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回警花》 第1页 文案 穆洛风被警局里的高岭之花——顾汀单方面甩了,对这段恋情割舍不下的穆洛风决定要洗心革面将人再追回来。不巧的是,璃水市突发了一件扑朔迷离的命案,参与调查的两人在不断地合作与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感情重新升温…… 本文cp:高冷警花法医攻+x+吊儿郎当警官受 穆洛风——在线(前)纯1,为爱做0;心里全是顾汀,在分手后学会担当 顾汀——高冷是真的高冷,原则也是真的有原则;颜值无可挑剔,气质man破天际 【本文剧情前半段破案,后半段复合】 【存稿完毕,每天下午3点更新】 感谢观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恋爱&分手 侦查科的穆洛风警官最近遇到了人生中最挫败的一件事——他被警局的警花单方面甩了。 璃水市警局的警花指的并不是哪个妹子,而是法医室的顾法医顾汀同志。顾美人身形修长,容貌俊美,丹凤眼的眼尾能把人的魂都勾走,眉心的那颗美人痣更是惹得警局上下全体女性一见他就忍不住捂脸尖叫,就连极其颜控的深柜基佬穆洛风,都忍不住拜倒在他的制服裤下。穆洛风第一次在法医室见到刚调来的顾汀时,他隐藏已久的基佬之魂就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心里的小人捂脸尖叫了好几百次。 顾汀美则美矣,却无半点阴柔气质。事实上他man得很,理了个利索的短发,八块腹肌堪比健美男模,气质高冷,业务能力超强,就连身高都比公认高个的穆洛风高了三厘米,实打实的一米九。 穆洛风至今还记得他跟顾汀处成对象时的场景。 那一天,几个科室的人集中讨论完案情后,穆洛风照常找了个借口溜去法医室里旁观顾汀解剖尸体。顾汀手指修长,骨感分明,拿着手术刀对尸体开膛破肚时动作优美得像在指挥交响乐队似的。穆洛风举着个参观过程深入了解案情的幌子,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在情难自禁地偷瞟顾美人的侧脸。对他来说,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以往,顾美人都会当他是团安静的空气,直接忽略他的存在。但这次,顾美人一反常态,将手术刀往铁盘里一放,摘下手套怼着穆洛风还来不及收回的痴汉脸问道,“你不是来看尸体的吗,我脸上长着尸体?” 质问来得太快,穆洛风一时没想好应对的借口,支吾了半天,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顾汀无言地与他对视许久后,叹气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穆洛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禁菊花一紧,身体僵硬。“呵,呵呵。”他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撇开了脑袋躲避着顾汀的视线。 我的直男形象哪里出破绽了吗?穆洛风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了基佬身份。 本以为顾汀会痛骂他恶心,然后把他赶出法医室,没想到顾汀伸手将他的脑袋扳正过来,两人的视线再次直勾勾地对撞在了一起。 顾汀正色道,“我只做1,你想清楚了。” 幸福来得太快,穆洛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警花顾汀处起了对象。 恋爱刚开始的时候,穆洛风感觉自己每天都愉悦得像漂浮在七彩朝霞里的小云朵,就连通宵加班、出差审案都充满了动力。他自恋地想,是不是自己下巴上来不及刮的胡渣太过性感,勾引得顾美人情难自禁破例与他发生办公室恋情。 可相处一段时间后,穆洛风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顾汀根本就不喜欢他的性感小胡渣。作为法医室众多洁癖里的头号大洁癖,在两人为爱鼓掌时,顾汀不仅刮掉了他的胡渣,还将他的下半身也剃得光溜溜的,美其名曰清洁毛发,方便操作。穆洛风感觉自己与解剖台上的尸体并没什么区别,鸡儿都差点吓软。 好在顾美人美色误人,做起top来都眼泛春潮,一举一动都美得像电影里特写的慢动作,浑身上下包括头发丝儿都散发着叫人发情的荷尔蒙。从不屈人身下的穆警官为爱做0,羞耻心和原则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每次一上床,看着顾美人的脸,无论鸡儿多软都能瞬间起立敬礼;嗅着顾美人的香汗,他腰不酸,腿不痛,再战十个回合也不嫌多。可惜顾美人极其自律,每周定点定时定数量地与穆警官进行深入交流,多一次少一次都不行,跟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 穆警官不敢对顾美人有任何的怨言,毕竟谁会对自己天仙似的对象有什么意见呢。 为了不增添额外的麻烦,两人在警局里碰面时仍跟往常一样,顾汀冷着个脸,穆洛风时不时找机会去看他。偶尔没人的时候,穆洛风还会去买一堆吃的送进顾汀办公室里,跟条肌肤饥渴症的狗子似的,把他摁在椅子上腻歪。 俩人虽装得一副普通同事模样,但穆洛风的师父李队长还是凭借自己敏锐的观察力看出了些端倪。科室没人时,李队长一敲穆洛风的脑瓜,问道,“你这个瓜娃子是不是跟小顾发生了些什么?” “什么?我们俩大男人能发生什么?”穆洛风装傻充愣。 “身为公职人员你居然还敢发展同性办公室恋情,你胆子不小啊。”李队长半嗔半怒道。 这句话在穆洛风心里转转悠悠地扎了根,总听人说公职人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不经意地放大,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招惹来麻烦。穆洛风深以为然,为了避嫌,他开始慢慢减少在警局里与顾汀刻意而为之的见面,最后干脆连法医室也都不去了,能避开就避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给顾汀和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穆洛风本以为故事的剧本会朝着幸福和美满前进,殊不知自己连日来的举动早就为接下来的事立下了深深的g。 某一天的晚上,穆洛风与顾汀躺在床上正感受着事后的余韵,穆洛风顺手拿起枕边的手机回复着自家老妈发来的微信。聊天内容无外乎询问生活状况、工作情况、以及家长的日常关心和唠叨。穆洛风跟人聊天时从不避讳顾汀,顾汀也只是偶尔不小心瞥到一眼大概内容,并无兴趣了解详细。 不巧的是,这次穆妈妈发起的话题是:【你都28了还不带个女朋友回家,你是想急死你妈?】。类似的话题几乎每个月都会被提起来一次,穆洛风习惯性地回复道:【安心啦,你儿子这么英俊帅气,会缺女孩儿喜欢吗?等我以后想结婚的时候,自然给你一个交代】 这句话被顾美人不小心给督见了,他气压骤低,扳过穆警官的脸来问道,“你以后还打算结婚?” 穆警官赶紧安抚道,“没有没有,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会去结婚。” 顾美人剐了他一眼,道,“那你这么跟你妈说是什么意思?骗她还是骗我?” 穆警官语塞,在跟顾汀交往的过程中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实问题,毕竟现在的社会和家庭对gay的接受程度并不算高,他也只是在本能地隐藏自己和逃避现实。 第2页 “就……敷衍敷衍她嘛。总不能直接跟她说你儿子不喜欢女人,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了吧。”穆警官小心翼翼道。 “呵。”顾汀冷冰冰地单刀直入,“逃避久了的人最后都会妥协。” “你这是在闹哪门子脾气?”穆洛风被顾汀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整懵了,“好端端地我们为什么要聊这样的话题,我总不能脑袋一热就直接告诉她我喜欢的是男人吧。” “所以你打算瞒一辈子?还是说你对女人也硬得起来?”这次的顾汀语气硬得像钢钉一般,字字句句都扎得人生疼。 “我没有!”穆洛风急了,赶紧道,“同婚这么不道德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干的。我有多爱你你感觉不出来吗,我那样说只是为了安抚我妈,并不是真的要那样做。” “爱我?爱的脸吗?”顾汀冷笑一声,像是要将积攒的怒意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似的,他质问着穆洛风:“你的爱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把我当做陌生人?” 穆洛风慌了,“我不是!我没有!” 顾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穆洛风最怕他单方面冷战的样子,只得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给他听,“我也很想跟我妈坦白啊,可我妈是个思想非常保守的女人,我又是她唯一的儿子,我怕她会接受不了……而且我们身为警察,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我只是想避免一些麻烦而已……” “你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吗?”顾汀冷漠地打断了他,根本不想听他打的那些歪道理,“我并不是要你把一切公之于众,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相处让我不太舒服。白天时陌生,夜晚时相拥,我常常在想,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炮友。” 见顾汀要下床往外走,穆洛风起身拉住他的手挽留道,“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不喜欢的行为我一定全部都改!” “你错了?”顾汀的语气彻底失去了温度,“你不要把锅全甩我头上。我要的是恋爱对象,而你要是只是个地下情人。我们三观不合,分手吧。” “顾汀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不也要面对家人面对社会吗?”穆洛风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我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对家人坦白了。”顾汀甩下这段话后,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进去前,他对穆洛风说了整晚的最后一句话:“你之所以总觉得别人会对你有偏见,是因为你本身就对自己充满了偏见。” 就这样,穆洛风仅仅半年的恋爱,就跟海面上的泡沫一般破灭了。 穆警官被甩了个干净利落,连个藕断丝连的机会都没有。他愤怒地向基佬软件上认识的网友a指控顾汀,却不料被回复道:【你这样真的很渣耶,而且也太大惊小怪了吧,谁没事关心你跟谁谈恋爱啊,你又不是小明星】 穆警官手指摁得屏幕啪啪作响,【我也是为我们俩的未来着想,我们的职业身份要受民众监督的,万一哪天被举报了怎么办】 网友a:【keep real,基佬装直,天打雷劈懂吗?你前男友比你man多了】 穆警官:【我不是在跟你吐槽我前男友吗?怎么现在变成吐槽我了】 网友a:【我觉得你前男友没毛病啊。要不,把你前男友联系方式给我好不好,我去身体力行地替你教训他,他大吗】 穆警官:【滚!你个骚鸡】 虽然脸上倔强地没表达出什么,但穆洛风粗如直男的神经还是慢慢体会到了失恋综合征的影响,思绪总不自觉地就放空,脑子里还残留着顾汀以前只让他见过的温柔微笑。 分手的第一个星期,他老觉着顾美人只是火还没消,等气头过了他们就能再和好。 分手的第二个星期,他生气地想,顾汀这人也太天真了,每个人的情况又不一样,他怎么非得这么较真?就他人生观价值观最棒棒了是不是?这个拔屌无情的负心汉,分手是吧,分就分。 分手的第三个星期,他开始忍不住立起耳朵去偷偷收集一切有关顾汀的消息,路过法医室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偷偷去瞅顾汀在不在里面。代表自尊的小人和想念顾汀的小人每天都在他的脑海里打得死去活来。想念顾汀的小人说:把顾汀追回来吧?代表自尊的小人猛摇头:不行不行,男人要有志气,绝对不能吃回头草。 分手一个月时,穆洛风简直像个重度狂躁症患者,闲着没事时就在科室里踱来踱去,眼冒怒火,鼻喷粗气。完全黑化的里人格时不时地激将他:不就是个男人吗,想要就去求复合啊!不同意就绑他回家玩□□y啊!你以前不总是自诩器大活好绝世好攻吗,他上你你就去上他啊! …… 分手三个月后,穆洛风每天都眼巴巴地踩着顾汀上班的点躲在门后,贪恋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委屈唧唧的,心想: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嘛,我改行不行,你倒是再看我一眼呀。 有案件时,穆洛风还能集中起精神认真干活;可是一闲下来,他就不自觉地露出一张被始乱终弃的怨妇脸。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割舍不下一个人,以至于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的……腹肌和人鱼线。 李队长早就察觉出了穆洛风的不对劲。见穆洛风蹙着个眉趴在桌上发呆,他暗暗觉着好笑,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儿终于有人治了。他一拍穆洛风的后脑勺,道,“怎么了?出现什么感情问题了?” 不提还好,一提穆洛风就又想流泪了。他幽怨地看了自己师傅一眼,“是啊,分手了。” “真分手了?”李队长不禁诧异,“别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小顾的事,被甩了吧?” 一把无形的利刃插进了穆洛风的心里,他心痛难忍道,“我都快爱死他了,哪还敢去做对不起他的事。但是……单方面被甩倒是真的。” 李队长一方面心疼自家蠢徒弟,一方面又忍不住批评他道,“小顾这孩子我是清楚的,做人做事都很有自己的原则,你一定是哪儿踩到了他的底线他才会跟你提分手。分了也好,办公室恋情容易生事端,我看你啊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全身心投入工作得了。” 穆洛风的心简直碎成了渣,他闭眼崩溃道,“我有那么差吗?我要是那么差劲他当初干嘛还要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忘不了他怎么了?我……我干脆出家当和尚算了!” 李队长被他这一顿发泄逗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半天后,安抚道,“要是真喜欢,就改过自新把人再追回来,你最近搞得这么丧,我们食堂大妈都不想给你打饭了。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倒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让那朵高岭之花再向你折次腰。” 重新打起精神的穆警官开始专心谋划他的“复合大计”,毕竟喜欢顾美人的男男女女排起队来都能排出东二环来,自己不努努力挽回他的心,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穆洛风开始暗搓搓地观察顾汀近日举动,寻找一个可以借机搭讪的突破口。 第3页 不巧的是,法医室最近接了邻市警局送来的六具尸体,都是在自然灾害中遇难的景区游客,法医们正忙着做尸源鉴定,所有人忙得脚不跟地,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穆洛风半躺在科室的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心里挂念着顾汀:最近饮食规律这么乱,他的胃炎要是又犯了怎么办…… 科室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一声巨响打断了穆洛风的心理活动。李队长带着两位小同事匆匆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地对着穆洛风抬了抬下巴。 “赶紧起来,出案子了。” 破案(1) 在接到报警电话后的半个小时里,穆洛风跟着李队长火急火燎地赶赴到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城西一个小区的住房里,穆洛风赶到时现场已经被片警们拉好了警戒线。见市公安的人一到,在场的片警赶紧把现场的情况尽数告知于他们。 “死者名王毅,男,三十七岁。下午三点十六分时,我们接到小区住户的报警电话,她住在王毅家对门,称下午回家取东西时发现王毅家防盗门内有血渗出来,怀疑出了事。我们赶到这里时,这片血迹已经干了。” 片警指着门口处裂出干纹的一片血迹,推开防盗门,死者成匍匐状倒在离门不远的玄关处,血是从他身下的位置流出门外的。 穆洛风跟李队长穿戴好口罩与手套刚准备进入现场时,电梯门打开,痕检科的张之之与法医室的顾汀各自提着工具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的正好。”李队长指挥张之之道,“小张你赶紧进去把可疑痕迹采了,免得我们进去不小心破坏了现场。” 张之之应声穿戴好防护进去开始采集,其余仨人等在门外。穆洛风与顾汀对视了一眼,尴尬地低头看着自己灰扑扑的运动鞋。 顾汀面无表情,待张之之做了个可以进的手势后,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进去吧,一起看看现场。” 死者倒在客厅玄关处,头朝着防盗门的方向,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创口,最深的那一道纵横在死者的小腹上,长约20厘米,大肠小肠流了一地,血液积在他的身下,形成满地血泊,死者表情惊恐扭曲,尸体发现时已经形成了尸僵。 客厅内陈设如常,并无被翻乱的痕迹,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 顾汀用戴着手套的手用力掰了掰死者的肘部关节,难以拉开,根据其僵硬程度判断道,“死亡时间至少在12个小时以前,具体时间需要等我量完肛温后才能确定。” 穆洛风蹲在尸体的另一侧,有些出神地看着顾汀的侧面,这口罩都遮不住的俊颜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了…… “看我干吗,看尸体。”顾汀冷冷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 穆洛风干咳两声,认真观察起尸体的状态,他指着死者腹部那道创口道,“致命伤……是这道吗?” 顾汀拿出镊子夹开创口周围的衣服碎屑后,摇了摇头,“你看这里,创口虽然大,却没有伤及内脏,不可能瞬间致死。一般来说,有生活反应的创口应该会有愈合反应,而这个伤口周边则是很干脆整齐的边缘断层,没有愈合时的炎症反应和凝块。这道创口应该是死者死后才有的。” “你再看这里。”顾汀引导着穆洛风的视线看向死者脖颈处的创口,“这里是人体的一处大动脉,这道创口形成时,死者还是有生活反应的。我初步判断,这才是死者的致死伤。” 穆洛风点点头,思维顺着已有信息慢慢深入进去。他打量着现场的环境,见死者穿着外出时的服饰,脚上挂着一只拖鞋,根据经验判断道,“一般来说,大晚上的在家穿这么一身,要么是正准备出门,要么是刚回到家。我们可以查查死者昨晚是否与谁有约。” 李队长皱着眉问道,“致命伤虽然在脖子上,但却没有伤到声带和气管,死者离门这么近,他为什么不大声呼救呢?” “是啊。”穆洛风想象了下死者收到攻击后的场景,模拟着当时的动作轨迹走了两步,“死者正直壮年,就算是动脉破了大出血,应该也能坚持到门口进行呼救吧?” 顾汀思忖了一会儿,让穆洛风帮着自己撩开了死者背部的衣服,只见死者背上明显有着几个大块的淤痕,细看还有小小的擦伤。顾汀了然道,“死者应该是在背对凶手逃跑时,被钝器击打,倒在地上后翻身过来,再被凶手用刃状锐器砍伤的。背后的伤痕边缘圆润,很有可能是被圆形的钝器所伤。” “如果说是,死者是在逃跑时被击倒的话……”穆洛风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死者面朝大门,这就说明,凶手并不是尾随着他进屋的,而是早就埋伏在他家里等他回家的。” 搜集完有效信息后,众人将尸体放进裹尸袋带回了警局。李队长安排阿宁和二木去调取命案现场周边的监控影像,自己则带着人去调查死者昨晚的形状以及人际关系。 “那我呢?”穆洛风见李队迟迟不给自己安排任务,指着自己问道。 “你以前不最爱往法医室跑吗,你给我留这边等法医和痕检的报告出来后,整合信息。”李队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穆洛风走到法医室门前,伸出的手犹犹豫豫地摆动着,不知该不该敲响这个门,心里又是紧张,又有点期待。 还不等他敲门,法医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实习生林可探出头来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穆警官啊。快进来吧。” 穆洛风讪笑两声,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屏风后就是法医室的解剖台,一个身姿挺拔的身体正站在解剖台后,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显示屏。 “好久不见你来了,我还以为我们法医室的常驻人口消失了呢。”林可打趣他。 穆洛风抓了抓头发,编道,“我最近挺忙的。” 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顾汀朝着穆洛风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也懒得问穆洛风过来干嘛,冷漠道,“老规矩,防护服,口罩,帽子,手套。” 做好准备工作后,穆洛风狗腿地走向顾汀,他指着显示屏上的图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死者身上创口的模拟图,经过测量证明,凶器应该是有单刃型的武器,横截面呈三角形,就说明这武器有一定的厚度。综合来看,武器应该是一把斧子。” “斧子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等会儿你把具体数据给我,我让二林他们去全城的五金店里找找有没有类似的卖。” 顾汀点点头,继续埋头测量尸体各部分数据,林可跟在他身后拿着本子记录着。穆洛风还想跟他多说说话,又怕顾汀不理他,在一旁抓耳挠腮的。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最好是些有营养的话。”顾汀头也不抬地说。 穆洛风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尸体上,他想起在现场检查时的那个遗留问题,“你说会不会是死者没有呼救,会不会是当天身体抱恙没办法出声?” 第4页 顾汀打开死者的嘴,压下舌根给穆洛风看,“死者没有咽喉发炎,也没有声带受损。他不能呼救其实是另外一个原因。” “嗯?”穆洛风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在现场做初步判断时,判断的直接死因是动脉受损,失血过多而亡。但是我打开他胸腔后,发现他的死不单单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突发性的心脏病。” “他好像并没有心脏病史吧?”穆洛风翻了翻手机里存着的死者的档案。 “他这应该是常年抽烟酗酒外加生活作息紊乱导致的高血压,在受到极度的刺激时,血压瞬间抬高诱发的心脏病。这也是他为什么被击倒了却无法呼救的原因。” 顾汀将死者的手展示给穆洛风看,“他的指甲和口唇都呈青紫色,这是很典型的心脏病发时的一种特征。” 穆洛风大概整理了下已掌握的信息。死者的死因已经清楚了,大概的受害过程是被人拿钝器从背后击倒后,再用斧子砍下致命伤,最后等死者咽气后又用斧子给他开膛破肚。 “我感觉这是个仇杀案。”穆洛风在脑子里迅速整理着案情的逻辑,“一般的入室抢劫案,凶手被发现后都处于惊恐状态,下手杀死死者后都会匆匆逃走。而这次的凶手在死者死后还要将他开膛破肚,明显是带有泄愤的意味。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重大的过节。” “并且,凶手在死者回家前就已经潜入他家埋伏好,这说明凶手对死者一定非常熟悉,他清楚地知道死者什么时候会出门以及死者家中的情况。凶手平时与死者的关系应该非常密切。” 顾汀不置可否,道,“等痕检那边的报告出来后,再把已有证据串联起来看看吧。” 穆洛风点头,走到屏风外,取掉手套直接给李队长打电话汇报尸检结果,“嗯……凶器应该是把斧刃长度10厘米左右的斧子……对对对,你们重点排查一下有类似斧子售卖的五金店……好,那我挂了。” 挂了电话,穆洛风回身想跟顾汀说说外出调查的进度时,见他取了手套正俯在洗手池处洗手,面色苍白,眉头紧皱,额间挂了点细密的汗珠。穆洛风太了解顾汀了,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老胃病又犯了,心疼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身体要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顾汀没看他,收敛了表情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穆洛风厚着脸皮说,“我知道,你就当是同事之间团结友爱,互相请顿饭而已,行吗?” 怕耽误下午的工作进度又被顾汀指责,穆洛风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破雪佛兰从停车场开出来,停在大楼门口接顾汀去吃饭。 顾汀坐上车,系上安全带,久违的熟悉上又回来了。他刚想开口问穆洛风要载他去哪,一扭头就对上了穆洛风那双瞪得老大写满期待的双眼,跟讨食的宠物狗似的。顾汀神情一滞,把话咽进肚子里,扭头看向窗外街景。 “有话你就说嘛。”穆洛风失望道,“难道法律明文规定了禁止跟前男友聊天吗?” “没什么好说的。”刚才面上还略带怀念的顾美人一秒钟换上冷漠脸。 穆洛风开车把顾汀带到离警局不远的一家粥铺里。这家粥铺面积不大,装饰有些老旧,但好在卫生干净。粥铺的大厅里三三两两地坐了几桌。 “没来过这吧。”穆洛风领着顾汀走了进去,“这里的味道你一定熟悉。” 顾汀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跟在穆洛风身后走进了里面的小包间里。 “哟,小穆又来啦。”体型微胖的老板娘笑靥如花地过来招呼穆洛风,“又打包还是?” “今天在这吃,给我点个南瓜瑶柱粥,一份炒饭加例汤,你再给我配几个炒菜吧。”穆洛风轻车熟路地点着单。 南瓜瑶柱粥,的确是熟悉的味道。顾汀瞬间了然。 穆洛风与顾汀分坐餐桌两头,他一边帮顾汀拆开一次性餐具的塑料袋,一边说,“以前我经常给你带的粥就是这里卖的,食材干净,料又给的多,以前一直想带你来着吃一顿,可惜我们俩也没那个时间。” 顾汀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穆洛风怕他工作起来忘记吃饭,经常给他打包粥和小菜回来,以往都是会守在自己办公桌前盯着自己吃完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人也不常来了,粥都是让同事代劳送过来;最后干脆也不让同事代劳了,每次都神出鬼没地把粥往他桌上一放就走,生怕别人看见。 顾汀对穆洛风的细腻最为动心,也对他的躲躲藏藏欲盖弥彰最为痛恨。 穆洛风见顾汀既不看他,也不同他说话,不禁委屈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分了手后,话都不想跟我说一句。” 顾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道,“我应该经常盯着前男友看吗?” 只是看看罢了,又不会害你得眼病。穆洛风伤心地想,明明以前在床上接个吻都不愿意闭眼睛的,怎么现在能把人嫌弃成这样。 吃过晚饭,两人又回到警局继续下午没有做完的事。 痕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被放在侦查科的桌上。穆洛风叼着支没点燃的烟,把脚架在桌子上拿起报告看着。 现场除了一个带血的脚印外,就只采集到两个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的残缺指纹。根据脚印的尺寸来看,凶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不超过140斤,并不算什么特别强壮的体格。 “我们掌握的信息也太少了。”穆洛风皱着眉头,把烟嘴咬得变了形。 没过多久,出去的两队人回到了侦查科。 李队长回到自己办公桌边,拿起水杯一阵猛灌,见穆洛风一脸忧愁地看着手里的报告,便用手肘推了推他,“进展怎么样了?” “喏,法医跟痕检的报告都出来了,我们大概推算出了凶手的行凶过程,但是掌握的信息太少,很多地方都说不通。”穆洛风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他。 “那那个进展呢?”李队长对他挑了挑眉。 “……”穆洛风翻了个白眼,“现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你还有心事开玩笑,正经点好吗,刑警大队队长李光荣。” 李队长拍了拍这个蠢徒弟的脑袋,哈哈笑了两声后,清了清嗓子喊道,“都过来开会了啊!” 众人凑了过来,有位置的找位置坐好了,没位置地围在外圈。隔壁法医室和痕检科的也过来了,顾汀站在人堆里,手里拿着笔记本,一副认真的模样。 在穆洛风眼里,顾汀就像只站在鸭子堆里的丹顶鹤,浑身都散发着仙气。 李队长踹了穆洛风一脚,拉回他的注意力后,总结道,“经过调查呢,死者昨晚是跟朋友出去喝酒了,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散场。根据法医估测的死亡时间来看,死者应该是一回到家就遭受到了谋杀,三点多咽的气。 跟死者喝酒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三个人都向我们出具了他们三点时的不在场证明,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他证明,这个人叫孙俊,是个二十七岁的单身汉。” 第5页 二木从资料袋里拿出一沓照片,解释道,“这是我们根据伤痕鉴定找到的其中一个凶器,是放在客厅玄关架上的一个奖杯。这个奖杯的顶部是个金属圆球,经过测量,符合死者背部所受的击打痕迹。 另一个凶器我们并没有在案发现场及附近找到,但我们查到了符合数据尺寸的木工斧,这种木工斧在全城六家五金店里有卖,我们已经拿到了所有的购买者名单,等会儿会议结束后会拿下去一一进行排查。” 顾汀翻了翻自己手头上的尸检报告,将其中地重点划出来后,道,“死者的直接死因是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而间接死因是过度惊吓后血压飙升导致的高血压性心脏病。心脏病发时,死者呼吸困难,体表发绀,所以无法及时呼救。” 李队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对着穆洛风一抬下巴,催促道,“你不是说你进行过现场模拟了吗,说说看吧。” “那我来说说我的猜想。”穆洛风站起身来,“我比较倾向于将这件案子界定为仇杀,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死者腹部的那个创口,如果凶手没有恨意的话,是不会在王毅死后还要给他开膛破肚的。 二是死者家中并无翻乱和破坏的痕迹,如果是入室抢劫案,凶手必然没有心思再去给他把东西都整理一遍。并且我仔细观察过死者家的门外,并无踩点痕迹,不太像偶然性行凶。” “会不会是有人尾随行凶?”有人提出质疑。 阿宁否认道,“我们查过当晚监控,死者进入单元后,再没有人进入这个单元。凶手逃走时应该是走的楼顶通道,往别的出口出去了。” 李队长补充道,“我们调查了王毅的人际关系后发现,自从他五年前外出做生意回来,性格就变得暴躁易怒还爱酗酒。虽然赚了点钱,但他老婆因为受不了他的脾气跟他离了婚,带着儿子走了。王毅一个人住在案发地点的房子里,几乎从不带人回去。经常喝酒的酒友就是当晚那几个,其中那个孙俊自己开了个小家具厂,跟王毅有点利益上的纠纷。” 穆洛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这个孙俊有点嫌疑啊。我建议先把他回来审问一下。” 李队长应允了,他叹了口气道,“上面要求尽早破案,今晚只能辛苦大家加班了。” 破案(2) 俗话说,越急着想干完的事,越没那么容易让你干完。 阿宁在排查木工斧的购买名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孙俊。在对其进行的审讯中,这被作为物证扔在了孙俊的面前。 可审查结果并不如预期的乐观。 “真的不是我啊。”被抓过来审讯的孙某泫然欲泣,“我买这斧子真的只是因为我做家具时需要罢了,我哪里敢杀人啊。” “你不觉得,在你买了这斧子没多久后,跟你一起喝过酒的王毅被人砍死在家中,这几件事非常巧合吗?”穆洛风紧盯着孙俊的双眼。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孙俊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王毅也就欠我一些家具的尾款没给我,加起来能有几万块钱啊,我犯得着杀人吗?” 在没找到别的证据前,根据已有的来看,孙俊与王毅的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的无非是些货款没有结清的鸡毛蒜皮。并且,二木带着人在孙俊的小家具厂里找到了那把木工斧,用发光氨测试后,上面的确没有血液的痕迹。 证据不足,孙俊被放了出来,案情再一次被逼进了死胡同里。 该找的、能找的线索都被找完了,对案情有推动作用的却一个都没有。四天过去了,早就过了上面给的破案期限,整个刑警队都陷入了一种愁云惨淡的氛围。 面对断掉的线索,侦查科的人一部分继续外出调查是否有遗漏的信息,另一部分待在科室里做着案情的分析与比对。法医室和痕检科的技术人员重新就手头证据进行复查,看是否有纰漏或是不正确的地方。 穆洛风虽然常在外面跑调查,可一到饭点,他都会准时回到警局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督促顾汀按时吃饭。 穆洛风不知道再一次敲开法医室的门时,林可忍不住对他打趣道,“穆警官真是来得越来越勤快了呢,看来你跟顾科长又‘旧情复燃’了。” 穆洛风尴尬一笑,心想自己倒是想燃啊,可顾汀不愿意。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顾汀还在他的解剖台旁研究着尸体。穆洛风时不时地向里张望着,等着顾汀抬头的时候能够一眼看见他。 顾汀终于抬起了头,也终于看到了脖子伸得比鸵鸟还长的他。 “吃饭?”顾汀瞥他。 “嗯嗯嗯。”穆洛风头点得跟个打桩机似的。 顾汀换好衣服清洁完手后,对他说道,“走吧。” 俩人并肩来到食堂,打好饭后,穆洛风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吃饭前先喝点温的,胃会好受些。” 顾汀接过水,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穆洛风,你老是过来找我,这不太好。” “哪里不好了,我就每天叫你一起出来吃饭怎么了。” “会被传闲话的不是吗。” 以前正儿八经谈着恋爱的时候,怕被人说闲话;现在分了手,倒不怕被人说了。穆洛风也觉得自己有些贱得慌。 “那你怎么不拒绝我。”穆洛风赌气道。 顾汀拿着筷子将碗里的配料一点点地选到一边,不甚在意地说,“怕被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顾汀还在生气,气他的态度,气他的反应。 穆洛风有些懊悔地想,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呢。他承认自己有点自恋型人格,总希望所有人都夸他、觉得他厉害,所有他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不好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可是……性取向也算是不好的东西吗? 自己好像是被输入了程序一般,在被丢入这个世俗的社会里被慢慢同化了,默认自己身上的不同点是不可见人的,就像顾汀分手时说的那句一样——你之所以总觉得别人会对你有偏见,是因为你本身就对自己充满了偏见。 可社会这种畸形的规矩,也并不是他随意改变心意就能打破的啊。要是轻轻松松就能出柜,就能跟顾汀甜甜蜜蜜一辈子的话,那就好了,自己也不需要这么纠结了。 可是我又放不下他。穆洛风看着顾汀认真进食的侧面,空虚的胃都觉得丰盈了起来。他想着,我是真的爱他,我应该要为他做一些抗争来换取我的爱情。 穆洛风并没有吃多少,他静静地守着顾汀吃完饭,等着送顾汀回法医室。 “先不回法医室了。”顾汀对他说,“我有一个想法需要得到证实,下午我能跟你一起出去调查吗?” 穆洛风开车带着顾汀来到城北的一家五金店,就是在这里,二木他们排查到了孙俊购买斧头时的购买记录。 在下车前,穆洛风对顾汀问道,“我可以先听听你的想法吗?” 第6页 “我在想,从孙俊那搜来的斧头并无血液反应,会不会是因为,他用的根本不是那把斧头。”顾汀道。 “你是说……他还有另一把斧子?” “也不是,每个斧子都有自己的编码,我看过购买记录,他名下的确只有一把。”顾汀解释道,“他有没有可能在犯案后,把他的斧子拿来这替换过了?” “这,我们得去核实一下。” 俩人走进店内,只见到了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他就是五金店的老板,罗建国。 穆洛风向他出示警官证后,道,“我们这次来,是有些问题想来你这调查一下。” “昨天不是也有警察来问过了吗?”长相老实的罗建国有点紧张。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而已,过来复查一遍。”穆洛风对他安抚道。 “啊,那你们问吧。”罗建国点头。 孙俊的小家具厂跟五金店在同一个片区里,一旦工作时缺了什么五金件,孙俊都会来这家店购买。老板罗建国回忆了下那天的场景,有点印象道,“我记得孙俊这个人,他来我这买了不少东西,那把斧子是他3号的时候来买的,18号的时候他又过来了一趟。” 18号,正是案发后的第二天。 “他18号来这干嘛?”顾汀问罗建国。 “他好像说……哦,他说先前买回去的那个斧子接口处有点松,用起来不好使,要我给他换一把好的,所以我就去仓库拿了一把新的给他。我账本上应该有记录的。”罗建国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破皮的记事本,翻到其中一页道,“就这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本子上白纸黑字记录着3号售卖的斧子编号,以及18号时替换掉的斧子编号。 “你店里有监控吗?”穆洛风打量了一圈这个小五金店,并没有看到能记录证据的设备。 “我就这么个破店哪有监控,但是店外的大街上倒有一个。”罗建国指着店门外的一个摄像头道。 穆洛风快速用笔将重点在笔记本上记好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建国一眼,“17号晚上你在哪?” “17号晚上啊……我在家,我吃过晚饭后就坐在客厅看球,看到很晚才睡。”罗建国神色如常。 穆洛风和顾汀拿到了那把被孙俊带来替换的木工斧装进证物袋里,并且在城北的监控中心里提取到了18号的监控视频。18号上午9点26分,孙俊的确如罗建国所说,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再次来到了五金店里。 将木工斧送去痕检科检验时,也的确在斧刃上检测出了血液残留。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穆洛风把检验报告和打印出来的视频截图全部扔在了孙某面前的桌子上,厉声质问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孙某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发疯一般地咆哮着,“一定、一定是哪个老板他栽赃我!” “栽赃你?”穆洛风冷笑了一声,双手撑在桌面上,一点点逼近孙某道,“人家跟你无冤无仇的,栽赃你干嘛?他的人际圈跟王毅没有任何的交集,他犯得着大费周章地去杀一个人吗?” 孙某一滞,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他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检验报告,说,“我那天去五金店,只是为了去买一些用完了的金属配件而已,我没有拿什么斧子去换啊。” “那你手里的袋子装着的是什么?”穆洛风点了点截图上,孙俊手里提着的黑色布袋。 “就……就是些我做木工时的工具,钉枪凿子那些。” “你有证据证明自己说的话吗?” 孙俊仰起头绞尽脑汁地想着,片刻后,他颓唐地窝进了椅子里,“没有,我那天是一个人出去的,没有人看见我袋子里放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真的没有杀人。” 的确,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推理成立,同样也没有证据可以洗脱孙俊的嫌疑。现在的案情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最重要最直接的线索他们还没有找到。 真相,就是藏在套盒里的宝藏,没有拿到那环环相扣的钥匙,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一层的盒子才是终结。 孙俊被暂时扣押了。穆洛风本打算在审讯时吓一吓孙俊诈他供认的,没想到孙俊是个硬骨头,死都不松嘴。 是我的方向错了吗?穆洛风倚着天台上的铁栅栏,久违地抽了一根烟。戒烟太久,再抽时只觉得异常呛嗓。他望着天空上成群飞过的候鸟,羡慕地想:要是自己也会飞就好了,哪里待着烦心就逃离哪里。 但这偶然冒出来的念头却不能深究,一深究他就哪儿都舍不得了。舍不得自家老妈,舍不得这身警服,舍不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舍不得……顾汀。 “都说生活已经够糟糕了,我倒要看看到底能糟糕到什么程度。”穆洛风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蹍灭,头也不回地向着楼下的科室大步走去。 这案再难破又怎么样,证据不会凭空消失,凶手将永远背负罪恶被世人所唾弃。 破案(3) 第……不知道多少次,众人聚在科室里集中开案情讨论会,最后得出的结论仍毫无进展。 科室里烟雾缭绕,每个人桌面上摆着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嘴。黑眼圈跟队标一样,挂在每个人的眼睛下边。 孙俊有重大嫌疑,却无直接证据。而从已有证据里分析出来的各种可能性,也都被相互排除。连日的加班让办案人员都开始觉得疲惫不堪,尤其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李队长。 穆洛风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常年奋战一线的师父了,女儿都快高考了,他却没办法按时回家多与家人相处,现在被个疑案拖住了步伐,更是没办法离开。 “你要不回趟家好好休息个半天?我瞧你那黑眼圈都快把眼皮涂满了。”穆洛风损他,顺手递了罐红牛过去。 “这案子一天不破,我就一天睡不着觉啊。”李队长用手搓了搓脸,他向穆洛风问道,“我越审,越觉得孙俊不太像凶手。你心里还有可疑人选没。” 熟悉的五金店在穆洛风心里一闪而过,他灌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运动饮料,道,“有。” 穆洛风抄起那本快破皮的小笔记本塞进夹克内袋里,抬腿就往外跑。 刚出大楼门口,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熟悉的位置,正等着他。顾汀坐在他的凯迪拉克里,眼睛出神地看着窗外。 穆洛风透过微开的窗户缝隙痴痴地看着顾汀的侧脸,心想,又是哪个龟儿子居然敢让自己的心肝宝贝亲自开车过来接人。 心里的吐槽话音刚落,顾汀像有感应一般转过头来,他朝着穆洛风勾了勾手指。 “上车。” 时隔三个月再次坐上顾美人的座驾,穆洛风表情痴傻,心里乐开了花,系上安全带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处处百花齐放,耳边万鸟齐鸣,花瓣彩带飘了满个世界,光屁股的丘比特对着他的小心脏开了加特林。 第7页 坐上了顾汀亲自来接的车,这说明什么?说明复合有望啊!不到片刻,穆洛风的脑内放映起了曾几何时顾汀把他摁在床上拼命打桩的名场面。 顾汀眼视前方路况,没有注意到穆洛风一脸猥琐的表情,他只是好奇这个话痨平时好像有嘚逼不完的话,怎么今天上了车就这么安静了。 “审得怎么样,孙俊招了吗?”顾汀主动开口问他。 清冷的声线打断了穆洛风的不和谐小电影,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穆洛风收敛了表情,叹气道,“没呢,孙俊极力否认是他做的,我们手头那些证据也没办法指认他。” “唔。”顾汀点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像他做的。” 穆洛风乐呵一笑,“这可巧了,我也这么觉得,看来咱俩还是挺心有灵犀的嘛。” 顾汀不禁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自己怎么可能不清楚穆洛风的想法,毕竟谈过半年恋爱,这人的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穆洛风见顾汀被自己逗乐了,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边笑一边问,“你来接我是想带我去哪?” “不是我想去哪,是我知道你想去哪——城北那家五金店。” 已经过了十月中旬,璃水市进的气温开始转凉。街道边上栽种的元宝枫叶片黄了大半,一眼望去满是秋意。 时隔一天,俩人再次回到城西的老街上,只是这次选择的切入点不再是罗建国本身,而是五金店旁边的那些与他相熟的商铺老板们。穆洛风选了一家紧挨着五金店的小副食店,进去后直接对老板亮出了警官证来,“你好,有些事情我想向您了解一下。” 老板尽力站直了身子道,“您问,您问。” 见顾汀已经拿出本子开始做记录,穆洛风没再掏出自己那个破笔记本。他朝老板问道,“您隔壁那个开五金店的罗建国,您熟悉吗?” “熟悉的,熟悉的。”老板连连点头,“老罗这五金店开了十多年了,跟我们这些街坊相处得一直很融洽。” “他平常为人怎么样?” “老罗平时话不是很多,人呢又老实,平时既不抽烟也不打牌,顶多抽抽小烟过过嘴瘾。他老婆去世后他就没再娶媳妇了,后来时运不济,女儿也死了,他就一个人在五金店楼上住着,不太爱跟人交流。” “老婆和女儿都死了?”穆洛风皱眉,“您知道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知道的。”老板叹了一口气,“老罗的老婆是二十多年前得白血病去世的,把他的那点家底榨得干干的。老罗硬气,靠着开五金店把借来给老婆治病的钱全还上了,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 “那他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他女儿就更惨了。老罗的女儿叫罗婷婷,长得漂亮,人又乖巧又孝顺。五年前外出找工作的时候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穆洛风察觉到了这个重点词汇,他偏头与顾汀对视,只见顾汀对他微微一点头。 “您也住这里吗?”顾汀开口问道。 “是啊。”老板点头。 “17号晚上您知道罗建国在哪吗?” “17号?我得想想……”老板抓了抓自己地中海的脑后勺,突然一拍手,“17号老罗在家看球呢,那天晚上不是国安对上港吗,第二天上午我还跟他讨论比赛来着。” 晚上的球赛,一般到第二天下午才会有重播。穆洛风挠挠下巴,心里感叹道,还真他妈有不在场证明呀。一旦有了不在场证明,之前他对罗建国的怀疑就又被推翻了。 从副食店出来,穆洛风烦闷地掏出香烟就往嘴里塞,他不爽道:“见鬼了,难不成这凶手真的毫无破绽?” “世上没有不留痕迹的事。”顾汀松了松衬衫领口,顺手抽掉了穆洛风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戒了的东西不要再碰比较好。” 穆洛风乖顺地嗯了一声,就像以前那样无条件地服从顾汀。他站在街边朝五金店楼上住宅的方向望去,茂密的枫树挡了个大半,只能从缝隙中隐隐绰绰地看到个大概。 调查结果好像很清晰地摆在自己面前,可穆洛风却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案情没能告破的日子,无非就是外出跑线索——警局——家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其中时间占比家只占两成,警局占3成,外出跑线索得占五成。 穆洛风从昨天开始就没回过自己的房子,今天又在外边跑了一天,赶回科室时坐在他身边的阿宁都有些受不了了。 “风哥,你不觉得你身上都有味了吗。”阿宁夸张地捏住自己鼻子,装作一副穆洛风臭不可闻的样子。 穆洛风呲着牙拧了拧他耳朵,坏笑道,“你哥我就算臭,也是为工作臭的,你还不赶紧多闻闻学学你风哥的敬业精神。” 阿宁连声求饶保下了自己脆弱的耳朵,穆洛风敲敲他的桌面,吩咐道,“阿宁你去系统里给我调一个人的档案出来,叫罗婷婷,五年前死亡,她爸叫罗建国。” “罗建国?那不是那个五金店老板吗?你怀疑他呀。”阿宁有点吃惊,“我感觉那人挺老实的,跟这次的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穆洛风啧了一声,对他批评道,“我们办案的,最怕的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你在警校课都上到狗肚子里去啦。哦还有,把王毅的资料再找出来给我看看。” 阿宁连声应下,跑档案室查资料去了。待他离开科室后,穆洛风翘着腿坐在转椅上,左转转,右转转,脑子里混乱的逻辑正顺着自己动作的幅度一点点被整理清楚—— 死者王毅,与罗建国并无往来,彼此之间也不认识。从罗建国身上下手的话,什么线索都没有。而罗建国的女儿罗婷婷,五年前被人谋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毅的资料里曾提到过,他也是五年前从外面做完生意回来的。五年前这个时间节点,是这两人之间唯一的交叉点。要证明罗建国跟这次的案子有关系,就必须弄清楚五年前,这王毅和罗婷婷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穆洛风拿着笔在a4纸上潦潦草草地画下了一个粗略的人物关系图,在罗婷婷与王毅之间那根单薄的连线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时间在思考过程中一点点流逝,不一会儿又步入了深夜。李队长也懒得再去买咖啡发给大家了,他脸上难掩倦色地说,“今晚就不通宵了,都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别案子还没破你们身体就先垮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起身,跟李队长道别后出了科室。穆洛风的疲惫劲也一下上来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拍李队长的肩,道,“师父我先走了。” 李队长摆摆手,意思让他别多话,麻溜滚蛋。 穆洛风伸着懒腰下楼时,路过法医室门前,见其大门紧闭,门内灯还亮着,心想都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不下班,别又是顾汀这个工作狂带着别人在做鉴定分析。 第8页 一想到顾汀,穆洛风就拔不动腿了,在脑子还没清楚自己到底想干嘛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作出反应敲响了门。 走廊里灯都灭着,四处静悄悄的。不一会儿,门内响起一阵小跑的脚步声,法医室的门被拉开一条缝,灯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条线来。 林可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明显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见门外站着的是穆洛风,她尽力睁开困意迷蒙的双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穆警官还没走呢,进来说话吧。” 破案(4) 晚上11点,对于多数人来说已经是进入梦乡的时间点了。法医室里灯火通明,林可的桌上散乱着一堆数据单,她的额头上有一块压印,看来是刚才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你们顾科长呢?”穆洛风问她。 林可扭了扭睡得发僵的脖子道,“顾科长还在里间写报告分析呢,我看大家都走了留顾科长一个人好像不太好,干脆就一起留着整理资料了。” 穆洛风见这小丫头片子还挺会关心人,别是见自家科长又高又帅动了春心,赶紧打岔道,“得了,你们顾科长30岁的大男人了还要你陪吗,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再晚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路上不安全。我还要找你们顾科长聊些事,不会留他一人在这的。” “那行吧。”林可开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资料,见穆洛风轻车熟路地在顾汀椅子上坐下后,林可凑过去小声地朝他八卦道,“穆警官,你和顾科长是不是吵了架又和好了?以前好久没见你再来,这段时间倒来得挺勤快的。” 以前?以前他跟顾汀刚处上对象,如胶似漆的(穆洛风单方面),他恨不得24小时都跟顾汀黏在一起,所以一有空就会往法医室跑。后来热恋期过去了,他又怕别人说闲话把他的假直男形象捅破,就不敢再来了。现在嘛……对象生他的气把他甩了,他被打回原形,只能再次从头开始进行追求。 穆洛风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责道,“吵架是吵架了,离和好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你们顾科长还在气头上不肯原谅我,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求原谅了。” 林可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是啊,顾科长轻易不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好几次我忘记重要步骤都被他骂得快哭,都不想继续干法医了,可一看见他那张脸我的气就消了,突然感觉法医是个非常有价值的职业。” 穆洛风附和:“对对对,明明是他自己脾气臭,但就是让人不忍心对他发脾气。” 林可&穆洛风:“美色误人啊。” “但我见你好像就挺吃得消顾科长的脾气的。”林可笑嘻嘻道,“你每次来找他,他都对你一副放任自由的态度,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科长在工作外还能对别人说那么多话呢。” 穆洛风自负地心想,那必须啊,不然能跟我谈恋爱么。嘴上却说:“也还好啦,顾汀也就看起来唬人,实际上面冷心热的。” “果然你俩感情好。”林可瞅了眼里间的方向,见门紧关着,朝穆洛风俯过身去贼兮兮地说,“上次隔壁科室的胡大姐还跟我说,你俩好得跟小两口似的呢。” 穆洛风背脊一僵,本能地就想做出否认的举动,可一想到要改掉自己的错误观念,就必须坦然应对现实。装个鸡儿的直男,穆洛风唾弃自己的本能反应,他破罐子破摔道,“可不是,我就等着哪天顾汀原谅我了,好八抬大轿娶他回去过门呢。” 写完报告,刚从里间出来的顾汀恰好听见这最后一句话。 顾汀:“……” 穆洛风:“……” 林可:“……” 最先反应过来的林可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拎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外跑,边跑边喊,“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先下班啦,顾科长穆警官拜拜~” 顾汀取下金丝框架的眼镜,放回抽屉里的眼镜盒里,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穆洛风,“有事?” “我……”穆洛风姿态僵硬地站起身来,胡说八道道,“我今天忘记开车来上班了,想蹭个你的车,行不?” 说错话的穆洛风坐在顾汀的副驾上,安静如鸡,如小学生一般规矩坐着。顾汀根本不用问他去哪,直接往他的住处开去。 凌晨12点的街道上,车辆少得可怜,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玻璃投映在顾汀的脸上,昏黄的光线渲染得他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一般,画面美好得将时间都放慢了,仿佛下一秒车里就会想起花样年华的主题曲。 太过安静的氛围让顾汀突然有些不太习惯,他飞快地瞟了一眼穆洛风后问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我平常也没有很吵吧,哈哈哈。”穆洛风尴尬一笑。 “刚才不是还吵着要娶我回家吗。” “……”果然被记恨了。 穆洛风抓了抓自己三天没洗的鸟窝头,委屈巴巴道,“那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不给。”顾汀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不等穆洛风嘤出声,他难得地调笑道,“娶别人还有点可能。” 娶我啊娶我啊娶我啊!穆洛风在心底无声咆哮。 银灰色的雷克萨斯开到穆洛风的住处楼下,顾汀提醒这个一脸不愿下车的家伙道,“你家到了。” “明天我能再去找你吗?”穆洛风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眼,“就单纯讨论下案情。” “我想你们李队长更希望你跟他一起好好讨论。”顾汀公事公办道,“如果你有私事要找我的话,等这次案子完结了再说吧。” 好好泡了个澡睡了个饱,穆洛风醒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难得心情好地多买了几份早餐带去科室时,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到了。 “挺努力的嘛一个个。”穆洛风勾着嘴角拍了拍几个小年轻的后脑勺。 阿宁塞了一个穆洛风买的包子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风哥,你昨天让我查的资料我都查好了。” “我看看。”穆洛风顺手也塞了一个包子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拿着资料坐在椅子上细细看着。 第一张资料的右上角印着一个清秀少女的证件照,姓名栏上写着罗婷婷,1992年生人,是五年前邻市特大传xiao案的受害者,因不服管教,被传xiao窝点的管理人关在小房间里活活饿死。 穆洛风咀嚼的速度随着信息的读入慢了下来,他紧紧地皱起眉头,看向第二张纸上王毅的资料。 王毅五年前从外地做生意回来,却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哪做什么生意,唯一证明王毅挣钱的就只有他账户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笔六位数的款项。也是从五年前他回到璃水市起,他性情大变,抽烟酗酒,性格易怒,还对妻子家暴,最终导致妻子与他离婚。 五年前……传xiao案……六位数的款项……这三个词不禁让人浮想联翩,穆洛风隐约觉得这几个词可能就是本次破案的关键。 第9页 邻市那起传xiao案穆洛风也是知道一点的,因为涉案之巨大,牵连之广泛,不少官员都被涉及其中,落马了大半,但后来因为造成了不好的社会舆论,被上面的领导强压了下来。传xiao案虽是告破了,但因为其中的案情错综复杂,仍逃了不少相关人员。 这个倒霉鬼王毅该不会真的跟这传xiao案有什么关系吧……穆洛风往地上一蹬,坐着椅子滑到阿宁旁边,拿荧光笔在【六位数的款项】上画了一道,他朝阿宁吩咐道,“你再去给我查查这个,用我的权限去跟银行要详细资料,越快越好。” 说完,穆洛风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的搜索界面,输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的关键名词,搜索出来的结果让他眼前一亮。 几个毫无关联的线索终于在脑子里连成了串,穆洛风兴奋地抓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穿上就往外跑,他拍拍阿宁的肩,“我出去一趟!” 穆洛风拨通了顾汀的电话。 “喂?”顾汀很快接通。 “顾汀,我抓到罗建国的漏洞了!他在说谎!”穆洛风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我在楼下等你,你快下来!” 又是熟悉的枫叶街,又是熟悉的五金店,又是熟悉的两个人。 五金店卷闸门紧闭,上面还残留着几个刚踹上去的脚印,穆洛风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前思量着什么。 “你说你抓到漏洞了,什么意思?”顾汀站在他身侧,问道。 穆洛风将手机解锁打开,递给顾汀,道,“还记得那天我们问罗建国17号晚上他在干嘛,他是怎么答的吗。” ——17号晚上啊……我在家,我吃过晚饭后就坐在客厅看球,看到很晚才睡。 副食店老板也证明,罗建国的确看了当晚皇马对利物浦的西甲联赛,并且在第二天与他讨论了比赛详情。 穆洛风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表,“电视上的转播到晚上12点就结束了,距离案发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而从城北到城西,坐车过去也就1个多小时,就算罗建国是看完球赛再出门,这时间也绰绰有余了。他的不在场证明根本就不能成立!” 顾汀认真对比了下时间表,点头后又继续问道,“那罗建国的作案动机呢?” “我怀疑王毅跟五年前邻市的传xiao案有关系,是罗婷婷死因的直接关系人。” 顾汀了然,他抬头看了看五金店上的住房同样也是门窗紧闭,不禁担忧道,“罗建国好像并不在这里,要通知李队长抓人吗?” 穆洛风一眼扫到旁边照常营业的副食店,快步走进去急促地向那位微胖的老板问道,“您好,罗建国去哪了您知道吗?” 正在看电视剧的老板被他吓了一跳,莫名道,“老罗昨晚回老家探望亲戚去了,你们又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找亲戚?找个屁的亲戚!罗建国的档案上显示他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个鬼的亲戚!穆洛风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他赶紧拨通老李的电话,朝着刚接通的那头吼道, “老李,罗建国跑了!他有重大嫌疑,你最好现在就赶紧给他下通缉令!” “好,我知道了。”李队长传来的声音异常得严肃,他接着说道,“你和小顾赶紧回来,现在又更加重要的任务要派给你们。” 破案(5) 李队长带着几个人站在警局门口的警车旁,神色凝重地对匆匆赶回的穆洛风和顾汀说:“今天邻市接到一起凶杀案的报警,案情与王毅案高度相似,我们怀疑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已经向上级提交并案审查报告了。洛风你带二木他们这几个人到邻市去协助破案。小顾你也去,尸检信息你直接去看比对照数据有效。” 顾汀正色:“好。” 穆洛风出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案子?” 李队长看了看手机上的文字信息后,回答道,“上午10点接到的报警电话,经过初步尸检得知,死者大约是凌晨4点左右在家中熟睡时遇害。” 先前被点到名的二木站到了穆洛风身后,李队长又点了几个年轻的新人,神色凝重道,“必须尽快破案,我们无法保证是否还会有下一个被害者出现。” 穆洛风将刚才与顾汀调查所得的信息和证据尽数告知给李队长,并请求道,“罗建国背有重大嫌疑,他失踪期间邻市又发命案,我认为这很可能又是他所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他的个人信息进行通报,全省范围内对他进行搜查逮捕。” 李队长点点头,“我会马上给白警官打电话的,你们趁着天还没黑,尽快赶去吧。” 众人连声应道,准备出发。穆洛风和顾汀刚从外面回来,只得火速赶回自己的科室收拾好必备物品。穆洛风在排插上拔下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塞进口袋,顾汀拎上自己的解剖用具箱,俩人快步下楼,坐上候在楼下警车。这次调配去警局的人员共有5人,一台警车无法坐下,只得分坐两台。 李队长对即将出发的众人微微颔首,道,“祝你们凯旋。” 穆洛风摇下车窗,右手比在太阳穴位置,手心外翻地回了个礼,一脸痞相地笑道,“老李你就把心安进肚子里去吧。” 开车从璃水市到邻市,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天色渐晚,夜幕缓缓降临,高速公路上的路灯亮起,光明如白天。穆洛风坐在副驾驶座上,收敛了表情,全程一言不发,低着头在笔记本上一条条记录下罗建国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或是可能会做的行为。 罗建国犯案时思路缜密,态度冷静,一看就是谋划已久的;但他忠厚老实的性格却也不像是装的,无论是与他面对面交谈,还是从邻居口中打听,他都是一个实打实的本分人。若他还没有因为连续地犯罪而导致歇斯底里的话,那在不能使用自己身份证住宿和购买车票的情况下,相比通过其他犯罪行径进行躲藏,他更可能会选择隐蔽性强且无须证件的地方安身,最有可能性的地点无非就是黑旅馆或是流浪人群常驻的天桥下。 穆洛风在写下的几个选项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准备等会儿一见到邻市警局的负责人,就直接将结论提供给他。 车终于下了高速,驶进市区里。邻市警局负责人白警官在路边接到众人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放眼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倦意。这个案子的破案周期实在太长,现在还要跨地区进行工作协助,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些吃不消。 可就算再吃不消,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迎接挑战仍是身为警察的职业道德。 白警官有些歉意地与每个人都握了下手,道,“我也知道大家辛苦了,可这案子每拖一秒,就会多一份未知。凶手已经连杀两人,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别的目标,我们必须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呢,给大家都订了盒饭,咱们先回警局吃饭。” 穆洛风与他是警校老同学了,交情不浅,所以也懒得再说什么废话,两人对了对拳,爽快地坐上车赶回警局。 第10页 顾汀一路上脸色都不是很好,错过了正常晚饭时间,又跑了两三个小时的高速,现在的他胃口全无,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绞起来了。穆洛风递盒饭给他时,塑料盒里的油味让他有点生理性作呕。 顾汀推开盒饭,轻声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穆洛风见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着,担心地问着,“你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我去给你买点粥?” 太过体贴的照顾让顾汀有点无法抗拒,可现在并不是能尽享这人温柔的时候,顾汀只得拒绝道,“不用,解剖室那边还等着拿两边的尸检数据进行对比,我先过去。” 一具男尸浑身□□地平躺在解剖台上,尸僵未消,浑身血迹。正对着尸体的无影灯发出强光,晃得人眼睛有些干涩。 这次的死者名为于晓龙,男,32岁,被发现死于家中,身上数道利刃砍下的创口,与王毅一样,主要死因为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而亡。但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于晓光身强力壮,并无任何病史,凶手怕于晓龙发出声音呼救,在他的嘴里塞了一截t恤上撕扯下来的残布。 两起凶杀案在手法和细节上高度相似,从伤痕鉴定的细节上证明,的确是一人所为。只是这次的尸体上创口分布紊乱,这说明凶手在杀于晓光时显然已经开始慌乱,完全不复上一次犯案时的镇定。 若说王毅案是一起精心布置的凶杀案,那于晓龙案则是一起为了快速报仇而破绽百出的案子。于晓龙应该是生前有与凶手进行搏斗,致使凶手受伤,因为法医在于晓龙嘴里塞着的那团布上发现了两个人的dna。一个是于晓龙的,另一个不言而喻。 而作为关键性证据的这份dna,在璃水市的人口数据库里找到了相应的对象。正是罗建国。 拿到最终结果的白警官立刻下达了逮捕令,全市范围内搜查罗建国的下落。 科室里每个人都在紧急办理着手头的工作,下达通知的,联系相关部门的,外出追查的,获取权限调取监控数据的,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叫人窒息。 穆洛风站在正在查阅死者档案的年轻警官身旁,正色道,“麻烦给我于晓光的资料,越多越好。” 年轻警官将手旁贴着标签的档案袋递给穆洛风,穆洛风解开扣绳后挑选了五年前那个时间段的资料页出来,细细查阅。 于晓光从小不学无术,混迹街头,技校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干不长久。其中一份工作的工作时间恰好是五年前,那个公司是当地的一家食品公司,但当穆洛风打开电脑搜索公司名称时,却发现这只是一家光有空壳的皮包公司,而这家皮包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他在邻市传xiao案中看到过的其中一名犯案人员。 至此,线索全部都串联好了,无论是罗建国的作案动机、被害人的被害原因以及证明罗建国犯案的直接线索,全部都已经被警方牢牢掌握,全市的搜查网也已经布下,罗建国已是强弩之末。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犯人抓捕归案。 穆洛风如释重负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所有信息与白警官交接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白警官将工作任务分配下去。他们只是过来协助办案,并不参与本地警局的抓捕工作。 “辛苦你们了。”案情侦破,白警官笑咧了嘴,他拍拍穆洛风的肩道,“你们又是坐车又是办案的,肯定累了,我给你们在附近开了宾馆,今晚好好地安心睡一觉,明天等我们的好消息。” 累,说不出的累。悬着的心一旦放下,全身的骨骼筋肉就好像散了架一样,酸酸涨涨,麻麻木木的。 众人到达白警官口中的宾馆时,早已过了凌晨2点。白警官共开了三间房,两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正好与人数相符,穆洛风在前台登记完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后,回到大堂。 分房时,新来的两个小伙子表示他们一直是室友,在一起住惯了。穆洛风二话没说,分了其中一间双人间的卡给他们。 还剩下两张房卡,还未挑选房间的三人面面相觑。老乔资历最老,穆洛风朝他努努嘴,示意让他先选。老乔犯难地在顾汀和穆洛风之间来回看着。 顾汀吧,远近闻名的璃水警花,貌为天人,但又冷得浑身带刺,不喜欢别人近他的身,还是重度洁癖晚期患者。不敢选。 穆洛风吧,虽然睡觉打呼,偶尔还会说梦话,但都是一个科室的,彼此之间比较熟悉,相处起来更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不就选择跟小穆一间房,让警花睡单间? 当老乔的目光缓缓移至穆洛风脸上,还没等他说出那句“i want you”时,穆洛风突然飞快地朝他眨巴了一下,挤眉弄眼道,“我懂了,老乔你是想自己睡吧,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来来来房卡给你,早点休息哦。” 一脸莫名的老乔:“????” 看破一切的顾汀:“……” 顾汀也累了,又饿又困,他懒得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道,“走吧,回房休息。” 破案(6) 说是宾馆,其实也就是间大一点的招待所。双人间里空间不大,除开浴室,整个房间里也只能塞得下两张床了。房间的壁纸泛黄斑驳,墙角挂着霉斑,一进来就有一股空调冷凝水的味道,条件着实称不上很好。 穆洛风常年跑外勤,早就习惯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环境,对他来说有张能睡的床就顶好了,更何况这次出任务还有顾汀陪着睡,简直就是至尊豪华待遇嘛。穆洛风一路暗爽着,脑子里放映着若干不和谐画面。 顾汀皱眉打量着房间里的环境,就连休息都只是贴着床沿坐下,不愿意让宾馆里的用具过多地接触到自己。 穆洛风粗略洗漱一番后钻进了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见顾汀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摆弄着手机,他拿被子裹着自己眼巴巴地瞅着顾汀,催促道,“你也快去洗洗睡啊,这么晚了还玩手机你不累吗。” 顾汀嗯了一声进了浴室,再从里面出来时两边发鬓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他走到床边,刚把风衣外套脱下,无意中映入眼帘的一个细节,气得家教良好的他都忍不住骂了句艹。 ——他看见自己即将要睡的这张床上,枕头下方压着一滩淡黄色的污印,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没有洗净的血印。 宾馆床上星星点点的血印,用脚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顾美人不禁后退一步,仿佛这张床是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一般。 “你怎么站那不动了?”穆洛风察觉到顾汀的异样,一个轱辘坐起身来问道,“这张床怎么了吗?” 顾美人脸色铁青地指了指那块污渍。 穆洛风叹了口气,他见顾汀那表情,还以为是发现那床上有碎尸呢。他倒是对这些无关痒痛的痕迹没啥感觉,但顾汀不一样,他那一天洗手液都能用半瓶的洁癖,怕是这一晚上都不打算睡觉了。 穆洛风道:“我去帮你叫人来换套床单吧。” 顾汀拒绝:“算了,我见大堂里那个小妹都快睡着了,我坐沙发上将就一晚就行。” 第11页 “那怎么行?”穆洛风心疼不已,他刚想起身说要不我们换张床睡,可另一个骚想法立刻占据了他的脑子。穆洛风将被子掀开一侧,摆出一个撩人的姿态对顾汀说:“那你来我床上睡嘛,我这张床绝对干净。” 顾汀:“……” 穆洛风:“你的省略号怎么越来越多了。” 穆洛风露出自己那条满是腿毛的小腿,故作勾引的动作勾了勾,“来嘛来嘛,上床的时候不见你害羞,现在纯盖棉被睡觉你倒脸红了。” 大概是这副画面太过辣眼睛,顾汀默默地把头偏开,不忍直视。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在穆洛风捻着被角的手都举酸,准备放下来时,顾汀动了,他走到床边,一边仪态优雅地脱衣服一边说,“睡进去点。” 穆洛风:“……哦,好啊。” 一朵朵烟花在穆洛风脑子里炸开,穆洛风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失重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跳得快跃出喉咙。他乖巧地挪了挪身子,腾出一个温热的位置来,让顾汀脱下衣物后躺下。 顾汀仍穿着衬衫和西裤,在睡来历不明的床时,他打死都不会让床单直接接触到自己的皮肤。穆洛风就不同了,作为一个舒适派,他早就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 看到穿着依旧禁欲的顾汀,穆洛风居然老脸一红,他翻过身去背对着顾汀不敢直视他。身旁的位置突然微微下沉,质量不太好的床垫发出嘎吱的声响,一个带着热度的温度源贴近了他的身侧,像是加快心跳的催化剂。 这个身体曾属于我。穆洛风贪恋地感受着身后的热源,心里又是满足又是酸涩地想着。顾汀就像是童话里镶着宝石贴着金箔的快乐王子,只要一靠近他,无尽的愉悦和爱意就会咕咚咕咚地从心房里涌出。可现在的快乐王子,虽跟他紧紧贴睡在一张床上,但关系却划分得疏离。 一想到已失去,就心酸。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难免显得有些狭窄。顾汀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手臂紧紧挨着穆洛风的肩胛骨,两人的体温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烫得人脑袋发昏。 在这个昏暗肮脏的小旅馆里,穆洛风被幸福感冲击得头晕目眩,他静静地听着顾汀规律的呼吸声,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想要与顾汀靠得再近一点。 “顾汀,”穆洛风轻轻唤着他,“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初秋的晚上,虽有丝丝凉意,却还是气温偏高,顾汀感觉自己都快热得发汗了,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向穆洛风埋着头的后脑勺,道,“你想干吗。” 想啊。穆洛风不知廉耻地在心里这样答着,嘴上却装得可怜巴巴道,“可不可以借点你的体温给我。” 顾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从没见过侦查科痞得二五八万的穆警官居然还有装得像小白莲的一天,心里不禁柔软了一块。他伸手把穆洛风拨进自己怀里,低醇的嗓音在怀中人耳边响起, “这下就不冷了,快睡。” 穆洛风心头猛颤,疯狂念叨着要纯洁要纯洁,鸡儿却梆硬了一整晚。 有情饮水饱。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白色棉被,像是散发着暖光的结界,笼罩着穆洛风,赐他一夜好梦。 只是好梦不长。俩人睡了还不足四个小时,天刚微微亮,只听穆洛风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发了疯似的震鸣。 穆洛风意识还没清醒过来,身体率先坐了起来,做出了习惯性接通电话的动作。还不等穆洛风张口,电话那头传来了白警官兴奋的声音,他大声道,“你们快来警局,罗建国投案自首了!” 字字铿锵有力,穆洛风瞬间清醒,半搂着他的顾汀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罗建国自首了!我们的案子终于要完结了!”穆洛风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俯下身子在顾汀唇上狠狠地嘬了一口,“快快快,我们得赶紧收拾好赶过去!” 顾汀被他这自然的一吻亲得有点发懵,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两人热恋的时期,早安吻是每天醒来的固定戏码。顾汀摸了摸自己的唇,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俩人飞速将自己收拾好后,穆洛风在其他两个房间外大力拍门喊道,“快起床,出门干活了!” 待众人穿好衣服在楼下集合时,穆洛风习惯性地摸向腰侧挂车钥匙的位置,却不料摸了个空。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点了其中一个小年轻的名,道,“你去我昨晚睡的房间,把床头柜上那东西拿给我。” 小年轻应着,快手快脚地上楼拿东西。当他拿着车钥匙回到楼下时,脸上止不住的震惊。 满心都是罗建国自首这事的穆洛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顾着招呼大家上车出发。 穆洛风和顾汀一辆车,其余三人一辆车。 车上。 小年轻表情诡异地发着呆,一会儿是脸红,一会儿是惊恐。 室友体贴地问他,“你咋了,这一脸来了大姨妈的表情。” 小年轻恍然梦醒地回过神来:“……我我我我好像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室友眼冒精光:“快说说你看到了啥。” 小年轻:“风哥他们房有张床,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顾科长昨晚……好像是跟风哥睡在一张床上的。” 室友抽气:“卧槽?!” 驾驶座上的老乔正色地敲敲方向盘,训道:“前辈们的私事关你们啥事?” 俩个年轻人鹌鹑一样地低下了头。 老乔心里os道,还好昨晚没干傻事,不然得被风子记恨死。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乌云压境,光线阴阴暗暗的,让人很是压抑。 宾馆距离警并局不远,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众人抵达了白警官所在的位置。 “人现在在哪?”穆洛风气喘吁吁地一路从停车场飞奔过来,急切地问着白警官。 “审讯室里呢,我带你们过去。”白警官笑得一脸喜气洋洋,眯眯眼都弯成了括弧,他道,“罗建国现在正准备录口供,只要核对好事实和证据,这个案子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白警官领着大家伙进到了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那是一个有点阴暗的房间,墙上只开了个小小的通气窗,光线有些阴暗,全靠桌上的台灯照着。不大的空间里却坐了好几个人,在房间里用玻璃隔出的里间里,罗建国正坐在其中面对着众人,神情自若,表情看不出一丝的不情愿和崩溃。只是比起上次相见,这次见到的他身上充满了老态,五十多岁的他两鬓开始斑白。 见穆洛风和顾汀进来了,罗建国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算是向熟人打了个招呼。 穆洛风心情复杂地在位置上坐下,只听身旁的白警官敲了敲玻璃,对罗建国道,“我们这边笔录都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破案(7) 罪恶,是人心里最深处的欲望,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宣泄。 第12页 罗建国来自首时,早上七点钟都没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蜡黄的脸上满是长时间没休息好的疲惫。他缓慢而坚定地走到警局门口的岗亭前,礼貌地敲了敲隔窗玻璃,朝里面执勤的民警问道:“警察同志,我是来自首的,该去找哪位警官?” 民警见他一派敦厚老实的模样,还以为只是一些邻里之间的小纠纷引发的事情,不太在意地说:“这得看你是犯了什么事了。” 罗建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道,“我杀了人。两个。” 白警官接到电话通知时,正躺在科室的躺椅上半梦半醒地小憩着,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罗建国到警局来了时,他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五秒钟过后,心跳如鼓。 “把他带审讯室来!”白警官猛地站起身来对电话那头吼道。 再等白警官打电话通知穆洛风他们时,罗建国已经主动地交代了自己栽赃孙俊和再次杀人后藏匿凶器的事实。他目光坚定,没有躲闪,没有懊悔,没有悲伤,也没有报仇雪恨后的快意。他只是静静地说着,点着头,承认他所做过的一切。 穆洛风和顾汀匆匆赶到后,罗建国隔着玻璃与这两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警察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对话,但穆洛风知道,他这是在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警官敲了敲玻璃隔窗,表示审讯开始时,罗建国开始不疾不徐地叙述自己犯罪的经过。 “我女儿就是被王毅骗去做传xiao的。”他放松了身子,垂下眼皮看着自己那双布满厚茧的手,“五年前,她才大学刚毕业,在本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劝她去大城市打拼,她不愿意,说要留在这边照顾我给我养老,也不愿意再用家里的钱,王毅就是看准了她这点才勾引她上了当。” “能具体说说你女儿的受骗过程吗?”做笔录的警官见他态度良好,不由地也放轻了声音。 “有一次,我女儿从外面回来后,激动地跟我说她找到工作了,那个公司总部在邻市,璃水市这边也有分公司,只要她通过了在总部的试用期,就可以来分公司这边上班。”罗建国苦笑了一声,“王毅许诺她,转正后每个月底薪四千,还有业绩提成,干得越多赚得越多。婷婷真以为找到了什么好工作,走之前还跟我保证,等熬过了实习期就轮到她来养我了。” 这种套路,对于急着找工作的应届毕业生来说的确诱惑力不小,每年都会有不少的大学生陷入传xiao陷阱中,也不知道该怪他们安全意识不强还是这个社会人心不古。穆洛风静静地听着,拳头却不由地慢慢攥紧了。 罗建国想起女儿曾经的音容笑貌,声音带上了些哽咽,他继续道:“婷婷自从去了那个所谓的总公司后,就跟我断了联系,怎么打她的手机都没人接。我既不知道那公司的地址,也没有王毅的联系方式,那段时间我跟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报了警,接警的那个警察同志告诉我,我女儿去的那家公司是个皮包公司,只是个空壳。我这才知道我女儿上当受骗了,我跪在地上求他们帮我找回女儿,过了一个星期,找回来的却是一句烂了半边的尸体。” 那时正是春夏交接之际,气温逐渐升高,微生物繁殖迅速,尸体腐烂速度极快。警察们捣毁传销窝点时,罗婷婷的尸体早已肿胀着流出尸水,腐肉上布满了蛆虫与虫卵。 当罗建国接到电话让他去认领尸体时,他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的女儿才二十三岁,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可当他亲眼看到那具穿着熟悉t恤的腐尸后,头顶的天仿佛塌下来了一般,砸在他的脑袋上砸得生疼。他喑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住他的警察不落忍,却还是将真相告诉给了他:罗婷婷因为几次想要从传xiao窝点中逃出来,被抓回去后直接关进了用来惩罚的小黑屋里,那几个负责管人的主管怕她闹事,将她关进小黑屋里逼她认错,一连就是五六天,当他们再打开门时,罗婷婷已经饿死了,怕被发现的他们连夜将罗婷婷扔到了后面的荒山上。 “那个传xiao窝点明面上是被掀了,事实我是知道的,上面那几个重要的人逃了好几个,就连王毅和于晓龙这样的小鱼小虾都溜了出来。我听被救出来的那些年轻人们讲,这个传xiao案的那几个主犯都是跟上头有勾结的,抓是不可能抓的。” “我问他们认识罗婷婷吗,他们都说认识,说罗婷婷是最早发现这是个骗局的人,还跟大家商量怎么一起逃出去,却也是被体罚得最多的人。” 眼泪慢慢蕴湿了罗建国的眼眶,一个没留神,一滴水珠砸在了手背上。 “我那时候心都痛到没有任何感觉了。以前我是不信命的,就连我爱人得病走了的那段时间,我都还坚信着,只要好好活着,只要好好靠自己努力生活,就能获得幸福的人生。”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费尽心思,却还是没护住。” “婷婷出殡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自杀得了,一家人在地下相聚也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地上。但是两年之后,我在璃水市又看到了王毅。” 尽管一年前只是一面之缘,但罗建国仍对王毅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将罗婷婷关进小黑屋的人是于晓龙,但王毅才是最先将他女儿带入骗局的人。无尽的恨意重新燃起了罗建国那颗枯死的心,他决心要让王毅给罗婷婷偿命,于是他跟踪了王毅一年多,摸清了他的住处和生活情况。更让罗建国兴奋的是,他发现王毅跟于晓龙还有联系,他顺藤摸瓜来到邻市,将于晓龙也写入了自己的死亡笔记里。 罗建国一有时间就在两地间来回跑,制定好了周密的杀人计划,待时机成熟后,他决定动手。 “我倒了一个罗建国他们家钥匙的模具,在他出去喝酒的那天晚上偷偷躲进了他们家的客厅。我都忘了等了多久,他终于开门回来,他一进客厅就看到了我,嚷嚷着要报警。我把我手机屏幕上婷婷的照片给他看,问他还记不记得婷婷。他吓得要死,转身就跑。我抄起手边的东西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背上。” “其实在决定动手之前,我的心里慌得要命,恰好碰到孙俊来我这买木工斧。我大概是被蒙了心,动了邪念栽赃给了他。”罗建国用手拭了拭眼角,“真是鬼迷了心窍,我差点害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我跟王毅于晓龙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了,所以我匆匆忙忙跑到这边来把于晓龙也杀了。我要赶在自己被带走前报仇,要让他们也体会到慢慢死亡的滋味。可我还是嫌他们死得太快,连我女儿十分之一的痛苦都没有体会到。” “你为什么要来自首?”笔录的警官问他。 “该做的我都做完了,杀人就该偿命,我要他们偿了命,现在轮到我来给他们偿命了。”罗建国露出一个真挚而淳朴的笑容来,请求道,“可以给我判个死刑吗?我想下去陪陪我的老婆和女儿。” 第13页 笔录至此结束。 审讯室里的众人集体沉默着,像是刚听完一场沉重的诉讼会。人类因为不断犯错,最终走向邪恶,却称其为命运。明明案件彻底告破,却让人一点也愉快不起来。 鉴于罗建国认罪态度良好,白警官没有给他戴上手铐,只是叫人领着他进了收押所。虽然罗建国手上沾了两条人命的鲜血,可大家还是想给这位父亲最后的一点尊严。 穆洛风抬腿走出审讯室时,刚好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拍在走廊的扶手上噼啪作响,地上蕴起一滩水雾。 穆洛风找人借了支烟,靠在走廊的墙上,一边看着雨景一边抽着,吐出的烟圈消散在空气中,却泛出一股焦油的味道。 “听说下雨天跟烟更配哦。”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没个正形地跟自己开着玩笑,笑着笑着嘴角却还是耷拉了下去。他不习惯悲伤,无论是为自己悲伤,还是在听过别人的故事后悲伤,他都不想拥有这种让人脆弱的情绪。 人一旦脆弱,就会像风雨中的浮萍,随时都可能被打翻在浪里。 可谁又想要这般不痛快呢?人生真的完全靠自己选择的吗?罗建国不也选择了好好生活,努力拉扯着女儿长大。结果呢? 没有人会想去动手杀人的,可有时候所谓的社会法则却逼着他拿起了屠刀。说好的幸福人生,却在其中一环被生硬地崩掉,最后却还得不到一个善终。如果当初那些恶人都得到了制裁,罗建国还会红着眼睛一斧斧砍在他们的身上吗? 就是这操蛋的社会在掌控着大多数人的命运。有的人可以逃脱,有的人却一辈子陷进痛苦的牢笼。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嘈杂得让人心烦。 义愤填膺地腹诽完后,穆洛风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不照样也是这个恶心的社会法则的走狗吗,总是被阶级和条条框框固定着,总是在被迫屈服,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跟什么样的人过完一生都被舆论和所谓道德观念束缚着。 凭什么? 凭什么。 穆洛风将快燃尽的烟头摁灭,扔进了楼梯口旁的垃圾箱里,转身下楼朝大门走去。这次的案子审得他浑身不得劲,他开始向外顾汀所说的那种坦荡的自由了。 是的,想要自由,想要那种肆意地争取自己爱情的自由,想要那种无惧他人眼色的自由。 去他妈的社会法则。 出柜 案情告破当天,穆洛风等人就回了璃水市,李队长欣慰地开始着手写总结向上级汇报。 邻市的雨蔓延到了璃水市,下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穆洛风都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呆滞状态。 李队长见自家徒弟状态不对,走过去糊了一把他脑瓜子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在思考人生。”穆洛风往科室的沙发上一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思考出什么了?”李队长来了兴趣。 穆洛风哎了一声道:“这次的案子吧,就让我觉得命运挺作弄人的,我知道罗建国那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我又有些佩服他的毅力和勇气。” 李队长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凭一己之力报了仇,从法律层面来说是严令禁止的,但从道义方面来说,有点理解他。” “所以我就在思考,该怎样保护人生中最珍贵的那些人和事。”穆洛风把手枕在脑后勺,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就又是感情问题呗?”李队长乐了。 “对,又是感情问题。”穆洛风点头。 李队长把自己手里的保温杯往桌上一放,在穆洛风身旁坐下后,嫌弃道,“我还以为你们这次差不多和好了呢,结果还是没进展?你们小基佬谈恋爱也太麻烦了吧,跟演六十八集狗血爱情剧似的。” 穆洛风不禁回想起顾汀那晚拥抱的温暖触感,挂着胡子茬的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嗯……进展还是有一点的,就是我还不敢正式跟他求复合。” “为啥?” “怕被拒绝呗。” 李队长啧了一声,怒其不争地戳了戳他,“你要是拿出你办案时那种狠劲去求复合,再难啃的骨头都能被啃下来。” “我哪敢对他用狠劲啊。”穆洛风悻悻地在心里念叨,他在床上对我用的劲倒是挺狠的,经常搞得自己一身吻痕,第二天还一脸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机械性紫斑。 “不敢来硬的,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我看小顾应该也还是喜欢你的,这段时间你老这么去烦他,他也没把你关门外。” “那可不,我也知道他肯定对我还是有点感觉的。”穆洛风坐起身来,对李队长说:“可是我觉得吧,我还是得把我们分手时的根源问题解决了才好去跟他提复合,你觉得呢?” “根源问题?”李队长好奇心起,“你们分手的根源问题难道不是因为你平常太邋里邋遢吊儿郎当了吗?” “啧,那叫个人属性,顾汀很喜欢的好吧,再说我也不邋遢,每次刷完牙后我还会拿漱口水再漱一次呢。” 李队长忍着笑说,“行吧,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分手的根源问题是什么。” 穆洛风有点难以启齿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道,“我以前不是很爱粘着他嘛,后来你不是看出来我跟他的关系了么,我怕把这事给暴露了,就再也没在警局里去找过他。那天晚上运气不好,我妈跟我谈找女朋友的事呢,聊天记录被他看到了,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把我蹬了。” 李队长问道,“小顾就不怕面对他父母吗?” 穆洛风答,“他说他中学的时候就跟家里出过柜了。” 李队长有些讶异,“那么早就出柜了?小顾这人原则性不是一般的强啊,我估计他当初答应跟你处处不是为了随便尝个新鲜,是真的打算安稳过日子的。” “是的。”分手之后穆洛风也看出来了,虽然他是被顾汀的美貌吸引过去的,可半年相处下来,他的整个生活轨迹里都被烙上了顾汀的印记,想甩也甩不掉,想忘也忘不了。穆洛风自我反省道,“刚分手那会儿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难不成要我把基佬身份公之于众他才开心。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想明白了,他只是在气我逃避问题,连自己最亲的家人也要欺骗。” “那可不,”李队长感叹道,“你反过来想想,要是是你打算认真跟他过日子,结果他刻意在外边跟你划清界限,每天还跟家里人商量着找个女孩儿成家的事,你怎么想。” 穆洛风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低着头不说话。 老李敲敲他的木鱼脑袋,道,“你看看你,现在知道撩完别人又不负责任的后果了吧。对外,你们可以选择不公布这些私密的事情,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对内,你们必须要坦诚,特别是对家人。以前办案的时候,我碰到过一个男同性恋,他伪造了他杀的假象在家自杀,我们搜查线索时看到了他的日记本,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对他那个同性恋人的恨意。” 第14页 “为……为什么?”穆洛风有些惊讶。 “因为他那个恋人背着他骗了别的女孩结了婚,他很爱那个骗子但又挽留不了他,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那个女孩这人是个人渣。他的精神状况很脆弱,在没办法解决这种局面的情况下,他选择用假装他杀的谎言来博得别人的关注。” 穆洛风有些唏嘘:“这种方法也太惨烈了吧……那结果怎么样?” 老李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虽然案件判定为自杀,但我们把那个人渣也带回去审问了好几番,因为我们判定他对死者的自杀行为起到了直接推动的作用。后来我们把死者的日记本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看完后找去了那个女孩的家里,得知真相后,那个女孩跟人渣离了婚。” 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了一个真相大白却一点也不美满的结局。 “所以……你是在教我做个诚实的好人吗?”穆洛风惴惴不安。 “你懂就好。”李队长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起身走开。 事情彻底结束后,李队长给科室里加班的众人错开时间调休了假。穆洛风加上自己的假一共休息三天,这是他这一年来休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调休的第一天,穆洛风难得地回了一趟家。早就接到儿子电话的穆妈妈心情愉悦地准备了一大桌子穆洛风爱吃的菜,听到门铃声来开门时,身上还围着粉红色的爱心围裙。 “妈。”一个月没跟老妈见面了,穆洛风进门时突然感觉有点紧张。 “快进来,去里面把手洗干净,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穆妈妈喜笑颜开,接过穆洛风手里提着的纸袋,“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 “喏,送你的小礼物。”穆洛风语气自然地答道。这是回来前一天,穆洛风托女同事帮他选的护肤品,当做送给老妈的礼物给带了回来。 穆妈妈点了点他的头,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现在还学会来讨好你妈了。” 穆妈妈领着穆洛风在餐桌前坐下,看着慢慢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穆洛风抽了抽嘴角,夹了块五花肉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抬头看着给他盛饭的老妈,道,“妈,搞这么丰盛,能吃完吗?” “你再带个人回来不就能吃完了嘛。”穆妈妈嗔怒。 穆洛风喉头一噎。 好在穆妈妈没想太多,只是习惯性地顺口一说,开启投喂模式后,她光顾着给穆洛风夹菜,没再想起别的事来。 母子俩和和睦睦地吃完了中饭。 当穆洛风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开始打盹时,穆妈妈一屁股坐到穆洛风身边,闲着无聊又开始了日常唠叨。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看我一次。”穆妈妈不满。 “最近忙着查案子呢,这不一完事就回来看你了么。”穆洛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算你还有点良心。”只要见到儿子健健康康地回来,穆妈妈心头的怨念早被一扫而空,她啰啰嗦嗦地从穆洛风的日常饮食问到休息作息,再问到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最后又聊回到“你都老大不小了,老这么单着不好”的话题上。 穆洛风昏沉的睡意霎时间被一扫而空,他慢慢坐起身来。 “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带回个人来给我看看,该不会是你身体不行吧?”穆妈妈狐疑地打量着自己儿子不可言说的那地方。 “怎么可能!”穆洛风果断打断了他妈的胡思乱想,“你儿子这身强体壮的,哪里能不行?” “那你就是心理有问题咯。是不是因为看多了变态的案子,所以你的心态变得有点不太好?”穆妈妈担心道。 “哪有那么夸张。”穆洛风笑笑。 “那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儿子长得又高又帅,从小就是什么班草校草的,你们警局就没个小姑娘喜欢你?” 小姑娘没有,大老爷们倒有一个。穆洛风脑海里浮现出顾汀手执手术刀时的逆光背影,他定了定神,郑重地对穆妈妈说:“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还喜欢挺久的了。” 穆妈妈眼神一亮,问道:“谁啊?是个怎样的人?” “个子挺高,身材很好,气质高冷,工作认真,业务能力超强,原则性很强,又有修养又有品位,平时的爱好喜欢看看外文的侦探小说,不太爱在外面乱七八糟的地方瞎玩。最主要的是……长得可美了,眉心还有颗美人痣。”穆洛风说着说着神情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骗人的吧?”穆妈妈一脸质疑,“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就算有,能看得上你?” 穆洛风心里打出三个巨大的问号,刚才不是你说你儿子又高又帅有的是人喜欢吗?况且这么完美的人早跟你儿子睡过几百回了。 “我不说你又嫌我没对象,我说了你又怕别人看不上我。”穆洛风撇嘴。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总觉得你说的这人……听起来性格挺强势的?”穆妈妈不放心。 穆洛风想起顾汀那外冷内温的性子,勾唇道,“他性格挺好的,对关心的人可体贴了。” 穆妈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搡搡穆洛风,“说的这么好,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唔,怎么说吧,我跟他以前谈过一段,后来被甩了……”穆洛风支支吾吾道。 “你怎么人家了?能把这么好一孩子气得甩了你?”穆妈妈气地直掐穆洛风。 穆洛风一急:“我怕你不接受人家,不敢带回给你看。” 穆妈妈怒:“我怎么就不接受人家了?” 穆洛风:“他是个男的。” 穆妈妈:“男的怎么了,男的难道就……男的?” 穆洛风点头补充道:“他叫顾汀。” 穆妈妈:“……” 穆洛风:“他是我们警局法医室的科长,人好得不得了。” 穆妈妈同一个动作和表情僵持了有五分钟之久,她缓缓偏过头来,见穆洛风一脸真挚地与自己对视,便站起身朝卧室走去。进门前最后一秒,她恍然如梦地扒着门框转过头来,问穆洛风:“真的?” 穆洛风答:“真的。” 穆妈妈迷茫着一张脸,朝他摆了摆手,“我去冷静一下,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复合(1) 这算是……出柜失败了吧? 穆洛风坐在街边公园的长凳上,开了一罐可乐喝着,铝罐外壁的冰水顺着瓶身滑落在他的手上。 气泡咕噜噜噜地在口腔里炸裂,刺激着味蕾,冰凉的液体让焦躁的心情都平静下来了一些。 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看着公园草坪上带着孩子出来玩耍的父母们,穆洛风有些烦闷地在想,自家老妈果然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又让她失望了吧…… 一想到前路未明的未来,穆洛风枯萎在了长椅上,整个人都焉了。 第15页 一阵轻风刮过,带着一只飞在低空中的螃蟹风筝砸在了正在放空的穆洛风身上。风筝很轻,砸在身上倒也不疼。穆洛风回过神来,将风筝从身侧拿起。 不远处,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胖墩嘚嘚嘚嘚地跑了过来,脸上的肉肉跟着跑步节奏一颤一颤的,他一脸紧张地盯着一身痞气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穆洛风,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叔叔对不起,我的风筝不小心砸到你了,可以还给我吗?” 小胖子胖虽胖,但一双大眼睛像小狗一样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翘。穆洛风见他可爱,故意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逗他道,“叔叔的头被你的风筝打得好疼,你必须要对叔叔负责才行。” 小胖子的表情瞬间变成qaq,明明他看到这风筝是落在了怪叔叔的背上,怎么又会让他头疼呢。 穆洛风看他吓得不敢说话,装得更起劲了。他眉头一皱就说:“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坏小孩?我要去告诉你的妈妈。” 小胖子脸一鼓,转身指着不远处道,“我妈妈就在那呢,是她带我出来玩的,我才不是坏小孩。” 穆洛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个穿着藕色连衣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长发女人,衬着公园的蓝天绿草坪,这容貌姣好的女人立在那像幅画一般。抱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美妇人,见她正在与同行者面对面交谈些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和笑意,宛如二八少女。而这个同行者,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穿着白衬衫,手臂上搭着一件休闲西装,随便一个姿势站在那儿都丝毫不比男模差。 穆洛风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异常熟悉,知道男人转过身来时,穆洛风才发现这他妈居然是顾汀。 顾汀怎么会在这?!穆洛风的危机雷达开始滴滴作响。他弓着身子躲在长椅椅背后边,做贼似的偷偷打量着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女人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子,嘴上说了句什么,顾汀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嘴唇抿出一丝笑意来。 穆洛风心里醋海翻涌,他转过头面色不善地问小胖子,那个女人就是你妈? 小胖子点头。 穆洛风吃味,心道:好你个顾汀,老子跟你分手三个多月,各种示好都没有复合成功,你居然跟个已婚妇女勾勾搭搭的,作为人民警察还有没有点廉耻心了! 他对小胖子凶道:“走!带我去会会你妈!” 跟在小胖子身后走在石板路上,硬是被穆洛风走出了出去找场子的黑道大哥的架势。小胖子被逼无奈地领着穆洛风向他妈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小胖子哭丧着脸抬起小短腿扑进了他妈的怀里,告状道:“妈妈,有个怪叔叔要来找你。” 正说着话的女人和顾汀,瞬间被小胖子身后的穆洛风吸引去了全部的视线。 最先反应过来的顾汀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穆洛风憋着一口气反问道,“你能在这,我就不能在这吗?” 女人摸摸小胖子的头安抚了一阵后,打量了下穆洛风,对顾汀问道,“你俩认识?要不给我介绍一下吧。” 穆洛风看着他俩紧挨着的手臂,气得肺都快炸了,他尽力收敛着怒气,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没想到顾科长现在都男女不忌了哈?” 女人显然没听懂,一脸莫名。 顾汀嘴角紧绷,无可奈何道,“你又在瞎想些什么东西。” 穆洛风不爽,“我没瞎想什么,我只是感叹一下前男友的性取向变得这么快,而且现在居然还喜欢□□类型。” 顾汀被他这一番指控给弄懵了,还不等他开口澄清,女人就抢先问道,“你就是穆洛风吧?” 哟呵,还知道老子的名字,这敌情侦查得不错啊。穆洛风不屑一笑,“就是我,怎么了。” “你说……顾汀是你前男友?”女人问。 “是啊,是不是感觉自己被基佬欺骗感情了?呵呵。” “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三个月前。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女人不怒反笑,她的目光从穆洛风转移到了顾汀身上,伸手拧了顾汀一把,“你这死小孩,分手了还在这给我装?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还装得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死小孩? 浓情蜜意?? 这女人知道我跟顾汀的关系??? 穆洛风被震惊三连,呆在原地。 顾汀面色薄红,一丝羞怯从他眼底闪过,他扭过头去,硬着嘴说,“忘记告诉你了。” “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女人佯怒地拍了他一下,转过脸来对穆洛风露出一个笑脸,道,“我早就想见见你了,顾汀老是找各种借口不愿意让你来跟我们见面,待会儿我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我们仨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见这女人说话口气不一般,穆洛风立刻礼貌起来,“您是?” 女人捂嘴一乐,道,“我是顾汀的亲姐姐,顾洛。” 穆洛风听闻,立刻稍息立正收腹挺腰,露出自己最最最最最真挚的微笑道,“姐姐好。” 顾汀:“……” 穆洛风没有开车出来,众人坐上顾汀的那辆雷克萨斯先把小胖子送回顾家,再根据顾洛的手机地图导航来到了一间高档中式餐厅。餐厅一进门就是室内人工造景的流水回廊,装修风格取得徽式建筑的青瓦白墙,一眼看去很是赏心悦目。 穿着汉服挽着发髻的服务员小姐领着他们来到一间预定好的包厢里,替三人斟好茶后拿着已点好的菜单退下了。顾洛安排穆洛风和顾汀挨着坐在一边,自己坐在他们对面,眼神充满慈爱关怀地看着他俩。 虽说是亲姐弟,顾洛和顾汀的性格却相差不少,一个是冷淡的高岭之花,一个是笑语晏晏的温婉美人,但俩人的长相却是如出一辙得好看。 “菜都是现做的,得好一会儿才能吃,要不我们先聊聊天?”顾洛道。 穆洛风挺直了背,正襟危坐,“想聊什么您说。” 顾洛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小穆你不用这么紧张,比起我弟的死人脸来说,我可亲切多了。” 顾汀:“……损人的时候能不带上我吗。” 顾洛朝穆洛风问道:“你和我弟为什么会分手?” 穆洛风一僵,他看了眼身旁自顾自端起茶杯喝茶的顾汀,支吾道:“……就……就一些原则性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什么的……” “原则性问题?” “唔……主要就是……我还没跟我家里人坦白性取向这事……” “啊,就这事。”顾洛松了口气,她对顾汀责怪道,“顾汀你也是,这种事情你有经验的怎么不主动去帮帮小穆,居然还闹出分手来了。” 顾汀放下茶杯,“这种事情得他自己想清楚了,不是一个帮字就能解决的。” 穆洛风赶紧道,“怪我那时候没想明白,我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想重新把顾汀追回来来着。” 第16页 顾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一脸调侃地问顾汀:“难不成你是下面那个?” 顾汀瞥她:“怎么可能。” 顾洛不敢相信:“不是吧,我看小穆长得这么有男人味,怎么可能被你压?” 穆洛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啦,挺爽的其实……” 顾洛&顾汀:“……” 包厢门被敲响打断了这段尴尬的对话,服务员们端着菜聘聘婷婷地走了进来,各色香气扑鼻的菜肴摆满了桌台。 “请慢用。”长相客人的服务员小姐微笑着离开。 顾洛道,“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些,不要介意。” 穆洛风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客气,顾汀爱吃的我都爱吃。” 俩人客套了一番,坐在一旁不语的顾汀拿自己面前的碗盛了一碗汤,放在了穆洛风面前。 穆洛风:???!!! 顾汀垂下了眼,发自内心地说道:“我为三个月前那次幼稚的吵架道歉。分手时我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不理智的决断,伤害到了你,不好意思。” 穆洛风哑然,心里千思万绪一齐涌了出来,鼻头不禁有点酸,他摇摇头道:“都是我的错,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了,我却还像个见不得光的胆小鬼一样在那躲躲藏藏的。爱情本来就该是件平等的事,总不能享受着你给我的温存和自由,我却在外面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顾汀喉头一动,心里满是感触。 穆洛风用坚定的语气说着,“分手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考虑过好的结果,也考虑过坏的结果,但我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很怕你已经放弃我了,好在后来我发现其实你也还舍不得我。所以,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好好表现。” 俩人眼神对撞,浓郁的感情正要弥漫出来之时……顾洛打断道:“我饿了,可以吃完再继续吗?你们这么旁若无人也太伤害我了吧。” 顾汀干咳一声,耳根通红,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干了。 穆洛风挂着一脸傻笑,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他神色荡漾地碰了碰顾汀的手,小声问道,“你以前怎么不跟你姐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汀不想看他,眼神看着别处,“有必要吗,反正你都会找回来。” 穆洛风心里的老鹿开始旋转跳跃,在高路公路上越奔越远…… 复合(2) 一顿饭下来,穆洛风吃得喜笑颜开,这次不但顺利复合,还见了顾汀的至亲,多日来的心事终于了结,以至于喝了点薄酒的他走路都带点飘。 “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顾洛对他们摆摆手,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离开了。 送走顾洛,穆洛风与顾汀并肩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 穆洛风口哼小曲,在酒精作用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让人忍不住大摇大摆起来。 顾汀被他时不时蹭过来的肩膀撞了好几下,柔声道,“好好走路。” 穆洛风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可不可以……牵着手走?” 顾汀泛起淡淡笑意,“这可是大马路边上,会被路人看见的。” 穆洛风皱鼻道,“谁爱看谁看去,老子柜都出了还怕被人看吗?” “出柜?”顾汀讶然。 “嗯……”穆洛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等我妈气消了我就把你带回去给她看看。” 顾汀百感交集,他伸出手来温柔地与穆洛风十指紧扣,两人走进停车场里停车的位置道,“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穆洛风反拉住他的手,撒娇道,“我们都和好了,为什么不带我去你那?我不管,我不回家。” 顾汀还是把穆洛风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再次进入到这个久违的熟悉空间里时,穆洛风感觉自己鼻根酸酸的,好像有什么液体迅速在他眼眶里汇集。怕眼泪就这么直勾勾地掉下来,他扑进顾汀的大床里,把头埋进被褥里贪婪地嗅着上面专属于顾汀的味道。 淡雅的,却叫人无比安心的体香,就像是用舌尖在他肌肤上舔舐时品尝到的一样。 “洗完澡再上我的床。”看到穆洛风连外套和外裤都没脱,顾汀的洁癖爆发,他拎着穆洛风的衣领将他扔进浴室里,一点温存的机会都没给。 穆洛风嘁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在浴室里开始洗澡。 他的浴巾还挂在老位置,取下来时可以明显感觉到那是被太阳晒过后松松软软的手感。洗漱台上也还放着专属于他的漱口杯和剃须刀。 呵,这哪是知道我会回来,这明明就是自己爱我爱惨了,这个闷骚。穆洛风暗爽地挑了挑眉。他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段时间到处连轴转,他都没来得及收拾收拾外表,下巴上胡子拉碴,头发长了也没时间去剪,好在身材保持得不错,小麦色肌肤的衬托下腹肌人鱼线块状分明,并且由于这段时间到处跑外勤还瘦了不少,公狗腰更显线条。 “我这身材看起来还挺有食欲的嘛。”穆洛风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上泡沫剃胡子。当他清洁完脸部,习惯性脱掉裤子拿出另一把剃须刀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靠在躺椅上看着外文小说的顾汀,抬头打量了一眼下半身围着毛巾的穆洛风,随口道,“刮胡子了?” “你不就喜欢我被剃得光溜溜的样子吗。”穆洛风抽掉他手中的书,俯身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饶是冷静如顾科长,也禁不住再三撩拨。顾汀只觉得有热流朝下半身汇去,他不太自在地起身,语气平静道,“我去洗澡。” 穆洛风扑腾到床上,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解下围着的毛巾露出还没清理毛发的下半身,对顾汀道,“顾哥哥你快去快回哦,我这里的大工程还等着你来帮我完成的呢。” 顾汀暗暗咬牙:……这人真的一天不骚浑身难受。 一夜未眠,通宵鏖战。由于过度消耗体力,第二天两人都没能起得来床。 由于生物钟的准时提醒,顾汀赶在中午前醒了过来,他刚想下床倒水时,被身旁紧挂在自己身上的巨型八爪鱼缠着无法动弹。八爪鱼的手手脚脚缠在顾汀的背上,嘴也不老实地贴在顾汀的后颈处。 “放手。”顾汀用手肘捅了捅身后那人的腰。 穆洛风的手收得更紧了,他在顾汀后颈上吸出一个草莓来,黏黏糊糊道:“你昨晚弄得人家好痛,今天都不安慰一下就要走,哼。” 到底昨晚是谁最后还要骑在别人身上不肯下来的。顾汀无奈,他扭头给了穆洛风一个早安吻,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穆洛风摁住他的后脑勺,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回吻后,松开了爪子,满意道,“这还差不多。宝贝儿我饿了,有早餐吗?” 第17页 顾汀穿着被穆洛风扯得松垮的睡衣,站在灶台前煎了两个蛋外加几片午餐肉。穆洛风从衣柜里翻出了顾汀的一条运动裤穿上,□□着上半身到厨房来,翻着冰箱。 “牛奶在老位置。”顾汀头也不回地说。 “哦。”穆洛风心领神会地从保鲜箱里拿出牛奶,往自己与顾汀的情侣马克杯里分别倒了一些。 两人磨磨蹭蹭地吃了个简易早餐,顾汀习惯性地边吃边看学术杂志,穆洛风则是没个正形地拿着手机在玩。 好久没有慢下节奏来好好体会下生活的感觉,穆洛风抬头透过百叶窗看向窗外时,觉得有些置身梦中的味道。 穆洛风调休三天,而顾汀身为科长只调休了两天,这意味着享受完今天的悠闲时光,顾汀明天又得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阳光从窗叶的间隙中漏下来,洒在顾汀俊美的侧脸上,光影与他的睫毛纠缠,温度与他的呼吸共舞,穆洛风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居然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滋滋。顾汀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顾汀朝它瞅了一眼,神情明显一顿。 “怎么了?”穆洛风咽下嘴里嚼着的火腿问道。 顾汀收敛了神情道,“没什么,我姐发了条微信过来。” “哦。”穆洛风没太在意。 “她让我们俩今晚回去吃饭。” “今晚回、回哪?”穆洛风愣住。 “我家,我爸妈说想见你。”顾汀说得慢条斯理,起身收拾俩人吃干净的杯碟。 穆洛风像被夹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他跑到顾汀身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不安道,“这也太快了吧?我昨天才见过你姐。” 顾汀嘴角微微一勾,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别紧张。” 话是那么说,可当车停进本市某贵价小区的停车场里时,精心打扮过的穆洛风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他本能地抖着手抽着烟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顾汀……我还是有点……紧张……”穆洛风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吃顿饭而已,我家人都知道你,不会为难你的。”顾汀安抚道。 “可是,我就这么空手过来,不太好吧?”穆洛风放不下心。 顾汀给车熄了火,道,“我爸不太喜欢别人送东西过来。” 穆洛风不解,“怎么?” 见穆洛风一派懵懂天真的模样,顾汀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卧槽???!!!”穆洛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原来省厅里的那个谁就是你爸?” 顾汀对这种回应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厉害啊你。”顾汀再一次在穆洛风心中刷新了形象,“你这都敢出柜?最后还敢到你爸眼皮子底下做事,这也太硬核了吧。” 顾汀嗯了一声,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有能力对我的人生负起责任来,所以我爸不会过多地指摘我。这也是我选择当法医而不是从政的原因。” 顾父在省厅身居高位,顾母则是璃水市一个商业集团的常任理事,顾汀与顾洛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从小衣食无忧,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口头上这样介绍的时候穆洛风心里还没个具体的感受,可当他踏进顾家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体会到了那种嫁入豪门的感觉。 顾宅是复式楼结构,大厅上层挑空,挂有极具设计意味的吊灯,整个房屋的装修风格将新中式与现代相交融,既正统又简洁不繁琐。从进门就能看到的镂空花鸟屏风开始,穆洛风每往里走一步都能嗅到高雅加壕的味道。 保姆给他们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俩人换好后,顾汀领着穆洛风向客厅走去。 “爸,妈,我们回来了。” 顾父坐在沙发的一侧翻阅着时政杂志,顾母则坐在另一侧喝着咖啡看着手里的文件,两人神情皆严肃得像在工作一般。听到顾汀的声音,顾父顾母抬起头看了过来,视线穿过顾汀直接打量着他身后的穆洛风。 “叔叔阿姨好。”穆洛风扬起因过度紧张导致有些僵硬的笑肌。 顾父唔了一声,只说了句“来了就坐吧。”便又把视线移回了杂志上。 顾母倒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露出一个十分职业而标准的微笑来,“小穆是吧,来阿姨这边坐。” 穆洛风被这假笑笑得有些瘆得慌,他同手同脚地跟着顾汀走到另一张沙发旁坐下,心跳如擂鼓,强装着冷静。顾汀的眼神虽望着别处,手却牵上了穆洛风的,他轻轻摩挲了下穆洛风的手指,减轻了穆洛风不少紧张感。 顾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心里不禁觉出几分趣味来,她将手叠放在大腿上,女强人的气场一下迸发了出来。顾母似笑非笑地与穆洛风对视着,道: “小穆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阿姨早就想跟你见见面了。” 复合(3) 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偌大的空间里一时间竟寂静得有点让人发毛。 一入豪门深似海,穆洛风提心吊胆地像个小媳妇一般正襟危坐着,顾母这一来就不太友好的语气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 这婆婆,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啊。穆洛风瞬间将自己代入进家庭伦理剧中被棒打鸳鸯的小白莲女主角色之中。 “你的手怎么出汗了,是不是我家空调温度调太高了?”顾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穆洛风,语气绵里藏刀。 “没有没有。”穆洛风拿纸擦了擦手心,阿谀道,“还不都是因为阿姨您长得又年轻又漂亮,老这么盯着我看,我有点紧张。” 顾母故作夸奖道:“嘴这么甜,平常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送命题来了,穆洛风背脊一寒,赶紧否定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可是一整颗心都扑在了顾汀身上。” 顾汀被这俩人浮夸的对话膈应到了,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叹气道,“你叮嘱我一定要把人带回来,就是为了再把他给吓跑吗。” 顾母姿态优雅地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愉悦道,“你也会紧张别人了?新媳妇进门,婆婆得立立威,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穆洛风心里闪过无数个省略号,却倒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婆婆”只是想调戏下自己,不是为了麻烦来的。 “没事少看点那种逻辑混乱的电视剧。”顾汀说。 顾母冷哼了一声,穆洛风见俩人之间气氛有些冷,连忙打岔道,“我平时也老爱看些什么偶像剧婆媳剧了,阿姨下次我陪您看哈。” 听了穆洛风的话,顾母的心里好受多了,“你们这群姓顾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木头。小穆,走,陪我吃饭去。” 餐厅里,保姆早早将做好的菜摆盘好端上了桌。虽然只有四个人吃饭,却摆出了一副够喂12人的架势,玉盘珍馐摆满一桌,穆洛风看得食指大动。 第18页 顾父落座后,自带的威严气场虽还在,面对初来乍到的穆洛风还是和蔼了不少,他拿起筷子道,“动筷吧,既然顾汀带你回来了,你就不要当自己是外人。” 顾母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后,穆洛风这才敢拿起筷子,没想到的是,顾母方向一转,排骨居然落到了穆洛风自己碗里。 穆洛风受宠若惊:“???!!!!谢谢妈!!!!” 顾汀:……会不会叫得太顺口了点。 顾母被他这反应逗得笑出了声,她按了按眼角的鱼尾纹道,“刚才我就是想逗逗你,你是顾汀愿意带回家的人,我们都喜欢你,你不用把前面那些玩笑话放在心上。” 穆洛风曾几何时才被自家母亲逃避的态度弄得有点心灰意冷,现在在顾汀家感受到了这般的关怀和疼爱,眼眶不禁有点发热。怕眼泪会不小心溢出来,他低下了头,语气带着一丝丝哽咽道, “我也爱顾汀,我也爱你们。” 饭后,一家人回到客厅坐着说说话。褪去身份光环的顾父顾母就像普通的父母一样,跟顾汀穆洛风聊着家常,问问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给他们操心着方方面面的事情。 顾父话虽不多,但每一句出口的话都饱含着深思熟虑,他对穆洛风说:“你和顾汀可能会跟一般的小两口不太一样,可在我们家看来,幸不幸福形式并不重要。我希望你们在外行事不要太张扬,落人话柄,但如果听到了些不好的言论,也不要太过在意,正常地按你们的轨迹生活就好。” 这里不仅是一间豪华的屋子,更像是用爱与包容砌出来的城堡。在父母眼里,他们亦常人。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顾汀坐着电梯去停车场开车,穆洛风被顾母拉住又叮嘱了好几句,说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让他带着顾汀多回家吃吃饭,顾汀从小太过独立,嘴也不甜,自打工作之后几乎一个月才会回家一趟。 穆洛风答应着,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可真成顾家儿媳妇了。 坐上车,穆洛风让顾汀先开去自己的租房处,他要收拾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带回顾汀那。 顾汀揶揄他,“你怎么不把家直接搬过来算了。” 穆洛风问,“可以吗?” 顾汀无语。带着他收拾好东西回去后,又嫌单身公寓太小,东西堆放得他的洁癖症爆发,两日后两人又去房产中介那租了一套更大的公寓。 日子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轨迹。同居之后,穆洛风把自己那辆破破烂烂的雪佛兰扔在了车库的犄角旮旯里,每天蹭着顾汀的车上下班。 在警局里,为了保证在工作时不会分心,顾汀跟穆洛风约法三章,没必要事时不要老是去对方科室串门搞小动作,中午吃饭就约在食堂门口见。 不上夜班的时候,下了班两人会开车去超市买些新鲜的菜,顺带捎些小酒回家,亲自动手做做饭,虽然穆洛风只有洗菜和旁观的份。 穆洛风很少再出去跟警局里那群单身汉们出去喝酒唱歌,有那个空闲时间,他宁愿在家搂着顾汀坐在客厅的木地板上陪他看看电影,虽然顾汀爱看的基本都是些恐怖片与科幻片。 生活很充实,工作很顺利,只是偶尔穆洛风也会发发呆,想想那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的老妈。他也想过要不要打电话回去跟她说说话,可一想到老妈失魂落魄的模样,穆洛风就胆怯起来。 王毅案之后,璃水市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偶尔接警的一些小案子因为证据链齐全都很快就能侦破,穆洛风顶多出出外勤四处跑跑,大部分时间就是待着科室里执勤和闭目养神。法医室倒一直没有闲过,因为法医人才的短缺,警局里又招来了几个新的法医学实习生,先前过来实习的林可上个月通过了公职人员考试被正式招入市局,现在依旧在给顾汀打着下手,而顾汀就负责每天带着一群有雏鸟情节的实习生熟悉各种流程以及实操讲解。 自打顾汀开始带新的实习生,穆洛风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在食堂偷听实习生们吹顾汀的彩虹屁,从什么“你们没近距离看过不知道,顾老师的眼睫毛可长了”“皮囊只是表象,顾老师的医理知识和技术才是硬实力”,到“顾老师人超高冷的,平时都只敢偷偷看他”“那天被顾老师盯着看了三秒,感觉自己卵巢爆炸”。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顾汀的吹嘘简直无所不用无奇不有。 穆洛风常坐的位置与实习生们常坐的位置只隔了一个隔断,虽两不相见,话却能大概听得清楚。平时,穆洛风也只是一边听一边暗搓搓地笑,哪知这次刚好听到这几个小年轻在那起哄,催其中一个叫夏琳琳的小姑娘跟顾汀告白。 “去嘛,你长得也挺漂亮的,说不定就成了呢。”其中一个实习生鼓励她。 “是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今天在解剖室的时候顾老师不还单独跟你说了好久的话嘛,万一顾老师也对你挺有好感的呢。”另一个实习生附和道。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夏琳琳的声音弱弱的,却能明显听出那一份少女心悸动的羞涩,“说不定顾老师只是单纯看我不懂,想教明白我才多跟我说话的。” 一众实习生无一不发出羡慕的感叹声,表示自己也想要多跟顾汀进行一下学术上的交流。 穆洛风偷听到一半,气得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心想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没事老去骚扰顾汀,要他给自己讲课。穆洛风刚想将头探出隔断去探个究竟,坐他对面的顾汀放下筷子,看着他道,“你这饭还吃不吃了。” 穆洛风委屈巴巴道,“你刚才听见没,有人觊觎你。” 顾汀无奈,“年轻人在那起哄你也信。” 穆洛风不满,“我才28,不也是年轻人。你不也是我每天蹲解剖室才把你蹲到手的?” “我有那么好蹲到手?”顾汀反问。 穆洛风瞬间又心花怒放了。 从顾汀嘴里撬出些情话来的穆洛风觉出了些甜味,时不时地耍着赖让顾汀开口哄他,人前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穆警官,在家里面对着顾汀时赖皮得像一块陈年牛皮糖,总要把人从床下缠到床上才罢休。 有时想安安静静看看书的顾汀不堪其扰,也不管什么修身养性了,直接身体力行,把那个聒噪的人干到说不出话,整个世界才能完全安静下来。 穆洛风也乐得受此“惩罚”,时不时还说些荤话,要逼得顾汀被惹烦了,对他好一番顶弄,弄得他丢盔卸甲才罢休。 一连好一段时间,两人夜夜笙歌,就连体能强悍的穆洛风都有点吃不消,感觉自己脚下虚浮,才堪堪停止对顾汀的骚扰。 放空地躺在床上,穆洛风牵起顾汀的手在嘴边吻了吻,感受着贤者时间里大脑的一片空白。 顾汀捏了捏他的手,道,“明天我要出一趟差,两天后回来。” 穆洛风问,“去哪?” 顾汀答,“澧市,那边的公安警校请我去开讲座。” “过分。”穆洛泄愤似的在他手背啃出一个牙印来,“你不许在外面又沾花惹草的,小心我查岗。” 第19页 复合(4) 第二天一大早,顾汀便拎着头一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出发了。穆洛风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看着他出门,对象离家就跟抽了他的筋似的,整个人都没了气力。懒得给自己做早餐的穆洛风选择在楼下早餐店打包带去警局慢慢吃。 刚进科室,还没落座,位置紧挨着他的老乔脸色诡异地朝他招了招手,穆洛风一脸莫名其妙地挪了挪椅子靠了过去,问他,“怎么了?” 老乔表情凝重,“小顾今天是出差去了吧?风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不说吧,我又觉得对不住兄弟你。” 老乔为人一向稳重,很少会说不靠谱的话。听到他这番话,穆洛风不禁正色起来,他指了指自己,“是关于我的吗?该不会……工作上出了什么重大问题了吧?” “不关工作的事。”老乔表情有点纠结,“就是那个……那个什么。” “哪个呀?”穆洛风更是一头雾水。 “跟小顾也有关那个!” 穆洛风心里一凉,别怕是又搞出什么棘手的事不但跟他有关,还会牵扯到顾汀,这要是吃个处分就凉凉了。穆洛风一咬牙,道,“老乔你有话就直说,我心脏病都要被你急出来了。” “就是上次,我去楼上拿检验报告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实习生跟小顾站在走廊那讲话,也是无意中听见的,就听到那个实习生跟小顾告白来着……”老乔说着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你猜小顾怎么说,小顾居然说自己有未婚妻了!” 实习生?怕不是又是那个夏琳琳吧。穆洛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都找过去告白了,顾汀还跟他说是在起哄。他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呢?”老乔急地把他正要塞嘴里的包子抢了下来,“小顾他都订婚了还跟你……这可不道义!” “哈?”穆洛风被老乔这吞吞吐吐不说清楚的话弄得有点懵,他拿回老乔抢走的包子道,“什么道义不道义的,顾汀有未婚妻就有呗。” “你们基……gay谈恋爱能别这么卑微不?!他到时候都结婚了你上哪哭去?”老乔气得快要吐血,干脆一把夺回包子塞进自己嘴里。 “……”穆洛风总算懂了老乔找他这次谈话的中心思想是什么了,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敢情我跟顾汀的事你也知道?” 老乔呵了一声,“我又不傻。” 穆洛风见他非但没有半点其实,还如此担心自己是否被渣,心中一暖。他拍拍老乔的肩,感叹道,“好兄弟!这袋包子都送你了!不过顾汀他不会跟别人结婚的,别担心。” “你就这么肯定?”老乔嚼着包子狐疑道。 “必须的啊。”穆洛风嘿嘿一笑,“顾汀他‘未婚妻’就是我嘛,见过家长了都。” “!!!!!”老乔发出单身狗的惊叹。 美滋滋的心情持续了一整天,下班后穆洛风开着顾汀的车在市里兜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家位置隐蔽且看起来还算正轨的成人用品店。 把车在路边停好后,穆洛风空着手一脸正经地进去,提着两大纸袋一脸正经地出来,表情镇定得仿佛什么都没买似的。 由于顾汀不在家,穆洛风懒癌发作,随意地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个单后就开始研究刚才买的那些好东西。吃完味道不怎么好的外卖,穆洛风掐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进浴室洗了个澡,穿上了那堆情趣用品中的其中一件,躺在床上拍了张重点部位的照片,发送给了顾汀。 h市,结束了下午的讲座,顾汀被邀请同公安警校的领导们在某饭店吃饭,法医学系系主任正在劝顾汀在学校挂职客座教授时,顾汀的手机突然连着震动了好几下,信息栏弹出好几条穆洛风发来的未读信息。 “抱歉。”顾汀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主任的高谈论阔,拿起手机点开的消息,只见一张穿着丁字裤鸟都遮不住的高清□□照片弹了出来。顾汀没做任何心理准备,手一滑,手机差点砸进碗里。 “小顾你这是怎么了?”主任见顾汀脸色几度变化,想探头过来看看详细。 “没什么事,就是内人发了点消息过来。”顾汀勉强装出淡定模样,速度飞快地将屏幕锁了。 “该不会是弟媳查岗了吧?”主任意味深长地这么说着,在场的老男人们纷纷发出yin笑来,“我们可是在正经吃饭,弟媳要是不信我来跟她说。” 顾汀敷衍地笑了笑,不打算回答,正好穆洛风又发过来一条文字信息,上面写道:【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就只能靠亵玩你的未婚妻度日了】 顾汀忍耐地攥紧了握住手机的手,抬头对主任说道,“不好意思,有点家务事急需处理。” 主任心领神会道,“去吧去吧,我们下次再聊。” 告辞后,顾汀径直回到了自己再酒店楼上定好的房间。他一边躁闷地扯开衣领,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穆洛风的电话号码。 不到两秒电话就通了,显然正等着他打电话过来。 “怎么现在才打过来,好慢。”穆洛风不满道,仔细听还能听出他字里行间的细喘。 “你那是什么声音?”顾汀显然听出了他语气的不正常,脱下外套扔在床上。 “玩你未婚妻发出来的声音咯。”穆洛风嗓音低低地笑着,尾音透露出一丝难耐的情愫,“你居然背着我有未婚妻了,该要好好惩罚你一下才好。” 顾汀被他这满嘴的骚话烫得耳尖通红,道,“你想怎么惩罚我?” 穆洛风嗓音沙沙哑哑的,声线里的颗粒质感磨得人心尖发痒,他说:“顾老师,你听说过电话y这种东西吗?” …… 然后就真的y了。 …… 两天后,顾汀从h市回来,到家时天还没大亮。进门后第一件事,风尘仆仆的顾老师把还没睡清醒的穆骚浪钉在床上干了个爽。 曾经的克制自律,现在都好像海面上的泡沫一般,被穆洛风随手一撩就全部炸裂了。 一连瞎玩了好几天的穆洛风腰酸背痛,他把脸埋进被子里痛苦地□□着,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摇断了,不赶紧来瓶汇x肾宝可能就快不行了。 “把以前那个禁欲的顾美人还给我。”穆洛风嘤嘤嘤道。 “我看你是又□□了。”顾美人冷漠地套上睡袍进浴室洗澡,准备出门上班。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两个月,进入冬季后,不爱把自己裹严实的穆洛风也换上了加棉的夹克。他站在河边的礁石上抽着烟,借烟味驱散萦绕在鼻前的尸臭味。 天色灰扑扑的,映衬着浑浊的河水,看起来了无生气。河岸边上树落光了树叶,光剩一棵干枯枯的树干留在那。 水里的打捞人员用网兜捞上了最后一袋尸块,顾汀穿戴好防护用具后,带着两个法医打开了那个麻布袋,将里面红红黑黑的东西倒在了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凶手为防止麻布袋浮出水面,还在里面装了几大块石头压着。 第20页 浸泡在水中多日的尸块重见天日,恶臭扑鼻,一旁胃里早餐还没消化完的二木捂着嘴就冲到一旁吐去了。 “给我一个口罩。”穆洛风找身旁的人拿了个新口罩戴上,走过去蹲在顾汀身旁,看他现场解剖做初步的尸检。 顾汀现实将尸块按人体结构摆放好,拼出了一个大概的人型,但头部、盆骨及胫骨的部位不知所踪。 “盆骨和胫骨由于太大且不借助机械的话难以切割,很可能没有被带过来抛尸。”顾汀分析道,“远抛近埋,凶手很可能把剩余的部位就地掩埋在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地方。” “这一块的河滩离市区较远,凶手很有可能是开车将这几大袋东西搬运过来抛尸掩藏,等会儿要好好勘察下这附近是否有行车的痕迹。”穆洛风模拟着作案凶手的心态,猜测着他的行为轨迹。 现场的痕迹采集已经完毕,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一周,虽无法断定具体抛尸时间,但河滩经过这几天的风吹雨打,有价值的线索早就被尽数破坏了。 顾汀打开工具箱,拿出镊子,拨开其中一块尸块的切口,从肌肉断层中夹出一小块纤维来,放进了证物袋中。 “这明显不是装尸块的麻布袋上的纤维,很有可能是死者原本衣物上的或是凶手带来的纤维。”顾汀将证物袋递给穆洛风看,并指着尸块横截面解释道,“凶手应该不太懂解剖原理,或者说没有宰杀活物的经验,他切割的位置很不专业,而且在死者的肌肤表面造成了反复的划痕。凶器刃片较薄,应该是比较常见的刀具。我建议把尸体带回去检验dna后,排查死者的熟人。” 穆洛风在本子上记录下顾汀口述的嫌疑人形象刻画后,余光一瞟,敏锐地注意到了尸块皮肤上的一处淤痕,他指了指那方向,对顾汀问道,“这是由什么造成的?” 要不是穆洛风提醒,顾汀还没注意到这个位置隐蔽的伤痕。观察两分钟后,他笃定道,“这是被手指用力抓伤后的淤青,具有生活反应,是死者生前造成的。死者生前应该是被凶手用暴力镇压住,再下的杀手,可这个位置凭一人之力很难同时进行两个动作……” 顾汀的眉头慢慢蹙起,一番思量过后,他用手中的镊子在淤痕出点了两下。 对顾汀这些小动作了如指掌的穆洛风瞬间了然——这次案子的凶手应该有两个人。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大声喊道,“走吧,把尸体带回去检查!” (完) 眼前这案子早已过了破案的黄金时间段,但好在信息链齐全,疑点并不算多。 回到警局,顾汀与穆洛风来不及多说几句话便匆忙回到自己岗位,各忙各的工作去了。 穆洛风正在和二木查看刚才在抛尸现场搜集来的线索照片,科室的门被敲响,正巧碰上化验科的dna报告和法医室的尸检报告同时送来。死者的dna信息在数据库里通过筛选后确认了身份,常科,男,56岁,璃水市本地人。而尸检报告则进一步阐明了死者的死人,尸块创口无血迹,是被暴力击打致死后进行的分尸。 穆洛风从信息中心调出常科的资料来后,根据顾汀给出的犯罪嫌疑人人物刻画,迅速带人出门排查常科的社交圈,待他将所查信息发回给李队长时,李队长汇总了所有信息后划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深夜,穆洛风带队去嫌疑人家抓人时,这人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地在家悠闲地睡着大觉。 痕检科的人在他家冰箱里翻出了常科被肢解下来的头,并在冷藏箱里翻出了被剔掉肉后的盆骨与胫骨。穆洛风在检查冰箱时都忍不住嫌恶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居然心安理得地与残尸共处一室。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的嫌疑人被摁在床上戴上了手铐,见事情已经败露,他不得不老实指认了犯罪现场已经分尸现场。连夜,穆洛风把人带回去审讯,不到两个小时,嫌疑人扛不住心理压力尽数交代了犯罪动机以及犯罪过程:常科是他的上司,这一次的晋升机会被常科暗箱给了关系户后,他心里攒着怨气,便设局邀请常科来自己家喝酒,趁他醉酒痛下杀手。 璃水市“12.23”分尸案从接警到抓获犯罪嫌疑人,总共用了不到36个小时。在网上进行案情通报后,超高的破案效率引起了一片赞扬之声,警局上层对此结果非常满意,给予了办案人员一定的嘉奖。 李队长乐得合不拢嘴,他照例给了办案组成员两天的调休假。顾汀处理好法医室里的杂务来找穆洛风时,穆洛风早就困得仰头倒在躺椅上睡着了,嘴巴长得老大,嘴角还流着亮晶晶的哈喇子。 李队长看顾汀来了,刚想叫醒穆洛风,只见顾汀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穆洛风的嘴角,竟弯腰直接将他公主抱了起来。 “我带他先回去休息了。”顾汀礼貌地跟李队长道别。 “去吧去吧,你也好好休息。”李队长被这一幕给惊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该先感叹顾汀力气大,还是该感叹现实版的美人与野兽居然被抱的是那个野兽。 穆洛风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整个身体都好像被吸入了宇宙黑洞之中,平时感官敏锐的他,被顾汀抱回来的时候竟然都完全没有感觉。 当他从亢长的梦境里醒来时,早就错过了午餐时间,身边的床位空荡荡的,从被褥的褶皱上依稀能看出被人睡过的痕迹。穆洛风脑袋昏沉地坐起身来,唤了几声顾汀的名字,见没人答应便顶着一头炸毛在屋子里四处乱蹿地找自家男朋友。 刚好,顾汀打开门从外面回来,与不修边幅的某人来了个近距离面对面,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纸盒,见穆洛风已经起床,顾汀从玄关进来后直接对他道,“我给你做了一点吃的放在餐桌上,要是凉了你就自己拿去微波炉热一下。” 穆洛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明显顾汀这次出门是有精心打扮过的,头发修剪得清爽,还上了发油抓了个造型,身上穿着同色系的卡其色风衣西裤,内衬搭配着绀色v领毛衣和立领笔挺的白衬衫。风衣的束腰将顾汀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英俊得像是行走的画报一般。 “你该不会……背着我相亲去了吧?”穆洛风痴痴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顾汀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猪脑壳,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道,“等会儿吃完饭,你试试这个合不合身。” “给我的?”穆洛风好奇地不得了,也等不到吃完饭了,当场就将纸盒平放在桌上打开了它,一件与顾汀正穿着的同款的黑色风衣被整齐叠放在其中,盒子里还细心地喷上了点香氛,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直直地钻进了穆洛风的心坎里。 他怔怔地指着风衣朝顾汀问,“给、给我的?” 顾汀的耳尖通红,表情却还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他装模作样地解释道,“晚上要带你出去吃饭,随手买的而已。” 穆洛风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这是他跟顾汀的第一件情侣装,抱着盒子傻乐了半天后,他进到餐厅三下五除二地将凉掉的饭菜塞进嘴里,迫不及待地进了浴室,打算好好将自己收拾一番再换上这件衣服。 第21页 穿对象送的礼物,必须得虔诚地沐浴焚香一番才行。 为了与顾汀相配,穆洛风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衬衫西裤,还特地召出熨斗来熨了熨。换上顾汀送的风衣,穆洛风看着镜子里衣装笔挺的自己,都快忘了每天不修边幅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穆洛风来到顾汀身后,将他抱了个满怀,腻歪着吻了吻他的下巴,满心甜蜜地问:“还整情侣装,你是不是搞了什么小秘密没告诉我。” 顾汀显然心情不错,他轻笑了一声,道,“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又是什么送命题?穆洛风心里警铃大作,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后,小心翼翼地答道,“恋爱纪念日?” “不对。” “你生日?不对啊,你生日在4月份。” “再猜。” “总不会是我生日吧哈哈哈哈。” “嗯。”顾汀点了点头,“晚上订的是那家你一直想去的功夫菜餐厅,再过两小时就可以出门了。” 还真是自己生日?!穆洛风赶紧掏出自己手机来看了看日期,12月24日,平安夜,果真是自己的破蛋日。自己向来不爱矫情巴拉地庆祝生日什么的,但见顾汀对此如此上心,穆洛风第一次体会到被男朋友苏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穆洛风像条大狗一样把头埋在顾汀肩上撒着欢,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汀,道,“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我俩在家随便搞个烛光晚餐过过二人世界也差不多嘛。” 顾汀捏住他的嘴,松开手后又吻一下,“不是二人世界,晚上还有一个人要来。” 出门时,穆洛风脸都气成了翻车鱼,心想好不容易跟顾汀出门正儿八经地约个会,哪来的电灯泡过来插一腿。 顾汀把车开进市中心商城的停车场里,领着他坐电梯到了十二楼的那家功夫菜餐厅。因为是平安夜,出来过节的人不少,就连消费不低的餐厅里都坐满了人。服务员带着他俩来到预定好的包厢门前,一开门,穆洛风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正坐在里边,出神地望着窗外夜景。 女人穿了件买了很久但很少会穿出来的印花旗袍,难得地化了一个淡妆,眼角的鱼尾纹镌刻着岁月的痕迹,此刻的她脸上略有不安。 穆妈妈不知早到了多久,就一直在包厢里这样坐着等,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顾汀上门拜访时的那个场景:这个过分俊美的青年坐在她家的客厅里,认真地跟她说要与她那个让人操心的儿子共度一生,并且还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家庭状况与自己的经济条件。她能看得出来,这个青年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无比的真诚。她尤其记得顾汀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姨,传宗接代并不能给人安全感,陪伴才能给人安全感。” 那一瞬间,她不禁想起了穆洛风那个早死的爸,她迟迟不愿改嫁的原因,不也是因为还眷恋着那人曾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吗。 心里筑起的防线在那一瞬间分崩解析,她只想让儿子过得幸福,而自己强制画下的框架,似乎成了儿子获取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自己真的希望儿子找个女孩为了生育下一代而结婚吗?并不是,她只是害怕儿子像自己一样,万一失去了爱人会变得孤单而已。她将自己全部的不安,理所当然地套在了穆洛风的身上,希望穆洛风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走完人生。 可是这并不是穆洛风想要的,穆洛风曾明确地告诉过她,他爱上的是一位同性,是一位优秀且与他相爱的同性。 社会里那些习惯成自然的规矩是一道道的枷锁,可她不能再成为穆洛风心里的那一道高墙。 于是,她妥协了。 爱不能勉强,她也知道要爱上一个人有多难。 她更知道,强行剥离开两个相爱的人会让彼此的心有多痛,全世界的尖刃刺向胸口的痛都抵不过分离后回想起那人的那一瞬间。 “妈……”穆洛风感觉自己有些哽咽,声线都带上了颤抖,他不敢相信顾汀口中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他的母亲。 在看到穆洛风与顾汀并肩的那一瞬间,穆妈妈内心的焦躁与不安瞬间消散了,她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视线因为泪水的缘故变得越来越模糊。她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对进门来的俩人道: “来了就好,我在这等你们好久了。”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