣服。 “衣服啊？臭袜子捡出来扔了。”古秋大致看了下，衣服多是七八成新的样子，“待会儿拿到洗衣房洗一下，等晾干了找时间捐出去。” 一直倚在门口跟她俩聊天的辛岩闻言，问道：“你们要捐衣服啊？我那儿有几件不穿的，拿过来一起捐行不。”她一直想扔，可总是忘，每次开衣柜看到它们挂在衣柜里又觉得碍眼，一听古秋说要捐衣服，立刻就来了精神。 “行啊。”听辛岩这么一说，古秋也突然想起，她也有好几件准备“退休”的衣服，虽然款式老旧，也有些年头了，可不破不烂的，觉得丢掉可惜，就一直放在柜子的一角。 于是，打扫完屋子，将垃圾分类放好，古秋又回了一趟801，不多会儿就提着小半旅行袋旧衣服下了楼。 养在门卫室的几盆绿植在过年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搬到了801，一直没有挪回来。之前为了放绿植专门从仓库搬过来的置物架空荡荡的，古秋跟秦霞就把它当书架用，放了几本平时看的书，被主人当垃圾丢掉的书倒是不愁没地儿放。 古秋忙完刚坐下不多会儿，手机就叮咚叮咚响了起来，点开一看，租户群里不少人问她是不是要捐衣服，他们有不穿的旧衣服，能不能一起给捐了。 管理员古秋：[可以，顺道搁门卫室就行。] 于是，接连几天，门卫室窗台下总是突然冒出一袋袋旧衣服，古秋一次次预约旧衣回收，弄得来收件的快递员都跟她成熟人了。 “你们现在多少钱一个月啊？”在第三次收件时，快递员大叔开始显露八卦的本性了。 这不是啥商业机密，古秋也不瞒他，“一居室两千，二居室三千。” “啥？这么便宜！”大叔一脸不敢置信，“你确定？” “这我还能哄你？”古秋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儿奇怪。 “以前这儿房租都上万呢！”大叔一脸唏嘘，“就这，想住的人还不少。” “你对这儿挺熟啊。”头一次遇到看上去对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的人，古秋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控制不住地加快着，暗暗稳了稳，才佯装随意地开口问，“以前房租贵得这么离谱还有人住？” “可不是嘛，又不是多好的房子，连电梯都没有，除了位置不错，真看不出哪里值这么多钱了！”大叔也是困惑的很，“我送货收件来过几次，乖乖诶，都是出入坐豪车的人，偏住这偏个地儿，还对小林，就是原先管这楼的小伙子客气的很……” 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古秋从收件员大叔口中得到的信息非但没有解了她心中的疑惑，她心中的疑团反而因此而更多了一些—— 楼栋里虽然设施齐全，装修也算是八成新，可到底是简装，而且整栋楼的年代感在那儿放着，她怎么也理解不了开出上万的月租，还有人争着住。更让她不解的是，收件员大叔说他看到豪车拥堵着出入的情况就发生在大半年前。要他说的是真的，按理说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刚接手时不该那么冷清啊，弄得她还跑到网上租房平台发租房信息！还有大叔口中的小林，应该是之前的楼管，可她将往年的资料都翻遍了，一丁点儿有关那位前楼管小林的蛛丝马迹都没见到过！ 古秋不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可这偶然得来的信息太出人意料了，弄得她连着好几日都不由自主地想这事儿，甚至在洗衣房遇到孙倩时，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不知道啊？”孙倩看着比初见时胖了一些，脸上青紫的痕迹已经消去，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怯懦愁苦。 “知道什么？”古秋心里一个咯噔，看孙倩的表情，应该不是啥好事儿。 果然，“这里闹鬼啊！”孙倩在巷子对面的小区住了十几年，她不擅交际，跟左邻右舍来往不多，可却有个大嘴巴婆婆，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都在家说，她听了不少。“听说去年还死了人呢！” 古秋脸上的惊讶完全掩盖不住了，“还有这事儿？” “传言是这样。”孙倩原先犹豫着要不要搬进来，除了怕前夫骚扰，也有心里犯怵的原因。不过搬过来后，住得舒心，又没遇到什么怪事儿，就不把那些传言当回事儿了。 她见古秋神色惊讶，还劝说：“传言嘛，有一成真就不错了，说不定是那些闲磕牙的瞎传的，当不得真。” “……说的也是。”惊讶的劲儿过了，古秋只觉得眼前的迷雾更深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些传闻呢，不然以我前婆婆的厉害，没了忌讳，指不定怎么闹呢！” 看着孙倩带笑的眉眼，古秋在心里告诉自己，管它“真相”是什么，至少她眼中真实看到的，是44号楼成了一些人真正能安居的家。 ———————————— 临近三八妇女节，网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促销宣传，自觉新年后没花什么钱的古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每次洗衣服都要跑到一楼，太不方便了，家里还是要置办一台洗衣机。”古秋看着数额很让人心动的优惠券，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秦霞知道每当秋姐这样努力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事情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谁劝都没用，索性敷衍地点了点头。 “是吧？……就它了！”麻利地下了单，整个人心情大好，干劲十足，拿起前两天刚接的外校稿子认真校对着，一口气看到中午下班休息。 今天是双日，该秦霞值班，古秋刚花了钱，不舍得点外卖，决定回家去煮碗饺子吃——年前饺子囤多了，恢复上班后又贪新鲜出去吃了一段时间，饺子消耗得慢，还剩下大半抽屉呢。 在楼梯间遇到正有气无力爬着楼梯的辛岩，古秋笑着问：“咋这时候回了？” “秋姐。”辛岩一脸苦相，“我笔试成绩出来了，没过线。” 古秋轻拍了下她的肩以作安抚，随后问：“那你什么打算啊？再战还是直接工作？” “直接工作吧。”辛岩苦笑着摇摇头，“备考太辛苦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得好好准备了，直接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古秋看她面色不太好，就问，“你还没吃饭吧？我准备煮饺子吃，要不要一起？” “好啊，麻烦秋姐了……” 辛岩之前来过古秋这儿几次，熟门熟路地换了拖鞋，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打开的电视发呆，直到古秋煮好了饺子喊她一起去餐桌吃，她才起身。 “其实工作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古秋才毕业不到一年，很理解辛岩内心的惶恐不安，“我去年毕业的时候比你情况糟糕多了。毕业学校名不见经传，专业成绩也只在中上游徘徊，写简历的时候根本想不出什么亮点，所以就进了一个小公司。可没想到公司虽小，直属领导的官.威却不小，还是没能力服众就拿权利压人的那种，我那小半年过得很累很痛苦，所以在忍耐不了的时候辞职了。却没想到在辞职后，阴差阳错做了现在的工作，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就算无偿加了很多班，也甘之如饴……” 辛岩理解不了楼管的工作有啥让人快乐的，但不妨碍她直面感受秋姐发自内心的欢欣和对工作的热爱，“万一我不能像你一样幸运呢？” “多试几次嘛，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 吃了饭，送走了辛岩。古秋洗了碗、刷了锅，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就收到了最近一段时间联系的有些频繁的郭莹的信息。 郭莹：[最新消息，建加油站那事儿真是假的，好几家悄摸摸在那片儿买破院子的都砸手里了，就数石锐他老公砸的最多，一口气买了三个破院子呢，听说花了二十多万！] 古秋：[……？？？谁这么无聊啊，传这种假消息。] 郭莹：[谁说不是呢！搞这么一出，弄得买家亏了钱，卖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因为竞价和分钱的事儿，亲兄弟都要打破头了。] 郭莹：[唉还说别人呢，我自己也很惨，我爸妈死活不让我回去上班，非得要我在家备考，再考一年公务员。] 古秋：[你准备咋办？]郭莹是小镇上为数极少的独生女，不管因为她爸的职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看似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际上身上背负的压力也不小。 就像这次跟父母意见相左的时候，古秋猜，她大概率会屈服。 果然，[还能咋办，只能听他们的，辞了职，老老实实在家备考。] 古秋叹了口气，只能劝道：[留在父母身边也挺好的，他们放心，你也踏实。] 许久，郭莹才回了一句，[是啊。] 古秋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郭莹刚告诉她的消息。 传那么一个没谱的假消息，罪魁祸首图啥啊？况且，这么一个一戳就破的消息传得让那么多人相信了，本身就很不正常。 毫无预兆地，她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生母突兀地打来的那通电话。十多年没联系的人，怎么突然就主动联系了？还有石锐，也有将近八年没任何联络了，咋突然就联系上了，还说让自己当她的伴娘？ “引我回老家？！”古秋猛地坐起身。 这就对了！如果她贪恋亲情、友情，肯定会趁着春节回一趟老家的；甚至她只是贪图那一笔赔偿金，也会回去一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一趟老家！ 可是，为什么要想方设法让她回去呢？ 第41章 第41章 第41章 为什么呢？ 古秋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是拍电视剧，这会儿主角估计已经收拾行囊，深入虎穴，赶回去一探究竟了。”想着想着，忍不住思维发散，古秋开始歪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惜，生活不是影视剧，作为一个从懂事起就知道想要过得平安顺遂，就得足够小心谨慎的倒霉蛋，古秋的人生准则是：小心没大错，不行咱就躲！ 于是，理所当然选择躲开不知名危机的古秋决定，至少在事情明朗之前，她还是不要回老家了。不！更确切地说，她甚至打定主意不要远离这栋让她打心底觉得安心的44号楼！ 度过了冷暖交替、阴晴不定的初春，气温慢慢稳定了下来。 天气好，门卫室的门敞开着，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屋里，弄得人昏昏欲睡。 今天轮到古秋值班，中午虽然没回去午睡，可也在办公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儿。只是春困的威力太大，这会儿依然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打。 “不行了，得泡杯咖啡提提神。”古秋问对面的秦霞，“你要不要喝？” 秦霞也是一脸困倦，不过她不太爱喝咖啡，摇了摇头后，起身去泡茶喝。 泡好的咖啡才喝了一半，就有人过来了，果然，又是办退租的——没办法，随着研究生考试录取名单公布，考生们有没有录取已经有了定论。成功的，除了还有一小部分经济宽裕的懒得搬之外，大部分都退租了，毕竟他们都是有宿舍可住的，租房不过是想不被室友打扰，更好地备考罢了；至于没成功的，除了下定决心来年再战和一些在附近找了工作的，准备回老家发展或是在别的城市找到工作的，也都陆续退租了。 因为这次的退租潮，古秋都不敢接外校稿件了，生怕在别人要求的时间内完不成任务。 古秋让秦霞在门卫室值班，自己去309验收。 学生普遍素质比较高，一般除了带不走或是不想要的东西，退租的时候会认真将房子打扫一下。面前的小姑娘也一样，她行李已经搬走了，屋里窗明几净，看上去跟她搬进来时差别不大。于是，古秋将结清各种费用后剩余的钱转给她，这简单的交接算是完成了。 断了电，关好窗户，将门锁好后，古秋正准备下楼，路过隔壁311室时，隐约听到了一阵抓挠声。 “311？”古秋认真回想了一下，“哦对，前两天该交新一季度的房租，不见人也联系不上。” 她敲了敲门，好半天没动静，倒是抓挠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古秋怕出事，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就跑去门卫室拿了备用钥匙，将门打开了。 “靠！” 被迎面扑来的臭味熏了个猝不及防，等看到屋里的情景后，古秋更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地板上遍布着撕得稀碎的书本和纸张，而臭味的来源，古秋环视四周，基本可以确定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剩饭和那只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猫咪到处乱拉的便便。 眼前的场面太让人窒息，连紧跟着过来的秦霞都被惊得后退了几步。 “先开窗透气吧。”古秋去卧室看了看，衣柜床铺基本都空了，这间屋子的租户应该已经偷偷搬走了。“不想养了就送去专门的收容机构嘛，偷偷遗弃，还关屋里算怎么回事儿！咱要是一直发现不了，这猫还不得给活活饿死了！” 到底不放心那只猫咪，古秋找了条前落跑租户留下的旧毛巾将猫咪包起来，先抱它去一楼姚奶奶家。“……那屋里脏乱得不成样子，我得先跟秦霞把那边儿打扫干净，猫咪先放您这儿，待会儿我带它去动物医院检查。” “成，放心吧，我给它喂点儿猫粮和水，先缓一缓，看上去应该是饿了，没太大毛病。”姚奶奶答应得很爽快，今儿一早女儿就带蹦蹦去做绝育了，她也不怕这只看上去情况不太好的猫会传染什么病给蹦蹦。 回到311室，秦霞已经将散发着恶臭的剩饭和猫便便倒进垃圾袋了，正在拿着扫帚扫满屋子的碎纸。 “估计是成绩不佳，拿书本出气呢。”随便扫了眼碎片，多是有关考研的书，“现实生活中的奇葩真是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啊！你看这干的什么事儿，不吭一声就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别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钥匙也没给我，这以后咋放心租给别人？靠，还得换锁！” 古秋被气狠了，碎碎念个不停。 两人都是干活很麻利的，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屋子里里外外给清理干净。 将整理的东西分类，该扔的扔，能回收的拎去门卫室，古秋将剩下的那半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倒掉，喝了几口热茶缓了缓，就马不停蹄地去姚奶奶家接那只可怜的猫咪，直奔附近的一家宠物诊所。 这会儿太阳没那么大了，习习凉风和丝丝暖阳交相辉映，拂过人的身体，倍感舒适。 原本有些急躁的古秋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低头看了眼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的瘦猫，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摸它，猫咪尖尖细细地“喵”了一声，很快又睡熟了。 等从宠物医院出来，古秋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心又开始暴躁了。“养宠物也太贵了吧！吃药、打疫苗、除虫、猫粮猫砂……这一趟下来花了我小一千，我自己生病都没花过这么多钱！” 生小病都靠扛的小抠欲哭无泪，“等它身体好一些还得去做绝育，这是养宠物还是养祖宗呢！” 前些日子刚找到工作，最近还在实习期，下班还算准时的辛岩正好路过门卫室，听到古秋的哀嚎，凑过去问：“哇，秋姐养猫了？” “你看我是有钱养猫的人吗？”古秋将瘦猫的来历给她说了一遍，就抱着刚打完针有些蔫儿的瘦猫发愁。就算不考虑经济能力，她其实也不太乐意养宠物。自小到大独惯了，她享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洒脱，实在不想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负责。 “311啊？”辛岩回想了一下，貌似不太熟。她蹲在古秋跟前逗了会儿猫咪，突然说：“要不给我养吧？我工作不算忙，空闲时间多了不少，正觉得寂寞，想要养只宠物作伴呢。”只是她之前的想法是养狗，相比于猫，她觉得狗更可爱一些。不过面前这只小可怜，似乎也不错。 “你确定？”古秋满脸惊喜，“养宠物负担可不轻，你要考虑清楚，别一时冲动，之后再后悔了。” “确定。”辛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下班后打开门，一只猫咪喵喵叫着迎接她的场景，随即脸上带着笑，神色认真地对古秋说：“秋姐，放心吧，我会好好待它。” “那行吧，拜托你了。”古秋将宠物医院开的单子、医嘱和刚买的猫粮猫砂交给辛岩，秦霞将她在古秋带猫去医院时刷干净的猫砂盆也拿了出来，一股脑都交给了辛岩。 “真的，别跟我客气，钱就算了，311落跑那位没退押金，扣除了各种费用还剩一千多，正好抵消这小家伙的治疗费用……” 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猫咪有了好去处，古秋顿时觉得刚刚还沉甸甸的心蓦地轻松了起来，这一下午一而再再而三被烦躁攻占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家里来了新成员怎么能不请客呢？秋姐、小霞，今天去我那儿吃吧！”医药费和猫粮猫砂花了不少钱，就算秋姐说会从猫猫前主人的押金里扣，可辛岩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打算请她俩去家里吃顿饭。 “那行。”古秋能猜到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没多做推拒。“要不要我们帮忙？” “我公司那边有家烧烤店，之前部门聚会去吃过，特好吃，那家还做外卖，据我同事说也不错，咱就点这一家怎么样？”辛岩的厨艺基本只能驾驭煮白水蛋，水煮鸡胸肉、西兰花等基本不需要技巧的食物，其他的还是算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家里连食用油都没有买。 “行啊，我好久没吃烧烤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馋。” 秦霞也笑着表示没意见。 知道外卖小哥进不了大门，辛岩也不急着走，就抱着猫咪在门卫室等着。 古秋也趁着这个时间打开excel工作簿，将311室入住信息更新为[空置，需更换门锁]。同时，纸质工作簿也同步更新了信息。 “……一楼111、112室窗台上的花开得也太好看了，我上次专门去看，那位姚阿姨还邀请我进屋坐，她家简直是个小型植物园，里面花花草草都养得特别好。特别是那种挂起来养，枝叶往下垂着长的绿萝，看得我特别心动，好想也在家里养一盆。”辛岩看着置物架上摆放的小盆仙人掌、开着小花的水仙和长势旺盛的金钱草，就问，“这都是在哪里买的呀？” “都是租户搬走的时候不要的。”其实租户搬家时嫌麻烦，丢掉的何止这三盆？古秋有时候见秦霞特别喜欢，就让她搬到家里去养了。当然，她自己也搬到801好几盆。“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可以拿去养。” “不了。”辛岩连连摇头，“我养死过好几盆仙人球，还是不要迫害这些可爱的植物了。” “那行，想看尽管过来看。”古秋想到姚奶奶和姚阿姨家窗台上盛开的鲜花，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跟小霞收拾的纸盒卖了有两百块了吧？咱们用这钱买盆栽怎么样？买那种四季常青的，像凤尾竹啦，平安树啦之类的，靠墙根儿放着，咱院子里就那么一棵老槐树，未免太单调了些。” 秦霞打手势表示赞同，[还有花，也可以在窗台上养一些。] “成啊，咱这儿房子墙面厚，窗台宽的很，空着确实可惜，养些花花草草的又美观又能改善空气，多好啊。”其实，不知是不是外院中那棵粗壮异常的老槐树和楼栋外围那一圈儿高大树木的缘故，每次古秋出去逛街回来，都能感觉到空气质量有明显的差别。 在三人的闲聊中，外卖终于在七点左右的时候到了。 古秋抱着猫、拎着一袋猫粮，秦霞抱着装着一袋猫砂和几盒药的猫砂盆，辛岩抱着看上去就分量不小的外卖盒，三人一起向内院走去。 “请进……” 古秋曾来过辛岩家几次，对这里不算陌生，在辛岩跟秦霞忙活着摆餐的时候，她抱着看上去有些瑟缩怕生的猫咪熟悉新环境。 “姚奶奶说猫粮要定量，不能无节制地喂，不然猫咪超重不健康；猫砂每天都要清理，一袋可以用将近一个月；还要常给它梳毛、剪指甲，定期喂化毛膏……” 辛岩认真听着，将古秋的叮嘱都默默记在了心里，“等胖胖身体好些了，我带它去姚阿姨姚奶奶家找蹦蹦玩儿，顺便多跟她们请教养猫的经验。” “是呢。”古秋洗了手回来，坐下后拿起一串烤瘦肉，边吃边说：“养宠物门道可多了，多跟有经验的人请教，可以少走些弯路……哇，这家烧烤确实好好吃，肉很新鲜纯正，这香料也太够味儿了吧，我喜欢这个辣椒面儿，够辣！” “小霞多吃点儿，这个烤蹄筋是他家的招牌。”辛岩一面招呼秦霞，一面跟古秋说着，“是吧，我当时吃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一个没忍住，在新同事心里留下了吃货的印象，不过也因祸得福，之前不怎么交流的几个女同事吃饭的时候都主动喊我一起了。” 古秋噗嗤一笑，“说实话，你吃亏在长相上，人看着漂亮傲气，让人觉得不好相处，不过一旦熟悉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什么漂亮傲气，直接点儿说，不就是我长得凶？”辛岩顶着这张自带凶悍气质的脸生活了二十多年，哪会不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不过长得凶也有长得凶的好处，她从小没受过什么欺负，就是托了这张脸的福。 再熟络也不能拿别人的长相打趣，古秋果断转移了话题，“同事相处的好，工作应该更有动力吧？” “是的，比想象中要有趣。”辛岩学的是室内设计，虽然现在还不够格参与项目，正跟着前辈打下手，不过带她的前辈很有实力，还尽心尽力地教她，渐渐的让她开始对这个学了四年的专业真正感兴趣了。 ———————————— 连着好几日晴空万里，气温平稳上升，古秋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样，艳阳高照。 “这次终于能把羽绒服洗一洗，收起来了！”被倒春寒耍了好几次，她对收冬衣都快有执念了。 秦霞正拿着她弟前不久刚给她买的相机，对着刚买的几个大号盆栽拍拍拍，这状态都持续好几天了，她拍上了瘾，简直停不下来。 古秋伸了个懒腰，觉得外边儿有点晒，就回了门卫室，将刚刚那波办了入住手续还没来得及登记在工作簿上的租客信息登上去。 “靠着咱一传十、十传百的好口碑，就是光接待考研生，咱也足够维持经营了……” 这两天44号楼真可以称得上是峰回路转。前段时间陆续搬走了不少租客，空置了不少房间，没想到还没等古秋开始发愁木叔回来看到这可怜的入住率会觉得她消极怠工，一波波被学长学姐们安利的准考研生和再战生就陆续来了。 学生们普遍不那么宽裕，不过他们脑子聪明，得知这边的二室最多可以住四人，就找同学朋友甚至是校友组队，四人租一套二室，每人只要付750元的房租就能获得一个可以安心备考的环境，而且同样都是备考，住在一起也能交流，起到相互督促的作用。 对于这样的情况，古秋一般不会管。毕竟，规定确实说二居室最多可以住四人，人家也没有违反规定，当然可以组团入住。 第43章 第43章 第43章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如年前悄然无声的离开一样，木叔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古秋看到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喜地喊：“木叔，您回来了！”主心骨回来了，以后不管出啥事儿都有人在前面挡着，她终于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真正的清闲生活啦！ “小古，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半年过去，木叔还是初见时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是秦霞，咱们新招的职员。”古秋拉着秦霞介绍，“这是我常跟你说的木叔，咱们单位的负责人。” 秦霞不能说话，古秋正想着该怎么当着秦霞的面跟木叔说她的特殊情况，没想到木叔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秦霞不开口的样子，神色慈善宽厚地夸奖、鼓励了她们两句，就略过了这一茬，说：“我那边的事还没办完，恐怕待不了几天就要离开，小古，这边还交给你负责，有什么着急办的事儿咱这几天尽快给办了。” “哈？”梦想中的生活还没过上就宣告破灭，古秋心里不好受，可也知道工作就是工作，由不得她任性。于是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从文件柜里拿出她分门别类装订好的文件夹，递给木叔：“这是咱们这小半年来的入住信息、租金和费用支出账目，以及相应的□□证明，您看一下。” 古秋翻了下自己的私人工作簿，继续说：“由于忘了在您离开前询问单位账号，我就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张卡作为单位账户，每次转入资金和支出资金的账目明细我都保存下来了……”她不是专业的会计，想要做到账目透明，也只能用这样的笨法子了。 木叔神色认真，翻看的速度却很快，不多会儿，那厚厚的一本就被他翻完了。“你做得很好，之后还照着这个做。单位账户就不用换了，还用你名下那个，像这样做到转入、支出有据可查就行。哦对了，这两天我抽空给你们把社保办好……” 古秋闻言眼睛一亮。她刚毕业进的那个小公司，规定员工入职满一年才给办社保，她只撑了大半年，自然泡汤了。来到这边后，木叔一出手就直接打给她一年的工资，然后就不见人影了，公司也没个明确的规章制度，她稀里糊涂地干了这么久，能保证楼栋出租业务正常进行已经够呛，其他的还真没办法顾及到。 “谢谢木叔！”不管怎样，这是个好消息。 “别客气，这是你们应享的福利。”说着，木叔从他的手提包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古秋跟秦霞，“逢年过节，该有的福利咱们单位都有，喏，我在外地这些日子耽搁了，回来的有点儿迟，一次性给你们发了。” “谢谢木叔！”古秋将秦霞拉过来，一人接了一个红包。她下意识捻了捻，这个厚度，得有好几千呢！ 凭空得来一笔意外之财，让古秋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工作热情也瞬间噌噌往上涨。想到之前姚奶奶的要求，她试探着说：“有租户习惯在楼顶晾晒被褥，之前有提过要求。” “楼顶围栏比较矮，租户上去有安全隐患。”木叔沉吟了片刻，随即说，“要不统一安装升降式晾衣架吧？那玩意儿晾被褥比较方便。” 听出了木叔言语中商讨的意味，古秋顿时有种被器重的感觉，认真思考后，积极回应道：“咱这儿房子没阳台，不过卫生间比较狭长，空间很大，里面的窗户开得又宽又高，是挺适合晾晒衣物的，大家也确实拿那里当阳台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有时候洗了澡有水汽，感觉上会觉得把衣服沾潮了。” 古秋在这儿住了小半年，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我的建议是，用推拉玻璃门将淋浴和马桶那一边隔起来，剩下的大部分空间就能更有效地利用了，不管是晾晒衣物被褥，还是种花养草，都挺好的。” “是个好办法，你去找装修公司，尽快做出计划和预算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古秋才算真切地意识到，面前看上去宽厚亲切的木叔，是她的顶头上司。 “好的！” 木叔没待多久，又有事离开了，好在这次记得留了联系方式——电话号码、微信号、邮箱一应俱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找不着人了。 等人离开后，古秋才回到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红包……“哇，足足一万！”她开心得不行，却没有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刚刚木叔发红包的时候，她的明显要比小霞的厚一些，估计是根据入职时间发的福利。 将钱收进自己的小包包里，古秋工作的热情更高涨了。她在网上搜了一下装修公司，一看全是打广告的，也不知靠谱不靠谱，索性发了信息给熟悉这一行的辛岩。 五站外的写字楼里，辛岩收到了信息，也是一脸懵。她还在实习期，正跟着前辈学习，连施工地都没去过几次，对这些还真不是很了解，就将事情说给了尽心尽力带她的前辈榕姐。 “公寓楼？有几层？一层多少户？” “八层，一层16户，每层一居室、二居室各占一半。”辛岩是趁着午休的时间约榕姐吃饭时说这事儿的，见榕姐很感兴趣的样子，就说，“我朋友说那边要统一装，工期要快，问我大概的造价，她要做预算。” “这个工程量的话，咱们公司应该乐意接。”榕姐看向辛岩的神色越发柔和，“你要是方便的话，下了班带我去实地看一下，我跟你朋友亲自谈一谈。” 于是，当天晚上，古秋就亲身感受到了真·职场人士的实力碾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更让她绝望的是，明知道自己懵头懵脑被带了节奏，依然觉得这位榕姐十分靠谱！ 不过，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心虚，做好计划和预算交给木叔后，将昨晚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那家啊？是正规的装修公司，口碑不错，应该没问题。”木叔对预算没提出什么意见，见古秋心里没底的样子，还安慰道，“这个价格确实挺优惠了，又是专业做家装有口碑的公司，就这家了。” 木叔没意见，榕姐那边也有诚意，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结果古秋前去装修公司办手续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告知活儿他们可以接，但不同意榕姐承诺的优惠价格！ “为什么啊？不是之前都商量好了吗？”古秋一脸莫名。 跟她对接的工作人员神色倨傲，话说的很难听，“谁跟你商量的你找谁去啊，我哪知道！” 古秋当即就起身离开了。城市里装修公司多得是，又不是非这家不可，没必要在这儿受闲气！ 不过，跟榕姐接触过几次，觉得她不是轻易食言而肥的人，古秋到底还是打电话跟她说了情况。 “……对不起，小秋，让你白跑一趟，我这就去问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果然，若不是古秋主动打电话告知，榕姐还被蒙在鼓里。 还没等到榕姐的回复，古秋就收到了辛岩的小道消息。 辛岩：[榕姐跟我们部门另一个项目组的组长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辞职走人了！] 古秋没想到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就问：[咋回事儿啊？] 辛岩：[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榕姐跟那个组长一直不和，还在开会时吵过架。我听其他同事说我们部门主管老是拉偏架，榕姐受了不少委屈。这回应该是忍不住爆发了吧？]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古秋以为榕姐因为这事儿（虽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连工作都丢了，可能不会再给自己什么交待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从辛岩那儿听到榕姐辞职的消息后没多久，榕姐就亲自来了44号楼，非但认真地跟她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提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请求。 “……小秋，我知道光凭嘴上的承诺很难让你做决定，但我真的恳请你信我一次。真的，我在这个行业里做了小十年了，设计方案、选材用料我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行业内的很多人都做得好，也跟很多施工队打过交道，知道谁的活儿干得精细，哪家的货好……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保证亲自盯着，给你做的又快又好！价格方面没有公司抽成，还能再优惠一些……” 古秋看上去懵里懵懂的，其实心里早被榕姐说服了。只是，到底不是她自个儿家的装修，她不敢轻易应承，就求助般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木叔。 结果木叔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慢悠悠地对古秋说：“事情已经交给你了，你做主。” 木叔摆明了不想管，同样不想担责任的古秋没办法，只好赶鸭子上架，对满脸期待看着她的榕姐说：“榕姐，我相信你。不过，毕竟工程量那么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签一层，看下完工后的效果再说。” “可以，可以！”古秋能在知道她离职成为光杆儿司令的时候选择相信她，给她机会，葛榕已经很感激了。而且，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自信，相信看了成果后，古秋会将其他楼层也放心交给她。 “图我已经画好了，本来准备等你跟公司那边签好合同就提交上去，如今倒是省了一道程序。”她从提包里拿出图纸，摊开在桌上，跟古秋解释她的设计方案、准备选择的用料及即将进行的施工计划。 古秋完全是外行，不过榕姐讲的通俗易懂，她倒是能听懂一些。一番讲解下来，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快到下班时间，葛榕才告辞离开。 古秋一路送她出了大门，见她从门侧墙边抱起一个纸箱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榕姐估计出了公司就直奔这边来了，连个人物品都没来得及送回家呢！ 心中感慨着，古秋回了门卫室，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木叔就不见人影了，问秦霞：“木叔呢？” [说有事，先走了。] 隔日，一点都看不出处在失业阴霾中的葛榕，一早就带着一个看上去不算年轻的师傅过来了。 这组合乍一看让人心里发虚，可摆开阵势后，看着还挺有范儿。古秋也不多掺和，将他们带到准备施工的空置一居室103，就准备回门卫室了。 “待会儿有人送材料过来，麻烦你给开下大门，让车子进来。”葛榕今日穿着干练又耐脏的深色工装，往日披散着的长发束了起来，一看就是准备下力气干活的。 “行。”古秋临走时又说，“门卫室那边有热水，有什么事儿尽管喊我。” “嗯嗯，知道啦！” 葛榕跟那位朱师傅来的比较早，正赶上楼栋里许多上班族出发去上班。 辛岩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远远瞧见了，怕跟榕姐碰上了尴尬，就悄悄躲了，等古秋带着两人进了103室，她才从楼道间走出来。 “秋姐~”辛岩压着声音喊了一声，快跑几步凑到走在前面的古秋身边，小声问：“我刚好像看到榕姐了，改装的活儿交给她了吗？” “对。”这没啥好瞒的，古秋如实以告，“我跟榕姐先签了一层，看了做出来的成果后，再考虑其他楼层。” “榕姐人特实在，公认的设计方案做得好，选料、施工都是全程跟，负责的项目从来都是饱受好评，尽管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辛岩说这话不光是因为榕姐曾用心带过她，也是确实钦佩榕姐的能力、人品。 辛岩发自内心的认可让古秋对葛榕的信心又增强了些。不过，实力出真章，一切还得等成品出来。 木叔回来这几天，古秋没敢再接外校。她偶尔接外校这事儿倒也没瞒着，可虽说木叔没明确说不可以接，但她也不能拿别人的宽容当任性，当着领导的面做与工作不相干的事儿。 “木叔早~” 古秋正拿着喷壶给靠墙根儿放着的盆栽浇水，见总是行踪难料的木叔这么早就出现了，连忙笑着问好。 “早。”木叔手上拿着还正冒热气的大包子，一边走一边啃，看着特别接地气，“对了小古，你之前说的那个快递寄存柜，我联系好了，这两天过来装。” “木叔您这办事效率，绝了。”木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太宽厚亲切了，古秋很难像曾经面对师长一样对他敬而远之，尤其是这几天越发熟络，连初见时十分拘谨的秦霞都放松了神经，更别提她了。“叔，这是意见簿，我将咱这儿租户提的意见汇总整理了一下，您随意翻看翻看。” 木叔一边吃包子，一边翻看着，“装电梯？这个不成，没钱。提供全套家电？不成，没钱……”木叔一边翻一边碎碎念，通常都是以“没钱”结尾。 古秋在一边听得直乐。她也知道上面的绝大部分意见都不靠谱，什么提供全套家电啦，重新粉刷外墙啦，安装电梯啦，加设健身房啦，挖游泳池啦……就像是住便宜的民宿，却想享受星级酒店服务，怎么可能？！ 不过，不管这些意见多么离谱，总归都是租户们提出的，她作为楼管，有义务将意见传达给领导。 “……内院改造成花园？这个有点儿意思。”木叔看了那么多离谱的意见，神色间是一如既往的温厚，忙里偷闲还不忘跟古秋逗趣儿，突然看到这么一条意见，顿觉眼前一亮。 古秋记得这条意见，是陈叔叔提的，他提这个，大概是姚阿姨喜欢花花草草的缘故。“内院那么大片儿地方空着，确实可惜了，而且地面铺的石板磨损比较严重，缝隙很大，这气温一高，砖缝里的杂草简直是见风就长，我跟小霞每隔几天就要铲一次。” “那行，就改吧。” 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不多会儿，送建材的车子到了，古秋开了大门，让车子开了进去。 古秋随后也过去了，看那边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 见陈叔叔背着手在一边看热闹，古秋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跟他说：“我们主管看了意见簿，对您提的那个改造内院的想法挺感兴趣的。” “是吗？你们主管这会儿在吗？我去找他详谈。”经过三个多月的调养，之前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陈叔叔看着气色好了很多。他搬到这边来之后不常出门，人看着白胖了不少，之前几乎全白的头发染黑后，更显得年轻。 “在门卫室呢，您可以过去跟他谈。” 在古秋跟陈叔叔说话的时候，那辆看着灰扑扑的面包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儿和一位阿姨。两人话不多说，车停好就开始闷头干活。阿姨弯着腰在车厢里拖递，小伙儿来回扛着往屋里运，配合得十分默契。 “那是朱师傅的老婆和儿子，他们一家人干活都实诚，很卖力。”葛榕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古秋说，“事先说明啊，我也不是卖惨，就当说个八卦。” 古秋忍不住笑了，“说呗，没啥好顾忌的。” “朱师傅家还有个小闺女，听说是脑瘫儿，一直在做康复治疗，家里经济负担挺重的，所以有合适的活儿，我会优先介绍给他们。” 古秋叹了口气，“确实挺不容易的，榕姐，你是个好人。” “可别肉麻啦，什么好人，我跟谁合作不是合作？朱师傅一家顶个小型团队，活儿干得好，性价比又高，说，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向来能说会道的葛榕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说起话来也破天荒的打了磕巴，“哎不说这个了，看我这脑子，原本准备问你点儿事呢。” “啥事啊？”知道她害羞了，古秋也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我看你们这儿空房子不少，我能租吗？我之前好不容易攒够了首付买了期房，入住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如今失了业没固定收入，我这心里不踏实，现在住那地儿房租贵得快承担不起了。” “当然能，这边一居室两千，二居室三千，按季度、半年或是年付租金都可以。”古秋说完，就用敬仰的眼神看向葛榕，“榕姐，你太强了，才三十出头就靠自己的能力买了房，厉害！”这里高到让人仰望的房价，古秋从没奢望过自己有买房的一天。 在这一方面，面对古秋的敬佩，葛榕受的特别有底气。画图画到眼花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最拼的时候加班加到有小半年没过过周末，靠本事挣到的钱，再多的夸奖她都受得住！ “……就这间103室吧。咱这儿卫生间防水做得很好，不用重做，装好推拉玻璃门和升降式晾衣架，稍稍散下味儿就能住。”葛榕笑着说，“我住进去，还能亲身体验一下使用效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也好及时作出反馈……我先去忙，等下午下班的时候去你那边办手续。” “行，你忙吧~”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这会儿太阳照在身上，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炎热了。 古秋缩回遮阴的走廊下，看着被阳光笼罩的内院中，砖缝里前几日才铲过没多久，又蓬勃生长起来的杂草，默默嘀咕了一句“但愿陈叔叔跟木叔谈的顺利。” 门卫室那边确实谈得挺顺利的。 “……咱们象征性地收点儿租金，将内院租给陈先生，如何规划、打理咱们不干涉，只要求内院依旧对楼栋里的所有租户开放。” “陈叔叔同意了？”古秋期待地问。 “同意了，我们合约都签好了。” 古秋接过合约仔细看了下，租金确实只是象征性地收了点儿。不过也不是对他们管理方一点好处都没有—— 有个条款明确了若是承租人不续约，其前期投入的设计及布景都要无偿转给出租方……总的来说，单位这边既不用投入任何改造及管理费用，还能多少拿到点儿租金，就算以后人家不租了，还能得到一个被改造过的内院——不管从哪方面看，单位都不亏。 “姜还是老的辣。”古秋在心里暗叹，要换作她，可想不到这样一个一箭n雕的好方案。 在办公桌前坐了会儿，古秋猛地想到，内院那么大，陈叔叔不可能拉着姚阿姨亲自动手，肯定要请人的，于是拿出手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葛榕。 很快，葛榕就回信了：[小秋，太谢谢你了！] [没啥，就跟你分享个无关紧要的八卦^_^] 古秋只是告知她消息，其他的并不打算多做。她自认不是热心肠的人，只是力所能及的，帮一把而已。 之后的事古秋没再掺和，不过，看到葛榕短短几天就成了姚奶奶、姚阿姨口中亲亲热热的“小葛”，还见她时不时拿着图纸跟陈叔叔姚阿姨讨论些什么，就知道事情多半成了。 木叔回来短短几日，44号楼肉眼可见产生了不少变化—— 时常抱怨接收快递不方便的租户看到大门口旁边那一排快递寄存柜，当天就在门卫室外墙上挂着的小黑板上画了个“大拇指赞”； 卫生间推拉玻璃门及升降式晾衣架的安装进度很快，一层已经安装过半，看到通知的租户去一楼安装完成的空置房间参观过，普遍反应良好，并且期待自个儿的屋子能早日改造完成； 随着天气变暖开始野草萋萋的内院里，破损严重的石板已经掀了，“院主”已经确定了让人期待成品效果的改造方案，正在有条不紊的改造之中…… “您这就走啊？”上面有领导扛着的日子太爽了，古秋真不舍得木叔离开。 “要赶飞机，有事儿发信息或是邮件给我，我忙的时候可能看得不及时，看到了就会回复你。”木叔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对古秋叮嘱道，“你跟小霞就按时间表上班，周末该休息就休息，租户有啥事让他们在工作时间过来解决。面对难缠的人，该强硬就强硬，不要有太多顾虑，咱们单位肯定是护着自个儿的职员的！” “知道了，木叔，您一路顺风……” 第46章 第46章 第46章 木叔走后，古秋一方面很不舍，可同时也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窃喜。 而且，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单位还是这个单位，依然是朝九晚六、周末双休，可每天上班时的心境却有了微妙的不同。 “就像是……顺利度过试用期、成了正式员工一样。”古秋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时的感受，就语气略有些迟疑地说，“之前木叔走得匆忙，什么都没交代，你看我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揽，其实心里虚的很，因为什么都不确定：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合不合适，不知道擅自开设公用洗衣房的决定会不会被单位否决，也不知道木叔到底对我是个什么观感，是不是一时没人可用让我顶一阵儿，等腾出手来就打发我走……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了。” 而在木叔回来的这几天，这些“不确定”都从她心底彻底消失了。“虽然木叔没明确说过，可我能感觉到，他信任我……我要对得起他的信任！” 秦霞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能理解秋姐口中所说的“踏实感”。因为，她从秋姐身上，就能够感受到由衷的安心、踏实。 转眼到了初夏。 一层改造后的成果得到了租客的一致好评，古秋认真考评后，很爽快地跟葛榕签了另外七层的合同。 在近两个月的工期内，朱师傅一家三口在44号楼来来去去，接触的多了，不止古秋、秦霞，连很多租客都跟他们熟悉起来了。 这日，干了一天活儿，又是被葛榕催促着下工的朱师傅，似是特意磨蹭了一会儿，等他老婆、儿子跟着说要请客吃饭的葛榕下了楼，他才慢吞吞地走入八楼楼梯间。 “朱师傅？”古秋一脸疑惑地看着朱师傅，她是中午回家午休的时候被朱师傅塞了个小纸条，说让她下班后在八楼楼梯间等一会儿，他有话跟她说。 “有人让我偷偷上你们楼顶放东西。”朱师傅直奔主题，“说只要答应，就给我十万。” 古秋惊得瞪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朱师傅仔细回想了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用皮包装着，看不到。我装着以为那人是骗子，骂了一通就走了……但我能感觉到，那人应该是认真的。” 古秋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真诚地谢过朱师傅，说：“我记着了，会多注意的。” 朱师傅一离开，古秋就拿出手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木叔。等了一会儿不见木叔回复，她心中忐忑，就顺着八楼走廊走了一圈儿。 楼栋四面的正中都有楼梯通道，但只有进入内院的拱门边的楼梯通道能上八楼。 古秋平日里生活规律，闲暇时间偶尔会出去逛逛街、购购物，大部分时间喜欢在自个儿屋里呆着，睡觉、看电视、看书、做美食，甚至单纯发呆，她都乐此不疲，就算独自住在八楼，除了打扫卫生时，也几乎不会四处闲逛。 因而，在这儿住了小半年了，她只知道八楼楼道间有一扇打不开的小门，但其实并不清楚它是不是通往顶楼的。 一圈走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不过随着脚步迈动，她慌乱的心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回了屋，明亮的灯光映得客厅恍若白昼，古秋打开电视，听着新闻走进厨房，将中午没吃完的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在碟子上加了个馒头，放进微波炉热着。 随即走进了卫生间。 她卫生间里的玻璃推拉门和升降式晾衣架是两天前装好的，已经用了一天，观感体验极佳。为了更有效地使用干湿分离后“多”出来的空间，她特意跟朱师傅订了一套铁艺置物架，还在购物网站下单买了种植箱，这会儿虽还没见着实物，可她已经能想象到日后花草爆盆、青菜吃了一茬又一茬的美好前景了。 将晾衣架降下来，收了早上晾上去、经过一天阳光曝晒变得干爽的衣服，古秋抱着还有阳光余温的衣服走回客厅，正要回卧室，突然听到放在客厅小圆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叮咚……” 她将衣服放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查看。 木叔：[没事，不用管。] 古秋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脑中闪过无数疑问，可最终还是只回了一句：[好，知道啦~] “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管那么多干吗？不想了，不想了！”古秋嘟囔着，抱起衣服回了卧室。 那日过后，朱师傅不再提那件处处透着古怪的事儿，古秋也权当不知，尽职尽责做自己的楼管。 没过两天，跟朱师傅定制的铁艺置物架做好了，44号楼这边卫生间隔离改造工程也到了尾声。古秋作为甲方代表，爽快地付了尾款，为双方愉快的合作画上了句号。 “小秋，一起吃个饭吧，喊上秦霞，我通知辛岩。”顺利拿到了尾款，不仅对朱师傅一家有了交代，自己还小赚了一笔，葛榕心情好，特别大方地表示要请客。 见朱师傅一家爽快应下了，古秋也就没推辞，笑着答应了。 下午一下班，古秋跟秦霞就叫车去了葛榕发来的地址。 站在处处透着“高端、上档次”气质的餐厅门口，古秋跟秦霞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怯场。 “榕姐也真是的，用得着在这么贵的地方请客嘛！”古秋小声嘀咕着，随即拿出手机，发信息问辛岩到哪里了。 [我看到你们了。] 古秋一回头，就看到辛岩正从出租车里下来。 “秋姐，小霞，你们咋不进去？”辛岩下了班直接过来的，看得出来，穿得比平日要郑重一些。 “我说刚刚心里莫名发怯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衣服不对！”古秋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帽衫、牛仔裤和板鞋，秦霞身上的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以及一身套裙、风衣加高跟鞋的辛岩，对比太强烈了。 “没事儿，人家餐厅也没规定说不穿正装不让进啊。”辛岩走到古秋跟秦霞中间，一只手臂挎着一个人，脚步轻快地带着两人进了餐厅。 进去后，从服务生跟用餐顾客的眼中都没看到什么异样，古秋渐渐放松了下来，跟辛岩说说笑笑地去了葛榕订的位置。 餐厅环境好，服务周到，菜品味道也相当不错，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宾主尽欢。 “……辛岩，榕姐真得好好对你说声‘谢谢’！”除了介绍自己给古秋认识，让她给自己机会接下这可以说是及时雨的项目外，还利用闲暇时间给自己打下手，真帮了辞职之后孤立无援的自己不少忙。 “榕姐，别跟我客气，只是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事儿。”辛岩迟疑了下，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听说，主管那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背调的时候给你使绊子，恐怕对你以后入职新公司会有些障碍。” “我早就料到了。”葛榕跟那个闹掰的主管共事了好几年，能不清楚他的臭德行吗？之前一忍再忍，就是担心自己辞职后，他会在背调上做文章！前些日子吵起来，真的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若是搁在从前，她或许会发愁一阵儿，可如今，看到新出路的她，早不畏惧那些龌龊小计了。“我打算自己单干……” 好歹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势单力薄接不到大工程又怎样？小单子好好做，积累了足够的口碑，还怕日后抢不到大单！ 第47章 第47章 第47章 朱师傅一家还有事儿，吃完饭，就先一步走了。 没有长辈在，四个年轻女孩儿越聊越有兴致，吃完了餐后甜点，还有些意犹未尽，就约着去附近的清吧坐一坐。 没想到继首次在高档餐厅用餐之后，又要首次体验清吧，古秋顿时有点儿小兴奋。 由葛榕带着，一路心情雀跃地到了地方，点了酒水，伴着节奏舒缓的轻音乐畅聊着，古秋突然明白读大学时，为什么一些同学不爱去免费又近便的宿舍或学校教室，反要约着到需要花钱的咖啡馆聊天了——有时候，谈天也是需要讲究气氛的。 就像这会儿，喝着滋味不错的鸡尾酒，听着悠扬的轻音乐，朋友们就算聊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也觉得趣味十足。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面对三人诧异的眼神，古秋笑着说，“真的，我以前好像从没想过去尝试。”当然，也没机会尝试，就算是同学聚餐时，她也是随大流端着自己面前的果汁喝。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偶尔尝试一下，还是不错的。”葛榕已经记不清她参加过多少酒局了，不管开始的时候能不能喝，那么一场场喝下来，酒量也给练出来了。 辛岩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两天的公司聚餐，“……我当时正生理期，又累又不舒服，本来还想着按时下班回家好好睡一觉，哪想到临下班时突然说要去聚餐。我说了自己身体不舒服，可那个新组长还口口声声说‘大家都得去，一个都不能少’，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打哈哈，气得我干脆什么都不说，故意慢吞吞地走在最后，趁他们不注意溜走了。”当然，一时任性的后果很严重，隔日就在例会上被批没有集体荣誉感，直到今天新组长还对她阴阳怪气的。 葛榕叹了口气，“有底气的孩子，真幸福。”想起当初不管身体多难受，都得硬着头皮扛的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强迫自己忘记什么叫自怨自艾的她，突然心里有些酸酸的。“现在呢，新组长有没有为难你？” “还好，没当面为难，就是不怎么爱搭理我。”辛岩倒是想得挺开，“不搭理就不搭理呗，我还不乐意跟那个油腻老男人打交道呢！” “你啊，还是年轻。”葛榕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恍惚地说，“他在磨你呢，不搭理你，不给你派活儿，不着痕迹地孤立你，等到绩效考评的时候，你没成绩，同事不帮你说话，直属上司又对你颇有微词，你想想，公司会怎么处理你？” 辛岩愣住了。见大伙儿各忙各的，都不怎么爱搭理她，她还偷偷想着乐得清闲呢，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儿！“我的妈也太卑鄙了！……那咋办？向那个油腻男低头？不行！”她坚决摇头，又不是离开这个公司就没饭吃了，用不着如此委屈自己！“那……我只能辞职了？” 她想了想，“公司乌烟瘴气的，呆在那里确实没什么意思，我干脆辞职算了。” 坐在一边的古秋心里也发出了跟葛榕同样的感叹——有底气的孩子，真幸福！想当初，她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硬是扛了半年才下定决心辞职。看看人家有底气的孩子，一拍脑袋的工夫，就决定要辞职了，而且还是从一个业内有名的大公司辞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葛榕似乎一下子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辛岩，问：“再找工作也依然是给别人打工，辛岩，要不要跟我一起单干？” “好啊。”辛岩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真想清楚了，答应得十分爽快，“以后就麻烦榕姐多多照顾了！” “……”古秋跟秦霞在一边看得目瞪狗呆——你们高材生，都这么果敢的吗？ 古秋跟秦霞生活规律、习惯早睡早起；辛岩工作了一天，虽没什么活干，可坐了一天办公室也挺累的；葛榕也没好到哪里去，最近两个多月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终于能稍稍松口气了，顿觉满身疲累……于是，几人不多会儿就犯困的犯困、乏累的乏累，喝完杯中的酒水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等了不多会儿，听到“叮”的一声，古秋下意识抬起了头。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古秋看向站在她前面的秦霞，果然，她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看来她没看错，里面那个帽檐压得低低的高个儿男孩儿，是秦松。 只是不知为何，古秋明明能感觉到秦松也认出了她们，可他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快速走出了电梯间，与两人擦身而过。 古秋推着有些发愣的秦霞走进电梯，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中，看到秦松被一个女孩儿亲密地抱住了手臂。 最近气温虽逐步升高，可到了晚上，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 “被风一吹又精神了。”刚刚还睡眼惺忪的葛榕笑着问，“我想去健身房游泳，有一起的吗？”她这几个月都忙得没空去，眼看卡都要过期了。 “榕姐，一起，我也好久没去了。”辛岩是进入公司后为了跟同事搞好关系，随大流办的卡，也有段时间没去了。 “那我跟小霞先回了啊~” 一路回到家，古秋见秦霞没提她弟的事儿，她也就没多问，在拱门处分别后，就抱着刚从快递寄存柜里取的种植箱回屋了。 这次快递耽搁了两天，到的比较慢，跟朱师傅定制的铁艺置物架已经装好，需要的土也准备好了。 土是古秋跟姚阿姨打过招呼后，在内院刨的。她刚刚的瞌睡劲儿过去了，这会儿精神正好，就哼哧哼哧地忙活起来，很快将松软的土装入种植箱内。把提前准备好的种子照着种植手册埋好、适量浇了些水，然后将一个个小号种植箱搬到置物架上放好。 拍了拍手，古秋充满成就感地看着放满了种植箱的置物架，满怀期待地说：“以后绿色的菜都靠你们啦！” 第48章 第48章 第48章 大约是头一次尝试了酒精的缘故，古秋这一晚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都快九点了，急匆匆地洗漱完出了房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回屋穿上外套，拿了伞出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正在一楼走廊欣赏雨景的姚阿姨看到古秋还肿着的眼睛，笑着说：“起晚了啊？” “嗯，睡过头了。”古秋见雨下得这么大都没有淋到走廊里，想着不用跟小霞一起扫水，顿时心情大好。 这会儿也不慌着去门卫室了，顺着檐廊走到姚阿姨身边，望着还没完工的内院，笑着说：“这雨算是及时雨吧？内院里分好了区，石子路铺好了，分区围栏装好了，自动浇花器也装好了，等雨过天晴，松松土就能直接栽花种草了吧？” “那可不？”姚阿姨一早发现下起了大雨，也暗自庆幸呢。“多亏了小葛，给找了靠谱的师傅，用料实在，干活儿也利索，赶在下雨前完了工。” “看我这耳朵尖的哟，大老远就听到阿姨在夸我了！”精神奕奕的葛榕穿着一身运动服过来了。她昨晚在健身房游了半小时，回来后就早早睡下了。一觉睡到七点多，看外面下起了大雨，就在冷落了好几个月、几乎要成为晾衣架的跑步机上慢跑了一个多小时。跑累了，正准备出去买早点吃，听见姚阿姨跟古秋的交谈声，就嬉笑着凑了过来。 “是呢，没听错，阿姨当着你的面更要好好夸夸你。”葛榕是难得愿意跟他们这样的老阿姨能聊得来的年轻人，姚阿姨自然喜欢她，跟她笑闹了一阵儿后，还叮嘱道：“小葛，有空拿几张你的名片给我，我帮你介绍客户，我朋友亲戚有不少要装修房子的，不过多是安置房，恐怕需要你这大设计师发挥创造力的空间不大，不要嫌弃才好。”她家虽没划到拆迁区，可不少相熟的老朋友、亲戚都划进去了，都在到处打听靠谱的装修公司呢。 “太谢谢姚阿姨了，我这就回去拿名片。”葛榕暗自庆幸，幸好她有了单干的打算后，未雨绸缪印了名片，这不，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葛榕来去如风，再三感谢了姚阿姨，就先去买早餐了。 古秋正打算也告辞离开，就听姚阿姨看着雨幕，神色感慨地说：“我小时候，其实最想成为的，就是小葛那样的女孩儿。自信，大方，还有本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潇洒得很。” 古秋恍然大悟。她之前就有些纳闷儿，以她对陈叔叔吹毛求疵性格的了解，恐怕若是真想将内院改造成一个花园送给妻子，会选择更专业的公司。葛榕给他们找的人虽也是专业的，可就她看到的，做石子路的是一拨，装排水管道及自动浇花器的又是一拨，估计等雨后栽花种草时，又是新的一拨人。 如今看来，葛榕能顺利争取到，恐怕跟姚阿姨对她的欣赏有很大的干系。 古秋到门卫室时，已经快十点了。 她见自己办公桌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白粥和焦黄可口的油条，还以为是秦霞买的，就对她道了谢。 结果很快，手机里就传来了秦霞的信息：[刚刚榕姐送来的。] 古秋连忙发信息给榕姐道了谢，还玩笑似的说：[姚阿姨帮你介绍活儿的事可跟我无关啊，完全是因为欣赏你的办事能力和人格魅力^_^] 葛榕：[那肯定的，等以后姐发达了请你们吃大餐~] 古秋看到回复后笑了笑，拿起还有余温的油条咬了一口，就着白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直到中午，雨势都没有变小的迹象。 古秋打着伞出去看了看，内院刚做好的排水效果相当不错，暴雨下了这么久，也没有积水的现象，连同样出来查看的陈叔叔都难得夸了又夸，说小葛找的人靠谱，技术过硬。 出了拱门，又在外院靠着墙根儿走了一圈，同样没有严重的积水现象。 “才发现墙根儿的野草长得好凶，有的都到我的腰那么高了。”以前打扫的时候，比较注意清扫的是走廊和内院。外院虽也会清扫，可因为地上的石板比原先内院那些破损的还要严重，再加上视觉效果上觉得外院长点儿野草很和谐自然的样子，他们就没多管，任由它们自由生长，只看到有很扎眼的垃圾时会去清扫干净。没想到在他们没意识到的时候，野草竟无声无息地长得那么疯。 雨下得那么大，点外卖恐怕不好送，又不想回去自己做，古秋就准备去街对面新开的一家麻辣香锅店尝尝鲜。“你要一起吗？” 秦霞摇了摇头，她一上午都不怎么精神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昨晚喝了酒啊？这会儿头还疼？” 秦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从昨夜就开始堵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秋姐，昨天你也看到了吧？在电梯口遇到的明明就是小松，可我问他，他不承认。] “兴许是咱们看错了，那人帽檐压得那么低，咱也没看到全脸。”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肯定是小松。]秦霞之所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并不是觉得弟弟当面假装不认识她们有什么大不了，他是预备艺人，避免这些无可厚非。可让她担心的是，昨天弟弟的样子很不对劲，虽然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可跟他一起长大的她还是发现了，他遇到自己一行后很惊慌。 假装不认识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惊慌呢？这点让秦霞久久无法释怀。 “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古秋还能怎么说？人家亲姐弟的事儿，她作为一个外人，真的不好多说什么。“他暂时不想说，你也问不出什么，先放一放，别着急。” 秦霞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秋姐，你赶紧去吃午饭吧，我就不去了，待会儿回家吃。] 古秋拿出手机，点开秦松的微信对话页面，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他连他亲姐姐都不乐意说，对自己更不会说实话吧？算了，秦松应该不是那种处事鲁莽的人，他做什么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下暴雨的天气，麻辣香锅店里没什么人，古秋点了单后，就趁着等餐的空隙刷微博看八卦。 这些天楼栋改造卫生间，虽不需要她做什么，可一直挂着心，再加上组团来租房的备考生一拨接着一拨，她每天忙前忙后的，都好些天没有好好刷一刷微博了。 “咦？”刷到秦松刚公布即将进组拍戏的消息，古秋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是要参加选秀比赛吗？”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感觉手机一震，来信息了。 秦松：[秋姐，现在忙着没？] 古秋回：[正在店里坐着等餐。] 不多会儿，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古秋将装在口袋里的耳机插上，接通了电话。 “秋姐，你跟我姐最近都挺好吧？” 古秋无声地笑了笑，不过两个多月没见，人就生分了，明明是想问他姐姐怎么样了，还拐弯抹角的。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都挺好的。你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秦松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说，“秋姐，别人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我拼尽全力争取到的机会，我用同样的手段反击，挺合理的吧？” “这个……”古秋本以为他会拐弯抹角问清楚他姐姐的情况，没想到话音一转，就聊起了这么劲爆的话题，“不违法犯罪，应该还好吧？” “哈哈，肯定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秦松语气似乎松快了些，可很快又突兀地换了个话题，“看到公司成名之后又很快过气的前辈，我决定不走偶像路线了，过气的太快，有的拼命制造话题，都撑不过半年。正好最近有个机会，我过些天就要进组拍戏了，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最少也得三两个月回不来。” “做演员也挺好的。”古秋庆幸他没有继续聊刚才那个让她觉得有点儿“危险”的话题，顺着他的话问，“跟你姐说了吗？” “没呢，我准备回去一趟，到时候跟她说……” 点的餐还没上桌，就结束了短暂的通话。 古秋叹了口气。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让她想起了那些蒙着灰色阴影的“陈年旧事”。 那是她读小学时，刚经历了对亲情求而不得的绝望，就慢慢将全部的感情灌注到了似懂非懂的“友情”上。小地方只有一所学校，同校同年级的概率非常大。因而，每当升学或是换座位，她总要经历一遭“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他怎么不跟我玩了？→她/他有了新的好朋友，伤心o(╥﹏╥)o”的心理历程。来回心痛个那么几回，就算没有人教，自己也慢慢悟出了“朋友是有期限的”这个道理。 而此时，她隐约感觉到，他跟秦松的友情，可能快要到期了。 不是她风光霁月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也不是秦松做错了什么，只是境遇不同，渐行渐远罢了。 莫名的感慨袭上心头，古秋吃了饭之后不想立刻回44号楼，又见雨势稍稍小了一些，就撑着伞，顺着街道散起了步。 来这边好几个月了，好像总在大门前的街道、巷口来来回回，其他地方从未涉足过。 古秋一时来了兴致，走到街道尽头后顺着路口拐，想绕到44号楼的背面，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哇，这里原来就有卖卤肉的店！”“麻辣串串？麻辣烫？下次过来试试。”“竟然还有书店！”……一路感慨着，走到一个招牌上醒目地写着“洗剪吹20元起”的理发店时，古秋再也忍不住了，心情忐忑地走了进去。 “真是20啊？”深知商家的“起”字之高超，古秋特意确认了一下，没想到老板挺爽快，不兜一点弯子，说20就20。“就将发尾剪短一些，其他的都不用动……” “行。”老板惜字如金，全程不尬聊、不推荐办卡，手上利索地给古秋洗了头，剪短了发尾，吹干后收了20块钱，就将人送出门了。 刚护理过的头发又轻又柔顺，古秋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轻盈起来了，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要多帮这位堪称理发界楷模的老板安利人过来，这样技术过硬又实在的店家，太难得了！ 没走几步又看到了一家奶茶店，古秋过去买了一杯，边走边喝，边喝边四处看着，走啊走，绕啊绕，一个没注意，人已经站在了两站外的地铁口了。 古秋：？？？ 带着满脑袋问号发了会儿呆，眼看着雨势又开始变大了，古秋不敢赌自己能顺路原路走回去，只能认命地进了地铁站，乘地铁回去了。 今天轮到秦霞休息，这会儿她没在门卫室，古秋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没人发现她犯了傻。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校了几张稿子，感觉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秦霞就过来了。 她抱着一盒糖果过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抓了一把递给古秋，[刚小松回来了，他说争取到了演戏的机会，准备放弃选秀出道了。] 不等古秋回应，新的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他承认了，昨天确实是他，说是因为刚交了女朋友，头一次出去约会，不好意思，我问的时候有点儿慌，就矢口否认了。] ……行吧。 古秋剥了糖纸，一边嚼着酸甜可口的软糖，一边说：“演戏挺好的，职业寿命比较长，实力派演员从年轻演到年老，不缺戏演。偶像虽然一时风光，可总有一天要面临转型，压力也比较大。小松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是深思熟虑了的。” [我也觉得演戏好，小松到底比不过人家从小学唱歌学跳舞的，这才几个月，他因为练舞都伤了好几回了。] 秦霞这才看出古秋的头发似乎短了一些，看着特别顺滑飘逸，就问：[秋姐，你剪头发了？] “对呀，刚刚吃了饭去散步消食，就咱巷口那条街尽头右拐，发现那里有好多小店，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古秋开始激情安利，“我就是在那儿的一家理发店剪的，你猜花了多少钱？20块！老板人帅话不多，手艺特好，剪刀刷刷几下就好了，完全是我要求的样子……” 门卫室的门窗开着，上午雨下得比较大，好些备考生选择在家里看书，这会儿见雨势渐小，才背着书包准备去蹭图书馆。 路过门口时听到古秋的激情安利，三五成群凑到窗口问，“真的只要20啊？哇，秋姐头发剪得确实不错，那家理发店在哪啊？我也想修一下发尾。” “我头发也太长了，洗头太耽误时间了，正想找个地方剪短呢，一起一起！” “我比较关心的是老板有多帅……” …… 第50章 第50章 第50章 到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古秋对中午误入的那条街道非常感兴趣，一下班，就拉着秦霞直奔而去。 “就这儿，神奇吧？”走在被雨水刷洗过后，显得越发澄净的不宽不窄的街道上，古秋对秦霞说，“这么近，只拐个弯儿就能到的地方，咱们在这边住半年了，竟然才发现！” 看到前面三五成群的背影很是熟悉，古秋喊了声，“玲玲？” “秋姐，小霞？”几个女孩儿都是住在44号楼的备考生，“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中午我们剪了头发随便找了个小店吃午饭，天呐，味道超级好，还便宜！” “就是就是，这是什么神仙小街，价格低的我都有种回了老家的感觉，关键是价廉还物美，品种还丰富！” “街道也很漂亮啊，路面干净，路旁的树高大又齐整，跟学校里的林荫道一样，在这边逛着太亲切了。” 几个女孩儿都是前一年考研失败，再次备战，心理压力比较大。平日里争分夺秒学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出门逛逛街、散散心了。难得这条街离住的地方近，心理上觉得不会浪费很多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一个个情绪十分高涨。 见她们走到一个装饰十分小清新的服装店门前都走不动道了，迟疑了片刻后嬉笑着进了店，古秋跟秦霞这会儿对买衣服没什么兴趣，就跟她们分开，继续往前走。 “你想吃啥？”餐馆种类太多也不全是好处，看得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进哪家店比较好了。 秦霞也挑花了眼，不过看到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粥店后，眼睛一亮，扭头去看古秋。 古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喝粥吗？行，我中午吃了麻辣香锅，油腻又辛辣，晚上是该喝点儿粥缓一缓。” 这间招牌只有一个“粥”字的粥店，很宽，可进入之后，却发现大堂里只稀稀落落地摆放了四五张桌子，大片的空间被绿植填充、隔离，看着十分清幽。 两人一进门就前来招待的阿姨，穿着与小店装修十分相称的仿古对襟裙衫，在两人看菜单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笑意盈盈地提醒，“今日小店只备了紫薯山药粥和虾仁玉米粥，蒸饺和蒸包都得现蒸，需要稍等一会儿。” “没事儿，我们不着急。粥各要一份，再要一份蒸饺。” 这小店环境好，就是干坐着聊天玩手机，也是不错的。 见阿姨去后厨忙了一会儿又出来了，站在不远处侍弄花草，古秋就笑着搭话，“店里就您一个人吗？” “是呀，每日顾客不多，我一个人就忙得过来。” 看来这位阿姨就是老板了。 古秋见老板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缓，很好相处的样子，就干脆起身凑过去，玩笑似的说：“这条街道这么别致，怎么没什么人来？我要不是误打误撞看见了，估计还不知道要错过多久呢……可惜了。”明明是可以做成地标的配置，可愣是冷清的连附近的居民都不曾耳闻。 “没什么可惜的，来的人多了，还嫌忙乱呢。”老板倒是出乎意料的佛系。 头一次见到做生意嫌客人多的，古秋暗叹一句“该不会是传说中闲得无聊开间店玩儿玩儿的土豪吧”，到底跟人不熟，没敢多问。 不多会儿，两份粥和一份蒸饺上了桌。秦霞喜欢甜食，要了紫薯山药粥；古秋不讨厌甜的，但对甜粥敬谢不敏，要了咸口的虾仁玉米粥。 看着颜色鲜艳的粥入了口，竟完全不似预料中寡淡，反倒鲜香可口，连向来爱重口味的古秋都啧啧称叹，埋头喝了小半碗才去夹蒸饺吃。 蒸饺是荤的，原本是怕粥太寡淡喝不下去，就着蒸饺好下饭。没想到粥出乎意外的好喝也就算了，蒸饺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要不是粥跟蒸饺分量都不小，一碗粥加半笼蒸饺下肚，胃已经开始发胀了，古秋还想多要一份儿呢。 “老板，您家早上开门吗？” 答案在预料之中，“只下午开。”好吧，有钱任性，土豪人设更稳了。 从粥店出来时，天已经不知何时暗下来了。 路灯亮了起来，人流稀少，显得街道更加幽静。 “咱们往回走吧，中午我就顺着这条街往里走，不知道怎么回事，貌似拐了弯儿，又好像没拐，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两站外的地铁站了。”大约是美味的晚餐将自己受伤的心灵抚平了，古秋主动说出了中午她做的囧事。 秦霞点头表示同意，反正她们就在附近住，随时都能过来，想逛的话，下次再过来就好了。 依然是靠着路的右边走，古秋望着隐约透过玻璃门都能看到里面美景的花店，忍不住懊恼地说：“这么漂亮的花店，刚刚咱们过来的时候咋就没注意到呢？”她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咱们进去看看？” 同粥店一样，走进去，是比寻常小店大上三倍有余的空间，里面井然有序又和谐自然地摆放着多数古秋叫不上名字的花束、盆栽。依然是一个满身沉静气质的店主，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没有惯常的热情迎客，也不主动推销。你询问，他就礼貌回答；你不问，他就去忙自个儿的。 想到貌似姚阿姨还没确定在哪里采购植株，古秋扬声问道：“老板，可以拍照吗？” “可以。” 古秋以为她要解释一下自己是帮他拉客户，没想到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也就没多说，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发给姚阿姨，见她回复说很感兴趣，就告诉了她地址。 姚阿姨跟陈叔叔晚饭后有散步的习惯，收到古秋的微信后立刻起身，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就找过来了。 “咱这儿还藏着这么漂亮的地儿呢。”姚阿姨跟初次来这边的古秋一样，对这条街又是惊艳又是相见恨晚，感叹了好一会儿才拉着老伴儿四处看。 “姚阿姨，陈叔叔，你们慢慢逛吧，我跟小霞先走了。” 古秋跟秦霞离开的时候，一人抱着一盆满天星。 没办法，这开得星星点点的花太漂亮了，两人根本没办法移开眼睛，问了下店主发现比预想中要便宜很多，就一人买了一盆。 出了街口，古秋站在两条街交叉的地方，扭头看了看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漂亮街道，再次发出疑惑的感叹，“这么显眼的地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第51章 第51章 第51章 来这边半年多，头一次遇到下一天暴雨的情况。 之前在学校宿舍住的时候，最怕连阴雨，衣服湿哒哒，屋子潮乎乎，地砖一个不小心就打滑，身上有着说不出的黏腻、难受。 “得买台抽湿机。”上楼的时候，古秋还在心里盘算着。之前木叔给她那一万块红包，都没怎么花呢。再加上年后陆陆续续接的外校稿件，也攒了一笔。完全有能力添置些能提高自己生活质量的物件儿。 可到了八楼，进了屋，并没有预想中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古秋蹲下，用手摸了摸地板，很好，干干爽爽的，并没有潮湿的水雾。 将满天星放在名为餐桌，但实际上只是偶尔有客人过来才会用来吃饭的长桌上，古秋站在一边欣赏了好一会儿，觉得整间屋子都似乎绚烂了起来。 晚上休息得比较早，隔日七点多就醒了。 古秋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执念，反正向来没有早起运动习惯的她，换上轻便宽松的卫衣、运动裤和运动鞋，下楼出了大门，就直奔街口。 如预想般，两旁的店门紧闭着，街道幽静而清冷。 古秋简单做了下热身运动，就顺着街道慢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分神关注左右，发现不多会儿，整体溜直的街道开始有了弧度。不过道旁依然绿树成荫，店铺成排，似乎跟前段没有太大的差别。 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古秋尽量放轻力量的脚步声，渐渐的，她觉得身体开始发热，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一层薄汗。 一直不快不慢地跑着，大约跟身体素质骤然突变有关，曾经跑个八百米都累得直喘气的她，竟没有很吃力的感觉，呼吸依然平稳。 ……许久之后，又是一个猝不及防，街道消失了，一脸懵的古秋站在一眼望不到对岸的湖边，面无表情地爆了粗口：“……我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手机，点开手机地图查了下定位，嗯，幸好，这个湖离她昨天中午晕头晕脑去的地铁口不远。 可古秋这会儿不知怎么了，倔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她没有顺着手机地图的指引走去地铁口，然后像昨天中午一样灰溜溜地乘坐地铁回家。而是顺着湖边的跑道，再度慢跑起来。 哼，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会迷路吧？她就沿着湖岸跑，就不信这圈子兜不回去！ 起初是带着莫名的怒气跑的，可清晨湖边，携着树木、花草、湖水等自然气息的风太舒服了，渐渐的，古秋的心开始变得平静、惬意，到最后，甚至飞扬了起来。人也越发来了力气，越跑越快。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晨跑！”古秋暗暗在心里感叹，她也开始“入坑”了。 跑着跑着，沿湖小道开始偏离湖边，进入看着不甚熟悉的街道，然后是巷子。 古秋仗着自己力气莫名变大，武力值暴涨，没怎么迟疑就顺着小道跑了进去。 “好像越来越熟悉了。”心里正犯着嘀咕，头一抬，就见昨日中午刚来过的地铁口近在眼前。 ……昨日同款懵脸(ΩДΩ) 发了会儿呆，收拾了自己挫败的心情，古秋拿出手机看了看，哦，快九点了！ 所以她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得出了跟昨天中午同样的结论？ “不，晨跑的感觉挺好的，至少锻炼了身体！”古秋强势为自己挽尊，坚决不承认她似乎又犯了傻！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古秋想也知道地铁里肯定挤成肉饼，她索性不去凑那热闹，在路边找了辆共享单车，就骑着回去了。 “秋姐，晨跑去了？”“早啊秋姐，去跑步啦？”…… 果然，进了巷子后，遇到不少熟人，大家看她一身装扮，就猜出了个大概。 “嗯对，早上好……哈哈看天气好，就出去锻炼下……” 回家冲了个澡，换身儿衣裳，到门卫室时，已经快十点了。 “抱歉抱歉，迟到了一个小时。” 秦霞打手势说没关系，然后指了指她桌上的早餐。 “谢啦，还温着，不用热，这么吃正好。” 她一个包子刚下肚，姚阿姨就过来了。说是来接昨晚的那位花店老板，让他在内院实地看一看，人家是内行，哪一块儿种什么，怎么搭配好看，都得看过实地之后才能确定。 “……我听那些女孩子说了，那边的小餐馆味道很不错，今早跟你们陈叔叔本想去试试，没成想人家不开门，只能到中午再去了。” 姚阿姨有钱有闲，原本见老伴儿身体好些了，跟几个朋友商量着出去旅游。可计划还没商量好，就陆续有朋友说去不了了：有儿媳生了孩子需要照顾的，有女儿忙不过来求着让去帮忙的，还有家里成了拆迁户骤然暴富，一个没看住，子女被人带坏，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总之，都是一句话，走不开。 看到别人家过得鸡飞狗跳，她心有戚戚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落寞——毕竟，就算过得辛苦，至少人家表现出来的，是被需要的，而她，对比起来，似乎就有些无所事事了。 老陈大概是看出了些端倪，没跟她商量一声，就搞出了租内院改造花园的事儿来。她确实喜欢养些花花草草的，想着毕竟是老伴儿的一番心意，也就欣然应允，尽力参与设计方案和改造计划。 还别说，这些天忙活起来了，人还真精神了不少，不像之前一样，干什么都觉得没劲。 “……听说你去晨跑了？”姚阿姨哪壶不开提哪壶。 古秋一口热茶呛着了喉咙眼儿，咳了好一会儿才含糊着说：“是啊，难得天气不错，出去锻炼下身体。” “在哪跑的啊？你陈叔叔以前爱在学校操场跑，前些日子又是住院又是修养，好些时候没去跑了。”姚阿姨也知道搬回家去住，环境更好，生活也会更方便。可问题是若他们搬回去了，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肯定不会让他们清净过日子，成日的算计、吵闹，她怕被活活给气死了。 “就昨天咱们去那条街，早上没什么人，街道干净，景色也好。”虽然生了两次闷气，可古秋却一点都不否认那是个环境优美的好地方。 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之后连续几日，那位寡言少语的花店老板都会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过来44号楼，有时候空着手来，有时候推着木制的小推车，有时候骑着一辆在城市里很少见的三轮车，载着满车不知名的植株过来。 每当花店老板带植株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不止这内院暂时的主人陈叔叔、姚阿姨，就是不爱搭理女婿的姚奶奶，和偶尔想休息一下的备考生们，都不喊自来，主动帮着栽花种树，那乐颠颠的样子，跟小学生参加郊游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当然，古秋跟秦霞也不例外。前边儿没事的时候，就跑到内院去帮忙。两人一个求学十多载，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中，早忘了跟土地打交道的感觉；一个从小生活在镇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土地，竟是跟那些备考生一样兴奋激动。 “不愧是专业人士，只是稍稍布置了下，这整个景就活了起来。”姚阿姨像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孩儿似的，拉着古秋站在布好景的鱼池边，语气中满是憧憬，“等过俩月荷花开了，这个小池会更美。” 小池位于内院正中的位置，占地不大，不过有山（大石块垒砌）有水（装了循环活水系统），光秃秃的看着就很别致了。如今被蓝老板（花店老板）栽了些花木作点缀，注了水、添了几尾鱼进去，越发有看头了。 “是啊。”古秋跟姚阿姨一起在池边的石块儿上坐下，欣赏着池中的游鱼，试探着问道，“我今早看到陈叔叔去跑步了，怎么样啊？” “挺好的，说比学校操场跑着还得劲儿，空气特新鲜，今儿早饭一口气吃了四个大包子。”病恹恹了半年多的老伴儿终于像从前一样有精神了，姚阿姨也跟着心情大好，“没想到那条街能通到莲蓬湖。” “那个湖叫莲蓬湖？”古秋还是头一次听到。 “官方叫啥名儿，我也不知道，咱们本地人喊它莲蓬湖。”姚阿姨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年轻人估计不晓得，我们这个岁数的小时候啊，日子过得艰难，没吃过啥好东西。就这莲蓬湖，也没专人打理，荷花开得也不咋美观，可就是莲蓬结的多，莲子格外清甜。我们小时候经常结着伴，大老远的跑到莲蓬湖边，胆儿大的自己下去捞，胆儿小的就在一边巴巴地等着人给……” “你姚阿姨那时候可傻了，别的小姑娘都会撒娇说好话，跟人要，就她，巴巴站那儿等人家给，也不吭声，有时候一去一上午，一颗都落不到嘴里去。”不知何时过来的姚奶奶忍不住开始说起了姚阿姨小时候的糗事。 都这把年纪了，过去的事太过久远，姚阿姨只记得那莲子的清甜，母亲说的糗事儿，她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还有些记忆犹新的，“还说我，妈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说是给我摘莲蓬，连自个儿不会水都给忘了，在湖里扑腾半天也不知道喊人，幸好几个小孩儿在一边看见了，合力给捞了上来。”那次吓得她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后来也不吵着要妈妈一起去了。 “我那还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站那儿没得吃！” 听母女俩带着浓浓爱意的互怼，古秋只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胀胀的，说不清是羡慕、嫉妒还是别的无法准确描绘的感觉。 “……后来啊，家里条件渐渐好了，有钱买各种各样的水果吃，就渐渐把那些能鲜到心里的莲蓬给忘了。”跟母亲“休战”后，姚阿姨继续她对莲蓬湖的回忆。 “等到了结莲蓬的时候，咱去捞几个。”不多会儿，陈叔叔也过来了。 “得了吧，就你那老胳膊老腿儿，还捞莲蓬！”对于挤兑女婿这件事儿，姚奶奶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陈叔叔倒是一点儿都不恼，“知道妈关心我，放心，我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肯定不会亲自下湖的……” 古秋趁机问，“陈叔叔，您最远跑到了哪里？”她这几天赶上生理期，没机会再次一探究竟。 “我啊，老咯，身体不行咯，到了湖边休息了一会儿，就跑回来了。” 虽然这个答案早就在预料之中，可古秋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其实她也认真想过，干吗非要看看楼栋后面是什么样子啊！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原本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问题，可若是一次次想探究答案却碰了壁，问题甚至是问题答案本身都已经不重要了，就是想要知道！ 于是，被这个“想要知道”的莫名执念弄得心痒痒的古秋，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到了八楼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沿着走廊走到了809室门前，从口袋里拿出特意带过来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809是一居室，整体跟古秋的房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方位正正相反罢了。 进门后，她穿过客厅，进入卧室后直奔窗台，打开窗户后，怀着莫名激动的心情向外看去。 入眼的是浓郁的绿，层次略有不同的绿，数不清的参天大树挨挨挤挤，一眼望去虽壮观，却没什么特别。 古秋趴在窗台边，心中莫名有些失望。“……就是树林？” 就只是树林？ 在809卧室的窗台边思索了好一会儿人生，古秋到底还是接受了44号楼的背面，其实就只是一片树林的事实，怀着释然又略有些复杂的心情，回家休息去了。 不过，生理期结束后，古秋依然早起晨跑。时间不凑巧了，就一个人跑；要是凑巧跟有晨跑习惯的葛榕、陈叔叔他们遇上了，就一起跑…… 后来，不知是被他们坚持不懈的精神打动了，还是到了意识到了本月不减肥、接下来小半年都要徒伤悲的残酷现实，开始晨跑的人越来越多，那条商家格外懒散、几乎到上午十一点才陆续开门的街道，也渐渐成了44号楼的晨跑爱好者们的专用跑道。 第53章 第53章 第53章 转眼间，到了炎炎夏日。 不知是饮食健康、生活规律的缘故，还是每日坚持晨跑的成果，古秋穿上旧夏衫，只觉得松松垮垮，大了一圈儿不止。 好在，旧衣裳都是反复穿了好几年的，历史最久远的，甚至可以追溯到高中时期，今年经济还算宽裕，置办几身儿新衣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去梧桐街吧？”那条堪称“街中隐士”的街道，不仅入驻商家清新脱俗不染铜臭，还非常特立独行——连个名字都没有。因着街道两旁栽植的多是梧桐树，大家就不约而同喊它梧桐街。 新晋老板葛榕才忙完一个大单，正好这些天她的唯一固定员工辛岩要忙毕业典礼的事儿，索性就决定休假一周，最近时常来门卫室玩儿，听古秋说要去逛街，连忙说，“一起吧，我也去。” “榕姐，还是不甘心啊？”古秋笑着问。 葛榕的事业心很强，并不想止步于靠着以前积累的那些人脉接一些大公司看不上的小单子，捡人家不要的“小鱼小虾”过日子。她想创业，想组建自己的团队，想成立自己的公司！而在注册公司前，她需要有个像样的办公地点。 而梧桐街，就是目前为止最合她心意的地方——环境优美，地方开阔，交通便利，最重要的是，租金估计不贵（从连吃食店都拖到快中午才开门的懒散行径中推测的）。 然而，好事多磨，她来来回回去打听了好几回，甚至挨家挨户去问了，愣是连一家有意转让店铺的都没有！ “当然啦，那么好的地方，我怎么忍心放弃！”说起这事儿，葛榕就一肚子委屈，“别的正经开店的咱也就不说了，你说这都啥年代了，还卖布匹！我接连三天过去，从没看到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踏入那家店。小古，你说，那样的店开着，不是浪费社会资源吗？那布店老板天天干耗着有啥意思，转让给我多好！”那么大的面积，层高也特适合做复式隔层，她若是能接收那间店面，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设计出一套兼具实用与美感的方案来！ 可惜，布店老板油盐不进，不管她出多高的转让价，人家都不愿意出手！ 古秋遇到过葛榕劝说老板转让店铺给她的场面，简直是妙语连珠、巧舌如簧，可惜，那些老板始终不为所动……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豪老板人设更稳了。 看着葛榕踌躇满志的样子，古秋虽然心里觉得她说服人家转让店铺给她的可能性不大，可到底还是没有当面泼冷水。 原本约好了下班后一起去梧桐街买衣服，可秦霞临时收到她弟的约饭信息，顿时有些为难。 “没关系，你去吧，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古秋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不说还有葛榕一起，就算只剩她自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逛街嘛，总归就是走走、看看、买买。有人同行，相互聊着多多参谋；自己独行，多试多看，也照样能买到自己心仪的商品。 秦霞走后，葛榕问：“秦霞的弟弟是不是很帅，个子很高？” “对呀，你见过啊？” “嗯，有次画图画到半夜，出门想透透气，在走廊遇到的。”葛榕一脸羡慕，“老天爷真是偏心，给那些长得好看的人漂亮的脸蛋也就算了，还给他们好身材、好皮肤、好头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古秋黑了至少一个色号的手臂，欲哭无泪。 古秋扭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了至少半个头，身材凹凸有致，头发浓密的榕姐，并不想搭理她。 葛榕没察觉到身边人的怨念，继续说：“秦霞才十九，他是秦霞的弟弟，岂不是才十几岁！算了算了，这嫩草太嫩了……唉，这年头，想遇到个适合谈恋爱的帅哥，咋就这么难呢！” 在葛榕的碎碎念中，两人到了梧桐街。 这会儿正值饭点儿，相较最初知道梧桐街时，这儿有人气儿多了。虽然还是比不上一般的商业街人潮攒动，可到底一眼望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 两人先去粥店吃了晚餐。 自打在这里吃了一顿粥，古秋就成了粥店的常客，有次带葛榕、辛岩过来，也把致力于减肥可又好口腹之欲的两人发展为了粥店的资深会员。 “老板，今儿有红豆薏米粥吗？”这是葛榕每次进门必问。 老板还是不紧不慢的模样，笑着说：“不巧，只有南瓜小米粥和皮蛋瘦肉粥。” “我要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笼蒸饺。”古秋要求不高，只要不是甜粥，她都爱喝。 “那我要一碗南瓜小米粥吧。”知道这边老板向来个性，菜单上没有的东西，客人再喜欢也不会做，葛榕只能在心里暗暗可惜了一番，这家的红豆薏米粥味道可真是一绝，就是不能天天喝！ 这次粥是一直在灶上熬着的，两人一点单，很快就上了餐。 两人常在这边消费，早就单方面跟老板成熟人了，尤其是葛榕，向来不爱见外，一边喝粥一边跟在一旁侍弄花草的老板打听，“您有没有听说哪家想要转让铺面啊？” “没听说。”答案完全没有出乎两人的预料，不过老板随后的一句话让葛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咱这儿条街没有，不过听说咱这儿斜对面，有家小超市垮了，正急着转店面呢。” “斜对面啊？”葛榕看上的是这条街，不过若是真找不到愿意转铺面给她的店主，考虑下斜对面也不错。毕竟，这一片儿总体比较幽静，适合办公，再加上离这边近，以后吃穿住行啥的都方便，斜对面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待会儿我去问问，谢谢您了！” 解决了晚餐，犹不甘心的葛榕再次去了一趟布店，可惜，老板半点没有松口，这次葛榕终于死心了，趁着天还不是很晚，跑去斜对面打听情况去了。 古秋在布店呆了一会儿，对着手中的布料爱不释手，问不怎么爱搭理人的老板：“咱这儿做成衣吗？不行床单也行。”手中的布料凉凉滑滑，感觉不管是做成衣服还是床单，对肌肤都是一种享受。 “都做，就是比较耗时。” “没关系，我不急。”古秋听了大喜，将自己喜欢的布料挑出来，定做了两件连衣裙和一套床上用品。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隔日一早到了门卫室，见秦霞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古秋连连夸赞：“你个子高，穿这种裙子最显身材了，颜色也好看，衬得整个人白得发光。” 秦霞很少穿裙子，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被古秋这么一通夸，神色间倒是从容了些。[昨天跟小松一块儿吃饭，恰好碰到他女朋友蒋怡，送了这条裙子给我。] “是吗！那女孩儿怎么样？好相处吗？”古秋一脸八卦地问。 虽然秦松暂时还没有什么知名度，可自从听说他有了女友，古秋就有种知道了明星真实八卦的隐秘兴奋。 秦霞下意识想起了那女孩儿过于热情的笑脸，以及，与脸上的笑容不太协调的眼神，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认真在手机上打道：[挺热情的。]那种家境优渥的女孩儿，跟自己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为了小松对自己做出热情的样子已经很好了，她本就没奢求太多。 两人正聊着，向来爱笑的葛榕难得在人前没了笑脸，气呼呼地说：“那样见钱眼开的老板，怪不得生意做不下去！” “咋了？出啥事了？”古秋一大早就见她出门了，这会儿才回来。 “就昨天布店老板说的斜对面那家超市老板，不是生意做不下去有意转让店铺吗？我诚心去跟他谈，他倒好，找了一群不靠谱的托儿在一边拱火。”葛榕半杯水下肚，才把心里噌噌往上窜的火气稍稍压了下去，“开口就几十上百万的报价，以为那店面是在紫禁城里啊！找托儿也不找几个靠谱的，仗着吹牛皮不用交税吗？靠，气死我了！” “有人跟你竞争？” “不是‘有人’，是‘有好多人’！那么偏的地儿，我可不信突然冒出来那么多有兴趣的人，要不是那个一看就知道心眼儿不正的老板找来诓人的，我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葛榕说着说着，眼看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着起来了，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哎哎是我，王老板……您确定？好，好！我这就过去……嗯，好好……”葛榕顾不得等通话结束，跟古秋秦霞打着手势招呼了一声，人就脚步匆匆地出门了。 这一走就是一天，直到下午快下班了，都没见她回来。 正整理包包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古秋下意识翻找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并没有来电提醒，“哎？哪儿响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秦霞面带疑惑地接听了手机。 古秋隐隐听到秦霞的手机中传来了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不过接听不过一分钟，似乎对方就先挂断了，秦霞好不容易堆起来的笑容也随着那个挂断的电话消失了。 “怎么了？”秦霞手机里存的联系人不多，熟悉的人都是发信息跟她联络，除了外卖、快递和一些推销电话，她的手机很少响起。而她接到外卖、快递或者推销电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蒋怡说要找我一起去玩。]不一会儿，秦霞又补了一句，[我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约着一起出去玩，不提前招呼也就算了，对一个不能说话的人打电话，这可就不仅仅是神经粗壮的问题了，严重点儿说，这样做真挺没礼貌的。 秦霞却有些迟疑。她是真想跟弟弟的女朋友处好关系，倒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单纯不想弟弟为难罢了。 可想到刚刚蒋怡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她打心底不想去，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试探着发了信息给弟弟：[刚蒋怡约我一起去玩。] 秦松几乎是秒回：[她约你？什么时候？去哪里？] 秦霞：[就刚才，没说去哪里。] 秦松：[以后她约你就推脱说有事，不要答应，她朋友多，玩的疯，你跟她玩不到一块儿去。] 秦霞暗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担心，[这样，没关系吗？] 秦松：[没关系，姐，不用因为我顾忌太多，跟你透个底，我跟她处不长。] 繁华地段的高层公寓楼中，结束跟姐姐的信息交流后，秦松直接拨打了蒋怡的电话。 果然，还没到晚上，那边已经开始醉生梦死了，透过手机都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喧闹。 秦松开门见山：“你想带我姐去哪玩啊？” “你在质问我吗？”女孩儿似乎对秦松略显冷硬的语气无法容忍，不管身边毫不掩饰看戏神色的朋友，言辞刻薄了起来，“这还没红呢就开始飘了，谁给你的底气啊？老子善良不行吗，愿意带你那哑巴姐姐出来见见世面……” 毕竟借过她姐姐的势，秦松原本打算好聚好散的。早知道她性格骄纵任性，却没想到竟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气极的他忘记了所有的顾虑，拿出了打小跟后妈对骂练出来的实力，跟蒋怡大吵了一架。 架吵赢了，短暂的“恋爱关系”也宣告终结。 秦松站在窗边，望着高楼下如蚂蚁一般的人群，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远在44号楼的秦霞，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一个不知道藏着多少恶意的邀约，她心情忐忑地捧着手机，在短信页面打了一行字，又删去，反复了好几次，可还是想不出更好的措辞去婉拒邀约。 正纠结着，就收到了弟弟的信息：[我跟蒋怡分手了，她跟你说啥都不要信，不要理。] 秦霞愣愣地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了个[知道了]。 下班了，古秋急着回家看上午休息时看了一半的电影，没有注意到秦霞的异样。一到时间，她拎着包就起身，一边走一边跟秦霞说：“我先走啦，记得锁门……自己不想做的事就不做，别顾虑太多。” 秦霞无声地点着头，目送古秋脚步轻快地离开后，将自己的桌面整理好，又扫了地，关好窗户，才关灯离开。 第55章 第55章 第55章 这天一早，就闷热得出奇。 古秋晨跑到莲蓬湖边，散着步休息的时候，见蜻蜓飞得很低，猜想着可能要下雨。可没想到正要往回跑，雨就骤然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想着跑过来时出了汗，反正回去都要洗澡的，再加上如今气温高，也不怕淋雨会冻着，就果断顶着越下越大的雨往回跑。 “小古，急啥啊？不在这儿躲会儿？”半路上遇到在店铺屋檐下躲雨的陈叔叔。 “不了，叔，要不要给你送伞啊？” “不用不用，待会儿雨势小一点我就回……” 不过古秋没跑一会儿，就遇到了撑着伞过来的姚阿姨。“陈叔叔在布店屋檐下躲雨。” “要不借你一把吧，我跟你陈叔叔撑一把就行。”姚阿姨说着，就将手中的伞往古秋手里塞。 古秋连连推拒，“我身上已经淋湿了，干脆就这么跑回去，阿姨您快去接叔叔吧，我先走啦！”说罢，拔腿就跑。 在不紧不慢的哒哒声中，古秋跑回了44号楼。 浑身湿透的她一口气跑到八楼，回到家后直奔浴室，好一会儿才从浴室里出来。 这日是周六，不用上班，她不赶时间，索性连头发都没吹，用毛巾擦了个半干后就那么披着，哼着歌儿将刚刚湿透的衣服洗了，鞋子刷了。 享用有些迟的早餐时，手机突然响起。见是好些日子没联络的木叔，古秋连忙接通：“木叔……代理租赁？咱们门前那条街的铺子？好好，我待会儿去办！……啊？周一啊，也行，好，恩恩，您放心，知道了……木叔再见！” 挂断电话后，古秋继续啃包子，可思绪却在不知不觉中飘远了。 刚刚木叔在电话里告诉她，单位拿到了大门前那条街部分店铺的代理租赁业务。对于这个消息，她确实很惊讶。可更让她讶异的是，按之前木叔的说法，单位满打满算就他们三个——木叔常在外地，她跟小霞又一直在门卫室蹲着。那么问题来了，租赁业务是谁拉到的？难不成人家业主自己找上门的？ 左思右想理不清头绪，古秋索性不再多想，嘀咕了一句“我现在不仅是楼管，还兼做商铺中介啊！”就继续吃自己的早餐了。 至于单位新增加的业务，领导善解人意，说到了周一再处理，她就却之不恭了。 暴雨天，最适合宅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 前两天在梧桐街闲逛的时候，走进一家小时候比较常见的那种卖散装零食的店，什么肉干、豆干、果干、坚果、糖果都有，她试吃了一下觉得味道不错，就捡着喜欢的一样买了一些，正好追剧的时候吃。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一早的闷热感慢慢散了，空气渐渐凉爽起来。 平日里没人上八楼，古秋就开着屋门和厨房的窗户，让清凉的风穿堂而过，连风扇都不用开。 正惬意地吃着零食看剧，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古秋连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趴在围栏边向下看去。 水泼一样的雨幕遮挡了视线，不过争吵就发生在801下面的楼层，她虽看不清楚，可只听声音也能辨别出来——是辛岩。 “小古！” 古秋一扭头，看葛榕正出楼道口，走近了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跟她说：“辛岩爸妈来了，要她回家里去，说是家里给安排好工作了。” 刚听了一阵儿，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古秋也能猜出个大概了。“进屋坐。” “哇，你这小日子不错啊！”葛榕向来随性，不用古秋招待，自个儿就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了。“唉，流年不利啊，店铺转让谈的差不多了，那边老板突然反悔；如今唯一的好搭档说不定也要飞走了。” “还是之前布店老板说的那个倒闭的小超市吗？”古秋突然想到刚刚木叔给她打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口中那条街上的“部分店铺”包不包括葛榕说的那间。 不过，见葛榕挺丧气的样子，她还是将这个消息跟葛榕说了，“我觉得估计不包括你说的那间，毕竟那么抢手，前老板也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不用我们代理，自个儿就能转租出去了。” “多半是这样。”葛榕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她是喜欢这片儿地方，具体哪间店铺其实没太大差，这消息对她来说绝对是惊喜，“我提前走个后门啊，一定要给我留一间，位置偏点儿没关系，只要空间够宽敞，环境够清幽，我就租。”从公寓租金就能看出古秋他们单位定价很厚道，应该不用太担心价格。 “行，周一我们领导会把具体地址和相应价目表发给我，到时候先让你挑。”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辛岩就提着两瓶啤酒过来了。她没想到葛榕也在，愣了一下后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不管两人多亲近，葛榕都是给她发工资的老板，有些事儿，可以跟朋友吐露，却不适合跟老板说。 “跟我有啥生分的，赶紧进来，借酒消愁我最在行了。”葛榕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反客为主将人拉进屋后，笑着说，“我比你们大上几岁，也多了些有的没的经历，或许能给你们提些建议。” 辛岩这几天接连被父母连番轰炸，实在憋得难受，听葛榕这么一说，顿时也就管不了别的了，只想将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我真的难以理解我爸妈的脑回路，我大伯家开公司、生意做得大，关他们什么事儿啊？！明明只是一般的工薪族，愣是傲气得跟豪门大户似的，嫌弃这看不起那的，我靠自己本事挣钱，他们凭什么说我丢人！” 她说着红了眼眶，父母那些伤人的话语，让她难受极了，“我大伯公司开得再大，那也是别人家，他们理所当然地不拿自己当外人，可我做不到！你们知道吗，每次家庭聚会时，我堂哥堂姐他们那种看打秋风穷亲戚的眼神，我真是看得够够的！偏我爸妈跟什么都察觉不到似的，一个劲儿的说让我跟他们处好关系，让我说好话讨好我大伯大伯母……凭什么啊！我又不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凭什么让我放下自尊去讨好别人！他们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好……” “我学了四年设计，他们倒好，让我去我大伯公司做前台！”辛岩越说越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古秋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好在，葛榕似乎很擅长安慰人，一面轻拍着辛岩的背安慰她，一边给她递纸巾。 第56章 第56章 第56章 辛岩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又哭了一通，带来的啤酒甚至都还没打开，她满腹的愁郁就已消失了大半。 古秋见状，连忙去冰箱里拿了她昨天买的大瓶装快乐肥宅水，倒进杯子里递给两人。 “谢谢秋姐。”辛岩打着哭嗝儿喝了一口，平息了下情绪后，才继续说，“我知道他们本意确实是为我好，所以很多话我一直忍着没说。可这次，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奚落我，甚至为了让我听他们的话，不停地贬低我学的专业、我从事的职业，我太生气了，就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口了。” 她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的滑落，“他们肯定很震惊我一直以来是那么看待他们的，肯定特别伤心。”那么伤人的话，她说出来就后悔了。 “你爸妈没走吧？”葛榕看了眼外面的雨幕，觉得这么大的雨，辛岩的爸妈应该不会冒雨离开。 “没有。”辛岩摇了摇头，“他们在我家。” “那就好。”葛榕递给她一张纸巾，劝道，“毕竟是两代人，想法不同是很正常的事。要我说，其实你爸妈或许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你大伯家有钱才表现得那么亲近。有些长辈重感情，有时候对家庭的界限并不是那么分明，或许你爸爸觉得你大伯是他亲哥，是一家人，才表现得那么不见外。你觉得堂哥堂姐看不起你，他们或许只觉得是自家的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因为减肥，好久没喝碳酸饮料了，这次难得破了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十分珍惜，“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让你无条件听父母的话，只是想告诉你，那些在你看来很没尊严很丢脸的行为，可能在他们看来就是家人间的亲近。你现在有能力独立生活了，自然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可以跟他们意见相悖，但能沟通还是得尽量心平气和地沟通，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 古秋觉得自己像一棵墙头草，刚刚听了辛岩的话，觉得辛岩太委屈了，她父母好过分，就应该把真实想法都说出来；可听了葛榕的话，又觉得榕姐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辛岩的爸妈或许真没意识到他们的行为对女儿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也许不应该那么偏颇地看待他们。 辛岩显然也被葛榕说动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一口气将杯中的饮料喝光，就起身告辞，说要回家跟父母道歉，然后好好沟通一下。 “……啤酒请你们喝，谢谢你们听我抱怨那么多家里的烦心事儿。” 辛岩走后，古秋略有些感慨地说：“要不说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呢，两代人的观念真是相差太大了。” “是啊。”葛榕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腹诽，辛岩父母那样的，可不仅仅是观念问题。当然，涉及到道德层面的品行问题，到底是长辈，能不多加议论就算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了。 周末两天都在下雨，古秋没怎么出门，周一早上起来见雨终于停了，高兴得立刻换了运动服，沿着梧桐街跑到莲蓬湖，顺着湖岸撒欢似的跑，在小道偏离湖岸时又原路返回，跑了俩小时，感觉生锈的身体终于活过来了。 十点钟的时候，快递小哥上门。古秋打开邮件一看，除了周六时木叔在电话里说的店铺房产证复印件、代理合同样本和价目表外，还有一串标着铺面号的钥匙。 “哇，还不少嘞！”厚厚一大沓房产证，钥匙也是一大串，比古秋预想的多太多了，“咱们单元什么背景啊，也太给力了！”都不用她们俩基层员工出去拉客户，生意就送上门了。 葛榕得了信儿，很快就来了。她注册公司需要提供固定的办公地点，还挺急的，进了门卫室就问：“方便实地看一下吗？” “当然。”古秋让秦霞在门卫室值班，她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将那一大串钥匙放进包里，就带着葛榕和随后跑来的辛岩出了门。 若说辛岩从前有种好似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漫不经心，如今可谓是改头换面，眼神里都燃烧着满满的斗志，看来她朋友圈里说的“要证明给父母看”，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爸妈说以后不会给我生活费了。”虽然被断了生活费，辛岩却一点不见沮丧，干劲满满地说，“不给就不给，我以后努力赚钱，像榕姐一样攒钱买房，一定要向他们证明，不靠别人，我也能过得很好！” “有志气，你肯定能行的。”古秋嘴上这样说，可看着辛岩一大早的，就点了光配送费就要九块钱的豪华早餐外卖，心里默默想着，以她这消费力度，估计得月薪好几万才能有望攒够买房的钱吧？ “咦？”葛榕一边走一边看价目表，看到上面熟悉的地址，对古秋说，“这不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倒闭的小超市吗？也挂你们单位代租了？”之前不是挺抢手的吗？难不成前老板戏太多翻车了？ 古秋一直听葛榕说，并不清楚具体地址，闻言一脸茫然地问：“是吗？那榕姐还要看别处吗？” “没想到那个铺面实际面积这么大，我们工作室前期团队规模应该用不了这么大的面积，要不去这一间吧，一百平左右的面积，层高五米多，做复式设计应该就够用了……” 葛榕毕竟是做这一行的，眼光很准，去看过之后就直接确定了，爽快地签了租赁合同，缴纳了一年的租金。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办完了手续，一刻都不闲着，回家取了测量工具，就带着辛岩去那边测量数据，准备设计方案了。 古秋这边，在对剩下的房产证复印件作登记备份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沓证件的房屋所有权人和登记时间都一模一样，“这位陶先生也忒土豪了吧，拥有这么多铺面！”心里默默感叹着，想着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什么限购令都无法阻止他们买买买。 不过，登记时间都在这个月月初，让古秋觉得很困惑。她可不觉得同一条街区这么多并不相邻的铺面同时遭遇危机，然后被同一个土豪借机买下的概率很大。 第57章 第57章 第57章 古秋自从得到这份儿工作后，困惑不解的事儿太多了，早已见怪不怪——这事儿也不例外，如风过了无痕，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特意问过木叔店铺如何招租，得到的答案是跟楼栋一样，不用做额外的宣传，在门卫室窗边挂着的小黑板上写一条公告就行。 古秋觉得这样显得太敷衍了，不仅按木叔说的做了，还在租客群里发了公告。 租客们多是备考生和收入不那么高的打工族，她其实也没多作指望。 结果没想到第二个来咨询的是201室的孙倩。 古秋只在她刚搬来前夫纠缠时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后来大约是作息时间错开的缘故，很少跟她碰面。 “我准备开宠物店，面积不用很大，五六十平就行，店面最好临街……” 古秋之前登记过信息，对待租赁的店铺面积有大致的印象，很快就筛选出了三间适合孙倩需要的。 带她去实地看铺面的路上，古秋还没提，倒是孙倩先开口问了，“听说那个小葛是做室内装修的？” “是啊，咱们楼栋的卫生间和内院改造都是她的团队做的，前些天才从我们单位租了办公室，要开公司呢。” “卫生间改得挺好，玻璃推拉门又方便又美观，升降式晾衣架也很实用，褥子被子都能晒。”孙倩想到在家敞开着门透气时，时常听到楼下那对夫妻感叹小葛帮忙找的人靠谱，自动洒水器省了不少事儿，越发坚定了找小葛装修宠物店的想法。 古秋筛选出来的三间店面相隔不算远，不过只有一间是临街的，价格稍贵些；另两间要往巷子里走上几步，价格相较而言便宜一些。 孙倩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就问古秋能不能带她去葛榕的办公室看看。 反正离得也不算远，古秋就没拒绝，跟葛榕发了个信息说明情况，就将人带过去了。 不过几天的工夫，原本堆放着不少看上去又破又脏的旧家具的杂乱空间，已经被葛榕带着辛岩和小朱（朱师傅儿子）收拾干净了，这会儿正如火如荼地忙着做复式隔层。 即使本身就忙得不行，葛榕也没有把上门的客户往外推的意思，古秋跟孙倩才走到门口，就见她热情地迎了上来。 “那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小霞发信息说有人过去咨询……” 古秋怕秦霞应付不来，小跑着回到门卫室，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靓丽的年轻女性正拿着复印的价目表翻看。 “您好。”见不是熟面孔，古秋不自觉绷紧了精神，“是来看商铺的吗？” “对。”与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的外表截然相反，这位女士意外的和善，笑意盈盈地说：“我已经选好了，就最大这间，可以直接签合同吗？” “您不去实地看看？”古秋有些诧异，她选中的这间面积大，位置好，一年租金得好几十万呢！ “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可以签合同吗？” “……哦好好，麻烦您提供下身份证复印件……” 眨眼的功夫几十万进账，直到那位来去匆匆的摩登女郎离开了，古秋才回过神来。 她将新鲜出炉的租房合同放在文件夹里，放进文件柜锁好，才拧开自己的水杯，神思恍惚地喝了一口。 不等她缓缓，生面孔的客户相继上门，男女老少都有，穿戴也各异，唯一的相同点是出手都是意外的豪爽，也不说实地看一看，直接就选定了铺面，然后爽快地签合同、缴纳租金。若不是古秋发了信息给孙倩，她咨询了葛榕后也选定了那间比较靠巷子里面、价格也相对较便宜的铺面，及时回来签了合同，再晚一点儿，恐怕她得扑个空。 “这地方这么抢手的吗？”若不是住了这么久，多少了解古秋的为人，孙倩都要以为那些进进出出的陌生人都是古秋请来唱双簧唬人的了。 古秋也是一头雾水，含糊着说，“估计是因为租金比较便宜吧？”这地方看着幽静，可出了狭长的巷子，就是繁华的市中心，附近有好几个地铁站呢！ 等孙倩离开了，葛榕才一脸八卦地对古秋说：“你猜，那些铺面原先的业主是谁？” “谁啊？”古秋不知道葛榕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廖家啊！”见古秋一脸茫然，葛榕才想起她不是行业内的人，大概对这个如雷贯耳的家族不熟，“廖家是房地产大户，广厦就是他家的产业，好多大装修公司为了抢他家的业务简直要打破头……” 科普了一番廖家的厉害之处，葛榕才继续八卦兮兮地说起她无意中听说的消息：“我之前就职那公司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拿到了广夏新楼盘的精装修设计业务，没想到那号称高档住宅的楼盘还没完工，就屡屡爆出问题，连续几次停工，最近听说广夏资金上也出了问题，甚至有传言说可能要烂尾。原先我还不信，毕竟那么大一集团，怎么可能突然就栽了……直到我从一朋友那儿听说，在这边街道挂在你们单位的铺面原业主是廖家老太太，这才有点儿信了。连老太太都要卖私产了，可不是出大问题了嘛！” 不知道是葛榕说的话信息量太大，还是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古秋觉得自己大概听懂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云里雾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迷茫地说：“是吗？” 葛榕兀自沉浸在得知豪门八卦的兴奋中，没发现古秋的迷茫，语气感慨地说：“唉，这世界真是瞬息万变，不久前还是高不可攀的豪门，转眼就需要老人家卖私产渡过难关了。我出去吹牛说租了廖家老太太卖出去的私产，估计都没人信！” 到底是没什么交集的人家，她感慨一阵儿就不再多说，反而对买了廖家私产的土豪很感兴趣，“新业主是谁？有内部消息没？” “只知道姓陶，别的就不清楚了。” “姓陶？”葛榕仔细想了想，业内好像没有姓陶的大佬，就不再深究，“估计凑巧捡了漏吧。” “所以，刚刚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对咱这条街的铺面感兴趣的，有可能是托了那位廖家老太太的福？”古秋的神经有点儿迟钝，这会儿才稍稍理清了一些头绪。 “说不准。”葛榕摇了摇头，“按理说，廖家都沦落到卖老太太私产的地步了，人家躲着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凑上来？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巴结，也用不着用租人家卖掉的房产这种方式吧？我估摸着多半跟现业主有关，或者是其他咱不知道的原因，反正那些有钱人不会平白无故地一股脑凑上来……” 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葛榕离开后，古秋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跟秦霞说，就起身出了门卫室，走到早已郁郁葱葱，如一把巨伞般矗立在外院的老槐树下。 她仰头看了看，只觉得满眼满心都是绿意，身上觉得凉爽，渐渐地，心里也清爽起来。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那个很多人到了一定年岁才会明白的道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运气比很多普通人都差的普通人。所以，她从不会对生活抱有过多的幻想，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她自懂事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的梦想。 如今，几乎已经在过着梦想中的生活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管它姓廖的、姓陶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管它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争着抢着租店铺的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只是一个楼管，一个领工资做事的楼管，管理楼栋和商铺租赁业务，帮租户解决她权责范围内的问题，这才是她应该关注的。至于其他？不好意思，不在职责范围内，有瓜吃蹭两口，没有也决不乱伸手扒拉。 想通了，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抬头一看，天更蓝了，云更白了，就连还带着夏日余温的风，都觉得清爽宜人。 回到门卫室，见秦霞正戴着耳机认真对着电脑看什么教程，古秋没打扰她，将刚刚登记的信息核对了一边，确认无误后用订书机装订成册，然后一条一条地录入excel文档里。 忙乱过后闲了两日，古秋是没有主动关注那些被争抢着租出去的店铺，却依然源源不断地听到了不少消息。 毕竟，葛榕可不是个看着潜在客户在眼皮子底下晃，却无动于衷的性子。 “我第一次独立完成项目，榕姐说宠物店不需要太过复杂的设计，孙女士也说以实用为主，可我还是有点儿慌。”一次在梧桐街小碗菜馆吃午饭的时候遇到辛岩，见向来很注重外表形象的她不仅把一头长发随意扎了起来，妆也没怎么画，还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一看就是为了赶稿熬夜修仙了。 “慌啥，不是有榕姐帮你把关吗？”秦霞最近不知道在用啥功，过来买了饭就打包回去吃了，古秋看到辛岩，就跟她拼桌坐在了一起。“凡事总有个第一次，你独自做了这一单，有了经验，以后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倒也是。”虽然忙得厉害，不过辛岩内心，显然是不排斥这样的忙碌的。她也不想一直做榕姐的小跟班，能独立负责项目，她其实是很乐意的。“孙女士的宠物店开了，以后我们胖胖也有地儿去洗澡、做护理了。” 一个人是不是用心，朝夕相处几日，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辛岩见孙倩选设备不仅考虑价格，还认真调查宠物使用后的感受，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她做设计时自然也更卖力，选材方面也是多方面做功课，尽力做到性价比最佳。 “你最近那么忙，顾得上照顾胖胖吗？”到底是经自己手救助的猫咪，古秋还挺关注小家伙的情况的。 “拜托一楼姚奶奶帮忙照顾了，我早上上班前送过去，晚上下班后再接回家，它跟姚奶奶家的蹦蹦玩儿的好，姚奶奶说它俩做个伴儿挺好的。”辛岩想到自己来回夹着胖胖往姚奶奶家跑的样子，突然噗嗤一笑，“秋姐，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单亲妈妈哈哈哈哈……” 真·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单亲妈妈孙倩，时隔半个月再次见到了女儿，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带着女儿走进还稍显杂乱的门店内，语气激动又略有些忐忑地说：“这就是妈妈的店，以后主营宠物用品和美容，你过些日子来，就能看到很多漂亮的猫猫狗狗了。” 看着神色忐忑、态度卑微的母亲，杨蓓心里有些烦躁，声音淡漠地问：“你是不是听说我爸要再婚了，才突然从单位辞职的？” 孙倩闻言一愣，随即连忙否认，“不是的，蓓蓓，你小的时候妈妈就跟你说过啊，妈妈的梦想就是开一间宠物店，可那时你爸说开店没有在事业单位工作体面，而且开了店也就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家里了，怎么都不同意。” 杨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妈妈这些年在家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一直看在眼里，妈妈能离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应该为她开心。可得知爸爸要再婚的消息，她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低落的情绪，如今难得回来看妈妈，她又忍不住对妈妈发脾气。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一时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怔怔地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蓓蓓。”见女儿不吭声，孙倩更加无措，手忙脚乱地拉着女儿的手，磕磕巴巴地说，“咱，咱们去梧桐街吃饭吧，你，你也该饿了。” 母女俩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头一次来梧桐街的杨蓓感受到清新中带着些植物清香的空气，憋闷的心骤然间舒缓了一些，突然问：“妈，你听了我爸再婚的消息，心里难受吗？” 孙倩摇了摇头，“不难受，跟他离婚后，我就当不认识他那个人了。”想到那毕竟是女儿的爸爸，她连忙找补了一句，“不过他毕竟是你爸爸，妈不反对你去看他，他这些年也挺疼你的。” “那你会再婚吗？”杨蓓又问。 “近几年应该不会。”孙倩拿不准自己以后会不会改变想法，话没有说的太绝，“妈妈现在只想好好陪你，好好经营宠物店，其他的，暂时不想多接触。” 杨蓓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松快了起来。“开宠物店挺好的，你以前单位那些爱嚼舌根的八婆没事儿就拿你打趣，别以为我不知道，早该远离那样的环境了……那是串串店吗？妈，咱们去吃串串吧，我好久没吃了……” 看着女儿蹦跳着进入串串店的背影，孙倩紧绷了几天的神经，蓦地松了。她当初唯一的诉求就是尽快离婚，在财产分割上没投入过多的关注，拿到的财产自然不多。幸好她这些年一直留着心眼，自己的工资一直自己收着，不管前婆婆怎么数落都不交出来，工作这么多年也算是攒了一笔积蓄。 可即使如此，一个在事业单位待了一二十年的人突然走出来，面对家人的不解、对未来的不确定，她哪会不怕？好在，她的女儿，她生活最大的动力，是支持她的！ 第59章 第59章 第59章 吃完了午饭，古秋在梧桐街逛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撑了，才踱着慢悠悠的步子回去。 这天是双日，该她值班，秦霞原本可以回去休息的，不过看她忙得好似连吃饭的空儿都要见缝插针利用起来的样子，估计今天也不准备回去休息。 “喏，吃个桃。” 梧桐街那边的老板都随性，尤其是鲜鲜水果店的老板，进的货品种少，数量少，看上去也有些其貌不扬，不过唯一也是最大的优点是——好吃，有了这个优点，她家完全不会缺顾客。前些日子不知哪个生意鬼才总是跑去包圆，然后以更高的价格转卖出去，弄得很多顾客总是空手而归，惹了众怒，纷纷建议水果店老板限购。那位老板也是顺应民意，没多久就开始限购了，现在桃子、樱桃之类正当季的水果，顾客也得论个、论盒买。这次，古秋就买了四个桃子。 秦霞打着手势道了谢，笑着接过了桃子。[秋姐，我在这儿呆着，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回去也没啥事。”定下了规则就要认真遵守，古秋不打算自己先打破。她吃着脆甜脆甜的桃子，点开自己最近正在追的剧，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最近气温持续上升，已经到了离开空调就要活不下去的程度了。好在门卫室的空调制冷效果很好，两人有商有量的也好协调，气温一直定在她们俩都觉得很合适的27c。 吃完了桃子，看了眼挂钟，果然，不一会儿，最近几乎可以说是“定时”响起的信息震动声又按时响了起来。 郭莹：[好烦躁啊，午睡睡不着，也看不进书。] 郭莹：[又烦躁又无聊，天天看书看得想吐。] 郭莹：[饭也吃不下去，感觉快要抑郁了。] 看在她还算体贴，知道避开工作时间，在自己休息时间进行信息轰炸的份儿上，古秋愿意做她的情绪垃圾桶。 古秋：[出去走一走会不会好一些？] 郭莹：[家属院都是熟人，碰见了又要被说什么女孩子考上好大学也找不到好工作之类的垃圾话，靠，我怎么找不到好工作了？之前好歹也进了大企业好吧，要不是我爸妈非要我待在老家考公务员，我哪会沦落到被一群婆婆妈妈贬低羞辱的境地！] 郭莹：[你知道多搞笑吗？就今天上午，来我家串门的一个老太婆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还劝我妈说女孩子什么工作都是其次，嫁个好人家才最要紧，我憋的都快内伤了才忍着没发火。] 郭莹：[最无语的是我妈，人家当着我的面那么说我，她还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当回事，我甩了脸色回房了，她等人走了还说我没礼貌！] 古秋看着郭颖一条接着一条的充斥着负面情绪的信息，想到她最近越来越偏激、暴躁的状态，忍不住说：[总在家闷着也不行啊，你现在情绪已经有点儿不对劲了，跟你爸妈沟通过没有？] 郭莹：[说了，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还说只要顺利考上公务员，那些嚼舌根的自然会闭嘴。] 郭莹：[可是，我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连笔试都可能考不过。现在就是很迷茫，睡不着，也不想吃东西，有时候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连“活着没什么意思”的话都说出来了，古秋不敢再将郭莹说的话都当成是琐碎的抱怨，试探着越过自己坚持的“界限”，建议道：[还是跟你爸妈好好谈一下吧，或者，实在坚持不下去，也别死盯着考试了，我看你挺喜欢以前的工作的。] 她印象中的郭莹，从来都是自信又骄傲的，如今这样三句话离不开抱怨，话语中都掩盖不住颓丧情绪的她，跟以前相差太多了。 许久之后，郭莹才回复：[我试试。] 门卫室开着空调，凉爽归凉爽，可待久了就觉得不大舒服。大约被郭莹的情绪宣泄影响到了，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剧情，突然就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古秋索性关了视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如今的内院，绿意盎然，姹紫嫣红，微风拂过，满是夏天的味道。 姚阿姨不阻止大家进去赏花看草、纳阴乘凉，不过这会儿正值午后，天气炎热，再有闲情雅致的人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赏景。 古秋也没进去，就在拱门处站了会儿。这里有对流风，能看到景，又晒不到太阳，是夏日纳凉的好地方。 “吹风呢？”葛榕突然从右手边的走廊拐过来，手里提着电脑包，看样子刚休息好，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们办公室都能用了？”这也太拼了。 “哪能这么快啊。”葛榕大约是谈兴来了，也不急着走了，“装得再快也得半个月，再通通风、散散气，最起码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正常使用吧。我准备去梧桐街那家茶馆儿，环境好又幽静，最适合画图了。” “接到新单子了？” “嗯呐，是个小单子，就是要的有点儿急。”说起这个，葛榕就满腹的不忿，“那些个租起店铺来不还价的土豪，咋找人设计就没那豪爽劲儿了呢！我亲自去拉单子都没辙，人家可傲了，说要找知名设计师……那个傲慢劲儿啊，就差没当着我的面说我这没名没姓的野鸡设计师不配为他们服务了！” 古秋回想了下，那些人看着都挺平易近人的啊，没想到竟然能让向来不说人重话的葛榕破了例！她满心疑惑，却没说出来。毕竟，葛榕可不像是凭白污蔑别人的人。那些人说不定真有两幅面孔呢。 “他们是不知道榕姐你的真本事，有钱人不差钱，不懂行，就只能凭着名气判断本事了。” “我知道，也理解他们，就是对他们的轻蔑态度有些不舒服。”葛榕刚工作的时候没少看人白眼，后来渐渐的在公司有些地位了，遭到的冷遇才慢慢少了。她在创业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被人当面不给好脸色，甚至是口出恶言，还是险些没破了功。“所以啊，我现在就要化悲愤为动力，努力干出名堂来，让那些不知道我真本事的人凭名气判断也愿意找我！” 古秋有些恍惚地想，榕姐这股子越挫越勇的劲儿，能分给郭莹点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