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 第1页 春雨贵如油作者:1908 文案 张强,没有驾照的修车店老板,一直以来过着抽小烟喝小酒泡小妞的滋润日子,某春日,分别了13年的小哥们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一口一个“二哥”叫着,而张强却对人家有了非分之想难言之欲。 高俊,人如其名英俊潇洒事业有成钻石小王子一枚,某春日,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13年的“八妹”生活里,可物是人非青春散场,兄弟没找到几个,却找到一个非他不可的“老婆”。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强,高俊 ┃ 配角:曲楠,马立文,赵辉 ┃ 其它:强强,互攻 ps:张强以前和别人拜过把,排行老二人称二哥。老大叫杨闯,兄弟拜了七个,凑的就是个杨家将,后添一个,当然是杨八妹,即小时候比较女相的高俊不错的文~ 【 第 1 章 春雨贵如油,可也没这么下的,从大连一路押车回来,十多个小时,八百公里,头上这片雨云一直追随,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可所经之处,地面都没有湿透的,明显就是冲着他的货车来的,真他妈的恼人啊。 改天得去上柱香,张强想。 一边看着卸货一边在库房外抽烟,个把小时,货卸完了雨也停了,地面当然没湿透,身上倒cháo乎乎的好像能长出蘑菇木耳来。 “哥,你回来了?”朱宁踩着高跟鞋过来了。 张强打了个哈欠,把货单递给她:“东哥呢?” “出活了,文哥也出去了,天儿不好,活儿多。” 张强抠眼屎,指着卡车说:“把他帐结了,东哥回来让他验验货,单子等我明天来了再签。” 朱宁点头:“成,你先回去休息吧,吃饭了没?” “回去吃。小郭,你也上楼去休息吧。”张强接过小郭递来的库房钥匙,俩人先后打了个哈欠。 朱宁抿嘴笑,高跟鞋踩在油污点点的水泥地上,声音闷闷的。小郭憨笑着客套了两句,从旁边的门洞上楼了。张强摇摇晃晃的绕出后院,其他人都又去忙活了,朱宁领着卡车司机进了办公室,张强在修车房转悠了一圈,哈欠打的眼泪都出来了。林涛正在鼓捣一辆银色的凌志,张强跟他交代了几句,在门口站了十多分钟才打到车。 张强的汽车修理店在东四环,家却住在北二环,此时又恰好晚高峰,足足开了两个小时,张强才到家。天色还是半黑不白的,霓虹已经闪烁了,小区门口的几家饭馆已经没有车位了,汽车全都堵在小区门口。张强一看这景象,顿时胃口全无,在味多美买了几个面包就回去了。 押车走了十多个小时,直到躺在床上,张强还有一种卡车奔驰在高速上的颠簸的幻觉,心脏擂鼓一样危险的跳动,倒不是多困,就是非常累,骨头都要散架的那种累,脚趾头都不想动弹。 “叮咚——叮咚。”门铃礼貌的响起来。 张强皱眉,这个时间,谁会来?在车店的时候已经跟梅云打过电话,还有谁这么赶死投胎的追的这么紧? 门铃又响了一遍,张强塔拉着一只拖鞋去开门,最好别是个推销保险的,否则没穿鞋的那只脚就派上用场了。 一个帅哥,很招摇的那种帅,女人见到就想尖叫的程度,所以张强第一时间就判定为陌生人,比自己帅的没有几个,他当然会记得。 “你谁啊?”张强扫了一眼帅哥的拖鞋。 帅哥耸着肩膀笑,侧头:“我可一眼就认出你了,怎么?不认识我了?” 张强有点火,他最烦的就是打电话玩“你猜我是谁”“我都你都听不出来了”,搞的好像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似的。 “我高俊啊,二哥。”帅哥还挺识相,脑袋正过来,笑意更浓了。 一声“二哥”,张强的火儿熄了,这样叫他的人不多,而且是十多年前的称谓了,那时胡同里七个孩子拜了把兄弟,后来混的混,死的死,只剩下老四马立文从号子里出来后跟着他混饭吃,可高俊是老几啊? 帅哥嘶了口气,摇头:“你还真把我忘了?” 帅哥失望的指了指对门,张强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小子啊! “我糙!你丫直接说八妹不就完了么!快进来进来!”张强真想拍着门乐。这小子那时候长的跟个女孩似的,他们老大叫杨闯,兄弟拜了七个凑的就是个杨家将,后添一个,当然是杨八妹。 高俊翻了个白眼,还是塔拉着拖鞋进来了。屋子里乱糟糟的,很像一个男人的窝,地上都是衣服,茶几上大号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强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咱有多少年没见了啊?” 高俊的笑像是忍不住一样,眯着眼睛来回的打量张强,和记忆中的“二哥”重叠,性格和外表,都没什么大变化。 “13年。”高俊说,喝了口啤酒,凉的蜇舌头。 “我糙,13年……”张强一只脚踩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看了看高俊,突然想起来了,拍自己的寸头,“哦对,你姨给我打过电话,这阵子太忙给忘了。” 高俊呵呵笑,也点了根烟:“我可等了你好几天了,天天黑着灯,还以为你搬家了呢。我听我二姨说你开了个汽车修理店?可以啊,都当上老板了啊。” “什么呀,混口饭吃呗。哎你吃饭了没?”张强眼睛亮了。 高俊看了看茶几上扔着的面包,摇头:“还没,天气不好懒得动,去喝两杯?” “那必须的啊!”张强站起来,“你等着,我给立文打个电话。” 张强从卧室拿出手机,马立文的手机关机,打到店里,朱宁说人是回来了,已经下班走了。张强估计他压根就一天没上班,朱宁这是帮着圆谎呢。 “行了,就咱哥俩儿吧,你等我洗把脸啊。” “恩,我也回去换双鞋,待会来找你啊。”高俊笑呵呵的走了。 张强索性就没关门,好歹洗漱了一下,回屋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了,其实应该洗个澡,浑身都是海腥味,胡子也该刮了,显得有些邋遢。刚回来的时候还一脸憔悴,不过现在精神倒是很好,13年没见面的哥们儿,确实让人兴奋。 张强跟奶奶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才11岁,小区刚盖好没多久,那时房地产还没这么火,两三年,小区才住满。所以那些年张强混在一起玩的,都是胡同里的那些拜把子兄弟。高俊跟他二姨一家,是晚了一年才搬进对门的,高俊那时候孤僻的很,一直都不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在学校里也独来独往,基本上没什么朋友。直到一年多后,高俊升入中学被欺负,张强理所当然的挺身而出,又交代同届的老五老六老七照顾,这才慢慢的熟了起来。他们的老大杨闯很照顾高俊,加上后来高俊性格也开朗了不少,打架也知道怎么夯砖头了,张强就不怎么在意这个起初被戏称为八妹的漂亮小孩了。那时都是十三四的初中生,每个男孩都差不多,除了打架就是逗小姑娘,在乎的就是有机会展现自己英雄形象的弱者。 第2页 雨虽然停了,五月初的天,夜晚还很凉。俩人也没走多远,进了小区门口的火锅店,天气湿寒,吃点热乎的正好下酒。高俊说自己回来才三四天,下周去公司报道,是家外资的广告公司。张强的话相对的就密了很多,说当年的几个兄弟,说这些年的日子,但他记性不太好,话题跳跃的根本没有衔接,说蹦就蹦了。 其实张强以前的性格还是很睿智的,就像小说和电影里演的,组织的二把手不是反派就是谋臣,不过自从他们老大杨闯横死街头后,张强就变得有些迷糊,或者说糊涂,糊涂的从那种血气方刚的日子里退出来,糊涂的上了大学,糊涂的毕了业,糊涂的创了业。他和奶奶搬家那年,他父母已经各自又成了家,所以他奶奶前两年过世后,张强就没什么责任了,日子过得就更糊涂了,身边的朋友多,又没个固定的女朋友,赚多少钱就花多少,也不想什么以后。可谁又都不敢小瞧他,颇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女人讲气质,男人看气势。虽然高俊的笑容一直就没摘下来过,可还是给人种孤傲的感觉,但张强却不怎么在乎,当年的阴鸷的小刺猬能够再叫他一声“二哥”,面子就挺足了,何况人家人生的一半时间在吃美国面包,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衣锦还乡。 “行啊小子,饭量见长啊。”张强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精神虽好,可身体太累。 高俊盯着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擦擦嘴才说:“饿了一天了,时差一直没倒过来,下午才醒。” 俩人喝了口酒,高俊咋舌:“还是白酒够劲儿啊!” “呵呵,怎么,美国没有茅台?不是比国内还便宜么?” “喝酒讲究氛围,跟一群洋鬼子喝茅台?” 俩人都笑,张强点了根烟提神,高俊继续吃。 “烤鸭吃了没?哥明儿带你去回味回味?” 高俊连连摇头:“可别了,这俩天别的没吃,光吃烤鸭了,再吃我就成鸭子了。” 张强立刻哈哈大笑,高俊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解释:“出去的时间太长,都忘了母语的延展意思了。” “是,你是得好好补补,再来盘上脑?”张强还是眯着眼乐。 “不了不了,吃——嘿!”高俊的这声“嘿”,还是很地道的,调侃味儿十足,“挤兑兄弟是吧?” “成!”张强乐的更欢了,“还知道什么是挤兑。” 高俊好笑的摇头,也点了支烟:“也就知道这点儿了,出去的太早,成语都没学会几个。” “着什么急啊,回头哥哥给你整一妞儿,包你一个星期,京骂朗朗上口。”张强给俩人添酒。 高俊低笑:“你这不就开始教我了么。” “嘿,学的还挺快!”张强举杯,俩人干了一口。 都说喝酒红脸的人实在,白脸的人jian诈,高俊和张强,都是后者。无商不jian,那个生意人喝就上脸的? 俩人的交情,算起来也就那一年的时间,分别13年后要是没点儿酒助兴,不生分是假的,张强把残存的记忆絮叨完,俩人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他到没什么不自在的,就是亢奋过后,特别疲倦。 高俊也识相,听说他走了十多个小时车回来,酒一喝完就张罗着回去了。从见面到各自进门,也就两个多小时。 张强回去没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省了,他心里不装事,以今天这种疲劳程度,除非是杨闯复活他能兴奋的失眠,所以第二天早上高俊又来敲门,张强又愣了一次。 其实是俩人说好的,高俊这两天没事,张强拍胸脯答应带他转转,前者当真了,中国话退化了嘛,后者忘了,酒后之言嘛。 俩人边聊边走,眼看出了小区了,高俊还琢磨呢,难道车行不远?张强手一伸,拉他进了旁边的永和大王,豆浆油条吃早点,吃完了该回去开车了吧?结果张强还是带着往外走。 “咱怎么去你店里啊?你车呢?”高俊忍不住问。 “车?我没车啊,自行车都没有。” “啊?开汽修店的没车?” “啊,是啊,我没本儿。”张强笑呵呵的就进了地铁站。 高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跟穆斯林开了养猪场一样,没什么不可以,可就是那么不可思议。 “哎你有公交卡没?”张强在人群中带路。 “没有。”高俊还没见识过早高峰的地铁场面,明显应付不来,还好前边张强的个子高,寸头醒目。 窗口人不多,张强买了张票给高俊:“今儿先用这个吧,我家里还有张公交卡,回头拿给你。” 人太多,俩人根本没什么机会说话,地铁像人肉罐头,麦浪一样人头摇晃,地铁换乘了一次,然后又坐了四五站的公交车,车开的还没辅路上的自行车快,真是让人发指的交通。 “哎,你每天都这样上班啊?在路上就耽误了四五十分钟?” “这有什么,昨儿我打车,走了俩钟头呢。”张强不以为意,领着往店里走,“你呀,就是外边待久了,咱家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人口多,资源少,没辙。” “强哥。”门口的伙计跟张强打招呼。 “东哥过来了吗?”张强问。 伙计指着修车房:“那呢,早过来了。” 张强回头对高俊笑笑,带着往车房走。车房里四个车坑,都停着车,三四个人围着一辆路虎。 好车,张强跟高俊也凑过去看了起来,昨天下雨,从机场高速拖回来的,张强把高俊说成发小给介绍了一下,几个人聊了半天才开始说正事。 十点多的时候,朱宁过来找人,让张强过去结账,高俊没跟着去,留在车房跟陈小东闲扯。陈小东三十多岁,是张强从原来实习的公司挖过来的元老,手上的技术没的说。张强对手下的人大方,所以店里的人待了都是有年头的,三楼就是宿舍,小工都住在那。 马立文开着那辆没有消音器的吉普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他倒是一眼就认出高俊了,搭着肩膀俨然失散的兄弟一样亲。都是靠着张强吃饭的,但他和张强的关系特殊,也就陈小东敢说他两句,小郭从他一进来,就闪到一边去了。 张强大学读的是机械,技术懂点,管理懂点,财务懂点,人事一开始就会,关系后来自己走动,所以规模不小的修车行经营的还不错。马立文在店里是什么样的口碑,他明白,可不在意。人得看两面,虽然马立文总给他惹祸,但三教九流也认识不少人,而且必定是多年的兄弟,让他在自己这捣乱,总比去社会上捣乱的好。 张强跟朱宁把帐做好,已经下午一点了,马立文去催了两次,没起效果,只好拉着高俊在一楼大厅里聊天,大厅里还坐了几个等车的车主,有两个挺漂亮的姑娘,林涛的媳妇看柜台。 因为耽误了朱宁吃饭,她也跟着哥仨一起走了,张强说下午还得回店里,让马立文替他带张强去转转,等忙完这两天再好好玩,三言两语就把高俊转手了,多深的道行啊。 第3页 可高俊不是傻子,表面上一直客客气气的,张强跟朱宁走后,就有点不怎么痛快了。马立文明显跟他不是一路人,要不是昨天晚上张强已经把几个兄弟的事说了一遍,他真以为马立文在给他说古惑仔电影。一句话,这个人,太不靠谱,说话不靠谱,做人更不靠谱。 马立文和张强同岁,初中毕业后念的高职,派出所进进出出早就家常便饭了,要是早生个十来年,没准还真就混出来了,可惜生不逢时,小胳膊刚有劲儿,城里的黑势力连根都拔了。知道已经没有那个环境,马立文现在安分了不少,就等着一个机会立业成家了。 张强走的时候,偷偷塞给了马立文两千块钱,这让马立文也挺别扭的。他对张强一半敬佩一半反感,本来都是平起平坐的兄弟,现在靠着人家吃饭,怎么可能不别扭,而且张强的城府又真让他忌惮,看上去简简单单挺实在的一个人,越是走的近越是不了解,无论是什么行业,这种人都挺可怕的,看着透明,其实是一头雾水。 马立文喝了三瓶啤酒,照旧开车。带着高俊去了朋友的台球厅,高俊这种兄弟,带到哪都有面子,马立文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喊:这是我海归的亲弟弟!高俊因为张强甩手走了,本来就有些不痛快,又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当成猿猴看,脸上渐渐就挂不住了,接到他二姨的电话,跟马立文说了一声就走了。周围一群人起哄,马立文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小时候那个自闭的八妹了,个子长了,眼睛也往头顶长了。娘的! 第 2 章 张强晚上带着梅云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到家门口才想起来高俊,马立文下午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被气的不轻。张强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对面阳台亮着灯,家里空了一个礼拜,梅云一进门就开始收拾。 “哎你先把客厅收拾一下,我叫个哥们儿。”张强又走到门口。 “谁啊这么晚了?明天再说不行吗?”梅云不太乐意。 “就对门,我发小,待不了多久。”张强打哈哈,带门出去了。 张强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就开了,高俊歪着头,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张强装看不懂,蹭着他进去了。 “房子装的不错啊,当婚房都行了。”张强打量了一下,客厅开阔,窗户也能成落地的了,沙发是米白的,金属感的地灯弯曲着绕过来,小资味儿十足,跟家具城的样品似的。 张强把书房的门关了,从厨房门口的冰箱里掏出了两瓶水:“你大晚上过来就为了参观?明天也休周末?” “哪啊,给自己打工哪来的周末。哎你没洁癖吧?”张强顿住了坐下的动作,房子太整洁了,而且主色调是白色,不是自恋太严重就是洁癖患者。 “坐吧你。”高俊嗤笑。 张强又转头看了看,问他:“家具都是新买的,看来你还真打算长住了。” “昨天不都跟你说了么,签了五年,本来我想干脆把房子买过来的,我妈怕我不回去了,不同意。” “有钱人!说买房就买房,没法比。”张强笑着摇头。 高俊嘴角一高一低的笑,没说话,张强被弄得有点发毛,八妹真生气了。 “你嫂子过来了,去认识认识呗。”张强站了起来。 “呦。”高俊也站起来了,“我哪房的嫂子呀,先说好了,是正房呗?” “糙!立文还跟你说了不少啊。” “那是,还是个长篇连续剧。”张强拿了钥匙,跟着出门。 梅云拿着拖布开门,看到高俊,小姑娘立刻脸红了。 “这高俊,我发小,这梅云。”张强踩着一串脚印就进去了。 高俊点头笑:“嫂子。” 梅云加倍的点头:“进来坐。” 张强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罐:“茶喝吗?我这没咖啡。” 高俊凑过去,几个茶叶罐都打开看了看,挑了一罐递给他:“我喝这个。” 张强笑,骂了句“糙”就去洗茶具了,藏在最里边的大红袍都让他翻出来了,臭小子还挺识货。 “这茶我原来让我二姨帮我买过,她托了人才给我弄了二两,结果我自己花了一半钱在唐人街就买到了。”高俊也不搭手,稳稳当当的坐着。 “我来吧。”梅云从洗手间出来,接过了张强手里的活。 张强给高俊让烟:“这种东西就这德性,好东西都外销了,国内不好找。” “嫂子学过?挺专业啊。”高俊看着梅云白皙的手指笑。 梅云缕了下头发,有些局促:“学过一点儿。” “哎,你怎么会懂这些?中国话都快忘了还喝茶?”张强问。 “恩,认识几个日本人。” “日本妞儿吧。”张强哈哈乐。 高俊扫了他一眼,也笑。梅云很专业的汤杯分茶,最后坐了个请的手势,回到了张强身边。 张强让高俊先,高俊也没客气,端起来闻闻,喝了一口,笑眯眯的放下了。 “怎么?喝不上口?”张强也端起小杯子,闻了又闻,才喝了一口。 “改天把我的茶叶给你拿点来你就知道了。” “算了,我不好这个,要是精装的你拿过来二斤我送礼用。”张强嘿嘿乐。 高俊撇嘴,继续抽烟,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梅云,说:“嫂子多大了?看上去很小啊,哥你不是诱拐吧?” “25,你呢?”梅云脸蛋红扑扑的笑。 “呵呵,比你大一岁,比我哥小一岁。” “哦,刚才张强说你刚回国?英国?” “不,纽约,不过我家住在新泽西。” 梅云哦了一声,脸更红了,她也算是个海归,可高俊是移民,这是两个概念。 张强给梅云端了杯茶,自己也拿着那半杯茶转。“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叫几个朋友带你去熟悉熟悉?” 高俊笑,懒洋洋的问:“四哥他们那群?” 张强笑的茶水直晃:“我大学同学,这总上了台面儿了吧?” “我没那意思,就是年纪大了,四哥那种小孩子的玩法不太习惯了。” 在张强看来,高俊的表情就像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装成大人的口气,用着小孩子的幼稚,逗逗还挺好玩的。 “那你明儿下午三点,下楼箭直走,花园树根底下,一堆老头,老太太也有。”张强笑呵呵的张开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梅云靠着他肩膀,也捂嘴笑。 高俊看了他一眼,一口喝光了茶:“不跟你这儿逗闷子了,明天等你电话。谢谢嫂子的茶。” 送走高俊,张强一边喝茶一边打电话,梅云进去收拾卧室,床单被套都要换,堆在洗衣机里明天洗。 “对门的房子是你给高俊找的?”梅云收拾完,也坐下来喝茶。 张强摇头,翻手机通讯录:“那就是他二姨家,还用我找。” 第4页 “哦,原来是邻居啊,他是不是出国挺早的啊?全家都移民了?” 张强想了一会儿,点头:“初二还是初三啊,反正初中没毕业就过去了,具体的我也没问过。” 梅云还想再问,张强又一个同学的电话打出去了。 张强的女朋友一直都没断过,排着队的那种。女车主一般都喜欢挑店面看着干净的修理店洗车修车,张强的店就是这样,办了年卡的女车主不在少数,自然随便他泡。梅云也是这样跟张强认识的,年卡办了不到两个礼拜,俩人就混在一起了,张强很少主动跟人说分手,挨了女人的巴掌都数不过来了,都是被捉jian在床,不出意外,他跟梅云也会这样分手。 张强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一个叫赵辉,是他高中同学,属于主意比较多的那种人,有野心,有能力,大学没毕业就跟同学弄了一个网络公司,折腾了两年虽然没赔没赚,后来找工作却直接上了一个档次。另一个是孙鹏,大学念的公安大,当过两年特警,现在进了经济侦查科。还有一个叫宋伟明,是张强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读研,现在是汽车工程师,对张强的车店,帮助不小。赵辉和孙鹏经常跑去张强那个二流大学去玩,所以四个人基本上是一起玩过来的,性格不冲突,也没什么实际的利益关系,彼此交情都不错。 除了这三个人,张强还把谭成叫来了,谭成是他大学师兄,现在电视台上班,混的也不错,张强估计着没准以后跟高俊能有什么工作上的联系,所以也叫来了。 谭成跟赵辉吴鹏不熟,跟宋伟明交情却不错,俩人当年都是学生会的,现在也经常联系,这主要归功于宋伟明与人为善的性格。 张强下午就给高俊打电话,让他到店里来,回头一起坐宋伟明的车过去。宋伟明的家离张强的店不远,高俊到时,宋伟明和女朋友在店里坐着,车在房里洗着。 马立文不在,店里就他有特权正常休周末。张强拉着高俊简单介绍了两句,就去忙活了。高俊的态度在宋伟明面前也收敛了许多,不过跟也凑过来免费洗车的赵辉就是半斤对八两了,都是锋芒不让的性格,可这是中国,高俊母语不灵光,急了就拽英文,赵辉就拿这个挤兑他,可他没在国外待过,资本论调不足,理论上还是败了一筹。 饭店是谭成订的,是个四合院,青砖灰瓦,红绿窗棂,高俊一进去就搭着张强的肩膀笑,说他们真把自己当初外国人招待了。饭店有个特色菜:江湖一锅鱼,鲶鱼莴笋豆腐丝,油汤层上挤满了红辣椒,高俊和赵辉都说一天没吃饭就等这顿呢,俩人继续较量嘴巴功力:抢饭。 张强把谭成叫来是对的,高俊的公司和他们电视台确实有合作,虽然跟谭成不搭边,可也算有个熟人了,俩人聊的还挺投机,谭成作为老大哥,大概跟高俊说了下目前的行业情况,这比张强手头的纸质资料要可靠多了。 六个男人,宋伟明和谭成都带着女朋友,夜店选的不能太张扬,绕了一圈打了两个小时台球,带家属的都撤了,纯爷们儿的活动开始了。赵辉熟门熟路的带着去了家clup,高俊进去后继续乐,因为老外很多。 赵辉上来就点了瓶芝华士,高俊表示没意见,吴鹏没开车,当然也没意见,但张强有意见。 “你还真不替我省钱。”张强掏钱包,“哎小姐你这有二锅头没?” 赵辉哈哈笑,又补了一打科罗娜,张强翻白眼,现金放回去,直接递卡。 “强子,把小郭叫过来吧。”吴鹏又捅了一下赵辉,“车钥匙!” “切!”赵辉钥匙掏出来扔桌子上了,“警察了不起啊,管人家交警的事。” 吴鹏笑:“我倒巴不得你有本事犯我手上呢,现在我们组里,低于一百万的案子都不接,你有这分量么你。” “你丫就不盼我点儿好!” 张强打完电话,车钥匙接过去了,旁边高俊大爷一样靠着沙发背,胳膊张开,翘着二郎腿,眼神冷冷的在人群中逡巡。 “怎么了?不对口味?”张强给他递烟。 高俊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口味?” 张强四下看看,也向后靠:“还行吧,来过几次,过些日子暖和点儿了,带你其他地儿转转,不过基本上这种地儿,东西差不多,人也差不多,内容也差不多。” “那以后我给你开一个差太多的地儿得了。”高俊笑。 “那敢情好,记得准备二锅头。”张强也笑。 服务员过来还卡,让张强签字,没多久酒和水果就送来了。 “哎别坐着呀,咱过来还真是喝酒听歌的?分头行动啊!”赵辉捅了张强一下,站起来把夹克脱了。 张强摇头:“我得先教教小孩游戏规则,你们先去。” 赵辉了然的笑,拉着吴鹏挤进了人群,高俊低着头还在研究那瓶芝华士,倒不是不认识中国字儿,是这酒不对味儿。 “别看了,凑合喝吧,这种地方,没真的。”张强端杯子喝了一口,冰块摇的哗哗响。 高俊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笑:“真有意思。” 张强扫了他一眼,也支着自己的膝盖,说:“更有意思的来了,唯一规则,别说实话。” 高俊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姑娘挽着胳膊过来了。 “嗨。”直发的女孩叉着五指打招呼,模样挺标致,眼睛擦了点银粉,被头发遮盖,若隐若现,挺撩人的。 张强往旁边挪:“请坐。” 两个女孩四只大腿从高俊眼前闪过,高俊盯着张强干笑,也往旁边挪。那个打招呼的直发女孩坐在了高俊身边,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女孩叫琪琪,旁边的叫小叶,俩人都还是学生。 张强陪姑娘们喝了点儿酒,把吴鹏叫回来了,高俊挺上道,娱乐无极限,那个叫琪琪的被逗的时不时就笑的不抬头了。张强又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一开始盯着高俊的两个老外已经看不到了,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自己也被男的骚扰过,可把老外揍一顿,不好摆平。 小郭的电话打过来,张强跟吴鹏交代了一句就出去了。还是外边空气新鲜,就是冷了点儿,张强问小郭要了支烟,在外边抽完才回去,一进门,就被赵辉堵住了,拉着去了三个女孩的桌子,这仨姑娘都工作了,装装儒雅就好勾搭,不过张强今天没想带人去开房,倒是想去做个按摩,去趟大连,今天还没换过劲来。 “我先撤了,顶不住了。”张强在赵辉耳边低语。 赵辉咋舌,挥挥手,继续跟眼前的俩姑娘说笑话。张强跟姑娘们招呼了一下,往自己的卡座走,吴鹏跟女孩去舞台下跳舞了,高俊和琪琪还在高谈阔论。 “你们继续玩儿吧,我有点儿事得先走了。”张强对女孩笑,从高俊那边拿外套。 高俊也站了起来:“那改天再聊吧,跟你聊天很高兴。” 公式化的客套,高俊也拎起了外套,推着张强走。 第5页 “甭价啊,你玩你的——” 高俊手上使劲,对女孩又点了下头,硬推着张强走了。叫琪琪的女孩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张强觉得高俊在生气。 高俊大步走,突然停下,转身,歪着头:“有意思么你。” “人家姑娘有意思不就完了么,哎你不会害羞了吧?至于嘛!”张强想开个玩笑,可高俊脸上最后那点笑意都没了。 “至于!那么多人我谁都不认识,你就把我自己扔那儿?” 张强被吼的一头雾水,默默的跟着走出大厦,高俊立着路边,装雕塑。 “行了行了,不提了,咱回家?”张强捅了他一下。 高俊叹气,身体也松弛下来了:“饿了,吃点东西去吧。” 那种小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惹得张强不由得就伸手胡了把他的头发:“成!吃完了陪哥去做个按摩。” 张强说完就走到路边拦车,没看到后边的高俊更可爱的呆若木鸡的样子。 张强选了个家门口的餐馆,24小时营业的,旁边挨着两个有名的夜店,所以店里子夜时分客人还很多。俩人都吃不了油腻了,点儿清淡的叉烧点心。 “你这些年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泡小妞,喝假酒,狐朋狗友?”高俊的饭量挺惊人的。 张强满嘴蟹柳寿司卷差点被噎住,眼睛睁的脑门三道褶子:“狐,狐朋狗友?” “恩,跟我差不多,我在纽约的日子,也差不多这样。”高俊继续大口吃。 张强嚼完嘴里那口,反应过来了:“你丫不会成语就别乱用!这叫莫逆之交,叫深情厚谊,叫志同道合。” “哦,志同道合,对对,我就想说这个来着。” 张强喝了一大口水,彻底饱了:“就算你公司是外企,你是老大,可多数也都是咱中国人吧?实在不行你就上英语吧,就您这母语水平,唉!” “不至于吧,你们说话我都懂啊。” “可你说话我们不懂!” 其实这真不能怪高俊,他出国时还不满13岁,哪个小孩子喜欢语文?何况他继父就是个美国人,他妈为了让他尽快学好英语,一直都没怎么跟他说中国话,好多中国字,都是他后来跟几个台湾同学学的,会几个成语,不容易了。 按摩到底还是没去,吃饱了张强就更睁不开眼了,俩人溜达着回家,也不知道是谁的磁场在作怪,一只脏不拉几掉了半身毛的小狗一直尾随,起初俩人都没在意,边走边聊,可过了一个人行道,又拐过一个街角,小狗就跟影子一样,速度保持的还挺好,两米多的距离,谁要是看它一眼,就停下,抬头巴巴的看着俩人,不理它,它就继续跟着。 第 3 章 高俊停下来不走了,歪着头看着小狗。张强看看他,又看看狗,隐约觉得不妙。 “想吃狗肉了你?”张强拉他。 高俊直直的看了他两秒,朝旁边的便利店走:“我去买包烟。” “哎我这有——”张强叹气,也看小狗。 小狗看上去也就两三个月大,看不出什么品种串出来的,脸上的毛也掉了一半了,露出灰不拉几的皮,脖子上连着一直到前爪的关节,毛掉的也很厉害,都长疮了,暗红的血块,就跟白癜风牛皮癣似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但是,它的眼睛特别亮,像饱含感情似的,尤其是它时不时的换个方向歪头,张强被逗乐了,跟里边那家伙还挺像。 “如果它跟着咱到家门口,我就养它!”高俊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没香烟,倒拿了个包牛肉片。 “我糙!你拿牛肉喂它它能不追着你走么!”张强还是跟了过去,他怕小狗突然爆发给高俊一口,这狗一看就有病。 小狗后退了两步,仍旧警觉的盯着高俊,高俊扔过去两片牛肉,站在原地看着,小狗脑袋又歪了一下,小步的朝牛肉走了过去,闻了闻,才张嘴叼着吃了起来。 “赶紧走!”高俊拉着张强就大步走。 俩人边走边回头,小狗望着俩人呆了一会儿,突然就小跑着跟了上去,根本就不理会另一片牛肉了。 张强哈哈大笑:“得了,这是你们爷俩儿的缘分,你就认了吧!” 高俊不死心,在小区门口又给扔了一片牛肉,然后几乎是跑的到了楼下,小狗一点都不辜负,叼着那片牛肉追了过去。这回俩人都没辙了,相互瞅瞅,都乐。 “养就养,不就一条狗么。”高俊朝狗走过去,可小狗步步倒退。 “有你这样的么。”张强拉住高俊,把他手里的牛肉接过来了,然后蹲在地上,拿着牛肉片逗,“过来,小畜生,过来,给你肉吃。” 人家小狗嘴里就叼着肉呢,当然不吃那一套啊,歪头脑袋奇怪的看着张强,这个可爱的动作,逗得高俊捂着肚子乐。 “得了吧你!看我的!”高俊乐够了,突然朝小狗冲了过去。 小狗唔嗷了一声,立刻爬在地上了,高俊单手就给抄起来了。 “哎你小心点儿啊,别给你一口。”张强赶紧脱了外套,摊开。 高俊把小狗放进去,包起来,俩手捧着:“行了,就是它了,明儿带它去医院看看,有病就直接人道了,没病,就归我了!” 张强打了个激灵,不是冷,是高俊那幅口是心非的表情,分明就是认定了这狗以后跟他姓了,比小孩得到棒棒糖还臭美! 俩人上了楼,张强跟着高俊进了屋,高俊找了个塑料盆,直接把小狗扔进去了,各种消毒液一起往里倒。 “哎你今天先别碰它啊,明天去医院看看再说,知道哪有宠物医院吗?”张强帮忙倒热水。 “恩,知道,超市那边不是有一个么。” 小狗在水里抖啊抖,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高俊,但是很听话,不扑腾,随便两个男人四只大手在身上蹂躏。 “呦,是个母的……”高俊提起小狗前爪看了看,转头看着张强。 张强憋笑憋的脸都扭曲了:“是母的就对了,公的谁跟你走啊!” “算了!”高俊把小狗小心的放回水里,一下下的撩水冲毛,“母的就母的吧,回头给做个绝育,当公的养!” 张强哈哈乐:“符合国策!” 小狗泡在水里,□的皮更显得狰狞了,四肢的关节都秃了,脖子到肚皮,一根毛都没有,屁股上毛倒是很冲,可一搓掉下来一大把。 “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水已经换过一次了,很快又飘起一层毛,张强担心的问。 高俊摇头,拽了条毛巾,把小狗放进去,乱七八糟的擦:“明天看看吧,除了掉毛,不是挺精神的么,应该没事。” 张强啧了一声,跟着出了洗手间,一看干净的客厅,眉头皱起来了:“算了,今晚上先拿我那儿去吧,我那有多余的褥子。” 第6页 高俊抱着狗侧身:“凭什么呀!” “嘿!”张强呲牙,还真当好东西抢啊! “阳台上有箱子,你拿进来一个。”高俊抱着小狗,舍不得放手啊,毛巾一个劲的擦。 张强摇头,只好去阳台翻了个纸箱子,微波炉的箱子,里边还有泡沫板,大小也合适,高俊把张强那个包狗的外套扔了进去,又把小狗放了进去。 “成,先将就一宿,明儿给你买个房!” 张强气的嘿嘿直乐,蹲下了用手指扒拉小狗:“小畜生!拿我衣服当垫子!谱儿够大的啊!” 高俊从厨房找了个塑料碗,放在泡沫板上,里边有些水,小狗凑过去吧唧吧唧的就喝,一点都不认生。 “起个名儿吧。”高俊又把剩下的两片牛肉给放旁边了,人家小狗都不理他了,还是一下下的用手指玩人家脑袋。 真是小孩子,张强摇头,直接坐地上,点了支烟:“苍井空?朱莉?哎你有喜欢的女明星没?” 高俊白了他一眼,也抽烟,想了一会,说:“它既然是跟咱俩回来的,那就叫高强吧?” “我抽你!”张强笑,过来一会,又解释:“知道谁是周星驰吗?看过大话西游吗?” 高俊摇头,张强叹气:“改天给你找找老片子,你得狠补!” 高俊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还在琢磨着小狗的名字,小狗喝饱了水,开始趴着舔毛。 “高兴怎么样?”高俊兴冲冲的问。 “嘿,你认准人家得跟你姓儿啊!”张强摇头,可一琢磨,“还行,高兴,恩,不错。” 高俊眉开眼笑,又去捅人家小狗:“成!就这么定了!高兴!你从今以后就叫高兴了!” 张强忍不住嘀咕:“你应该叫高兴。” 小狗没多高兴,不一会就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了,俩男人倒是高兴的聊天聊到了天亮,也不嫌屁股咯,坐地板上聊到了四五点。倒霉的是张强,还得去店里,回去睡到了十点多,匆忙又爬起来,到了店里忙活完了也下午两点多了,估计高俊怎么也醒了,打过去电话一问,人家上午就从宠物医院回来了,说小狗只是得了螨虫,不是传染病,打几针就好了,高俊又亢奋的说着小狗杂交的太神奇了,兽医都看不出有什么品种的影子,也推断不出能长出什么样的体型来,还说小狗大概三个月大,过两月就能去做绝育。 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张强两耳朵都发烫,可高俊的声音一直兴奋的不像话,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后来高俊说还没睡觉呢,张强这才有借口挂了电话,这什么人啊,没见过流浪狗吧? 下班回来,张强特意去了趟音像店,周星驰的一套电影都买了,身为一个中国人,怎么能不知道周星驰呢。 因为高俊周一就要去上班了,所以张强特意早回来了,估计着高俊还在睡觉,就把自己屋子收拾了一下,高俊虽然不肯把狗给他,可一旦上了班,小狗不还得跟他走,总不能堂堂副总监拉着一条斑秃的小狗在cbd晃悠吧。 晚上八点多,高俊电话打过来了,张强进门一看,还真买了个房子,三角形屋顶的狗房子,摆在了阳台门口,光线最好的位置,门洞前还铺着一大块地毯,旁边两个圆盆,一盆狗粮一盆水,地上堆了不少狗玩具,什么橡胶棒什么跳跳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名狗呢。 狗也靠衣装啊,虽然身上看着还挺狰狞的,不过小狗显得很精神,从沙发上跳下来就跑到张强脚步摇尾巴,小尾巴摇的那叫一个高兴! 张强转悠了一圈,不说话了,还真是美国人的养狗方法,比人待遇好! “那就是那周星驰?”高俊那种那盒光盘看。 张强点头,提起小狗前爪,左看右看:“还真母的。” “所以它喜欢你啊。”高俊拿着光盘,在电视前鼓捣。 “回来再看吧,先去吃饭。”张强把小狗扒拉开了,它身上的那两处流脓的疮看着真不舒服。 “不去,叫外卖吧。” “啊?为什么呀?就在门口吃呗,又不多远。” “他们不让狗进。”高俊瓮声瓮气的。 张强愣了一下,嗤笑:“国内就这样,那点儿资源人都不够用呢。得,叫外卖,你吃什么呀?” “随便,清淡点儿啊,别又飘着一层油,最好是蔬菜沙拉那样的,昨天吃的那个青菜就不错,特绿的那个。”高俊拿着遥控退回来。 这叫还叫随便?张强手机又放下了,特绿的青菜?哦,那个是芥蓝。“要不我给你做得了。” 高俊的头缓缓的转过来,吐出仨字:“能,吃,吗?” “废话,就是好多年没做过了,我奶奶后来身体不是不好么,基本上就都是我做饭了。” “那成吧。”高俊点了一下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张强忍不住又划拉他脑袋,怎么跟小狗似的,这么欠啊! “成,你等着,我去买菜。” “哎一块儿吧,正好我溜溜狗,超市不让狗进,我在外边等你。”高俊也站起来,找狗链子。 张强先去高俊的厨房看了看,东西不多,还算齐全,调味料一个没有,盐都没有,筷子碗倒是有两个,还都扔在水槽里待洗。可自己家里连炒菜锅都扔了,厨房成了储物间,多少年不用了。 大采购,张强很有效率,一个小时搞定,其中二十分钟在排队,就是拎回去有点困难,俩人都没车,五百米远还叫了辆出租,一直送到了楼下。 张强把家里完整的盘子和碗都拿过来了,让高俊洗菜,自己先把工具都洗一遍,准备工作就干了一个小时,俩人都饿的不行了。张强一边用水果刀切菜一边后悔,是自己脑袋让门挤了,还是白痴会传染啊,折腾的这倆多小时,要是叫外卖早就吃完看电影了 张强什么都买了,就忘了买菜刀了。 真是一点荤腥都没有,耗油芥蓝,蒜蓉蒿子秆,酸辣土豆——块。花卷是超市买的,在锅里蒸了一下,张强还做了一锅鸡蛋汤,大海碗盛,溜满的两碗。 味道可圈可点,必定很多年没做了么,高俊很给面子,还没等张强上桌子,半盘芥蓝就消灭掉了。 “哎,你行不行啊?不是甲亢吧你?”不是张强瞎操心,高俊这饭量,不像26岁,像16岁天天打架的小伙子。 “我饿了一天了,饭店不是不让我跟狗进去么。”高俊白了他一眼,继续海塞。 张强看了一会,还行,不到20下可也是在咀嚼,真怕他噎住。 “你缺心眼儿啊,把狗放家里再去吃不就行了么。” “我有来回爬六楼的劲儿,还不如等你回来给我做呢。” 张强直喘气:“你这不是饿!是懒!” 高俊仰起头,眯着眼笑,旋即低头,嘴巴张开,继续吃。 小狗大概是玩累了,从俩人开始吃饭,就回到狗窝门口的垫子上趴着了,偶尔听到动静,警觉的立起脖子,大眼睛看俩人一会,又悻悻的趴下。 第7页 吃完饭,张强无论如何也不能管洗碗了,大好青年都快成老妈子了,真怕这小子就赖上他了。高俊把饭菜吃的渣儿都不剩,盘子碗往水槽一扔,也不管了,说明天上班后,让助理找个保洁收拾,然后不管张强怎么挤兑怎么催,瘫坐在沙发上就看起电影不动窝了。张强没辙,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把自己的公交卡给他了,告诉他明天上班的路线,问他几点下班公司在哪。 这就是个老妈子啊。 高俊一句话就给全撅回去了:明天公司派车来接我。 张强翻白眼,让他早点睡,准备回去,高俊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又把装宠物的大包拿过来,嘱咐他把小狗伺候好,不许弄得一身机油,还不让随便喂东西,狗粮给带了一大包,俨然一个伺候闺女春游的家长。 这一聊又是一个多小时,眼看就十二点了,电影没怎么看,烟抽了不少。张强出门时五迷三道的,手里还拎着满满当当的宠物包,可小狗高俊没让他带走。 张强对“公司”“企业”这种东西没概念,没怎么正经上过班,又没多大的野心,年纪轻轻小有所成,也不怎么在关注经济新闻。那天谭成和高俊聊天,他倒是听出来那是家外资的公司,可一旦高俊露出孩子一样幼稚的表情,张强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摩天大楼、落地窗的办公室、被一群人簇拥联想在一起了。 所以当下午六点,夕阳正浓时,一辆漆黑的奥迪停到门口时,张强还当是来修车的,在大厅里让林涛过去接待。 司机西装革履,下车后开后门,高俊钻出来了。 张强一下子就愣住了,早上他过去拿小狗时,高俊已经走了,这些日子高俊一直穿的跟个大学生似的,不是帽衫就是nike,如今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出现在面前,还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他柔软的头发用了发蜡弄出了造型,广告板上走下来的男明星一样耀眼。 “我糙……”张强囔囔的感叹,“人靠衣装……” 岂止是他,小狗都认不出来了,随着高俊的走近,唔嗷着想往张强裤腿里钻,张强弯腰捞起来,摇头笑:“我怎么感觉你杀气腾腾的啊。” 话是夸张了些,不过就是那么个意思,换了一身皮的高俊,干练又睿智,刘海被撩开,露出浓黑的眉,刚毅的五官线条,精心雕琢过一样完美。 只是翘起一边嘴角坏坏的笑,就还原了张强心里那么幼稚的小孩子的形象。 “是这么个意思,走。”高俊胳膊一伸,连人带狗搂着往外走。 “干嘛去啊?我这儿还不该下班呢。”张强弓着腰,得保护怀里的小狗。 “陪我练车去啊,顺便吃个饭。”高俊说的理所当然。 “你这不有司机么。” “我还没到配司机的级别呢,暂时的,让我熟悉下国内靠右走的路况。”高俊把人塞到驾驶位,转头对司机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去我家拿车,车票留着给你报销。” 司机点头,给他开了副驾的门。 张强坐在方向盘面前发呆,小狗扑腾的想往外爬,高俊坐进来后,把狗接过去了。 “干嘛呀?开车啊。” 张强转头,看他:“我没本儿。” “知道呀,可你不是会开车嘛。”高俊耸着肩膀笑,“四年两次超速吊销驾照,你成绩挺辉煌啊。” 张强苦笑,摸摸方向盘,脚伸了过去:“这是你公司的车?回头剐了蹭了追尾了,我这儿可不免费修啊。” “等等!”高俊拉着了他的胳膊,“你能先把安全带系上吗?” 张强舔了下嘴唇,两年多没开过车了,还是辆奥迪,有点紧张:“你真的要我开?” 高俊啧了一声,抱住狗,欠身,挤着张强把安全带拉出来了:“废什么话啊。” 呼吸喷着脸上,张强的心跳更狂野了,蹭了下手心的汗,自己把安全带扣上了。 “你买保险了没?”打着火,张强紧张的拐到路上。 “恩,金额还不小呢,可惜受益人不是你,甭想了。”高俊一点不紧张,悠闲的摸着小狗的脑袋。 第 4 章 在主路上开了一会,张强下了辅路,然后拐进了一条车不多的路上,车越开越稳,张强渐渐放松下来,也敢踩油门了,松开一只手,在裤子上蹭汗。 高俊点了一支烟,递给他:“四哥说你当年用捷达跑过220?” 张强深深吸了口烟,点头:“恩,瞎改的,我也没想到能跑那么快。” “你车开的不是挺稳当的么?怎么不开了?” 张强摇头,没说话。 车速一直控制在120,上了五环后,张强在路边停下来,熄火后,发呆。 高俊跟小狗同时慢慢的歪头,搞不清状况。 张强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爆笑!怪不得小狗会追着高俊回家,物以类聚。 “哎你看过——算了,你肯定没看过。”张强自嘲的点了支烟。 “什么啊,话说半截。” “回头我把那电影给你找出来,你一看就明白了,刘德华演的赛车的电影,我当年就是因为看了这电影,才喜欢上速度,就像有人吸毒,有人沉迷□,我也是很久后才发现,自己一开车,就容易失控,总是想更快一点,喜欢听发动机濒临极限的声音,越是无限的接近,越是觉得还有可能更快,越是害怕,越是刺激,所以……那几年还真是疯狂。” “我记得小时候你特别喜欢闻汽油味。”高俊笑。 张强也笑,看着车外,把烟头弹飞:“没出事就是我命大。行了,换你了。” 高俊考的是国际驾照,回国前特意找了车又练过一段,车不多的路上跑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可家乡人民的车技了得,规规矩矩的开车那就一步都别想挪窝了。 主要是视觉习惯还没调整过来,高俊一直没敢提速,跑了一段,往回走,随便找了个饭馆,哥俩吃完饭,张强说要回店里,让高俊自己继续五环上跟着大货车练手。 高俊自己在五环上跑了一圈,不知道技术有没有提高,反正加了一次油,回到张强店里,霸占了人家办公室玩电脑。张强一直在车房跟着修车,每天一过九点,打电话要代驾的人就特别多,还好店里的活儿不多了。现在酒驾管的特别紧,这项代驾业务也是顺应时代所需,本来他的店里十二个伙计人就不少,还有个自由人马立文,张强给工资又大方,如果生意做的不活一些,根本没什么赚头。 晚上十点半,关门打烊,夜间要是还有拖车的活儿,那就是林涛帮忙盯着了。 高俊这回也紧张了,虽然路上车不多了,可都是小汽车了,这可比不了大货,一个个都跟小鲶鱼似的,见fèng插针,眼神转的稍微慢点,就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屁股上贴个“别摸我”“别迷恋哥”,气的人真想顶上去。 第8页 张强的店早上八点就开门了,不过他一般都是九点多到,如果坐地铁,四十分钟左右,可如果走地面,那就不好说了。高俊的公司离他的店不远,本来是好心想早上顺便给送过去,张强解释了半天,高俊愣说他是客气,死活非要送,结果张强提前送到了,他去公司一千多米的路上堵了一个小时。 高俊的经历跟赵辉类似,都是在学生时代就崭露头角,只不过他的环境更好一些。他大学主修的是行政管理,辅修了法学,大三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创业模拟比赛,得到了一笔赞助,高俊就用这笔钱,联合两个日本的同学,开了家广告公司,三年的时间,就小有规模了,但再进一步困难就很大了,所以有公司提出收购,三个人立刻就脱手了。高俊不像张强那么顺风顺水,公司一度债台高筑,还有那个种族歧视的环境,日夜操劳才挺过最初的阶段,所以后来就不怎么想创业了。有过自己创业的经历,并且对行业规则很了解,又懂点法律,所以高俊在进入现在的公司后,提升的很快。本来让一个26岁的年轻人来中国子公司担任副总监是很冒险的事,但他更重的筹码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13年。 在高俊上边,还有三个人:总监、理事、董事,都是美国人,业务都是他们在运作,而高俊的工作,就是行政,算是本行了,当然没什么难度。因为有两周的过渡期,高俊目前的工作还很轻松,大部分都是助理在跟他介绍公司的情况。高俊的顶头上司,总监詹森,是个三十二岁的美国人,个子很高,但风趣,他夫人也跟着来中国了,工作比詹森还忙。高俊上班第三天,就得到了詹森晚宴的邀请,他们夫妇来中国已经三年多了,除了发音不准,汉语水平已经很好了。 高俊想周末拉张强一起去赴约,可那天是张强每月一次的去他妈家吃饭的日子。 张强能把店开的这么大,光凭自己和运气,在美国不算什么,可在国内是奇迹,奇迹没那么多,张强背景了得,尽管他从来不对人说,但父母是谁,他改变不了。 当年他之所以一直跟奶奶住,是因为他父母离婚的很早。是他母亲外遇,拖了三四年,他爸要调任到南部任职,就同意离婚了。那一年,他才六岁。他的继父和他母亲是青梅竹马,后来张强明白这些后,就没什么可怨恨的了,而且他继父为了等他母亲,一直没结婚,后来也没再要小孩。倒是他父亲,到了浙江没两年,也再婚了,而且给他生了个小了九岁的弟弟。 无论是他母亲还是父亲,都是在政治上达到了一定高度的人,虽然谁都没跟张强明说过,可暗地里早就天罗地网的编制了保护的网。有谁开着固定资产达百万的店还不用频繁的上下活动?别说什么税务局工商所,就是各种职能部门都很少来检查,这些张强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多想,尘归尘,土归土,他奶奶去世后,他更不愿意计较那么多了。 周五的时候,每天都跑五环上练手的高俊自我感觉不错了,下了班让司机在副驾驶上看着,自己开着去张强的店里。仍旧是这万恶的一千多米的路,超车的时候把别人的马六给剐了,全责,虽然马六是故意挤了一下。 马六的司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的,穿的很时尚,跟着高俊到了店里,讲好了赔偿,高俊就让司机给送回家了。 还好不是出租车!这是马立文给的评价,这年头,撞货车也不能撞出租车!高俊在店里转悠了一圈,看见了自己的狗,没看见张强的人。马立文说下午就跟开荣威的女人出去了,估计今天不回来了。俩人正聊着,宋伟明也过来洗车了,昨晚一场小雨,雨点没下几个,跟浇泥点子似的,大早上马路上没几辆干净的车。 马立文替张强当起了东家,带着俩人去附近的饭店吃饭。宋伟明说跟谭成约好了周六去郊区玩,问马立文和高俊要不要一起,马立文倒是想去,可周六也没时间,宋伟明就给谭成打了个电话,时间改到了周日。 奥迪和马六都得刷漆,马立文就贡献了自己的吉普,带着张强继续练手。其实马立文是挺热情的一个人,要是搁过去,武功不见得多高,可肯定是个有口皆碑的侠客。而且他不复杂,性格一眼见底,豪慡,不拘小节,冲动,纯爷们儿,张强之所以担心他,不是因为他自己惹祸,是他太容易被别人煽动,给别人当枪使。当年他们那个小组织,内部矛盾当然有,比如马立文最看不起的就是老六心眼多,打架往后闪,可外边的人谁要是说老六一句不是,或者欺负老六,马立文比自己被欺负还拼,也就他们老大杨闯能把这野小子管的服服帖帖的,因为马立文打心眼里认同的人,就那么一个,却死了。 高俊小时候就不太喜欢马立文,认为他完全是一介莽夫,那时候兄弟多,也没怎么在意过马立文。时隔13年,再见面的印象还是非常不好,可这两天接触久了,反倒觉得马立文没自己想的那么界限分明,而且还挺可亲的。马立文总是以哥哥自居,比如那个马六的司机,要不是马立文吓唬了两句,就要整车刷漆了,比如教他练车,怎么在路上违规又不担责任,什么时候钻什么空子,还亲身在二环上实践给他看,言谈之间,粗俗却真诚。 反正是周末了,高俊也想补偿一下对马立文的长久以来的偏见,把小狗扔回家后,就跟着马立文去了酒吧。 这跟上次赵辉带他去的酒吧完全不同,放眼望去,好像大片的未成年挤在一起玩成年人的游戏,如果说上次的那个酒吧是专卖店,这个就是地摊,好东西固然有,可难找。 地震一样的音乐,分不清是刺耳的是人声还是电子声,马立文带着高俊到了一个包房,里边两个男的跟马立文都很熟,还有四个姑娘,马立文随便搂过一个唱了首歌了才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那个叫老景的男的,看上去三十多岁,是个包工头,做些路政的生意,另一个是给他做工程测算的,叫陈浩,带着个眼镜,看着很斯文。高俊放开架子,给足了马立文面子,小姐搂着,酒喝着,一口一个“我文哥”叫着,几个人聊的倒还算融洽,尤其是他缺了这么多年文化的熏染,逗得几个人笑声不断。 酒喝的差不多了,也过了十二点了,老景说去按摩,小姐出台跟着,高俊本来是无所谓,怎么着都是玩,可马立文把他拦住了,说那种环境不适合他,高俊觉得马立文对自己过于保护了,把自己看成白天鹅了,但马立文很坚持,也不多解释,替高俊拦了出租车。 高俊还真不是什么白天鹅,他的少年时期跟普通的美国孩子没什么区别,游走在犯罪的边缘,大麻在美国不比买包烟难多少,跟哪个姑娘对上眼了,话都不用说几句。只因为他对母语环境的陌生,听不懂那些荤段子和话中话,所以就很容易给一种单纯的错觉。 回到家,高俊意外的发现,张强居然躺在他的沙发上抱着小狗睡着了,电视里还放着电影,地灯金黄的光照she下来,张强露出的锁骨上,赫然一个牙印。 这荣威女人够暴力的,都出血了,高俊想。本来还想给盖条毯子,一看这牙印,高俊把人给捅醒了。 第9页 “你丫这是什么状况啊,打狂犬疫苗了没?”高俊故意用手指在那个牙印上戳。 张强自己压着下巴看,可惜看不到:“什么呀,哎呀疼——疼!” “还知道疼!挨咬的时候挺慡吧?”高俊把小狗抱过来,坏笑。 张强自己拉着衬衫进了洗手间,过来一会出来,衬衫扣上了,脸红了。 高俊趴在沙发上肆无忌惮的大笑:“你丫装什么纯情啊,还脸红,笑死我了。” 张强踢了他一脚,点了支烟,把阳台门打开了:“你干嘛去了?这都几点了?” “跟文哥出去了。”高俊笑的脸也憋红了。 张强哦了一声,马立文他还放心,那小子自己分不清好歹,但护犊子,肯定不会把高俊往沟里带。 “那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张强问了一句跟前言矛盾的话。 “啊?”高俊完全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又在母语上露怯了。 “他就没给你找俩小姐?还是你看不上啊?” 够直白了,高俊懂了,举着右手笑:“他觉得我是这种人,没带我玩到头儿。” “是,”张强点头,“你这一本正经的外表,是挺唬人的。” 高俊低头一看,自己回来没换衣服,穿着西装出去的,站起来就脱了,随手扔在沙发上:“那是你们眼神儿的问题,不会透过外表看本质。” “呦喝,进步的够快啊,这话谁教你的?”张强一看到高俊这副小屁孩自以为是的样子,就忍不住逗他。 高俊一点不辜负,洋洋得意,下巴都抬起来了:“自学成材。” 张强乐的眼睛都闭上了,又够着揉他的脑袋,高俊的头发还有发蜡,被揉成了鸡窝。 “哎你这什么毛病啊!嫉妒我比你高吧。”高俊不乐意了,在他的记忆里,被人摸脑袋是长不高的意思。 “比我高?你别搞笑了!”张强蹭就站起来了。 俩人吵吵着比了半天,不分胜负,又跑到了洗手间照镜子比,肩膀高度差不多,俩人头上顶着一个脸盆,看不出倾斜,但是高俊的肩膀没有张强宽,但脖子长,下巴高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尖。 “你那是头发垫的,要不你也剃成秃子,肯定没我高。”张强突然撤出去了,脸盆毫无无预兆的掉下来,吓得高俊闪了一下。 “这话应该我说吧,你头发硬,脸盆是给支起来的。”高俊大喊。 “我回去了。”张强塔拉着拖鞋就走了。 高俊端着脸盆出来,莫名其妙,生气了?还真嫉妒了?怎么想,也不应就这么走了啊,所以高俊拎着脸盆就去敲门了。 张强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一看他手里的脸盆,笑:“还比?你有完没完了?” 高俊松了一口气,挤进去:“我还有事儿没说呢。” 张强斜着吐了口烟,把门带上了,从电视柜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他:“拿着吧,我这儿的钥匙,你的助理把家政请来的时候,顺便给我打扫一下。” “糙。”高俊笑,钥匙装起来了,“哎你知道哪儿有卖红酒的吗?好一点儿的,真酒。” “自己喝?” “不是,明天不是去老板家么,不能空手去啊,西方人的礼节,带个花儿啊酒啊。” “哦,电视上看到过。”张强去房间翻腾了一会,拎了两瓶红酒出来,“你看看这行吗?不行明天我带你去买。” “行,太行了这个!你舍得吗?”高俊爱不释手,波尔多啊。 “啊?真是好酒啊?我不懂这个,也喝不惯,你喜欢就拿走吧,我那还有两瓶呢,都是人家送的。”张强又要去拿。 “行了行了,你先留着吧,这瓶送老板,这瓶我自己先喝着,呵呵,呵呵。”高俊笑的有点傻。 张强眉头跳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又想去揉那个鸡窝脑袋。 “行了你赶紧回去喝吧,明天我还得去店里呢,这都几点了,天天陪你过美国时间了。” “好,好。”高俊抱着酒就要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哦对了,还有件事,宋伟明说周日去郊区玩,跟你说了吗?” “啊?没说,行了我明天打电话再问他吧。”张强推着人往外走。 高俊抱着两瓶酒回到自己家,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不好意思再去打扰,想了一会儿,又被两瓶好酒带来的喜悦给冲散了。 一墙之隔,张强辗转反侧,破天荒的躺了十分钟没睡着。原因就是,在照镜子比个头的时候,他看着高俊完美的下巴曲线,突然冒出了“要是个姑娘多好”的想法。 这个想法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都是视觉系生物,可掌心伴随着想法产生了苏苏麻麻的瘙痒就是地震的效果了,因为那是想触摸的冲动。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啊,张强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没亲身体验过,可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想触摸一个男人的冲动。 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啊,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在他身上心思花的太多了,错觉,错觉。张强反复给自己催眠,终于在十五分钟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久才更,以后会有规律的,此文已经写完,不用担心是坑。 第 5 章 张强的母亲和继父都还不到五十岁,他继父姓李,级别跟他母亲差不多,但没实权,而且是个文化口的清水衙门,也许正是他温和的性格,才能跟张强的母亲相敬如宾的过了二十年。张强的母亲是很好强的人,而且果断干练,张强关于自己家的记忆不多,但都是父母吵架的画面,所以他们能果断分开又各自得到幸福,张强也很欣慰。 受到高俊的启发,张强这次也带了瓶红酒过去,他以前一般都是买点儿水果拎两瓶白酒,他继父不抽烟,但喝酒还行,文人特有的气质在喝点酒后就显得特别有魅力。 张强来之前并不知道马上就是母亲节了,所以她母亲拿着红酒开心的眼眶都红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张强的母亲从来不直接问张强的店里情况,都是老李旁敲侧击,母子俩的关系,都靠这个继父调节,说明了张强对继父的某种程度上的认同。 “张强,前些日子,我去杭州出差,跟老张碰了个头儿,你们爷儿俩,还是春节见的面儿吧?”张强的继父给他倒酒。 “恩,是,他清明本来想回来的,临时有事。” “你爸今年正好五十了,你也应该过去看看,你还没去过他那儿吧?” “哦……”张强点头,笑,“我知道了。” 张强的母亲给他夹菜:“多吃点儿鱼。” 张强看了她一眼,眼神又立刻抬起来了,什么时候,她就有了这么多的白头发了? “怎么了?”张强的母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第10页 张强赶紧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前些日子店里一女顾客,看着跟您差不多,一问还不到三十岁。” 张强的母亲摸着脸笑:“哪儿有那么夸张,老了就是老了。” “老了,是老了,咱们一起变老了。”张强的继父轻轻拍着她的手。 看吧,多文艺啊,年轻人都比不上的手段啊,任你女强人,也成绕指柔。 张强的母亲抽回手,脸颊微红。张强低头扒饭,装没看见。 吃完饭,张强的继父又给张强展示了一下他最近的收集的邮票,他还喜欢字画,自己也写书法,受他影响,张强也略感兴趣,他办公室挂在的那副字,就是他继父写给他的,有人曾经出高价要买过。 张强的母亲明天要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问张强要不要一起去,张强说约了朋友去郊区玩,俩人就顺着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什么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了,如此之类,要不是高俊打过来电话,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招架了。 高俊的老板也住在附近,俩人下午在店里碰了个头,一起过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高俊喝了酒,不敢开车,把司机叫过来了,俩人在后座德行差不多,都跟打了场仗似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绕道去了店里一趟,把高俊的小狗带上,张强也提前下班了,他一直闭目养神想着什么时候去他爸那一趟,快到家时,高俊也倾斜到他肩上了。 咚!咚!咚!心脏猛的加速,就因为看到了高俊卷翘的睫毛。喉咙一种诡异的感觉,张强赶紧给摇醒了,不再去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车才停下,推门就上楼了。 高俊全然不知,抱着小狗边打哈欠边上楼,结果一个跟头,小狗被吓的嗷嗷叫,他也摔的睡意全无。 “谁这么缺德啊!”高俊不可能还困,手掌正搓上了一个玻璃渣子,划了一道大口子,不深,血珠子却冒了出来。 “哎,怎么了?”张强在上边问。 高俊抬头找,没看到人,俩人隔了三层楼,当然看不到。 “玻璃划了一下,没事。”高俊嘬牙把玻璃渣子抠出来了。 小狗迟疑的靠近,在旁边跟着跳着上台阶,跳的还挺欢实,高俊忍不住骂:“小畜生,自己会走还让我抱,瞧你把我害得。” 小狗打了两针了,□的皮肤上长出了一层短短的毛,两块脓疮也只剩下粉色的疤痕了,高俊舍得给吃好的喝好的,背上的毛都有光泽了,如果毛都长出来,应该不难看。 张强在半路等着,先看到了小狗,又看到了高俊托着手掌,那道三四厘米的口子像红线一样很清晰了。 “你几岁啊,走路不长眼啊。”张强揪过他的手腕,看了看,“没大事,舔两口就好了。 说完张强转身继续上楼,留下高俊还拖着手掌,一脸悲愤:“我也没说有事啊,切!” 口子虽然不深,疼却是真的,高俊回家后冲凉水,越冲越疼。 张强本来想不管的,可回去后想到高俊家里应该没什么药箱,就翻出创可贴和碘酒过去了。 张强敲门,高俊让他自己开,张强进屋后,小狗摇着尾巴迎上来了,沙发上没人。 “这呢。”高俊在洗手间里喊。 张强以为他在洗伤口,没多想就进去了,可一进去就呆住了,高俊在泡澡,右手耷拉在外边,血已经沿着手指滴下去了,要不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人在自杀一样。 “干嘛啊?见鬼了一样!”高俊往上坐了一下,露出了胸膛。 张强扶着洗手台,脚尖戳地,做了个卓别林的动作:“是有点儿那意思,你丫多血质吧。” 高俊自己抬手一看,也吓了一跳,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样,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咦,刚才已经不流了啊。” 张强大喘气,都不知道说什么,走过去把喷头摘下来了,揪着他的胳膊给善后,当然不忘挤兑两句。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高俊瞪眼,紧抿着嘴,没听过这笑话也知道后边没好话。 张强更加凶狠的瞪了他:“放心,猪都不会你这种死法。” 张强坐在马桶上,用卫生纸把伤口擦干,然后擦碘酒,高俊疼的胳膊直哆嗦。 “大老爷们儿你哆嗦个屁啊!”张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反正就是生气。 “谁哆嗦了谁哆嗦了!你拿刀给我剁了,老子眉头都不皱一下!”高俊嘴犟。 换张强哆嗦了,笑的哆嗦,下意识就去胡拉他脑袋:“奥特了吧,现在小孩儿都不用这台词了。” 高俊嘶嘶的吸凉气,气的,疼的,催他:“你快点儿,弄完没啊。” 张强在身上抹干手,给他贴大块创可贴:“回头别沾水,差不多就揭下来,要不就捂发炎了。” “我知道!”高俊缩回手,另只手扶着浴缸沿站起了来,“你真啰嗦!” 张强就看着他闪闪亮的身体从眼前走过,肌肉线条因为水泽而明显,尤其是臀部,从后边看,比女人还性感…… “怎么样?哥们儿身材不错吧?”高俊还得意的做了个曲臂的动作。 张强闭上眼,揉太阳穴:“你丫怎么这么幼稚啊,是不是还跟小孩儿似的想比比谁大谁小啊。” 高俊说了一句英语,低低的念咒语一样,披着浴巾就出去了。张强也没工夫理会他说了什么,在马桶上找镇定,自己能这么开玩笑的把失态带过去,真是聪明伶俐又机警。 不是第一次又冲动了,张强已经能很好的掩饰了,出来后又嘱咐了两句,回去了。进屋就去找电脑里的苍井空叙旧,一切正常啊,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 周日,约好的郊区一日游,马立文开车来接俩人,俩人都打着哈欠出现,深深的大眼袋。马立文挤兑了一阵,独角戏,没人理他,张强在副驾上睡,高俊在后座上抱着小狗睡。 约好了在高速口等,没吃早饭的三个大老爷们儿忍不住返回去买了煎饼,吃完了另外两辆车才出现。女人就是麻烦,宋伟明和谭成都带着家属,后座上大包小包,当然包括三人的早饭。 于是三人继续吃第二份早饭,高俊拿马立文的车练手,张强借口不安全跑去蹭宋伟明的车坐,眼神却老是找那辆神出鬼没的吉普车,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眼花缭乱。 “哎强子,谭成今儿有节目,回头你们机灵点儿啊。”宋伟明笑着说。 “恩?”张强回神,继续吃面包,“什么节目啊?” “他要跟梁慧求婚。”后座的代洁凑过来,“酸奶你要吗?” “恩。”张强接过来,咬着吸管大口喝,是有点儿噎,“求婚?他俩不早同居了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什么呀!”代洁不干了,“同居是同居,求婚是求婚,这两码事!” 第11页 宋伟明撇嘴,赶紧安抚:“对对,两码事,求婚订婚结婚度蜜月,一个都不能少!” 代洁高兴了,脑袋又凑过来:“哎你们知道女人憧憬的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吗?” “一起变老!”张强喝宋伟明异口同声,哈哈大笑。 “不算这个!”代洁扭肩膀。 宋伟明使眼色,让张强先舍身试雷,张强只好小心的说:“钻石?……烛光晚餐?……玫瑰花儿?……加在一块。” 代洁不停的摇头,等不及宋伟明的回答了,说:“是蒙着女人的眼睛给她惊喜。” “哦,是蒙着你的眼睛,把你送到摆在钻石和玫瑰花儿的烛光晚餐前。”宋伟明马后炮。 “答对了,有奖!”代洁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那你知道男人最憧憬的事情是什么吗?”张强坏笑。 代洁白了他一眼,坐了回去:“哼!哼哼!哼哼哼!” 张强和宋伟明继续大笑。代洁和他俩是大学同学,当年宋伟明追她的时候,张强没少给出主意,否则中文系的系花哪儿就这么容易拐到手了。 天气好,又是春暖花开,来郊区玩的人特别多。行程都是谭成安排好的,上午山上转一圈,下午去划船。 三个单身男人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日头底下站一会儿,眼前就有黑影儿了,高俊在小摊上买了仨墨镜,超黑的那种,别人尚好,张强一戴上,气场立马就出来了,再加上他那半厘米长的寸头,小孩都吓的直哭。 因为人多,小狗身上的毛又吓人,在山底下时,高俊一直抱着狗走,可小狗也难得出来撒欢,没多久就开始扑腾。张强给接过去了,直接套上链子拉着走,这下好了,一个黑社会大哥一条斑秃狗开道,人群自动往两边闪。 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马立文被派去排队,等着算命,其他人在四周拍照。因为天气好,视线可以看得很远,对面山头的松柏看得都一清二楚,还有下边水光粼粼的湖面。虽然还没入夏,景区已经放了快艇和游船,还升了几个大气球。 高俊上山没多久,就把帽衫的帽子扣上了。到了山顶,代洁和梁慧总拉着他拍照,说是大帅哥要拿给同事显贝。高俊带帽子本来就是因为好多人都看他,现在被两个女人连墨镜都摘了,围观了不少小姑娘指指点点,胆子大的还问他是不是明星可不可以签个名。 准备求婚的谭成被晾在一边,找张强发脾气,说计划里根本就没安排高俊,让张强赶紧拉走,张强踢了一脚小狗,说:八妹,你这是抢镜。 张强拉着高俊又在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了。张强本来不信这些东西的,可一看到高俊,就想起从大连回来时头顶的那片雨云,搞不好就是中了那团乌云的邪! 佛说,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人家老和尚一天就阅人无数,还用看什么手相摇什么签儿啊,话说三分,七分靠联想,也就马立文总是追问什么意思,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遇到这种人,往好了说他不信,只能吓唬,老和尚就说他三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挺过这一劫,就一帆风顺了,马立文又问怎么挺,老和尚就说自有贵人相助,马立文高高兴兴的给扔了五百块,真是舍得。对待聪明人,比如说张强,老和尚就省事多了,往好说不信,往坏说也吓唬不住,所以基本上就是糊弄,张强又抹不开面子问什么姻缘什么缘分,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所以只给了五块钱,真是不舍得。 高俊是最后一个看的手相,代洁和梁慧都帮着问他的姻缘,老和尚说晚婚,而且会有变故,张强在旁边嘿嘿笑,他早就猜到老和尚会这么说,傻子都能看出来高俊那小子命犯桃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高俊也笑,站起来踢了功德箱一脚,一分钱没给。 他们在山上耽搁的时间长,特意错开了午饭高峰,下山时一点多了,找了个农家院吃了饭,谭成就把小狗物归原主了,说什么也不让高俊跟着下午活动了,还给他分配了任务。 下午三点,阳光的色泽像琥珀。谭成的计划都是精确到分的,六个人,三条船,划到湖中央,马立文找个机会开玩笑把谭成弄下水了,梁慧慌了,扒着船沿找人,喊救命,谭成从另一侧钻出来,冻得嘴唇都紫了还得装浪漫,手掌摊开,钻石戒指,同时,景区的广播开始喊话了,是人家谭成早就做好的录音,先是让梁慧向大气球的方向看,几个气球陆续放下了横幅,指名道姓的写着“嫁给我”“我爱你”“做我老婆”之类的话,等梁慧哭的差不多了,谭成也爬上去了,再不爬恐怕就真的上不去了,五月的湖水,温度还是很要命的,广播继续特煽情的回顾俩人的相遇相恋,背景音乐是那首《你最珍贵》,梁慧继续哭,谭成搂着她,看不出表情是哭是笑,反正冻的够呛,脸上肌肉抽筋的很严重,等到梁慧哭的又告一段落,高俊遥控的航模拉着插着99朵玫瑰花泡沫板也开到了,谭成给梁慧戴上戒指,梁慧继续哭…… 浪漫是需要代价的,不知道谭成会不会感冒,反正回到岸上还在哆嗦。 代洁受刺激了,回去时坚决不让张强上车,看来对宋伟明又有浪漫提示。 三个单身男人倒是无所谓,当成肥皂剧一样聊,马立文玩的高兴,说晚上一起去喝酒,张强说得回店里看看,马立文对店里的情况门清儿,毫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说他是去会小妞找平衡。张强也懒得解释,反正就是不跟俩人走,马立文骂了几句重色轻友就给送到店里了,小狗也给卸下来了,然后和高俊车都没下就走了。 张强起初还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躲一躲。到了店里,恰好一个以前在一起约会过的女人来洗车,几句交谈,眼神儿就开始纠缠了。 于是吃饭,开房,滚床单。起初张强抱着女人时,还有些激动,自己挺正常,女人的身体真好,又软又香,可后来却插播进了高俊出浴的画面,一泻千里。 赌气,张强跟女人折腾了半宿,豁出命了也要证明些什么,女人后来实在受不了,又哭又挠手段都用尽了,张强的第二次还是没出来,女人不奉陪了,冲了个澡走人了。 张强伤痕累累的看着石膏屋顶,认命的在上边勾勒着高俊的模样,下岗多年的右手重新再就业,威力不减,几分钟而已…… 完了,张强睡着之前想。 第 6 章 张强在酒店睡了一宿,早上到了店里,才想起把小狗忘了,林涛说半夜三点,高俊打过电话找狗,马立文就凑过来说难得,昨天高俊喝了多半瓶黑方,左拥右抱之后还记得找狗。 想要躲一个人,对张强来说轻而易举。周一,不到五点就走了,约了两认识的同性恋混了半宿,吃了定心丸,那种地方对自己没有吸引力,随便找了个女人酒店里过了。周二周三要去厂子拉配件,张强替下陈小东和马立文去了,周四的时候梅云中午就找来了,晚上继续去哈皮,周五的安排也是早就约好的,赵辉过生日。 第12页 周日,张强自认为心态已经调整好了,安安分分的待在店里。荣威女人过来给车做保养,张强本来想晚上回家了,流浪一个礼拜了,结果下午高俊带着小狗过来,张强陪着待了一会儿,就跟荣威女人走了。 这跟心态没关系,是心理问题。就像恐怖片,留给人胡思乱想的空间越大,感觉越惊悚,想明白这个道理,张强才舒坦了,平常心,平常心,拿出自己糊涂过日子的风格来。 张强这边经历了一番暗涌潜流,高俊那边的日子也不是多潇洒。天天在店里耗到打烊,电话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有事,晚上突然醒了鞋都不穿就去对门,好容易周日逮到人了,排山倒海打在海绵上,连个泡沫都没给,高俊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怨妇。 甭以为我离开你就不能活了!高俊的骄傲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忍了两天没去店里,小狗都扔到宠物医院托管了,第三天,一大早,张强就来敲门了,要蹭车坐。 高俊差点骂出“没良心”来……周末保洁过来,自己的房子收拾了一个多小时,在张强那倒是忙活了一下午,如今张强连句谢谢都没说,反倒问阳台的窗户怎么没一起擦了。 高俊的二姨想请张强吃顿饭,让他以后多照顾高俊,张强说周末店里忙没时间,所以就定在了周四,张强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张强抱着小狗玩,小狗的新毛长上来了,背上的老毛正在脱,一搓一大把,还好是短毛。高俊一路急踩急松,跟碰碰车似的,故意的,如今路线也熟悉了,知道躲开那条万恶的一千多米路了,把张强和小狗送到店里,绕了一圈去了公司。 日子恢复正常,只有高俊自己在那挫败。明明在公司雷厉风行潇洒倜傥,迷的一群女职员眼睛冒星星,背地里只要一想起来张强来,就咬水笔头,嘎吱嘎吱的响啊。 高俊的二姨是个牙医,二姨夫也是个医生,他的表妹孙雪去年刚到美国留学,现在他家住,这也是他妈同意他回国的原因之一。医生之家特有的整洁,房子是一百六的大三居,要不是高俊坚持,他现在应该住在这里。 张强是第一次来,两家人做了七八年邻居,分开后自然是人走茶凉,张强奶奶还在的时候,高俊的二姨倒是去探望过几次,让他们帮忙照看租出去的房子,后来联系就少了,偶尔给张强打了个电话,或者张强有朋友去医院,挂号之类的就给他们打电话。 高俊要开车,只让他陪着他二姨喝了杯红酒,张强却陪着他二姨夫喝白的。高俊的二姨夫酒量了得,也喜欢张强这种心思沉稳的人,问问他的生意,又说说他们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一瓶白酒就见底了。 “雪儿比你小六岁,现在那边都有了男朋友,你也该上心了。”高俊的二姨又拿来了一瓶白酒,她今天也比较高兴,喝完红酒陪着喝白的。 高俊喝果汁,翘着嘴角,眼睛斜着撇张强:“他可不愁,星期一排到星期六,周日还得接待上访。” 张强堂堂正正的从眼睛中间看人:“你知道什么是上访啊?注意你的身份啊,美国人也不能干预我们的内政。” 张强抽出一张纸巾,贴高俊嘴巴上,高俊上嘴唇一圈果汁。 高俊的二姨笑,给张强倒酒:“高俊他在美国是怎么过的,虽然我见过,听他妈也没少说,张强你不用管他,他妈还不乐意他在这边找女朋友呢,怕他不回去了。” 张强咋舌:“听见没有,你以后安分点儿啊,少去我店里晃,好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你一出现,人家眼神就不在我这飘了。” “你胡说!”高俊咬牙切齿。 张强笑,不理他了,继续跟长辈吃吃喝喝。高俊的二姨想给张强介绍一个医院的小医生,张强这才慌了,连忙说有心仪的了,正在努力呢,晚饭吃到九点,又一瓶白酒见底了。 好酒不上头,可不代表不醉人,张强喝了不到一斤也差不多八两,脚底下有点不稳了,自己硬撑着还能上楼,回去之后扒了衣服就睡了。 高俊在楼下溜了一圈狗,琢磨着张强说的心仪的对象。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在胡说,可又想想这阵子张强这么忙活,越想越心烦,抽了两支烟,拉着狗就上去敲门。 张强醒了,可不想动,猜到了是高俊,就更不想理会了。人家高俊有钥匙,直接就找到卧室了。 “呦喝,你还裸睡?”高俊踢了踢地上的内裤,挑唆着小狗过去咬。 张强装睡,根本不理他。高俊眼睛眯起了,抄起小狗,直接放到他脸边了,张强被毛茸茸的触感吓的脑袋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你丫——有病吧。”张强揉揉眼,捞起小狗看了看,“小畜生,白眼狼。水,给我弄杯水。” 小狗被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了,张强又趴下了,高俊瞅瞅小狗摔的四仰八叉还想往床上爬的样子,鼻子都气歪了:“让老子给你倒水?” 张强打了个哈欠:“你不倒还让狗倒啊?” 高俊呼哧呼哧的喘,眼神一转,看到小狗又去咬内裤了,歪着脑袋说:“你自己不会倒啊,还是你怕我看啊?” 这回换张强斜着眼睛看他了:“我怕你受刺激。” 高俊抱着胳膊抬着下巴傲慢的笑,张强嗤笑,转身掀开了被子,赤条条的下地了。 “看吧看吧,不比多了什么部件,就是大了一号。” 张强都走出自己倒水了,高俊还在屋子里发呆,知道他身材应该不错,可也没这么吓人的,腹肌?倒三角?还有底下毛茸茸的……高俊低头看自己,应该差不多吧? “你在罚站啊。”张强回来了,水杯放在床头,转身给了小狗一脚,衣服都收起来扔在椅子上。 高俊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压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强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躺回被窝,靠着床头喝水。小狗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东闻闻,西闻闻,又转回床边,仰头看着张强。 “它渴了,你赶紧带它回去喝水吧。”张强深呼吸,拉着被子躺下。 高俊眉头压的更低了,几步走过去,把水杯放在地上,小狗立刻吧唧吧唧舔着喝了起来。 “哎你——”张强有点儿恼了,悬空着脑袋,瞪眼,“你有意思么!” “有!”高俊呲牙,“太他妈的有意思了!” 张强在被窝里攥着拳头冲了一下,咬牙忍住了:“那你就继续!”说完就卷着被子翻身躺下了。 高俊又喘,鼻孔都要喷火了,抄起水杯就泼了过去,水已经不多了,但还是都淋在张强脑袋上了。 “你丫有病吧!”张强跳起来了,站在床上双拳紧握。 高俊不抬头,使劲抬眼球,瞪着他,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重重的一声,然后抄起小狗,扬长而去。 张强气的头都要炸了,这什么人啊,说翻脸就翻脸,比女人还难哄。 一晚的风云突变,俩人冷战了,都不好受。张强是刚吃饭高俊二姨的饭就扔下人家不问不管,心里别扭,何况高俊基本上还没什么朋友,都在搭着自己的朋友玩,跟自己这么一闹,不来店里了也不去找马立文了,门口的垃圾袋里都是泡面桶。高俊却一点都没在反省,怨气冲破大气层啊,恨不得弄小人扎针的咒张强了,亏自己一口一个“哥”叫着,就这样罩着兄弟的?还虐待小狗,自己好吃好喝伺候着,好几百块的预防针打着,就为了送过去让他虐啊?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第13页 其实那天高俊除了看到张强精壮的肌肉,还看到了上边的星星点点,后背还有没消失的指甲印,把兄弟晾一边自己却去鬼混,没良心! 一想到自己在这个称之为家乡的地方无依无靠,下班只能回到家里窝着,高俊就觉得委屈。当初怎么就一门心思的非要回来呢?朋友已经散了,家也不在这里了,以为可以陪伴的兄弟早就变了,难道那一年多的时间真的那么快乐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回来找,却是个物是人非的结果。 高俊在遇到张强之前,有些自闭,因为身世,比一般孩子敏感。在他记忆里,跟杨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时光,是他人生的转折,一点点开始有阳光照进来,也依靠拳头有了自信。那是一段单纯又美好的时光,一切都是新鲜的,充满了欢乐,随着时间流逝,记忆得到了升华,衣食无忧前途坦荡后,就开始怀念最初的理想,想要找回来,重温旧梦,高俊就是如此信誓旦旦的回来了。城还是当年的城,他的美好记忆却成了时间中的沙,被现实残酷的冲刷,什么都没剩下。 到底还是张强先服软,他让马立文找过高俊,高俊不出去,马立文只好找上门,哥俩叫了外卖,高俊喝多了就开始感叹,马立文听的也很唏嘘,回来添油加醋跟张强一说,张强哪还撑得住。 又是一个周五,张强特意早回去了,到菜市场买了蔬菜鲜肉,又把小狗从宠物店拎回去,然后就开始在高俊的厨房忙活,烛光晚餐做不出来,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高俊吃了一礼拜泡面,脸色都菜了,口味虽然清淡,但没有肉还是不行的。张强一看就心疼了,举着铲子又当保姆,接过高俊的公文包,站在旁边看他换拖鞋。 “我那炖排骨呢,还得等会儿呢,你先去洗洗吧。”张强跟着走到了书房门口。 高俊接过自己的包,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张强,什么都没说,进去了。 张强连连摇头,后悔啊,干嘛跟个小孩子斗气啊。小狗一直在张强的脚边转,等着吃骨头呗。高俊虽然憔悴了,小狗却越发精神了,螨虫针已经停了,毛长的差不多了,淡黄色,毛茸茸的小鸭子那种颜色,嘴巴有几根胡子,眉毛上各有一团白毛,个子也长了不少,十多斤的肥狗了,兽医说体型应该还会长。 高俊从书房出来,就去洗澡了,下午去工作室为公司拍了一组宣称片,脸上和头发都被蹂躏了一遍,他不喜欢过于浓郁的味道。 因为上次去郊区玩的时候,高俊特别喜欢吃菜干,张强今天也买了一些豆角干,炖了一只鸡,这个菜他没做过,特意上网查了菜谱做的,然后又准备两个素菜,四菜一汤,怎么看也够有诚意了。 高俊洗完澡,张强系着围裙在沙发上看电视,在等他开口炒菜。高俊仍旧沉着脸,其实心里乐的不行,劳改犯穿围裙…… “饿不呢?我去炒菜?”张强观察着高俊的脸色。 高俊摇头,在旁边也坐下了:“等会儿吧,我先喝点儿水。” “得嘞,给您泡茶。” 高俊抿着嘴笑,那叫一个得意,上次不就因为一杯水闹起来的么。 “这就是你说的那大红袍?”张强从冰箱里拿出茶叶。 “恩,就是那个。”高俊也凑过去了,“简单泡吧,等我给你找杯子。” 高俊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个白瓷杯,连同垫着的盘子都是纯白色的,敞口造型,没有弯曲,线条简约大方。 高俊说的简单泡,一点也不简单,不用自来水,说是糟蹋茶,用玻璃壶煮了矿泉水,第一泡茶用筛子过滤了,第二泡才开始喝。 泡这么一杯茶,用了半个多小时。 “是比我那个好。”张强不是喝出来的,没那么叼的味觉,他是看出来的,绿叶红镶边,茶汤橙黄,一看就是好茶。 高俊得意的笑,齿间茶香馥郁,美的不知道姓什么了。 张强扭头,看到高俊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噙着笑意闭目养神,他大脑里一下子想起来看过的那些宗教的油画,当年选修课的老师反复强调人体线条的优美,可在他这种纯理科生的思维里,看到的就是一团团白花花的肉。但是现在,那种感觉突然升华了,他好像看到了高俊□的躺在这里,还是白花花的肉,却掺杂了美好的欲望,不是跟女人鬼混时纯粹的欲望,是带着美好的感叹,带着欣赏和憧憬,在期盼……期盼什么? 张强一下子惊醒了,咳了一声:“你是不是累了?那我赶紧炒菜去,吃完了你就睡。” “吃完了就睡,你养猪啊。”高俊嗤笑。 张强逃进了厨房,原地打转,心跳如雷,又不平静了。 高俊18岁时,跟朋友误闯了别人家的后院,一对老夫妇坐在椅子上正在喝下午茶,也是一个春末,百花盛开,屋子里放着叮咚的音乐,俩人表情都那么安详。正是热血之年的高俊,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从来不知道生活可以这样悠闲的过,老人发现了他们一群年轻人,邀请他们一起喝茶,俩人没有子女,一起度过了四十多年。那之后,高俊就经常去找一对老人,成了忘年交,受他们影响,开始喝茶,听马克西姆,听帕格尼尼,迷茫少年开始走上正途,开始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高俊翻出带来的马克西姆,塞进碟机里,关了大灯,只留下落地灯金黄的光,惬意的躺在沙发上。 张强端了一盘菜出来,看他这么小资的行为,忍不住乐:“你应该当个艺术家。” “我本来就是个艺术家,生活艺术家。”高俊跳起来,拉着张强到沙发前,“会跳舞呗?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可凭什么我跳女步啊。”张强不干,这太变态了。 高俊瞪眼:“我这不找不着女的么!” “哎你有毛病吧,俩男的跳舞……”张强负隅顽抗。 “嘿,你别招我啊,一礼拜我净上火了,好不容心情好点儿你来劲是吧。” 张强眼睛眨巴眨巴,想起来马立文说俩人那天哭的哇哇的,也许不全是假的。“好吧好吧,让着你。” 先下手为强,张强手伸了下去,扶住了高俊的腰,高俊憋着笑,手掌交握,另一只手摸的也不是张强的肩,是后背的肋条上。 其实俩人的姿势挺别扭的,个头差不多,还是俩大男人,反正张强窘的不行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不能贴的太近,身体僵硬,偏过脸,看歪头盯着俩人的小狗,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这该死的什么水,怎么还没完! 第 7 章 张强自己看不到,颧骨下一团淡淡的红晕,额角暴起的血管隐没在针刺一样的头发中,险下去的太阳穴反she着金黄的光泽,可以看到细细汗毛,两个眉头打着旋向外延伸开,扫到眉尾并没有收拢,而是淡淡的散开。垂下的眼皮让双眼皮更加明显,很亮的眼睛,像覆着一层水,鼻梁如山翼,线条圆润,从颧骨下,脸颊斜坡一样滑下,狭长的脸型,下巴是平的,如果是欧美人,应该有个坑吧,最性感的是他的下嘴唇,略厚,弧度很大的向上划,聚拢到嘴角,仿佛总是在若有若无的笑着, 第14页 “呼,终于完了,吃饭。”张强毫不流连的曲终人散,回厨房继续炒菜。 高俊保持着跳舞的姿势,呆住了,鼻孔里还有他身上的油渍味儿,不知道是厨房的油烟还是从店里带回来的机油味儿,可都是男人的味道,而高俊居然被这种味道蛊惑了,假如张强不是甩手走了,他的脸就凑过去了,着迷一样朝着那神秘的嘴角进发,什么都忘了,大脑中只有那双性感的唇,比一般人厚,中间部分很宽,上嘴唇还垂下了一个肉尖,没有水泽,干帛褶皱的纹络,好像亲上去,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高俊眼球转动,机器人一样同手同脚回到沙发上坐下,心脏如置身真空,窒息般的跳动。想亲他?为什么? “愣着干嘛?饿了吃饭啊你吃什么手啊!”张强把菜放在桌子上,一脸好笑。 高俊赶紧抽出手指在衣服上抹了一下:“我去洗手。” 张强挠头,饭也做了,舞也跳了,总不能还生气吧? 诡异的气氛,高俊只顾得吃饭,头都不抬,就吃眼前的两盘,而且只夹自己门口的部分,张强只好给他夹菜,给他转盘子,汤没了就给盛,饭没了就给填,问他什么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惜字如金。张强也觉得别扭,好好的跳什么舞,弄得小狗现在一个劲的歪头看俩人,骨头都不吃。 照旧,不管洗碗,维护男人的尊严,吃完了张强就去沙发上坐着了。那张该死的光盘换出来,放周星驰,调解下气氛。 高俊大爆发,四菜一汤都吃光,而且乖乖的跑到厨房洗碗,就是四个盘子摔了俩,总共就那么点东西,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张强已经被喜剧电影冲散了尴尬,想拉他看电影,高俊兔子一样钻进了书房,说还有工作。 张强没辙,电影看完,拉着小狗下楼,小狗吃多了,不愿意上来,小区花园转悠了三圈,在树根底下找毛毛玩。 天气缓和了,白天冲到30°了,夜晚的空气中还有丝丝的凉意,更浓的是烧烤味儿。马上就是端午了,张强想在端午后去趟浙江,他前阵子给他父亲去过电话,他端午会很忙,那边有庆祝活动,而他父亲的生日,就是端午节那天。 遛完狗,张强看高俊真的在忙,就告辞回去了,说好了明天来领狗,说店里的人都挺想“高兴”的。 一旦有了别的事,前一码事就过去了,这就是张强的作风,周六到了店里,订了端午后的机票,给他父亲打过去的了电话,然后告诉他妈,说回来给她和老李带茶叶。 赵辉下午过来闲磕牙,揪着马立文陪着打了一下午扑克,张强这才想起来高俊,电话打过去,人家陪老板去打网球了。 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孤单嘛,张强放心了。高俊跟他的朋友圈也不是很融洽,必定思维里洋化的部分很大,待人处事,人生观和价值观,虽然不至于格格不入,可也交集不大。 日子好似恢复了正常,某种程度的正常,张强和高俊不再像最初那样,整天都腻在一起,高俊有时下班会去接小狗回家,有时加班晚了就直接回去了,俩人三两天碰个面,最多喝杯茶,没再一起吃饭。高俊跟马立文又出去玩过两次,端午节假,酒吧有活动,凑热闹去的。张强的店是越过节越忙,端午第一天,就来了一辆撞的几乎报废的新款大切,又是头肥羊,车主要求配件都用进口的,价格好说,张强把宋伟明叫来帮忙检查了一下,车上的安全系统设置信息化很强,店里的人都搞不定,只能请专业的人,宋伟明说回去找下资料,问题不大,于是张强下单子,等着从浙江回来去拉配件。 小狗高兴,高俊是对它真好,不打不骂当朋友养着,还天天给它梳那不到一厘米的毛,但小狗亲张强,因为它不睡觉时基本上都在张强脚边,张强动不动就用脚踢,还拎人家小耳朵,提着前腿转圈,可劲的虐待,而且他私下里都叫小狗“八妹”。给小狗上户口时,因为高俊是外籍,手续复杂,小狗就签到了张强名下,各种疫苗该打的都打,高俊还约了绝育手术时间,这个张强也同意,就在店门口,他看到被车碾压的流浪狗就好几个了。 张强走的前一晚,高俊陪着客户去一个私人的俱乐部娱乐,他没想到国内已经有了这种地方,限制级电影的现场版,不是没经历过,可换了一个环境,对于小男孩的服务突然就别扭起来。公司还叫了两三个男明星一起陪着,因为那个客户喜欢这一套,最后那个客户摸上了高俊的大腿,要不是经验颇丰的经理帮他,高俊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回到家,惊魂未定,高俊找出那瓶红酒压惊。张强正在家里收拾,看见他的阳台亮了灯,就带着小狗过来了。 “怎么还喝酒啊?不睡了?”张强和小狗都耸着鼻子闻,高俊身上的酒味很重。 高俊皱着眉头没理他,一口把酒又都灌下去了。 张强讪讪的把小狗的大包放下了,没往里走:“我要出去两天,明天你把高兴送宠物店吧,我下午打过电话了。” 高俊坐在饭桌边,歪着头,斜着眼睛看他,就像紫霞索吻未果盯着至尊宝,张强被盯得倒退了两步。 “你,呃,没事儿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别忘了明天送高兴过去。” 张强的手刚摸到门锁,耳边嗖的一声,玻璃杯砸在了门上,玻璃渣子飞溅,张强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可脸颊还是一阵刺疼。 “高兴高兴!除了这条狗,你是不是就跟我没话说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喝酒在哪儿喝的就跟谁喝的酒!我要是不去店里找你你还知道我是谁么!你还知道这儿住了你一个兄弟么!文哥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呢,你呢?除了这条狗你还跟我说过什么呀!”高俊眼睛都瞪红了,嘴唇鲜红的像是裹了一层血。 可惜张强没回头,因为他是真流血了,他不想让高俊看到,手指转动,门锁“吧嗒”开了,张强走了。 张强的颧骨被划了一道,一颗血珠已经滑了下来,简单的处理完,贴了个创可贴,从阳台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还有小狗悲惨的“唔嗷”声,高俊在砸东西,但他不会动小狗,所以张强没再过去,瘫坐在沙发上一直听到动静消失,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说什么?说我想上你?上一个管我叫“哥”的兄弟?张强无奈的伸展四肢,距离产生美,看不到高俊,他就一切正常。 高俊第二天醒来,一看客厅的狼藉,火气又升起来了,天干物燥沙尘暴,哗哗的流鼻血,他最恨的就是张强不给他任何反应,搞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可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客厅能抄起了砸的东西都不在原位了,狗窝也没能幸免,被砸的稀巴烂,小狗委屈的在高俊的拖鞋上趴了一宿,可惜天亮了也没等来叫它“八妹”的主人。 世界末日没来,班就还得上。高俊虐待自己,中午不吃饭,在办公室一杯一杯喝浓茶,越饿越是不想动弹,还真是懒。实在顶不住了,让助理去弄份麦当劳,好久没吃了,嘴馋,可吃到嘴里,不对味。高俊的办公室在17楼,往下看,人跟小蚂蚁似的,偏偏就在这一群小蚂蚁中,高俊看到了他们公司非常出名的策划师曲楠。曲楠出名,不是设计的作品有多出类拔萃,是人非常个性,比如现在吧,室外温度应该有30°,而且还有扬沙加大风,她就敢站在楼下行为艺术一样抽烟。 第15页 高俊正好有事要找曲楠,是想让她跟另一个设计师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公益广告的策划竞标,手机刚掏出来,楼下曲楠面前停了一辆银色跑车,高俊整张脸都贴玻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限量版捷豹。跑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的像个大明星,太阳镜,紧身裤,绿色的t恤,手上银光闪闪,不知道带的什么东西。男人走的曲楠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俩人站在风沙里聊天,都挺有魄力的,高俊还在感叹,曲楠毫无预警的巴掌扬起来了,一下又一下,一直用同一只手,力道看上去不大,而且缓慢,男人就站在那让她打。高俊低低笑,真是有情趣,要么就用力,要么就不打,这样算什么。曲楠打了好半天,都有围观的了,停了一会,走到跑车面前,特别潇洒的抬起脚,把后视镜给踹掉了,然后扭头走了。 高俊心疼啊,一只耳捷豹灰溜溜的走了。 临下班,另一个设计师找上门来了,问那个公益广告的事,高俊差点把这事忘了,就把曲楠也叫上来了。大概的把事情介绍了一下,资料让他们问助理要,男设计师当场就要求换搭档,高俊拒绝了,因为他的作品创意不足,需要曲楠的奇思妙想,男设计师悻悻的走了,高俊扣下曲楠,提醒她要搞好团队合作。 高俊一直忙到六点才走,工作倒是不多,可回去也只有一只狗。电梯在16楼停了一下,曲楠素面朝天的进来了,头发也披散了,手腕上一串银镯子。 “如果电梯下到停车场还没人进来,我请你喝酒。”曲楠冷冷的说。 高俊皱眉,曲楠身上好大烟味儿。 很神奇,无论什么时候,高俊坐电梯或多或少都会进进出出几个人,但今天,真的就一路降到了停车场。 曲楠哈哈笑,靠着电梯口:“这是一部电影的桥段,你肯定没看过。走吧,我请你喝酒。” 肯定没看过……张强也总这样说,天知道他已经在恶补了,从周星驰到冯小刚,还听起了郭德纲。 曲楠没开自己的甲壳虫,上了高俊的奥迪,而且是她开车,走了不远,就拐进了另一栋大厦的底下停车场,高俊一路跟着,上了37楼,是间lounge,很安静,墙上挂了不少标价的画,高俊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了曲楠署名的画,是副油画,一个只有一只眼睛一个□的女人。 曲楠在酒吧有存酒,她自己守着一盆爆米花,给了高俊一碟腰果。 “这的牛扒饭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哎灵子,牛扒饭,俩,大份儿!”曲楠根本不是在征求意见。 高俊看着她举着v字手势,两个手指一下下的卷曲,这就是“俩”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恩?”曲楠眯着眼,有点霸道。 高俊“啧”了一声,不是他摆架子,可他俩好像不熟吧? “说什么?” “什么都行。” “你叫的两份牛扒饭有我的一份儿吗?” 曲楠拍着桌子大笑,露出两个锐利的小虎牙:“我还以为你不会说笑话呢,天天绷着一张脸,也不怕抽筋。” “恩,有人欠我钱。”高俊闷闷的说。 曲楠长长叹了口气,表情也沉下去了,俩人开始各自喝闷酒,吃牛扒饭,抽自己的烟,想自己的事。 长达两个小时,俩人一句话都没说。九点时,宠物店给高俊打电话,问他今天还去不去接小狗,高俊说去,然后掏出钱包要结账,曲楠把他的手按住了:“你知不知道那个电影里,电梯下的一层后发生了什么?” 高俊眉头跳了一下,说:“不知道,但能猜到。” 曲楠缓缓笑了,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了一百块扔在桌子上:“走吧。” 高俊知道把曲楠带回家里不明智,可又心存侥幸,曲楠太有个性,没准是自己会意错了。 他没会意错,就是那个意思。 曲楠一看到小狗就喜欢的不得了,母性被激发出来,一直在自己怀里抱着,小狗最喜欢跳楼梯了,今天被这个女人无情的剥夺了。 客厅还是稀巴烂的样子,高俊也不在意,沙发上的东西划拉掉,废墟中招待曲楠。但是曲楠却担心小狗被玻璃渣子扎到,拿了扫帚把地扫了。高俊不喜欢脑袋上的发蜡,但他头发软,如果不用发蜡定型更显得幼稚。高俊让曲楠随意,自己先去冲澡。 曲楠扫完地就敲响了洗手间的门,因为高俊把门锁了。 鸳鸯浴。 高俊没想到曲楠会哭,边哭边让他继续,指甲修的很整齐的手指,几乎扣抠进他的背里。 □过后,俩人搂着沉默了很久,后来曲楠亲了高俊一下,说他很棒,然后就赤条条的就出去了。 曲楠的衣服都湿了,从高俊的衣柜里找衣服穿,大帽衫,运动裤,头发都没干就走了。 高俊从洗手间出来时,曲楠早就走了,茶几上放了五百块钱,不知道是衣服钱还是什么钱,高俊笑,无论是什么钱,好像都不够。 神奇的女人,回到公司,曲楠又规规矩矩叫高俊“高总”,丝毫看不出什么暧昧。高俊也没放在心上,俩人也不是经常碰面,必定他是个副总监。 日子平淡无奇的又过了一天,高俊在废墟中喝红茶听马克西姆,想起那天和张强跳舞的事,高俊就觉得孤独,渗入骨髓的孤独。他并不认为想要亲吻张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双嘴唇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其性感,被一时蛊惑,理所当然,而且只发生了那一次,只在那一刹那,什么都不能代表。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可如果对象是个话都懒得跟自己说的人,就很恐怖了。 高俊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女朋友,可以不用自己请保洁的,能给自己做饭吃的,哪怕是跟自己吵架无理取闹的女人,也不想再这样冷冷清清一个人。兄弟是指望不上了,没理由亏待自己,人是群居生物,抵抗不了孤独。 家里不能总是那个样子,反正是周五了,高俊就想翘了半天班找保洁回去收拾,可是老板临时一个电话,带他去了一个先锋艺术展的开幕式。 今天,小狗高兴只能留在宠物店过夜了,艺术展安排了晚宴,都是业内的人,算是个小型的论坛,还有广告的观摩环节,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 狗都不在,高俊就不想回去了,乱七八糟的屋子,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去了曲楠带他去过的那个lounge,吃了牛扒饭,喝了真的芝华士,可是酒吧两点打烊了,高俊开车转悠了一圈,期盼出现个交警说他酒驾给拉到派出所住一晚,可惜没有,街上最多的,是空驶的出租车,黑着灯的摩天大楼孤独的像随时可能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在糙稿箱遗漏了…… 本文发现很大bug,所以后边需要很大改动,我一般都习惯全写完再贴文,所以最近更新会暂缓,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写过坑,更没烂过尾,就算没有人看,也会尽量写完美。 谢谢留言的妹妹,受到很大鼓励。 第 8 章 高俊回到家,凌晨三点半。客厅居然收拾过了,好多东西都不见了,本来就空旷的客厅呼吸都有回音了,茶几上摆了一大包东西,是特产,还有茶叶。 第16页 这算什么?欺负完了又给块糖?当我三岁小孩儿啊!高俊高高的举起那包东西,想砸了,可后来一想,不能就这么砸了,要砸也砸他脸上! 高俊抱着东西气势汹汹的去敲门,张强光着膀子眯着眼开了门,脚背向后一勾,把小狗给扒拉过去了:“找狗?领走……” 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梦游一样往卧室走。高俊嘴角抽抽,小狗机器一样歪脑袋,瞅了他三秒,颠颠的追逐高俊走了。 高俊狠狠把门撞上了,不是走了,是进来了,向前走了两步,卧室的灯灭了,顿时漆黑一片,还好有客厅窗户照she进来的光。适应了黑暗,高俊小心的往前走,摸到卧室的门,小狗在床头的拖鞋上卧着,从窗帘fèng隙照进来的光线,让它的俩眼冒绿光…… “哥……强,强哥……”高俊一下子贴在门口的墙上了,自己养的小狗啊,给它洗澡给它吃肉,怎么学会给别人看门守夜,这么慎人的盯着自己呢? 床上的被团动了一下,张强脑袋抬起来,伸手拉开了床头台灯——一室温暖的金黄的光,小狗恢复了正常,纯洁的眼神,歪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高俊。 “恩?”张强挤着眼睛坐起来,困的厉害,给高俊收拾了一晚上房子,跑上跑下的,扔垃圾就扔了四次。 高俊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眼神乱瞟。张强努力睁开眼睛,夸张的双眼皮表明还不清醒,可眼睛很亮,给人一种精明的错觉。 张强向高俊伸出手,手指勾勾,叫狗一样……高俊被他的眼睛唬住了,提心吊胆的走过去—— 张强手掌一翻,扣住了高俊搂着大包的手,高俊本能的握住了,虎口中是张强的手指,就像拉着舞伴那种握……张强就那样眼睛明亮的看着他,没有表情,没有涟漪。 高俊终于反应过来了,钝钝的眨了下眼:“你……你你……” 张强的眼睛慢慢睁大,双眼皮恢复了正常,触电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你,你,你你——” 高俊抿着嘴,狡猾的笑了起来,因为张强脸红了。 张强俩手盖住脸,狠狠的搓,这下好了,整张脸都红了。 “你有毛病啊。”张强含糊不清的抱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房里是你收拾的?谁让你把狗领回来的?他们可真不负责任,我都打过电话说今天高兴在那过夜了,居然让你领回来了,万一哪天让别人领走怎么办?不行,我得投诉他们!” “你,有,毛,病。”张强无奈的抬起头,“第一个问题,我回到这儿是晚上十点,第二个问题,你房子是我收拾的,第三个问题,高兴的户主是我,而且它是只土狗,你以为吃了你那二十块一斤的狗粮它就成金毛了?还有问题明天再问,我要睡觉了,就这样,古德耐特。” 张强卷着被子翻身,又成被团了。高俊做着凶神恶煞的表情,眉毛都瞪成了三角形,两个手指做出抠眼睛的姿势,一下下的在空气中挥舞。 多无聊的小孩啊。 小狗被高俊捞起来的时候,不满的哼唧了两声,张强忍不住扭头看,看到了高俊一个背景,之后脚步声远去,门被不轻不重的关上了。张强长出了一口气,横躺回来,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 噩梦啊……差点儿就露馅了。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为什么越来越失控呢?以前还只是心脏激烈,现在兄弟都起义了,要是让高俊知道了自己的龌龊想法,他那张母语越来越流利的嘴巴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唉,不敢想象啊。 龌龊的是身体,是欲望,在感情上,张强觉得还没什么逾矩的。他当高俊是个大孩子,外强中干,怕孤独,嘴上强硬心像豆腐软,像正是叛逆期的少年,口是心非咄咄逼人胡搅蛮缠混不讲理……但是心地纯良,有韧性,有原则,懂得享受生活。 可圈可点的一个人,想起来会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很舒服,可一见面,身体跟感情就背道而驰了。假如自己对他有了什么特殊的感情,张强也就不挣扎了,男的就男的,男人跟女人都会散,换换口味也未尝不可,可惜没有。如果只是把高俊当成□的对象,固然更简单,可关系在那摆着呢,是兄弟,未来还有五年要做邻居,厌倦之后怎么办?自己搬家还是他搬家?这么一个兄弟就不要了?把叫自己“哥”的兄弟当成发泄品,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更何况,高俊是个人,是个很别扭的人!未必自己想上就能上的了的…… 张强是个理智至上的人,除了开车,几乎一切皆在掌握,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该怎么做,根本不用分析就能做出选择。无论我们承不承认,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他们感情淡漠,他们无心就能伤害,他们谈不上爱不爱,他们能付出的不多。 吴鹏的工作很忙,加班是常有的事,难得放个周末,通常都是睡过去的,所以周六下午出现在张强的店里,很快就把赵辉也招来了。赵辉带了一些话剧票,想晚上一起去看,张强晚上要去他母亲那吃晚饭,所以就把高俊叫过来了,加上宋伟明和代洁,让他们五个人去看。 张强下午四点就走了,高俊到的时候没看到他,小狗也带到了店里,晚上再带回去。宋伟明带来了那辆大切的资料,跟陈小东和林涛一直在说那辆车。高俊他们就在店里聊天,他和赵辉还是见面就掐,赵辉起初一直把高俊归类于没吃过苦头的二世祖,如今高俊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国内的经济市场也有了大概了解,说起问题来头头是道,一二三四条,清楚准确,而且他的许多观点都非常客观,这也是一直待在国内,信息角度不够全面的赵辉所不能及的,虽然心有不甘,但赵辉这次是服气了,比自己小一岁却能拥有今天这种成就,不是没理由的。 话剧是很有名的一个剧目,文化背景不够深,高俊看不懂。从剧院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宋伟明说去吃大排档喝扎啤,一行人又回到车店,张强已经回来了,跟林涛在车房修车,工作服上都是黑乎乎的油,小狗也没干净到哪去,沾了一身土。 张强把小狗给高俊,说让他们先去,自己要忙完这辆车,店里的人都跑出去代驾了,能动手修的没几个。 他们吃饭的地方离车店不远,电话一催再催,张强总说店里忙,十一点打,还是说忙,于是吃完饭回去看,店门早就关了,张强不见踪影,再打电话,关机了。前后不过半个小时,把赵辉气得跳脚,代洁说肯定是约会去了,重色轻友是男人的本性。 高俊带着小狗回家,上楼前在花园又溜了一圈,小狗不知道吃了什么,今天尿特别多。不经意的,高俊看到张强的窗户亮了一下灯,持续的时间不长,四五分钟,又灭了。高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那确实是张强的窗户,他在家?还是进贼了? 高俊拉着小狗急忙忙的上楼,按门铃,没人,掏出钥匙要开门时,高俊迟疑了一下,要是他在家怎么办?在家不开门,而且还黑着灯,为什么? 第17页 难道他在躲我?高俊希望这是自己的敏感发作,可他没理由不说一声就回来了,那么短的时间,如果真的去约会了,也应该打个电话说一下吧,让一群人空等,他不应该是这种人啊。 是贼,或者灯出问题了,高俊这样给自己催眠,深吸一口气,钥匙□去,迅速开了门—— 月光如白霜,像舞台中央的光柱照she在窗下的藤椅上,藤椅嘎悠嘎悠的晃,张强坐在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高俊。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真相往往难以接受,如果自己没有进来多好,管他是不是来贼或者电路问题,哪怕一把火烧了屋子,也不及这个真相让自己后悔。 高俊歪着脑袋,重重的叹了口气。狗链子从手里脱落,小狗欢快的向张强跑过去,摇着尾巴站在脚下,它已经不用仰的那么高了,四十多厘米高了,张强托起它的下巴抓了两把,烟叼着嘴里,双手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你有心事?”高俊只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 “高兴该洗澡了。”小狗在张强怀里非常老实。 高俊闭了下眼睛,伸着胳膊去开灯。 “别开灯。”张强看着他,眼睛因为月光,很明亮。 高俊松了口气,咧嘴笑了起来,对嘛,有心事,所以想一个静一静,不去跟朋友喝酒,在不开灯屋子里,看月亮,多忧郁的心情啊。 “吓死我了……”高俊塔塔的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整个人都瘫在上边。 张强也靠在了藤椅上,右手一下下的摸着小狗,左右搭在扶手上,袅娜的烟丝在月色中显得更加忧郁。 高俊本想问问他有什么心事,为什么连赵辉他们都躲着,可转头看到如此忧郁的画面,识趣的没说话。人家哀伤成这样了,自己还在这劫后重生般欢欣雀跃,太不厚道了。 不过,他的唇形真的太性感了……高俊的心脏突突的跳,移不开视线,他长得还真帅呢,阳刚气十足,脸上的线条都显得刚毅,还有他的身材,每个女人都会尖叫着扑上去吧?不像欧美人肌肉那么夸张,恰到好处的强壮,还有六块腹肌…… 高俊为自己的想象脸红了,还好他在阴影里,张强也没看他。可他自己不自在,这什么气氛啊,人家在忧郁,自己这红的黄的色彩缤纷,这是不对的,哪怕不能陪着他一起忧郁,也不该幸灾乐祸吧? “咳咳。”高俊咳了两声,给自己打气,“那个,你吃饭了没?” 什么呀……高俊真想咬断舌头,大半夜十二点问人家吃饭没? 张强扭头,盯着高俊嘿嘿乐,其实他看不清高俊的模样,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从亮处往暗处看,千里眼也看不清。 不过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看清楚就坏了。 “成,会笑就行,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高俊打了个哈欠,抓起烟盒掏烟。 张强紧跟着也打了个哈欠,把小狗放下去,又把窗台上的水杯放地上了,小狗凑过去吧唧吧唧喝水。 高俊笑,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上次因为这杯水,跟自己都翻脸了,今天自己给小狗喝,够颓废的。 “哎,上次咱俩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高俊一时想不起来前因,只记得一杯水的惨案。 张强抽了口烟,把烟头直接弹出阳台,说:“忘了。” “哦,想起来了,那天从我二姨家回来的。”高俊自己点头,那天是想问张强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孩了,今天他又低落成这德性,□不离十了。 “哎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人家不理你?有夫之妇?总不能这么快就失恋了吧?”高俊发挥想象。 张强低笑,摇头:“比这复杂。” “啊?真的呀,糙,你丫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哼哼。” 张强笑的藤椅都晃的不规则了:“你成语使的越来越溜了啊。” “别转移话题!”高俊双脚搭在茶几上,“如实招来!姓名年龄,身高三围,时间地点,前因后果。” 张强仰着脖子哈哈乐。高俊直发毛,这得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笑成这样啊? “你笑屁啊,跟我面前哭不丢人,我最多也就拍两张相片留着老了下酒,快点儿,跟兄弟说说,咋回事啊?”高俊是真想知道,什么妞儿能把张强糟蹋成这样啊?连累他这当兄弟的受冤枉气。 张强抹眼角,还真抹下来些泪渍,这兄弟真是太好玩了,跟他在一起不愁笑不出来,要是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龌龊的冲动,该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啊。 “跟你没关系,瞎打听什么呀。烟。”张强伸手。 高俊站起来把烟送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润湿的睫毛,蹭蹭的上火:“瞧你丫这点儿出息!为一妞儿至于嘛!还真哭了,我糙!你丫丢不丢人啊!大老爷们儿你站起来也一米八几,就为一妞儿,我糙,我糙,我糙!” 张强在底下接了一脸唾沫星子…… “你糙谁啊?”张强抹了把脸,看着高俊抓狂的乱转,忍不住继续逗他。 “我糙你——”高俊急刹车,小时候他们总是骂“糙你姥姥”,后来学了英语,姥姥和奶奶是一个词,张强就不许别人这样骂他了。想起这个,高俊就把后边的“姥姥”吞回去了,而且又想起来,这把藤椅就是他姥姥坐了多年的。 张强果然斜着眼睛瞪他了,高俊讪讪的回到沙发上,不甘示弱的小声嘀咕:“糙你,糙你总行了吧。” “哈哈哈哈……”张强突然爆笑起来,捂着肚子,上半身趴在了大腿上,小狗从地上爬起来,凑过去,头歪了一下,然后舌头就伸了出去,舔上了张强的脑门,张强正五官往眉心挤着乐呢,被它这么突然一舔,吓得立刻就弹了起来,整个人坐直了呆了有两三秒。 换高俊捂着肚子乐了,在沙发上打滚乐。 张强哭笑不得的踢了小狗一脚,又看看沙发那打滚的屁孩子,笑着点了支烟。放松下来,全身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的跳动好像还带着回音,张强抬手擦了擦脑门,小狗舔在额角的血管上,温热湿润的触感,人的舌头也是这样的吧? 高俊笑够了,眼泪抹下来的比张强多:“哎呀笑死我了……呵呵,肚子疼……呵呵……” 高俊类似呻吟的哼哼声,让张强紧张起来,一波波的燥热冲下下腹,要完蛋啊。 “行了我困了。”张强装成打哈欠,塔拉着拖鞋往卧室走。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高俊有气无力的喊。 “明天再说吧,困的不行了。”张强真打了个哈欠,带上了卧室的门,“嘎嘣”落锁。 心跳狂野啊,病毒扩散,居然听不了这么煽情的声音了,难道这个兄弟真的要完蛋? 张强叼着烟坐到了窗前的床边,月色如水,冷冷清清的光,身体却如火烧,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兄弟的反应。真是越来越失控啊,如何是好?男人啊,没尝试过啊,对别的男人没反应啊,那天去同性恋酒吧不是还觉得恶心的吗?怎么到高俊这就通通不适用了?是不是把他当成女人了?可脑子里想的明明是他白斩鸡一样的身体啊,跟自己经历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的身体,带着自己不熟悉的西方宗教油画的神秘和完美,居然就这样着迷了,该死的耶稣啊,你就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给我开了这么个恶毒的玩笑,我又跟你不熟,这样涮我好玩吗? 第18页 活了27年,还没这样禁欲过。张强突然就想放纵了,管他是谁,反正这样下去,这兄弟怕是也保不住了,见面都困难了,还能有什么交情。 想起高俊没敢骂自己奶奶而临时改口,糙我?张强忍不住低低乐,邪恶的乐,就着月色,就差两个弯曲出来的狼牙。 【 第 9 章 高俊的周末从不浪费,多年的习惯,上午半天多是睡过去的,不饿到心慌是绝对不起床。周日高俊又睡到了十一点,小狗不干了,来挠卧室的门了,嘎吱嘎吱的,锲而不舍的挠,高俊没辙儿,不饿也得起来了。 又是阳光明媚的初夏天,日头已经有些毒了,高俊拽着小狗在楼下转了一圈,塞进车里,想去张强的店里。这个时间,如果不堵车,到那应该正好张强在吃午饭,高俊还想继续昨天的审问呢。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妞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惜,一出小区高俊就被堵住了,十字路口在修路,临时管制,双行成了单行,四个方向唯一畅通的方向是反方向,可这个情况下只能绕一段了。 刚走出堵车区,还没找到路口调头,高俊的手机响了,是曲楠,让高俊去她家,说想找个人陪着去山上走走。高俊本来没想去,可一听曲楠特别开心的说想在山上原始的搞一搞,就心动了。 不用调头了,高俊带着耳机,曲楠指路,俩人一直聊,结果,高俊就被指引的出城了,上了高速了,开了一个小时了,看见山了……曲楠真的不是一般人,不住在市区也就算了,远郊区的县城也不住,居然住在大山里! 真难想象,这山峦之中每天都进进出出一个摩登女郎……神奇又神气的女人啊! 从出门到曲楠出现在路边,高俊足足开了两个钟头车,而且车速一度飙到过180,当然,在市区就爬行了一个小时。七八十公里啊,真难为曲楠那辆甲壳虫了。 曲楠挂了电话,开门上车,让高俊继续开……十多分钟,山脚下出现了一个村庄,路都很开阔,嗒嗒跑着农用车,拐了几个弯,到了一片水泥地面的空地,曲楠说这是个水果市场,现在水果还没熟,一到□月份,天天都有大卡车来收水果。沿着这片空地有一条街,快都头时,高俊看到了曲楠的橙色甲壳虫。 农村的大瓦房,东西厢房和正房,院子不大,都抹成了水泥地面,显得很干净,房子不高,抬头就能看到山。曲楠说这是她舅舅家,如今她舅舅全家都搬到县城了,这房子她在住。高俊问她为什么不在市区住,上班方便生活也方便,曲楠说宁可早起也不想睡在那么拥挤的地方,她说自己不好斗,最需要的是自己的空间,不被打扰的孤独的空间。 高俊接手公司业务时,经理特别给他介绍了曲楠,说曲楠来公司之前,在这个行业算是臭名昭著,不能擅自更改她的作品,指点她的策划也不可以,而且不懂行规,总是冲撞前辈,大师级的作品她都不屑一顾,清高的很,但她确实有才,有点歪的才,介于精神艺术家和商业艺术家之间,拿过一些奖,在国外也许能得到认同,可偏偏就跟自己的同胞较劲,所以高俊的前任用自己离职的代价签了曲楠,他追求曲楠三年未果,也众所周知。 可所有关于曲楠的资料,高俊都无法跟眼前这个率直又倔强的姑娘对上号。 “我听说你特别爱喝茶?”曲楠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茶叶罐,“红茶可以吗?” “如果你这儿有些饭给我俩吃,我和高兴都会更高兴。”高俊拽着小狗的链子,小狗总是想去地毯上打滚,它的毛还没脱完,打滚的后果会很难看。 “你,”曲楠甩着茶叶罐笑,“行,比我还懒,我刚吃完,泡面。” 高俊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会做饭,还不如张强呢,张强炖的莲藕排骨特别香,不行,不能想了,泡面会吃不下去的:“泡面就泡面吧。” 曲楠出去了一会,拿回一桶海鲜味的泡面,还有几根火腿肠。高俊接过泡面桶说:“我吃这个就行了。” “火腿肠不是给你吃的。”曲楠笑,用水果刀切掉铁环,动手剥。 “高兴也不吃。”高俊眨眼,小狗的嘴巴是很叼的,完全不像一只曾经流浪的狗。 曲楠愣了一下,看看小狗,自己咬了一口:“成,我吃。” “哎它毛还没掉完呢。”高俊提醒曲楠。 “没事儿,大不了洗地毯呗。”曲楠坐在地毯上,拽过小狗用火腿肠逗它,小狗倒是追着火腿肠咬,可咬下一口就吐出来…… 高俊摇头,等泡面五分钟。 “你一直住在这儿?市区没房子?“高俊打量了一客厅,跟城里没什么区别。 “恩,无论多晚也回来。不在这儿我睡不着。” 高俊心里咯噔一下,那天她也回来了?半夜十二点,开了两个小时车?七八十公里? “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啊?” “怕什么呀?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街坊四邻都认识,这是农村,没那么多坏人。”曲楠又剥开一根火腿,继续逗小狗,四周已经都是火腿块了。 高俊不说话了,真怕回头曲楠捡起一块就吃了,这个神奇的女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吃完了我带上你去山上转转吧,估计你应该没怎么见识过农村的景色,这又不是旅游区,会有意思的多。”曲楠糟蹋完火腿,把小狗抱住了,掳它的下巴和脖子。 很像张强的动作,高俊呼噜着吃面,含糊的“恩”了一声。 “但我不想跟你□了,抱歉。”曲楠撅着,看着高俊耸肩,“因为你太像个学生了,还是个高中生。” “咳咳——咳——”高俊被噎住了。 “也许……”曲楠点烟,“我只是一时冲动。其实我想的是跟野人一样,不,是跟山上所有的动物一样,最原始的,没有任何道德束缚的,更没有人的文化影响,在如血的夕阳里,让所有动物们看着,那样的一场简单的姓爱。”曲楠抽了一大口烟,看高俊,“可你即便扒光了晒三天,也不像个野人。” “那个,”高俊使劲咽着喉咙里的东西,“前边的那句,我哪儿像高中生了!” 曲楠吃吃的笑:“如果你今天穿西装来,也许会好一些。” “衣服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我没一点儿气势吗?”高俊的骄傲很受伤。 “有,你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很认真,像个不苟言笑的黑道大哥,领导力,场面的控制力都没的说。”曲楠认真的说。 可高俊觉得并不是在夸自己,黑道大哥?——张强带墨镜的样子,小孩哇哇哭……吃不下去,莲藕排骨都没胃口了,高俊叹气,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多好啊,想坐就坐行动自如,可西装衬衫稍不留神就弄出了褶子,皮鞋还得随时看看沾没沾土,领带更是勒的自己说话都得压着下巴,穿着那身衣服,行动起来感觉自己像提线木偶。 第19页 “高中生……你让我白活了十年。”高俊泄气的点了支烟。 曲楠哈哈笑:“其实我也挺意外的,今天一见你,感觉来了一个未成年。你知道你为什么在公司的时候那么有气势吗?因为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甚至表情,你都不做多余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教养良好城府极深的贵族,所以你摆出这么一副傲慢的态度,理所当然,别人还会更加敬畏你。但是现在,啧啧,轻狂的小屁孩。” “这就是衣服的重要性。”高俊给她总结。 “准确的说是外表形象。也许,你的工作态度和生活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连气势都不一样了。”曲楠撇嘴。 猜的挺准嘛,高俊挑眉,之后另一条眉毛也缓缓抬起来了,因为曲楠真的捡了一个火腿块吃了,还沾着狗毛呢,高俊和小狗不约而同的缓缓歪头看……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曲楠立着脖子土拨鼠一样左右转头看,高俊赶紧掏手机:“我电话。” “我糙……哈哈哈哈……”曲楠拍着茶几乐。 赵辉和吴鹏又在张强的店里聚众打牌,一时兴起想去cs真人模拟基地回顾青春,地方已经订好了,人手凑不齐,让高俊过去当活靶子,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高俊答应了,挂了电话,曲楠精光烁烁的看着他。 听到曲楠说她也喜欢这个,还是个高手,高俊已经学不会吃惊了,这个女人,是个传说。 高俊又把电话打回去,问带个人过去行不行,赵辉巴不得呢,哪怕他领不来人把小狗贡献了他都求之不得。曲楠立刻去换衣服了,白衬衫换成了黑色背心和格子衬衫,底下是牛仔裤和板鞋,大波浪的头发也扎起来了,还带了个棒球帽,别说,穿裙子时没有多少女人味,假小子时倒挺帅。 高俊保证晚上把她送回来,无论多晚,曲楠这才放弃了自己开甲壳虫,当然也不提带高俊上山的事情了,抱着小狗就催高俊快出来她好锁门。 高俊看看青山,还真有点舍不得,可曲楠心急,说上山浪费体力,赶紧回城吃饭才是正经。 车是曲楠开的……一个小时,到张强的店里了……风驰电掣,飞一般的感觉,说的就是这个。 赵辉和吴鹏一看来了个姑娘都起立迎接,赵辉对高俊暧昧的挤眼,高俊装看不懂,问他张强在哪,赵辉说跟着小郭出活了,一会就回来,宋伟明和谭成也会来,一起吃完饭就去玩。 高俊已经等不及那顿饭了,想先跟曲楠去吃饭,曲楠一看桌子上的扑克就跟他不熟了,说等晚上的,然后跟赵辉吴鹏相识多年一样开始斗地主……高俊没辙,从张强的办公室拿了狗粮给小狗,小狗也饿坏了,脑袋扎在饭盆跟扔了炸弹似的,狗粮四处溅,高俊又给它倒了盆水,自己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个面包啃。 曲楠真是玩乐高手,赵辉和吴鹏多年的默契在她面前都占不到便宜,三人玩的热火朝天,宋伟明和谭成先后到了,最后连马立文都赶来了,张强还是没出现,高俊越等越饿,一看都快五点半了,就催着赶紧叫张强回来去吃饭。朱宁正好要下班,说张强早就回来了,在车房修车呢。 气的一群人都冲了过去,进门就喊“我顶你个肺!”,小郭吓得扳手都掉了,人群分散开在四个车坑找人,张强从门口的福特车底下滑了出来,除了还举着扑克牌的曲楠,谁都没看到他。 “呦喝,天上掉下了林妹妹。”张强露出标志性的流氓地痞的坏笑,脸上横七竖八好几道油印子,不用化妆,可以直接参加军事演习了。 曲楠一直在盯着他发呆,脸向右转,又转到左边,眼神不转,说:“我不姓林……” 张强从板车上下来,捡起曲楠脚底下的一张扑克,站起来,更加恶劣的笑:“那你姓什么?” 张强把扑克牌□曲楠手里的牌中,那是张红桃q,上边的图案,就是十二金钗的林黛玉。 曲楠的视线从扑克牌上又回到张强脸上,嘴巴还没合上,像仰望山顶一样…… “我糙!”吴鹏一蹦老高,从后边骑到了张强的背上,“你丫遁地了!属人参果儿的吧你!” 其他人也冲过来,把张强按在地上就是一顿形式化的拳脚,谁都没注意,曲楠突然扭头跑了。 张强洗了脸,上了马立文的车,高俊载着曲楠,其他人都开自己的车,因为玩完了是要回家的,都是给别人打工,明天要上班的。 八个人,六辆车,先找了个饭店吃饭,一个小时解决完,张强买单,因为他耽误了时间。 故意的,没偷偷跑就算仗义了。回来看到高俊的车,张强就打退堂鼓了,越躲越不想见他,担心自己失态。被曲楠看到的时候,张强偷偷滑出来就是想跑的,结果一看到曲楠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调戏一番,好多女人都用那种眼神看过他,赤果果的欲望,敢用这种大胆眼神看人的姑娘,张强是很乐意陪着玩乐一番的,因为分手时不用担心被纠缠。可他当时□熏心忽略了那副扑克牌是自己店里的,庆幸的是只有个开头就被吴鹏打断了,原来是高俊带来的姑娘…… 更加庆幸的是,因为这个姑娘的存在,张强居然可以正眼看高俊了,像看着一个进入虎口的小绵羊,画面虽然血腥狰狞带给视觉强大冲击力,可大脑里却是残忍的快感,弱肉强食,这是生存的规则,也是感情的规则。 十个人没凑齐,来八个就不易。起初都照顾曲楠是女的,不同意抽签分组,结果曲楠拎着枪在练习场“吧吧”就是几枪,几个男人都服了,抽签的结果是曲楠、高俊、吴鹏、谭成一组,高俊以前没玩过真人的,但摸过真枪,美国枪支合法,都以为他有两把刷子,谁都没敢小看他。 室内游戏场的地形是经典的沙一,吴鹏他们是匪徒蓝迷彩,一连三局,高俊都是一出来就被爆头了,连累他们那组连输三局,气的吴鹏这个真警察要自杀,高俊只好如实相告,最多玩过飞镖。 骄傲如高俊,岂能就此被人看轻,第四局,高俊就成功的击毙了张强后才被跟上的马立文黄雀在后的轰下场。 哥俩在场外抽烟,高俊终于体会到杀人的乐趣了,爱不释手的摸着塑料枪。 “哎,那妞儿你上过了吧?”张强翘着嘴角坏笑。 “啊?恩。”高俊随口答,谁不知道谁啊,俩人半斤八两,自己还是那个半斤。 “呵呵……”张强诡异的笑,“妞儿不错,够野。” “恩,是挺有个性的,哎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带她来了吗?”高俊想起曲楠说的“简单的姓爱”,就忍不住乐,“她真的特有意思,本来今天我——” “啧啧啧啧……”张强摇头,“你丫行不行啊?第一次见到母的吧?怪不得三枪都让我爆头,你丫浄盯着小妞儿屁股了吧。” 高俊眼睛眨巴了两下,一把揪住了张强的衣领:“原来是你!” 第20页 “完了完了!这局完了!”马立文拖着枪出来了,后边跟着宋伟明,再后边是赵辉。 “我糙,你仨一起挂了?”张强睁大了眼。 “高手!深藏不露!”赵辉拍着曲楠的肩膀,跟着大部队去准备下一局了。 曲楠扛着抢,笑得特别开心,小女孩一样还欠了一下脚尖。张强看了一眼还搞不清状况揪着自己衣服的高俊,嘲讽的笑了一下,推开人进场了。 高俊被笑的又冒火,呲着呀就追了进去:“香蕉你个芭乐!这局我爆你!” 张强大笑:“想爆我?还是瞧着老子怎么送你回西方吧!” 张强说话算话,第五局他把高俊打成马蜂窝宣告了四比一的胜利,但在那之前,他只开了一枪,命中了曲楠的心脏。 如果不是周日,几个人一定要再去补顿大排档尽兴的,高俊撺掇着下周再来玩,他是要报仇雪耻的,其他人嘴头上都答应了,到底能不能来就不好说了。 六辆车的车队陆续有人从车窗中伸出胳膊挥手,高俊是最后一辆,拐弯前也挥了挥手,不过他伸的不只是胳膊,还有中指,他前边是马立文的吉普,副驾立刻伸出两只胳膊两只中指……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字太多,一度被锁……修改了一下,意思还是很好理解的,比如“姓爱”“赤果果”…… 第 10 章 高俊把曲楠送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曲楠给了他一些大麻和开心果,高俊路上没吃,强睁着眼皮开车,回到家冲了个澡,困劲过去了。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高俊卷了根大麻,东西还挺纯,这下更睡不着了,光着脚在客厅转悠了两圈,高俊想起来小狗了,于是拿了钥匙没敢按门铃,想把小狗领回来陪自己玩。 才打开门,小狗就凶狠的“汪汪”了两声,高俊吓了一跳,赶紧把灯打开了,小狗站在卧室门口,一看是他,扭头就进去了。 高俊骂了声“小兔崽子”,“飘”进了卧室,张强揉着眼也醒了,靠着床头瞪了高俊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他妈的有点儿道德好不好!这都几点了。” 高俊正愁没人陪他玩呢,一看张强更来劲了,原地晃悠了一下,说:“你等着我给你拿点儿东西。” 眨眼就没人影儿了,张强使劲搓了下脸,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才确定不是做梦,大半夜他这又抽什么风啊。张强点了支烟,捡起大裤衩穿上了,他习惯裸睡,不想再给高俊机会比大小。 高俊回来,把东西往床上一扔,一板胶囊一袋大麻。张强皱眉,再看高俊那笑的痴傻的样子,明白了。 “要不要试试?”高俊挑衅,盘腿坐在床上,动手卷大麻。 张强又搓脸,无力的骂:“你他妈的脑袋让门挤了吧?明天不上班儿了?” “上,当然上。”高俊舔纸边,“这不才三点么。” “滋啦”一下,张强的火气在看到高俊吐出来的红舌头时就变质了,怒火成了□,心跳猛然变速,连声招呼都没打。 “抽过吧?”高俊找打火机自己吸抽了一口,“挺纯的。” 高俊的双眼跟探照灯似的看着自己,张强鬼使神差的接过来就抽了一口……是挺给劲儿的。 “你哪来的?”张强低头,深呼吸,有点压不住自己,身体濒临失重。 “曲楠给的。”高俊歪头,找张强的脸猛看。他是习惯大麻的,以前自己开公司时,总拿这个提神。 张强捏着又抽了一口,还给了高俊:“曲楠今晚上没让你上,就拿着个打发你?” 高俊嘿嘿乐:“算是吧。” 张强靠着床头,感觉着自己的体重一点点流逝,视觉像带着色彩的漩涡,缓缓的转动,他很少碰这种东西,不是洁身自爱,是讨厌这种虚幻感。 高俊的视觉是正常的,本来看到张强靠着床头大口呼吸是想嘲笑两句的,可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和起伏的胸膛,让高俊的身体失控了,再熟悉不过的冲动,性冲动。 “哎?”高俊勉强挤出一个字,喉咙下火一样灼痛,胳膊都跟着一起颤动,心脏强烈的跳动手腕都能感觉到。 张强的视觉和听觉都被带入了漩涡里,声音听到了,却不真切,想动动,找不到发力点,嘴巴呼呼进风,嘴唇干帛的像沙漠,伸出舌头舔舔—— 这是高俊的冲锋号,脆弱的理智刹那绷断,身体自主行动,狩猎的野兽一般,匍匐着靠近,渐渐感受到了喷着脸上的呼吸,越来越灼热,所有细胞开始战栗,像兽性闻到了血腥,到死方休的蛊惑……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唇…… 张强因疼痛而惊醒,指尖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的全身弹动了一下,视觉恢复,看到了高俊紧闭的眼,自己的嘴唇被他的牙齿和舌头啃噬,胸膛上有一只压着心脏的手。“轰”的一声,这才是真实的欲望,张强手掌盖住了高俊的后脑,用力的向自己压,舌头伸出去,狠狠的扫过他整齐的牙齿,激烈的与之交缠。 “嗷——”小狗悲惨的叫了一声。 俩人弹簧一样分开,惊恐的牛喘,小狗在床边一下下的用爪子扒拉着鼻子,它刚才去扒拉高俊掉在地上的大麻,被烫到了。 高俊看看小狗又看看惊吓过度的张强,光着脚就跑了。张强愣了好一会,笑了出来,自己靠着床头没动地方,那就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后半夜,俩人都没睡,各自在床上跟兄弟亲密了一下,张强穿好衣服带着小狗去店里了,小狗被烫了一下天亮才睡着,那时张强已经跟着大货车行驶在去大连的路上了。至于高俊,根本就闭不上眼睛了,一直在跟兄弟交流:就算这些日子委屈了你,可也不至于对个男人发情吧? 高俊到公司后,收到了张强的短信,让他晚上去接小狗。高俊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去大连了,否则真不知道怎么见面。 这口气松了没多久,更大的打击来了。曲楠约高俊一起去吃午饭,高俊想中午睡一下,拒绝了,曲楠就把饭买回来了,直接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曲楠开门见山,说看上张强了,过了一夜这种冲动还在,所以决定追,她只是来通知高俊一声,高俊整个人都呆滞了,不仅午饭没吃,午觉也没睡。 有点儿一夕之间风云突变的感觉,下午开会,高俊哈欠连连,太阳穴开始锥刺一样疼,实在顶不住了,跟助理交代了一下就早退了。回到家昏天暗地的睡,八点多,马立文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接小狗。 张强不在,店里的生意马立文照看,技术活都是陈小东在撑着,高俊到时,马立文正在跟一个男车主吵架,不过是个刹车片,马立文给降过价了,可车主还是觉得贵,囔囔着卸下来不要了。高俊把呲着牙都要打人马立文的拉走了,让林涛去处理。马立文跟他牢骚了一阵,说傍晚曲楠来过,问他跟曲楠到底怎么回事,姑娘过来怎么指名道姓的找张强。高俊脑袋本来就一团浆糊,稀里糊涂的就把曲楠的意思说了,马立文掏出手机就要给张强打电话,居然撬兄弟的墙脚,高俊急忙给拦住了,说自己跟曲楠没什么,只是同事,连朋友都算不上,马立文将信将疑。 第21页 只是同事,这是事实,高俊别扭的是:凭什么自己成了高中生张强就是纯爷们儿? 这口恶气堵了高俊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甚至琢磨着要蓄胡子了,总监还以为他工作太努力,弄得一脸胡子拉碴,拉他回家里吃晚餐开解了半天。 张强回来那天,气温冲高到了34°,名副其实的酷夏。四五个大老爷们儿光着膀子正在卸货,曲楠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嗒嗒的过来了,马立文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进库房把张强揪到了一边,说高俊因为这个妞儿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让他自己掂量着来。张强一头雾水,出来一看曲楠俩眼冒星星的样子就明白了。 虽然张强对曲楠的印象还不错,知道她跟高俊的关系后,就敬谢不敏了,大男子主义作怪,小姐都不会跟兄弟公用一个,何况是个高俊喜欢的姑娘。张强让曲楠先去店里坐,自己要跟着点货,马立文在库房给高俊打电话,让他飞车过来,于是高俊没到,张强就没出库房。 天长了,夕阳七点多才登场。张强跟林涛对货单,让马立文去前边看看,他想点完货就偷偷走人。马立文倒是准确接收到了他看不上曲楠的意思,却没想到拦着高俊,高俊去库房,他还想着让那哥俩聊聊,把误会解开,所以更加卖力的在店里拖着曲楠。 高俊一看到张强裹了一层汗的肌肉就走不动了,蜜色的肤色,紧致的胸膛,大臂肌肉上清晰的血管,还有肚子上格子块的肌肉形状,虽然四五个男人都这样,小郭的更壮,可唯独张强,让他瞬间就冲动了。 高俊扭头就走了,也没回店里,开车就走了。林涛看到他了,告诉了张强,张强以为高俊还在店里围着曲楠转,卸完货就从另一头拦车回家了。 俩人前后脚到了家,张强是洗了澡就睡了,一墙之隔,高俊又在跟兄弟交流:喜欢男人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错,是喜欢。没有嗑药,没有喝酒,烟都没抽,确确实实的因为张强冲动了,想想他的嘴,想想他的笑,心跳都漏拍了。 原来,自己那么依赖他是这个意思……高俊被这个觉悟吓的又失眠了。那可是兄弟啊,这里是中国啊,何况张强又是那么阳刚的男人,那天亲了他,自己没被揍一顿就算侥幸! 不过,那天他后来好像也亲自己来着…… 隔天就是周末,高俊在家里一如既往的睡着,曲楠却又早早的到店里蹲守了,早到店面刚拉开,她的甲壳虫就到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张强在家胡子也刮了休息也足了,又是英气逼人的坏男人。曲楠拍着自己的甲壳虫,说带张强去看夕阳,张强被逗的不行,这可早上十点还没到呢,这就是高俊说的“有个性”? 曲楠的意图太明显,弄得店里的人都挺不自在,张强只好躲到厕所请救兵,可这毒日头让大老爷们儿都不愿意出来,一个比一个懒,都在床上趴着呢,张强只好打给高俊。 高俊睡的正香,梦里还有张强清洁溜溜,迷迷糊糊的一听曲楠跟他在一起,立刻跳起来吼了一句:你敢动她我灭了你! 误会大了,张强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出来后让曲楠等一下,自己跳上公交车就去找赵辉了。 高俊心急如焚的赶到车店,曲楠等的正不耐烦呢,一看他来了,以为自己明白了,不由分说把高俊拽到自己的甲壳虫里,一溜烟就上了高速了。 “高俊,你他妈的是不是玩不起啊!”曲楠把车停在路边,车是敞篷,呼啸的风刚停,她就开始咆哮。 高俊脚上还蹬着拖鞋呢,头上三十多度的大太阳,眯着眼看曲楠,好几个人头在晃。 “甭以为跟我睡过了就怎么样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你丫不是我的菜!”曲楠推开车门就下去了,嗒嗒的高跟鞋,绕到另一边,继续吼,“下来!” 高俊被唬住了,好凶的女人,解开安全带下来,曲楠推了他一把:“亏你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懂不懂什么叫for one night!我告诉你,你以后少给我耍这些幺蛾子,张强我志在必得!” 看着扬长而去的甲壳虫,高俊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可晚了,自己穿着拖鞋被扔在高速上,身上只有一把车钥匙,手机在车里。 有火就得水来灭,张强拉着赵辉去游泳,扑腾的差不多了,两肋插刀的兄弟也陆续赶来了,张强不奉陪了,梅云给他打电话,约他去逛街,张强正想去批发一打t恤呢,工作关系,每年夏天都得糟蹋几件。 所以高俊好容易追到游泳馆,还是没找到人。他在高速上晃悠了半个多钟头才拦到出租车,打张强和赵辉的电话,都不通,打给宋伟明,宋伟明正在去游泳馆的路上。高俊是真急着想跟张强解释,所以电话继续打,可是仍旧是无法接通,赵辉心眼活儿,偷偷打了张强的电话,一打就通了,张强也不多解释,说是让他们带着高俊玩,然后就关机了。 问不出张强,那就问高俊,可高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喜欢张强?所以不让他泡曲楠?招架不住赵辉和宋伟明的连环套,高俊也溜了。 有志者事竟成,说的是曲楠。她在车店不远的茶楼坐了一天,终于在八点多等到了张强。 张强回店里前特意打了个电话,以为安全了才回来的,他怕店里出去代驾的多,人手又不够用,所以才回来看一眼。 曲楠这回聪明了,开门见山说要跟他谈谈,张强是真怕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好关上门说话,把她请进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睡够了吃饱了也冷静下来的高俊,终于明白自己的手机号大概被张强拉入黑名单了,拉着小狗溜了两圈,给店里打了个电话,林涛说张强刚回来,高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车过去了。 不是没见过女人跟自己表白,可曲楠这戏码还真让张强开眼了。曲楠拿出那张画着黛玉焚稿的红桃q,指着那个q说是自己的姓,说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最大。 张强可是深知《大话西游》精髓的土著,就因为这一张扑克牌,自己就成猴子了?就算自己是猴子,可也得真来个紫霞仙女才认命吧? “谢谢你把牌送回来啊,我说那天打牌怎么少了一张呢。”张强说话从不伤人。 曲楠眼快,把牌夺回去了:“我可也还你一副扑克,但这张,是我的了。” “好,那你留着吧,回头那副牌也拿走,好好教教高俊,那小子贼笨,学了这么久,还不会拖拉机呢。”张强站起来,想开门走。 曲楠跳到了门口:“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误会我跟高俊,我俩没什么。” “恩,行,我知道了,出去吧,我店里也挺忙的。” “你不用跟我玩什么兄弟情深哥们义气,我知道你最后打我那枪的意思。”曲楠抿着嘴笑。 张强后退了两步,靠着桌子点了支烟:“你误会了,那只是游戏。” “那我就陪你玩这场游戏,你不用有负担,我跟高俊已经谈过了,而且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许你也不是我的菜。” 第22页 张强低笑:“我就是一修车的,肯定不对您胃口。” “不尝尝我怎么知道?” 张强挑眉,盯着自信的曲楠,如果没有高俊,这个姑娘还真挺对他脾气的,大方,果断,不做作,可是,高俊为了这个姑娘都跟自己翻脸了,撬兄弟的墙脚,他这个做哥的还混不混了? “谢谢垂青,是我无福消受。” “为什么,拒绝我,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曲楠一脸嘲讽,明显是知道原因。 张强指了下曲楠手里的扑克牌:“上天注定的缘分?可那时至尊宝心里的人是白晶晶,你可以晚一点儿再来找我。” 曲楠笑的直不起腰:“我可不想重蹈覆辙,到死才听见你说一句真话。张强,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一类人,没有根儿的人。” 至此,张强才算正眼看曲楠,那是他青春年少时的感觉,不是迷茫,因为根本就没有往前看,是不安,向下看不到着地的点,双脚感觉不到土地的厚重,找不到依托自己的东西,为了摆脱这种失重感,所以才迷恋速度,与其说是在飞,不如说是下坠,却还是不能最终到达。 “那你想怎么样?”张强吐出了一口烟。 “不如让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曲楠笑嘻嘻的说台词。 张强很配合,垂下一侧肩膀:“呦喝,送上门来了——可是不行。” 那不是我违背原则的理由,我不是20岁,就算不安,也不会像个孩子一样舍弃一切只为一时愉悦,没人生下来完美,何况那已经不是我目前的困扰。 曲楠冷笑:“你直接说是因为高俊不就完了么,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心思玲珑,张强在心里又给曲楠加分,面子上仍旧客气的笑:“我心里确实有人了,高俊也知道,你可以去问他。” 曲楠摇头,重重的叹气:“好吧,那咱们就按电影里的来吧,你继续找你的白晶晶,我继续假装被你骗,先做朋友怎么样?” 张强点头:“本来就是朋友了嘛。” 曲楠嘲讽的笑,拉开了门——高俊站在外边无措的像个孩子…… 第 11 章 张强拿捏不准,高俊到底听到了多少,曲楠倒是潇洒的走了,高俊失魂落魄的,自己说点儿什么,不是脸红就是傻傻的“啊?”,想跟他解释一下,才一提曲楠,高俊跳起来就走了。 走了也好,省得自己惦记。 高俊回到家就一件事:看电影!大话西游!一遍又一边,两集一起看,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张强像猴子。 高俊听到的不多,只有最后几句,张强问“那你想怎么样”的时候。一边庆幸张强拒绝了,一边又和曲楠一样,无奈的接受张强心有所属的事实。 就算他心里没有人,曲楠都排着队着,哪儿就轮到自己了?张强接受男人……简直像世界末日一样难以想象。 他究竟喜欢的谁呢?高俊恨恨的又想了一晚。 六月过半,天长夜短。曲楠兑现自己的话,每天都去张强的店里报道,时不时短信骚扰,张强很被动,少有的狼狈,曲楠咄咄逼人,压根就不信他真的有个白晶晶,不过张强承认,跟曲楠在一起,很舒服,这个姑娘很慡朗,知识渊博观点独特,而且跟高俊一样,懂得享受生活。 至于高俊,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担心曲楠先下手为强,每天也去张强店里报道,可他是老板,总是要来迟一些,曲楠一见到他就没好脸子,明明对着张强笑靥如花,扭头就给高俊一个大白眼,高俊恨的咬牙,可又不好敢说不是为了她,否则他就没理由跟的这么紧了,否则张强真就顺着台阶下了。 三人的关系微妙,店里的人都知道,马立文了解张强,给高俊吃定心丸:咱二哥绝对不干这没□的事。然后想给曲楠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三个小时就对曲楠心悦诚服了,曲楠说了,现在都是朋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由发展,马立文对这种义气十足的女人向来没有招架能力,何况曲楠真的什么都没干,掳着袖子跟着一起修车,碰到难缠的顾客跟着马立文一起骂,遇见好车俩人肯定是要去兜一圈的,要是来了漂亮姑娘,曲楠肯定第一个吹口哨。 最后一个战友都叛变了,高俊如行独木桥,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张强跟曲楠乱搞,好容易公报私仇把曲楠发配到广州出差,可眼瞅着张强手机不离耳朵的嘿嘿乐,高俊心里这叫一个冒火啊,可又无可奈何。 夏天最好的娱乐就是大排档,冰扎啤,煮毛豆,羊肉串。张强修车把手指碾伤了,右手大拇指,活干的少了,朋友也都在家待不住了,工作日也过来找他玩,尤其是宋伟明,每天天黑之后,都带着媳妇儿代洁过来溜一圈,全当遛弯了,反正住的近,于是步行到就近的露天烧烤摊,赵辉也时常跑过来,再加上盯梢的高俊,几个人天天都是一桌羊肉串。 最初的惊涛骇浪过去,张强已经习惯了在看到高俊时,在脑海里兀自上演□小电影了。人还是真是越长大越不要脸,每个人都有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对异性的一丁点儿的□幻想而羞愧不堪的阶段,十七岁?十五岁?或者更早,反正不是生来就能坦然的一边冠冕堂皇的说话一边在大脑里勾勒下流的画面。 何况还有个曲楠分散注意力,好似最稳固的三角形,多了曲楠这个支撑点,即使勾肩搭背张强也能表现的波澜不惊。 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一天,那完全混乱的夜晚,送上门的高俊的吻……这就是张强的底线,只要你送上门,我来者不拒。 跟曲楠熟识后,张强就很理解为什么高俊会这么喜欢这个姑娘了,很有思想,不像一般的女人喜欢依赖,而且野性难驯,她总是能带给你惊喜,可以预见,跟这样天马行空的姑娘在一起,日子过得绝对不会无聊,但曲楠绝对不是个过日子的好对象,缺少一种对现实生活最基本的态度,从骨子里,曲楠就是个拒绝平凡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跟她一样,可以忽略现实生活那么自我,她专注于自己不被人接受的艺术追求,这是一种极端的心态,类似悬崖线上的游走,刺激固然,可谁有那么强大的定力与死亡博弈而不知疲惫? 其实是个悲剧性的人物,但又有着大咧咧的性格,言语风趣,所以让人印象深刻。我们每个人都喜欢接触幽默的人,铭记的又是悲剧的故事,曲楠就恰好是这样,在一起时可以让你笑,分开后让你念念不忘。 曲楠出差回来后,高俊当然是先在车店看到的曲楠而非公司,一个星期,曲楠晒黑了不少,显得牙口特白。高俊并不讨厌曲楠,做朋友,还是很舒服的,虽然曲楠一直没给他好脸子看,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这点小委屈,还是不算什么的。 俩人在店里斗了几句嘴,曲楠去产房找张强,高俊笑呵呵的跟在后边,不过三四米的距离,曲楠进去就跳到张强身上了,张强一开始没看到高俊,以为他不在,被曲楠扑上来,就抱着她转了两圈,放下了后,又捏了下曲楠的脸蛋,说她黑了,然后才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杀气的高俊。 第23页 玩笑开大了,张强尴尬的咳了两声,说自己还有活儿,可这正是曲楠想要的效果,一看他右手缠着纱布,心疼的不行,抓住张强的右手就不撒手了,等张强勉强压下曲楠的热情,再往门口看,高俊不见了。 高俊回家了,小狗都带走了。喝了一瓶红酒,悲伤了。假如不是自己一直梗在中间,张强怕是真的就接受曲楠了,那样出色的姑娘,张强心动也是理所当然的。高俊觉得自己特没意思,凭什么就巴着张强据为己有呢?以前一直没怎么在意过喜欢的人,感情开始,□,分手,快乐一阵,难过一阵,就都过去了,可像张强这样让自己委曲求全,真的没有过,何况他是个男人,自己真的可以冒险一试吗?习惯了那种直来直去的感情,现在因为一个男人让自己如此难堪,值得吗?放手吧,爱咋地咋地吧,倒不是多伟大的想成全谁,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喜欢到可以伤害自己了,还真是值得挂在十字架上永生膜拜的经历啊。 想开了,高俊轻松了不少,喝了酒,不能再开车了,揣了钱包去酒吧,也该自己乐乐了。 高俊去了曲楠带自己去的画廊酒吧,因为是工作日,酒吧显得有些冷清,蓝色的光线配上诺亚琼斯的歌曲,低沉哀伤的氛围。高俊坐在吧台喝真芝华士,没多会儿就有个高大的德国人过来搭讪,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眼睛水蓝,睫毛金黄,高俊本来是泡姑娘来的,可男人不仅带来酒过来,还带了一幅画,说这幅画很不错,高俊觉得画很眼熟,看到落款是曲楠,就无奈的笑了,这正是曲楠在这个挂了半年都没卖出去的画,画上是个一只眼睛一个□的女人。 因为你的大麻,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现在因为你的画,我要跟一个男人上床。 高俊跟男人去酒店开房,他没那么多想法,在上在下无所谓,既然是同性恋,怎么也要试试被人上的感觉吧,可男人一露出家伙高俊就怕了,非国人能及啊,还好男人也很随意,自己摆好姿势让高俊上。高俊是第一次,用跟女人的那一套,老外很快就杀猪一样叫了起来,于是高俊先来了个科普课,俩人边聊边实验,情趣是没有了,老师很专业,学生很听话。 男人是德籍波兰人,叫裘瑞克,在中国呆了快两年了,中国话说的乱七八糟,可还特别爱说,高俊被逗的笑的上不来气,而且俩人是赤身裸体一边做着一边聊。至少对高俊,是很愉快的经历,俩人在酒店过的夜,天亮走时,各自留了电话,裘瑞克说以后当□,当朋友也行。 高俊回到家又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小狗不在家,看来昨晚张强过来的。高俊想起店里囤积的狗粮快没了,出门时带了一包,怕张强还在睡觉,就自己开的门。 张强胡子拉碴的坐在沙发上抽烟,右手受伤后,他就再没刮胡子,高俊愣了一下,打招呼:“今天起的这么早?” 张强一直盯着高俊看,没看什么什么特别的,还以为他因为昨天曲楠回来的事生气了,担心了一夜。 “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俊心虚的笑,把狗粮扔在他脚底下:“跟朋友出去的,这个你带到店里,高兴的狗粮快没了。” 张强一看就明白了,泡妞去的,看来这刺激受大了,想跟高俊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人家亲眼看见了,自己非说没那个心思不是越抹越黑么。 高俊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个,曲楠,你不用介意我,真的,我跟她没什么的。” 也只能这么说了,其他的,你们自便吧,高俊心脏颤抖着关上了门。说不疼是假的,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送人,真想吐出一口鲜血来,可总比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最后送了命的好吧。 屋里的张强嘎嘎挠头,高俊自己看不到,临走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三人行,终于以高俊的退出结束了。大概是心理愧疚,张强有种快乐打折的错觉,高俊很少来店里找他了,时常夜不归宿,日子又恢复到只有拿小狗说事的状态了,而且高俊明显在躲着他,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总是借口有事,但赵辉却说越过高俊吃饭,谭成也说一起去打过台球,张强想再一起去玩cs,高俊说最近一个月的周末都没时间,这么明显的回避,张强只能放弃。 曲楠仍旧在店里混,本以为高俊退出了自己就有机会了,可张强反而给了她一种更加难以捉摸的感觉。以前高俊在,张强也话多,现在说话是惜字如金,笑的懒懒的,明显是应付。 早就被曲楠骂走的梅云破天荒的又次上门,曲楠拦住门口不让梅云进,张强第一次跟曲楠沉下脸,说这是店里的顾客,曲楠没这个权利。然后等梅云洗完车,上了梅云的车走了。 曲楠气的直哆嗦,拉着马立文去喝酒,马立文给她交了实底,就算高俊退出来她也没戏,因为张强不会动朋友的女人,前任也不行。曲楠哭着走了,第二天就把长发剪了笑嘻嘻的又来了,张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玩笑几句就去忙活,以前因为高俊,说话有顾忌,现在根本就不想说话了,曲楠带给人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就是深深的疲倦,追着她的思维,接受她一波波的惊喜,谁想在浪尖上过一辈子? 八月初,高俊的生日,高俊二姨给张强打电话,让他俩到家里吃午饭,晚上再去玩。张强答应了,这也是俩人半个多月难得的见面机会,于是跟高俊约好了一起过去。小狗高兴刚做完绝育手术,一直放在宠物店照看,张强早上起来去买了礼品,顺道去看了小狗,高俊又是一夜未归,他怕到时候时间来不及。回来时,小区门口停了一辆牧马人,挺好的车,张强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距离还有四五米远,高俊从副驾上下来了,车门都拍上了,脑袋又钻进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吻别,等高俊大步走了后,张强忍不住往车里看,是个外国人,男人…… 张强坐下楼下抽烟,他得消化消化,这打击真的太大。高俊这半个多月一直在跟个男人鬼混? 手机震动,高俊问他在哪,张强说在楼下,没多久,高俊就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了,一看他手里的礼品就拍着脑门说记性不好,然后从地下车库把奥迪开出来,对张强说谢谢。 张强一直闷闷的,打击太大,高俊也不说话,好容易距离拉开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挖坑。 路上有点堵,高俊的二姨电话催了一次,俩人赶到时,饭菜就等着下锅炒了。高俊看见芥蓝就突然想起张强的手艺了,自己只吃了两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高俊的二姨代母责,给高俊煮了一大碗面条,买的手擀面,放了酱牛肉和荷包蛋,高俊吃不了,推给张强让他继续,张强硬着头皮吃,还跟高俊的二姨夫喝了不少白酒,勉强撑过场面,回来的路上就吐了。 张强有点中暑了,这么一吐整个人都虚了,东西吐干净了,唾液中也有血丝了,高俊吓的够呛,拉到医院输液。到了凉快地方,张强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高俊色胆就起来了,趁着周围没人偷偷亲了两口,亲的自己把持不住了,丢下张强就跑了。 第24页 高俊本来是想回头在来接张强的,可张强偏偏就在他溜回家解决问题时醒了。虚脱的自己都站不稳,醒来又是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罪魁祸首却扔下自己不见了踪影,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够委屈一壶的,张强心里不是滋味,液都没输完就走了。 再次把高俊的号码拉黑,张强拦车去了店里,在办公室刚闭上眼,曲楠就来了,张强黑着脸本想发火的,林涛跟进来说高俊打电话过来了。张强改变主意,问曲楠还想不想带自己去看夕阳,曲楠俩眼都快成夕阳了,带着张强就走了。 张强没想到曲楠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日头虽然还是毒辣,可温度低了不少,家里不用开风扇,开着门就是呼呼的山风,凉慡又舒适。 夕阳没看到,张强呼呼睡到了天黑,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还有些后遗症,比如头疼。走到院子里,漫天星斗,曲楠从邻居家端来的一口大铁锅,热乎乎的豆角粘卷子,俩人抢饭,吃的汤都没剩。 山区温度低,曲楠的衣服张强又穿不上,否则张强真想去山上走走。曲楠说来日方长,在院子里摆了炕桌,吃晚饭后,张强喝白开水,曲楠继续喝啤酒,俩人一直聊到了八点多。 曲楠说现在相信张强心里有人了,高俊明明都已经退出了,如果张强还不接受,那就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了。但曲楠说不放弃,仍旧执着于自己认为的“上天注定的缘分”,张强苦笑,对于曲楠追问究竟是哪家姑娘,一如既往的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 张强给赵辉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曲楠调侃了一会儿,也没强留,电话里给赵辉之路,让他在高速出口等,然后执意要送张强过去,张强看曲楠好像哀伤的神色,硬着头皮答应了。 喝了四瓶啤酒的曲楠,甲壳虫开的像飞起来,张强一上去就把安全带扣上了,后来手又勾着拉住了扶手,自己开车跟坐别人的车,两个概念,还好路程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俩人在车里继续聊天,等了赵辉两个钟头。 第 12 章 赵辉带着张强回城,绕了一圈刚回到高速上,张强的手机响了,派出所打来的,马立文把一个外国人打了。 张强立刻就给吴鹏打过去了电话,让他先过去看看,把事情先压下来,打外国人可不是小事,万一立案,那肯定就捞不出来了。 俩人快到五环时,吴鹏的电话打回来了,马立文打的是裘瑞克,虽然高俊一再强调都是朋友是误会,可事情不是他说了算,得等昏迷的裘瑞克醒了才行,马立文怕是今晚出不来了。 张强猜到了八分,立即又给她妈打过去了电话,她妈也认识马立文,一听这事,说先打个招呼把事情压住。 派出所是白跑一趟,根本就见不到马立文了,裘瑞克有个姐姐在使馆工作,第一时间就把事情控制了。张强和赵辉又赶到医院,高俊被轰出了医院正在门口跟吴鹏抽烟呢。 高俊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他和裘瑞克去酒吧的啤酒节上玩,动作有些暧昧,恰好被也去凑热闹的马立文看到了,马立文在裘瑞克脑袋上开了两个啤酒瓶,还踹了好几脚,啤酒节本来就增加了安保,警察立刻就把人带走了,高俊也是外籍,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就等裘瑞克的笔录了。 虽然谁都没问,但高俊却很想解释,想干脆坦白和裘瑞克的关系,可磕磕巴巴只说了一个开头,张强却听不下去了,前一秒还挺冷静的在抽烟,下一秒拳头就挥了过去,说马立文如果有事,他们也再不是兄弟。 自己闯的祸就得自己担,高俊在医院的小花园抽了一夜的烟,早上青肿着眼角去病房,跟裘瑞克的姐姐解释,裘瑞克的姐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必定自己的弟弟因为同性恋惹出事,损人一千自伤八百,于是同意私了。裘瑞克中午醒了,脑震荡,肋骨折了一根,警察给做了笔录,裘瑞克说是朋友之间的误会,因为身份,不想把事情闹大,高俊跟他道谢,裘瑞克问他脸是谁打的,高俊说以后再解释,给他开了支票后,就回家去休息了。 张强这头也挺热闹,好容易把马立文接了出来,人家在里边睡得好吃的好,出来伸了个大懒腰,还在派出所里,一把就把张强的衣领子给揪住了:要不是你跟曲楠乱搞,咱八妹至于去玩男人吗! 说的有道理,张强回到店里反省,高俊一开始没少跟马立文去泡姑娘,突然就转向了,难道真是受了刺激?张强也挺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干,不就一姑娘么,至于三个兄弟弄成这样么? 马立文一出来就去找高俊了,高俊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四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马立文第一次来高俊家,装潢就让他别扭,也没多待,让他晚上等电话就走了。 这回没外人,杨家仨兄弟。张强一看高俊青紫色的眼角,身段就放的更低了,马立文又拿这个挤兑他,说八妹回来咱哥哥们应该罩着,你倒好,还没挨别人欺负你先把脸给花了。 高俊也挺尴尬,替张强解释,说张强是一时心急,马立文就误解成高俊在吃醋,嫉妒张强对自己比对高俊好,不由分说又把张强一顿数落。 张强没脾气,喝酒认罚,数罪认罪,马立文给他使了个眼神,张强顺着梯子把曲楠抬出来了,说俩人真的没关系,马立文拍着胸脯跟高俊保证,说张强绝对不会碰兄弟动过的女人,高俊被俩人说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说不过马立文只好喝酒。 马立文自认为功德圆满的退场了,张强和高俊一起打车回家,高俊喝了不少,到了小区花园就不走了,让张强把小狗领下来自己要遛狗,可小狗还在宠物店呢,张强哪给他找狗去啊,拉拉扯扯的把人弄到了楼上,高俊扒着他肩膀就不撒手了。 高俊说的是英语,张强完全听不懂,大学四级都没过的水平,勉强把人给扔到了床上,累出了一身汗,高俊的眼神不聚焦,拉着张强的t恤下摆,都给拉成裙子了,张强掰了两次没掰开,又不敢再看高俊俊俏的脸上自己给留下的狰狞的淤青,只好扭过头抽烟。 高俊醉是醉了,但是还清醒,故意不让张强走,没别的想法,就是借着酒疯想让他陪自己待会。忍了这么多日子了,那一拳真把他给打委屈了,回美国的想法都有了,知道他跟马立文的交情自己比不了,可真的给了自己一拳,怎么可能不难受,仨人喝酒时,马立文那些话差点就让高俊掉下泪来,不指望张强也喜欢自己,可最起码的兄弟的位置都给剥夺了,自己还怎么留在这里? 张强闷闷的抽了一支烟,身后没动静,呼吸平稳,他以为高俊睡着了,这才敢回头,谁知高俊仍旧眯着眼睛在看自己。 不会睁着眼睛睡觉吧?张强吓了一跳,勉强挤出一个笑,又去摸他揪着自己t恤的手:“你睡觉——” 张强话说到一半,因为高俊松开了他的t恤却攥住了他的两个手指,湿漉漉的掌心,有些烫人的温度,高俊攥了一会,缓缓向自己拉,另一手也伸了过来,扶着张强的胳膊的往自己身上带,反正也这样了,破罐破摔,大不了一拍两散。 亲亲,你得让我亲亲,死了我也不能当个冤死鬼啊。 第25页 张强的呼吸先一步浑浊,他总觉得这不是高俊,胳膊撑在高俊身侧,已经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气,张强压制着欲望,盯着高俊青紫眼角的眼睛问:“知道我是谁吗?” 高俊的视线从张强的嘴上移开,突然凶狠起来,搂住张强的脖子就压了下来,不是亲吻,是咬,狠狠的咬他的嘴唇,牙齿相撞,咯咯的闷响,直到感觉到张强湿热的舌头伸了出来,才放弃对那性感的嘴唇的蹂躏,迫不及待的纠缠在一起。 抢夺稀薄的空气,过于激烈的渴望,俩人鼻子都拧在了一起,张强大手□了高俊柔软的头发里,丝滑的触感,比他摸过的任何一个女人的头发都让人着迷,身体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一边又在嚣张的要求更多,理智在严厉的苛责着道德,可这不是自己点的火,放纵又如何,他既然可以跟别的男人乱来,自己亲一亲又怎么了! 可“亲一亲”明显满足不了这堕落的身体了……张强猛的结束了这个吻,狠狠的抱着高俊的头,在他耳边大口呼吸,再做下去就完了,可好像,放不开了…… 高俊的行为是最原始的,怕张强突然离开,第一时间抓住了他后背的t恤,张强的脖子被勒着,更是没什么思考能力了。蹭了蹭高俊的耳朵,用呼吸说:“你,你别认错人了。” 高俊的回答是在他脖子根上咬了一口,张强压着他的脸才给推开,伸手一抹,唾液和血丝,下嘴够狠的啊。 可高俊的火气又岂是这一口就能消了的,爬起来就把张强给压底下了,呲着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撕拉一声t恤可以当抹布了。 “我他妈的根本就不认识你!”高俊瞪的眼睛都红了,吼完就又亲了下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把我当兄弟,我也不要你了!不要了!本来就不是兄弟的感情了…… 高俊越亲越绝望,心脏犹如撕裂一样的疼,这回真的完蛋了,喜欢一个人到这种地步,这个跟头真是栽狠了。 张强放心了,自己不是替代品,身体的本能被释放出来,梦寐以求的人,本以为会很粗暴,可却温柔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艺术身体,手指像是被吸附了一样舍不得放开,每一寸都想逡巡一遍,不像女人那么柔软,还能摸到肋骨的形状,嶙峋的脊柱,结实的腰,完全是另一种触感,一点都不辜负期望啊。 过于激动的开始,往往持续不了多久,高俊更是被哀伤弥漫,直奔主题的摸出俩人的兄弟放在一起搓,张强知道怎么做但没经验,完全被摆布,很舒服,不想动,在亲到高俊的眼睛时,意外的沾了一些冰凉,睁开眼睛一看,高俊的睫毛湿润的小刷子一样,委屈的颤抖着,张强顿时就把持不住了,身下交给高俊,自己又去掠夺他的嘴唇,不知道是谁流了血,空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儿,原始的欲望被刺激,爆发时刻,血腥更浓了…… 真是爱惨这个人了……张强掰开自己的手的时候,高俊其实被弄醒了,他后悔了,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啊,自己忍了那么多天可不是就想来这么一下下啊,相当于什么都没干啊。可现在怎么睁眼,突然告诉张强自己不是撒酒疯就是想亲就是他抱他?不会又挨打吧? 俩人身体紧贴着抱着半宿了,肚子上的□混合着汗水早就变质了,黏糊的跟胶水似的,身体分开时,皮肤都被带起来了,空气里浓浓的男人体味。张强爬起来,眼前一道道的闪流星,睡得不错,就是被压得肩膀发麻,看看自己肚皮上的证据,张强咧嘴笑,过程虽然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可总算是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自己就得进修了,臭小子看样子不是生手,自己再不加把劲,搞不好就得真的被压了。 扭头看看高俊,臭小子扎在枕头上脸都看不见,t恤被撩高了下摆,露出曲线性感的腰,张强悬空着手想摸摸,又觉得自己太娇气,又不是女人,还需要事后安抚,下次吧,加倍摸回来。 因为确实喝多了,高俊的动作迟钝了,伸手抓了一把,已经是在一分钟之后了,屋子里只有浓浓的味道了,身上的温暖都在慢慢淡去了。高俊悬空着手,泄气的盖住了自己的眼,天都亮了,梦也该醒了。 张强一整天都在办公室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观摩男男小电影,起初看着挺恶心的,后来闭上眼睛一想,自己跟高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就没节操的冲动了。而高俊也躲在办公室,玩命的在工作,让助理把日程排的满满当当的,有什么出差外派的工作,尽管来! 所以那天之后,张强又是一个多礼拜没见到高俊,高俊压根就没回家,去了趟香港又在上海待了两天,其他时间以办公室为家。 张强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每次给高俊打电话,人家说的都有理有据,又有曲楠每天过来当人证,自己还能怎么办?张强拒绝去胡思乱想,你不是忙么?那你就忙,反正你家就在对门,还有小狗在我手上,还怕你跑了不成! 小狗高兴已经拆线了,伤口只剩下一道粉红的疤,因为带着它,进不了地铁坐不了公交,出租车都不好打,小狗是大型犬串出来的,身高四十九厘米,体重奔着二十斤蹭蹭的长,有点像狼犬,又有点拉布拉多的意思,大耳朵,短毛,嘴巴子还有胡子,最漂亮的就是一双眼,雪亮雪亮的,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没有一个不喜欢的。都说动物做了绝育性格会温顺许多,可高兴恰恰相反,除了经常逗它喂它的几个人,谁要是想摸摸,大嘴张开就汪汪,以前不怎么叫唤,现在全都加倍返还了,张强怕它真把人咬了麻烦,不得已给它上了链子,要么栓子店面里,要么就栓子车房里,有次自己疏忽,等车的顾客又去逗狗,高兴抻着铁链子就跳起来了,叫的大舌头都有涎液了,还真是脾气臭,明明是只土狗,一点都亲近劳动大众。 周四的时候,张强带着小狗去他妈家吃饭,他妈周末要出差,要去半个多月。小狗还挺给面子,梗着脖子没叫唤,可眼睛瞪着也挺吓人的,张强没敢让他妈和老李继续摸,扔了块骨头给关到阳台了。三人吃饭的时候就说起了马立文打人的事,张强他妈告诉他,要不是裘瑞克同意私了,她也没办法,让张强以后规劝着些马立文,事情可大可小,打人也得看对象。 一番话反倒提醒了张强,从他妈家出来,就给吴鹏打了电话,吴鹏说裘瑞克还在医院观察,肋骨骨折,没那么容易出来,张强让司机掉头,直接去了医院,果然,在楼下看到了高俊的奥迪。 有点捉jian在床的感觉,真他妈的窝火。怎么着?看不上自己?跟德国鬼子比较慡?那你那天干嘛亲老子! 高兴看到了主人的车,抻着链子过去凑,张强拉了好几次,小狗还是要往车门走,张强一怒之下踹了它一脚:小畜生!都属白眼狼的! 小狗被踹的很委屈,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张强回到家,直接把小狗扔回高俊尘土狼烟的家关了禁闭。可他也没好到那去,困兽一样满屋子溜达,头皮屑挠的是雪花一样掉啊,真是气死人了! 可张强是谁啊,最擅长的不是糊弄别人,是糊弄自己。行,你不是看不上老子么,老子还不稀罕跟男人乱搞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龌龊的身体么,谁还没点难言之隐啊,是爷们儿就忍了! 第26页 小狗被饿了一宿,老实了,下午梅云过来,乖乖的让摸让抱。然后曲楠就也过来了,两个女人抢高兴,小狗敢怒不敢言,被两个女人蹂躏的不善。 吴鹏交了女朋友,要带出来跟朋友见个面,时间定在了周日,周六他得加班,赵辉见过姑娘了,先过来漏漏风,晚上宋伟明和代洁也溜达过来了,几个人又去了大排档。马立文琢磨着高俊好一阵子没露面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高俊本来还想谎话现编的,听到曲楠嘎嘎的笑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梅云是要跟张强回家过夜的,张强如今带着小狗,泡妞都不方便。曲楠故意的,喝了六扎啤酒说开不了车了,张强让她去酒店,曲楠说一个住害怕,张强眉头直跳,自己住在山底下都不怕去酒店就不行了? 女人撒酒疯就比较难缠了,张强琢磨着反正是高俊喜欢的女人,给弄到高俊家住一宿不就完了。可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曲楠根本就不睡觉,平均十分钟按一次门铃,你要是不理她她就敢拆门一样砸,大半夜的楼下的都上来找了,张强这一宿什么都没干,跑到高俊床上睡的是他,至于两个女人在他家折腾了些什么,往三流的肥皂剧想就对了。 这一宿,张强和小狗都没睡好,大早上逃命一样就走了,梅云和曲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早点,喂牛的量,张强可不想撑死。 其实在曲楠出现之前,张强和梅云的关系已经接近尾声了,可以说是曲楠无形之中给俩人演绎续集的机会,张强需要梅云这么一个占据着女朋友位置的人,一方面抵挡曲楠,一方面让自己安心,以现在这种混乱的状态,再将一个新的女人卷进来,无疑是不明智的。 所以,张强决定带梅云去吴鹏的饭局,让梅云走上台面,至少在表面上,把日子恢复到从前如水的状态。 第 13 章 高俊来之前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胡子刮了头发也剪了脸上还抹了厚厚的慡肤水,为了显得精神特意穿了件白衬衫,可还是遮挡不住精神的颓废,眼窝都陷了,深深的眼袋,嘴唇很快也干帛了,缺水皮肤看上去像个啃书过度的书呆子,惨白惨白的。 其他人嘘寒问暖,张强却在心里乐开了:臭小子,离开了我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吴鹏的女朋友是他的同事,叫彭倩,今年是本命年,在一群人年龄最小。小丫头虽然读的也是警校,念得一直是文科,不像个警察,倒像个普通小白领,跟梅云说起女人经头头是道。对于梅云出现在这种场合,其他人吃惊却也都猜的□不离十,所以座位默契的自动调整了,曲楠和高俊挨着坐在一起,张强和梅云坐对面,关系明了,谁要是解释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曲楠识大体,心里憋气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放。高俊说最近很忙,喝酒不多,曲楠跟他唱双簧,说这个老板最近都在飞机上睡觉,主动替高俊挡酒。 俩人关系这么好,别人的心思就没白费,尤其是马立文,高兴啊,直接就管曲楠叫弟妹,其实曲楠是一桌人里年级最大的,被马立文占了这个大便宜也不生气,俩人拼酒,曲楠没那么大的酒量,喝多了就傻乐不说话,眼睛却直钩盯着对面的张强。 饭局提前散场,气氛越来越走样,张强散后跟彭倩道歉,吴鹏调侃他,说早就习惯了他身边人来人往了。 曲楠是和高俊一起走的,张强带着梅云回店里看了一眼,梅云是开车过来的,又没喝多少酒,待了一会自己开车走了,张强待到关门,带着小狗也回家了。 在楼下看到曲楠的甲壳虫,有点出乎意料,张强拉着小狗溜达了一圈,这才上楼。张强有些后悔让梅云回去了,应该带回来,万一遭到突袭也有个挡箭牌。 洗了个澡抽了支烟,十二点半了,对面的阳台灯亮着,听不到动静,张强觉得应该没大事了,带着小狗回房睡了。 可“公德”这个词无论是高俊还是曲楠,都不怎么具备。虽然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可真的半夜三点给弄醒,张强还是有点生气。 而且来的是高俊,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曲楠刚睡着,哭了半天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吧,高俊气势多足,活脱脱一个替心爱女人打抱不平的冤大头。 张强的火气顿时增增长,斜了高俊一眼,慢腾腾的穿衣服,他可不想又在床上跟高俊谈问题,问题没解决,还只会恶化。 “你想让我怎么样?”张强套着t恤往客厅走。 高俊拳头攥了一下,又松开,伸手想摸摸多日未见的小狗,小狗躲了一下,追着张强就出去了。 真是失败,做人失败,养狗也失败。 “我想让你怎么样?我说了算?”高俊站在沙发边罚站。 张强点烟:“不算。” 高俊磨牙:“你什么意思!” 张强抽了一口,双脚搭在茶几上,慢悠悠的说:“人是你带来的,自然是你处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这个道理,高俊摸着沙发坐下了,眼睛转了两圈:“你敢说你对曲楠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对苍井空更有意思,我动了她么我!” 高俊被绕晕了,捏鼻梁:“有话你直说,我听不懂!” 张强呵呵笑:“倒杯水。” 高俊深呼吸,起身开了饮水机,到厨房洗了两个杯子,回到饮水机旁站着,眼神恶毒啊,恨不得在张强身上钉几个窟窿。 张强冷笑,大口抽烟,在大脑里变幻着花样蹂躏他的艺术身体……因为一个姑娘你这样瞪着我?还跟我翻脸?我他妈的欠你的啊! 饮水机轰轰响,“吧嗒”一声,又恢复深夜的寂静,高俊倒了两杯白开水,摆在茶几上,表情倒不是那么怨毒了,几分无奈,几分自哀,喜欢上这么一个无情的人,曲楠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明天,用俩字形容:活该。 张强一下下的点拖鞋,大脑里的活动进行的差不多了,看了高俊一眼,说:“你也看到了,今天吴鹏请客,气氛让曲楠弄成那个样子,我不是怪她,你喜欢你自己带着玩吧,我等一介凡人,理解不了这么惊世骇俗的天才。” “说重点,我在问你的态度。”高俊不是傻子。 “你到底想问什么呀?这就是我的态度。”张强瞪眼,欺人太甚! 高俊松了一口气,又替曲楠哀伤,有眼无珠,那么潇洒的女人愣是栽在这个修车的手上,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唉……高俊重重叹气,也点了一支烟。 张强看到他那副悲伤的样子,心里更烦躁了,替你的女人心疼是吧?别给我看啊! “说完了滚蛋。”张强恨恨的骂。 “没完呢!”高俊也给骂急了,喜欢你就该这么贱是吧! 张强眯起了眼:“怎么着?还想替曲楠揍我一顿?你丫出息大了!” “我本来就挺有出息的!”高俊瞪的眼挺大。 张强气急了反笑:“你丫几岁啊?这大半夜的找我练嘴皮子啊?你当我——钥匙还我!” 第27页 高俊“腾”就站起来了,你还真要跟我绝交啊! “……不给!”高俊把烟都攥掌心了。 张强一惊,什么状况?双脚慢慢放下来,张强看看他手掌又看看他那副悲壮的样子,小屁孩玩什么苦肉计啊? “你,你先把手松开。”张强招手,让高俊坐。高俊站着没动,张强只好欠起身,去拉他攥烟的手。“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高俊一挥手就把张强的手胡开了,双手捧住张强的耳侧,狠狠的就亲了下去。 真是野蛮啊,回回都撞的牙齿“咯咯”响。不过这次张强明白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酒醉,这第三次,没别的理由了吧? 怎么可能不激动,手从衬衫下摆摸上去,却情不自禁的想温柔,手掌迷恋着这样的曲线,一具与自己比肩的身体,却像带了咒语,一遍遍感叹,梦想成真啊。 高俊却还是那样猴急,没感觉到张强挣扎,又次直奔主题,蛮横的把人推倒在沙发上,啃咬他的脖子——吃了一嘴烟渣滓…… 张强笑场了,帮他把嘴巴子上的烟渣滓抹下去,又翻过他的手心看,烫了个红点。 “怎么那么傻啊你。”张强亲亲,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高俊没出息的脸红了,眼睛像裹了一层水,闪闪发亮,看看张强的嘴,又看看他笑盈盈的眼,感觉有些失真:“你——你——” “恩,我,我怎么了?说。”张强却根本没让他说,捏着高俊的下巴,一下下的亲,没几下,俩人的嘴巴又粘在一起了。 “去床上?”张强低哑着声音。 高俊点头,俩人拉着手回卧室,小狗慢了一步,被拍在了外边,不甘心的嘎嘎挠门,没人理它了。 这回可不是“搓搓”那么简单了,至少张强预谋了好久了,亲的差不多了,俩人都跟水涝的似的,床头柜一拉,东西挺齐全,各种口味的套子,润滑剂也有三种类型。张强打算今天都试试…… “好哇,你算计我?”高俊眼神都变了,翻身就把张强压底下了。 姿势不对啊,张强扑腾:“这怎么能说是算计呢,我什么都没干啊……啊……” 高俊擅长用牙齿,一口就把张强的□叼住了,即便没有跟裘瑞克乱搞的经验,都是男人,当然知道怎么能让身体慡。张强手指又□了高俊的头发里,算了,先舒服一下下吧,待会,待会再压他……这么“舒服一下下”,张强就失控了,因为高俊沿着他的腹线亲了下去,被男人这么殷勤的服务,张强没经历过啊,兄弟被含进温热的口腔,张强哪还有理智反攻啊,挺着腰杆就追求本能了…… 高俊爬起来,凑到张强脸前吐舌头,白花花的一团,然后缩回去,咕嘟就给咽了……张强彻底呆滞了。高俊贼兮兮的笑,手上也没停下,中指带上了套子,倒了一大把润滑油,一边温柔的撩拨张强刚舒慡过的兄弟,一边就伸下去了—— “喂——”张强负隅顽抗,这跟自己计划的不一样啊。 可他能有什么力气啊,高俊脖子上给他了一口,立刻又倒下了,高俊的喉咙拉锯一样沙哑:“是甜的,你的味道……” 张强撒愣的功夫,高俊就对着嘴亲了下去,浓烈的□味道,张强羞的不行,高俊趁机就把手指捅了进去…… “求你了……求你了……”高俊带着哭腔的在张强脖子使劲拱。 张强瞪着屋顶牛喘,阴沟翻船……高俊似乎真的要哭了,脑袋爬上来,一下下的啄在张强脸上,眼睛中狭长的水光,黑暗之中,如水柔情。张强突然就泄气了,这种眼神他见的太多了,自己对高俊动的是欲,他对自己,动的是心…… “下次——”张强的喉咙的像火烧,才说两个字就疼的不行。 “下次我让你上。”高俊替把他的话说完,舌头伸出来,舔舔他的嘴唇,眼睛闭上,动情的亲吻起来,张强看着他睫毛上的水迹,没来由的一阵愧疚,这么骄傲的人为自己哭,还是个男人,算了算了,就当偿还了。 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啊!虽然没酿成血案,张强还是疼的去了半条命,不带这样的啊,小电影里不是这样演的啊,肚子要被捅出一个窟窿一样,肠子不悔青也被插疼了,这真不是人受的罪啊……可牙掉了也得往肚子里吞了,他是疼的说不出话,高俊是慡的只顾自己哼哼,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知道身下这个人是张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高俊把全部理智扔到大西洋了。 还好,高俊也没插了几下就交代了…… 脚趾头都疼,可张强还是忍不住摸上了高俊柔软的头发,头发这么软,动作怎么就这么狠呢…… “你,喜欢,我?”张强干巴的蹦出几个字,嗓子疼,说话下刀子一样。 高俊委屈的“恩”了一声,动手动脚,八角章鱼一样把人扒住了。 张强用力给了他后背一巴掌:“那,还跟洋鬼子,搞!” “……我以为搞你没戏。” 张强气的头一歪,算了算了,先睡了吧,还好自己干惯了体力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高俊还在那一会悲伤一会狂喜云里雾里掐自己呢,耳边渐渐响起了张强的鼾声……这什么人啊,说睡着就能睡着,得心思多简单的啊。 自己一眼被看透,他却无形,身体被自己牢牢抓着,可幸福的很飘渺,昔日的自尊和骄傲连伪装都没力气,只有无力的宿命感,认了,认命了。都说爱一个人是18到30个月,希望自己早点过去,又不是16岁,爱的死去活来,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学他吧,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保持距离。 高俊的睡眠很浅,张强一动,他就醒了。张强有生物钟,八点自己会醒,身体缓的差不多了,下边还是撕裂了一样疼。高俊殷勤的伺候了洗澡,想开车给送到店里,俩人这才想起曲楠来。 张强带着小狗打车走了,高俊回到家,把曲楠叫醒,曲楠哭了半宿,眼睛肿了,描眉弄眼鼓捣了半天,面容虽憔悴,精神还好。 曲楠说,不放弃,人活一世能有几次爱的机会,与其说是执着于张强,不如说是想成全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高俊苦笑着说何必,曲楠说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是依赖感性生存的生物,剥夺她们的爱情,还不如直接赐予死亡。 真是佩服她的活力,前一晚还要死要活,太阳一出来,蓄电池一样活力四she,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却是独角戏。 到了公司,高俊很努力的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可大脑中有根自由神经,游荡游荡,就荡出了张强的样子,总是在想他在干什么,看没看到自己眼前的阳光,有没有自己喝茶时舒适的感觉,是否像自己一样觉得生活很值得期待……世界好像变大了呢,触摸不到他……高俊告诉自己,热恋就是这样让人鬼迷心窍,过两天就好,可时间和空间拉开的距离,又让他清晰的明白,自己没有张强那么洒脱的性格,想要控制主动,只能学会忍耐,一个字:挨。 第28页 如果感情能分出胜负,谁动的多谁就输。不要怪张强淡漠,他本来就是冷淡的人,从小就在一个单薄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将生活笼统的归类于责任,这就是他简单的处事原则。该他承担的绝不逃避,不该自己的没理由去找束缚。我们得相信,不是每个人都能爱的那么多,尤其是过早见识过背叛的人,或者他的信仰,根本与爱情无关。 他妈的,天怎么还不黑!这就是张强的期待,一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要反攻的,一定要反攻的!高俊的味道基本上已经忘了,大脑里就像设置了自动清零器,又是充满幻想的一天啊。 用什么姿势呢?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张强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能够悠闲的坐在冷气充足的店面里看着窗外狠毒的太阳,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 马立文满头大汗的进来,咧着嘴喘:“又来了头肥羊。” “恩?什么车?”张强挺起腰向外看。 马立文站到立式空调前,t恤脱了:“公家车。” 张强哦了一声,又坐稳了,陈小东有经验,不用他出面。张强懂得知人善用,店里的伙计都是看着面善的,一般车主极少跟能在自己的店里发脾气,一个个看着都像弥勒佛,说出宰人的价格来都让人误以为占了大便宜。 “哦对了。”马立文吹的差不多了,也到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大口水,“那洋鬼子的医药费,多少?” “我哪儿知道,回头八妹来了你自己问。”张强懒懒的说。 “啧,他能跟我说实话?” “那就别管了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哼。”张强冷笑。 马立文也磨牙:“应该直接给阉了!” 张强乐:“没准人家早就想去泰国了呢,你呀,别管了,那是他们俩的事,咱理解不了。” 马立文点了支烟,一脸惋惜:“别人也就算了,可真的轮到自己的兄弟,还真有点恶心,一想起那洋鬼子亲八妹,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张强不吱声了,眼神斜溜溜的瞟到小狗身上了…… “哦对了,我待会就走,老景要出车,我过去看看。” 张强想了一会儿,坐直了:“立文儿,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想了一下,可行,但是老景不行,这人靠不住,你最好单干。” “单干?”马立文挑眉,“没他的路子我车弄来了也没用啊。” “路子可以跑,不过是最初苦了点儿,又不是多大的买卖,就那两辆重卡,听你的还是听他的?你自己开过饭店,这生意怎么回事也明白,最怕的就是人情搭了还不落好,老景什么人呢?他三五年就能白手起家,手段肯定不简单,你回去再琢磨琢磨,咱玩不过这种人。” 马立文习惯性的啃指甲,半饷,才点头:“行,我回去想想。” 在马立文找到一个能管住她的媳妇儿之前,张强不能不管他,这就是他自找的责任,一旦扛起来,就扛到底了。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不少,能陪着他到现在的,马立文算一个,给他挡过板砖挨过刀,谈不上谁欠谁的,交情到了,就是自己找的家人,这种责任,即使是负担张强也认了。 第 14 章 知道今天是自己上案板的日子,提点要求不过分吧。高俊故意安排了加班,下午四点,一条短信过去:我想吃你做的莲藕排骨。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明知道输的可能是自己,垂死挣扎,不甘心,至少在形式上,赚回一筹。想想很无聊,可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即使想坠落,粉身碎骨的也只有自己一个。 高俊可不想这样冤死,必须得对得起自己,那两个日本朋友教会他,回忆要自己靠创造,既然抓不住,那就竭尽可能对自己好。 张强第二通电话过来催,高俊满意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高峰过去了,想慢点到家都不行。 这就是惊喜,就是可以珍藏的回忆。高俊才从车库出来,张强拉着小狗就迎了上来。一人一狗近在咫尺的对自己笑,虽然是不怀好意的笑,高俊还是满足了。 饭要晚一点再吃了……一进门,张强就把高俊按墙上了,迫不及待的吻,密不透风的网一样,呼吸里都是对他的需要。 “想死我了。”张强呼哧呼哧的喘,拉扯着高俊的西装。 高俊的欲望也被点燃了,在□上,他更像个流氓,撕拉就扯开张强的衬衫,扣子绷开,砸在门上叮当响,急切的扣住他紧致的腰,韧韧的肌肉,嶙峋的肋条。 俩人边亲边走,小狗在地上亦步亦趋的跟着,衣服一件件的扔在它头上,张强的牛皮裤带掉下来后,小狗识相的不跟了,叼着小牛皮的裤带拖着裤子嗒嗒跑开了。 张强的肌肉精壮,根本就掐不起来,高俊手指死死压着他的腰,找不到着力点,亲吻过于用力,死命翻卷这舌头,舌根胀痛,分不清口腔里的哪条是自己的,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凌乱不堪,夹杂着亲吻的水泽声,欲望像火焰上翻滚而去的火花,随着本能蒸腾。 侵略般的一吻结束后,张强抄起了高俊的一只手扣着枕头上,看不够一样在他脸上急切的打量,好俊俏,好诱人,完美的脸。 高俊卷着舌头舔了下张强垂下的嘴唇,得意的笑:“配得上你吧?” 张强咬了一下他的颧骨:“每天都想这样搞你。” 高俊还没来得及脸红,大腿就被支开了,张强坏笑着盯着他喘:“就像这样。” 手指进去时,高俊有点紧张,本能的向后缩,张强扛着他的一条腿,步步紧逼,脸上的表情像野兽闻到血腥一样亢奋,眼睛中满满的欲望,张合的嘴唇吐出湿热的呼吸,高俊就丧失了所有退路,献祭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斯磨他的嘴唇,啃噬他的脖颈,牙齿咬住一块肉,真实的触感,舌头跟进舔舔,一起疯狂。 俩人身下湿漉漉的,多数是润滑剂,还有兄弟分泌的黏液,原始的味道,混合的浓浓的汗味,醉人啊。高俊多少有点经验,虽然没被插过,可知道身体紧绷受罪的是自己,努力压制腹部放松,配合着让张强进来,疼痛在所难免,每个细胞都在濒临崩溃的尖叫,可张强沉醉的眼又带来心脏的满足,让这个男人为自己疯狂吧,像野兽一样,记住自己的味道,要记住啊…… 张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原来如此。自己的身体真是神奇,早就窥视上了这个身体,前所未有的满足啊,不像女人那里有弹性,好似箍筋一样,勒的思维都崩溃,心脏瞬间收紧,兄弟却刹那流泪,真不枉我朝思暮想。 “好慡……”张强扎在高俊肩上大口呼吸。 高俊拉着他的手往下送,握住自己的兄弟:“来啊,这才刚开始。” 张强温柔的含住他的耳朵啃咬,开始一下下的挺动。高俊的呼吸破碎,像一波波击散在礁石上的海浪,视线失去焦点,只能依靠身体的触感,被插入的地方,被抬高的腿,想摸遍他身体的手,没有他肌肤相触的地方那么荒凉,寂寞的胸膛想要他紧紧的贴着,他咸咸的汗水,他针刺的头发,他浑浊的呼吸,他野兽一样的力量…… 第29页 “张强……”高俊在风口浪尖失神的呼唤。 张强闷哼一声,猛的撑起身体,温柔不再,凶狠的律动起来,腰底清晰的传来两点指甲掐入的疼痛,火上浇油,像是被飓风席卷,眼前各种色彩,奔驰的身体渐渐陷入了一种熟悉的失控状态,害怕又刺激,不安又期待,只有一点点马上就要超越的距离,那是出自本能去追求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专属的,独一无二的,就要到达了,一寸一寸的,到达了…… 毛孔像是噼啵炸开,汩汩的汗流出来,张强的身体再也抓不住,滑溜溜的,高俊的双手无力的摊开,掌心似乎还有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这可比桑拿要猛烈多了,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榨干了,喉咙嗖嗖的干涸,耳边嗡嗡作响,高俊努力咽下一口唾液,分不清是谁的心跳,肆意的不肯在□之后宁息,只好鲶鱼般大口喘息,真是要命啊,□而已,搞得像场惨烈的战役。 “下,下来……”高俊挣扎了一下,再压着他,就真挂了。 张强重重的喘息,撑着胳膊滚到了旁边,视线中的天花板转啊转,万花筒一样五彩缤纷,真好看,更迷幻…… “水……”高俊用指甲刮张强的胳膊,全身都要散架了。 张强扭头,渐渐清晰了视觉,高俊闭着眼,睫毛带着水光,脸上的红晕未退,反she着柔和的光,张强不由得凑过去,稍稍蹂躏了一下他懒懒的嘴角,又柔又软的唇,想起小时候吃的橡皮糖。 高俊不满的抗议,又拿指甲刮他,张强笑,使劲的亲了一下,这才赤条条的出去倒水。高俊试着动了一下,腰疼……都蜷缩不了了,真够狠的啊,下次一定加倍讨回来,抬起胳膊盖住了自己的眼,该死的光线,隔着眼皮还想来刺激眼球,微微的刺痛,像是要流泪,胸口一波波的战栗滚下去,退cháo般渐渐淡去,空气中浓烈的□的味道,还有汗味和唾液的味道,感官如此真实,大脑却还是觉得虚幻,这真的是自己干出来的?让一个男人插的慡成这样子? 张强端了一杯水进来,坐在床边看着高俊大口喝下去,噙着嘴角笑,满足又得意。 高俊尴尬的扯过被子盖住,枕头从腰底下撤出来,不知道是哪里的骨头,嘎嘎响。 “去洗一下吧?”张强勾住了他的手腕。 “等会儿……我累。”高俊的眼神慌慌的转,总不能说让他搞的腰都动不了了吧? 张强点了支烟,也钻进了被子里,俩人靠着床头抽这一支烟,汗水一点点的退下去,皮肤开始感受空调的低温,疲惫也不那么明显了。 “哎,慡吗?”高俊低低的问。 张强嗤笑一声,扭头使劲亲了他一下:“事后调查?” 高俊也笑,斜着眼睛,明亮的眼睛竟有几分媚惑:“怕你以后怪我托你下水。” 张强把烟掐在烟缸,侧身把人抱住了,亲亲他的嘴:“因为是你,我认了。” “糙!”高俊恨恨的把他鼻子拧住了,“蹬鼻子上脸。” 张强大笑,挣开他的手,抱住又是一阵狂吻。 有一句话梗在喉间几次三番的想问,可说出来自己都会觉得愚蠢,丢不起那人,这就是理智的作用,高俊凶巴巴的咬张强的唇,真是不甘心啊! 指使着张强给自己揉腰,差点睡着,要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了。高俊被张强拉着去冲了个澡,出来后一身清慡,张强狗腿子似的汤饭伺候,忽略多时的小狗也跟着吃肉啃骨头。 当然还有下半场,不过张强不着急,惦记了这么些日子,一口口吃才有味道。吃完饭,香茶水果跟上,俩人靠着看电视,张强像进入发情期的兽类,时不时就要动下手脚,触摸不到那诱人的身体真是难熬,最喜欢他柔软的头发,挑起一缕在指间玩绕,丝丝滑滑微凉,满足又舒服。高俊表情中的不甘心那么明显,张强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其实张强也挺害怕他问出来的,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难得这么好,高俊虽然闹着小脾气,一个温柔的吻就能让他平和下来,不用多说话,身体用行动表示着需要,心脏偶尔重重的撞击一下,杳杳的回音像是大年夜的钟声,清晰的分割了欲望和理智。不能操之过急,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就要放弃身体的彻底放纵,这是很公平的游戏。 张强大概想不到,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成熟。 高俊也不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的,开车在早高峰中奋战,才想起忘了给张强一个早安吻,注意力全在自己僵硬的腰杆上,昨天下半场,几乎被张强折腾废了半条命,他当自己是软塑料啊,可以摆出让他舒慡的任何姿势?所以早上起来一直想着今天什么工作,什么时间可以偷懒睡个觉,下午能不能早回家,竟然就这样把张强忘了。张强早上好像是跟着自己醒了,还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之后呢?高俊完全没印象了。 高俊还在琢磨着怎么回事,张强一条短信到了:不舒服给我电话,接你回家。 高俊笑笑,胸中流过一阵温暖,之后抬头,就被热烈的阳光驱散了。大脑中那根张强专属的神经纤细了,假如不是身体的提示,根本就忘记了那个空间,一夕之间,有些东西淡去了,好像是个很正常的曲线,起初挣扎,冷静下来认命,结果不可预知,却有了每一种可能的准备。 热恋的期待像个七彩水泡,有些庆幸它的破灭。心情不再骤然兜转,温度回到最初,触摸时刻才失控。拂开薄薄沙层,透明玻璃中,囚困着最卑微的乞求:只是在一起,这样就很好。 曲楠给高俊发信息,说是中午一起吃饭,高俊正好腰疼懒得动,就让她把午饭买上来。结果中午饭到了,人没到,两份牛肉面,高俊都吃了。 下午一上班,高俊两个秘书就在外边聊开了,关于曲楠的,说是有个开跑车的男人跟曲楠在大楼底下拉拉扯扯,弄得110都来了。高俊正偷着乐呢,曲楠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你是不是应该先敲门?”高俊努力板着脸,怎么说这也是在公司,私底下交情再好,俩人也是隔了两级的上下级关系。 “帮我一个忙。”曲楠大口抽烟。 “请假找你们部门经理。”高俊预感不妙,装模作样低头看文件。 曲楠狐疑的打量高俊,气势收敛了许多:“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暂时当一下我的男朋友。” 高俊翻了个眼白,就知道是这样,刚想拒绝,想到了张强,难道让她把人带到张强那里去?高俊心里快速合计,有了决定:“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曲楠的疑惑更深了,弹了弹烟灰,说,“张强够不够?” “你欠我一个人情。”高俊站了起来。 曲楠掐了烟,跟着高俊进了电梯,一路上都在狐疑的观察高俊,电梯里人多,俩人站在两头,出了大厦,曲楠一本正经的对高俊说:“记住,只是暂时的,你可别假戏真做。” 第30页 高俊嗤笑,弯曲手臂,让曲楠挽上。 咖啡店里,男人的眼睛飞刀一样盯着高俊,高俊忍着笑,绅士的为曲楠拉开座椅。服务员跟过来,曲楠点了拿铁,高俊要了一杯水。男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多岁,穿戴很时尚,腕间闪烁着伯爵表,孩子似的一切都写在脸上,尤其是跟西装革履的高俊一比较,像个富二代一样不可靠。 “随便拉了个人就想糊弄我?雇的吧?一小时多少钱?”男人眼神很犀利,攻击性虽强,底气稍显不足。 高俊含笑看着曲楠:“这就是你上次大嘴巴抽的那个?” 曲楠愣了一下,点头:“挺欠的吧?” 高俊语带双关的说:“你品位提升不少。” 曲楠盯着高俊贼兮兮的笑,俩人完全忽略了第三者。男人鼻孔张合,二郎腿也放下来了,等服务员走了才说:“别在我面前演戏,曲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曲楠深深的呼吸,冷冷的笑:“我对你没要求,我说了,这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以结婚的目的在交往,他跟你不一样,你这样纠缠,会让我更讨厌你。” “你胡说!咱俩分手还没几天呢!”男人大喊。 “可在那之前我就对你厌倦了,王浩,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有我的梦想,他才能陪着我走下去的人,你要是稍微还心疼我,祝我幸福吧。” “哪天你要是对我也厌倦了,不会也拿这套说辞打发我吧?”高俊笑。 曲楠侧头,暧昧的眯眼:“就冲你在床上跟我那么契合,我会给你一个更有创意的理由。” “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高俊伸手捏了捏曲楠的耳垂,将暧昧进行到底。 男人的手扒在了桌子上,隐忍的声音说:“曲楠,他在玩你,难道分不出来谁对你是真心的吗?” “我乐意让他玩。”曲楠轻蔑的说。 男人的胸膛鼓了鼓,站起来大步走了。 高俊抽回手,端起热水吹了吹,叹气:“曲楠,你会后悔的。” 曲楠看着窗外残酷的阳光笑:“干的就是让自己后悔的事。” 高俊心里为之喝彩,真是狠毒的女人,对自己都如此舍得,表面上略微嘲讽的笑,狠毒又怎样,还不是输在我手上。 原来还可以这样生活,曲楠给高俊上了生动的一课。一个女人尚且如此舍得,为什么自己就要爱的那么卑微,喜马拉雅高不可攀成群结队上去的人也数不过来了,梵蒂冈小到抬脚就出国,可人家也存在了几百年了,凭什么自己就要委曲求全?什么时候沦落倒贴还甘之如饴的地步了?才他妈26岁就畏首畏尾干脆买了二亩地放羊得了!不就是爱情么!要的就是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效果! 既然心里有谱了,就知道怎样通往胜利了,无论张强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如今上了小爷的床,爷不放手,谁他妈都别想走。有句很没道理的话说: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其他的九十九步,我来走。而高俊的想法是,你连一步都不用走,在那里等着老子,睁大眼睛看着,如何将你捕获。 犹豫到此为止了,哀怨委屈也不需要了,既然已经动心了,就没理由委屈自己,扪心自问,想要的是什么?关于生活,关于生命,张强排在第一个,这不就结了。鱼死网破雁过拔毛,我已经掉进来了,没理由还放在外边天高海阔任尔游,铜墙铁壁固若烫金,金佛也咔嚓下一层粉末。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与其说是非你不可,不如说是成全自己,选择了一个方向,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无论对错,反正也是同一个结果。 其实高俊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是对张强,是对自己,再汹涌的浪cháo也有奄奄一息的时刻,事实证明,天长地久只是传说,而对张强,又能爱多久呢?假如又一夜结束,激情消退无踪影,那么为之的努力和死磕,值得吗?可这样的担心在想起张强时胸口燃烧的那团熊熊占有的火焰就显得很微弱了,哪怕只爱这一天,也愿意堵上所有明天。 第 15 章 相比较于高俊冷静之后的志在必得,张强仍旧显得那么稀里糊涂。早上从小狗房子里把烂七八糟的裤子掏出来,当抹布都太零碎了,小牛皮的裤带也咬的没型了,红军过糙地拿这东西煮了当饭吃,果然是有道理的。要是以往,不把小狗吊起来打也会踢上两脚的,可今天不同以往,张强还把自己的牛奶给小狗分了一半。 狗熊吃蜂蜜,不是一般的满足啊。张强是傻美傻美的一天啊,笑得整个店里的人都替他脸疼,也不怕牙齿被晒黑。下午朱宁要去银行划账,发工资,张强临时改主意,高温补贴加倍给。手机时不时的掏出来看看,就怕漏了高俊的电话,自己这日头一晒都眼前发白,他比自己还多she了一次,不知道撑不撑得住这桑拿天。 吃了一个想俩,今晚又是如此值得期待,到底还是张强私心作祟,估摸着高俊该下班了,电话打了过去,高俊说下班就过来,语气严肃又冷漠,张强估计他不方便,没说两句就挂了,其实高俊当时正在办公室咬牙切齿的揉腰呢,怎么可能说给他什么甜言蜜语。 快六点的时候,宋伟明和高俊前后脚的到了。张强等候多时了,恨不得立刻把高俊拖到办公室里流氓一下,可重色轻友也得看场合,宋伟明明显情绪不对劲,踏进门来不到十分钟,至少叹气了二十次。 宋伟明是个很内秀的人,其实挺有才华的一个人,搁在过去赶不上唐伯虎也是个王阳明,平常看的书都是别人看不懂的哲学书,还喜欢舞文弄墨,学过美术,练过国标舞,拉的一手哀怨二胡,随口能诹朦胧诗一首。可坏就坏在他磨不开面子的性格上,越是有才越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高二时写小说,挨了他爸一个大嘴巴,骂他没有男人气概,宋伟明一气之下开始发奋学数理化,大学专业也是狼多肉少的汽车工程专业,二胡撅了尼采扔了,如今都拿到工程师的职称了,没人的时候还是要自卑一把。大概是喜好所致,宋伟明喜欢的女孩都是才女,不见得多漂亮,可一般的男人都不容易摘得,才女嘛,大多眼高于顶,代洁也是这样的女孩,当年追他的男生多了去了,手段一个比一个出位,要不是张强帮忙死缠烂打不要脸的纠缠,代洁根本看都不会看宋伟明一眼,张强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无论说的做的,给人一种没有恶意的感觉,而且在一起玩闹很开心,代洁就是冲着张强那死皮赖脸的精神跟张强他们一起玩过几次。张强和宋伟明就像说相声,宋伟明的才华几次之后就被捧了出来,代洁就心动了,进一步了解之后,才女掉入爱情大坑。 可才子佳人也得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不是,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被抹平,昔日不如自己的同学衣装光鲜,甭管是傍大款还是当小三,最起码背的都是看不出真假的lv,护照上红戳盖到非洲爱琴海,房子都不用自己准备,至少都有一辆开得出去的小轿车了。本来谭成跟梁慧求婚就狠狠刺激了代洁一把,宋伟明是个闷葫芦,浪漫的小调调只限于说不出来的一两首歪诗,曲楠那种站出来不比大老爷们儿弱的姑娘比不了,可吴鹏的女朋友彭倩又何德何能,小孩子一样任性不懂事,吴鹏一个铁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成老母鸡的模样,没钱也就算了,再不懂得贴心,那这个男人要来干什么?那天回去之后,代洁积攒的埋怨因为宋伟明堆积了两双臭袜子就爆发了,吵了没几句,打包行李就走了,这种架俩人以前也没少吵,宋伟明都懒得应付了,估摸着过两天哄哄就完了,结果今天下午收到了代洁的电子邮件,说分手。 第31页 宋伟明很少开口隐私,所以表面上,他和代洁一直金童玉女人人称羡。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苦乐自知。高俊对宋伟明不是那么了解,还一直试图打探叹气为何,宋伟明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那叫换一个呼吸的方式,天气不是太闷了么,就得压着心脏喘。张强倒是了解宋伟明,可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心思都在高俊身上,亲兄弟也得靠边站。 宋伟明是有备而来,高俊天灾人祸的猜了个遍,人家都笑而不语,直到赵辉抹着脑门的汗进来,抄起宋伟明的胳膊就囔囔着去喝酒,一醉解千愁。 赵辉的车今天限行,他的公司跟代洁离的很近,在同一条路上打车,很巧合的就碰到了,赵辉还拉着想一起过来呢,因为还没下班宋伟明就打电话约他晚上到张强那里喝酒,可孤零零一个人的代洁却说不方便,赵辉热情的客气了两句,代洁就简单的说觉得俩人不合适所以先分开了,赵辉不敢多说了,出租车让给代洁,跑了一条街才又打到车。 张强准确的接收到赵辉的挤眉弄眼,心里也有点空涝涝的,一来,今天想早回去是没戏了,二来,他俩要是都分手了,谁还相信爱情啊? 看来是提前交代过了,正是热恋的吴鹏都一个人来了,几个大老爷们儿喝酒,不聊女人不讲荤段子,多无聊……高俊迟钝的发觉了气氛的诡异,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自己的酒杯上,盼望着这无聊的聚餐早点结束,腰杆受不了。 既然是有目的而来,那就一切好办,醉了就完了,可宋伟明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本领:哭!喝多了,甭管是什么心情,总要慷慨激昂的来两首辛弃疾,同时眼泪奔如雨下,搞得自己好像多么饱含感情,忧国忧民天将降大任似的,其实这是个从骨子里悲观到绝望的一个人,知道这种态度不讨喜,宋伟明早就让他爸爸的大嘴巴给抽的说不出来了,表面上嘻嘻呵呵与人无争,心里一直都是悲伤逆流成河。说不出来的苦,似乎只有借着酒醉用泪发泄,还好张强他们早就习惯了他酒醉后判若两人感情大爆发的样子,可高俊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宋伟明抱着桌子腿用了三分钟念了一句诗: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抬胳膊抬腿给塞进车里,让小郭开车,赵辉和吴鹏一边一个护驾,张强扒着车窗继续瞧热闹,宋伟明抹了把眼泪,抓着赵辉的西服生离死别一样对张强说:“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吴鹏赶紧催小郭开车,都快受不了,多年不学语文了,最怕的就是宋伟明酒后给上课。高俊却受教不少,琢磨着宋伟明最后念的一句词,越嚼越有味道。 宋伟明酒量遗传的了得,几个人喝了近四十扎啤酒,肚子都撑的够呛。张强后悔没直接喝白酒,喝的自己腰都弯不下去了,一趟趟的去厕所,俩人带狗回到家,什么都没干,高俊是屁股疼,张强是根本扭不动腰,所以洗洗睡了。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又接到了宋伟明的饭局邀请,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何况宋伟明因为人品可靠,说话很有分量,可一连三天啤酒白酒皇家礼炮,喝到最后马立文见到他都躲着走,而且关于代洁,宋伟明绝口不提,没喝酒时像以往一样逢人就笑,喝多了就开始抑扬顿挫声泪俱下,一水的辛弃疾。赵辉打死也不肯陪着了,必须得想辄了,再这样不喝死人也得疯了几个,于是撺掇着张强把代洁约出来,恩怨情仇敞开了把话都说明白。张强硬着头皮给代洁打了个电话,倒不是他不愿意把俩人往好撺掇,而且他了解代洁的为人,分手这种话,一旦说出来,就绝不是气话。果然,张强在代洁那碰了个冷钉子,说和宋伟明的事,俩人会解决,不劳他们多费心。宋伟明清醒时也这样说过,不用他们费心,只让他们把肚子捐出了陪自己喝酒。 喝到第五天,高俊乐意听宋伟明演绎真实辛弃疾,主动送他回家,他一个人搞不定一百六十斤的宋伟明,和赵辉一边一个拖着走,架着回到家,俩人都有些吃惊,赵辉吃惊的是房子里空荡荡的,代洁的行李全不见了,高俊吃惊的是房子居然这么小,转身就是墙壁,也就五六十平米。 把烂醉的宋伟明扔到床上,赵辉从茶几上拿起纸条和钥匙,高俊凑过去看,上边写着:冰箱里有酸梅汤,药箱里有止疼药,你最喜欢的那本《稼轩长短句》我带走了,我的《似水年华》留给你。 昔日神仙眷侣,今日分飞燕。赵辉学宋伟明,回来的路上一直叹气,想把宋伟明和代洁的事说给高俊听,可张开嘴后才意识到,宋伟明和代洁的故事,他们只知道一个开头,就像童话故事中王子和公主众盼所归的生活在了一起,而后边的故事,他们一无所知。 宋伟明和代洁的事,感染的一群男人都有些伤感。只有张强这样稀里糊涂的人过的一如既往,于是晚上求欢遭到了高俊一顿白眼狼的唾骂然后踢下了床,白天在店里笑的稍微开心了一些,马立文就给予了一个大白眼,电话里被赵辉十多分钟的感慨烦的口不择言说了句“天又塌不下来”,赵辉用半个小时义愤填膺的训斥他冷血。 真正面对宋伟明的时候,张强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根本就伤感不起来,俩人最后结婚成家当然是他做朋友的最好的期盼,可半路分路扬镳,也符合时代cháo流,这年头谁跟谁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又不是没出校门的一根根青葱,现实从来都是这样的,悲剧喜剧正剧无间剧,个人态度问题。代洁和宋伟明在一起这么多年,只跟张强提起过一次俩人的生活:做他的兄弟是福气,做他的家人是命运。 到底还是宋伟明自己一语道破天机:为了代洁才开始看到老还满怀激情的辛弃疾,可终究无法练就积极的生活态度。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说:放手。张强准确的接收到了,把别人都放假了,打算豁出去了陪宋伟明单独喝,可几乎忘记的曲楠颠颠跑来了,这算个大外人了,自来熟也是外人,寒暄了两句,曲楠一听俩人要去扎啤毛豆羊肉串,眼睛都放光了。 曲楠的酒量不大,但是敢举杯子,宋伟明和张强喝到第六扎的时候,曲楠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总得找个人来善后吧,张强就把高俊叫来了,一滴酒都不让喝,吩咐先送曲楠,然后回来送他俩。曲楠囔囔着说在城里刚租了房,东南西北指使着高俊差不多绕了三环一圈也没找到地方,高俊没工夫带她兜风,扔回自己家了,家里有条狗陪着,不算独守空闺吧?回来再接张强和宋伟明,刚刚好,俩人正相互推搡着去厕所呢。 因为宋伟明,高俊和张强很久没亲热了,都憋的有点干燥了,高俊把张强带回家,扒光了往蓬头底下一推,自己脚就迈不动了,口是心非的指着张强凸起来的圆滚滚的肚子说看不见底下了,张强就把小弟弟举起来给他看了,刚想威武施暴,被高俊按了一下肚子就有呕吐的冲动了,所以干燥的一触即发也没辙,俩人相互用手,只是嘴巴过过瘾而已。 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喝了,多耽误事啊!决心下的挺大,可第二天一看宋伟明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张强又妥协了。宋伟明中午回父母家吃饭,被问起代洁就实话实说了,他快六十的老爸就老夫聊发少年狂了,饭都没让吃,鞋底子大耳瓜子一起招伙给打出门了。这么大人了还挨老爸揍,就是宋伟明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够委屈一壶的了,没啥说的,继续喝酒吧。 第32页 高俊要跟总裁去美国参加一个业内展览会,计划去五天,实际待了一个星期,高俊趁机回去看望了一下母亲,回来的时候,九月过半,宋伟明掀起的悲伤暗流随着夏天只剩下一个模样狠毒的尾巴,夜幕拉下,透着丝丝的凉。 高俊回来那天,张强自然又是一桌丰盛大餐伺候着,吃饱了好办事,再加上高俊有时差头脑不清醒,摆弄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又给折腾了小半宿,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张强阴天还囔囔着中暑回办公室偷懒,而高俊上班时踩刹车力道控制不住差点就去了阎王殿。 秋高气慡,赵辉又撺掇着一起出游,谭成第一时间来报名,拍胸脯包了景区门票和酒店的折扣价,这才勉强同意他带未婚妻梁慧同行,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再来什么浪漫调调,连同要带彭倩一起去的吴鹏都嘱咐到了,就怕散心不成反倒又刺激到什么都不说的宋伟明。 怎么说,站出去也是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公司里都尊称宋工,朋友都昵称大明,陌生人也要敬称一声先生,哪能就脆弱的那么一览无余呢。宋伟明的问题在心里,而且是个解不开的死疙瘩,代洁是成全了他才女追逐梦想的人,俩人在一起五六年,生活的烈焰早就取代了最初思想碰撞的火花。只是在她之后,宋伟明对才女不敢再抱有采撷的冲动,荷花还是开在池塘里,他这个泥坑既没有深厚的淤泥,也没有捧起铺盖荷叶的足够水分,强求的结果,就是如今这样,花儿枯萎了最美丽的青春,泥坑干涸了最后的能源,错就错在一个缘字,终于还是曲终人散空愁暮,只能无奈放手。 拉着谭成掌舵,晚起的鸟儿也不愁没虫吃,利用工作便利,给一群人搞到了半价套房和免费的景区门票,而且数量之多可以倒手卖给旅行社了。还没到十一,依山傍水的景区提前进入黄金周,山上两米多宽的路上摩肩接踵的人,人一多,看着水都不觉得凉快,明明是开阔的糙地可以撒欢跑,可比蚂蚁还密集的遮阳伞,小狗跑的都一步三停,别提多堵得慌了。 这次的重头戏不是谭成导演,是曲楠一手缔造,而且同样堪称经典:从附近农民家买了一头活羊,曲楠亲手剥皮宰了,比不上庖丁解牛可大老爷们儿面对那血腥的场面也肝颤,羊皮扛回家做袄,内脏洗干净炖羊杂汤,羊头都没放过,煮了一大锅汤,汤给人喝羊头喂狗,晚上围着篝火烤全羊,抢的最凶的也是宰羊的时候呕吐最厉害的高俊。 谁都没料到曲楠那小细胳膊给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全武行,屠宰场面不亚于《拯救大兵瑞恩》中的血腥登陆,肚子剖开了肠子都大把大把往外掏,肥羊还在死不瞑目的扑腾着四条腿,曲楠呲牙瞪眼的脸像从地狱里钻出来女魔鬼,短发上沾满了可疑的絮状软物体,细胳膊来回捣腾,动作幅度还挺夸张,方圆半米,血流成河,小狗高兴都不敢从围观的人群中钻出来一看究竟,这就也导致了大伙中午都没吃下去饭,熬到晚上眼睛都饿绿了,所以对一头三十多斤的肥羊发起了围抢。 第 16 章 月明星稀眼看就是中秋,当然要来点见不得人的小勾当。高俊半夜摸进张强的房间,黑灯瞎火抱着就是一通狂吻,衣服扯的差不多了就差真刀真枪了,嘎登一声,门开了。 扰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不过来人的报应似乎提前了些,宋伟明拎着酒瓶子撒愣,瞅瞅通体粉红色的高俊,再瞅瞅撅着屁股床底下找裤衩的张强,比喝了酒还头疼。 高俊瞧着宋伟明一脸山雨欲来,脚底打滑先溜了,剩下张强一个百口莫辩,一边穿衣服一边嘿嘿笑,好像小孩子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在讨好家长。 宋伟明半天没言语,坐在沙发上咕咕倒了两杯白酒,白开水一样喝。张强跑到洗手间脑袋都冲了一遍,冷静下来,蹭到了旁边坐着,还没敢坐的太近,生怕宋伟明突然出招说句“恶心”。 电视无声,闪耀的画面,窗户吹进凉慡的夜风,白纱窗帘惬意飘动,要是坐的是一对情侣就完美无缺了——俩人不约而同的这样想。 张强喝了口白酒,喝之前没想,烧刀子一样滚到肚子里才意识到,下酒的花生米都没有,撇着嘴偷瞄宋伟明,居然喝的眉头都不皱一下,52°的牛栏山二锅头啊! “咳咳,那个……”张强吱吱呜呜的开口,还不如电视放出点声音来呢,俩人就这么坐着看无声广告,气氛真尴尬。“来点儿下酒的吧?” “那得去女人们那找。”宋伟明半死不活的说。 “行行,我去,我去。”张强抹着嘴巴起来了,趿拉着拖鞋在走廊里转悠了一个来回,停在高俊门口就不想走了……可这种状况,□熏心也得靠边站了,下了很大决心,才闭着眼睛走开,接连敲了两扇门,都没人,敲到赵辉房间,人都在这呢,高俊都在这呢,聚众赌博呢,百元大钞一抓一大把。 原来,宋伟明就是在这儿输的就剩下一瓶酒走的。 这可是凌晨两点半啊!真是有瘾啊,曲楠掳着袖子又秀细胳膊,白天屠羊晚上屠宰别人钱包,红钞票数她门口最厚。张强跟他们逗了几句闷子,从旁边茶几上拿了两袋零食回来了。 对于宋伟明,张强是一百个放心,自己的事情都说不出来,哪还会广播别人的闲事。只是事情可大可小,同性恋这种事,听得挺多的,可联系到自己身上,都觉得挺遥远的。至今张强都觉得只能用鬼迷心窍来形容自己对高俊的龌龊冲动,可是控制不了,越是背德越是值得尝试,无法抗拒的引诱,毛头小伙子初尝禁果,惴惴不安又蠢蠢欲动。任何事情,都是开头难,既然吃到了第一口,还怎么停得下来。令张强感到别扭的是之前已经得知了马立文的态度:恶心。其实在亲身经历之前,张强也或多或少有一些这样的倾向,看别人尚可,想到自己跟男人这样那样,浑身鸡皮疙瘩,所以他很害怕宋伟明也说出同样的话,自己从来没干过孤注一掷的事,不值得牺牲那么多。宋伟明一旦表达一种态度,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自己让朋友恶心了,这两头的感情该如何取舍? “看似飞翔却在坠落……”宋伟明出其不意的唱了一句歌。 张强受惊的兔子一样,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宋伟明长长的叹了口气,酒瓶子拎着,零食抱着,走了。 唱得还挺好听的,张强嗤笑,难得一回没跑调儿。 既然什么都没说,警报解除,张强活动了一下筋骨,电召八妹来侍寝,高俊这回不猴急了,门锁就摆弄了三分钟,窗户落锁窗帘拉上,金黄的床头灯铺洒下来,张强半眯着眼的神情,甭提多撩人了! 从某种角度上说,哥俩还是挺像的,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们禽兽大发!也没憋很久,来之前的大清早还来了一出快枪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宋伟明事件的启迪,俩人就像磁铁的正负极相遇,眼神都不容易分开,胶着到一起,非要搞得世界末日一样淋漓。从床上做到地上,从地上起立到墙上,从墙上又旋转到沙发上,反正是没糟蹋打完折四百多的套房。 第33页 事后,高俊帮张强洗澡,因为今天轮到他在上,张强被折腾的不善,整个人都瘫在了他身上,浑身上下就毛寸的头发还保持着攻击力。 解决完身体问题,才开始讨论现实问题,高俊问起了宋伟明的态度,张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那句歌词用说的方式转达了,高俊拍着大腿夸宋伟明有才! 第二天爬山是没戏了,俩人都腿软,带来的泳衣也白费了,身上大丰收,都是红糙莓。随大拨去吃了早饭,俩人回去蒙头大睡,宋伟明喝多了根本就没起来。其他人也分成了两拨,曲楠跟着赵辉马立文上山找和尚,谭成和吴鹏两对情侣去秋光无限的湖上泛舟,回来时都不怎么尽兴,曲楠一队都是火爆脾气,和尚还没找到,差点没跟路上挤挤嚷嚷的游客打起来,至于游湖的两对,更惨,谭成自食恶果,被未婚妻提起了春天湖中求婚的事件,一句甜言蜜语没到位,被踢下了水。吴鹏和彭倩更是自找麻烦,没人的地方躲的黏腻太久,划船时间超过了六七分钟,人家要多收一个小时钱,彭倩小脾气就上来了,把警官证亮出来了,可人家工作人员法制进行时也没少看,说他们是知法犯法以权谋私,一个电话就把景区治安给叫来了。 下午的大桃采摘总算缓和了集体情绪,跑到果园深处学孙悟空,咬一口就扔……果园里吃饱了,打道回府。两对情侣各开一辆车,曲楠开着高俊的奥迪到了高速入口就看不见了影子了,结果开到半路马立文打来了求救电话,速度都飚过240了,他连昨晚吃的烤全羊都吐出来了。 精疲力竭的回到家,张强可没他们那么好命回去睡大觉,直接去了店里,离开两天,看着店里玻璃上的去年的圣诞老人都亲切,大工陈小东家中老父中风住院,回去要伺候个把月,小郭前些日子还把手指捻了,店里都是林涛在打理,要不是打着陪宋伟明散心的旗号,张强根本就不想跟他们去,老板椅上转两圈,当初的想法真是明智,去了让人做的半死回来,腰疼的干不了活儿。 老板心情好,员工福利好,张强从老字号的店里给每个员工都订了一份四百多的中秋礼盒,中秋节放假,生意不做了,其实也必须休息了,他这个老板都快累倒了,从来没觉得工作这么无聊过,总是想念家里那张嘎吱嘎吱响的木床…… 为了不让曲楠来给俩人搅局,高俊为她争取到了去布鲁塞尔出差的机会,一竿子支到了欧洲六天,本以为月圆之夜张强就归自己独享了,可来了个更强的——张强他爹。 张强的父亲带着孩子老婆回乡过节,来之前就跟张强的母亲商量好了,俩人一个占十五,一个管十六,反正不让儿子佳节思亲。高俊已经跟他二姨打好招呼中秋陪张强过,她二姨就准备中秋回婆家过节,所以事情到跟前,高俊无处可去。 别扭的屁孩子,明明眼里写满了渴望,就是撅着嘴巴等别人开口邀请。张强晾了他一天,看在小狗高兴的面子上,还是开口让高俊跟自己去见父母。 张强觉得这是恩赐,高俊还觉得委屈呢,明明是完全是归自己的,凭什么空降了一个亲爹后妈,自己沦为随从了。 好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吵吵架来点波折了。打从出门起,高俊就沉着脸,眉毛沉着倒八字,谁都欠他钱的模样。快到地方时,张强忍不住提醒他,这好歹是他亲爹,自己见了面都得堆笑脸,你沉这么一张大饼脸,给谁看?不说还好,高俊停了车就发飙了,不说话,抱着张强的脸狠狠的——啃…… 车窗落锁,高俊调头,摆明了是将劫持付诸实际行动,张强哪干,好歹是个修车的,照着刹车就踩了下去,想抡拳头把不懂事的屁孩子揍一顿,可看着高俊那种哀怨无比的模样,想起了自己上次揍他的后果:心疼的是自己。 “你开门!”张强对自己的心软很生气。 高俊忍着脚趾甲疼,鼻尖冒汗珠,压低了嗓音说:“我要不开呢?” “啧,你丫有劲么!大过节的你别找不痛快啊,开门!”张强舔着牙龈被撞出的血,蹭蹭的冒火。 “你还不痛快?我他妈都不痛快好几天了我!”高俊啪啪的拍方向盘,头发都甩的凌乱了,有点癫狂的预兆。 张强心沉了下去,眼睛眯了一下,缓缓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那瞎计划,事前又没问过我。” 心凉了半截,高俊也冷静了,车锁打开,冷冷的说:“下车。” 高俊推开车门,另一只脚还没迈下去,车就启动了,吱吱的车轮摩擦声,车门晃荡着奔驰而去。 张强咒骂了一声,扭头拦出租,钻进去地址报上来,司机怪物一样扭头看:不是本地人?张强左右扭头,看到眼前小区贴着四个黄灿灿的打字:欢度中秋,正是他老爸的住所。讪讪的钻出来,张强点了一支烟,他不懂事自己还不懂事么?扔下他一个人去哪儿过节?深深的呼吸,掏出手机打电话。 高俊本来打算坚决不接电话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差一点就要按掉关机了,转念一想,也该让张强真急一下,就放着没接,可社会主义唱的越欢快高俊的立场也松软:第二遍再接!……万一他生气不打第二遍呢?……快到时间了……接还是不接—— “恩。”高俊心里偷着乐,没人看到也要板着脸。 张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车开的那么没章法,就怕接电话是警察或者陌生人,真是悲观啊。 “你在哪儿呢?” “路上,回家。” “不跟我去了?” “你把我当狗啊?心情好就拎着挥挥手就赶走?” 张强“啧”了一声,又不想带他去了,真怕他在家长面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哪里就像他说的这么难听了,除了刚才俩人不一直挺好的么。 “算了,你自己去吧。”高俊迅速挂了电话,想提档加速,前边堵住了。 右手再拿上来,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刚才大脑中一瞬间闪过横冲直撞的冲动……还真是下得去手,这样作践自己,好好的人不当,去当他的狗,他最擅长虐狗不早就看出来了么?怎么还是这么奋不顾身杜鹃醉鱼!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已经想不起来是如何就心动,他打个喷嚏,自己就倾盆大雨,他低转一个笑意,头顶就阳光灿烂春风无限,沦落到这一步,好悲惨,自己都不忍看。 高俊去了健身馆,打壁球,挥发体内多余的汗,最近看了曲楠推荐的《重庆森林》,金城武想哭时就这么干:运动。就当着该死的弹性球是张强那个混蛋,狠狠的打,下死力的挥拍……可损坏的是拍网。 累的胳膊抬不起来,还是有一种贱贱的感觉,不甘心,凭什么不爱我! 这是输的一塌糊涂的根本原因,却无计可施。可飞蛾不烧成灰,怎么甘心放弃火焰的暖,既然决定了轰轰烈烈,苦辣酸甜也只能认了,好茶香醇厚也有涩,烈酒灼痛肺腑却销魂,他能一个眼神就伤到自己,说明自己在爱了。 第34页 高俊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小狗都懒懒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狗盆和狗窝间,高俊靠着落地窗看夕阳,立体环绕音箱放的是帕格尼尼的魔音小提琴,天边上演的是太阳金红绚烂的谢场,杯中红酒晃出迷人波纹,心思飘荡,在一个字上挣扎,在一个人身上疯狂。 被虐还不够,还要自虐啊,可这却是最舒服的方式,悲伤的一塌糊涂。高俊突然想起宋伟明说的那句话:看似飞翔却在坠落……真是有才啊,多么悲壮的意境啊。想到宋伟明前些日子刚被老爸大耳帖子打,没准俩人今天能做个伴儿一起凄惨,电话打过去,宋伟明说在父母家……果然是亲爸。 算了,一个人也好,反正在美国也没怎么过过这个团圆节。高俊关了手机,让自己随心所欲的打滚,哀伤也好,快乐也好,只要真实就好。 现实情况是,睡一觉就好,皓月当空,银霜万顷,鼻孔里浓浓的排骨香,厨房里当当的切菜声,腰酸背疼肚子咕咕响,可高俊还是第一时间就蹿了起来,一条腿麻了,负伤的战士一样拖着腿走,毯子掉落的身后,小狗欢快的跑上去扑腾,长征结束般抓着厨房门框,口水流的哗哗的,笑的甭提多傻了。 张强的眼睛有点酸,拧着眉毛笑,高俊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边倒,还有一半脸都压红了,眼球三两道血丝,覆水一样晶莹剔透,喜悦溢于言表,嘴巴咧的能看到粉粉的舌头。自己干了什么?让他在地上睡觉?自己又干了什么?让他如此欢笑?这傻小子真是抓到自己软肋了,只要一想到他是一个人,心脏勒了铁丝一样锐利的疼。从父亲家丰盛的中秋宴上退下来,迫不及待的往回赶,手机里都是打不通的电话记录,心急如焚一眼就被出租司机看穿,绕道躲开管制路段还闯了一个红灯,想想自己都觉得丢人,接回娘家的媳妇儿怎么那样顺口的就说了出来,不过在看到高俊蜷缩在地上晒月亮的画面时,张强满脑子就只剩后悔了。 张强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奶奶去医院,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人来,被囚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哭泣都显得多余,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驱散阴霾的支点,没有人跟自己说话没有人抚摸,那么渴望有个人在身边,可汗湿的掌心摊开,很快就是一片冰凉,发出的任何声响只有自己的耳朵听,孤单的光线只给了自己一个影子相伴,于是不得不学会适应寂寞。终于有一次,奶奶再也没回来,没有了期望,生活反而趋于平静,对自己好,把一切都当成风,看似潇洒,其实是将自己流放,消失了心灵的重量,才知道一个人的状态是多么无奈。等待的滋味很难挨,因为经历过,知道那是何等重量的期待,承受不起,所以躲开。 可是高俊却像一个四面包围的大坑,无论前行还是后退,只能眼睁睁的往底下掉。 你让我无路可逃……张强张开胳膊,让高俊扑进怀里,脖侧感觉到他肌肤的凉,好像是月亮的温度,消瘦的身体硬邦邦的显示着倔强,还有箍紧在腰间的力道,原来,自己这么被需要。 高俊傲猫一样在张强的耳侧蹭,用自己的脸去感受他头发的硬,带着疼的痒,不是梦。使劲吸了下鼻涕,高俊把自己的重量往他身上压,鼻音浓重像一场重感冒过后:“你回来了……” 一语命中心脏,张强托着他的后脑主动往自己肩上揽重量,深吸一口气,才能够半带气息的说话: “恩,回来……了。” 第 17 章 八月十六,张强去母亲家过节,高俊是黏腻了一宿服服帖帖说在家里等着,因为张强的母亲知道上次马立文打了外国人的事,张强担心把高俊带过去让俩长辈不自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定不符合国情。马立文蹭着饭点也过来了,他是有求于人,打算接手朋友的两辆重卡跑运输,牌照得从张强母亲这边走关系,其实以他和张强这么多年的交情,张强的母亲自然当亲儿子一样照顾到了,可大男人主义的马立文最犯憷的就是求人,无论是谁,都很伤的他的自尊心,就算是张强的亲妈,该办的也都得办到了,红酒买好的,果篮买贵的,购物卷还给了一张四位数的,还没开口叫阿姨,脸就先红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俩大孩子,房子都显得拥挤了,老两口乐的合不拢嘴,筷子飞来飞去就是不往自己的碗里招伙,话没说几句,只是引了个开头,俩孩子就能自动接下去,关于小时候,关于顽劣的小朋友,关于恶迹斑斑的童年,说出来才发觉,遥远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于是唏嘘跟上来,饭没吃多少,笑累了,张强的母亲略显疲态,说起了俩人的终身大事,这回没人接话茬儿了,就连马立文都嘿嘿上了,跟过他的女人不少,可没家没业,他不敢给任何人承诺,在他心里,跟着自己的女人,就该和从前的封建家庭一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给他一个暖和的炕头就行了,就像他非常喜欢的“内人”这个称呼一样,善良美丽,只给自己看,可在这个年头,哪个女人肯只为一个男人如花似玉呢? 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啊。 答应十一跟母亲去参加表兄的婚礼,张强和马立文功德圆满的退出来,月色正苍凉,马立文建议下半场,单身男人的夜晚刚开始。张强本来不想去,马立文说他这阵子像是被哪个姑娘灌了迷魂汤,店里都不照看了,问他是不是真的有稳定的对象了,张强心虚,只好跟着去花天酒地。 鱼龙混杂的酒吧,放眼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癫狂的模样,马立文的几个朋友也在,喝了几瓶啤酒,人都散开了。张强一直耗在座位上,不去泡妞,不接受搭讪,最多看看眼前晃悠的姑娘的白白大腿。 “哎,那!”马立文用胳膊肘捅张强。 张强顺着他的目光看,两个靠在一起暧昧聊天的男人,再看看马立文一脸的嫌恶,心里就开始堵得慌。 “哎,你跟八妹聊过没?他跟那洋鬼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张强借着音乐的节奏大吼,胸口很难受。 “那他跟曲楠是怎么回事?还有戏没?” “我哪儿知道!” “糙,你丫怎么当老大的!”马立文掏手机,找到高俊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马立文的嗓门很大,让高俊过来玩,说张强也在这,放下电话告诉张强,说八妹待会就到。张强却忍受不了酒吧燥热的空气,头都发沉,几乎是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回去了,让他们继续玩,马立文拉了一下,看张强脸色不好就没再勉强。 被欢愉冲昏了头脑,离开那两个房子,想到俩人的关系就头疼,真是个艰难的课题,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如果还是单纯的身体的欲望,在没人的地方放纵就可以,但是昨天的心动的感觉还如此清晰,只是拥抱就满足,有一种想要携手在阳光下看着他笑的冲动,真是要命的贪婪,好大的一个坑,吞噬得自己尸骨无存,化骨的甜蜜,他的全部都需求不够,果然,作茧自缚啊,甜蜜和压力成正比,多少年没面对过这东西,一直轻轻松松,家庭的负担都早已卸下,怎么可能扛得住世俗的压力,一点风吹糙动就风声鹤唳打了退堂鼓,也许,该学会迷途知返。 第35页 张强一个人在月色下漫步,高俊的出租车在街角与之擦肩而过。 马立文成功的让俩人在一夜放纵之后全部冷静了,高俊从酒吧回来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张强的房子黑着灯,他在楼下凝望了很久,却没有去敲门。 哪怕是带着情绪,仍旧能够感觉都马立文是真的关心自己,虽然有点八婆的嫌疑,可一句句都砸在心坎上:不管经历的什么折磨,都不是一个男人堕落的理由,娱乐无妨,还是应该回到正常的轨迹。 于是高俊也开始迷茫:如何,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呢? 还好,只是犹豫了这么一下下,高俊回到自己家,没看到小狗高兴,钥匙在手里颠了颠,还是放下了。既然早就下了决定,所有的迟疑都是浪费时间的犯罪,你只要待在原地等着我一步步走过去就好了,没有后退的余地,这是一个巨坑,你死我亡绝对不可能发生,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局。 一个是信誓旦旦,一个是踯躅不前,一墙之隔,一夜未眠。 中秋之后,就是国庆大假。高俊不知道国内行情,还想带张强南游苏杭,没等他开口,一个接一个的结婚喜帖送来了,其他同学朋友的都好办,可谭成的婚礼他俩都得出席,因为张强是伴郎。 宋伟明再次成了尴尬人物,本来,这个伴郎是他的角色。无论安慰还是调侃,宋伟明一概微笑作答,酒也没喝多少,话语寥寥,一如既往的低调。 还有一个不得不低调的人,高俊。谭成在结婚前夜特意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千万安分守己不要再抢了他这个新郎的风头,当时高俊正躺在张强的大腿上,胸膛上是不怀好意的撩人抚摸,脑袋里是各种活色生香的构想,当然是电话那头说什么是什么了。 婚礼当天,高俊身边当然没有了张强的身影,宋伟明作陪,面对着一桌子昔日同学朋友的唏嘘感慨,宋伟明一沉不变的脸色让旁边的高俊啧啧称奇,本来就对宋伟明满腹古文诗词满是敬佩,如今面临悲伤泼水更是四两拨千斤,高俊豁出去了,频频跟宋伟明端酒杯。 都是各怀滋味的男人,醉酒很容易,嘻嘻哈哈笑着,扔下一桌子焦急等着新人敬酒的闲杂人等,哥俩搂着肩膀像丝毫没有节奏感的二人转一样就转出来了。 哪里也没去,兜兜转转随便走,哥俩在马路牙子上坐下了。中午的阳光失去了酷夏的狠毒,却像被过滤一般,透明的让人晕眩。 宋伟明叼着一支烟,没点燃,他不抽烟,可他需要这样一幅颓废的样子,满足别人的期待,也让自己承认无可救药,眼前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飘荡的却是同一张已经不甚清晰的脸,一张曾经以为到死都会看着的脸,不是无可救药是什么?朽木不可雕也可以。 高俊是真喝大了,至少人家宋伟明没喝到大马路上念诗的地步,可他却是睁不开眼了,谭成小气,白酒档次不够,喝了八两就上头,脑袋都感觉不到疼了,怎么摇晃都像裂成了两半脑浆子和着牛栏山二锅头在哗哗的流。 可宋伟明泰山砸头上不眨眼的状态他还是看的很清楚,自杀的人都没这么面如死灰的,于是以屁股为原点晃悠了无数圈之后,高俊勾着宋伟明的脖子想搂过去,本想给自己一点支撑,酒精麻痹了视线,巴掌耷拉着巴巴在宋伟明的耳朵上忽闪,就是够不到支撑点。 “兄,兄弟——呃!”高俊打了个酒嗝,气味反上来,自己都想吐,那只手调转回来又忽闪自己嘴巴,“咱,咱——找个地方嘿,继——续喝!今儿,兄弟舍命陪,陪你喝痛快!” 宋伟明拿下香烟,粘掉一层嫩唇膜,滋啦抽了口气,香烟换到另一边叼着:“痛快不了了……何日跨归鸾,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 高俊呕了一下,努力压下了肠胃的起义,竖着拇指挥舞了一阵,抓住了宋伟明的胳膊,俩人往中间部分集中,脑袋碰撞,一声闷响后,就都看见星星了。 却都不觉得疼。 “你——”高俊食指比在自己的眼前,斗鸡眼,“别乱想,什什么就,就就就……唉!” 高俊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擅长安慰人,总感觉说什么都是错,尤其是在宋伟明这种懂得比别人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的人面前。回头又次确认那里有棵树,高俊闭着眼睛实话实说:“放,不开,就追!大——老爷们儿,的。” “追?”宋伟明苦笑,把香烟拿下来,又粘下一层皮,滋啦滋啦烫伤了一样,烟卷捏在手指间,松松的揉搓,让烟丝一点点的掉出来,无力的声音混进嘈杂的汽车噪音,自己都听不真切,“如果,放不开的……是自己,怎么追呢?” 高深的问题,别说没听清楚的高俊,从古至今海了去了的人都为之纠结挣扎,肩膀上扛的都是不到二斤重的脑袋瓜子,没事想这种吃不饱穿不了的东西干嘛。 直觉判断那是一句问句,高俊抓到了宋伟明的脖子,松了紧,紧了松的捏,破釜沉舟的说:“死磕!……懂不?这,这,我——跟你说,这,事,全在你!”高俊的语调有点像刚把普通话耍溜就玩起了京片子绕舌音的老外,抬着下巴一个劲的翻眼白,“在你!你!的态度,决定,你——俩,成不成,铁杵,磨——” 没磨出来针,胃里的东西都出来了,高俊早就瞄好的那棵树派上用场了,确切的说,是树坑。 宋伟明被高俊跳起来的推力摧残了,整个人都偏着倒在了地上,脑袋又撞了一下,群星璀璨之中,那张脸好像清晰了……鹅黄色的上衣都看见了。 一滴豆大的眼泪掉下来,代洁掩饰的深吸了口气,吸吸鼻涕,快步走过去把宋伟明扶了起来,拍拍他西装上的尘土,揉揉他被磕到的头。宋伟明石膏像一样看着她的脸,脸色仍旧平静如死灰,看不出一丝涟漪。 “走,我送你回去。”代洁的脸上已经滑下了泪痕,紧抿着嘴把宋伟明扶起来。 宋伟明还没站稳,就突然抓住了她扶着自己的手,力道之大,让代洁整个人都闪了一下,略带惊恐的看着宋伟明,可是那力道只持续了一秒钟的时间,又突然消失了,连带手掌温暖的温度。 放开,必须放开,不放开她,又怎能放下自己?宋伟明露出了那个在婚礼上摆了三个多小时的表情:波澜不惊的假面笑容,自己站稳之后,就退到了没有任何接触的距离,看着代洁的目光,温和却没有一丝执着:“没事,我没事。” 代洁却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鼻孔翕张,正要掩面而去的时候,已经糟蹋完树坑的高俊拉着宋伟明的大腿爬了起来。 “有!有有!屁没事!”高俊一下下的抓着宋伟明站稳,手指用力,恨不得把宋伟明的身体抠出自下而上一排窟窿,“什么,嗝!什么沧海,什么,姻缘了——” 高俊用力的把宋伟明推出去,力道和方向都偏了,30°角的把宋伟明推到了马路上…… 第36页 凭良心说,高俊绝对是想干好事,把宋伟明推到代洁身上,她不想接着也得接着,酒壮怂人胆,旦凡是个爷们儿,投入了梦寐以求的女人怀里,是非成败死缠烂打最多是段苦肉计,可从客观角度看,这段苦肉计,高俊替宋伟明玩大发了。 宋伟明半个身子废了,手腕骨折,小腿骨裂,还都是右半个身子,眉骨fèng了六针,还有脑震荡,送到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宿。 瞧这伤残程度挺可怕的,要说是自行车撞得都不一定有人信,可还真就是俩轱辘的一辆时速绝对不超过十公里的自行车撞的,也可以说是砸的,车砸身上了,车上小二百斤的中年妇女也砸身上了。 自己住院不说,还捎带着给中年妇女检查,当然费用都是高俊掏的,更难办的是,当天是国庆节!完全可以用寻衅滋事给拘了,当然高俊这个外籍也得陪着进去蹲着。这种敏感时间的事件吴鹏根本使不上劲,级别没混上去也就捞马立文的小打小闹没问题,宋伟明的家长出面才把事情摆平,私下里赔了中年妇女一笔,更大一笔是疏通关系,当然,这些钱还是高俊掏的。 谁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事,憋屈的高俊逢人就保证戒酒,法律上他是罪魁祸首,但现实中,都在琢磨着在医院日夜照顾的代洁。 很是拧巴的一个黄金周,不能说不开心,可就跟喝完中药喝纯蜂蜜,总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越是砸吧越是不对味。差不多是同一套话,高俊每天都在枕边跟张强唠叨一遍,贴烙饼一样说完自己的好心好意又说自己命不济,张强起初还宽慰两句,第三天开始就当催眠曲了。 都以为宋伟明是搭了高俊这个大风车,媳妇儿给转回来了,打从他睁眼起,每个人就都比他这个主人公还高兴,兴高采烈的不像国庆节像过春节。——但是,宋伟明还是带着那个波澜不惊的笑容,脖子上带了固定,胳膊大腿打了石膏,脑袋上还套着网罩,就那样蜡像一样对每个人笑。他本来就话少,又伤成这样,所以什么都不解释也没有人在意。代洁也不解释,俩人不愧是一起走过五六年风风雨雨,连笑容看着都是一个味道:您爱说什么说什么,您说什么是什么。 关键时刻尽显英雄本色,出了事才知道谁是真正的大腕。宋伟明自己都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看他,谭成婚礼都没出席的大学同学都特意来看他,还有高中同学,初中同学,小学同学,早年住过的家属院的发小还来了几个,更让他股肱不安的是,高中老师都来了。如此浩大的队伍着实让一直看着自己影子的宋伟明震惊了一把:原来爷也是个人物。 宋伟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一天没落,天天有人来看他,赵辉他们的据点从张强的店里改到医院,跟回自己家一样,下班就颠过来,瞧瞧病房里又多了什么新礼品,看上了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消灭。 代洁按着宋伟明的住院日期请了假,在医院陪床,宋伟明的父母每天过来给俩人送饭,最初几天老两口跟其他人一样,以为俩人重归于好乐的合不拢嘴,儿子伤成这样都不心疼,宋伟明有力气说话后,老两口就不在医院多待了,送完饭就走,直到出院那天,天没亮就过来了。 当了几年一家人的四个人把话说开了,都抹眼泪了,天亮了,各奔东西了。 彼此都明白,不是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不过是宋伟明一句话的事,只要他开口,哪怕是委屈自己,代洁也会放弃天高海阔的翅膀跟他做一对不会飞的鸵鸟。高俊酒后之言说到了坎上,这决定于宋伟明的态度,可就像那天他抓住又迅速放开的手,不是不想留,是不能留。 当你给不了一个人想要的幸福,就只能放手,我们生活在一个残忍的世界,钱权物欲生老病死衣食父母都谈不上选择和拥有,唯独梦想,不分贫富贵贱男女老幼人人平等都可以拥有,这也是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此弥足珍贵的重量,十个宋伟明摞一起,也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因为他就是依靠梦想活着的人。 每朵花都只有一个春,你可以没看见它绽放,却不能让它为你苦等错过花期,有些人,之所以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是因为他们在失去后才有价值,而有些人,他们的价值就在于拥有时。 这就是宋伟明的爱情哲学。 第 18 章 宋伟明出院后住在了父母家,虽然是奔三的人了,可他们这种独苗一代还像三岁一样被父母呵护着,打着石膏不在家里关禁闭,老太太敢拿着菜刀赶到中南海追杀。宋伟明也是憋得住的人,第一次失恋那年暑假,整整俩月没下楼。如今听说他跟代洁到底还是没成,一个个都跑上门想接出来问个究竟,可老太太那道关就过不去。家里坐着行,老两口总有一个在现场;聊天话题受限,老太太可就认得亲儿子,一句不爱听的就下逐客令;待久了不行,儿子需要休息;接出去换换新鲜空气?门儿都没有!家里朝阳的大三居阳台就有十平米。 搭进去半条命都挽救不回来的爱情,对这个小圈子的冲击,不亚于当年戴安娜和查尔斯离婚对于全世界女性的打击。扣除新婚燕尔信誓旦旦的谭成不说,几个人凑在一起,玩笑开得都有些无力,唯独曲楠,乐活如初。 正是因为相信爱情,才接受它也具有保质期的事实,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孩子,应该明白,我们遇到的爱情,大多都是在成全自己,从某种角度说,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没区别,所以对于别人自作多情的腹诽,曲楠毫不介意,而宋伟明和代洁的事情,在她眼里连一出悲伤的爱情电影都够不上,伤痛是无法分享的,之所以会难过,是联系到自己后产生的哀抑。 宋伟明出院后,据点又回到了张强的汽修店,可每每凑够四个人,不玩拖拉机不搓麻,三言不到就吵架,秋老虎发威,天干物燥,一个比一个火大。最让人惊讶的是,每次点火的,肯定是张强。 “你丫没发烧吧!” “烧!怎么不烧啊,五迷三道的。” “发烧就回家吃药,跟这儿你丫喷什么唾沫呀!” “喷的就是你!小子!” “糙你——,□的,你丫现在就跟神经病似的!” “说对了,而且不是一两天了,看着你都不像人了。” “糙你大爷张强,你丫有完没完!更年期吧你!” “错!这叫战斗机!而且我没大爷,我叫你一声大爷你是不是糙自己啊?” 高俊脸憋得通红,手里的驴肉火烧终于吃不下去了,狠狠剜了一眼张强,拉着大狗高兴,走了。 曲楠和赵辉一直低头吃着驴肉火烧谁都没言语,腮帮子都挺鼓的,脸色也都挺可疑的,忍了半天没敢笑,如今战败一方终于撤退了,张强胜者一样转了圈脖子,拿起最后一个火烧大口开吃。赵辉趁着他狼吞虎咽悄悄伸手去够高俊剩下的那大半个火烧,还没碰到,张强喷着火烧渣滓又说话了。 “你丫是不是想被传染啊?都说了那丫是狂犬发作了,不怕死你就吃一个试试。” 赵辉使劲咽了口嘴里的东西,手没缩回来,弱弱的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浪费是比狂犬更大的犯罪。” 第37页 “我佛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张强把高俊剩下的火烧拿到了手里,“你再去给我买十个来,饶你不死。” “噗——”曲楠再也控制不住,仰着脖子满嘴食物的哈哈大笑,赵辉啧了一声,把装火烧的袋子拿回来了,里边还有残留的驴肉渣滓。 “你丫至于么,为一火烧?糙。” “谁说是为火烧了?我哪句话说是因为火烧啊?你耳朵没退化吧?” “嘿,来劲是吧?你当我高俊啊?” “就你?……连他小脚趾头都比不上。” “就你好!为他吗一火烧说人家是爬行兽,你丫不爬行你丫生下来就三条腿会跑!” “谬赞了啊,没那么长。” 赵辉刚想骂,看了一眼瞄着他的曲楠,愤愤的把塑料袋扔了:“懒得跟你丫废话,脑袋让驴踢了似的。” 赵辉也走了。 曲楠大口吃完,开始喝水,从她带着二十个驴肉火烧进来到现在,绝对不超过半个小时,当然,她来的时候,三人就已经吵的不可开胶了,驴肉火烧纯粹是给补充体力的,看来,补的最快的,还是张强。 “你最近是怎么了?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啊。”曲楠自认为是绝佳的独处时间,正是趁虚而入的机会。 “谁说的?我一直就这样儿啊。”张强眼角都没抬。 “嘿,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 “肤浅了吧,露怯了吧,无知了吧!亏你还是做广告的,没听过那句广告词么?男人,今天你要秀哪一面?” “行行行,我肤浅,我无知。走吧,姐姐带你去哈皮一下?” “我在床上最哈皮。” “成啊,没问题,早就惦记呢着。” “想多了吧,低级了吧,三俗了吧!亏你还是一女的,当然,欲女就另当别论了。” 曲楠嘶了口气,又爱又恨的盯着张强。现在就他们俩人,至于还这么饱含攻击性么?简直就像叛逆期的同学少年,天空撕裂一个口子都不满足。 现在的张强,的确像个无赖,混不吝的无赖。他自己都清楚这一点,可就像女人的生理期,无法阻止其到来。宋伟明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放眼望去,什么都觉得不可靠,只要一想到明天,眼前就立刻漫天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总是有一种下坠的感觉,持续的,飞速的,地球引力的,无可救药的。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粉身碎骨结束一切,于是恐惧着死亡,恐惧着到来,无法放开,又不能不等待。这已经不是稀里糊涂就能忽略的感觉,尽管不去拷问生成原因,可正是因为原因清晰无比的放在心底,他才能够放纵的无理取闹。 一时放纵,铸成大错,假如当初自己能够控制住对他的欲望……每每想到这里,张强都会想到女人,想立刻匍匐在其身上,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并不是说跟高俊在一起就不是男人,别的男人可以龙阳可以断背,但男人张强不可以,因为张强从来不是少数派,因为张强一直得过且过,因为张强只想平凡生活。 已经度过的27年证明,自己没有毅力,遭到阻拦就会放弃,遇见压力就会躲避,没有翻江倒海的存水量,自然守得宁静自然凉。为了高俊对抗世俗?光是想一下就浑身发冷,半途而废才是最大的失败,既然知道自己无法坚持,不如一开始就投降。 可看到高俊,还是无法控制,在没有人窥探,心里认为安全,自己对自己都丧失监督力的环境里,龌龊的灵魂只剩下“压倒”的叫嚣……欲望和道德交错,如何平静得了。 好好一桌拖拉机,没开局就被张强骂跑了俩,看来自己这特意从老家带来的驴肉火烧的滋补功效还是不够。曲楠给马立文打了个电话,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想叫过来分担一下张强的乖戾脾气,结果马立文是昨天刚给骂走的,一听张强又犯疯呢,立刻不是胳膊疼就是腿疼,说的自己不久人世根本出不了家门的样子,其实被窝里午睡刚醒。曲楠威逼利用没管用,可又不舍得走,巴巴的跟着去了车房,张强跟陈小东一起修车,说起话来正正经经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可曲楠要是□去一句话气氛立刻就变味儿了,张强就跟一个幽默的冤死鬼似的,说话带着小冰渣子,全都扔她身上了。 曲楠也不生气,反正马上就是冬季。脸上蹭了不少黑机油,短发乱七八糟,鼻头挺红,鼻孔下还有可疑的水泽,一个夏天的曝晒,皮肤黑了不少,秋天将近,又显得很干燥,本是挺水灵的姑娘,憔悴了不少。也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穿了一件背带裤,装嫩的打扮起了反效果,乍一看,像个烧窑的。 “强哥,”朱宁踩着高跟鞋进来了,“高俊打电话要代驾。” 啊?曲楠和张强都愣了,算起来,高俊走了还不到一个钟头吧?这么快,在哪喝的啊? “他哪儿呢?”张强从车坑探出头问。 “不远,东三环。” “让小郭去吧。” “小郭刚出活了。” 张强看看在另一个车坑里也在忙活的林涛,刚想张嘴叫马立文,胸膛鼓起来,也想起来马立文已经另起炉灶了。 “我去我去!”曲楠把扳手放下了,蹲了半天,腿都麻了,呲牙咧嘴的站起来,“跟他收双倍的价,哎我能拿抽成吧?” 张强嗤笑一声,钻回车底下不言语了,世界终于清静了,这段时间真是埋了炸药了,看见谁都有引爆的冲动,如何换成一把机关枪,肯定抱着见着人就突突,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火,可却没辙,每个人都有道自己的坎儿,自己的考验来的有点晚。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样折腾高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内疚只是一下下,自己又没多好受,何况归根结底,还是臭小子的缘由,分担一下自己的火气,理所应当。 再说曲楠,脸上的机油都没洗干净就兴冲冲的打车到了指定地点,这地方她很熟,正是她第一次带高俊来的那个酒吧。在电梯里曲楠就乐开了,这个老板的钱真好赚,欧洲溜达了一圈给了自己一个四万多的案子,今天还能赚份代驾的外快,青天有眼,终于轮到自己时来运转。 事情跟曲楠想象的有些出入,需要代驾的不是高俊,是裘瑞克。 裘瑞克出院后约过高俊两次,那时高俊跟张强干柴烈火的刚勾搭在一起,他就是跟针尖也插不进去。如今张强阴阳怪气的好一阵子了,晚上折腾得好像自己是猴皮筋做的似的,想心平气和的谈谈,白天犯疯晚上装睡,口气稍微冲一点就翻脸,而且张强翻脸的手段真是卑鄙,不言不语冷冷的看着你,让你觉得自己像在外本事通天孙悟空,可眼下不过是如来佛掌心撒尿的可笑小猴子。高俊很憋屈,可又不敢贸贸然的去逼张强,张强有心事,上次跟马立文吃饭,马立文提起过张强的母亲在给张强安排相亲,虽然听着像个笑话,可却让自己最可笑。 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无法开口捅破那层隔阂。 第38页 虽然曲楠是个很潇洒的女人,跟张强他们混在一起四五个多月,看上去挺热乎,其实还是个外人,从宋伟明的事情上能看出来,从她根本就不知道裘瑞克和高俊的关系上也能看出来。除了马立文出狱后充当和事老那一次,赵辉他们几个谁都没再说过高俊玩男人的事,就连已经知道真相的宋伟明,也是一个字都不说,这就是他们小圈子的默契,看上去没有边际的糙原谁都可以来来去去,可沉淀在泥土里的脉络,才是糙原的本来面目,就连高俊,恐怕也只是在上边走着的人。 裘瑞克并没有喝多,他的本意是让高俊送他回去,结果高俊没上钩,给他弄了个女代驾过来。高俊也在喝酒,没有了在张强面前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眼皮垂着,表情慵懒,一副傲慢公子哥的模样,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曲楠进来打量俩人一阵,拍吧台,也要酒。 人家酒吧下午三点才开始营业,本来裘瑞克一点过来拍门让他进来就算给洋人面子了,结果又来了个大帅哥,现在画家也来了,老板只好在吧台安排了一个酒保伺候。 曲楠坐在高俊的另一侧,裘瑞克探着身子打量她,也不说话,笑盈盈的好像他是酒吧老板。 曲楠嫌恶的瞪了裘瑞克一眼,靠着高俊耳边问:“他懂汉语吗?” “懂!”裘瑞克连连点头。 “懂你不说话!不知道见人要说‘你好’啊!” “……你好。”裘瑞克把身子缩回去了,讪讪的对着酒保乐。 高俊冷哼一声,斜着眼睛撇曲楠:“需子可教,学的还挺快,哼。” 曲楠立刻就头大了,先是想想什么叫“需子可教”,再立刻转速到自己学了什么跟谁学的?反应过来高俊是在说自己跟张强一样阴阳怪气的时候,曲楠少有的脸红了……因为她也想到了一个成语:夫唱妇随…… 都在糟蹋成语…… “你别拿我泻火啊,谁招你了你找谁去,先把帐结了。”曲楠伸手要代驾钱。 高俊食指敲桌,对酒保说:“再开一瓶芝华士。” 之后,高俊拍给曲楠二百块钱。 钱要拿,酒也要喝,这就是曲楠的性格。看着曲楠捡了多大便宜一样连干了两杯酒,还没见过钱似的攥着二百块钱,高俊在心里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喝吧,最好你俩出去就车祸;用这种手段除掉情敌是不是太不磊落了? “走吧,送您回去。”曲楠豪慡的跟裘瑞克说。 裘瑞克很小心的看了一眼曲楠只剩下冰块的酒杯,刚才只说了了一个字就被凶了一顿,现在曲楠喝的好像打虎的武松,甩着胳膊走,他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依依不舍的看着高俊,想凑过去来个吻别,可高俊毫不留情的用手支住了那半边脸,一副已然当他俩消失的表情,裘瑞克只好跟着甩着胳膊的曲楠走了。 “‘再见’也不会说?”曲楠的口气不再凶恶,可话的本质还是凶恶的。 裘瑞克赶紧对朝着他们点头的服务员说“再见”,挺大的个子跟日本人似的一步一点头。到了电梯里,曲楠扬着下巴打量一脸恭谨的裘瑞克。 “你跟高俊是什么关系?”美国的朋友?还是公司的客户?居然带这种俗人来自己卖画的酒吧。 裘瑞克抓耳挠腮想了好久,也没注意电梯里又陆续进来了别人,好容易找到了词汇,立刻汇报:“床上的朋友。” “哈哈——”曲楠夸张的笑声戛然而止,神采奕奕的表情就像爆竹点着了引子,滋啦滋啦的朝着炸药对进发,让人不得不把心脏提到喉咙上。 “sex lover?”不是曲楠顾忌电梯里的其他人,而且想用英语更准确的确认。 裘瑞克连连点头,等待着老师夸奖。 “法克!”曲楠一拳头就砸电梯的按键上了,拧着眉毛呲着牙。 甭管是哪国人,都听懂了,电梯里的其他人都往边上闪。 曲楠从电梯里跑出来,另一个电梯也在往下走,情急之下曲楠狂飙到了旁边的楼梯开始爬——她从三楼出来的,要爬到十三楼…… 带着炸他个尸骨无存的火气爬的楼梯,爬到六楼威力就没那么大了,虽然还在勇猛的往上走,可大脑里却在往后倒带,真相越来越清晰,思维也趋于理智,原来自作多情是这么个意思…… 与此同时,高俊放下了裘瑞克打来的电话,看了一眼门口,服务员刚把营业的牌子挂上。慢慢的喝酒,听着明快的李斯特,比预想的时间要久,曲楠的表情也跟预测的不一样,不是兴师问罪,而是,鄙视…… 没有了慵懒,高俊立刻换上了一副尖锐的冷漠迎住了曲楠的视线。曲楠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而且又远了一张椅子,像和倒影练剑的东方不败,抬着下巴看着新换上的酒杯。 可惜,高俊也擅长演绎独孤求败。都是不可一世的寂寞高手,因为令狐冲而擦出火花。 第 19 章 其实,高俊误解了曲楠的表情,曲楠并不歧视同性恋,她鄙视的是高俊偷梁换柱移花接木让自己演了小丑的卑鄙手段,可眼下高俊一点内疚意识都没有,还用表情给予一个“活该,笑死人了”的潜台词,曲楠怎么可能还有精力想什么误会不误会。 “钱。”高俊冷冷的开口。 曲楠哼了一声,把那还没捂热的二百块随手扔在了桌子上。酒杯里的冰块碎碎的摇响,曲楠很斯文的喝了一小口。 “你把张强带到哪一步了?”曲楠的语速极慢,像是地主婆尖着嗓子说话一样,刻薄又歹毒。 “超出你的想象。”高俊得意的笑。 曲楠瞟了高俊一眼,换成是她,她也会这样说,情敌嘛,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不择手段赢了就好。 “怪不得张强这么挤兑你,今儿说你是爬行兽,前儿……好像是三孙子吧?”曲楠故意歪着说。 高俊也不在意,冷笑连连,在他心里,曲楠早就出局了。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高俊给自己倒酒。 曲楠眼珠子转了两圈,想起来了旧账,怪不得那天自己一搬出张强来,他立刻就同意暂时充当自己的男朋友呢,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想到这,曲楠的恨意掩饰不住了,狠狠的瞪着高俊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龌龊!” “龌龊?呵呵,随你怎么说,现实就是,你已经没戏了。”高俊翻出钱包结账,腮骨咬的一动一动的,他以为曲楠说的“龌龊”,是在形容同性恋。 高俊一直以为曲楠是很不俗的女人,没想到今天却给他上演了一出俗的不能再俗的戏码,国内的环境这么艰难吗?如果曲楠这样的人都不能接受,也难怪张强会这么迟疑和退缩。 “有戏没戏不是你说了算,别忘了这里是中国!”曲楠怒极,拍桌子。 高俊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第39页 话不说不明,可俩人说的话还不如不说,误会更大了。彼此在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不用伪装的地方,都是一副深深的失落模样…… 高俊车开的很危险,能安全的到达张强汽修店是很幸运的事情,可此刻这份幸运是他不需要的,所以他开到车店前,隔着十多米搜寻着张强的身影,可张强人在车坑里,火眼金睛也看不到啊。这段距离走过去简单,可在一起的距离呢?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继续那九十九步,却抵不过张强后退的速度,如果,能够远走高飞就好了,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相依为命……毒人骨髓啊,居然让自己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就在阳光下! 高俊给张强发了一条短信:曲楠知道了。然后开车上了高速,不看速度盘,一直往前开,快没油时,海水反she着血色夕阳恍若修罗场,一不小心开出去三百公里了…… 曲楠很聪明,只是性格太粗线条,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她都是个依赖感觉的人,可现实让她不得不动用一次智力:在张强面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她才有理由也有借口继续纠缠在他身边。曲楠以为高俊和自己一样,对张强都是心理惦记还吃不到嘴里,张强这阵子对高俊的反常,多半是张强是发觉了高俊的心思在排斥,必定张强如此爷们儿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和同性恋联系在一起,在心里,曲楠还有些同情高俊:比自己还没希望。 而张强就没那么强大了,既不会伪装也不会算计,收到高俊的短信后,天上地下几个来回,曲楠回来后,都没敢直视这个女人,他什么都忘了,提心吊胆的等着两个字,那两个马立文曾经说过的字。 手臂上仍旧很清晰的fèng针伤口证明自己也曾经热血过,为自己,为朋友,为亲人,也许自己的血液还能沸腾得起来,可为了高俊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张强不认为自己有勇气,那跟他赖以生存的原则相违背,即使父母接受朋友宽容,张强也不愿意做那一小撮人,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平淡舒适,有朋友,很难发觉寂寞,没有责任,为自己活。 如果没有动心,张强不会如此挣扎,仍旧是那副稀里糊涂的态度,糊弄别人也糊弄自己,可变了就是变了,不该想的想了,不愿意面对的来了,比起快刀斩乱麻,更心疼的是放手了。 曲楠的心思全放在演戏上,没有注意到张强的不安,反倒因为他的冷漠乱了自己的阵脚,好几次,曲楠都想骂张强冷血,男的女的送上门的一大堆,凭什么用冷漠践踏!可再冲动她也知道,这话一旦骂出来,自己就真的没戏了,所以带着一股子怨气,曲楠待了没多久也走了。 天短夜长,营业时间也缩短了,过了八点,基本上就都歇着跑代驾了,张强本来想提前回去找高俊,九点时,他母亲打来了一个电话,不咸不淡跟张强聊了十多分钟,说出了主题:相亲。相亲的对象张强见过,十一跟他妈去参加表兄婚礼的伴娘,叫孙海双,性格很开朗,那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小礼服,比新娘还抢眼的姑娘。在张强母亲刚把这个意思委婉的说出来时,张强就发火了,多少年没上来的脾气朝他妈有板有眼的发作了:原来不管我,现在管我干嘛啊?一句话就把他妈给呛的没话了,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电话被挂断了。张强踹了一把椅子,火气还没下去就又把电话打回去了,犯浑都不分对象了,这也太不像自己了。电话再接通,张强的母亲声音有些哽咽,张强心里骂自己混蛋,主动把相亲的事情应承下来了,他妈在那头一个劲的说不用他勉强,说是自己瞎操心,张强火气又差点发出来,让他妈痛快的把时间地点给他,又说了两句软话,算是绕了一大圈主动进牢笼了。 这么多年,这算是张强的母亲第一次管张强。也是用这个理由,张强让自己接受乱发脾气的后果,可既然答应了相亲,高俊就没法面对了。张强在店里耗到关门,还是不敢回去,在街上溜达了一阵,连条野猫野狗的都没有,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马上就是十一月了,天天都是好像要压下来的阴霾天,可实打实的连个雨点都没掉过,究竟是怎么过的,日子居然过成这样了?有家不能回,朋友还在,钞票也有,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吓唬人呢? 溜达到宋伟明家的小区门口时,张强心思一动,这个自己还没得罪,可以拿来败败火,可电话接通了,张强也想起来了:宋伟明在父母家。 但是,宋伟明居然让张强去他父母家接自己,口气还有些讨好的意味。张强赶过去跟老两口嘻嘻哈哈客套了一阵,扶着石膏腿的宋伟明出来,宋伟明乐的跟顽皮得逞的小孩子似的:这哥们儿馋酒了,在家里父母管得紧,最多喝两口料酒。 宋伟明的石膏还有一个星期就能拆了,在家洗澡的时候已经拆下来过了,所以一出家门,张强就不用扶着他了,改给他扛石膏了。 哥俩吃烤肉,宋伟明的胳膊吊了一个月石膏不灵活,全是张强在忙活。张强就奇怪,在家不能喝酒难道还没肉吃?怎么跟素了个把月的饿狼似的?两盘子肉自己就吃了一片,其他的全都喂了宋伟明了。 其实就算右胳膊没折,宋伟明也使不好筷子,以前他们哥几个在一块吃饭,最先扔了筷子动手抢的肯定是他。 “吃啊吃啊,你别光看着我吃啊,你也吃啊。”说这话的时候,宋伟明刚把案板上最后一块熟肉塞嘴里。 张强看看桌子上的空盘子,不空的盘中不是泡菜就是生菜,还有几碟调料,倒是挺好看,可不解馋啊。 “得了得了,吃你的吧。”张强用筷子蘸了点辣酱,搁嘴里咂么。 “肉还没熟呢,你让我吃什么呀?” “嘿!知道没熟你还让我吃!” “你不就好这半生不熟的么。” 张强骂了一句,俩人一起嘿嘿乐。这是一个“典故”,大学的时候,他们宿舍的人一起去见识西餐,张强不懂装懂,要了个七成熟,结果切开带血丝,张强逞强都吃了,出了店门口就吐了,于是就留下来这么个“典故”。 服务员过来换铁板,顺便给他们把肉都铺满了,张强跟小姐逗,让她留下来服务,否则他是一口都吃不上,小姐红着脸走了,宋伟明开始张罗酒了。 张强这阵子抽风,宋伟明早就听赵辉他们电话汇报过了,今天一瞧张强这堪比秋日黄花的憋屈模样,心里边别提多解气了,终于找到比自己惨的了。 老天是公平的!宋伟明哼哈几个来回,哥俩一瓶酒干了。 十一点整的时候,张强的手机在桌子上嗡嗡的震动了,俩人本能的随着动静看了一眼,然后手机就一直在桌子上嗡嗡乱窜,张强装没事人一样夹豆子吃,宋伟明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因为电话是高俊打来的。 手机第二遍震动起来的时候,宋伟明忍不住乐出来了。 “遭报应了吧!早就说了,要爱护祖国花花糙糙,丫不听劝啊,如今找齐了吧!” 张强啧了一声,捞过手机,挂断,关机,恨恨的又扔旁边了。 第40页 “不是你丫流大清鼻涕的时候了!喝酒!” 喝就喝,半斤对八两,我流鼻涕你也好不了! 半斤一瓶的小烧,俩人喝的不比盘子空的速度慢,后来肉开始焦了,铁板换来换去都是那一堆肉了,生菜开始下去了,俩人干完酒就嚼生菜,说句话都挺费劲的,但内容出奇的一致:宿舍那群不是东西的同学。 当然,也相互揭短,但是,就是不聊当下。原因无他,都有还带着血的伤疤。 两个小时,俩人干了人家四瓶酒六盘肉还有无数免费的大麦茶,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张强先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弯着腰的宋伟明,就摇摇晃晃的出去了,宋伟明正拣地上的石膏呢,捞了半天没捞上来,喝多了视线不对焦,张强过来后帮着捞,捞起大腿的掉了胳膊的,最后还是停车场的安保给捡起来的,俩人勾肩搭背相互扶持着走了,包括在店里看热闹的服务员,都把结账的事情忘了…… 肚子里一堆酒肉,终于敢回家了。张强差点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回去后自然就把高俊打过电话的事情给忘了,爬到六楼气喘吁吁,也尿急,插不进自己家门的钥匙孔,只好扭头敲对门,高俊什么表情都没看清,门才开了一条fèng,扒开就直奔洗手间。 高俊的脸色在那两分钟的时间里,赶得上股票曲线了,变化多端。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人家喝的醉生梦死,秦始皇陵也不带这样坑人的啊。 张强从洗手间出来,见到高俊就笑开了,脑袋里就像擦过的黑板,什么都没有了,甩着胳膊扑过去又要例行公事,高俊一脚就给蹬开了。 “你哪儿喝的?跟谁喝的?我电话是你挂的?”高俊居高临下的坐在沙发上,因为张强被踹到了地下,他自然是俯视。 张强也不介意,挥舞着胳膊够高俊的大腿:“过来,赶紧的,让哥哥抱抱。” 小狗高兴凑过来了,在张强脸边使劲的嗅了嗅,跑开了。高俊冷哼一声,忍着大嘴巴抽的冲动,用脚在张强的肚子上踩了两下。 “呦喝,吃了不老少啊,噔噔的。” “都是水。”张强自己撩开衣服,在肚皮上拍了两下,熟大了的西瓜似的,声音都发空。 高俊踩着他脑门就给放倒了,自己也站起来了,气的脸都白了:“你他妈的不想好了吧!” 一句话,俩人都脸红了。高俊是没想到自己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张强是心虚了。 一扭脸,张强也看到垃圾篓的泡面桶了,扶着茶几坐起来,盘腿坐地上,闷头抽烟。 高俊泡了一壶茶过来,也平静了。 “嘎啦——轰……”窗外一阵阵干雷响,高俊叼着烟去阳台收衣服,闪电在云层中炸开,可以看到云团的厚重,搞不好这次真的要下雨。 “我觉得咱俩这样下去不合适。”张强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少有的严肃,也听不出来喝过酒。 但是,高俊还是咬着牙告诉自己他在说醉话,烟灰被风卷乱,钻进了鼻孔,呼吸很不舒服。 “你那晾着东西呢么?我过去收。” 明显的欲盖弥彰,俩人好上了以后,衣服都堆在高俊这让保洁洗。 张强慢慢的摇头,手上那根还没点着的香烟戳在了烟缸,脚步虽然凌乱,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高俊颤抖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天空翻滚的云团,好像随时可能发做成一场磅礴大雨的样子,手指的香烟燃出乱窜的烟丝,弥了眼,辣疼,空气中都是大雨将至的泥土味儿,很浓重。 隔壁的阳台亮起了的灯光,却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却是十几米的高空,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善良的高俊有一种勾引了良家少妇的负罪感,因为他心里并不是彻底的自信,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没有退路,其实退路还是有的:在这里弄得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美国的母亲那里才是家。这种无法消除的退路是建立在张强不肯陪同自己坚持的基础上,就像曲楠说的,这里是中国,自己缺少的了13年生活的地方,回来时除了□看哪里都觉得陌生的地方。自己走的时候父母离婚都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同性恋更是根本没听说过。 面对张强第一次开口否定,高俊排山倒海的反思。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为什么是张强?一份不对等的感情真的值得自己赴汤蹈火吗?所有的问题,都无解,勇往直前的口号却掷地有声:抓住他!套牢他!谁也别给谁垫背,摔下去同时脑门着地! 让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想法,高俊时不时的会想起一个可笑的成语:天长地久。其实挺可怕的,抑或是自己老了,很自然的就冒出“要是和张强,天长地久也挺好的”的这样酸的冒泡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当场走一步是一步不负责任的态度。也许这才是症结所在,冲动的毫无理由,自信也是空穴来风,完全是感觉,于是剩下唯一的问题:感觉可靠吗? 可话又说话来,这又不是做生意,感觉如果都不可靠,还谈个什么劲儿啊?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然处于满盘皆输的态势,时刻准备着,等的就是张强的这句判了死刑的话后绝地反击,如果说以前是盲目治堵,小心翼翼疲于应付的不给他判刑的机会,那么现在态势明了了,对门的那孙子是属耗子的,打了洞就跑,好猫就该奋起直追,追到了先打断了他一双腿! 高俊几次三番的冲到了门口前,牙关咬的挺紧,破釜沉舟的架势摆的挺逼真,可关键时刻总被心里对自己“不要脸”的唾骂给挡住了,到底是高傲惯了的人,这低三下四的姿态不擅长。 小爷今天还就不要脸了!你还能把我拒之门外怎么地!小爷有钥匙! 第 20 章 高俊直接用的钥匙,没敢敲门给张强拒绝的机会。 张强还真吓一跳,他根本就没想过高俊会过来,必定是那么骄傲的人,不会是恼羞成怒过来杀人灭口的吧? 脖侧还在往下淌水珠,刷牙三分钟,刷不掉喉咙中辛辣的酒气,张强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目光呆呆的。 高俊轻轻的叹了口气,绕到他旁边,拿起他脖子上挂着的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仍旧是又短又硬的头发,沙沙作响,水珠暗器一样分散出去。 “头疼吗?” 张强挣开他手里的脑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还好。” 高俊把毛巾扔在茶几上,做到了他对面,喝他的茶,抽他的烟,重重的叹气,说:“我疼。” 张强喷笑,笑的双腿都抬了起来,小屁孩玩煽情,怎么看怎么可笑。 苦肉计不成功,只好再换一计,高俊跨过茶几坐在了张强的大腿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被迫仰视,笑意甚浓的一张脸,怎么会对自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别笑,我真的疼。”高俊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气的。 张强心里偰钉子一样,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坚守立场,所以完全没留意自己的双手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摸着高俊的小蛮腰了。 第41页 “疼就吃药,不行就看医生,你姨父不就是脑外科的权威么。” 高俊边摇头边把转身把香烟掐在烟缸里,然后一本正经的压在张强的肩膀,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说:“那些都不管用,让我咬你一口就行了。” 果然,带着杀气而来啊。张强眯起了眼,故意让自己看不清高俊凶狠的表情,窗外雷雨大作,俩人咫尺的空间里波涛暗涌。 “只是咬一口就行了?你确定?”豁出去二两血,只要把俩人的关系缕清。 哪里就缕的清了,你的血成了他的营养,骨肉都渗透了,轮回都断不干净了。 高俊慢慢的点头,呼吸均匀的铺洒下去:“只要你让我咬你一口。” “来吧。”张强英勇献身,眼睛眯的更深了,所以更加看不清高俊的精光烁烁。 两手拖住张强的脸,高俊一寸寸的低下了头,张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两腮的力道跟铁箍似的,嘴巴被侵略了,牙齿嘎嘎的交战了一个回合,终于还是没能抵抗得住,舌头才相遇,立刻就对欲望竖了白旗…… 直到舌头被锐利的牙齿刺痛,张强才明白高俊所谓的“咬一口”是什么意思……高俊疼不疼无从分辨,但张强疼是肯定的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尽管对自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还是想留着他的舌头与自己纠缠,斩杀不掉,只好驯服,高俊安抚的又吸允了一阵,血腥开始淡去,松开了双手的钳制也暂停了唇舌的进攻。 张强一点火气都没有,很奇怪,无论高俊对他做了什么,只要回到这个地方,只要是俩人单独的空间,就连无理取闹都让自己很开怀。舌头是真疼啊,整个嘴巴都麻木了,唯独能感觉的是空虚,用力的抱紧了高俊,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的木槌,自己的大脑是铜钟,一下下,振聋发聩,再紧密都觉得不够,不想留下一丝fèng隙的凶狠,好像这是唯一能够抓住的。 平复着自己呼吸,高俊奋力摩挲到张强的喉结,一点不手软的用力,拉开俩人的距离,让他看着自己的眼,银牙蹦出的字句铿锵有力:“你他吗的要是再敢给我胡说八道,我咬不死你!” 骇人的,凶恶的,恳求的,悲壮的表情,眼眶似乎随时能够流出鲜红的血液来,张强的背脊一阵阵的发寒,瞪大的眼睛不得不看清高俊呈现出来的现实,糊涂啊,乱来啊,想逃开?等对他的美人计有了免疫力再说吧。 风停了,窗帘不动了,雷不响了,尽是磅礴的大雨声,密密匝匝把一室活色生香围裹得水泄不通。张强坐着的沙发成了高俊的领地,他就是缴械投降的俘虏,抬腿挺腰橡皮人一样被摆弄,让他叫让他笑让他流血流汗,让他黑一片白一片享受坠落的快感。高俊的身体像是带了魔力,神奇的魔术师,给他变幻出一个明天不会到来的错觉,于是在此刻尽情宣泄,总是要不够,疼痛耳晕目眩,快感如cháo似海,剥离的灵魂和肉体,同时像一个人臣服。 “就你这样子……还他吗的敢开口说分手!”高俊凶狠的冲撞似乎要身下的人劈成两半。 恶少的姿态摆的挺唬人,可从下巴尖掉下来的是什么?张强不怕死的嘲笑,勒着他的脖子脸对脸:“你,是你,离不开我。” 像是下了一个无法推翻的定义,高俊一泄如注,愤愤的瘫倒在张强的肩膀上,脸藏着,见不得人。 自己还没二次解放,张强难受的扭动了两下,奈何身上压着一百多斤,只好作罢,在高俊的背上无力的拍了两下,骂道:“小畜生,哭够了就赶紧伺候哥哥。” 高俊吸了口鼻涕,抹了把脸坐起来,濡湿的睫毛含水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张强呼吸都忘了,岂有此理啊,男人怎么可以媚成这样! 就差嘴角一串口水了。 “看屁啊!”高俊恼羞成怒的盖住了张强的眼,凑过去又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百般蹂躏。 火上浇油一样,张强更冲动了,手上的活不停,一通急躁的乱摸,毫无章法的扭动,抽风似的。 高俊放开他的嘴后向下啃咬,张强牛喘的呼吸是催促的冲锋号,想要取悦他,自尊都不要,既然都明白,已经离不开。 张强突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呻吟……俩人都没敢睁眼,就当没听见。高俊更加卖力的在他胸膛上展示牙齿的锋利,偶然温柔的舔舐,张强的那种“怪叫”开始不绝于耳。 “快点儿宝贝!”张强难以忍受的压着那个作怪的脑袋往下,往下,再往下。 让人难堪的味道,汗水是身体主人的,白色辱液是侵略者的,高俊嫌弃自己的东西,忽略了肚子直奔主题了。张强下意识的低头看,想要知道会如此舒服的答案,丑陋的东西和完美的容颜形成对比,冲击了视线,海啸一样的快感汹涌而来。 其实挺没技巧的,牙齿仍旧是主角,可就是阻止不了兵败如山倒。张强突然很想把他拽上来狠狠的亲吻,心脏出现一股酸甜的温柔,只想对他好,而大脑中却是一声叹息:不妙,这是认命的苗头。 大雨来势汹汹,发作虽然并不久,可效果却出奇的好,久违的太阳红彤彤的从楼宇间跳跃出来,金黄的光线一点温度都没有,空气像是透明,放眼看去,美丽新世界般值得憧憬。 供暖前的阴冷很难挨,俩人不分地点的逞英勇,早上醒来都有点头重脚轻。高俊的车限行,跟张强一起坐地铁上班,挤在人肉罐头的车皮里,俩人时不时就要脑袋磕一下,张强看上去跟别的上班族没什么俩样,表情冷漠,似醒非醒,时不时翻个白眼,好像被带往刑场的路上。高俊却有点小兴奋,公共场合啊,也只有这种情况才敢“亲密接触”,胳膊肘碰一下,身体蹭蹭,大腿放肆的紧贴着,要是张强给点反应就好了。 怎么没反应啊,张强提前下车后,直接去了厕所了,心里骂着小畜生,幻想着种种限制级的画面让他像昨晚那样哭了一遍又一遍……走到阳光下,张强开始对自己懊恼,身体已经无药可救,点火就着,其他的呢?还能扛多久…… 除了对自己失望,还有更深的茫然,天大地大看似宽广,却找不到方向。 高俊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对围坐成一圈的高管说抱歉,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马上就是年底,各种数字都在显示着改革的迫在眉睫,总公司派下来一纸指令:裁员。 高俊自然不用担心饭碗,效益再不济,也掉不了他几粒米,但是他主管行政,谁走谁留他掌握着第一把刀。 开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公司对裁员的事情很重视,既要躲过劳工部的监察,还不能在内部激起风浪,但这张事情无疑是重磅炸弹,尤其是临近年底,都在琢磨着年终奖,想象一下,红包跟解聘合同一起递到手里,人家是该哭还是笑? 把手底下的经理和人事部长叫到办公室,名单由他们糙拟,公司二百来号人,他认识几个?任务派下去,刚清静了一会,经理又敲门进来了,迂回了两句,说出了曲楠的名字。 第42页 高俊面不改色,但心里明镜似的,公司里关于他和曲楠有一些传言,经理这是探话来了。滴水不漏的把经理打发走,高俊露出了恶劣的笑,其实曲楠的工作得很不错,短短三个月给公司拿了好几个奖,但是她仍旧臭名昭著,在公司人缘极差,看到总监都敢瞪眼,还跑到摄影棚跟导演吵架,天大的功劳也不值得一提了,掌握着曲楠的生杀大权,高俊当然很得意,但是从心里,他并不想让曲楠走人,为梦想拼搏的人,值得尊敬。 可惜有人不领情。 曲楠挂着大眼袋出现在高俊的办公室,跟冤死鬼似的,压着下巴用大半眼白瞪着高俊,大有死不瞑目的架势。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要跟你算算账。”曲楠一点不客气的拿起高俊的烟,十七八的小流氓一样,肩膀一高一低的靠着办公桌。 高俊扭了下腰,酸疼,带着几分调侃,叹了口气:“羡慕你,孤家寡人一身轻。” 曲楠的眼神幽幽的冷火,大大的哼了一声,神经质的弹烟灰:“少他吗拿我教你的话挤兑人,我问你,你俩什么时候苟且在一起的?” 不愧是曲楠,一夜未眠,猜了个七七八八。之所以找上门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跟你没关系吧?”高俊点了一支烟,看到曲楠委屈咬烟头,只好软了口气,“就是你在我家哭的那天。” 曲楠眼球一转,眼泪就冒出来了,鼻孔颤动了两下,低低的骂:“不要脸!” 高俊苦笑,眼神飘渺:“岂止不要脸,自尊都要成渣子了……” 曲楠背转过身,没让他看见自己掉眼泪,声音还是那么怨毒:“你俩把我当猴耍,好玩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们现在开心吗?不要以为受害者只有你一个,如果当初你拉住了他,或者我,我想大家现在都会很开心。” “放你大爷的屁!少他吗的给我装好人,你们那是自作自受!凭什么拉着我一起垫背!甭他吗的让我恶心了!” 高俊揉揉太阳穴,头疼,不是没脾气,可跟和自己有过亲密行为的女人,他没来由的会宽容。 “曲楠,你得讲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张强,还是迷恋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者,你只是在成全自己。” 曲楠泄气的抹掉了眼泪,凶狠不再,异常憔悴的陷在沙发里,目光很空洞,盯着手里的烟,很久都不抽一口。 又等了一会,肚子咕噜噜的叫,高俊疲惫的开口:“你还有什么话,都冲我来,不要去张强那里说,他现在……大概也很累。” 曲楠斜了他一眼,把已经燃尽的烟头扔在烟缸:“没什么可说的了,认赌服输。” “等一下。”高俊叫住了她,可看到她满眼澄明,临时改口,“牛肉面,你上次给我叫的那个牛肉面,电话是多少?” 曲楠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走了。高俊又陷回椅子里,本想提醒曲楠公司在裁员,让她在这种时候收敛些脾气,可如果她是因为裁员就改变行事作风的人,那还是曲楠么? 牛肉面来的很快,送餐袋里还有张宣传单,高俊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虽然雨过天晴,可问题还在,冬天不可阻止的要来了。 张强的相亲安排在周四,那个姑娘在银行工作,周末要上班。这年头相亲也换了形式了,通常都是父母给子女拿到qq号手机号,俩人聊的有点意思了才见面,可张强的母亲走的还是老一套,大人带着出来排排坐,一顿饭客客气气的没一个自在的。看得出来,对方对张强还是很满意的,到底是满意他的家世还是满意他的人品就不得而知了,但张强和他妈都有点讪讪的,感觉没有第一眼好了,尤其是得知孙海双是酒精免疫体质,就是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那种,母子俩就都打了退堂鼓了。张强的母亲是想找个贤惠的儿媳妇,就跟贾宝玉身边的袭人似的,越死心眼越好,能喝酒就意味着应酬不可避免,她本身就是官场中的人,女人抛头露惯了哪还有心思守家?其实女人是越容易脸红越招人喜欢,孙海双就是有点开朗大发了,自以为是避免着冷场想给人大方干练的印象,可这控场能力就显示出来了,难怪小小年纪就做到了理财顾问,很是能说会道啊,关于她工作说的越多,张强母子在心里就越退缩,一串串陌生的金融词汇,俩人的尴尬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了。 还算体面的散了席,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张强的母亲抱怨了两句,告诉张强撒手不管了,其实她这个妈当的也挺憋屈的,走哪都是雷厉风行的人,唯独面对儿子,想忽略亏欠都不行,还好她是个不俗的女人,又亲身经历过较为深刻的感情,再怎么想让儿子幸福,也懂得给予尊重。 张强有些不安,他妈的心思他都懂,那么精明的人,别人忽悠了两句就拉着儿子来相亲,可见是真的想让自己好,可如果有可能,张强更希望她对自己没有这么强烈的期望。天地良心,这段日子他都快神经衰弱了,以前没少调侃别人“变态”,可如今听到这俩字就脸色发白,因为跟设想的太不一样,所以才会这样惊慌,多少年不干惊世骇俗的勾当了,如今竟招架不了了,有时甚至会想破罐破摔学东方不败…… 不敢当面说,目送着母亲的车远去,张强才掏出手机给她发短信:我有个喜欢的人,但会让您失望。 还是先打个预防针吧,应该先问问她有没有心脏病。憋着一口气把短信发出去,心脏虽然提到了嗓子眼,可却痛快了许多,大脑中瞬间清晰了高俊的模样,哭着的模样。就是努力描绘着这张脸,才可以忽视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不惧怕断弦崩溃了,既然逃不开,该来的,就该面对。 张强母亲回复的短信让弦甭的更恐怖了:那我就放心了。 ……张强彻底无语了,查看了发件箱,两句话是连在一起的啊,难道她的手机出了问题只收到了前一句? 还好没有冲动的告之实情,张强苦不堪言。 回到店里,意外的看到曲楠和高俊在明亮的大厅里坐着,这几天俩人总是单独行动,一个来另一个立马就撤,可今天,不知道俩人在说着什么笑话,曲楠笑得露出了虎牙…… 第 21 章 其实曲楠和高俊没有冲突,话说开了,俩人还是挺合得来的。之所以张强来就有人撤退,那是三个人不能在一起,两两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张强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俩人欢喜的画面突然让他有点委屈,尤其是看到高俊眯眯眼笑的像个孩子,还以为这样的笑容只给自己看——呸!张强狠狠的啐了自己一口,真他吗的矫情! 就是矫情了,因为张强扭脸就走了。 自虐心理作祟,张强把马立文叫了出来,哥俩喝酒,张强故意拣恶心的事情说,让马立文一个个“变态”说出来,狠狠刺痛自己紧绷的神经。知耻而后勇,觉得丢人就撤吧,玩不起啊,既然在乎世俗,既然更钟情从前的平凡生活,龌龊的心思,终于自食恶果。 第43页 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张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马立文又不是傻子,眼睛那么大个,又没个刘海挡着,睫毛上湿漉漉的,不是眼泪还是汗啊? “你今天怎么老恶心我啊?”马立文伸手在他眼角抹了一把,手指拿回来捻捻,湿的。 “想吐啊?想吐就吐吧,吐干净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 “别炸了,兄弟这已经粉身碎骨了,有事说事吧你。” “粉身碎骨?你知道什么叫粉身碎骨吗?你知道骨灰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 “得得得!不想说你也别这样糟践人啊。”马立文翻了个白眼,招呼服务员来盆酸辣汤,舒缓肠胃的。 张强像是累了,盯着款台的服务员,笑的有点超然世外的意思。马立文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扭头刚想调侃,灵光一闪,开窍了。 “可算明白了我!实话实说吧,哪家姑娘把你坑成这样啊?” “凭什么是姑娘啊?小伙儿不行啊。”张强嗤笑,把玩酒杯,买醉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强烈。 “行!太行了!你他吗的报应终于来了,来,干一个!” “我就知道你丫嫉妒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浪里小白龙。”张强也不介意,真的把半杯白酒都干了,嫉妒他的又不是一两个,值得骄傲的事实。 “嫉妒多少年了我!糙!老天有眼啊!赶紧说说,哪个唐僧把你骑成这德性了?说说,说出来让兄弟也哈皮哈皮。”马立文是真兴奋了,俩眼跟星星似的狂闪。 “你现在不就挺哈皮的么。”张强忍不住大笑,跟马立文在一起,想哭都没那个情调。 “你丫没劲啊——”马立文的表情突然就僵住了,视线在张强的脸上扫了两圈,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猜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曲楠。 马立文的表情一目了然,张强心里苦笑,却不解释,给俩人添了酒,慢慢的吃冷掉的菜。 “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们演了续集呀,怪不得……”马立文当他默认了,想起张强这阵子的反常,语气不怎么轻松了。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呢?给哥哥一个参考。”张强长长的吐烟,曲楠和高俊,是单选题,虽然问题摆了出来,但马立文的答案,他能猜个八成。 果然…… “我觉得吧,那个,你呀,其实,唉!这么说吧,任何一个好姑娘,给你都挺糟践的。”马立文实在,有什么说什么。 “那我要是说这次玩的真的呢?”张强是在逼自己。 “那兄弟我就只能恭喜你了,妞儿你也糟蹋不少了,真真假假也数不过来了,也你该尝尝求不得的滋味儿了。” 其实如果不是曲楠,马立文一定会鼓动张强继续撞南墙,可他们三人的关系一开始他就门清,高俊对张强的信赖,他也有,潜意识里,他认为和张强就必须照顾这个任性的八妹,得对得起八妹这份信赖,甭说是八妹的姑娘不能动,就是八妹看上自己的姑娘,也得让。 “兄弟再点你一句。”马立文神秘兮兮的示意喝酒,等张强喝了一大口,继续说,“你还记得五一咱在山上算命吗?老和尚给你算的那卦是怎么说的?” 张强瞪了半天眼,没想起来,早就忘干净了,不过大连那片雨云却清晰恍若昨天,心里边幽幽的感慨,这就叫命中注定啊,逃不开的劫难,小小一朵雨云,把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到底是天上的东西,挣扎不开啊。 “那老和尚说什么了?”张强心思蠢动,要不再上一次山? “嘿,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回事。他说高俊命犯桃花,说你一生孤寡。” “啊?”骗人吧,张强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这确实太不可信了,当时老和尚嘀咕了一句,谁都没当回事,那时张强的桃花灿烂了多少年了,突然给了一个孤寡的断言,当然当笑话听,何况那天的主角,是高俊。但马立文是信这些的,除了自己,别人的他也一直在仔细听,老和尚说宋伟明会丢心,结果他跟代洁劳燕分飞了,老和尚说吴鹏好事将近,结果女朋友有了职位也升了,老和尚说赵辉心火太旺功败垂成,虽然还没验证,可依赵辉的性格也□不离十,至于自己,是三年的血光之灾,马立文回来后就买了大额商业保险。 “既然你是孤寡的命,就别瞎折腾了,反正也不是你的,还不如送个人情。”反正马立文是深信不疑。 张强囔囔自语:“这也太扯了……那小子哪就桃花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他身边一个妞子都没有啊。” “你怎么知道没有啊?”马立文翻白眼。 张强不说话了,是啊,我怎么知道呢?又没24小时监督……臭小子,居然敢给我劈腿! 人活一口气,为了验证老和尚纯属造谣,张强喝的薰薰然后没有回家,电话打过去,把多日不见的梅云叫出来了。 怎么会孤寡呢?女人对我笑靥如花一往情深,张强在梅云幽怨的眼神里找自信,但身体里有另一股力量在较劲,居然,想保持距离……忍受不了她身上的香气,目测她过于柔软的身体,觉得她那蓬松的头发很碍眼,还有就是,个子怎么这么矮? 隐隐约约,一个嘲讽的声音说:完蛋了…… 虽然还能把人抱在怀里,可是一点冲动都没有,全部精力都在压制着发自内心的抗拒,怎么会这样?竟会这么勉强?臭小子给自己下了什么毒药?所有的感官都在拿来跟他比较,刻意的想梅云以往的好,还是无法让她及格…… 头昏脑胀,张强对梅云说抱歉,第一次开口跟女人说分手,身体黏糊糊裹了一种名叫高俊的绝缘胶,除了那个身体那个人,谁都不想要。 梅云哭了笑,笑了哭,人家本来就以为早已经分手了,结果今天张强给他上了这么一出,还以为又有戏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给了自己一声对不起。 不过,这是第一个分手没给张强大嘴巴的女人,梅云还是笑着走了,当然是挂着泪滴的,祝福像是诅咒,说张强一定会经历真正的爱情…… 终于折腾的精疲力竭,张强消停了,乖乖回家让高俊宰割,有一件事他总是在事后才悔得肠子都青了,已经很多次了,莫名其妙他就被翻盘压在了身下,激慡之中飘飘渺渺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就是意识不到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导。 马立文侠义心肠,张强不是外人,八妹更不是外人,所以俩人的事,他当然得插手。 趁着出车前,马立文把高俊叫出来了,有话直说,问高俊和曲楠进行到哪一步了。虽然他已经把张强挤兑一顿了,可从心里,他还是想要成全张强的,必定张强花丛中流连这么多年,如今这样愁眉不展,实在太少见,如果不是八妹特别在意的女人,马立文还是想尽量朝张强靠拢。 越是直接高俊越是听不明白,曲楠怎么了?不早就是过去式了么?马立文的心思他不懂,只好问什么说什么,说自己和曲楠没什么,比同事的关系进一步,算是朋友。马立文叹了一口气,不怎么相信。 第44页 “怎么会没什么呢?当初为了这个姑娘,你跟二哥可都翻脸了。”马立文积攒了一肚子仗义豪气的段子,可高俊不给他机会抒发。 “拉到吧,那是为你翻的脸。”高俊摸摸眼角,已经忘了当时青肿的摸样了,只记得张强打他的时候,表情很冷。 “怎么会是为我呢?我可什么都没干!不是,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让你绕晕了。” 高俊也晕,根本不知道马立文要说什么,俩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缕了一遍,马立文就又忘了主题了,想起那个洋鬼子,脸色又开始凶恶。 “他住院花了多少钱?你出的?” “没有,他自己花的,误会嘛,我俩关系还凑合。”高俊睁眼说瞎话。 马立文狐疑的打量他,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会跟那种人混在一起?看着就像个变态。” 在马立文的概念里,同性恋都应该翘着兰花指穿着紧身衣,男人引以为傲的体毛都除的干干净净,那个洋鬼子,就符合他的想象,所以高俊和张强,他压根就没往那上边想过。 高俊头疼,被“变态”俩字压的也不善,闪躲着马立文的注视,说:“那是……说来话长。” “再长你也得给我说明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马立文起初以为高俊充其量是找乐子,跟他认识的不少大款似的,可现在高俊心虚的样子,明显是有内情啊。 高俊咔嚓脑门,一狠心,招了:“我喜欢男的。” 马立文咽了口唾沫,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白了青,青了紫,五颜六色那叫一个好看。 高俊没敢再继续轰炸,马立文不比别人,脑筋比较轴,刺激大了保不齐就又惹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情了。干咳了两声,高俊换话题:“你刚才问我曲楠干什么呀?你喜欢她?” “没没没没!绝对没有!”马立文惊慌摆手,都乱成这样了他可不敢再掺和进去了。“是二哥,既然那什么,你那什么,反正就,没没,没我什么事啊,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跟我没关系啊,走了走了,我还有事呢。” ……高俊一脑门官司,回到家还是没明白马立文到底要跟他说什么。拉着小狗去遛弯时,马立文的电话打过来了,简单明了的告诉他,张强看上曲楠了,因为顾忌着自己,才下不去手,之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道:四哥可不会看不起你啊。电话打了不到一分钟,高俊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不过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掂量掂量马立文的智力,估计暂时张强还是安全的,这才算松了口气。 虽然天气很冷了,高俊还是在楼下等着,鼻子都冻红了,和小狗一起喷白气。张强吃着热乎乎的烤白薯回来了,衣襟敞开着,嘴里大口嚼着,耳朵被路灯照的像透明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动人的明亮。高俊由衷的笑了,虽然不能像小狗一样欢快的扑过去,可人是朝着自己走来的。 张强走到他面前,掰了一块塞到高俊嘴里,忍着想把他就地扑倒的冲动,踢着小狗继续走。 “今儿可轮到我在上边了啊。”张强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酒气跟着冷风一起掠过,高俊扭头跟上,边吃边问:“你喝酒了?” “恩,大明晚上过去的。” “嘿,他出来了?怎么没叫我啊。” 张强看了他一眼,说:“你晚上不是跟立文一块吃的么。” 高俊点点头,不说话了,跟着一前一后的上楼,碰到邻居,张强打招呼,高俊住了这么些日子,都认识了,可还是爱答不理的。 家里也不暖和,尤其是高俊的家里,客厅拓宽了,窗户还总开着,开着空调都不管用,还有两三天就能供暖了,高俊怕冷,跑去买了个三千瓦的电暖气,走哪推到哪,不过寒冷也有好处,俩人可以抱着睡觉啦。 下午保洁来过,阳台飘着一大片衣服床单,沙发套是新换的,雪白的颜色,张强已经习惯这种洁癖色调,没形象的摊在沙发上,等着高俊泡茶喝。 “大明明天请客,下午你早点过去。” 高俊点头,泡好了茶,拿起张强扔在茶几上的烤白薯小口吃。张强也不说话,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播电视。 “那个,四哥说你看上曲楠了。”高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强翘嘴角,点头:“他应该是那样想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呀?” 张强缀了一口茶,扭头说:“改天咱俩再去趟雁栖湖吧?还记得那个算命的和尚吗?立文说挺准的。” “啊?你还信那个?” 张强笑而不答,可高俊却感觉到了他的挣扎,那么潇洒的人,居然开始相信鬼神,这段感情真的给了他那么大的压了吗?一只手伸过去,摩挲着张强的后脖颈,高俊尽量语气轻松的说:“我跟四哥说了,说我喜欢男的。” 张强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盯着高俊:“他接受不了那个。” “他说他不会看不起我。” “客气呢你听不出来啊。”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我在乎!”张强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悲愤,自己绞尽脑汁的瞒着,他这倒主动招了。 “可我没搭上你啊。”高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自己也是为了俩人的以后在努力建设啊,豁出去自己的颜面,可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领情。 “这是你说不搭上就不搭上的么!人家没脑子不会想啊,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个人灵别人肩膀上扛的都是摆设啊!”张强也不是乱发脾气,高俊黏他,众所周知,高俊出柜,他怎么可能摘的干净,何况高俊根本就是个任意妄为的人,在店里,在地铁里,不分场合的动手动脚,本来俩大老爷们儿肢体语言这么多就挺碍眼的,如果他再表明身份,那真是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了。 被他这么一骂,高俊反倒冷静了,幽幽的看着张强,说:“你就这么害怕吗?” “废话!我不是你,出了事拍屁股一走什么都不带着,我他吗的在这活了快三十年了,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你知不知道!” 高俊点点头,舔牙fèng,牙齿都疼,颤抖的站起来,暂时回避,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虽然失望,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好。 俩人一边一个抽烟,张强的鼻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眉头皱的很深,心里更乱,他不想跟高俊发脾气,可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的命,就觉得不公平,喜欢又怎样,用全部换取一份只是拥有过的感情,这不是他的作风,恨的咬牙的空当,张强猛的一惊:这样愤愤不平,难道是想跟他厮守一生? 客气的温度渐渐趋于寒冷,小狗也停止了在俩人间的游荡,回到狗窝里老老实实的趴着,窗外还有闪烁的霓虹,映she出一种梦幻的光影。 高俊在窗前坐着,表情像是冻僵了,异常坚定。 “喂?崔律师,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吗?……对,申请国籍……恩,是,周一你把申请表准备出来吧。……恩,先这样。” 第45页 第 22 章 从最初开始,就是充满荆棘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坚持着走下去,放弃的念头一直在头顶摇摆,可实打实的往后退,却如刀割般难舍。看不到明天的模样,远到遥不可及,问题摆到面前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以为的那么洒脱。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是表象,直到处于这样的位置,才明白,背德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拥有,缺少勇气往下走,依靠欲望支撑,不堪一击的关系,如今却被切断了退路。这是一场与命运的博弈,是相信自己,还是遵从天意? “我还是得跟你说明一下,我对自己都没信心,你别把压力都推给我。”话是这么说,张强还是挺开心的。 不得不承认,高俊想恢复国籍的做法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还是他吃亏,可总算上了一条船。 高俊够着啃他下巴,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不过现在他在意的不是这个,翻开张强的手掌,一道道摩挲掌心的曲线,问:“那和尚真说你是孤寡的命?我怎么记得,他好像只说了什么‘单薄’?” “‘单薄’?”张强自己看手掌,俩个手都看,右手横纹中间断了,向下的生命线倒是很长,左手就三条纹,大概是茧子的关系,掌纹很清晰,细纹很少。“哪单薄啊?纹儿少?” 俩人都是外行,都研究到床上了,还是懵懵懂懂的。 “不行,明儿咱找他去!”不弄明白,简直睡不着觉了,高俊把他的手呼啦开,四肢又缠上去了。 张强呵呵笑,胳膊抄底搂着高俊的肩膀,使劲的往自己身上贴:“你不是不信吗。再说,就算着急,也轮不到你啊,我自己还没急呢。” “放你大爷的屁!你他吗的孤寡了,我呢!家都不要了,你让我找谁去啊!”高俊咬他。 “嘿,倒打一耙啊你!你先把那些花花糙糙给我拾掇干净了,上次曲楠给你代驾,你跟谁喝的酒啊?哼哼。”张强阴阳怪气的说。 高俊得了大红花似的,狠狠在他腮帮子亲了一口:“吃醋了?” “美的你!我的意思是说,曲楠不是知道咱俩关系么,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那我的面子呢?刚把我糟蹋完你丫扭脸就相亲去了,你他吗的是没看见曲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得亏我办公室的窗户是封闭的,否则我不把丫推下去自己也跳下去了!” 张强坏笑,翻身把人压到,一边亲一边糊弄:“没下次了,我跟你保证。” 高俊有点吃不消了,刚才俩人做的“有点”猛,大腿被抬的都抽筋了,张强就说他缺奶,于是……反正折腾的他骨头都要散架了,最可气的是,张强故意使坏,不给他足够安抚,让他总玩过山车。 像是要把上辈子都做回来,张强觉得从来没这么冲动过,欢喜不够,也腻歪不够,想想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仅仅因为得到了不离不弃的行为保证,瞬间就踏实了,原来自己也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一介凡人,感情需要现实保障,天塌下来拍死俩,总比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强的多,至于一直在顾虑的问题,已经不那么吓人了,一小撮就一小撮吧,不认不行了,因为清楚的意识到,身边这个人,已经远比其他都重要。 “有句话……”高俊捧着张强的脸,声音破碎,眼角泛泪,“有句话,你一直不让我说。” 张强停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中,定定的看着高俊,怎么又哭了?又给他委屈受了? “我不让你说?”张强此刻完全在用下半身思考,这是个不让说就不说的人么? 高俊吞咽了一下,笑的很凄美:“我爱你。” “轰”的一声,张强觉得心脏和大脑同时爆炸了,砸在了高俊耳边,鼻子也发酸,“你不说我都忘了……” 高俊那正脸红的猴屁股似的不好意思呢,听到张强这么突兀的一句,牙齿又控制不住了,朝着他脖子就咬下去了! 张强就任他咬着,腰杆又开始挺动,脑袋埋在枕头上隐藏着自己的眼泪,声音听上去,像催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更像哀求。 这句话你得常说了,我怕自己只顾得外边的风雨摧残忘了你,天天对我说,让我知道扛着压力没有白费,再艰难也想撑起一个空间,就为了听你一遍遍的对我说…… 破天荒的,劳模张强放假了,早上七点给林涛打电话,店里交给他了,不休息不行了,俩人还没闭眼睡觉呢。下午好容易醒了,可还是没离开那张不成样子的白色大床,做不动了,换了另一种方式折腾,俩人小孩子一样在上边抱着掐架,认准了高俊这一万八的床够结实。 赵辉他们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催,俩人饿的不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家。 说好了,在外边要懂得收敛,虽然没犯罪,可也得尊重同胞们的道德观,低调低调再低调,夹fèng求生存,委曲求全也得认。说好了,朋友发现了就不隐瞒,态度要良好,损失降低到最小,奔三的人还有推心置腹的朋友不容易,最好一个都不失去。说好了,事情一步步的进展,家长那关是肯定要坦白的,年岁大了不容易接受,耐心的慢慢渗透总会有转机的,必定哪有家长拧得过孩子的。说好了,俩人要经常沟通,态度是第一要素,谁都别想留后路,什么孤寡什么桃花,一生的纹路,还不都是在自己的手中。说好了…… 说的太多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先把曲楠这个间谍铲除了。高俊打算玩一次以权谋私,把曲楠从公司裁了!然后投资给她开个工作室,再联合谭成给她拉活,看她还有没有时间在俩人之间搅和! 高俊在美国还有一些资产,因为申请国籍资产审查必不可少,高俊打算带张强去次美国,见见他妈,再把那里的财产都过户给他妈养老,算是买自己认祖归宗吧,本来是随波逐流在哪里倒下就在那里埋了的人,现在有了离不开的地方非他不可的人,于是就不怕死了成孤魂野鬼了,入籍第一件事就是买块墓地,生同裘死同穴,就按照这样的计划把以后的五六十年过了。 为了掩盖脖子上的红红绿绿,张强回家翻了一件高领毛衣,匆忙出来后拍上门,突然想到了他奶奶,他奶奶去世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季节,供暖前夕,家里冷的像冰窖,被窝捂不暖,总也盼不来阳光。张强在心里默念着抱歉,奶奶一定不希望自己剑走偏锋,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是自己等来的阳光,不是没有挣扎过,一躲再躲,可谁能躲得开太阳的照she呢?缺少家人的欢乐,这个人以后会加倍的补给我,终于有一种不枉此生的庆幸,我称之为爱情。看着我幸福吧,阳光这么明媚,我不想错过。 其实冬天才是属于情人的季节,寒冷让我们不得不靠近,理所当然的相拥缠绵一整夜,搂搂抱抱再用力也觉得不够,喜欢亲吻喜欢触摸,留下满满的痕迹宣布着占有,天寒地冻只有一个小小空间的暖,可这里的柔情蜜意却强大到抵御整个冬天的寒。还奢求什么呢?冬天来了,你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冬眠。 第46页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