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里盛开的爱情》 第1章 一、桃花 这几日，缠绵的阴雨天气总算慢慢过去了。早上林玥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拉开窗，看见的就是花枝满园的绚烂景象。乌云消散，阳光倾洒，香气扑面而来，夹带些雨后泥土和草叶的清新味道。 余倦全消。 “跟预报里说的一样，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啊。”她推开落地窗，坐在露台边上修剪新裁来的花枝，拢成一束插到客厅的白瓷花瓶里。犹带露珠的桃花焕发春日的蓬勃生气，看着便觉欢喜。 ——清疏今天也是一早就去公司了，出门的时候，留意到院子里开满的桃花没有？林玥垂下眸子，顷刻，嘴角又微勾了起来，却是有些无奈。 如今老爷子已经将公司的担子全都压在姚清疏身上了。她疲于打理公司，哪有精力留意其他。 林玥觉得心疼。有时候她挺懊恼自己不能分担一些，就只懂得栽树种花而已。尽管，她和姚清疏也算是因为花而结缘的。 姚老爷子极喜欢花。三年前她刚去子君姐的店里帮忙，有一次外出送花，不自觉地被别墅区里那处姹紫嫣红的园子吸引，结果就阴差阳错地入了老爷子的法眼，被雇去当了私人花匠，上班之余负责打理姚家花园里的草木。 那时姚清疏很少回姚家，她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离公司更近些。所以尽管她常去打理花园，也没遇见过这位姚家大小姐，直到那个周末，在国外念书的姚少爷放假回来，作为姐姐的姚清疏也难得地抛开工作回家里休息两天。 应该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面吧，当她像平常那样走进姚家花园，看见兰花旁伫立的修长身影。素白的亚麻衬衫，笔直米色长裤，乌亮的长发垂在身后。很居家休闲的模样，随意站在树荫间漏映下的点点光斑里，美得像幅画。 林玥有些发愣，视线移到对方白皙的手上，才一下子回了神，连忙走过去：“姚总，花不能这样浇水的。” 自然而然地就喊出了“姚总”，竟没什么违和感。其实早些时候她就去姚清疏的公司送过几回花了，跟这位传说中的冰山女神也算有几面之缘，只不过对方应该都没印象了。 见姚清疏微微挑眉，露出几分疑惑，她便解释道：“兰花不能这样浇水的，会伤到兰心。”眼前的几盆春兰娇贵得很，禁不起这样淋法，她心疼得要命，却不知道某位从没拎过浇壶的大小姐今日是多好的兴致才破天荒地浇一次花。 “最好用小壶沿着盆边缘慢慢注水，一遍遍重复，慢慢浇透。这样就不会浇到兰心，也不容易烂根了。”林玥抬手轻轻比划。 “你是新来的花卉师？”姚清疏神情淡淡的，拿起旁侧的修枝剪。 “嗯啊，姚总叫我小玥就好好，王字旁，月亮的月。”林玥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她手上：“这棵新栽的桃树只需剪去些过长的弱枝就行了，不用剪太多啊。” 或许是那认真盯着的目光太过灼热，向来雷厉风行的人竟有些犹豫了。但终归还是想尝试一下，姚清疏略微思考了片刻，剪刀慢慢移前，却听见对方急声阻止：“诶这处最好不要剪，会影响生长的。” 林玥是真担心这棵花受到摧残，但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姚大小姐。想来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的人自尊心和好胜心也应该是极重的，不好拂了兴致，于是就打算找些简单的来转移注意。 她指着面前一盆茉莉：“姚总若有兴致，不如帮忙给这盆花松松土吧，我都忘记打理它了。这时候多松土，让它的根部充分呼吸生长，然后再施点肥，过多两个月就该顺利开花了……”她还没喜滋滋地说完，姚清疏已经从谏如流地拿起了旁侧矮桌上的松土叉。 “啊！！”她心急之下声音都变尖了，“你这样都戳烂根惹啦！” 姚大小姐生疏却“招招致命”的动作惊得她下意识地就扑了过去，护住花盆后看见对方冷下来的脸色，才发觉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急忙讪笑着补救：“啊不不姚总，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看来是我妨碍到你了。”大概是从未遭受过别人这般嫌弃，姚清疏修养再好，底子里那股骄傲劲儿也忍不住冒了上来。洗净了手，优雅一转身便走出了花园，只不过临走前那个眼神可真是意味深长…… 想到这里，林玥不由轻笑出声，记得两人交往后，姚清疏还提起过那件事情，可谓耿耿于怀。于是她为了弥补，就在姚清疏的办公桌上放了盆好养活的仙人球，千叮万嘱说这就是她的命，一定要照顾好，还特意写了满满两张a4纸的种植方法，想着到时候养出绿油油的小盆栽了，女王大人的心情也定会舒畅许多吧。 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她再次借着送花溜去总经理办公室一看，那盆仙人球已经连尸首都不剩了。而姚清疏默默看了她一眼，头一回露出了窘迫又傲娇的表情：“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的命。” 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家女王简直是植物杀手…… 一阵叮咚的门铃声打断了回忆，自顾自傻笑的人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玥穿上拖鞋下楼，往猫眼里瞅了下，眉眼弯弯地开了门。 “爷爷，奶妈。”她弯腰给来人摆好拖鞋，然后接过妇人手里的东西：“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知道你今天不用上班，来露两手，谁叫你们都不回咱姚家了。”妇人边说着边扶老爷子换鞋，语气有些埋怨。 她是姚清疏的奶妈，五十来岁年纪，如今就住在姚家照顾老爷子。奶妈看着姚清疏长大，把姚清疏当作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现在爱屋及乌，对林玥也是极好。 “姚姚又去公司了？”老爷子走进来扫了眼，似乎对亮堂整洁的大厅很是满意，但没见到自家孙女，眉头又皱了起来，冷声嘟哝道：“成天都没个人影。” “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要准备竞标，周末里也得加班加点。”林玥帮着解释。 “不就是月海食都那个项目么。”老爷子坐到沙发上，手里拐杖往地面一杵：“公司壮大起来是好事，但也没必要这么拼命。我们姚家还不至于少做几单工程就被其他人给挤下去！” “哎呀小姐她自有分寸的。实在不放心的话改天我们再好好说说她就行了嘛。”奶妈说道。 林玥适时提议：“爷爷，不如咱两先来盘象棋吧，都好久没跟你下棋了。” 奶妈帮腔：“对啊，你们俩下棋，我呀去厨房忙活，待会就能吃午饭了。” “嗯也好。”老爷子提到下棋就来了兴致，气也消了，把拐杖放到一旁，对林玥道：“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再有长进也不是您老的对手啊。” 林玥搬来棋盘，跟老爷子对坐在案几两端。方格上你来我往，偶尔走到妙处，老爷子眼睛里就会泛出精光，神采奕奕的模样让人联想到他年轻时候。 然而曾经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如今已经褪去了一身荣耀光辉，只是一位普通的慈祥的老人而已了。闲时种花钓鱼，跟朋友出门锻炼，偶尔会抱怨子女不常归家，跟晚辈下棋时也会耍一下无赖——就像现在这样。 “不行不行，这步不算，我重新下。” “落子不悔哦。” “我眼花看错了而已。” “爷爷一直耳聪目明，怎么会看错呢。” “先吃点水果吧。”奶妈洗了一盘水果，切好后招呼正在斗嘴的一老一小。这会儿有风吹了进来，拂动窗帘。她顺着望向外头，不由低呼。 “哎呀小玥啊，之前没注意看，你外头这些花开得可真好啊！”她把窗帘拨开，更是惊喜了：“这几树桃花真漂亮，都开满了呢。” “桃花代表好运将至，会走桃花运哦奶妈~”林玥开玩笑。 “哈哈哈我都一把年纪了。要走桃花运也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诶不对，要是小玥你在外头有桃花，大小姐准要一朵朵地都掐掉哈哈哈。”她掩嘴笑。 林玥怔了怔，心头陡然涌出几分涩意。低声嘟哝了一句：“她才不会管我的桃花呢。” 捏着棋子思考路数的老爷子瞥了眼过来，奶妈却没发现她的异样，只当她口是心非了，继续开玩笑说：“唉，你不信就试试啊，你都不知道小姐这骨子里有多霸道，多爱吃醋呢。” “是是是，您最了解她的脾气。”林玥拈起果盘里一块切好的苹果，笑着催促奶妈赶紧做饭。 至于某位大经理……她真的会吃醋么？记忆里可是从未有过的。 等过了下月10号，她们俩在一起就刚好满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似乎将感情磨得平淡了许多……不，或许一开始就是这么平淡温和的吧。从认识到确定关系，一路走到今天，都是无风无浪，细水长流的感觉，甚是通过双方父母的应允也都意外顺利。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羡慕其他情侣。希望偶尔来点小波折啊，甜蜜的小争执什么的。无奈姚清疏实在是太过沉稳理智了，又忙得无暇去琢磨她的小心思。 近来这段时间，她们一天下来见面说话的次数常常不超过三次，自己一个人在家，回想起过往的相处，竟发现没什么特别甜蜜的回忆。 她甚至都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跟姚清疏走到一起的了。嗯……应该是姚清疏先开口表白的吧。说了些什么来着？ 对了，想起来了，那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自己正在园中修剪桃花花枝，然后姚清疏就一声不响地端着杯咖啡走到了身侧，边看风景，边用轻松平淡的口吻说，我们交往吧——随意得就像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彼时阳光是淡金色的，在枝柯间倾泄散落下来，忽明忽灭的光斑像眨着眼的星星，微风携带芳香徐徐拂面，撩动长发。而粉白的花瓣一片片飘过来，似蝴蝶轻盈停落在肩上。 她一时间被人面桃花迷了眼。待反应过来，已经愣愣地点头答应了…… 真是有点不甘心呢。从回忆里脱离出来，此时此刻，林玥转头看向外边开得耀眼的桃花，直在心里叹息。当年怎么就贪图美色，看上了这么个冷冰冰没情调的工作狂啊。 “将军！”突然一下棋子敲击在木质的棋盘上。对面得了胜局的老人开心地拍了拍桌面，眼角鱼尾纹都生动了起来：“你输啦小玥。” 林玥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棋盘，最后也跟着笑了，带几分怅然的味道。 “嗯啊。我输了。” 第2章 二、送花的男人 “小玥，你一大早地就来给花换盆啊。”女孩掀开藏青色的帘布，走进花店后头的园子里。 “嗯，是啊。”林玥回头看见是孙灵，笑了笑便继续手里的工作。用锤子一点点将旧盆敲掉，再取出里头娇弱的花株，动作轻柔得就像捧着刚出生的孩子。 孙灵忍不住想笑：“你都把花当孩子来养了。怎样，感冒好全了吗？这么快跑来干活，也不多休息几天。” “我都在家躺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再不好起来，这些花怎么办。” “噗，你呀……”孙灵摇摇头不说话了，走到林玥身旁，双手撑在膝上半蹲着看。 面前的女孩神情专注，动作娴熟。白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臂，而扎起的栗色马尾随着动作左右轻晃，总叫人忍不住想捉一下。 ——跟栀子花一样清纯且生气蓬勃的人儿。 她看着看着就弯起了嘴角，目光从林玥沾染阳光的发梢上移开，随后转向墙角的那几株栀子。数不清的花蕾点缀在枝叶间，有的合抱半开，有的舒展盛放，白绿相间格外清丽。 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深吸了一口，馨香顿时沁入肺腑。 “今年这几棵栀子开花特别早呢。” “是啊，不枉我一番苦工。”林玥这会儿开始修剪手里的花根。偶尔一些细碎的泥土从根须间剥离，散落到她身前那印有君缘花坊logo的围裙上。 “咱老板真是找了一个好帮手。”孙灵由衷地感慨。 “是两个。”林玥的目光终于肯从花盆上移开，抬头往她那儿投去一眼。 这个新来店里的女孩子长得水灵清秀，性子又活泼可爱，笑起来能萌倒一片人，最近都吸引了不少男孩来买花了。 “知道街坊邻居都叫你什么吗——花坊小西施。” “噗，小玥今天心情不错嘛，这样逗我开心。” 林玥莞尔。换好了一盆，便也站起身来，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她今天心情是挺不错的，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她跟姚清疏相恋两周年的纪念日了。她这些天一直在做准备。 嗯……到时候该不该任性一回，让清疏抛开工作，跟自己一起度过一整个浪漫的夜晚呢？ 想着越发耐不住心头甜蜜，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孙灵被这灿烂的笑容感染了，觉得心头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滋生了出来，暖暖的，痒痒的。只不过她在看林玥，林玥却只注意到后头那些花，眼神温柔得叫人嫉妒。 “干嘛这样若有所思盯着我？”这时林玥才发现孙灵一直眯着眼看她。 若有所思？孙灵俏皮地嘟了嘟嘴，用一贯玩笑的口吻说：“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那棵栀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当然是栀子了。” “嘿，你个没良心的花痴。” 正开着玩笑，门口这边的帘子又掀开了一角，探进来一张端丽的脸，“原来你们两个都跑到这里来了。” “老板。” “子君姐。”她们俩同时喊道。 安子君走进来，对孙灵说：“小灵啊，你先到前面去招呼客人吧，有人来订花了。” “好。”女孩应了声就笑嘻嘻地蹦跶出去了。林玥洗了手搬来一张矮凳给安子君。 “好香啊。”安子君望及远处，柔声说，“我这几天一进园子就舍不得出去了。” 随后坐到林玥身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温婉韵味，“姚家那棵老栀子也开了不少吧？” “嗯。”林玥点点头，“开了很多。” 那棵栀子是她当年辛苦抢救回来的。三年前她刚到姚家花园时，它就因为在上个冬天受了冻，已经枯死了大半。 她看见后急忙做了处理。修剪老枝，再将周围草木都移植修剪，腾出足够的空间来维持通风和日照，而后又收集了桔子皮制成发酵土，用泡好的桔子水来浇灌。 打药施肥，精心护理了几个月，树终于抽了新枝，叶子也变厚变绿了，第二年顺利开了花…… 对了，纪念日那晚就在客厅里插上几束栀子花吧！林玥欣然想到。 这时孙灵跑了进来：“老板，外面有位客人说要订一束栀子花。嘿嘿，这个时候大概就我们店有新鲜盛开的栀子了。” 林玥跟安子君相视一笑，起身裁了几枝。孙灵开开心心地抱出去，然后到柜台那儿拿工具做些修剪，熟练地扎成一束。 来买花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长相英俊，举止也优雅得体，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社会精英。孙灵边包装花束，边跟他聊天。 “栀子花的花语是喜悦，就如生机盎然的夏天充满了未知的希望和欣喜。今年我们店里的栀子开得早，而您是第一位买走它的人。” “是我的荣幸。”对方礼貌地回应，声音很有磁性。 “先生，您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 “……嗯。” “嘻嘻，真浪漫啊。其实也有解释说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哦。”孙灵嘴角边露出两个小酒窝，“祝您和您的女朋友相爱永恒。” “谢谢。”男人发自真心地笑了，笑容里满是幸福的味道。随即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写下寄送地址。 孙灵拿起来，上面写着——兴和路东路富港区23号，国际大厦a栋姚氏集团11楼，姚清疏小姐收…… 上午十点半，姚氏集团。 姚清疏刚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她的秘书就捧了一大束花过来。 “姚总，这是长宇公司的周总送来的花。”小淑的声音里带着江南一带特有的甜软，但脸上淡然恭谨，没有一丝八卦好奇的神色。 毕竟像她们总经理这样的优质女人，去到哪里都能吸引一群狂蜂浪蝶，送花什么的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哪次不是直接让她拿去处理掉的？ “把它拆进花瓶里吧。”姚清疏边翻看各部门的工作总结边随意地交代了一句。 小淑一愣：咦，这回竟是收下了么！ “那里面的卡片……”说到一半发现自家经理眉头皱了一下，连忙闭嘴。迅速找来剪刀，抱起那头桌上的水晶花瓶。 姚清疏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眉心。上个月出差时就遇见了周倾，听他说有回来发展的意向，没想到这次合作方的项目负责人就是他。 其实她一直都非常欣赏周倾的才华和能力，这次与他合作，势必对公司的新项目更加有利。只是看见周倾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他还对自己抱有念想。那目光里包含着的情绪仍跟当年一样。 在感情上她注定要辜负他了。 希望周倾能知难而退吧。说到底，她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丝丝香气逐渐飘了过来。看着秘书手里正摆弄的栀子花，姚清疏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喜欢栀子花。记得跟林玥初遇时，对方身上就是这种清甜浪漫的味道。那冒失闯进了她专用电梯里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的漂亮女孩睁大了眼睛，特别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叫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清冷的表情。 呵，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林玥的呢？ 姚清疏想了想，大概是三年前那个闲适的早晨，她在花园里听她讲解该怎么给兰花浇水的时候吧。林玥专注认真的模样，无意间翘起的嘴角，都让人移不开眼。 ——说来好笑，当时她才刚结束了与周倾的交往，却在一个陌生女孩身上，头一回体会到了如此微妙的，砰然心动的感觉。 当然，那女孩还不知好歹地招惹了她，让她印象深刻…… 站在一旁插好了花又收拾完桌面的小淑惊讶地发现自家经理居然笑了，而且笑得……很甜蜜？！ 天啊难道他们的冰山女神真的恋爱了？她拿着文件夹的手一抖。 是周总吗？经理喜欢的是周总这类型成熟稳重的男人吗？好想找谁来一起八卦一下啊。 然而她的上司很快就恢复了原本冷淡的神色，仿佛刚才那幸福模样只是错觉而已。 “你先去工作吧。” “……好的。”小淑微笑退出去，带上门。 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姚清疏看了眼，按下接听，富有磁性的男声随即传了过来，有些陌生的熟悉感：“喜欢那束花么？” “谢谢你的花。” “那今晚我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威廉餐厅定了位，可以共进晚餐吗？”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姚清疏只犹豫了几秒，回答：“嗯，没问题。刚好可以跟你聊聊这次合作的事情。” 听到这公式化的语气，周倾苦笑，但他可不敢抱怨对方下班时间还要聊工作，只绅士地提议：“那下班后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吧，七点半见。” “好，我等你。” 刚挂断，就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林玥的。姚清疏立即回拨了过去，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温柔与方才完全不同。 “女王大人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那端的人开心地问。听到声音就仿佛看见了女孩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画面，属于家的温馨气息瞬间袭来。 尽管如此，姚总还是端着矜持，淡淡说道：“中午不回去了。晚上也有些工作的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估计跟周倾吃完饭，还得回公司抓杨毓她们几个赶一下进度。 “哦……”果然那头的人听到后，情绪明显变低落了，半天没出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姚清疏感觉到她似乎还有其他的话没说出口。 “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有了。”林玥咬了咬唇，“你……忙完了早点回家，别太累了。还有记得别喝太多咖啡啊。” “嗯。”听见对方温声叮嘱，姚清疏嘴角边漾开一抹清浅笑意，忽然就想跟林玥腻歪一下。 可自家兔子却不像往常那样粘人，说完就利落地摁断电话了。 “……”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姚清疏愣了一下，蹙眉。 真是的，居然不跟她多说几句情话。 第3章 三、晚餐 上午给姚清疏打过一通电话后，林玥的失落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她酸溜溜地想到了那个男人在花卡上的留言——美丽的鲜花送给心中永远美丽的你。还顺带邀约晚餐什么的……她家女王大人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吧。 毕竟都忙得没空回家吃饭。 可这样想着，林玥心里更酸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丈夫抛弃的独守空房的怨妇。 但她无法不在意。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名字叫做周倾，是姚清疏的前男友。他回国了，并且看情形他们应该早已联系上。而这些，清疏对她只字未提。 最气人的是周倾订花的时候竟说是送给女朋友的。 清疏现在分明是她的女朋友才对。 林玥杵着下巴望向自己亲手栽种的那些花，头一回觉得栀子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这么晚了不回家，留下来帮我看店呢？”安子君出去一趟回来，意外地发现林玥还在收拾柜台上的花卉杂志，只是两眼无神，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柔声打趣：“我可不付加班费的哦。” 林玥闻声回头，扯开嘴角笑了笑。 这会儿外头天色已经昏沉，沿街商铺的灯光也三三两两地亮起。花店该打烊了。 她拉耸下脑袋：“我……我就想多待一会儿。” “咦，多待一会儿？”温婉又腹黑的人走过来：“平时你都归心似箭。” 林玥脸一红。她知道安子君是在笑她平时一下班就急着回去做居家小媳妇。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大眼睛里一闪一闪地含着委屈：“清疏今天又不回家吃饭。” “怪不得呢。”安子君坐到她身旁搂住她的肩膀，“放心吧，等忙过这阵子，你家姚总就有时间陪你了。” “谁知道呢。”忙完一个项目就会有下一个。在弟弟姚阳有能力分担之前，姚清疏是闲不下来的。 偏偏这时候还出现了旧爱。林玥垂下眼，像小兔子似地挨到安子君身侧。忧心忡忡。 安子君见她这样就明白过来了，捏捏她的脸，“怎么，在意今天那位客人的事情？” 被说中心事的林兔子咬了咬唇。 安子君：“说起来，经常有人在我们这儿订花给你家姚总呢，她真是我的摇钱树。” 低柔的嗓音如同抚过春水的温阳，有着神奇的治愈力，可这话的内容却是够刺人。坏心眼的花店老板刚说完，就见面前女孩眼里都快冒泪花了。 她忍着笑安抚地摸了摸对方脑袋：“好啦不逗你了。我开玩笑的。” “你自己也别多想了，要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嗯？” “嗯。”林玥点头，又撒娇地用脑袋蹭蹭安子君的肩。这和谐的一幕恰巧被一双勾人的凤眼捕捉到。 伴随着一阵刹车声，红色跑车嚣张又帅气地停在店门口，女人甩门下来，撩刘海的动作也潇洒性感，“子君。” “你好像很闲啊蒋老板。”安子君已经习惯这人的不请自来，淡定起身。 “这回我是特意来订花的，顺带看看美女咯。”蒋歆拢了拢自己披在肩头的大波浪卷，冲一旁正搬着花篮的孙灵抛了个媚眼。 随即又对林玥挑眉，“小玥玥还不下班么？可不要太留恋花丛哦~”后面这句拉长了调子，听得林玥一个激灵。 看来不能再当电灯泡了。 眼前这四处放电的艳丽女人是姚清疏的发小，附近一家酒吧的老板，蒋歆。自从去年在一次宴会上对安子君一见钟情后，她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可惜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安美人依旧波澜不惊，如泰山岿然不动。 蒋大小姐屡屡遭挫，就全都归罪到林玥身上，说她太粘人太碍事，夺走了安子君的宠爱。还总是抱怨她跟姚清疏出双入对地伤害到了孤家寡人。 林玥摇摇头，心情复杂。从前刚跟姚清疏恋爱那会儿，好像是经常出双入对来着？记不太清了。 不过她还记得去年蒋歆第一回告白被拒后跑来家里蹭饭的情景。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做这种傻事，要拒绝一个这么优秀的我！” “还有你们，你们的良心不痛吗？明知道我感情受挫，还老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刺激我！你们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当时蒋大小姐就坐在她们对面，边痛心疾首地指责她们，边把那两盘大虾和红烧肉挪到自个跟前。干脆利落毫不心慈手软。 然后姚清疏就很坦然地往旁侧靠了靠，握住她正在摆弄花枝的手，十指相扣，一本正经地问自己好友：“我们看起来，真的很恩爱么？”说完还附上一个甜蜜无邪的笑。 结果那顿蒋歆破天荒地连吃了三碗饭…… “林玥，要不要跟我去吃饭？”孙灵收拾好走出来，见林玥嘴角带笑地站在那儿，就过去提议。 “哦，好啊。”饱受某人哀怨目光折磨的林玥求之不得，对安子君说了声就赶紧跟孙灵一同出去了，末了回头，果然收到蒋大小姐一记嘉许的眼神。 花店离本市赫赫有名的姚氏集团并不远，只隔着两条街。乘公交过了几站，就能望见那座巍然矗立在一片灯火辉煌中的大厦。底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林玥往上数了数，那几层还都亮着灯。 怪不得杨毓她们总说清疏是加班狂魔，压榨员工成瘾的万恶资本家了。 不过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家女王吃过饭没有。 “走，林玥，我们去那边。”孙灵见大厦对面的喷泉广场那头正热闹，就招呼着林玥过去。 拉开序幕的夜晚带出了白天时候隐匿的无数喧嚣躁动，而放下了一日的辛劳疲惫，行走在街头的人们都脚步轻快，恣意放纵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一如两旁写字楼玻璃屏幕上不断切换的笑脸，不知疲倦。 孙灵看看周遭甜蜜牵着手出来逛街看电影的小情侣们，撇了撇嘴，加快几步挽住林玥手臂，扬起嘴角：“林玥，我们去吃日料吧。前边刚好有家不错的店新开张。” “哦，好啊。”林玥答应一声，抬头时却不经意看见了对面街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保时捷panamera。 清疏？她正疑惑，就听见身旁女孩兴奋低叫：“林玥快看快看！” “那不就是姚氏集团的年轻女老板吗！我的姚女神啊！”她兴冲冲摇晃着林玥的手臂，偷偷指向那头刚从一家高级餐厅里走出来的两人。 置身于流光溢彩中有说有笑的一对俊男美女，看起来那么般配而又刺眼。 林玥一阵怔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吐出的这句干巴巴的问话：“你认得出她？” “当然了，我看过她杂志上的访谈啊，关于她的报道我都看过。没想到今天能碰见真人。” “真人比杂志上的还好看啊。旁边那个……咦，不就是早上订花的帅哥吗！原来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郎才女貌，好浪漫。他们肯定是在约会！” 孙灵越说越兴奋，没注意到身旁林玥转白的脸色。 第4章 四、红月季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身上陌生的衣服。 安子君从蒋歆的床上醒过来，眼里凝滞了几秒，才渐渐有光彩流动。 穿着性感睡裙的女人大咧咧走进房间，拉开那头的窗帘，阳光霎时倾漏，将背对着她的身影勾勒得高挑有致。安子君揉揉眉心，连带着宿醉后的不适感统统都在这时返涌了上来，只觉得脑仁里突地胀疼。 “清醒了么，安大美女？”蒋歆嘴角噙着笑，像窗外阳光一般爽朗。坐到床边，手隔着柔软的蚕丝薄被，摸上安子君的大腿，暧昧地压低了嗓音：“你昨晚做了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 “记得。”安子君冷淡地坐起身，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拂开腿上某只色爪时，才发现自己穿着的睡衣居然是半透明的。 声色冷了几分：“昨晚不小心吐了你一身，实在抱歉。” “哟，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一点也不可爱。蒋歆撇撇嘴，“呐，别做出这幅被欺负的表情啊，好像我乘人之危了似的。你身上睡衣可是我新买的那些里头最保守的一件，而且我昨晚睡的是沙发。” “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哼，不用谢。不过说起来……”她收起玩笑样子，眯起眼：“你昨晚怎么回事，听到那首歌后就失控了，为什么？” 一想到这人昨晚念着别人的名字在自己酒吧里醉成那副模样，她心里就来气，“因为触景生情，想起了前女友对不对。”还那么可怜地喊着不要离开我……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心心念念着做什么。” “住口。”仿佛是触到了痛处，安子君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即变了，眼里阴沉得可怕，“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你！”蒋大小姐吓了一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气得咬牙：“我昨晚就不应该那么正人君子。”应该大方地把你这负心女人吃掉才对。 安子君淡淡看她一眼，掀开被子起身，将话说得明明白白：“蒋歆，我还不想开始新的感情。” “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天花店生意不错，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卖出去了十多束花。孙灵手里的剪刀一直没停歇过，边裁剪包装边笑着跟他们聊天。都是些年轻男孩子。 或许是用来向心仪的女孩告白吧，真好。林玥想到那些年轻脸孔上羞涩紧张又满是期待的笑意，嘴角不觉扬起，又垮了下来。 大抵任何一个人的告白都比姚清疏来得浪漫。 中午时候回到家，林玥才刚做好了饭，蒋歆就杀了过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再加上安子君今天反常地不来店里，她猜到她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 “我失恋了。”果然，一开口又是这句。 “哦。又失恋了。”她点点头。 蒋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所以？” “所以，我要来你这儿吃顿饭顺带呼吸一下花香补充能量啊。快快，给我拿些有恋爱气运的花过来。”蒋大小姐敲着桌子嚷嚷。 林玥哭笑不得。解下围裙，搬了新开的一盆红月季放到茶几上，“喏，象征纯洁而热烈的爱情。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哇好漂亮！”上一秒还愤懑委屈的人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扑过来一把将林玥抱住：“小玥玥你真是治愈我的天使。爱你么么~” “喂，你别抱那么紧啊。” 这时候玄关那头传来些响动，本该在公司加班加点的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看着客厅里抱成一团的好友和恋人，姚总经理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显然是对蒋歆说的。 切，至于么，不就是趁她不在家来勾搭一下小兔子么，眼神这么凶，重色轻友。蒋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乖乖放开林玥。没想到却是怀里人先开了口：“清疏，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于是，蒋歆很舒爽地在好友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僵滞。 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而这种微妙的变化姚清疏也感受到了。确切地说，从昨晚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昨晚她回来时林玥就已经早早睡下，而且，而且居然一整晚都背对着她……没有抱着她睡。 “愣着做什么呢，既然回来了就换衣服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林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包，拿到一旁放好。 姚清疏细看恋人温柔如常的眉眼，稍稍安心。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趁着姚清疏去换衣服的空隙，蒋歆赶紧凑到林玥跟前，“小玥玥，其实我今天来，还为了一件事情。你跟我说实话，你家子君姐和她前女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玥摆碗筷的手一顿。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嘿呀。你就跟我说说嘛，你肯定知道内情的对不对。”每回只要她一问起这事，气氛就会变，而且姚清疏还总是冷起脸瞪她，搞得她现在都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那个叫瞿姳的女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安子君的，还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见林玥沉默，她就越发着急了。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出卖好友：“呐，你说给我听，我也告诉你周倾和你家姚总的事情。周倾，你家姚总前男友，他回国了你知不知道？” “他看清疏那眼神，啧啧。” “这些清疏会跟我说的。”林玥一句话堵回去。 蒋歆愣住，没想到小兔子居然不上钩。只好苦着脸扮可怜，“小玥玥，看在我苦追了你子君姐那么久无果的份上，你就跟我说嘛，那个瞿姳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我表姐。”林玥垂下眼，在姚清疏的位置上摆好碗筷，叹了口气，“子君姐从前的恋人，其实是我的表姐。” 一句话好似惊雷在蒋歆脑海中炸响：“可她三年前就去世了，自杀。” …… 这顿饭完全尝不出是什么滋味。蒋歆吃完了，一个人在露台外抽烟。白色烟圈被风一卷，统统扑散在了她脸边，连同那凝着思绪的双眼也若隐若现地看不清晰。 姚清疏走到她身侧，递给她一杯红酒：“别抽那么多烟，熏坏了这里的花草。” 蒋歆侧头瞥来一眼，接过高脚杯，“清疏，你也反对我追求安子君对不对？” 姚清疏环臂倚在栏杆边，看了她好一会儿：“你风流史太多了。而安子君是认真且长情的女人。” “那我就一定花心滥情了？亏你还是我发小。”蒋歆愤懑喝了口酒：“说到底，你是爱屋及乌，怕我伤害到林玥在意的人。” “真够偏心的。” “呵……” “但我这回是认真的。”蒋歆碾灭了烟头。 “遇见她后，我才觉得一心一意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她摇晃着杯子里深红的液体，眼底泛起温柔而坚定的神色：“我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以后的人生中或许能有她陪伴在身边，心口都幸福得发胀。” 姚清疏听了微勾起嘴角。不由转头望了眼客厅里正在收拾的林玥。 抒情完毕的蒋歆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粉红色的回忆了。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别在我跟前刺激我了，快跟你家小兔子亲热去吧。你个重色轻友的妻控。” 酒足饭饱的蒋大小姐扬长而去，还顺走了林玥两盆红月季。林玥帮着把花抱上车，回来见姚清疏还坐在客厅里看财经杂志，就问：“下午不去公司吗？” “嗯。暂时能清闲几天了。”姚清疏难得起了温存的心思，拉着林玥的手，轻轻将她带到身旁，然后捧住她的脸：“阿玥，我明天在家陪你。” 深邃的目光，像一根根丝线牵扯着将她吸进无底的漩涡里。微凉的手指一寸寸抚在颊边，柔软的吻落在鼻尖，唇上。而游走的唇舌似带着火，含着缱绻深情。呼吸里慢慢发烫。 林玥闭上眼，环在姚清疏腰间的手收紧。 都说爱不爱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当对方已经开始对你撒谎隐瞒了，还能确定她爱你如初么？ 第5章 五、阴晴 阴沉的天气，像积压着愁绪的女子的脸。 林玥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收到了远在日本的姚父寄来的礼物。是他新出版的一本诗集。 姚清疏的父亲是位儒雅的大学教授，同时也是个浪漫的作家，喜欢写诗，年轻时候常梦想着当流浪诗人。而现在有女儿打理公司，他便迫不及待地卸下了所有担子，带着妻子满世界地游玩写书。 她久不久就会收到一本。 至于为什么寄给她而不是寄给姚清疏，用姚父自己的话说就是——有意趣的事物得让有情趣的人来欣赏，某个成天只知道工作的一点也不可爱的人就去数钱好了。 噗，对自个女儿怨念颇深啊。 “在看什么？”姚清疏端着杯温牛奶过来，放到林玥手里，“这么开心。” “看你爸写的诗。”林玥心虚地扬了扬书，习惯性地给恋人挪开了些位置。 “又有新书了？” “嗯。要一起看吗？” “你看就好。”姚清疏对自己父亲写的诗歌不是很感兴趣，只是顺势坐进这张单人沙发里，然后将头轻靠在林玥肩上。视线越过林玥的下巴看外头庭院里的花。 远处墙角的水仙已经开到了最为繁盛的时候，一些花凋谢了，就剩下光秃秃的花葶支楞在盆里，顶端托着圆鼓鼓的三角蒴果，逐渐长成种子。而那几棵月季好似都开不败，依旧是层层叠叠，红白交织。 花香随风飘到露台，呼吸里盈满清新的气味。这样安静地靠在恋人肩头，连日积压的疲惫也好似消失不见了。 果然给自己放一天假是正确的。 “工作都交代完了？”林玥的注意力已经不能很好地集中在书上了。 虽然姚清疏说了今天会在家陪她，可在她预想中应该是带着一堆文件回来，然后一直严肃地坐在电脑前远程指挥员工干活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此时的姚总经理可不知道自家兔子是这样想她的，勾唇点了点头，“不过是休息一天而已，杨毓会处理好的。” 不过休息一天而已？林玥脱口而出：“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嗯哼？”姚清疏危险地眯起眼。她总算是听出些味来了。 “你在怪我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陪你对不对。”她伸手环住林玥的腰肢，吐息似有似无地扫进耳廓里：“生我的气么？” “没有……”林玥被弄痒了，忍不住缩了缩。刚回头想表示抗议，却仅一眼就心跳加速了。 姚清疏在家通常穿得比较随意，而现在宽松白衬衫上头的纽扣还解开了三颗，深v形的领口无不透着风情性感。特别是从她这个角度，不但能看清长发半遮的精致锁骨，下方的大片风景也一览无遗…… 惊觉自己看得有些久了，林玥连忙扭回头去，装作继续读书的样子，没注意到身后人暗暗勾起的嘴角。 蒋歆说的方法……好像还蛮有用的？ 不过原以为自家兔子会扑上来撒娇的姚总还是有些小失望。感觉自己魅力下降了。 人不如书。 所以才不喜欢父亲寄那么多书给林玥啊。她瞥了眼那风格简约的封面。尽管心中埋怨，面上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矜持地看了会儿花，视线才又悄悄移回，观察起恋人近在咫尺的白皙脸颊。 唇上还沾着些奶渍，好可爱。 姚清疏嘴角的弧度不觉放大。分明是阴郁的天气，可视线里一旦有了这个人，周遭仿佛都变得明朗了。 这时林玥却忽然嘟哝了一句：“你要是有他一半浪漫就好了。” “你说什么？”姚清疏一时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遂冷艳挑眉：“念给我听。” “好啊。”收到女王的命令，林玥微微一笑，又往后翻了几页，选了其中一首念出来。 “枕着窗外的风声，是很容易入睡的。”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软得像糅着江南三月的烟雨：“因为听不见汽车轰鸣，听不见城市喧嚣。” “仿佛自己还住在那座乡野的老屋子里。而窗外是良田，是林荫小路，是点着雨的芭蕉……” “是打着伞走过的你。”最后一句是姚清疏念出来的。 林玥转头，视线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眸眼里。澄澈中似有涟漪一圈圈漾开，泛起不知名的情绪。 对视片刻，姚清疏忽然勾住林玥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嘴角。 “唔……”林玥被这猝不及防的亲吻弄得愣神，耳根处晕开的绯色还未来得及蔓延上脸颊，轻浅的触碰已经变作深吻。 渐渐地两人就交叠在了一处。单人沙发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但彼此却贴合得更近。 姚清疏外表看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内里性情也是清心寡欲的，而林玥平日里更是温吞矜持，所以像这样的亲密她们之间并不常有。 几乎都有些生疏了。 林玥的舌尖不熟练地扫过姚清疏的唇，很快被另一条柔软缠上。她忍着脑海里的空白和酥麻，紧张地含着吮了一下，随即就听见恋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嘤咛，拂扫在脸上的呼吸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带乱了节奏。 仅管再亲密的事情她们都做过了，但此时两个人都奇异地笨拙，就像刚交往时那次生涩而不得要领的初吻，偏偏也撩拨心弦，叫人心跳如擂鼓。 许久，姚清疏的手终究还是从林玥衣服里退了出来，咬着唇趴在林玥身上，忍俊不禁。 林玥晕乎乎地喘着气，就听面前人狡黠地低笑：“呵，一股奶味。” 怔了两秒，刚褪下的红晕霎时卷土重来。恼羞成怒的林兔子一口咬在姚总唇上不肯松开。而被叼住唇的人眼波潋滟，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目光像一张网。 林玥清晰地从面前人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红着脸，带着怨——深陷情网中不可自拔的女子。 然而面前这个使她深陷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脑海里倏地跳出不久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她默然松开口，按着姚清疏的肩轻轻推开。 委屈的情绪突如其来，又理所应当。 气氛的突然转变却叫姚清疏诧异。她甚至在恋人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本不应该出现的神色。 ……是幽怨么？但还没开口问，对方已经先她一步：“清疏，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吗？” “嗯？”她听了疑惑不解，想了想，觉得自家兔子应该是从杨毓那里听到什么消息了。 于是抱歉地握住林玥的手：“我下周要出国一趟，大概四五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 杨毓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林玥和姚清疏关系的人之一。她高中时就跟林玥认识并且成为密友了，后来又搬家跟林玥父母成了邻居，两家人更像是亲戚。 而去年，当她得知自己老板就是好友的同居女朋友，那一瞬的震惊简直难以言表。她觉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坦然面对老板美艳又严肃的脸了。 因为她之前经常跟林玥抱怨过她们姚总，还说像这样的禁欲系工作狂肯定没有性.生活……当时她还纳闷林玥听完后怎么脸红成那样，结果真相竟是如此。 无地自容。 唉……杨毓不想再回忆那些黑历史。此刻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报表，脑仁疼。如今姚总是有性.生活了。可她都快成禁欲系了。 小玥怎么也不多吹吹枕边风让姚总爱护一下员工。 对了，小玥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杨毓猜测了一会儿，突然羞臊摆摆手，“想这些做什么，我是直女。” “杨经理。”小淑敲了敲办公室门走进来，“姚总让我把这些资料给你过目。对了，下午跟长宇那边的会议……” “嗯明白了，这些我会处理的。”杨毓瞬间恢复职场精英该有的姿态，翻开文件，扬唇一笑：“下午麻烦你跟我去一趟长宇。” “嗯好。”小淑脸莫名一红。觉得杨经理很帅气是怎么回事。 姚家别墅里，姚老爷子挥毫题写的大字才刚落了款，通完电话的奶妈就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他放下笔，坐到沙发上喝茶。 奶妈纳罕地回答：“刚才居然是小姐接的电话，她今天没去公司。” “哦？”老爷子也有些意外：“那让她们俩今晚都过来吃饭。” “已经跟说了，小姐说她们六点多的时候再过来。”奶妈的手往身前围裙上扯了扯，有些忧心：“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小姐跟小玥她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以往我打电话过去，要是小姐在接，小玥肯定会黏在身边撒娇的，哪像这回坐得远远的，答话声还挺闷。” “呵。”老爷子听到这里笑了一声，起身走向厨房：“今晚我来炒两个菜。”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感慨：“小两口是该吵吵架了。” 第6章 六、蔷薇与蝉鸣 早上六点半，姚家别墅。姚清疏强大的生物钟又让她在这个时间点上如期醒了过来。 窗帘遮挡下的房间有些许昏暗，墙上老挂钟的摆锤带出熟悉又陌生的声响。她一时恍惚，又闭上了眼，一点点地让黏糊的意识恢复清爽。 昨晚她们已经回姚家住下了。有点不太习惯。然而令她不习惯的却不是这个房间。 姚清疏伸手摸向床另一侧，早已空荡荡地没有了温度。 林玥还在和她闹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皱起了眉。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回有冷战。 可她因为工作需要出差一周，有什么不对？林玥不该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被忽略了？ “奶妈，阿玥几点出门的？”姚清疏洗漱下楼，意料中地没有看见林玥。 “小玥？哦她呀六点就出去了，起得蛮早。”奶妈将荷包蛋和牛奶摆上桌，又去切水果，“好像要去晨跑锻炼呢。” “一个人？” “说是有朋友一起的。”奶妈回答完，又乐呵呵地加了一句：“我听她电话里的声音，对方应该是一个同年龄的女孩子。” “朋友……”而且还是同龄女孩么。姚清疏下意识地就在脑海里搜寻起来。 “晨跑好啊。”一旁翻看报纸的老爷子却悠哉地开口：“年轻人嘛，就应该多跟朋友出去运动运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心情，这样心里头才会舒坦，脸上也会多些笑容。” 姚清疏手一顿。 昨天就察觉到异样却一直憋着没问的奶妈看了眼老爷子，犹豫着凑到自家小姐跟前：“你跟小玥……是不是闹别扭了？” 原来她们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沉默了几秒，姚清疏淡淡一笑：“没有。” 随即看了看腕表，端庄优雅地吃完早饭。保镖阿通接到电话准时过来送她去公司，然后开她的车去4s店里做保养。 长青路这边，跑累了的两人一起停下来，在树底下休息。 “呼——太久不运动，骨头都快散架了。”孙灵摊在长椅上喘气，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出了好多汗，待会儿得去店里洗个澡才行呢。” “给。”林玥去路边便利店买了饮料，递给她一瓶。 “怎么不是冰的。”面前女孩嘟起嘴。 “刚跑完步就喝冰水不太好。”林玥在她身边坐下。 这条街傍着公园，比较清静，经常有人来这儿遛狗散步练太极。不远处就有几个老大爷在那儿切磋推手，身形稳健。 而她们身后栅栏里是公园一角。几棵大榕树恣意地舒展着茂密的枝叶，浓荫里拂动清凉微风，解了皮肤上腾升的热气。 然而孙灵还是有些受不住，拿毛巾擦擦额头的汗，又拎着往自己脸上扇风，语气抱怨：“天气越来越热了。” “是啊，毕竟夏天到了嘛。”林玥拧开瓶盖喝水。 “还好现在是早上，这几天又多云遮住了太阳，不然衣服都得湿透了。”孙灵笑嘻嘻地说着，从口袋里捞出手机来玩，随意翻了一下微博，发现林玥昨天又更新了一组水仙照片。 她在底下跟着评论：好想把贤惠的小花匠娶回家呀～ 发完偷乐了一下，转头见旁边的林玥也正拿着手机，嘴角还弯起了明显的弧度。 ——今早见面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开心的人，这会儿终于恢复了几分阳光的味道。 “在看什么？”她好奇地凑过去。 “我的一个英国笔友发了些照片给我，说她花园里的蔷薇开满了篱笆。” “哇！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林玥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翻。” 孙灵手指划动，一张张浏览过去，“听说英国人分不清月季蔷薇和玫瑰。” “噗，euphy可分得很清楚。” “你这位朋友叫euphy？”孙灵一连翻看下去，开心地嚷嚷：“真的开满了啊，好漂亮。” 其中一张照片格外吸引她的注意，里头篱笆墙边有一位金发女人站立的侧影，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单看那轮廓气质就觉很美。 她指着问：“她就是euphy吗？” “嗯。” “哟呵，是个大美女呀。” “人也很好相处的。”林玥扬唇。euphy中文名叫尤菲，是她以前去国外旅游的时候认识的。 尤菲中文说得很棒，她们交流起来没有任何困难，而且彼此间有很多共同话题，又都喜欢种花，所以一直邮件往来，保持着联系。 此刻她看着照片里姹紫嫣红的蔷薇，那颗因为某人而发堵的心也舒畅了不少。 暂时将不愉快的事情放到一边，由衷感叹：“真美啊。花香肯定也十分醉人。” “呵，真是有花就满足了。”孙灵见她这样就忍不住打趣，“你呀，花痴。” 两人说笑着起身，恰好林间风来，夹杂着一阵知了声嘹亮，将那青春洋溢的笑语掩盖。 与此同时，姚氏集团里，忙碌的员工们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就好像有厚重的乌云将整座大厦都笼罩住了。 滞凝的空气里压抑着不安，阴沉沉地似风雨将至。 “有种不好的预感啊。”杨毓停下打字，望向外头阴郁的天色，突然就想到了不久前在电梯里碰见的一身寒气冷若冰霜的人，眼皮子跳得厉害。 奇怪了，在温柔乡里沉溺了一天的姚总不应该春风满面地来上班才对嘛……难道是小玥不够努力，姚总欲、求、不、满？！ 她琢磨片刻，赶紧上网去查今天的星座运势。 但愿今晚不要倒霉加班啊。 总经理办公室里，照常端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人有些烦躁。 每当她想进入工作状态，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跳出之前来公司路上看见的，林玥笑着跟一个年轻女孩挨在一起互看手机的画面。 看起来真开心。大概是跟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的缘故。 姚清疏眼底微沉。 是啊，她不像那些与林玥同龄的女孩子。她并不擅长哄人开心。即便是与恋人发生矛盾想要和解亲近，也很难去放低姿态。 恋爱经验的贫乏，以及本身的骄傲自持都使得她无法像其他女人那样小鸟依人，能够轻轻松松地向自己的恋人撒娇，柔情蜜意地讨好。 然而被某只兔子冷落了一天后……她忽然也想尝试一下。 于是姚总经理难得主动地拨了个电话过去。原本都抱着要温声示软的打算了，没想到那人却不接。 而且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拨。 姚清疏久违的大小姐脾气终于上来了。沉着脸将手机扔到一边，拿起秘书刚送进来的合同。 看了几行，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这时视线刚好掠过电脑屏幕，发现之前打开的页面有了新的提示。 迟疑片刻后点进林玥微博，更新的又是花的照片。路边开的一簇野菊。 她在这里被扰乱心神的时候，某人倒有心情赏花。 从头到尾，林玥的微博里都是花。 培育一棵花的方法，或者是等待一枝花绽开的经过，她都会仔细记录下来，那么专注，喜悦，仿佛那就是她最在意的事情，是她生活的全部。 一点都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 姚总经理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有那么点酸味。忍了忍，压下情绪，拖动鼠标继续翻看。 现在关注林玥的人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底下评论也多了起来。看到后面竟还冒出了一些不矜持的表白评，说什么想把小花匠娶回家…… 进来递交文件后就一直在旁边等待批示的小淑一个哆嗦。 咝，好像有点冷，办公室里空调开太低了么。 而向来雷厉风行以工作为重的总经理刚才反常地盯着电脑分心走神就算了，这会儿浑身冒黑气是怎么回事？手里那份草拟合同都快被抓皱了啦！ 好想知道屏幕上是些什么内容。但是不敢把头凑过去啊。 现在怎么办，该提醒一下吗？ 过了会儿，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姚总？” 姚清疏回过神，惊觉自己已经把秘书晾在一旁很久了，脸色微僵。 立刻关掉页面，随后拿起钢笔利落地在合同上划下几处，语气平淡：“这些地方要改。” “哦。” “还有，通知各部门九点半开会。” 小淑愣了一下，“哦，好的。”糟糕了，经理今天气场果然不太对啊。 老天保佑晚上不要加班啊，她还要去跟优质男相亲呢。 小秘书心惊胆战地离开。 姚清疏揉了揉眉心，将文件都放到一边。端起杯咖啡走出阳台，轻抿了一口。 出到室外就明显能感觉到温差了，连拂上脸颊的风都带着一丝燥热。忽然地，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蝉鸣，高低起落，越发清晰。 她怔忪片刻，缓缓叹了口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树上有了第一只蝉。 然后——把整个夏天都叫醒了。 第7章 七、满天星 说起杨毓，林玥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虽然平日里也经常电话联系。 今天下午花店关门得比较早，林玥就想约杨毓出来逛逛街，顺带吃个晚饭。拿出手机时刚好收到一条短信，是杨毓发过来的。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她笑了笑点开，一眼扫去却差点绊倒在地。 ——什么叫她不够努力姚总欲求不满殃及无辜，使得员工惨遭苛待剥削啊？！ 林玥看到那句，颊边霎时像被火苗燎过，噌地就生了热。一双大眼睛慌张往四周瞅了瞅，最后才又将目光落回到手机上。 短信后面还附了张偷拍的某位总经理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的照片。笔直端正的坐姿，冷肃的侧脸。长发末尾卷成波浪，反射出棕褐色的光泽，披散在那件宝蓝色真丝衬衫上。而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段雪白手腕，正握着钢笔书写些什么。想必字迹也是凌厉有力的。 林玥忍不住盯着照片看了一阵。 清疏应该是生气了吧。隔着屏幕都能嗅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可谁叫她故意隐瞒周倾的事情呢，还要跟他一起出差……下周可是她们的纪念日好不好。 “……害得姐姐我今晚又不能去约会了。”那端杨毓还在碎碎念地发着牢骚，“单身容易吗，大好年华地只能孤芳自赏，叫我情何以堪。” “哼哼，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林玥好笑地回她，末了却有些纠结起来。咬了咬唇，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她今晚要跟你们一起加班吗？那……你提醒她别喝太多咖啡了，还有，要按时吃饭。 “呵，嫁出去的闺密还真是泼出去的水。”看到回信，杨毓嫌弃地撇撇嘴，心头却突然闪过几分异样。 不对呀。她将那几行字琢磨了一遍，挑眉。 这两人……怎么感觉有点别扭？ “小玥小玥，来帮我搬一下这些花。”花店这头，孙灵欢快冲林玥招手，一张充满活力的笑脸被黄昏光线映得更加灿烂耀眼。 “哦好。”林玥收起手机小跑过去。 看来今晚她得自己做饭吃了。不然回趟父母家吧，反正明天店休，反正……姚清疏又不回来。 她抱起一盆绿萝往园子里走。下班前得把摆在外面的盆栽和花篮都收回去才行。 而柜台那儿，安子君今日似乎很有兴致，正亲自给最后光顾的一位客人剪下两枝满天星，装饰进那一束艳丽似火的红玫瑰里。 满天星，纯洁的思慕与真诚的爱。 提着花篮的孙灵转头望去一眼，小声嘀咕：“难得今天蒋老板没来骚扰啊。” 与此同时，金斛大街一家咖啡厅里，红发丽人撩了撩刘海，语气慵懒：“姚大小姐，你突然抓我来到底想说什么，嗯？人家可是很忙的。” “忙着去骚扰安子君么？”坐她对面的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优雅翘起长腿，将一颗方糖添进杯里。 “讨厌。”蒋歆甩给姚清疏一记风情电眼：“那叫骚扰吗？那是痴缠～” “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呵，不解风情。”大小姐仰身倚进沙发靠背，“我说你今天挺奇怪的啊，月海那边一期工程不是要开工了么，你居然有空请我来喝咖啡。怎么，对我思念成狂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想叫我指点一下呀。” 她压低了声调，眼神也越发暧昧：“比如说……情感问题。” 原本只是开句玩笑而已，没想到对面人听了竟垂下眼，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言的局促。好像……还有那么点小害羞？！ “嗯嗯？”蒋歆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记忆里第一回见到自己好友这副模样，还是当年她问她跟林玥初次舒不舒服的时候啊！ 蒋大小姐瞬间好奇心爆棚。老鸨似地凑过去，“不会吧你这欲说还羞的，真被我说中了？诶诶很难启齿吗，难道是你跟小玥玥在床上……” “打住。”姚清疏赶紧打断她的话，冷冷瞥来一眼。而后却被她那饥渴目光盯得不自在，轻呡了口咖啡，淡声说：“其实……我跟林玥在冷战。” “哈？”蒋歆觉得不可思议：“冷战？小玥玥？呦呵，出息了。兔子急了还真会咬人啊。” “她只是不肯跟我说话。”姚清疏轻咳了一声，不知怎地耳根有些烫。 果然聊起这种话题会很羞耻。 “你家那位恨不得天天抱着你撒娇，现在居然能忍住不理你。”蒋歆看着好友尴尬中带一点委屈的样子就想笑，“你做了什么啊惹她这么生气。” “我不清楚。” “嗯哼，那也好办，甭管怎样你只要牺牲色相引诱一下就可以了，我不信她能抵抗得住。” 姚总经理立即板起脸：“我跟你说正经的。” “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够正经么？”蒋大小姐无辜摊手。 “那你觉得我会那样做？” 嗯……想想也不可能。蒋歆不无遗憾地摇头，这分明是可以在床上解决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前段时间经常聚少离多，也没见林玥生气啊。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关键，“喂，别告诉我你没把周倾回国的事情告诉她啊。” “周倾？”姚总挑眉。 蒋歆一看这神情就明白了，“还真的没有啊。”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林玥提起周倾？他对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什么陌生人，他在林玥眼里可是自己女朋友传说中的初恋男友，而且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那种！”蒋歆恨铁不成钢：“都说初恋最难忘，要是林玥有初恋男友回来找她你不吃醋？说不定你都……” 姚清疏：“哪里听来的那些传说？她怎么知道我跟周倾以后要常见面？” 蒋歆心头一咯噔，说不出话了。眼神躲闪地摸摸鼻子。 “呵……”姚清疏冷笑一声，环起手臂，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直到她额头上都快冒汗了，才勾起嘴角，说：“看来，我也该去找安子君聊聊天了。” 蒋大小姐被吓得个透心凉：“别，我错了。我就是觉得小玥玥逗起来特别可爱才说多了一点点嘛。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 姚总经理直接拿起包往外走，“你买单。” 下班后林玥就改变计划奔赴超市买菜去了。因为不久前她收到了自家女王的信息，说要回家吃饭。 ——杨毓不是说她们今晚要加班的么，怎么又突然回来呢。 而且随意发来这么条短信她就一定得做好饭乖乖等着么。 某兔子压下初时雀跃的情绪，摆出一幅满不在乎的冷淡模样，手上却是利索地把姚清疏喜欢的那几样食材都挑进了推车里。 今天的虾也很新鲜啊，刚好可以做道日式照烧虾。她开心地拿了一盒放进去，结账，回家。 然而这样矛盾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了晚上七点半。说好七点到家的那个人直到这会儿仍未出现。并没有多少意外。 林玥坐在桌前，神情淡淡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西芹。已经凉了。 姚清疏是八点才匆匆回到家里的。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稀疏星子隐没进城市的五彩霓虹里。路灯橘黄色的光染上摇晃的树影，蝉声又起落了一阵。 她打开门，发现只客厅里留了盏壁灯，没看见林玥。 心头有几分微妙的失落感。放下包走过去，见餐桌上摆着异常丰盛的晚餐，还是温热的。而卧室里，牵挂着的那人早早就躺下了。 “空调开这么低，又感冒怎么办。”姚清疏轻声说着，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坐到床边摸了摸林玥露在外的手，果然很凉。转而抚上脸颊，忍不住捏了捏。又滑又软。 这时指腹无意触到了林玥抖动的眼睫毛，扫出些许酸痒。 姚总经理的嘴角悄然勾了起来，俯下身唤了一句：“阿玥，你睡了？” 没有反应，但那弯长的睫毛抖得更厉害了。她知道林玥还没睡。 于是又亲了亲额头，才低声说：“对不起，我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回来迟了。” 温柔的嗓音似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特别是独自等待了这么久，各种小情绪都冒出来将她折磨了一遍后，突如其来的道歉就像包高活性的酵母，登时让心里那点儿失望委屈和不安纷纷发了酵，充斥进胸腔里，又酸又胀。 林玥实在是装不下去了，睁开眼，有些羞恼地拨开姚清疏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闷声：“快去吃饭吧，不然又凉了。” 姚总被拨开了手也不恼，心情反倒是愉悦了起来。至少兔子肯跟她说话了不是？ 今晚，她有的是耐心。 她给林玥掖了掖被角，“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林玥别扭地将脸埋进枕头里：“我累了，想早点睡。” “好。” 床上一轻，人已经走了出去。但是林玥根本睡不着，她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 姚清疏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还有厨房里碗筷声。直到最后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裹着浴袍的修长人影走出来，拿毛巾擦自己弄湿的发尾。 林玥偷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姚清疏坐在沙发上，那两条交叠起的，露在浴袍外的白生生的长腿透着说不出地性.感。 她心头一跳，赶紧闭上眼，脑海里却总有些乱哄哄地，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等那头的台灯关掉了，擦完头发的人却径直走向了她这边，然后被子掀开一角，温软带着花香的身躯就霸道地钻进了她怀里。 “你偷看我很久了。”姚清疏在她耳边低声说。 夜晚的街头繁华热闹，富水这一带更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男男女女恣意放纵着那些白天里敛藏起来的热情和狂野。 蒋歆画了艳妆去到自己的酒吧，一进门就吸引来大量灼热的目光。伙计们齐齐吹了一记口哨，他们的暗夜女王又回到这个国度里了。 “老板你看，又有一批人拜倒在了你的高跟鞋下。”一贯爱开她玩笑的酒保抛来媚眼，又冲那堆积如山的花束努了努嘴。 蒋歆风情一笑，于红玫瑰中拈起一枝满天星，夹在指间，轻轻摩挲。 片刻后似是被什么取悦，扬起嘴角：“剩下的赏你们了。” 第8章 八、小别 分外静谧的夜晚，知了和风声都歇止了，连外头那两只经常栖息在老樟树间的雀鸟也不再叫唤。 月光如水透过窗纱，无声铺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空调里缓缓送出凉风，让房间的温度更加适宜。 然而床上的人睡意全无。 林玥睁着眼，在一室静谧中听见自己明显加快的心跳，还有怀里那一声促狭低笑。 “怎么不说话了？”姚清疏嘴角边还带着一丝没有收起的弧度。 她窘迫得半天没回答上来。 该说什么？承认自己之前一直在装睡偷看么？ 林玥有几分气恼。恼自己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被这个人撩拨了心神。 她们还在冷战中呢。 可冷战对象此刻就缩在自己怀里，还小猫似地用那光洁的额头往脖子上蹭……她该怎么办？又不能狠下心将对方推开。 林玥纠结蹙眉。 今天的姚清疏太犯规了。 想想杨毓下午发来的那张照片，说好的低气压死人脸呢？她都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一个冷若冰霜的姚总了。 她忍不住要拉开台灯看看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手才刚伸出去，却被半途截住，然后柔软握着带回被子里，放到了那曲线诱人的腰侧。 肌肤光滑得不可思议。只是轻轻搭上去而已，就能隔着丝质睡裙清晰感受到底下的细腻紧致。 温软的身躯像是烟波里横卧的十里春山，绵延起伏，裹挟不知名的花香。仿佛栀子，又类似玫瑰，幽邃醉人。 “清疏？”林玥压下悸动叫了一声，结果怀里人又得寸进尺地往她身上靠。指尖攀上她的脸颊，随着那弧度慢慢滑到耳边，把玩似的捏住耳垂。 她被刺激得缩了缩脑袋：“做什么啊。” 姚清疏听见这不自觉的颤音就笑了。 “别开灯，我想这样跟你说说话。”清冷的音色带着几分不同以往的低柔。 林玥竟有些羞窘起来，想拨开耳边作怪的手，又可耻地贪恋着这一刻的亲昵。 “还在生我的气吗？”姚清疏仰起脸看她，眼里倒映微光，星星点点。 她不甘示弱地回嘴：“我不该生气吗？” 附着在那处可爱软肉上的手指移开，转而抚上她的嘴角：“今晚是我回来迟了，没能跟你一起吃饭。”顿了顿，又轻声说：“你做的那几道菜我都很喜欢。” 小心翼翼地，像在道歉，也像在撒娇。总之是很少出现在姚总身上的语气就对了。 林玥心头残留的那点怨念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消减大半，而剩下的部分也柔软得撑不起架势了。 摇了摇头，闷声：“你后面发短信说会迟些，我看见了。我不是因为这个生你的气。” “那你是因为什么不理我？”姚总循循善诱。 小兔子的脸开始发烫了，有些羞于启齿。好半天才开口：“你的初恋男友周倾，他回来了对不对？” 果然。姚清疏从她怀里退出来一些，微光中看清了爱人倔强的小模样。 真的很在意啊。 她心疼的同时又有点儿说不清的开心。 觉得这样拈酸吃醋的林玥很可爱——她会不会坏心眼了些？ 姚总面上一派清冷：“周倾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明，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原本就不认识，我跟他也只是工作上的联系，所以没必要在你面前刻意地提起他，这样反而容易引起误会。” “谁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个人，还宁可听信谣言都不肯亲自来问我。” “我……” “林玥。”姚清疏单手支起头，身子慢慢往前倾的同时压低了声音： “告诉我，你是在吃醋么？” “才没有！”林玥瞪大眼睛矢口否认，脸倒是很诚实地红透了，幸好没开着灯看不清楚。 口不对心。 姚总弯了弯唇，恢复正经语调：“周倾现在是我们合作方的负责人，管理月海食都这个项目，这次出差他也会一起。明天上午的航班。” “你们明早就得出发了？” “嗯。” 见恋人垮下嘴角，她又安抚地加了一句：“只是去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还不够久吗？”林玥不满。 “你在担心什么呢？”姚清疏有些无奈，“我跟他的那段恋情已经过去了，将来也不再有可能。” 我只会跟你在一起。这句话姚总矜持地没说出口。 林玥心头仍旧有些疙瘩：“可周倾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买花都说是送给自己女朋友，肯定心存幻想别有企图，可某位总经理居然应约跟他一起共进晚餐…… 想到旧账，原先那只被戳破的气球又鼓了回来。她愤懑坐起身：“姚清疏，你还记不记得下周四是什么日子？” “下周四？”面前人微怔： “是很重要的日子么？” 果然不记得了！林兔子看姚总的眼神瞬间充满怨念。 而在这双幽怨大眼睛的注视下，姚清疏难得心虚了起来。垂眼想，下周四并不是什么节假日，也不是自己或者林玥的生日啊。 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你父母的生日么？” 什么？！ 林玥有那么一瞬真想扑上去咬人。某位总经理简直不可原谅。 “下周四是我们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 这个答案让姚清疏始料未及。仔细想了想，才记起确有其事，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虽然她一直对这些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不是很注重，却也想在那样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陪在林玥身边让她开心。 只是近来公司事情太多，她实在忙晕头了。 此刻看着恋人气鼓鼓的模样，她想去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抱歉：“这次的商务洽谈非常重要，行程安排很满。我可能……赶不回来。” 气氛顿时冷凝。 林玥定定看了她许久，眼里一点点透出失望。 姚清疏想要握住面前人的手却被轻轻拂开了。 “没关系的。”林玥笑了笑，背对着她躺下，声音冷淡得像浸入了苍白月光：“赶不回来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周末的蓝天白云总是容易让人心情舒畅，特别是在不用加班可以慵懒度日的情况下。 杨毓躺在床上眯着眼看窗外被树梢遮挡的一角天空，随后又哼哼着打了两个滚才肯起来。 “真爽啊。”不用跟着老板出差，她这个财务经理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放两天假了。 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准备出去，下楼却碰见了林玥。 她诧异地看着提了两袋水果蔬菜的人，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姚总出差了，这黏糊小媳妇就不用在家伺候了。 “小玥。”她打着招呼走上前，“阿通开车送你过来的？” 林玥看见她也扬起了笑：“自己坐车过来的。我妈她们要回趟老家，就让我接福丸回去照顾一段时间。” 福丸是一只白色的猫，来到这个家才半年时间就已经被她父母投喂成名副其实的圆丸子了。 她扫了眼面前人这身清爽休闲的运动装，打趣：“你今天有空去玩了？” “那当然。”杨毓得瑟地扬起下巴：“趁着你家姚总不在，我得赶紧出去寻找艳遇啊。最好能来个阳光型男。” 听见“你家姚总”这几个字，林玥脸色一僵，眼里也倏地失了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姚清疏应该登机飞往伦敦了吧。昨晚有意求和，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 自己是不是太过心胸狭隘，小题大做了些？ 可就是不开心嘛。 杨毓看见好友的神色变化，感觉不妙。怨气这么重，难道真像自己想的那样，这两人吵架了？ “小玥……” “不提她了。”林玥深呼一口气，转移话题：“你待会儿要不要来一起吃饭？” 杨毓和她父母就住在同一层楼，左右邻居地，平时上门蹭饭都蹭惯了。 但是这回杨毓却没有口福，“我还得去一趟我二哥家，帮他送熊孩子去上补习班呢。” 她说着帮她摁开电梯：“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去了就打个电话给我吧，我开车回来接你，顺带去逛街啊。”还可以讨论一下某些情感问题。 “嗯行。”林玥告别了杨毓坐电梯上去。 她爸妈知道她今天回来，都已经早早地开好门等着了。 熟悉的走道，有些发旧的门牌。楼梯口放置的那盆南天竹仍旧没见长高多少。 走近了依稀听见些父母的说话声，还有电视里吵嚷的对白。玄关处整齐摆着她那双专属的拖鞋。 “妈。”林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第9章 九、沉重 正换着鞋，某只肥成球的大白猫已经飞快迎了出来，在她脚边一个劲儿蹭，喵呜的叫声娇软磨人。 “玥玥回来了？”林妈听见动静往那边一看，见是自家女儿，连忙放下电视遥控器走过去。 林爸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菜刀还沾着些拇指大的鳞片，看样子刚才应该是在杀鱼，“回来了？” “嗯。”林玥对他笑笑。 “怎么又买了这么多菜，家里都有了吃不完这么多。”一旁的林妈帮她把东西提开，发现还挺沉的，又责怪了一句：“提那么重上来不累啊？” “见有螃蟹和鲜黄笋就多买了些，你跟爸都爱吃。” “你回来我们吃什么都香。对了喊小杨过来一块儿吃饭呗。” “我刚才碰见她出去了，说要送侄子去补习，晚些看她有没有空吧。” “哦，那行。”林妈把两袋东西拎给林爸处理，又拉着女儿去沙发那里坐，还乐呵地把装满糖果零食的盒子往她面前推，都快把她当小孩子了，“来吃些垫垫肚子。” 她拆开一颗大白兔，“妈，这次你们回老家多久？” “就三天吧，回去看看你大伯，听他说你大堂哥带了准媳妇回家，叫上大伙去吃饭，别提有多高兴了。” “哦。”林玥嚼着奶糖，心里有几分羡慕。要是她也能光明正大地带着姚清疏回去给他们看就好了。 然而事实上她父母每次回老家都得努力应付着亲朋好友的询问，硬着头皮给她编造一个在外地做生意的男朋友。 “福丸给你养方便吗？”林妈问。 “方便啊，清疏她也挺喜欢猫的。”大概是喜欢的吧。 “那就好。福丸它乖，不挠家具也不会像老刘家的小狗那样乱啃花花草草。” 聊着聊着已经接近中午，外头阳光越发明媚，在阳台上洒落下一片金光。几盆兰花青葱葳蕤，长势旺盛。 恰好电视里播着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逗得一众嘉宾开怀大笑，和着此时厨房里利落刮开的锅铲声，温馨又喜气。像极了从前她还念书时候，某个从学校放假回来开心跟爸妈一起吃饭的周末。 林玥眼里有点酸了。 她才两个星期没回来而已，怎么感觉却像是远嫁出去很久了回乡探亲的一样。 “妈，你现在腿还疼吗？”收起情绪，她伸手揉了揉母亲的膝盖处。那里摔过一跤落了病，前阵子阴雨天还疼得厉害。 但林妈不是很在意，摆摆手说：“你上周陪我去医院看过一次后就没什么问题了，都是些小毛病，多活动活动筋骨就好啦。” “小毛病也得多注意啊。”林玥有些难受， “我不在家里住，哥又一直在外地很少回来……” “我们还没那么老呢，能照顾得了自己。”林妈知道女儿孝顺，欣慰笑了，笑完却又有些担心：“倒是你，跟清疏在一起怎样啊，她是公司老总，肯定没多少时间陪你。” 听见自个母亲这样说，林玥脸上就有些尴尬了，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而想到此时已经和前男友一起出国的某位总经理，眉头更是忍不住皱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到底是自己生的闺女，有什么情绪一眼就能感知到。林妈探究地看看她，想到什么，脸色就沉了，“要是在那里住得不开心就回咱家里。” “不是，我在那边住的挺好的，清疏对我很好。”林玥不想产生误会，毕竟她妈原本就不太中意姚清疏，“就是平时挺想你们的。” “傻呀，想就常回来呗。”林妈松了口气，起身去电视柜那里找自己的老花镜。如今岁数一大眼也跟着花了，她想好好看看自家女儿。 这时候，那只没求到抚摸的大白猫趁着空隙又不死心地跑了过来，把脑袋靠在林玥裙边蹭，琥珀色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像在埋怨。 林玥受不住了弯腰把它抱起，搁在大腿上顺毛。 这只猫还真粘她。 戴了老花镜的林妈回身看看大白猫，又看看自家女儿，忽然冒出了一句：“要是清疏也跟福丸一样粘你就好啦。” 林玥差点错手将福丸摔下去。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 “你妈呀就是瞎操心。”蒸鱼的空隙，林爸洗了手从厨房里出来，端着盆切好的水果。 林玥站起来接过，又看了眼厨房：“爸，我去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陪你妈聊聊天，待会儿爸爸就做好饭了。”林爸说着也坐在一边，拿起紫砂杯喝了口茶。 他是市三中的语文老师，教了半辈子书了，平常一副好脾气的谦和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沉缓好听，叫人放松。 然而这回一上来就问了个让林玥心头发紧的问题：“清疏她最近还忙吗，怎么也不一起来吃顿饭？” “嗯……也不算太忙吧，但今天刚好有事抽不开身。”她心虚地回答，却底气不足，连福丸舒服打呼噜的声音都比她的大些。 没好气地揪了揪猫耳朵，它还更舒服了，眯起眼哼哼。 林妈刮了她一眼，“清疏又出差了吧。” “杨毓跟你们说的？” “我问了她敢不说么。” 林玥只好老实回答：“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开工。” “这个我们也知道。”林爸又慢悠悠呷了口茶，放下杯子：“但也不能总这样啊，都没见你们俩在一起好好谈过恋爱。” “清疏她算是你初恋了吧，可你们还不如我跟你妈呢。想想我跟你妈年轻时候，那个叫浪漫甜蜜。” “诶你不害臊啊跟孩子说这些。”林妈佯怒瞪他，眼角却带着笑。 “又不是小孩子了。”林爸一本正经地继续给女儿说教：“我跟你妈都护黩，你有什么委屈了千万别自己憋着，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们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 林玥被逗笑了：“爸，别说得我跟独生子女一样，你还有个儿子呢。” “哈哈，儿子归儿子，女儿就你一个嘛。” “哈嘁！”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城市里奋斗着的林玥的哥哥突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抬头望向那阴郁的天空，莫名生出几分凄凉。 林爸拍拍女儿的肩：“我们不想你走你表姐的老路，所以当初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但心里始终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个好依靠，有个知冷暖的人陪在身边的。所以，你们要一起经营好这份感情啊。” “别让我们后悔当初将你托付给一个女人。” “是啊，我跟你爸都希望你们好好的。”林妈叹了口气。想到那个早逝的外甥女，心头也沉重起来。 “嗯，我知道的，你们放心吧。”林玥垂下眼，抚摸白猫的手不觉停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在大姨家看见的场景。那瘦削苍白的手臂，狰狞割裂的伤口，和染红了半张床的鲜血。 混乱嘈杂，呼天抢地。一个家就那么破碎了。 而同样破碎的，还有安子君的心。 是怎样深沉的恨意和绝望，才让人放弃所有，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呢？ 蒋歆在墓碑前放下一束蓝色矢车菊。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年轻女人面容清秀，端庄安详。 “瞿铭。”她念出了那个名字，“我听小玥说你最喜欢这种花。” “知道你不在人世了，其实我也挺难受的。” “你要是还活着多好呢，我可以跟你来个公平竞争。嗯……公平是指望不上的，安子君那么爱你。” “但没准我跟你会很聊的来。你看，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都喜欢吃芋头啊，喜欢紫色啊，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样。” 蒋歆掰着手指数了数，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有些傻气。 往旁边草地上一坐，烦躁摸出烟点了一支。 才刚吐了口烟圈，就有脚步声靠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子君看见墓碑前抽烟的人，目光一厉。 蒋大小姐无辜摊手：“来看看我情敌啊。” “蒋歆！” “干嘛生气，我跟小玥是朋友，她的表姐也算是我的亲人。” 安子君看见碑前那束跟自己手里一样的花，神情变了变。不再理会面前这人，走过去将花放下，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阳光刺目，落在她眼底也似结了霜。 “你说如果人死了还有魂魄残留在这世上，她会不会难过后悔呢。”蒋歆忽然笑着说。 “我觉得她一定后悔了。后悔以那样懦弱的方式离开你，在你还咬牙坚持的时候。” “后悔让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第10章 十、多云转晴 伦敦天气多变，傍晚时候雨过天晴，一入夜又乌云密布。只不过乌云都被夜色隐藏了起来，而底下城市华灯初上，五彩斑斓，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着浪漫的夜晚。 姚清疏走上甲板，吹着湿冷的风远眺两岸。他们刚结束了和对方公司的初次会面，现在已经从威斯敏斯特码头搭乘了游船，准备去往伦敦塔。 “累了吗？”周倾来到她身后，关切地问。 姚清疏淡淡一笑，眼底确实有几分疲色了。 周倾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想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又怕自己的行为逾越，会生出尴尬。现在他和姚清疏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持一个不惊扰对方的距离。 但不管怎样，他终究回来了，并且有足够的资格站在这个人身边，给她依靠和保护。至于那些她垒筑起来的疏离防备，他会一点点地，耐心地融化掉。 收拾好情绪，周倾舒展开眉头。站到姚清疏身侧，将目光远放，感慨了一句：“这里还是那么美。” “嗯。”姚清疏应了一声，眼里倒影波澜和碎光。 夜晚的泰晤士河朦胧梦幻，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里。河岸上大片的中世纪建筑掩映在墨绿的树丛后面，没有白天时候看上去的高耸奇伟，却多了一种古典神秘的韵味。 随着游船缓缓行进，还可以望见远处化作蓝色圆环的巨大摩天轮和金灿灿的大本钟。被霓虹灯装饰得五光十色的各座桥梁横卧水面，交相辉映。桥上行过一辆辆红色巴士，街边有艺人在拉小提琴。 河水翻涌，琴声凄迷，灯光炫目。 “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来伦敦，也是在晚上坐船游了一遍泰晤士河。”周倾将手搭在围栏上，语气里有些怀念，也带着苦涩。 那时候的他已经跟姚清疏交往了半年，却一直没能再进一步。等到终于有机会一起度假旅游，他在船上浪漫告白后，还紧张地想索取一记美好难忘的初吻……结果失败了。 大概也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面前的人神色微变。过了会儿，却淡声问他：“周倾，关于这次合作，你怎么看？” 故意回避的态度让周倾小小失落了一下，但还是提起精神，带笑回答：“施兰诺公司是英国顶级的建筑设计公司，实力雄厚，在业内享有盛誉，是合作首选。而且他们良好的口碑和影响力对于我们月海项目的宣传以及后期招商都是十分有利的。” “他们的首席设计师euphy小姐我早先留学时也有接触过，为人认真严谨，极具才华，是国内炙手可热的设计新秀，她近几年的作品都广受关注，甚至在中国也小有名气。” 周倾说得不紧不慢，一派绅士风度：“能够请到她担任主设计的话，我想英伦风情商业街这块就算成功一半了。” 姚清疏转头看他，秀眉轻轻一挑，“但是付出的代价不可小觑。” “那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希望正式洽谈的时候能在合同条款上为我们争取更多利益。”周倾扬眉笑笑：“另外规划局那边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处理好的。” 姚清疏未置可否，凝眸看向浪涛翻涌的幽黑水面，若有所思。 迎风而立，一头长发也像那波浪般被风牵起，飘扬在身后。侧脸清冷而精致，白皙的脖子隐进紧扣的衬衫领口里，禁欲得诱人。 一旁的周倾看出了神，痴迷中又生出些疑惑。总觉得现在姚清疏熟悉又陌生，似乎有哪里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谢谢你这么帮我。”姚清疏忽然说。 “不用跟我道谢。”他及时收回自己的视线，恢复落落大方的模样，“而且这是互惠双赢的事情，于我们公司也有利。” 这时小淑从座舱那儿端来了两杯鸡尾酒递给他们，眼睛偷偷往两人身上转。 郎才女貌。她再次在心里总结道。这么出色的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实在是登对养眼，她都不忍过来打扰了，但又不得不当这个电灯泡。 “姚总，我已经跟施兰诺公司的设计总监改约好时间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们直接过去。”她汇报说。 姚清疏点点头：“嗯，知道了。” 周倾听了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安排得这么紧呢，国内有什么事情急着处理吗？”他还想办完公事后跟她四处去游玩一下的。 小淑听到他的提问，那颗八卦之心瞬间苏醒了。她们总经理这么反常地改动计划赶着回去，难道真有什么重要安排？难道…… 被两人这样盯着看，姚清疏也只是淡淡勾唇。抿了口酒，不做否认：“的确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没有远处绚烂灯光做背景，如果桥头没有传来缠绵悱恻的乐曲，如果说这句话的时候姚清疏没有低眉浅笑，周倾和小淑不会如此震惊。但事实上这一切都营造得太过暧昧，特别是加诸到这样一个向来公私分明，严肃寡淡的人身上，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 小淑心情复杂地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身旁惊疑不定的男人。是她站错队了吗，周总原来不是女神的真命天子？ 但此时的姚总可没有留意到对面两人的神色变化。她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某只不接她电话还故意摁断的兔子。 怎么以前就没发觉对方这么会折磨人呢。 姚清疏轻轻转动手里的酒杯。一想起林玥，心里就像有什么梗着，又是恼恨又是想念。直到回到了下榻的酒店，那种情绪也没有得到纾解，反而越发放肆。 就连电话那头的蒋歆都敏锐察觉到了：“怎么，你很跟小玥玥还没和好啊？” 姚总怔了怔，不想搭理她。 “怎么不说话？”蒋歆嚣张奸笑：“都说让你色.诱一下咯。” “色.诱了也没用！”她想也没想就回答，结果那头一下子就消音了。 死寂了好几秒，蒋歆深吸一口气，夸张地叫出声：“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的姚总淡定回答：“没什么，我要睡了。”说完挂掉电话。 “喂喂，你说清楚啊！”蒋歆快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拨过去，结果都被摁掉。 “嘿呀，有没有点良心啊，撩完了就跑。”蒋大小姐恨恨看着手机。 看来她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好闺蜜了。没想到姚清疏这万年冰山居然也会暗搓搓地玩色.诱……而且还不成功？信息量简直太大！ 琢磨半晌，最后又灌了杯威士忌压惊，才咂着嘴叹了一句：“小兔子很有出息嘛。” 林玥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姚清疏才离开一天而已，她就开始思念成狂了，连之前累积的怨念也抵不过。 实在捱不住了，她把笔记本电脑抱上上床，点开d盘里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那里面都是她偷偷收集的姚清疏的照片。 早上喝茶看报纸的姚清疏，晚上看合同报表的姚清疏，面无表情地在电脑前发工作邮件的姚清疏…… 她都偷拍了些什么。 蹲在落地窗前晒了会儿太阳的福丸跑过来寻她，却太肥了跳不上床，只好踮起短腿趴在边上叫唤。林玥好笑地抱它上来，它立即挤到她身前坐着，低头嗅嗅电脑屏幕，然后又仰起脑袋往后蹭了她一下。 “喵~” “好不好看？”林玥摸摸大白猫：“你也觉得照片很美对不对？” “——喵呜。”大白猫缩起耳朵享受。 林玥喜滋滋地，边给它挠下巴边点看相片。看着看着，突然挫败地把脸埋进大白猫绒软的皮毛里。 靠着偷拍的照片度日，她真的是有女朋友的人么？ 手机就是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响起的，显示着一个令她心跳加快的名称——女王大人。 姚清疏的电话！接不接？ 然而林玥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几乎在第二声铃响起的同时就扑过去接通了，然后才尴尬地杵在那儿，呆怔怔地忘了说话。 气恼又期待，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发颤。 过了两秒，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熟悉的音色终于缓解了她心里膨胀的想念：“肯接我电话了？” 林玥听了有些窘。不就是昨晚错手挂了这人一次电话吗，结果后面竟不再打过来，害她惦记了一个晚上。 “听说你把福丸接回家里了？”姚总现在心情很好。刚才某兔子接电话的速度和那加重的呼吸都极大地取悦了她。 “嗯。”林玥应了声，她又问：“它乖吗？” “很乖很可爱，有点粘人。”林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一些，好找回些气势。她还没有原谅这个人呢。 腻在她身边的大白猫却没有顾忌，继续甜软叫唤着求抚摸。 姚清疏听到了，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只猫趴在林玥怀里尽情撒娇享受抚摸的画面，有那么点酸。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好笑，居然跟一只猫吃醋。 “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林玥问。现在英国行的是夏时令，跟北京时间差了七个小时，清疏那边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分明关心却装作冷淡的语气叫姚清疏勾起嘴角，“准备睡了。” “哦。” “林玥。” “嗯？”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林玥愣住：“你在干嘛？” 姚总面不改色：“亲你。” “……诶？”林玥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腾地就红了。这人真的是姚清疏吗？！ 要命的是她还不自觉地想象起了那个吻落在自己额头，脸颊或者唇上的温软触觉。六神无主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嗓音却越发低柔迷人：“还生气么，嗯？” “不回答，那我再亲几下。” “喂！”林玥绷不住了，“你，你以前可从不会这样的。” “为了让你开心，偶尔牺牲一下也不错。” “……”隔着电话就不觉得羞耻了是吧！林兔子红着脸哼哼：“我现在要出门了，不跟你聊了。”免得有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本来出国谈生意就很辛苦。 “去哪里？”姚总状似随意地问。 林玥：“今天不用去花店，准备跟朋友打球。” “那好，回来再联系。玩得愉快。” “嗯。” 挂断电话，姚清疏马上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刚跑完步的阿通气都不喘一下，笔直站着听完了那头的吩咐，严肃地回答：“好的小姐。” 第11章 十一、绯闻 自从家里有了福丸，林玥的日常生活中又多出了几项工作。比如说清理猫砂和打扫地毯上附着的猫毛，按时喂饱福丸的肚子，带它出去散步，还得隔一段时间给它洗一次澡，修剪指甲，以及做健康检查。 剪指甲和洗澡那些，原本林玥是想带到宠物店让人处理的，可每次它那眼神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实在不忍心，只能事事亲为。结果这只大白猫就更粘她了。 真是养了只小公主。她好气又好笑。抱着刚吃饱的大白猫坐在露台的沙发上看花，边给它挠下巴。随后抬手看看腕表里显示的时间，都快八点了。 “我要出门咯，福丸乖乖看家哈。”她低头在它脑袋上亲了亲。 “喵——”猫赖在她腿上不肯动。 “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林玥将它放下。起身去换了件衣服，拿起小背包。福丸小跑着跟过去，见她在玄关那儿换鞋，叫声变得愈发悲戚。好在这样的情形一天能上演好几回，林玥多少也有了些免疫。狠心关门离开，在小区门口叫了辆的士。 今天她需要把花店后头的小园子打理一番，因为店里又新进了一批多肉，其中生石花、玉露和仙女杯这些品种对水分与温度的变化十分敏感，尤其在夏季，一定要把通风最好的位置让出来给它们才行，同时也要适当遮阴，减少光照。 林玥戴上手套，将原来靠近栀子那儿的几盆花移走，再把多肉放过去，重新排布一遍。好半天才终于整理完，坐到葡萄架旁的凳子上休息。一空闲下来，就又气闷地想到了明天是周四。 周四了啊。 她不是没有期待，可这两天某位大经理都忙得没空跟她联系。昨晚寥寥数字的短信里也没有一丁点儿今天要回来的意思。 看样子应该是生意还没谈妥吧。林玥低头拔花圃边的一棵杂草，总有那么点儿不甘心。要不下午再打个电话问问？万一归期可以提前呢…… “小玥，能帮忙外出一趟给客人送花吗？”安子君掀开一角帘子探身进来唤她，“小灵在林场运送花苗，下午才能回来。” “哦，没问题啊。”听见要送花，她立即把心事抛到一边，起身解下围裙，“我现在就去。” “喏，都包好了在架子那儿，出门小心些啊。”安子君笑着叮嘱。她不想告诉林玥，这会儿她眼波清亮的模样像极了她家里那只被允许出门散步的萨摩耶。 林玥将花装进前面篮筐里，熟练地骑上自行车。 送花地址是东区的一家餐馆，算是老顾客了，店老板人也和善，她上次去的时候刚好碰上店庆活动，还被塞了几把糖果。这回好像是有客人聚餐庆生，他们帮订了两束向日葵和一束康乃馨。 她抄小道走，穿过一片老式民宅。东区离花店不算太远，走小道的话大概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如今在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里，砖瓦小院的居民区已经很少见了，可贵的是这一带虽然老旧，却不脏乱。一条水泥路进去，两边是各家院子，巷陌互通。 门口贴着半新的对联，挨墙的老树投下浓荫。她骑自行车嗒嗒滑过，会听见一两声鸡啼狗叫，闻到隐约炒菜油烟。满满地都是旧时光的味道。 林玥喜欢这里。每回看见这些长了青苔的砖瓦，总能想起自己小时候。 边看着风景，脚踩几下踏板又顺着力道滑溜出长长一段路。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却横生了意外。这儿虽然行人不多，但动物却不少，眼下就突然窜出来一只花猫，差点叫车轮辗上。 她吓得急刹车，结果控制不稳猝然崴向一边，眼见着就要撞上围墙了，却从旁侧及时伸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连人带车地给捞了回来，稳稳扶住。 呼，还好，没有撞到猫，花也没伤到。林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道谢，“谢谢啊……阿通？”抬头看清好心人后有些诧异。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这时候他应该在姚家调.教新人，或者陪老爷子去钓鱼才对。 对于阿通，她其实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军人出身，退伍后成了姚清疏的保镖兼司机。虽然平时不苟言笑，看上去还有点凶，却是个十分细心可靠的男人。去年她们在游玩途中出了被劫持的意外之后，清疏外出办事通常都会带上他。 这回倒是把他留下了，让前男友当护花使者哼哼。 林玥酸溜溜地腹诽了两句，自己扶好车，问：“阿通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古铜色皮肤的高大男人见她站稳了才松开手，表情严肃地回答：“刚好路过。” “……哦。”路过？林玥看看四周民房，想问他准备去哪里，犹豫一下还是放弃了。 “有没有伤到。”这时阿通关切地问，然而他脸上表情太过严肃，嗓音也低沉……感觉就好像是黑社.会老大在拦路收保护费一样。 “没有，多亏了你及时出现。”林玥摇头笑。这才发觉对方实在是太魁梧了，投下的影子都能将她整个罩住。 不自觉地后退了些，再次跟他道谢后骑上车。等行出去几步再回头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神出鬼没。林玥瞬间在脑海中想到这个词。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接下来她就不敢骑那么快了，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愉悦。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看见阿通后，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老板——某位让她又爱又恨的经理大人。 姚清疏鼻子有些痒，但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喷嚏，怪难受的。 是要感冒了么？她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窗外一片灰蒙蓝色，底下街道两旁，路灯随星光一同隐灭进黎明的雾气里，有人拿着伞漫步在河边。忙碌的城市渐渐苏醒。 昨天她和周倾已经跟施兰诺谈妥了合作事宜，顺利的话上午签订正式合同，再处理些首尾，晚上就能搭乘十点半的航班回国。姚清疏微扬起嘴角，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胃药和蜂蜜，心头一阵柔软。 那时候就算林玥跟她怄气，第二天清早还是细心地给她收拾了行李。 想到对方跪坐在地毯上整理东西准备胃药的画面，回家的念头就越发急切起来。甚至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在脑海里想象起林玥的反应。开门那一瞬看见了她，会不会睁大眼睛呆住，然后惊喜地扑上前抱住她呢…… 舀了一勺蜂蜜进杯子里慢慢搅拌，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了。姚清疏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个刚恋爱的小女生，才分开几天而已，就这么牵肠挂肚。 不过，好像也不能太开心。目光触及一旁的手机，眼色随即沉了下来。 之前阿通给她发了照片，上周末林玥又是和那个叫做孙灵的女孩在一起。上午打网球，晚上还去看了场电影，爱情片。 笑容真灿烂。 姚清疏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修长的手指随即捏紧杯耳，目光幽幽落到窗外那暗淡的天色中去。 没有预兆地，伦敦上空又忽然聚起了厚重乌云，下了雨。 姚家别墅，奶妈正哼着小曲擦古董花瓶。今天天气好，她心情也格外明媚。 佣人小梅买了水果回来，顶着一头灿烂阳光穿行过前院，甜甜地跟她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两本杂志。 “回来啦。”奶妈咧嘴笑，眼尖地看到那杂志封面，忙招手：“诶那本给我看看。” “哦好。”小梅向来没什么好奇心，杂志也是随手买的，乖巧递给她就自己忙活去了。奶妈拿到一看，得，小姐又上封面了。 那些人也真够拼，都跟出国了。不过拍的照片还蛮不错。奶妈一阵骄傲，正想拿去花园给老爷子也看看，突然瞥见下面几张出现在姚清疏身边的男人，以及那段文字前醒目的标题——姚氏集团女神携男友浪漫出游。 刚刚没注意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内容不一般。呵呵，还喷泉边甜蜜拥吻呢。胡说八道！ 奶妈气得跺脚。再仔细看看那露了个侧脸男人，不就是她家小姐的前男友周倾吗？ 周家小子怎么又出现了。 第12章 十二、晚归 对于孙灵来说，最想在娱乐周刊上看见的，无非就是帅哥美女的八卦绯闻，还有商界女神姚清疏的各种街拍照。没想到昨天运送花苗时顺手买的杂志竟能让她一本满足。 简直太惊喜了！ “小玥小玥，我家女神恋情曝光了哦！”她今天一过来就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园子里，拉着林玥一块儿看：“诶你还认不认得他，上回我们去吃日料见到的那个送花的男人啊！” “我就说嘛，他们肯定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孙灵激动起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指着上头几个特别显眼的大字：“看见没？女神真、命、天、子浮出水面！” “……”乍一听还蛮惊悚的。林玥假装忙碌着应了一声，“嗯，看见啦。” 说实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上面的内容，但是孙灵正在兴头上，她又不好直白拒绝，只能默默听着对方发表感言。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起那位跟前男友一起出国还被传了绯闻的大经理。 不过她是相信姚清疏的。她知道他们只是去谈生意，还有秘书跟随在身边。那些杂志报刊故意歪曲事实，用几张偷拍的照片胡编乱造，也就糊弄一下不知内情的人罢了。 谁叫姚大经理财貌双全被奉为商界女神呢，拿下月海项目后更在国内声名鹊起，现在人气高涨堪比娱乐圈里某位当红女星，不被盯着才怪。今天有一个“真命天子”周倾，明天还会有其他青年才俊继续“浮出水面”。 桃花开不尽，蜂蝶逐不完。 这样想着，林玥莫名烦躁起来，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不得安宁。 一旁的孙灵却半点没被她的敷衍影响兴致，还在自顾自地翻看：“就是这周发生的事情诶！他们秘密去伦敦度假，夜游泰晤士河，漫步海德公园，天啊好浪漫！” “还在喷泉旁甜蜜拥吻！”看到后面捂住心口犯起了花痴：“简直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 “什么拥吻？”越说越离谱了啊。林玥忍不住开口：“杂志上写的东西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来吸引眼球，怎么能信呢。” “可这照片不像是修过啊。”孙灵不服气地凑过来，“小玥你不信也可以自己来看，别光顾着种花嘛。”一起聊八卦多有趣。 林玥招架不住，只能瞥去一眼。然而目光触及那张照片时却陡然僵住。飞快伸手拿到自己跟前，慢慢变了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她紧紧捏住那页，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拍摄角度造成的错觉。 可是正如孙灵所说，喷泉旁紧挨在一起的男女，像极了一对恩爱情侣。背对着镜头的周倾就那么亲昵地搂着姚清疏的腰，低头贴着她的脸。而姚清疏将手攀上他的肩……确实是接吻的姿势。 林玥咬住唇，心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闷棍，脑海里也兵荒马乱。甚至自暴自弃一般跳出了无数可怕的念头：姚清疏出轨了？旧情复燃了？所以这两天都躲着她，电话也不接了是不是！ 但这些想法很快又被压制了下去。她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不能乱猜。或许……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可是不管怎样，姚清疏也不应该跟前男友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啊！ “哼哼，我没骗你吧？”孙灵以为她也感兴趣了，捧着下巴开心说：“我觉得他们俩好登对呀。” 说完半天没见回应，抬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面人情绪似乎不对劲。 “小玥？”她不明所以，试探着喊了声。 “是很登对。”林玥深吸了一口气，把书还给她，转回身继续给花盆填土，神色轻松好似并不在意，但那捏着小铲子的手指都有些泛白了。 孙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什么情况？怎么跟失恋了似的，她刚才有说错什么话吗？ 还是第一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沉闷。阴郁又低落，像乌云遮住了温阳。诶等等……并不是第一次了！ 她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那晚，在街上看见姚清疏跟绯闻男友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林玥也是这般异常的脸色。 再看看此刻手里的杂志，心头微惊：难道小玥她…… 安子君发觉今天店里的气氛明显不太正常。平时打理花草时总眉开眼笑跟个小太阳似的人变得无精打采就算了，孙灵怎么也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还时不时偷瞄一下林玥，满脸纠结。 不是很懂现在的年轻人。 可当她往柜台那儿投去一眼，看到了摆在上头的杂志，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拉着某只兔子开导安抚了一番，让她不要多想，然后又给她放了半天假，毕竟她家那位下午可能就要回来了。至于惊喜什么的，她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 姚清疏会特意为了她们的纪念日赶回来吗？林玥并没有答案。但她还是收拾好心情，去到那家陶艺店里取回了打磨烧制好的成品，又买回来姚清疏喜爱的食材，然后开始布置客厅。 将庭园一角偷养的几盆昙花都抱到室内的落地窗前，在水晶瓶里插两支香水百合。客厅的木质地板上洒一层玫瑰花瓣，餐桌中央用手工蜡烛摆成一圈。 福丸歪着脑袋看她忙碌，无聊了就打滚扑腾，啃一下地板上的花瓣，又不安分地跑过去用爪子撩拨落地窗前那一颗颗白色花蕾。 “不可以哦。”林玥看见了，将大白猫的肥爪子捉回来，捏捏它的下巴表示惩罚。 “喵。”福丸缩了缩耳朵，见她走开，又撒开腿跟着跑向厨房。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林玥踏着铃声欢快的节奏匆忙跑过去，眼里迸发的光彩又一下黯淡了。是她爸打来的，问福丸乖不乖。她们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随后犹豫许久，还是给姚清疏发了条短信：在做什么？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没有回应。她围起围裙，转身去拿锅铲。 太阳西沉，浮于天边的昏黄光线也一点点消失不见了。食物的香味连同黑暗一起侵入房子里，落得一片冷清萧索。林玥将最后一盘菜摆上餐桌，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手机上依旧没有任何信息提示。 没人陪的福丸自己在玄关那儿抓鞋子玩，两只肉爪子把拖鞋高高甩起来没能接住摔到了地上，啪地一下，声控壁灯随之亮了，沙发上呆坐的人回神，才发现自己忘了开灯。 外头全黑了，客厅里也模糊得看不清事物。福丸跑来她脚边撒娇，两只圆眼睛在暗色里冒出幽绿的光。她点燃蜡烛，然后给福丸的盘子里放几块煎好的鱼肉。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八点。 林玥翻出手机给姚清疏打电话，没想到关机了。 关机了。 听着那冰冷的提示音，她一阵怔忪。缓缓垂下手，手机也松开掉进了沙发里。落地窗那儿的昙花却都在这时候无声绽放，幽香丝丝缕缕地飘过来。烛光摇曳，满室馨香。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的狼狈。 姚清疏从没说过要今天回来的，是她自作多情而已。可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她内心里惶惑不安，所以努力装点出一派温馨浪漫的假象，仿佛这么做，姚清疏就会很快回到她身边一样。 然而所有期待都扑了空。 上午时候看见的那些画面，那些字里行间的暧昧又挣脱了缰绳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来。林玥笑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没有时间跟她通一次电话，却可以地跟前男友一起亲昵逛街，惬意地坐船看夜景。 是啊，周倾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如今又能在事业上给她帮助，多好。 该清醒些了不是么。 “喵呜。”一声猫叫，将她从发酵得越来越糟糕的情绪中打捞出来。福丸吃完了鱼肉，舔舔嘴又心满意足地蹭她的脚。 林玥弯腰摸摸它的脑袋，再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她收拾餐桌，将上面所剩不多的蜡烛吹灭，用报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又给福丸的盆装上猫粮和牛奶，起身出门。 不可以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难受。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姚清疏正在做什么，和谁一起。 她不敢想。 国际机场，晚点的航班终于平稳降落。周倾下飞机后立即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来接机的助理很快看见了他们，过来帮着两位女士拎行李箱。 姚清疏走出大厅，看着外面熟悉的夜景，隐隐有所期待。九点，不算太迟，还可以挽回一个美妙的夜晚。她购买的游艇已经停靠在富港码头，酒店厨师也应该准备好了晚餐。待会就能带林玥过去。 打开手机，跳出一个林玥的未接来电。她笑了笑，还没划动手指阿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按下接听：“喂，阿通。” “怎么回事。”那头的人只说了两句，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等我过去！” 跟在旁边的小淑一个哆嗦。刚才还嘴角上扬带着笑意的人怎么转眼间就沉下脸了，气息冷得吓人。 周倾自然也注意到了，等她通话结束便问：“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姚清疏看了眼秘书，对他说：“我先去处理事情，你送小淑回去。” “哦没问题。”周倾刚答应完，眼前人已经脚步生风地走了，竟是失了一贯的沉稳。他心头一凛，随后就见着前边停车场那儿有人从一辆车里快步下来。车子还没熄火，显然也是刚到。 中年男人迎上来替姚清疏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颔首。 周倾认得，那是姚老爷子的司机。 第13章 十三、兔子爬墙 夏日的夜晚刚下了一阵小雨，地面上还覆着斑驳湿痕，倒映出两旁店铺的灯光和来往行人经过的影子。酒吧街正是最绚烂热闹的时候。 喜爱夜生活的人三五成群地约出来玩，或是洒脱一人，孤独地投入各个欢乐场里。音乐声嘈杂震耳，红红绿绿的酒吧灯晃得人不想睁开眼睛。舞池里的男女疯狂摇摆着身体，好像要把所有的不痛快都甩干净。 在这一片吵嚷中，独自趴在吧台上安静喝酒的漂亮女孩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就像是柴火堆里扔进了一朵懵懂小白莲，纤弱得抢眼。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心情不好么？”短发女人又让酒保调了杯鸡尾酒，倾身靠过来，撑着下巴看面前已经喝得差不多的林玥，就像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林玥脑袋里晕乎乎地，但还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些距离，不想让陌生人靠自己太近。 “真可爱。”短发女人嗤笑一声，眼神越发带着侵略性，“这么可爱，很容易引来大灰狼的哦。”低声说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林玥裙摆下的腿，还有顺着往上的趋势。 这头好不容易摆脱前女友纠缠的蒋歆回头一看不得了，赶紧过去保护小动物。短发女人倒也有风度，见状识趣退开，只是临走前还惋惜地朝林玥看了眼。 “喂，小玥玥别喝太多啊。”蒋歆头疼，“才离开一会儿你就醉了，这么多豺狼虎豹盯着，万一被吃了豆腐怎么办。” 她捏捏林玥水嫩的脸蛋，后者软趴趴地倒在吧台上，露在臂弯外的耳朵都红了。蒋歆看见她面前的半杯蓝色夏威夷，转头就冲酒保撒气：“你怎么给她喝这玩意，橙汁不懂吗？小心我扣你奖金！” 小帅哥有苦难言，他哪里知道这位小姐酒量这么差嘛。只能举手做投降状，殷勤端出一盘冰镇大樱桃给自个老板消火。蒋歆没好气地给林玥喂了一颗，翻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打过电话了，这会儿姚大经理应该快到了吧。 “真是稀奇啊，你家那位今晚回来，你居然不在家等着。”她继续投喂兔子。 “谁，谁回来？”林玥被那酸甜的味道刺激得清醒了些。 “你家姚总啊，她都已经下飞机了。” “她？”林玥摇头，口齿不清：“你骗我，我才不信。” “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真不知道这事啊？”蒋歆见她一副怨愤委屈的小模样，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坏笑：“哦——我明白了。你还在跟你家姚总闹别扭，所以今晚才负气跑出来的对不对？” 想到什么，笑容更奸诈了：“诶你跟我说说，你家姚总前段时间是不是……嗯哼，用过某些特殊的方法来哄你啊？”比如说没能成功的色.诱什么的~~天啊好刺激，好想知道具体过程！ 一旁给客人上啤酒的阿松意外瞥见自己老板笑得这么猥琐，有点不忍直视。而林玥脑袋混沌，好半天都思考不出所谓特殊方法是什么意思，就偏过头看她，迷茫地问：“唔？什么？” 喝醉后格外萌软的音色，微嘟起的嘴唇，加上湿漉漉的无辜眼神。阿松看见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没来得及脸红呢就被蒋歆一个眼刀杀得赶紧逃离了现场。 “来喝口橙汁解解酒。”蒋歆给某只毫无自觉的小白兔递果汁：“还好你是在我这儿，换成别地，早被拐走了，看清疏她到时候找谁要去。” “她才不会管我。”提起姚清疏，林玥心里的怨念就一股脑地都冒了出来，像米粥煮沸后冲开盖子的泡沫，压都压不住：“她眼里只有公司，只有那些一本万利的项目。” “而且还出现了个纠缠不清的前男友，人家是初恋，多美好啊。”虽然还大着舌头，但赌气的话说得特别顺溜。 蒋歆总算听明白林玥跑出来的原因了。大概吃醋吃到想吐了吧。 其实说到周倾……他哪里能构成什么威胁。当初跟姚清疏交往的时候就没擦出过一点火花，两人相处比亲兄妹还和谐。不过机会难得，她就不浪费时间帮某人解释了。 蒋大小姐坏心眼地拿起手机开始录视频。终于硬气一回勇敢吐槽姚总的小兔子简直可爱到爆，不知道她清醒后看见这段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没发现蒋歆小动作的林玥将脸埋进自己手臂里哼哼，继续发泄不满：“都说七年之痒，现在才第二年而已，就见异思迁了！” “负心的女人……” 情绪不断被酒精放大，她越想越气，突然一拍台面爆了句：“我，我要跟她离婚！” 差点被她豪情模样吓掉手机的蒋歆听到这句就喷了：“噗，你们还没结婚呐。” 林玥一愣，不开心地绷起脸蛋，闷声嘟哝：“是啊……都没结婚……” “那我，我就跟她分手！”喝醉的人像个不讲理的孩子：“我不管，就要分手！她扔下我跟初恋情人跑了，还不接我电话……” “哟，你家女王大人这么坏呀。”蒋歆憋笑憋得肚子疼，林玥喝醉后实在是太好玩了。 “你干脆不要她了，来蒋歆姐姐怀抱里吧，姐姐的怀抱又暖，又软哟……”妖娆勾起林玥的下巴，凑到她面前，却讶然看见她另一边脸上居然有个火辣辣的口红印！ 是谁干的！下嘴比她还快！ 蒋歆急跳脚，刚想拿纸巾来擦擦，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气呲溜地从脚底心里往上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地回头，就看见了一脸冰霜的姚清疏，以及她身后站成一堵墙的阿通…… 这下玩大发了。 蒋歆赶紧放开林玥退后两步，僵硬笑：“啊清疏，你什么时候到的？”这种被捉奸的感觉真是好憋屈。 姚清疏不说话，环着手臂看向醉醺醺的人，视线再移到那唇印上，深黑的眼底像蓄着一场暴风雪。连那些被她的外表惊艳到想要来搭讪的人都不敢靠近了。 蒋歆立马撇清：“喂，这可不是我干的啊，不知是谁的烈火红唇……” “明天再跟你算账。”姚清疏冷冷瞥了她一眼，走过来扶起林玥。林玥却扭着身子挣扎，不肯配合：“放开我，做什么啊？” “林玥，我是清疏。”沉下语气。 “清疏？”林玥听了仰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在确认。半晌，却忽然恨恨地说：“我讨厌你。” 蒋歆身子一抖。阿通的严肃脸也差点要绷不住。 姚清疏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不敢相信恋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情绪，随即挽起袖子一弯腰，直接用公主抱的方式把林玥抱了起来。 一旁的阿通默默拿起两人的包，然后帮着按住林玥乱挥的手，在许多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出酒吧。 “哇哦太带劲了！”内心激动的酒保感慨着吹了一记口哨，觉得刚才的画面将他深藏的一颗少女心都唤醒了。蒋歆却是为林玥捏了把汗。她了解自己发小。平时高冷禁欲，不显山不露水地，实际上占有欲比谁都强。估计刚才都喝了一大缸醋回去了。 小兔子自求多福。 阿通同样在心里为林玥做了祈祷。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在自己老板心情不美的时候他更懂得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此之外还要选择性失聪，不该听见的不要去听，比如这一路上林玥嘴里嚷嚷出来的那些不可言说的信息。 沉默着开车把人送回去，再帮着姚清疏扶林玥进门就自行离开了。 姚清疏打开客厅里的灯，发现了家里的不同。她把林玥扶到沙发上。 地板上奢侈地铺着一层玫瑰，空气里花香甜得醉人，而那头的餐桌还有蜡烛滴落的痕迹。打开冰箱，果然都是些她喜欢的菜色，看样子还原封不动。落地窗那里，几盆盛开的昙花已经错过了最美的时刻。 这些都是林玥为她准备的。姚清疏心里被什么蛰了一下。 用温水浸湿毛巾，拿来给林玥擦脸。坐到边上时却发现沙发一角闪着弱光。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林玥的手机落在了那里，怪不得都不接电话。 姚清疏咬了咬牙。一下飞机就收到这人独自去了酒吧街的消息。她担心着急地赶过去，结果看见她喝得烂醉，还酒后吐真言了。很好嘛，她从不知道，原来林玥心里对她有那么多怨念。 愤愤将毛巾揉在林玥脸上。那个唇印实在太碍眼了，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别人侵犯了一样。姚清疏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但是手上又舍不得太用力。 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喵呜——”大白猫蹲在沙发前边的地毯上幽幽看着她们，想靠近又谨慎观察，对她有所忌惮。姚清疏这才想起家里多了一种生物。 福丸，是林玥起的名字。它喜欢林玥，但是应该不喜欢她。当初在林玥父母家见到这只猫的时候，它还冲她炸毛了。 姚清疏擦完林玥的脸，又去擦手。除了兔子之外，她从小就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倒是喜欢养鱼。而后来养的那条玻璃鱼被邻居家波斯猫叼走后就更不喜欢猫狗一类了。 不过林玥喜欢。还整天抱它摸它来着。 出于一种难言的报复和炫耀心理，或者说是占有欲作祟，姚清疏居然很孩子气地当着大白猫的面窝进了林玥怀里。嗯，有酒味，还有一些……不知是从哪个女人身上蹭来的香水味。 姚总恼火地掐了掐林玥的腰，又将人抱紧。这些天没有她在身边，其实她一点都没睡好。 “喵。”福丸在对面眼巴巴地瞅。 姚总侧身躺着，把玩自家兔子的头发。这会儿林玥乖巧得很，一点都不闹腾，只是一声不吭的睡觉。可她当时在酒吧里说的那些话让她无法释怀。 “为什么讨厌我？”她的手抚上林玥的脸。 福丸：“喵呜。” “还说分手，真是可恶。” 福丸：“呜。” 林玥却在睡梦中有些不舒服地摆了摆头，迷迷糊糊地嘟囔起来：“唔……小灵别闹了……” 抚在她脸上的手僵住。整个客厅霎时陷入一阵死寂里，连福丸也没再叫唤。 小灵？跟她一起工作的那个叫孙灵的女孩子么？ 很好，喝醉了喊着别人。 姚清疏坐起身，冷冷盯着林玥看。过了很久突然俯下身，一口咬在醉鬼脸上。 第14章 十四、解释 林玥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醒来后心情还闷闷的，但是梦境内容又忘了大概，只记得有个片段是孙灵一直缠着让她看杂志，那一页都快糊到她脸上了。 脑仁里晕眩胀痛，四肢也酸软提不起劲。她有些吃力地翻了个身。 窗台那边透进来柔和朦胧的光，这会儿应该还不到七点吧。 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睁着眼回想了许久，突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昨晚她跑去蒋歆的酒吧里喝酒，然后……好像是姚清疏带她回来的？ 天啊！她惊得一骨碌爬起身，下床后又忽然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就听见客厅那里有压低的说话声。 “是哪家报社？” “嗯，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给你半天时间，包括网上那些消息，我不想再看见。” 是姚清疏没错，正跟谁打着电话，压低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严厉。林玥探了探头想偷看几眼，但那身影被转弯处的墙角遮挡了。 她几次想要迈出步子都缩了回来。 姚清疏昨晚真的回国了。不会是为了她们的纪念日吧？ 思绪顿时凌乱。抑制不住惊喜，又带着一股子别扭劲儿，最后还生出些心怯，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干脆不想了，转身去洗漱。在镜子里发现右边脸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看起来……怎么有点像牙印？ 昨晚回到家以后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了，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失态，有没有吐脏衣服。自己现在穿的是睡衣，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所以，是姚清疏帮洗了澡吧。 该怎么去面对她啊！ 林玥懊恼地拿水扑脸，洗漱完后抱起洒水壶去露台浇花。她尽量保持住像平常一样的轻松状态，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可是等看清了那头的人，就无法维持淡定了。 因为姚大经理今天居然反常地穿了件低胸吊带裙，一派清凉地站在窗纱前。手臂和小腿白晃晃地露在空气中，柔软的丝质裙摆流畅垂着，经风一吹便现出起伏有致的轮廓，毫不掩饰那姣好的身材。 林玥呆呆看了会儿，倏地转开身。虽然这片别墅区足够空旷，前后左右都隔了五十多米才一栋房子，又有大树遮挡不用担心走光，可是，可是这也太不像姚清疏的风格了！ 姚清疏也发现了她，眼角轻斜，在她低头转身的时候露出一个别样的神情。停顿一会儿，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语气稍缓和了些：“今天的例会推迟到下周一上午九点。” “一期招商工作要尽快提上日程，关于品牌入驻以及媒体宣传，你做好一份详细策划书明早送到我办公室……” 林玥浇着花，耳朵却放到了另一头。听见姚清疏交代的话有些意外：她今天不打算去上班了么？ “浇偏了。”忽然一道声音传过来，林玥才发现姚清疏已经结束了通话，正似笑非笑地环着臂看她。而她浇花的壶嘴不知什么时候就移到旁边，淋湿了大片地板。跑来蹭她的福丸也无辜挨淋了，仰着湿哒哒的脑袋委屈看她。 林玥脸上一下子烧起来，急忙进来拿毛巾给福丸擦头，还不忘把窗帘给拉上。而对面人那两条性.感的长腿已经朝这边迈开了步子，却在近处一张沙发上坐下，平声：“过来。” “坐到我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姚清疏的目光在触及她右脸的时候似乎躲闪了一下，随即才看进她眼里。波光深邃。 林玥的心一下子拧巴了几道弯。最后还是抱着福丸走过去，在旁边坐下。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那现在是该她先质问姚清疏那张照片的事情，还是姚清疏质问她昨晚的做为？ 然而都没有。意料之外地，一双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指节屈起，贴着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揉按起来。令人烦躁的酸胀感就这么被温柔的力道抚平，连带着心里的郁结也毫无防备地松动了。 搁在林玥腿上的福丸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动作。 “肯定还得疼两三个小时。待会儿去喝杯温牛奶。”姚清疏一边按着，轻声说，“我已经知会过安子君了，今天你不用去店里。” 林玥没出声，一边抚摸着白猫，在她专注的目光里闭上了眼。不想与那双溺人的眸子对视。 隔了会儿，听见面前的人又问：“为什么去酒吧。” 终究还是开始了。林玥偏开头，脱离了那双手，同时睁开眼睛，平淡回答：“成年人去一次酒吧很奇怪么。” “别跟我赌气。”姚清疏皱了皱眉：“林玥，我特地赶回来见你。” “为什么要赶回来？”林玥的语气也转冷，“你大可以陪着前男友多坐船游几遍泰晤士河。” 这显然是气话，但姚清疏还是失望不小。 “你信那些捏造的谣言？” 林玥梗着脖子：“我也不愿意相信。” 姚清疏看着她，眼里渐渐沉了。起身从茶几那儿拿来一本杂志，翻开摆在林玥面前：“你看清楚这张照片。” 林玥紧了紧手，低头看去。原本这张照片她是不想再第二眼的，可冷静下来后，发现确实有些问题。比如说穿着。 姚清疏出国带走了哪些衣服她都清楚，照片里的雪纺衫是从未见过的，并且过于单薄了些。而背景一角，还有两个穿短袖的英国男人。 这周伦敦的天气没有回暖，一天中最高气温才二十度，照片里是早晨雨后，按理说应该更冷才对。 再看那发型，也不一样。林玥把福丸按上去的肥爪子挪开。虽然被周倾挡住了大半，但照片里的似乎是黑直发，不像现在的棕色波浪卷…… “应该是几年前我和周倾去伦敦的时候被拍到的，现在又有报社挖出来增加爆料。”姚清疏没多少表情地说。 林玥怔住。原来是几年前的啊……那的确是自己错怪了。可愧疚之余，心情却没有好转多少。把杂志合起来，不想再看见那个画面。 姚清疏瞥了她一眼， “林玥，当时我跟周倾在交往。” “所以喷泉边深情拥吻也没什么稀奇的对吧。”林玥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呛：“原来你以前是这么浪漫的人。” “他只是亲到了我的脸。”姚清疏有些好笑，又气恼林玥现在的态度，“旅行最后一天，他提出要一个拥抱，我没有拒绝。”顿了顿，“没想到分开的时候他会有那样的举动，但是……” “我明白，那合情合理。”林玥别开脸。她也不想自己这么小气的，但偏偏在意得很，连假装大方都做不到。 看着某兔子这拧巴模样，姚总的心情倒是没那么糟了。可她就是不想告诉林玥，那一年除夕夜里在后花园被慌乱夺走的吻，其实也是她的第一次。 谁叫林玥怀疑她呢。不能让这人太得意了。 姚总心思莫测，冷冷坐在那儿。林玥独自懊恼了一会儿，用小拇指轻轻勾她的手，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了。但是……看见那些照片，我心里不太舒服啊。” “所以你就一个人去买醉，让我一回来就担心？”姚清疏把夹在两人中间的大白猫抱下去放到一边，严肃问。 “喵！” 林玥瞥了眼挣扎着想够她衣服却被无情抱走的福丸，底气不足：“你自己说赶不回来的。” “我说的是可能赶不回来。” “那你后面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两天都晾着我。” “我是想给你惊喜。”提起这件事就有些愤愤难平：“你总说我不够浪漫。” 林玥瞪大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什么？你居然……” “不可以么！”姚总高冷环起手臂，却怎么看都有些傲娇。 “噗，可以。”林玥忽然就释怀了，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快速欺身过去，在唇上啄了一下：“但是姚总，惊喜不是这么给的。” “是啊，没有喜，惊倒是不少。”姚清疏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被偷袭的地方，“没想到你趁我不在就爬墙了。” “还说讨厌我，要分手，要离婚哦？”眉头一挑。 林玥眨眨眼：“我说过这样的话？” 呵，还敢耍赖不承认。姚清疏恨恨地盯了她一会儿，拿起手机就播放了蒋歆给她发来的视频。不能叫她自己一个人堵心啊不是？ “啊——”看着视频里自己的醉态，林玥恨不得钻进沙发缝里：“我错了还不行么，快把它删了。” “为什么要删？”姚总嘴角轻勾，趁机报复：“我觉得很有纪念价值。” 她羞得不行，红着脸过去抢，某位大经理却故意举高手臂不给她。两人闹着闹着就扑到了一块儿。 林玥跌进姚清疏怀里，一不小心就埋胸了。额头贴着锁骨，嘴唇还蹭到v领底下的柔软…… “唔。”听见头顶上一声闷哼，她慌忙坐正，迅速将那根被自己蹭歪到一边的肩带拨回原位，还顺手把整个v领都往上提了几寸。 小声嘟囔：“你，你怎么穿这么少。”她现在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好像不管怎么躲，那白嫩的肌肤都会在面前晃。 而刚才滑腻生香的触觉怎么都消不去了，一丝丝地勾起绮念。 “我穿的太少，还是你心思不纯？”小兔子手足无措，没发现对面人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脸上。 姚清疏靠近了托起她的下巴，指尖滑过眉间眼角，又眷恋地在嘴边停留了许久，“为什么不敢看我。我是你女朋友。” 林玥心里突突地狂跳，抬眼看去，对上恋人潮湿的，深黑的眼底。而那不久前才被她偷袭过的红唇微张着，细细的喘息近在咫尺。 她的呼吸都要跟着打颤了。艰难握住托着自己下巴的手，想开口辩解些什么，衣领却被猛地一揪，然后扯着一起倒进沙发里。 “今天我不去公司了，林玥。”姚清疏在她耳边低声说。 第15章 十五、狼与兔子 两面的窗帘统统被拉合起来，过滤出一层暖光柔柔地铺照在长沙发上的靠背上。安静的客厅里只听见一些挤压摩擦的声响，还有克制的低咛喘息，和偶尔的几声猫叫。 蹲在茶几旁等林玥来抱它的福丸困惑地盯着那头叠在一起互咬嘴巴的两个人，又歪头叫唤一声，还是没人理，终于放弃了，默默转身跑去吃粮。 “嗯……” “等一下……” “你不累吗？”林玥推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却被吹进耳廓的热气击得发软，话都说不流畅：“你，你昨晚刚回来，而且还花唔，精力照顾我，肯定没有休息好。” “我不累啊。”姚清疏的手伸进她的t恤里，含糊回答：“昨晚帮你洗澡后你就乖乖睡觉了，没花多少精力。”想到什么，低笑：“你昨晚……” “不许提。”林玥飞快捂住那经湿润后更加红艳的唇。 她知道姚清疏想说什么，但是喝醉酒被扒光洗澡这么糗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想回忆。 难得有兴致想分享一下心得的姚总不开心了。左右摆了摆头，发现挣脱不了。垂眼对上林玥执拗又害羞的目光，突然伸出舌尖往那手心里舔了一下。 “啊！”林玥惊叫一声缩回手，反应过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因为刚才那声音实在是……她愤愤摁住姚清疏的肩膀往外推：“你现在怎么这么坏！” “我没忍住。”姚总咬着唇闷笑。暖黄的光线染上眉眼发梢，看上去朦胧却生动。 安静片刻，忽然轻声说：“林玥，我很想你。” “嗯？”话题转得太突然，她一时没听明白。 姚总只好将不太容易说出口的话又说得更具体些：“在伦敦那几天，我很想你。” 林玥简直想把这句话录下来。 姚清疏经常出差在外，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说过想她的。她虽然清楚是性格的原因，却也会觉得失落。 可是现在，她欣喜地发现某位总经理有进步了。嗯……好像离自己期望的样子更近了些。 林玥弯起眉眼：“嘴这么甜，姚总是出差一次后发现爱我又多了几分么？” “小别胜新婚。”姚大经理破天荒地跟她贫，“听安子君说，你这段时间干活特别勤嘛，天天闷在小花园里搬花盆？” 听出话里的揶揄，林玥有些窘：“锻炼臂力不可以么。” “锻炼臂力？”姚总笑得柔美，“那你现在的臂力足够抱我回房间了么？” 不等回答又补充一句：“忘记说了，你昨晚是被我抱出酒吧的，公主抱。” 最后三个字特意咬重了音，满满的挑衅意味。林玥垂眼不说话，抿了抿嘴角，起身穿鞋，然后，特别豪爽地把姚清疏扛了起来。 “喂你！”姚清疏被她的动作和气势吓了一跳，都忘记挣扎了，就这么趴在她肩头被扛麻袋似的扛回卧室。 “呼……怎么样？”林玥来不及关门就将人扑进柔软的大床里。 “像个抢媳妇的山大王。”姚清疏打趣。林玥脸又红了，羞恼地支起身来堵她的嘴。 她不慌不忙地往后退，用眼神勾着小兔子向前追。很快唇舌又纠缠到了一起。 林玥半跪在床上，轻撩起面前丝质的裙摆，顺着大腿慢慢抚到腰后，手底细腻如玉。 她看见姚清疏眼里聚起了一层迷蒙水汽。颤颤地拨开颈侧发丝，低头亲吻那裸.露在外的锁骨和珠肩。白皙的肌肤散发幽邃花香，叫人难以自持。 真怀疑某位经理今天是不是故意穿这么清凉的。 这时姚清疏在她脸上轻咬了一口，拉起被子将两人罩住。接着就从里头扔出了那件吊带裙，热裤，还有t恤衫…… 林玥脑袋有些昏乱。以往为数不多的床.事里，大多都是姚清疏主导的。现在她紧张不已，居然都想不起步骤了。 姚清疏见她窘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安抚：“我们慢慢来，嗯？” “嗯。”林玥定下心神，俯身亲吻恋人的嘴角。 手沿着着腰线下滑，食指勾住薄布料的两边，将它缓缓褪下。途径光滑性.感的腿，一直到精致骨感的脚踝，彻底剥离出来。托起脚背落下亲吻，再一点点往上。 姚清疏的呼吸开始加重，而轻柔的吻已经来到她的腿根。她意识到林玥要做什么，慌忙伸手想要推拒，但最后又改了方向，指尖插.入那栗色的发丝里。 “啊……” 林玥已经吻了上去。姚清疏抑制不住地低叫出来。风水轮流转，这柔媚含着情.欲的声音，跟林玥之前那一声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仿佛找到一把钥匙，开启了一扇大门。 原来有些事情，遇见合适的时机自然就会水到渠成，无师自通。林玥激动地再次凑上去，舌尖抵入深处。 姚清疏一手抓住床单，脚趾也紧紧绷着。几下后猛地被一道强烈的感觉击中，像电流袭遍周身，头皮发麻。 就这么到达了一波顶峰。 “好快。”林玥说这句话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这让原本就感到挫败羞耻的姚总更加不爽了。 姚清疏恨恨地掐她，手上却没有多少力气，眼角还含着盈盈水波。 “再来……” 安子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蒋歆。 她只是临时停车想买两本书的，却看见老书屋后边的酒店里快步走出来两个人。蒋歆臭着脸走在前面，后头的女人追上来抓住她的手：“不许走！” “雅丽，别再用这种手段了好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蒋歆有些生气。 “我后悔了。”女人矮她半个头，扬起下巴恶狠狠地瞪她，漂亮的脸上满是讥诮：“你爱上了那个叫安子君的女人对不对？可据我所知，你被她拒绝了。” 蒋歆被戳到痛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深吸了口气，挣开她的手，“我会努力让她喜欢我的。” 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的安子君皱眉。蒋歆已经有好几天没过来缠她，她还以为这人知难而退了。 心里有些烦躁。 而那边的两人已经吵了起来。 “嘁，你这是单恋么？”雅丽眼里冒火：“真感人呢，没想到花蝴蝶也会认真谈感情！” “所以我们不可能再开始了。” 啪！ 一声脆响。原本要启动车子的安子君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就见蒋歆偏开了脸，而她面前的女人放下手，踩着高跟鞋大步往酒店停车场走。 “蒋歆，你给我记住！” 终于安静了。等人走远，蒋大小姐才捂着脸倒抽气，委屈哼了两声，下一刻又摆出死要面子的高傲姿态。撩撩头发想要离开，却听见旁侧一声喇叭响，这才看见了停在近处的一辆奥迪，以及半开的车窗里安子君耐人寻味的神情。 蒋歆想要尖叫。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你……看见了。” 安子君不说话。 “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啊。我为你守身如玉……” 不等她说完车子就启动了。蒋歆赶紧趴窗户：“诶等等，我要搭顺风车。我自己没开车过来啊，你怎么忍心丢下一个刚被欺负了的人。” “……”安子君总算开恩了，“上来。” “遵命。”她麻利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翻下遮阳板开始补妆：“亲爱的送我回家换衣服。” 安子君面色冷淡，一踩油门就开进另一条道。 蒋大小姐看着不对劲，“诶怎么走这边啊……”说到最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一副受伤神色：“哼，我还以为你记住我家在哪里了。” “一点都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算了不用你送了，这么不情不愿。前边停车吧，本小姐打电话喊帅哥来接。” 安子君任由她作。淡淡瞥了眼那肿得很精彩的脸。 “先去药店。” 第16章 十六、礼物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姚清疏心情复杂地抓着手机，原本还计划要去看一份策划案的，可感受着此时身上的酸累，还是放弃了。 她侧身支起下巴，垂眼看躺在自己枕边的恋人，犹带潮湿的眸子像幽深沉静的湖水。 “林玥。”轻唤一声，但是没见回应，只有眼睫微抖了一下。这人睡着的模样像乖巧小兔子，实际上却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交往那么久了，她今天才终于有所体会。 想到之前自己的表现，姚总有那么点不爽，怀着小心思捏林玥的脸，虽然……她不想承认被林玥那样对待感觉也不坏。 捏几下就改成摸了，轻声：“起来了，嗯？” “唔……”林玥哼哼着睁开眼，伸一个懒腰，看到身旁人后有些发懵。动作僵了会儿，迅速把头埋进被子里。 看来是清醒了。姚清疏好笑地揪揪她发红的耳朵：“现在才害羞？” 林玥从被子里出来，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担忧地问：“你……累不累？” 姚总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没有了，眯起眼：“你还好意思说。” 小兔子期期艾艾地揪被角：“我，我没什么经验嘛。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 “那下次你……”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林玥：“下次我什么？” 姚总高冷睨了她一眼，探身去够那件被扔到地毯上的吊带裙，却一不小心抓到床边的大白猫。打盹的福丸被吓炸了毛，肥嘟嘟的身子更加像雪球。 “呀，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林玥也看见了，拿被子捂着胸口坐起来：“糟了，忘记给它添粮。现在几点了？” “四点。今早它盆里不是还有大半猫粮么。”姚清疏一边套衣服一边说：“不要太宠这只猫了，吃得过多容易发胖，以后有时间得带它出去锻炼，不然会影响健康。” “哦，那我晚上再喂它鱼干好了。”林玥就这么愉快地听从了建议，见她已经穿好衣服，迅速挪过去，呼地一下张开被子将人裹住，“洗澡吗，我们一起去浴室。” 原本只是开玩笑腻歪一下，想看大经理嗔怪的眼神。没想到这么甜腻幼稚的事情姚清疏居然大方地应允了。 “那就一起去。”姚总转身顺从地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林玥倒吸了口气。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疼的。 “怎么了？”问完才看见她肩上被咬红的地方。两个重叠的牙印，被周围细嫩的皮肤衬得异常狰狞，这么久了还不见消，可见当时有多惨烈。 再淡定的人也绷不住了，目光躲闪：“疼不疼？” “疼死了。我得赶紧去照镜子，肯定被你咬惨了。”林玥腻歪着抱住姚清疏的腰，把人带下床。这么站在一起，她才发现自己的身高仅到恋人下巴而已。 顿觉挫败：“为什么要长那么高嘛。” “身高差正好。”姚清疏看着身前拉耸的脑袋，失笑，结果冷不防地被某兔子愤懑咬了口胸。 “喂！” “扯平了。”兔子做完坏事裹着被单一阵风似地跑了。姚总气得牙痒痒，环臂站在原处，等她回头看时飞去一记眼刀，然后才拿了衣物走进浴室。 出来时太阳都西沉了。暮色四合，橘光照窗。 她擦着头发，看见林玥正弯腰站在落地窗前找洒水壶，而半开放式厨房那儿飘来食物香味。 “洗好了？我煲了汤，盛在台上晾着，你先简单喝些垫垫肚子啊，我待会儿浇了花就做饭。”林玥匆匆交代几句便拿起工具去打理自己的那些花草。 姚总也不计较某兔子之前胆大包天的袭胸行为了。走过去试了口，温度适宜，玉米排骨汤的味道鲜润清甜。还真是饿了。 一边喝着，习惯性地转头去寻花园里忙碌的身影，而林玥正好从一簇枝叶间抬头望过来，目光交汇，俏皮地用嘴型询问她味道好不好。 下一刻林玥就被自家女王一个眼神撩得差点找不着北了。慌忙低下头，稳住心神给兰花注水，沿着花盆边沿细细湿润，看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一点点渗透进泥土里。 微风徐徐而来，有蜻蜓抖着透明的羽翼停在半空，四周艳丽的木槿花枝在暮色里摇曳出无限风情。姚清疏就是在这时候拿着一只红绒小盒子，盈盈走到了她面前。 她放下水壶，看看小盒子，又看看笑而不语的恋人， “这是……什么？” “礼物。”姚清疏用三根手指按着轻轻打开，现出里头一对精致的白金耳坠，镶嵌着碧透无暇的海蓝色宝石，“虽然迟了些。纪念日快乐。” “啊，这……” “当时看见第一眼就决定买了，因为觉得它很适合你。”姚清疏将耳坠取出为她戴上，动作亲昵而自然。 靠得近了，呼吸随之拂上耳廓，晕开的绯红颜色跟耳坠交相辉映。 林玥这会儿才微微回神。她不知道自己戴起来好不好看，但此时姚清疏站在夕辉里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神叫她心颤不已。 她曾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在梦里出现。 “我的眼光总不会错。”许久，姚清疏才轻声说了这句，握住她的手，“林玥，今天开始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三年。我希望第四年，第五年……直到我垂垂老去，仍然有你陪在身边。” “嗯。”林玥喉咙发哽，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忍了好一会儿，眼里的热意才渐渐压下。然而在这么浪漫感动的时刻，她不经意瞥见了盒子底下那garrard的标志。 “这也太贵重了！” 姚清疏：“以后还会给你买更好的。项链，或者戒指。” 林玥不由失笑：“败家。” 说完转身捂着耳朵小跑了回去，不一会儿又拿了一只扎着丝带的礼盒过来，豪气递给姚总，“喏，这是我准备的礼物，给你，不许嫌弃。” “嫌不嫌弃，看了才知道。”姚清疏有那么些期待，慢慢拆开，看见里面是一只造型古朴的粗陶水杯。椭圆的杯体上斜飞一枝雕刻细致的花，烧制也十分好看，灰白色向青黑渐变，十分有韵味。杯子底下还有一个疏字。 “我跟泥陶师傅学的拉坯，然后自己刻了栀子。刻坏了好多个，这是最好的。”林玥摘下耳坠，小心翼翼地收进盒子里，“你喜欢吗？” “喜欢。”姚清疏眼底有柔光流动，“我很喜欢。” 怀有些许忐忑的人因着这句话彻底舒展了眉宇，脸上笑意如花绽放，再也藏不住。 对视间姚清疏又慢慢靠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红粉的气氛最终是被大白猫打断的。不甘寂寞的福丸跑过来蹭姚清疏的脚，蹭两下发现不对，才又转到林玥脚边撒娇。 姚总：“爸妈让你照顾它多久？” “哦是啊，我应该把福丸送回去了。”经这提醒，林玥才想到要物归原主。弯腰抱起大白猫，有些不舍。 姚总倒是心情不错，“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不舍立即变作惊喜，“那我先打个电话。”说着一起回到客厅那儿，拿座机拨了父母家的号码：“妈，你们都在家吗？待会儿我跟清疏一起送福丸过去。” “不用送福丸过来啦，方便的话就留你们那里吧，它那么粘你。”林妈笑着说，听姚清疏要来还挺高兴：“清疏回国啦，那你们一起来吃饭啊，我叫你爸多炒几个菜。” 林玥答应着，忽听见电话里有狗叫，隐约还有她爸逗狗的笑声，“家里来客人了么？” “啊不是，是你李叔家金毛产仔，送了一只给我们……” 片刻后林玥挂了电话，转头跟姚清疏说：“我妈他们已经有了别的狗，不要福丸了。” “……”姚清疏坐到沙发上，看了眼脚边蹲着的猫。以后它就要正式成为家里的一员了么。 “不过妈想让我们今晚去吃饭。” “嗯，我这次去伦敦也给他们带了些东西，顺带拿过去。”姚清疏想了想，“趁现在还早，我们再去超市买些果蔬海鲜吧，他们爱吃螃蟹。” “不用买那么多东西的。”林玥拉住她的手。 姚总：“我好久没去了，自然要多献殷勤讨老人家欢心。” “噗，不需要献殷勤讨欢心，他们原本就喜欢你。”林玥缓缓亲了亲她的手背，眼里眉梢都是笑，“因为——爱屋及乌。” 福丸冷眼看着又抱在一起互咬的两人，转身去找自己的猫盆。 但是，盆已经空了。 两周过后星期一的早晨，富港区一带依旧忙碌而有序。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穿行在各个写字楼间，车子来来去去，大厦后边的停车场从未有过空余。 黑色商务车稳稳停在姚氏集团的专属区域，一行人下来便径直走向大厅，由杨毓亲自迎着领进高层电梯，直达十六楼宽敞明亮的总经理办公室。 “欢迎你和你的团队到来。” 姚清疏勾起嘴角，第二次与这位才华横溢的英国设计师握了手。金发丽人扬起优雅迷人的笑，中文说得非常流利：“姚总，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尤菲小姐。” 第17章 十七、眼熟 小淑觉得，她们姚总一定是谈恋爱了。 这回她可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充分证据的。证据就是此时摆在总经理办公桌上的，取代了原来那只高档马克杯的粗陶水杯。 小淑借着整理文件偷偷打量。 嗯……这杯子一看就是私人定制的，如果更浪漫些，或许还是谁为讨欢心亲手做成。上面手工雕琢的花枝非常漂亮，成色也好，最重要的是底下刻有一个小小的疏字，姚清疏的疏啊！ 一般朋友怎么会送这样别具意义又充满暧昧气息的礼物呢，而姚总不仅收下了，还特意将它放置桌上，批阅文件之余不时地看几眼，甚至对着它失神浅笑，可见那人在她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其实，一切在上回出差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不是么？那个半隐在夜色里的，映着霓虹与波光的温柔表情啊，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幸福满溢。 小淑越是分析，就越有一种接近真相的优越感。她好歹也跟在姚清疏身边大半年了，是能看出些事情的，比如最近公司职工群里讨论火热的长宇周总跟她们经理是男女朋友关系的说法，她完全可以否定。只不过每次发表意见，都会淹没进一片讨伐声中。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一言难尽。 她整理完文件，便去清洗茶具。此时姚清疏和尤菲她们正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真皮沙发上谈工作，茶几上整齐铺开几张a3图纸。 周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姚清疏，殷勤为她翻递些需要的文件，配合倒也默契。姚清疏的注意力却放在尤菲身上，细心跟她讲解商业街周边的地形环境，以及近期会安排的一些测绘工作，偶尔间杂的题外话也聊得十分融洽。 两人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又自然而然地说起英文。同样动听的音色交汇在一起，还都是高挑有气质的美人，面对面坐在那儿，连身后花瓶里的白玫瑰都被她们衬得分外艳丽。小淑快要挪不开眼了。 啊，为什么觉得掺和其中的周总好碍眼，她可是直女！ 小淑心潮澎湃，但是面上依旧娴雅得体。泡好了红茶给他们端过去，然后微笑着走出办公室，直到无人的拐角处才拿文件夹挡住自己的脸，按耐不住地发起花痴。 尤菲总监以后请多多来跟她们姚总聊天啊！ “怎么了这是？”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杨毓好笑地看着某位小秘书。这姑娘平时跟个古代闺秀似的，言行举止都透着股贤淑劲儿，怎么现在捂脸抓墙还跺起脚来了，“犯错误挨你们姚总批评了？” 小淑脸色一白。 ——啊要死啦！自己不淑女的一面居然被杨经理撞见了啦！ “不，不是的！”僵硬几秒，她立即站直身，恢复温婉矜持的做派：“啊，我刚才犯牙疼了而已。” “哦，是这样啊。” “那杨经理，我先去档案室那边了。” “嗯，去吧。”杨毓忍着笑。不愧是姚总的秘书，脸都红得像熟番茄了，还能强作淡定。她摇摇头往总经理办公室走，随后捋齐怀里的文件，叩门进去。 接近中午，外头阳光变得愈发刺眼，路上热浪蒸腾，往来的车子都被照得发亮。唯有两边高大的绿化树在太阳底下撑开浓荫，招来缕缕微风缓解了夏日的炎热。 与姚氏集团相隔了两条街的一家花店里，女孩坐在柜台前熟练地整理着东西，本该闲适愉快的时候，眉头却轻微地皱了起来，眼睛往后园那头的藏青色帘布上望。 今天生意比较冷清，没什么客人上门买花。孙灵一闲下来，就又开始操心起林玥。 没办法啊，之前闹杂志绯闻时林玥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叫人在意，从那之后，她就猜疑不断，都快要脑补出一部都市豪门偶像剧了。直觉告诉她，林玥跟她家姚女神以及那位绯闻男友周公子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不简单的关系。 而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林玥跟她家女神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回想周公子出现后林玥的种种反常表现，再结合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以及多年看剧的经验，没准真的是那样——成功英俊的男人拥有了美貌多金的总裁未婚妻后，还贪念着曾经在姚家花园里遇到的单纯无邪小花匠？ 太狗血了，林玥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也会陷入这样复杂的豪门虐恋里头，真叫人心疼……孙灵将手里的包花纸抓得起皱。 哼着歌抱了两盆多肉出来的林玥浑身一颤。为什么孙灵看她的眼神如此悲切？ “你怎……” “咳，小玥，你手里那两盆是什么？”孙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恢复过来。 “你说它们呀？”林玥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失笑：“是蝉翼玉露和胧月啊，你昨天还夸漂亮来着。”边说着把多肉放到木架子上，又给其他小盆栽喷水。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哦哦是嘛，我都忘了。”孙灵笑着打哈哈。把手里的纸展平，继续修剪桌上那束雏菊。 她原本以为林玥会忧郁消沉下去的，可通过这几天观察却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反倒越来越好了，尤其是今天，甚至可以说是……春光满面？ 这不合常理啊。哪里是身陷情网爱而不得的样子…… 呀，那个相貌堂堂的那男人该不会已经脚踏两条船了吧？ 她更加担心了，赶紧出声试探：“那个，小玥你谈过恋爱没有？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喜欢什么类型？正摆弄花盆的人没停下手中动作，脑海里却浮现出某位女经理认真工作的模样，又是甜蜜，又是无奈：“喜欢温柔体贴有情趣的。” 比如说会送花哄女人开心的周公子！ 孙灵听到这个回答顿觉不妙，又问：“那你觉得，我家女神怎么样？就是姚氏那位女老板。”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啊，哈哈，就是很羡慕女神有那样优秀的男朋友呢。”她故意提起周倾，“之前你也在杂志上看过的，郎才女貌，他们很般配不是么。” “后来不是澄清了么，只是谣传。” “才不是谣传呢，之前我们还在街头碰见过他们约会的。”孙灵殷殷切切地盯着那头的人，试图抓住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呐，你不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吗？” 不同于以往的八卦闲聊，这种迫切想要证实什么又紧张不安的心情连林玥都觉察到了。她放下喷壶，转头看过来，然而迎上那灼热的视线，却又越发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是察觉到了她跟姚清疏的关系才故意试探，想从她这里套出什么信息吗？ 林玥垂眼轻拨文竹的细叶，思忖着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其实孙灵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心思单纯，耿直善良，对于女人之间的恋情似乎也能接受。相处这么久了，她已经把她当成可以信任的朋友来对待。 然而这件事情该让孙灵知道么，毕竟姚清疏可是她一直崇拜的女神…… 门口清脆的风铃声及时救了场。现在暑气重，店里闭门开起了空调，一有客人推门进来，就会带动那串水晶风铃叮咚作响。 林玥趁机转移注意：“你先招呼客人吧，我去后面忙，还有些盆栽要挪位置。”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快步往小园子里走。 这落到孙灵眼中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是不是逼问得太紧了？她暗暗懊恼。万一把林玥吓到，以后不肯理她了怎么办。 纠结着给客人包了一束玫瑰，正犹豫要不要去后头瞅瞅，却见林玥又自个掀开帘子从园里出来了，眉眼带笑地对她说：“小灵，我待会得去一趟姚家花园。” 孙灵：“去打理花草？” “嗯啊。”林玥拿起自己的背包。刚才老爷子打电话过来好生跟她抱怨了一通，说家里新来的佣人快把那几盆兰花给弄死了，走廊下的七里香枝叶疯长他们也修理不好，还有一棵桃树不知什么原因枯了枝，让她赶紧过去看看。 想象着电话那头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她不禁莞尔。收拾完东西，却见孙灵趴在柜台上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点儿像早晨目送她去上班的福丸。 “店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莫名有些罪恶感，林玥一边背起包一边安慰她：“明天过来我请你吃雪糕啊。” 孙灵幽怨捧脸，心情复杂，“要是碰见了我女神……记得为我偷拍几张照片呀。” “没问题。”林玥被她逗笑了，转身欲走，又顿了步子，“你之前不是问我，那个男人跟你家姚女神应不应该是一对么。” “嗯？”孙灵愣愣眨眼，没反应过来。却见对面的人扬起了嘴角，眉眼间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我觉得，姚清疏值得更好的。” “啊……”她张了张嘴，怔怔看着林玥走出去，直到玻璃门合上，那俏丽背影消失在外面耀眼的阳光里。 天呐，刚才的小玥……好帅气。孙灵捂住心口。接着又郁闷了。 所以说，她们到底是不是情敌关系嘛。 她边想着那复杂的三角关系，把店里地板都拖了一遍，又把桌椅都擦得蹭亮。期间进来些大学生买走了几盆仙人球和绿萝，而后快递小哥送来两个包裹，她照安子君交代的帮签收了放到柜台底下。 林玥不在，安子君又有事外出，没人陪她说话的下午分外难捱。好不容易才到了快打烊的时间，孙灵动手收拾起门口的花篮准备回家。 这时风铃叮咚作响，意想不到的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走了进来。 “哇喔。”看见木架子上的盆栽，来人低叹了一声，红唇随之扬起，满是异国风情。 “呃……may i help you”孙灵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第一回有外国人来买花，还是个这么美的人，她有些紧张。 没想到对方中文说得非常棒：“你好，我想购买一些花苗。”微笑指着玻璃门上挂的广告牌子，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人的性.感，“上面写的种类，我都想要一些。” “哦哦，好的，请跟我来。”孙灵欢喜地带她去看了园子里的各类苗株，又签好了订单。待人离开后才反应过来，这异国美女似乎有些眼熟啊，觉得在哪里见过了。 嗯……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第18章 十八、巧遇 在林玥以往的生活当中，那种像电视剧桥段一样机缘巧合的事情还没经历过多少。 所以当她从安子君手里接过订单，看见了上面的客户签名时，也习惯性地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趣，或许今晚可以连同石榴花的照片一起传达给她的英国笔友，告诉对方她所居住的城市里也有那么一个叫做尤菲的喜欢种花的人。 “小灵今天有事请假，只能让你跑一趟了。”安子君把钥匙交给她，顺带将她解下的围裙折叠好，柔声问：“确定会开那辆面包车吗？” “没问题的，之前在林场帮忙的时候有试过。”林玥信心满满。第一次独自开面包车去送花，还有点小兴奋。然而等她将花苗运送到海苑华府的一栋别墅前，看见了给她开门的金发女人，小兴奋就变成大惊喜了。 “你是……尤菲？”她拿着签收单呆在门口，不太敢确定。面前的异国美人也怔了几秒，随即低呼出声：“林！” “喔天啊，真的是你！原来你在那家花店工作吗？太巧了！”尤菲觉得不可思议。激动之下她甚至忘记了此时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张臂上前就把林玥紧紧抱住，“我原本计划今天安排好工作后就联系你的，没想到你却先找到了我！”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看图纸的姚清疏听见动静转头望过来，先是诧异，随即神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端庄从容的设计师如此情绪外放。而一切的起因，居然是林玥，她的女朋友。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自己竟半点不知情…… “我也没想到订花的客人是你啊。”林玥的一双杏眼都弯成月牙了，拍拍尤菲的肩问：“你什么时候来中国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上周。林你知道吗，一想到可以与你见面，我简直迫不及待，但是又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忍耐着没有给你发邮件。” “原来是这样，确实很惊喜呢。”抱了会儿，林玥退开身，“喏，你昨天要的花苗我都送来了，是要将它们放在后院里吗？”说着往那头看去，脸上开心的表情在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后蓦地僵住。 “清疏？”她诧异叫出声。自己的异国笔友突然出现就算了，为什么女朋友也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 姚清疏勾起嘴角，手指轻捏住杯耳晃了一下，几缕茶烟在面前氤氲开来，“这是我名下的产业，难道不可以过来么？” 林玥眨眨眼。的确，海苑华府原本就姚氏的地产，还是靠近月海南湾寸土寸金的新兴富人区，据说这里的房子刚开盘就被抢订一空了，年初时候姚氏摆庆功宴，杨毓那家伙还跟自己炫耀说得了好大一笔奖金来着。 “林，姚总，你们认识吗？”尤菲问。 “啊，是很好的朋友。”林玥飞快回答，同时求证似的看向姚清疏，结果得到一个不是很美妙的眼神。 明明脸上带着笑，却感觉她家女王有些生气呢…… “这也太巧了。我们就是受姚氏集团的委托才来到这里做设计的，应该会停留三个月左右。”尤菲拉起林玥的手，带她过去坐，“林，坐下来尝尝我的红茶。” 姚清疏不说什么，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目光往林玥身上轻轻一扫。 林玥：“那个，我还是先把你订的那些花苗搬进园子里吧。哦这收货单你签一下字。” “嗯好的。” 尤菲利落签下名字，“我来帮你。” 说着转头向姚清疏致歉：“抱歉姚总，要耽误一下你的时间了。” 姚清疏笑了笑：“没关系，刚好我也喜欢花。” “那真是太好了。”尤菲听了双手合十，蓝碧色的眼睛里流光盈盈，显得更加明艳动人，还带着些少有的孩子气，“林，我们开始吧。” “嗯。”林玥想到那些花苗，心头也跟着雀跃起来。兴奋之余却不忘瞅瞅沙发上的人，才脚步轻快地带好友出去。 ——真像姚阳小时候拉着玩伴去看自己收藏品的得意样。姚清疏勾了勾唇，将注意力放回到手里的文件上。 车厢里头总共有十五盆花苗，冠径都不大，但许多株已经结有花苞了，一颗颗圆润饱满，隐藏在翠绿的叶子底下，直让人有翻找细数的欲.望。 “真漂亮。”尤菲低声赞叹。 林玥忍不住生出几分骄傲，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女儿被夸耀了一样。愉悦抱起其中一盆，“我都挑了长势好的。只要用心养护，过几天就能开花了。” “真的吗……可是我不太懂得该怎样去养护这些品种的花。”尤菲犹豫了一下，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教我吗，在我还停留在这里的时候。” “可以啊。”林玥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抱着花转身往后院走去。阳光细碎穿过枝柯铺落下来，斑驳点缀在她发梢肩头，映照那温和带笑的眉眼，连脸上肌肤都有几分白雪剔透的感觉。 尤菲看得呆了一下。抱起面前一盆跟上，轻声说：“林，你比我记忆里的还要美丽。” 林玥脚步稍顿，被自己许久未见的笔友这样直白夸赞觉得难为情，连忙说：“你也是……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 尤菲见她害羞脸红，嘴角的弧度不由加深。今天是她来到这座城市后最为开心的一天，相信接下来的日子也将更加有趣。 两人说笑着将花苗都放置好，随后交换了手机号码。林玥听从建议坐下来喝茶休息，又趁机跟自家姚总说了些话，在尤菲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拉了一下手。 只可惜姚总矜持地没搭理她，又或是故意冷着她作为惩罚。反正两人独处时总撇开脸，眼神都不给一个，那闹别扭模样叫她好想去亲一亲。 “我得先回去工作了。”见时间差不多了，林玥起身告别。 尤菲送她到门口，言语透出不舍，“林，我可以经常联系你吗。” “当然了，改天有空我再邀请你去附近游玩。” “嗯，我很期待。”尤菲开心地挥挥手，“再见。” “再见。” “等一下。”刚走两步就被被喊住了。林玥回身，见姚清疏朝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了？”刚才那么冷淡，现在知道舍不得她了？林玥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多像是等待饲主的小动物。 这模样惹得姚清疏嘴角悄悄弯了一下，但那弧度稍纵即逝。她徐步走到林玥跟前，动作自然地伸出手去整理不够齐整的衣领。 “哦。”林玥受宠若惊。她这才发现自己颈侧的领角不知什么时候上翻了，“我都没注意到……”面前人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下午早点回家。” 温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抚过锁骨。退开身，又恢复优雅带笑的迷人模样。 林玥不自觉摸摸自己齐整的衣领。 姚清疏是在意她跟尤菲的事情么？要她早点回家什么的…… 看着面前某位疑似吃醋的大经理，她简直把持不住想要抱着腻歪一下了。但是尤菲还在一旁看着，她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再次和她们挥手道别，怀着甜蜜又忐忑的心情返回。 路过商场的时候停车下来买饮料，却碰见了蒋歆。 第19章 十九、生日快乐 “哟，这就是缘分啊。”蒋大小姐几步过来揽住林玥的肩，一点都不客气。 在这里遇见蒋歆林玥并不觉得稀奇，只是她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一脸的欣慰感动是怎么回事？ 蒋大小姐挤眉弄眼：“小玥玥，我突然发现，人不可貌相呢。” 林玥被她发嗲的声音弄得一激灵，“……什么意思？” “嗯哼～”涂了大红甲油的手指戳戳她的肩，语气暧昧：“你敢说，清疏锁骨上那个吻痕不是你弄的？” “在锁骨那里你也看见？” “我眼尖嘛。”蒋歆遗憾摊手：“可惜没能扒开你家姚总的领子，不然会看到更多……” 说完见林玥一副紧张护食的模样又扑哧笑了，“哎呦你收起那点小醋劲吧，要是我真对你家姚总有兴趣，早几年前就下手了，周倾和你都没份。呐，我现在对你子君姐可是一心一意的！” 说着又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诶，你给安子君挑好礼物了？准备送什么？” “才不告诉你……”林玥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惊声：“你知道今天是子君姐生日？” “你家姚总偷偷告诉我的啊。”蒋歆一副得意嘴脸。 林玥愣住。没想到姚大经理居然会帮这人走后门。 蒋歆却不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拉起她的手就风风火火地奔往商场二楼，“走吧宝贝，咱们一起去挑礼物啊，你一定知道安子君的喜好。” “诶等等，我还要回去店里呢。” “迟点回去也不要紧，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什么……” 结果就这么陪蒋大小姐逛了一个下午。林玥买了菜匆匆回到家的时候，姚清疏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直挺的背影昭示着此刻心情不愉。 林玥从中清清楚楚地读懂了四个字，坦白从宽。 踟蹰片刻，她走过去，却看见姚清疏腿上破天荒地搁着福丸。 大经理居然摸起猫来了。噗，与其说摸，还不如把玩更恰当些，完全不懂怎么顺毛嘛。 “喵。”福丸一副焦躁又不敢动的憋屈模样，见了林玥跟见到救星似地飞快跳下来，撒开短腿跑到她跟前蹭。 林玥心里软得不行，把手中袋子放到一旁，弯腰抱起大白猫，熟稔地摸摸它的后脑勺，又挠挠下巴。福丸享受地眯起眼打起呼噜，毛绒尾巴还轻轻拍扫她的手臂。 “哈哈，好可爱。” 姚总侧目。冷眼看这一人一猫玩闹。 忍耐许久，终于先开口了：“过来。” “哦。”林玥正色，抱着猫坐过去。 姚总神色稍霁：“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起过她？” “谁？” “……”面无表情地把林玥怀里的猫抱走。 林玥忍不住笑了，欺身过来亲亲恋人抿起的嘴角，“那是因为你没有问过嘛。” 姚总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危险眯起眼，“——嗯？” 林玥：“呐，尤菲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明，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原本就不认识，我跟她也只是笔友联系，所以没必要在你面前刻意地提起她，这样反而容易引起误会。”一口气说完，勾着嘴角看对方反应。 没叫她失望，大经理脸上神色可以说是相当精彩了。 “你……”姚清疏几欲张嘴，又将话都咽了回去。很好嘛，当初关于周倾，她自己就是用这番说辞来回答林玥的，如今小兔子还知道以牙还牙了。 但是经过这次，她觉得许多事情都有必要再重新考量一下。 最后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很有进步。” “谢谢夸奖。” “哼。” 大经理恨恨揽住小花匠的腰就将人拉过来，在腮帮子上咬了一口，“以后再跟你算账。”说完把福丸塞回她怀里，“准备一下吧，待会儿去参加安子君的生日宴。” “嗯，我先把东西放冰箱里，回来给你炖栗子乌鸡汤。”林玥忽略刚才的惩戒，趁势在恋人颊边偷了个香，然后迅速抱起猫和购物袋溜走。 她知道姚清疏在那种场合里肯定是填不饱肚子的，所以特意买了好些食材，等宴会回来可以做些养胃的夜宵。放好东西，又泡了一壶可以解酒的葛花茶晾在吧台上，想起什么，问：“对了，你跟蒋歆说了今天是子君姐生日？” “就算不告诉她，她早晚也会知道。安家现在与蒋家开始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晚宴肯定会邀请到她们。”姚清疏一边打字回短信一边说。蒋歆那家伙给她发信息说什么借用了兔子一整个下午非常舒爽，好嚣张。 林玥想到下午蒋歆挑礼物时那细致认真的模样，叹了口气。走过来隔着沙发靠背环住姚清疏的脖子，下巴蹭蹭耳朵，有些担忧：“你说……她们能在一起么？有点想象不出来啊。” 姚清疏手里的动作顿住了，眼底漾开缱绻柔色。放下手机，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当初你在姚家花园里阻止我给兰花浇水的时候，有预料到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恋人么？” “唔……”林玥想了想，最后翘起嘴角，叹息一般说道：“那时候，想都不敢想啊。” 安子君打开了店里的灯，坐在柜台前随手翻看一本杂志。外面路灯已经亮了，街边的广告牌也闪烁起五彩的光。 人来人往，逐渐开始热闹。 今天是她的生日。父母已经电话催过几次了，但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去，不想那么快地挂上虚伪的笑容去接受一些无关痛痒的祝福。几位世伯家的公子都从国外回来了，父亲打着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 门口的风铃忽然叮咚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道不怎么叫人喜欢的声音：“哟，还在这里舍不得走呢。” 安子君看着蒋歆搬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寡淡：“你来做什么。” 蒋大小姐挑眉笑：“来买花送人呗，很稀奇么？” “不稀奇。” “那给我包一束香槟玫瑰吧。”说着凑近过来，张扬艳丽的面容被灯光染上一层暖色，“我特别喜欢它的花语。” 安子君不搭话，径直转身去拿剪刀。刚好这种花还留有几支……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 熟练地裁剪，包花。一旁的蒋大小姐出奇地不聒噪了，撑着下颚安静在一旁看，眉眼弯弯地像个乖巧等糖果的孩子。 其实这人闭上嘴的时候也不怎么讨人厌。安子君不由想。 “喏。”包好了，她把花束递到她面前。 蒋歆：“帮我寄送。” 安子君：“抱歉，准备打烊了不帮寄送。” “不是已经送到了么。”蒋大小姐歪头一笑，性.感的音色里融着异样的低柔：“这束花，送给一个叫安子君的狠心女人。” 随即从包里拿出来一只小礼盒，推到她跟前，“生日快乐。” 安子君神色微变。 定定看了蒋歆一会儿，说：“麻烦先付一下花钱。” 第20章 二十、归来 安子君的生日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散场，林玥却没能跟寿星再多说一会儿话，全程虎视眈眈的蒋大小姐就找理由将人给拐走了，一副谁敢碍事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想到之前宴会上的情景，林玥不由失笑。蒋歆真是冲着安子君来的，除了开始的时候找熟人喝了几杯酒，其余时间里都专心把目光黏在安子君身上，见到她跟其他男人说话，就立即摆出一副不爽怨妇脸，忍无可忍了还会端起酒杯风情万种地过去插足，然后心机深沉地把人隔开。 哼哼，还好意思揶揄她护食呢。真应该拿手机把这人的醋样录下来。 不过相比蒋歆，自己也确实没好到哪里去……林玥不得不承认这点。 都怪某位大经理太耀眼了。虽然今晚被她威逼着只挑了件低调优雅的灰蓝色无袖连衣裙来穿，却仍旧吸睛，不知有多少男人女人都在暗地里偷看。 而那些商人间的交际应酬，姚总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举止间散发的雍容气度更加让她光彩夺目。林玥跟女宾闲聊的时候，注意力总会被吸引过去，骄傲着迷的同时，也忍不住吃味。 特别是看见那两条白生生的藕臂，怎么都觉得扎眼，激得她心底那股子占有欲不断翻搅作祟。好几次她都想从自己裙上撕一块布料去遮住姚总手臂的诱人肤光了。 所以安子君和蒋歆一走，她便也拉着姚清疏离了场。让阿通开车送她们回去，煮了点夜宵吃，第二天又得早早起床。因为姚家少爷姚阳终于顺利完成了学业正式归国，老爷子安排家宴给自己的孙子接风洗尘，她们俩肯定得在场的。 林玥听说姚阳要回来特别高兴，想着早点去帮忙，所以就打电话叫阿通先送她去姚家别墅了。姚清疏则是开着自己那辆保时捷去一趟公司。 相对于很久未见的弟弟，她觉得还是工作更重要些。 姚家最近又新来了几个佣人，都是年轻小姑娘。今天她们一齐在别墅里走动忙碌，就显得比较热闹了。林玥路过小梅身侧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闻见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猜想应该是后边花园里她种的野姜花开了。心情更加愉悦。 “小玥来啦。哦哟，这不是福丸么。”奶妈欣喜地从她怀里抱过大白猫，“多可爱啊圆滚滚的。好像又比以前重了些。” “是胖了点。”林玥抿嘴笑。她知道奶妈喜欢猫，常在电话里惦记着福丸，索性就把福丸一起带了过来。 但奶妈显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摸了会儿就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让她坐着喝茶看电视，然后去指挥小梅她们重新布置少爷的房间。 林玥哪里坐得住。喝了杯茶便留福丸在一边玩毛线球，自己兴致勃勃地溜进厨房里打下手。她现在已经懂得雕萝卜花，想趁机再跟酒店大厨学几道热菜，把姚清疏之前说好吃的菜品都做一下。像三色龙虾啊，葡萄鱼啊，还有金钱牛排。 只可惜她才在大厨的指导下完成两道，奶妈就过来推她出去了，还乐呵呵地往她手里塞了一盘水果。 “小姐她开完会从公司回来啦，你也快歇歇吧，要不就去打理一下花园呀。”说着一个劲儿使眼色，“今早好像又有什么花开了，那味道闻着真是甜蜜。” 林玥明白那意思，是要她多把握住机会跟姚清疏腻一块儿。 奶妈也真是的……小兔子羞涩咬唇。其实，其实她们最近相处的时间算是蛮多的了，姚大经理已经有意识要花时间陪她。 这或许应该归功于前段时间自己闹别扭开冷战？想到这儿脸上不禁有些烫，按捺悸动端着水果去花园，远远地就看见了枝丛后边好像有大经理的身影。 姚清疏回来的时候找不见林玥，就习惯性地往花园里走，走到拐角处却发现大白猫正趴在一只陶盆边上津津有味地啃里面的花叶。 以前就听说过猫狗一类有时候会啃食一些植物来助消化，看来是真的。不过这只猫之前在家里也从未见有这样的举动。 而它咬食的这种花，好像是水仙来着。姚清疏弯腰试图从猫嘴里扯回那条花叶。这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树枝间掉了下来，恰好落到她手背上。啪嗒一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姚清疏动作顿住，慢慢垂下眼。 凝滞了几秒，花丛后面爆发出一声惊叫：“——啊！” “怎么了？”林玥听见叫声跑过来，刚绕过栀子树就感觉眼前好像有一小撮绿色的什么东西掠过，但一晃就不见了。而姚清疏不太自然地僵直站立在那里。 她赶紧走过去，担心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过了会儿，姚总将手背在身后，淡定回答。林玥狐疑地看看蹲在地上舔爪子的大白猫，又看看自己的恋人，见对方神色平静如常，好像真的没发生什么。 轻声嗔笑：“刚刚吓到我了，还以为你遇见蛇了呢。”毕竟那声音都变了几个调。可是姚总不说，她也不做多想。 用牙签从果盘里挑了一小块火龙果送到大经理嘴边：“来，张嘴。” 姚清疏就着她的手将果肉纳进嘴里，随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前边，说：“那种小水仙花的叶子是不是有毒的？刚刚福丸……吃到它了。” “什么，福丸啃花了？”林玥听了脸色一变。紧张地蹲下来查看那几盆植物，发现只有外围的一片叶子上面破损了点，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咬到了一点。”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啊，她的心境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落好几回了。 站在她背后的姚清疏不动声色地将手里那条不小心扯下来的叶片扔进一旁草丛里。然后出于一种难言的罪恶感，主动把地上的大白猫抱了起来。 林玥检查完了起身，没好气地揉搓姚清疏怀里的罪魁祸首。摸摸脑袋，又捏捏它的肉脸，“真不听话啊。” 接着跟她解释说：“这种花并不是水仙哦。” “喵呜——”福丸缩起耳朵蹭她的手心，像在讨好。 姚清疏：“不是水仙么？” “嗯。它叫做韭莲，可以入药解毒的，是很好的花啊。福丸肯定是这两天吃太多东西了才想嚼些叶子来消化。”林玥被大白猫蹭得发痒，揪了揪它的耳朵弯眉笑：“罚你今天没小鱼干吃。” 被扣了口粮的猫一无所知，还在尽情撒娇。却冷不丁地被远处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吓炸了毛。 …… ———————— 小剧场： 林玥：（吃醋脸）昨晚宴会上你一直被那些人盯着看，不开心！ 姚总：（优雅笑）那样也好，能减少落在你身上的猥琐贪婪的目光。 林玥：（感动+娇羞）讨厌啦……可是，可是那时候我总感觉有一股特别猥琐贪婪灼热饥渴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后怕捂胸）却又找不到源头，好奇怪啊。 姚总默默移开眼。 ———————— 花园里—— 啪嗒，什么东西落在了姚总手背上。 姚总定睛一看：呃啊啊啊！！！！（一把甩出去，落到林玥脸上） 端果盘走过来的林玥：呃啊啊啊！（抓起来甩出去，落到姚少爷脸上） 刚回到家门口的姚阳：呃啊啊啊！（抓起来甩出去，落到前院） 前院里扫地的奶妈：呃啊啊有什么东西朝我飞过来了啦！（一巴掌甩出去，打成一道残影） 颠锅爆炒的大厨眼前一花：咦，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口飞进来了？ 最后饭桌上老爷子夹起了一块不可描述的物体：这东西……怎么有点像蚂蚱…… 第21章 二十一、酒后 “小玥姐！”回廊那头的大男孩兴奋冲这边招手，声音比平日电话里听到的更加爽朗富有朝气。 “小阳。”林玥脸上也露出了欣喜。许久不见，这人似乎又高大了许多，模样变得越发成熟了。 姚总却神色不变，淡淡投去一眼，又低头安抚起自己怀里蓬松成圆球的动物。 “总算回到家了，想死你们啦哈哈！”奶妈刚替姚大少爷拿下背包和太阳镜，他就迫不及待冲了过来。不敢对自家姐姐放肆，长臂一拢把软萌可欺的林玥捞进怀里。 林玥为了护住果盘抬高手臂，结果没能护住自己的鼻子，猛地撞在姚少爷结实的胸膛上。 “呜。” “别抱得这么紧。”姚清疏面色一冷，单手捏住大男孩的耳朵把人提溜开。 “嗷，姐你一点都不疼我。”姚阳委屈。当初自己开玩笑说要娶林玥，结果他姐现在都把他当情敌看。不过，真的好想找一个这么温柔漂亮又体贴的女朋友啊。 他见自己刚才不小心碰疼人家了鼻子，就想帮揉，却被自家姐姐一个眼神镇住不敢动手。只能挠挠后脑勺赔笑：“对不起啊小玥姐，我太激动了没把握住力道。” “没事的。”林兔子笑中带泪。刚刚那一撞真的蛮疼啊。 “爷爷呢？”姚清疏把福丸塞他怀里，然后拉林玥到身前，轻轻帮着揉按鼻子。她家小花匠细皮嫩肉的，撞一下就发红了。 “哼，爷爷他说好了来机场接我的，结果半路又拐去朋友家喝茶了。诶这是你们养的猫？”姚阳举起大白猫，“是雌性吗？” “喵！”福丸再次炸了毛。 这时候老爷子也从外边回来了，拿着不知是谁送的一盆花，招呼林玥过去看。但他脸色不是很好，因为自己那出游在外的儿子儿媳居然因为当地有个什么文化节，就改口说要延迟几天再回来。 本来想一家子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的。 “林家父母请过来了吗。”他转头问管家。 管家：“已经让司机去接了。” “这就好。”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些，随后又很快被姚阳跟林玥哄开心了。 林玥抱着福丸站在他们中间，突然发现姚家人都好高。老爷子和姚阳就不用说了，身边的姚清疏起码也有一米七，几个人站一块儿，衬得她格外娇小。 都快被淹没进阴影里了。林玥偷偷迈开脚，往一米六的奶妈那儿挪。还没靠近就被姚总捞了回去。 姚清疏：“不想站在我身边？” 林玥：“……”这突然的霸道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安子君第二次从蒋歆的床上醒过来了。 房间里的摆设还跟之前一样，只是床头相框里的照片换了一张，定格住的笑容更加恣意惹眼。 现在应该快中午了吧。不远处窗帘被风牵起，斜透进来的光线都变得刺目。空气里浮动的熏香却少了些陌生感。 安子君揉揉眉心，有些难言的恼怒，又矛盾地生出要自暴自弃的无力感。昨晚的生日宴上，父亲有意把她介绍给那几家的青年才俊，她疲于应付，气闷之余竟然不理智地跟着这人走了，然后又在街头酒吧醉得不省人事。 身上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欣慰的是换了一套比较正常的睡衣，不像上回那样暴露。此刻心里头因为蒋歆躺在身边而生出的怒气稍微消减了些。她掀开被子想要起床，却看见了一具白花.花的肉.体…… 一口气堵在胸口。 居然爬到她身边裸.睡，这混蛋！安子君直接下手摁住那张碍眼的安详睡脸。 “哎，疼疼！”蒋歆惊醒了，捂着快变形的脸哼哼。哼完了迷迷糊糊地看清情况，赶紧把被子往上拉。可下一秒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含羞咬唇把被子扯下来了一点，将露未露。 “……”这一脸大义献身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安子君快要被她那点心思气笑了，冷冷环臂，“蒋歆，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蒋歆：“昨晚？不是你情我愿的么……哎哎别，我耳朵很敏感的！” 安子君收回手。蒋大小姐脸疼耳朵也疼，这下终于老实了，捂着被子坐起身：“你昨晚喝醉了，又是我任劳任怨地照顾你，把你扛回家的。沉着眼皮替你把礼服换下来，自己都没力气换上睡衣就倒头睡着了。结果呢，好心没好报！” 撇了撇嘴，语气愤愤：“你啊酒量那么差，以后千万别跟我以外的人去喝酒知道没有。” 安子君：“快去穿衣服。” 蒋歆更加不满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告诉你啊我昨晚睡觉很安分，手脚都规规矩矩地绝对没乱动一下。以前我妈就经常说我睡姿像躺棺材。” “倒是你，半夜里扭来扭去的，好几次都往我身上蹭。”说着又开始演起来，抓着被角腻声：“人家，人家的私.密肌肤都被你摸光了……” 安子君已经懒得再说些什么了，面无表情地掀被子下床。 “诶诶！”蒋歆急忙喊住她：“好歹也是我从那群豺狼虎豹手里把你解救出来的，你多少给英勇的骑士奖励一个早安吻吧。” 安子君停下脚步，同时沉下了声音：“我说过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蒋歆也收起玩笑模样，正色看她：“你爸都要给你相亲了，你不选我，难道要嫁给那些公子哥？” “我谁也不嫁。也不会再喜欢上谁。” “那你要单身一辈子？”蒋大小姐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被拒绝了也不觉得挫败，还特风情地甩了甩头发，“也可以啊，我陪你单着，等将来咱们都老了，就做一对单身老太婆。” “你……”安子君皱眉，却好半天都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最后扭头大步走出房间，只留下咬牙切齿的一句：“胡说八道。” “呵。”蒋歆抱着被子在后头吃吃地笑。 ———————— 蒋歆：（づ￣3￣）づ～让我们来做一对相亲相爱散发酸臭味的单身狗吧~~ 安子君：(￣e(#￣)☆╰╮(￣▽￣///)我要清香。 第22章 二十二、难以预料 林玥的妈妈第一次知道姚清疏，是在几年前的一个下午。她一边择着菜等儿女归家，一边看电视。刚好有一个新闻节目采访到姚氏集团新上任的总经理。 二十五岁海归，年轻有为。上任不久就带领公司创出了一番喜人业绩。 整段看下来，她觉得女孩子谈吐大方，睿智漂亮，是个非常优秀有能力的接班人。后来儿子下班回到家里，还酸他说能有个这样的儿媳妇就好啦。 孩子他爸却在一旁摇头笑，认为这样锋芒锐利的女孩，该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她可以雄心勃勃地支撑起一个商业帝国，却不一定有足够的柔情去扮演好爱人的角色。 所以等到后来，林玥带了对象回家，红着脸向他们介绍说这个就是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他们愁得整晚睡不着觉。 她的女儿跟她外甥女一样喜欢上了同性，还是那个之前就已经被他们私下谈论过的，不适合做普通人家儿媳的天之骄女。 她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玥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乖巧听话，没有谈过恋爱，没做过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父母说什么，从不违背。但那一场出乎意料的对峙里，她在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清晰明了，没有迟疑，毫不退缩。 她跟林玥的爸爸足足考虑了一个星期，终究是无奈默认了。 原本以为，这种不被大多数人所认同的脆弱关系是不会长久的，给孩子一点时间，或许就能自己体会清楚。大不了到那时候受一次伤吧，增加些许人生的阅历，能更加成长起来。 然而两年的时间转眼过去了，预想中的结局仍旧没有出现，反倒还朝着一个不错的方向发展，使得她原初的想法也跟着慢慢逆转了。 此时此刻，她身处姚家，看着饭桌上两家人其乐融融，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真能在一块儿了呢。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林妈品尝着酒店大厨的手艺，观察起一旁的小两口。 姚清疏就坐在他们身边，处处照顾周到。几年时间，似乎将她磨炼得更加端方沉稳，跟长辈说话也都是温声慢语的，良好的教养总能在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 再看看她跟林玥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之前唯一担心的，觉得做大生意的人不够体贴这一点也开始瓦解。 越看越喜欢。 自家母亲那欣慰满意的目光太过于直白，林玥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声叫她，“妈。” “好好，我不看你们了还不行嘛。”林妈知道自己女儿脸皮薄，逗趣了几句，随后便转头加入林爸和老爷子的闲聊。两个男人共同话题不少，从时政又聊到养生。 这头的姚阳倒是对他们的话感兴趣，眼睛发亮地听，偶尔还积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跟家人坐一起吃饭了，他心情好得很。 姚清疏为林玥剥开一只虾，看了眼乐呵呵插嘴的弟弟，开口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姚阳的笑容一僵。就知道他姐会问这么沉重的问题。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是好好考察一下国内市场环境，为以后的发展做准备了。” 所谓考察环境，不过就是四处吃喝玩乐而已。 姚总直接下命令：“休息两天，下周一去公司上班。” “不是吧！”姚少爷睁大眼睛抗议：“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那就更应该抓住机会。” “可是……” “你听你姐的，好好在公司历练，以后也能帮得上忙。”老爷子听见这头对话，威严的声音立即传过来，“完成了学业，就该挑挑担子了。不然你姐都忙得没时间陪小玥。” 林玥差点被一口汤呛到。怎么说着说着，又拐到她身上了。听起来她就跟那些成天在家里盼着丈夫的幽怨小妇人一样。 耳根绯红地在桌子底下悄悄够姚总的衣角。姚总勾着唇往她碗里放剥好的虾。 姚阳垮下了脸，不服气地嘟哝：“应该捉我爸回来的嘛。” 老爷子冷哼：“我指望不上他。” 刚往饭桌上添了两道菜的奶妈坐回原位，见少爷一副没人疼的委屈样，慈爱地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少爷，来吃你最爱的葡萄鱼啊。” “哇，这个好吃。”姚阳立即被转移了注意，“我在国外就想找这道菜，但他们都做得不正宗。” “你小玥姐特意为你做的。” 其实是给姚清疏做的。但林玥不忍心拆穿，给大男孩盛了碗汤，温声：“喜欢就多吃点。” “呃啊好温暖——”姚阳捂心口，觉得自己被这笑容治愈到了，死性不改地嚷嚷：“怎么办，好想把小玥姐娶回家啊。” 林爸林妈都被他逗笑了。一旁的奶妈迅速接嘴：“少爷是该谈恋爱了。好像赵家的那位二小姐还一直对少爷念念不忘呢，既然回来了就考虑一下啊。” 姚清疏：“嗯，下次我会请她过来。” “诶别！”提到那个刁蛮暴力的赵二小姐，姚阳面如土色：“我错了我错了，我决定以事业为重，要将全部身心投入公司为姐姐分担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 一顿饭吃完，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下午姚清疏要去公司，林玥也得回花店里帮忙。而姚阳这个没事人原本想找以前的老同学聚一聚疯玩一场的，结果被老爷子拎着要陪林爸林妈一起钓鱼。 午后街头难得清净悠闲，树荫间偶尔传出的鸟鸣更添几分慵懒。 花店里只有孙灵一个人在。她正无聊发呆呢，见到林玥过来整个都精神了。 “小玥你可算是来了，没人陪我说话都快闷死了。”她迅速上前帮林玥把背包放好，催问：“诶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昨晚在电话里听说那件事，她直觉得是在上演八点档。如果换做一男一女，妥妥地要展开一段异国虐恋的呀。 “她真的是你那位英国笔友？” 林玥被她的激动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是啊。很巧对不对？” “简直是命运般的相遇好不好！独自在茫然陌生的异国街道上，最后偏偏就走进了这家花店。”孙灵回忆起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孔，忍不住露出一副憧憬表情，“真人好漂亮啊，像明星一样。” 林玥故意逗她，“那你觉得姚女神漂亮还是尤菲漂亮？” 孙灵犹豫了两秒，“当然是姚女神啦。” “迟疑了哦。” 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哪有啊。” 之前怀疑林玥跟女神是情敌什么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又见到林玥手里提的袋子，好奇：“这是什么？” “一些花肥和营养液。等待会儿下班了我带过去给尤菲，你要一起去吗？” “好哇……不了，我还得早点回家照顾我堂姐呢。”遗憾摊手。 “哦。”林玥记得孙灵以前说过是跟堂姐住一起，不由问：“她怎么了？” “吹空调感冒了。” “这些天晚间有些转凉了呢。” “是啊，我堂姐她体质差，又不多注意一下……哦对了我得先去药房买点药才行。”孙灵说着抓起自己的钱包，“小玥你看一下店啊，我很快回来。” “嗯去吧。”林玥摆摆手，笑着看她脚步轻快跑向街对面。 永远都充满活力的女孩子，就像阳光下开得灿烂的花。 她从柜台里拿出围裙替自己系上，开始打理架子上的盆栽。后头园子里应该也有野姜花新开了，待会儿切一些带去给尤菲吧。 ———————— 小剧场： 姚总：我漂亮还是尤菲漂亮？ 林玥：唔…… 姚总：你还犹豫了？ 林玥：我在心里反复确认了几遍，(￣▽￣；)b仍然觉得你是最美哒！ 孙灵：∑(っ°Д °;)っ太狡猾啦！ 尤菲：（不爽脸）so，待会儿下班不用来找我了。 ————————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 林玥：妈，这是我女朋友！ 林妈手里的盘子跌碎在地上：（冷漠脸）哦，知道了。 过了一年 织着毛衣的林妈：咦，还没分手吗。 又过了一年 摸着猫看电视的林妈：嗯？居然还不分手？ n年过去了，白发苍苍的林妈：奇怪了，这两人怎么还没分手咳咳咳…… 林玥：(*￣△￣*)原来一直没看好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