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揭发这朵白莲花的真面目》 第1章 chapter1 “我不追星。” 江夜盘腿坐在飘窗上，腿上摆着一本《教你如何平心静气》，身后的音响开着，声音却不太大，感觉像是什么rap。而江夜就在这个背景音乐中，面对着“不生气，生气给别人留余地”的序言，两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正用力往下压。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让江夜忍无可忍地深吸了口气，第一百二十遍咬牙切齿地重复：“我，特么，告诉你了。老子，不，追，星。” 室友林格刚打饭回来，一推开寝室的门就听见房间里江小公子这恶狠狠的语气，并不惊讶地淡定关上了门。 “我看见你那什么哥哥就烦，你当我晕车行不？过敏也行。我看见台上的男人我就犯恶心，对，很严重，晚期。不能脱敏，一脱敏就死。” 寝室的门咣得一声锁了回去，这动静让江夜从书上抬了抬头。 “行了我室友回来了，不跟你说了。”还没等对面的人说话，江夜就已经摘下了蓝牙耳机，随后往旁边一扔，光脚跳下了飘窗，“食堂菜咋样？” “你家小甜甜？”林格放下了手里的饭盒，“炸鸡柳，炒白菜。” 一边说着，林格一边走近了音响，调高了音量：“听什么，放大声点儿不行...么…” 话音没落，林格就听见了自己手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吓得林格往后猛得退了一步，整个手臂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害，大悲咒，还真不行。 江夜听了一下午早已经免疫了，这会儿抬起头来除了脸色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之外，在这bgm里看起来竟然还挺和谐。他忽略了林格的问题，只是说了句“出去吃吧”。 他穿好了鞋，从椅背上随便扯了件衬衫当外套，按下了林格手上的饭盒：“我请。” 江少爷因为不想一人食，叫人吃饭自己请客时常有的事。林格耸了耸肩，没什么意见：“其他人呢。” “八哥面试去了，达达训练。”江夜在房间转了两圈，最后像是逼不得已般得才走去衣柜旁边，拆了个包装拿了条围巾在脖子上敷衍地绕了两圈，“你们晚上实验室还有事么？” “设备出了点问题，放半天假。”林格从书架上方拿了手机揣在口袋里，“走吧。” 江夜一瞟，就看见这位实验室哥哥的外套果然又是磨毛了的大一号。 两个人走出宿舍的时候，时间刚好过了六点，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 该上晚课的正拎着本书飞奔而过，而吃完晚饭，也正是出门遛圈谈恋爱的高峰期，就江夜和林格从寝室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避来躲去却也还是免不了撞上了几个人。 他俩都是学校里的熟面孔，免不了一顿寒暄。 终于逃过了林格的一堆学弟，走到学校门口正亮着大灯富丽堂皇的实验楼的时候，江夜憋了一个下午的火终于找到了地方发：“妈的，真丑，塑料袋审美。” 旁边的林格笑了笑。 他们学校是海城有名的老牌大学，老牌一般意味着很多东西——高学历，好师资，重金拨款的科研项目。 但同时它也意味着，如果这个学校没有迁过校址的话，这就是“旧空调，旧洗衣机，旧电脑，晚上十点才开始供应到十二点就截止的热水”的妥妥代名词。 江夜开学来报道的时候，曾经情真意切地发出了“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垃圾场捡来”的疑问，吓得他们招生主任带着教导主任连着辅导员班主任骑着自行车轰隆隆就杀来了，站了他们一寝室，吓得刚来报道的林格他们几个以为自己开学第一天就要被劝退了。 但其实z大还是有富贵地方的，比如说他们面前这幢高达28层，里面铺满了全新实验设备和国外进口仪器的富丽堂皇实验楼，又名江坪馆。 江坪倒也不是什么外人。 这位z大著名金主霸霸，连续三年冠名赞助z大新春晚会的人物正是江夜江小公子爹。亲爹。 “行了，虎毒不坑爹。”林格天天在这儿做实验，好歹对这位直系金主有些感情，摆摆手赶紧让江夜饶了他苦命的爹，“走吧。” 校外的那条街是好地方，烧烤炒饭麻辣烫，丸子酒酿小甜汤，除了地方小点儿人多点儿，容易遇见不想遇见的人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你家甜甜最近又折腾什么呢？”刚坐下，林格果然还是没放过江夜。 他们寝室没一个善茬，能令室友痛苦简直是他们空虚生活中唯一的乐子。 人俏钱包鼓的江夜烦恼不太多，但他有个致命伤——他有个隔壁学校的发小。 果然，一听这句话，江夜长叹了气，一根手指戳着眉心，欲言又止了两三次，最后才动了动嘴唇，掀出了俩字儿来。 “追星。” 对面的林格一手一根筷子本来正淡然磨毛儿，这会儿听见这俩字儿，原本八杆子打不出个表情变化来的脸这会儿也有几分抽搐。 他看着江夜，试图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最后憋了半天，在江夜的注视下还是没忍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噗。” 江夜这个发小说起来，也是个宝贝。 在他们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z大隔壁装修了一年多的电影学院迎来的它的竣工，并且迎进了新一届的学生。 但新生入学的时候，电影学院的操场铺的塑胶还没弄好，所以军训的时候，电影学院找上了隔壁z大支援。而那天塔拉这个人字拖，顶着午睡刚醒的一脑袋乱飞的头发去拿快递的江夜就被他的那位甜甜瞄上了。 本来十几年不联系了，结果两家重新吃个饭，江夜就又重新肩负上了“好好照顾弟弟”的重担。 虽然江夜觉得这个人从实际性别上就跟弟弟没关系。 因为那个男生嗲得很典型，所以被江夜寝室里戏称为甜甜。 刚来的室友八哥放下手上打包回来的奶茶：“波霸奶茶加椰果加燕麦，十三分糖，跟你家的甜甜一样甜。” “滚。”江夜不客气地抽出了一罐奶茶，叭得清脆一声插了吸管猛吸了一口，“面试咋样？” “还行吧。”八哥岔开腿扒着凳子坐下，一边扯过了菜单勾烤串儿，“就是个助理，跑腿的活儿，嘴巴严勤快点儿就行，没什么大要求。” “你姑姑不是老板吗，她舍得让你这么打杂？”江夜掀了掀眼皮问。 八哥的蜡笔小新眉狠狠一挑，手一把拍在了桌上，满脸要去就义似的牺牲小我成就大业：“那必须！你以为是给谁打杂呢？” “谁？冰冰还是大宝贝？”林格双手捧着奶茶，靠在旁边柱子上笑，“要和挂你床头的俩大老婆相遇了？” “我去你的！”八哥还没忘记把菜单先交给老板娘，接着神秘兮兮地探头四周望了望，最后才凑到桌子中间，“这个绝对更牛逼，你们猜谁。” 其他人兴致缺缺：“谁？” “你们给我点反应行不行，大明星！” “谁啊。”这才有人响应一下，四颗脑袋凑仔塑料桌中间抵着，看上去狗狗祟祟。 被捧足了面子过足了瘾，八哥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这个人，你们绝对每个人都看过他的电影，绝对。” “然后呢。”林格歪头。 “拿奖无数。” “叫啥呢？”旁边人听得闹心，赶紧推他，“快说啊。” 八哥用手指抵着唇，满脸严肃地一个个注视完了三双带着好奇的眼睛，最后露出了一个油腻的笑容：“嘿，保密。” 等得脖子都酸了的林格一抬头，伸手就直接勾住了八哥的脖子，站起来就把人往旁边墙上身上一按：“保密你还说个串串！” “不说你烧烤钱自己付啊，”江夜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十分悠闲，却早已经伸出一只冰凉的手向八哥的脖颈靠拢，“自己付啊。” 八哥被按在最下面苦不堪言，但脸上贱兮兮的油腻微笑却还是没变：“不行！没钱！嘿嘿嘿，就是不能说。你来追我啊，追到了我也不告诉你。” “闭嘴！”林格拿了个鸡翅就直接塞进了八哥的嘴里，“噎死你得了。” ———————————————— “这就是新助理？” 烧烤店外头，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高挑女人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啊，是啊。”旁边的小姑娘猛地点头，“很热情的。” “热情倒是…”可是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满脸的担忧站过去问旁边站着的人：“这个节骨眼儿上，李总就给你配这样的助理？” 旁边一只修长的手帮她们放下了被掀开一个角的帘子，紧接着响起的声音低沉温柔：“没事的，我看着挺不错。你就安心回家备孕吧。” “可…” “没关系的。”男人的声音里掺杂了些笑意。 “走啦，早点回去休息。”那只手招了招，“明天首映会。” “也是，首映会要紧。”马尾女人立刻回身，踏着高跟鞋拿着手里的电脑哒哒哒地就往保姆车过去了。 “老师不走吗？今天行程这么赶，很累吧。”小姑娘转头看向旁边高大的男人。 男人戴着口罩和大框架眼镜，穿着很简单的卫衣，但站在那儿却看起来和来来往往的学生截然不同。小姑娘抬头刚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瓷白的皮肤融入黑夜里，纤长的睫毛下是精致高挺的鼻梁，冷峻的气场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不好相处。 他透过帘子的缝隙往里头看了一眼，似乎是笑了笑，继而转身大步往保姆车走了过去。 第2章 chapter2 翌日，江夜从一早起来开始，眼皮就一直跳个没完。 对面俩床的呼噜声还正此起彼伏，江夜半睁着跳个没完的眼睛，伸手去枕头下面摸了摸手机，一看才六点半。 他抓了抓乱飞的头发，掀开床帘探了个头出去：“格儿，打卡？” “行啊。”林格起得早，这会儿正打着哈欠在喝水，见江夜醒了还挺惊讶。他抬腿让原本翘着脚的凳子轻轻落到了地上，勾了勾嘴角，“走吧。” 刚醒的江夜看上去虎了吧唧的，支这个脑袋在栏杆上放空，睡觉穿的t恤歪歪扭扭地挂在漂亮的骨架上。他点了点头，扯过扔在床位的厚卫衣，套上之后连滚带爬摔下了床。 z大有严格的早锻炼制度，这么早的点就在操场上狂奔的人不在少数。江夜和林格老人漫步似的跑完了两圈，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眼皮的痉挛。他单手握着校卡，忍无可忍地“啪”地拍上了自己的右眼。 “诶哟。”林格被他吓得瞌睡都醒了，转头的时候半张脸都被埋在了自己帽衫的帽子里，“不疼么。” “眼皮跳。”江夜愁眉紧锁，“朕掐指一算，恐有祸端。” “啥祸端，张教授又撺掇你保本校？”林格打了个哈欠。 江夜摇头，继而又感觉到自己眼皮狠狠一抽：“没有，张老头儿已经放弃我了。” “那还能有什么。”林格一边跑一边打哈欠，眼睛旁边挤出了不少眼泪，睫毛旁边一片白花花的，“你江少爷还能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就都是一愣。 江夜看着自己正前方，隐约从操场栏杆中透出来的巨大lvlogo，心中不详的预感和狂跳的眼皮渐渐合在了一起。 林格也知道那个包，限量款，整个海城不超过五个。上周的时候还藏在海城专柜的最里边儿，然后被江夜的小甜甜用配货给砸了出来。 “江夜！！！！” 江夜眼皮狠狠一抽，旁边的林格干笑了一声，拉下帽子飞快蹿走了。 江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刚才还柔柔弱弱跑两步似乎就要倒下去的林化学家此刻正原地起飞，蹿得比去食堂都快。 小甜甜是电影学院颇有点名气的新生，一张脸长得的确也配得上他的名气，精致又娇气，别人微调三百遍都调不出他那个娇滴滴的小偶像样子——现在好多女生就都喜欢这一款，江夜也挺喜欢，只要这人不作。 “今晚跟我一起去看首映吧！” ——但他不作是不可能的。 “我说了我不去。”江夜的眼皮又开始突突突突突突地抽。他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眼睛：“票都给你弄来了，还要怎么样。” “不行！”小甜甜一跺脚，肩上背着的那个新双肩包一抖，五金配件的反光亮得江夜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江夜皱了皱眉：“不去，看见明星就烦。” 小甜甜追星不是一两天，虽然现在他自己都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了，但这追星事业还是展开得如火如荼，今天签售会明天线下站台，业界有名的追星小王子。 “不是的！这是我真爱！”小甜甜眉头一竖，挽着江夜的手臂，“你答应我爸要多陪我玩儿的。” “...”江夜被他晃得心烦，扭头向另一边做了个深呼吸。 “去嘛，这可是最厉害的老师了！这部戏我期待超久了，哥哥也好帅好帅，你陪我去嘛去嘛！” 江夜黑着脸，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早已经脱离了关节。雪上加霜的是，他还有点想吐。 他刚起床的时候随便塞了块巧克力进嘴里，谁知道吃的时候没什么味道，后劲儿却大得很。这会儿那股浓郁又齁人的甜现在全回了他嘴里，只让江夜觉得自己一根筋从嘴连到天灵盖，绷得他一低头就能吐在小甜甜的头顶。 那头发还是刷他的卡做的，可贵。 “知道了知道了，晚上再说吧。”江夜艰难地抽出胳膊，扭过头再做了个深呼吸、 回去翻翻黄历吧，江夜努力扭着头看着旁边的垃圾桶想，今天就该在寝室里躲着。 他最讨厌那些什么花瓶明星了。 ———————————————————— 大三课不多，江夜找小组的人开了个会之后，刚回到寝室就见全员都在。 林科学家在看书，足球队的老贾正线上战斗，剩下一个八哥正在飘窗上掰手指玩儿。 “哟，哥儿没去上岗呢。”江夜甩了鞋跳上飘窗凑到八哥面前，“求你个事儿。” “爷很高贵，你没有机会。”八哥懒洋洋地靠在抱枕上，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 江夜嘿嘿笑了笑，拧开旁边可乐的盖子，双手递给八哥：“一个周食堂。” 江少爷该求人的时候半点不含糊，趴在八哥旁边殷勤地给人锤上了大腿，低眉顺眼得跟小媳妇儿似的。 八哥挑了挑眉毛：“两个。” 江夜一摆手：“成交。” 八哥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和江夜击了个掌：“说吧，你家小甜甜又咋了 。” 晚上，等小甜甜收拾停当跨校区过来找江夜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靠在江夜车旁边的八哥。 “哟公主，今儿去哪儿啊。”八哥甩着车钥匙，伸出手单手拦住了小甜甜，“我带你去呗。” “江夜答应我他带我去的！” “诶呀。”八哥上手就直接拽上了小甜甜的手，拎着他那细得跟个火柴似的手腕直接给人拖进了车，“江夜马上就来，我先送你去。” 小甜甜那眼睛瞪得鼓溜儿圆：“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八哥随便应付着，自己绕去驾驶座，抬头朝上看了看。 三楼某个阳台上，正蹲着把脸挤在栏杆缝里偷窥的江夜见状，艰难地把手从栏杆缝里塞了出去，跟楼下的八哥比了个ok的手势。 八哥甩了甩自己不存在的刘海，大步上了车。 “你就不怕小甜甜等会儿回来找你麻烦。”江夜顶着左右两边脸一边一到的栏杆印痕回寝室的时候，就听见林格这么问他。 “晚死一点是一点。”江夜打开他的衣柜，手穿过一堆崭新的用防尘袋套着的衣服，在深处随手摸了件毛衣套上，“你知道的，我一看见什么明星就烦。他要来寝室你们帮我挡一挡啊，我先撤了。” “不行。”老贾正推了敌人的高地塔，这会儿转过身来飞快拒绝，“不行，我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晕车，真的，我明天有比赛，我不能看见他。” “那你就这么跟他说，反正帮我挡住啊。”江夜拍了拍老贾的肩膀，飞速窜了出去，只在走廊上留下了一串带回音的，“给你买至宝！” 紧接着，走廊上就传来了一阵阵咣当咣当的开门声。 “什么至宝！我也要！” “哥哥我也要！” “我也是小甜甜！人家也要！” 江夜看着一排手上拿着个脸盆胡子刮了一半就就近冲出来的人，背对着他们竖了个中指，这才飞跑下楼。 江夜组里的一群人已经在楼下等他了，江夜刚跑下楼就看见他们围在沙发边。 两个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剩下的或坐或靠都在看着手机上的东西。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江夜凑过去也看了一眼，发现手机页面上正是个直播。 旁边的人顺手搂过他的脖子，让江夜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一起：“首映会呢，一起看会儿。” 江夜立马想站起来：“不看。” “来都来了。”那人把江夜狠狠往下一按，指着屏幕跟他说，“这可是今年国内最有可能冲奖的电影。” “这个阵容，不给奖真的是眼光有问题。” “张溟不拿奖我头给他好吗。” “张溟？”江夜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惊讶地转头问，“他不是已经很多年不拍电影了么。” 江夜不是太诗情画意的人，知道江溟却纯粹是因为他是个考点。 对，一个著名到已经成了大学生艺术生涯选修课期末必考考点的男人。他的电影风格自成一派，片子里每一帧画面都跟山水画一般漂亮，捧出了无数角儿。 江夜刚好选了这节课，而江溟这个考点刚好是他唯一背了的，期末竟然还考了一道论述。 江夜觉得自己还挺喜欢他的。 “这次的咖真的都好大。”举着手机的姑娘转头，扎着的马尾刚好甩在了江夜的脸上，不疼，但痒痒的。 “而且真的是兴师动众，国内最好的老演员和那些电影奖的亲生孩子们，还有现在顶流，都在里头呢。” 江夜不关心地敷衍点点头，伸手拂开了脸上的头发。 屏幕里还没有出现什么，但是旁边的弹幕却还一直在刷，并且跳动的速度明显非常快。镜头在扫来扫去定格到观众脸上的时候，江夜还看见了小甜甜。 镜头里的小偶像果然是和旁人不大一样的，鼻梁窄而挺，瘦削的脸颊和形状漂亮的下颌，还怪赏心悦目的。 “出来了出来了！！！！！” 在旁边突然喊起来的时候，江夜刚好把目光投向了放着直播的手机，紧接着一愣。 他看着镜头骤然切过去focus住的脸，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手里的手机已经磕在了地上，屏幕裂了个稀碎。 第3章 chapter3 江夜不太知道怎么描述那张脸。 靡颜腻理，多不过如此。 他记得自己之前看过的动画片，里面叫那种感觉叫“azing”。 就是一瞬间的事，江夜整个人却像是被击中了一样。全身所有的血液不断上涌，最终在脸颊上衍现出惊人的燥热红晕。 镜头很快切给了别人，似乎是导演，或者是制片，拿着话筒在叭叭叭叭叭。 江夜愣着，直到被旁边的人惊恐地推醒了。 “哥，iphone xs max不喜欢就给我行吗，我喜欢浴霸很久了。” “什么？”江夜一脸迷茫，回过神来手上捏了捏才发现自己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旁边的人抿着唇，看着江夜怔愣的样子，满脸无话可说地摇了摇头，两只手指拈着那个墨绿色的薄片缓缓递到了江夜的眼前。 江夜一低头：“...妈的。” 这屏幕碎的跟奥利奥渣似的。 一行人到达江夜定好的酒店的时候，江夜的脸色还没从他罹难的手机里缓过来。 江少爷脸黑成了个锅底，双手揣兜微微驼背，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正在农民揣的炸毛幼猫。 自助餐厅在顶楼，但当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正要上电梯的时候，江夜被人拦住了。 “江先生。” 江夜回过头：“有事？” “关先生让您在这儿等他一下，说是想见见您。” 关河是江夜的亲舅舅，这家酒店就是他的，听闻外甥过来吃饭，说什么都想要看看自己宝贝孩子。 江夜用非常朴实的姿势靠在垃圾桶旁边，臂弯里揣了瓶刚才在售货机买的ad钙奶等关河。 旁边陆续有人经过这儿，见门口靠着这么个俊俏的小男生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地儿平常还有人来？”江夜问经理，“还没倒闭？” 经理似乎已经习惯江夜对这儿的评价，礼貌地笑着回答道：“今天二十六层的餐厅有人包下来做庆功了，所以进入的人可能会多一点。您要介意，不如去会客室里面等。” “不去。”江夜看了看手表，站直时候长吸了口气。 经理跟着他的动作也站直了身子，似乎是在等着这位爷发难。 江夜睁开眼睛，短暂地又出了口气，紧接着把手里的酒扔给了经理：“我去个厕所。” 经理有几分慌乱地接过酒瓶，看着这位暴躁小爷顶着个锅盖脸气势冲冲地走向了——和厕所相反的方向。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出声提醒，江夜就已经迈着大长腿消失在了拐角处。 而另一边，刚看完首映的小甜甜和八哥也正从影院走出来。 “去吃个东西吧，我请你好了。”小甜甜转头，朝着八哥娇俏一笑。 而八哥手上正捧着十几个袋子，什么应援手幅逆应援礼物，签名照签名扇子签名的电影票根邀请卡片的存根，七七八八全堆在八哥手上。 “我想回家。”八哥泫然欲泣，看着小甜甜可怜兮兮的，“放我走吧求你了。” “就你这样还想去当助理？”小甜甜头一歪，“连我都对你不满意，你还想要曲...” “闭嘴！”八哥把手上的东西狠狠往上一拎，一抬头却看见前方正冲出来的人影。 原本埋头走路的江夜一个急刹车。 六目相对。 “江！夜！！！！！！！” ———————————————— 小甜甜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叫过后，八哥和江夜像是同时被人打开了开关一样，默契地都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八哥把手里的东西向上一把抛光了，自己一大步上前埋过一地的狼藉，视死如归地一把抱住小甜甜，猛得扭头跟对面正呆滞的江夜吼：“我靠你快走啊！！！” 江夜胡乱点头，甩手就往转身往走廊里面跑，一路狂奔到原本松松散散拉着一点的拉链都散开了，如今两片衣角在半空中跟螺旋桨似的翻飞。 “江夜你给我回来！！！” “祖宗诶祖宗，快走吧，不吃饭了行不行，我想回家了地铁要停了...” “我刚看到江夜了！！” “没有的事儿，谁看见了，谁都没看见啊。” 江夜一路没脑子的疯跑，原本懒懒散散的锅底脸都在夜里被跑出了些不正常的红晕来。 直到身后小甜甜那刺耳的声音渐渐弱到不见的时候，江夜才缓缓停下，单手扶在柱子上，脚步浮软地走了两步之后，弯腰停下了。 “我暂时还不想接。” 在江夜觉得自己快缺氧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出现在他附近。 他一边大喘气，一边往后让了两步。 别撞到人了，到时候.... 操。 曲寒之举着手机，一边说着“我不想在国内接...”，一边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倒下的一个小少年。 黑发，瓷白的皮肤，有些潮红的脸。 现在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都出来碰瓷儿了？ 而倒在地上的江夜侧着头看着自己旁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脸不知道怎么的又红了。 江夜单手撑着地板，用余光瞟着离自己三步远的人。 脚踝...漂亮。 小腿肌肉...满分。 但是，他为什么还不走？ 我难道看起来像是需要扶的样子吗？？？ 江夜用力收回目自己的余光，盯着自己下方地砖的纹路，有几分难堪地不想抬头。 “那个...”身后的人有些疑问地出声。 “我没事的！您忙自己的就好。”江夜立刻截断了那人的话头，朝背后伸出手，弹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另一边，在半空中戳戳又戳戳示意别人赶紧走，“您忙自己的就好。 ” 曲寒之愣了愣，把手机放进裤子的口袋里以后，随着那个小少年手指的方向乖巧地走了过去。 ——虽然那是反的。 江夜尴尬地注视着地砖，知道他觉得自己火热的目光快把那儿烧出个洞来了之后，才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 他一轱辘爬起来，往那人消失的走道旁边探头探脑望了两眼，飞快往反方向跑走了。 ———————————————— “曲老师，怎么从这边下来的？” 曲寒之推门走进会客室的时候，就见里头的人站起来问他。 “没什么，走错方向了，就绕了一圈。”曲寒之笑着，却没有坐下，“今天感谢关先生的招待了。” “哪里哪里。”关河连忙站起来，微微躬身和曲寒之握了个手，“之后可能还有后肯定有还要合作的地方，还要麻烦曲老师了。” “没问题，之后再详细谈就好。”曲寒之很轻地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没问题，我让人送您。”关河示意身边的秘书送人，笑着目送曲寒之和助理出了门，继而转身问身后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曲老师的形象倒是很贴合，评价当然也很高。但是最近他的工作室变动这么大，之前的经纪人和商务都走了。现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话题度和其他人比起来也...” “是。他之前的作品都太小众，叫得响但没用。”关河摸着下巴，从抽屉里摸出了另一份文件摆到了茶几上，站着不动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转过身问，“等等，小夜是不是在外面呢！” 助理一拍脑袋：“我赶紧去接！” 说着，他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左右张望：“小夜，小夜？” “诶，在这儿。” 喊了几声之后，江夜的声音才从楼道边传来。关河叫着心肝宝贝儿迎出去，就看见了自家帅哥脸上顶着个擦痕：“怎么了？这是撞哪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江夜被关河一按才知道疼，嘶了一声摆摆手，“不小心磕的。找我什么事儿。” “那能有什么事儿，就看看我家大外甥呗。”关河笑着把人带到沙发上，“你同学那边刚开始吃，我看你五分钟你再上去，不耽误你吧？” 江夜不在意地摆摆手，刚坐下扭头却看见了茶几上的两个提案。 “怎么，你有兴趣？”关河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大外甥。 江夜瞟了两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 ：“没有。” “也是，你向来不喜欢这些。” 第4章 chapter4 过了几日，z大宿舍。 “江夜，你电话又打不通！” 八哥一脚踹进寝室的时候，就看见江夜正扒着自己的一条腿坐着，满脑袋的头毛乱飞，正拿着跟铅笔在大开的白纸上算财务报表。 “我手机坏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忙，没买新的。”江夜这几天连着熬大夜，反应都跟着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挠挠头回过身来，慢慢悠悠地问门口的八哥，“怎么了。” “衣服给我一套，快快快快快，说好半个月以后才入职的今天突然叫我了！快，哥，求你了。”八哥匆忙跑进来，一边喘着说话一边脱衣服。 江夜了然地瞟了一眼八哥昨天刚洗的一阳台衣服，站起来打开自己衣服的柜子，视线在一排被规整地套好塑料膜的成衣之间转了转，最后伸手给八哥拿了一套休闲西装。 “爱你爱你。”八哥手忙脚乱地换上，一边换衣服一边还一边念叨，“我正上着课就给我打电话，说是之前的助理突然就身体不行了，好像是怀孕了情况不好，让我赶紧过去。” “啊，那是挺紧急的。”林格在旁边关心，“大明星缺人伺候呢？” “不知道，我现在过去呢。江夜，爷爷求你了，载我一程！我开不快。” 江夜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放下笔随便抓了件衣服，从旁边的小猪屁股存钱罐里掏了掏，摸出了自己的车钥匙：“行吧。” ———————————————— 曲寒之坐在化妆间里，闭着眼睛听着旁边临时的经纪人在电话上气急败坏。 曲寒之的五官生得冷峻，这会儿从侧面看过去，下颚的弧线比众多青年的未来都要清晰。那条完美的曲线再往上延伸一些就能看见雪白的耳垂，和耳垂上头一颗很小却异常鲜明的红痣。 是种莫名苍白的性感。 化妆师小埋一边拿着鼻影刷在他的鼻梁上轻扫，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人雇个化妆师是不是纯粹想帮国家多提供个工作岗位。 “曲老师，我们这边进度怎么样了？”她正想着，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有工作人员探头进来。 小埋手稳稳地给曲寒之描好了唇形，抬头跟外面说：“一半，怎么了？” “那个...”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就是那个...june17现在也过来了，我们这边的化妆间可能不太够用。” “别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临时经纪人趁着电话的空隙拿着手机走过来，站在门口挡住了工作人员张望的视线，皱着眉头，“之前说过的安排的是单独的化妆间。” “老师，这个，真的对不起。”外头的人也面露难色，“麻烦您理解一下，他们人数比较多...” “人数多是理由吗？”这回连小埋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站起身来扯开自己的口罩皱着眉。 工作人员无奈地苦笑：“我们节目组也很努力协调了，但实在是不够用。他们家粉丝都在门口站着呢，让人家等我们也招惹不起那些粉丝啊，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 “他们招惹不起就我们好欺负是吧？”小埋往前走了两步质问。 工作人员赔着笑：“这不是我们这边比较空闲...” “什么叫比较空...” “让他们来吧。”曲寒之伸手，打断了即将吵起来的人。 临时经纪人猛得一回头，满脸的不敢相信，但曲寒之只是对他挥了挥手。 “谢谢曲老师！”门外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一溜烟就跑开了，跑得工牌都飞到了脑袋后头，想必是真的着急。 “他们这也太过分了，说好的单独化妆间的，怎么可以临时...” 代理经纪人站在旁边满面愁容，像是委屈极了的样子。 曲寒之的个人工作室挂靠在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里，公司里的都是有分量的明星，不是影帝影后也都是当红的小花小生，就算是新人，走到哪儿安排的都是最好的待遇。 这位临时经纪人虽然他被拨到曲寒之这儿应急的时候，本还以为事业能更上个台阶，谁知道，来这儿吃对家的气来了。 june17是他们对家今年刚攒的一个男团。 和大多数现在正出炉的男团一样，june17团里七个葫芦娃，每个都是正经练习生出道。五官漂亮身材苗条修长，根据公司塑造每个人都有着鲜明的性格人设，团内还能搞搞cp，刚出道就网罗了从七岁到七十岁不等的各路粉丝，现在正是当红的时候。 “这是什么事儿啊。”代理经纪人站在旁边，一副从来没有受过这气的样子。 小埋抬眼，看见这位经纪人正嫌恶地瞪了一眼曲寒之。 她抿了抿唇，轻声和曲寒之说：“老板，眼睛睁一下，画眼线呢。” ———————————————— 江夜带着八哥不到半个小时就一路飙到了定位的大楼附近。 颜色张扬的跑车一个干净的甩尾挺进了车位。开车的人单手搭在窗框上，微微歪头，鼻梁上的黑超往下一跌，露出了江少爷一双漂亮的黑色眸子。 江夜抬了抬下巴，看着不远处目瞪口呆正盯着他们的中年男人，眉眼间透露着嚣张的不爽。 旁边的八哥此刻正弯着腰捂着胃蹲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转头也没理车窗外的人，只是泫然欲泣对着江夜：“哥，您您飙车可真是专业的。” “过奖过奖，应该的应该的。”江夜咧嘴一笑，刚想让八哥下去，余光就瞥见那个长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正在朝他们走来。 “你...就是梅洛？”那人停在了江夜的车窗前，半弯着腰，皱着眉头一脸相当不耐烦的样子。 ——对，这个听起来还挺有言情小说深情男二风格的名字正是八哥的大名儿。 “...我？”江夜迟疑了一会儿，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微微挑了挑眉反手指向自己。 那人没什么耐心，挥挥手让江夜赶紧下来：“快点，实习生迟到了还这么招摇。你先打个电话和工作室那边联系报备一下你到了，然后去买点咖啡吧。拎...十杯上来吧，都要拿铁，具体楼层位置我微信发给你。” 代理经纪人说完，就一边接起了正在响的电话一边往楼那边走去：“对，梅姐，对对对对对...” “你说。”江夜推了推自己的墨镜，转头问旁边还正琢磨着还想吐的八哥，“他就没有发现，你和他领导都姓梅吗？” “跟我比起来，我姑跟梅超风可能更像近亲。”八哥揉了揉鼻子，“先去买咖啡吧，这里过天桥走路好麻烦的。” “我难道是长得像你的实习生吗。”江夜不满。 八哥捂着胸口，敷衍地瞟了他一眼：“...你长得像司机。” 江司机翻了个白眼，把挂在鼻尖上的墨镜用手指勾了下来，虽然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但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重新打转了方向盘：“你到底被发配去伺候哪个大明星了啊，我看刚那人跟御前总管似的。” “这人我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八哥摇摇头，“好嚣张哦。” “嚣张也分不清人。”江小少爷耸了耸肩，“傻缺。” 八哥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 曲寒之造型做了一半的时候，站去楼梯间里抽了支烟。 他没什么烟瘾，之前身边的经纪人备孕怀孕他都很注意，烟早就不怎么碰了。只是最近的状况实在是让他有些头疼，刚才一群人挤挤攘攘地进了化妆间，他就跑出来找几分钟清净。 曲寒之出道的时间很早，甚至早在互联网大规模普及前，他就靠着第一部作品成功打入了影帝阶级——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 中间这些年，他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话剧和小众电影上。如今骤然和张溟合作，眼看着要很大程度打入大众市场，他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却相继出现了各种状况。本来发展的方向就和之前大相径庭，所以现在在很多事情上，团队处理的速度都跟不上。 曲寒之自认不是个太有事业心的人，他演戏主要也就是为了养家糊个口。 ——但他欠了不小的一笔债。 “不是，搞我吗？我真的不行了啊哥。”下方一阵吵吵闹闹打断了曲寒之的思绪。 他没动弹，只是把烟拿的远了一些，伸手拂开眼睛周围浅浅缭绕着的烟雾，向下看了看，看见两个正爬楼梯的小少年。 少年真是个神奇的形容词，像是太阳初升后照耀的大片青草地，透着湿润新鲜的青涩气息，满溢着饱满的活力。 曲寒之安静地靠在墙角，任自己指尖的橙红色慢慢翕动。 “闭嘴。选的什么破地方。电梯还能坏，靠。”走在前面的小少年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低着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快得两步并作一步往上爬。 曲寒之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里头的电梯确实显示着故障中。 都爬到十六楼了，确实挺累的。这么想着，他往旁边让了让。 “你家那金贵主子到底叫啥啊，在我爬楼累死之前我能知道一下吗，下了地府我好找人寻仇。”走在前面的小少年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却回身接过了后头人手上拎着的东西，“你不行了就歇会儿。” “微信催啊。”后头的人欲哭无泪，靠在墙角双手扶着膝盖。 “我上去吧，那瘪三到底叫啥，告诉我我去送。” 这仇恨度看来不低啊，曲寒之手指轻轻点了点，看着指尖一截还闪着荧荧光的灰散落进了灭烟处的白色石头里，谁难为小朋友呢。 “曲寒之。” 楼上的人一愣。 “屈啥？” “曲寒之！！曲子的曲，寒天的寒！ ”楼下那人大声喊道。 楼上被点名的正主茫然地歪了歪头，握拳抵着嘴唇很轻地咳嗽了一声，刚想掐灭烟回化妆间去比比风头，正回头，却就看见了已经从楼梯上快步跑来恰巧抬头的小少年怔在了原地。 美人妆发都已经成了，长发及腰着靠在暗处，深邃的一双桃花眼被刻意描得细长，里头没什么情绪，只是映着很浅的橙红色光亮，来源正是他修长指尖夹着的一支已经快燃到尽头的烟。 他衣服没有换，穿着贴身的白色毛衣，这会儿一手曲着，另一只手正横在胸前虚扶着手肘。那姿势总能让江夜想起花样年华里昏黄的光影和靠着墙壁等待的曼妙女人。 既然都见面了，曲寒之也没躲，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面上一阵红过一阵。 直到最后，这位小朋友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艹。” 这是江夜第一次正面见曲寒之，说的第一句话。 第5章 chapter5 曲寒之自认是个脾气相当不错的人。 他年少出名，虽然还未及而立，但经历过的事，遇到过的人，不夸张的说能达到同龄人的两三倍，老成到近乎有些沧桑的性子几乎已经是他的标志。 但是莫名其妙地就遭人骂，背后骂完再接着当面骂，纵然这个小朋友怪好看的，曲寒之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愠怒。 他搓了搓自己细白的指尖，像是在拂去刚才烟留下的一点温度，手刚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去问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那个小朋友就又飞快跑走了。 曲寒之有些怔然地回过头去，就只看见了他一个绯红透顶的侧脸。 ...有点眼熟。 近视度数不浅的曲寒之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最近可能真的是犯了太岁招了鬼，整天的晦气。 他扯了扯毛衣的袖子，转身踱步走进了备用的化妆间——那间挂着他名儿的专用化妆间，已经被刚来的june17占了。曲寒之嫌闹，也不争，直接换了一间。 而那头，江夜风一般飞跑着，提溜着十杯拿铁一个猛子扎进了那个标着曲寒之名字的化妆间门。他都做好被挑三拣四批评说慢的准备了，但却并没人有什么反应。面前乌泱乌泱十几个人，就在他走进去的那一刻仿佛就冻住了。 江夜手上的拿铁还烫着，十个白绿相间的杯子各自冒着热气，在纸胶带上形成了滴答的水珠。 但整个房间里，却没有人有要接过那咖啡的意思。 江夜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我来送咖啡的。”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江夜皱着眉头，把两个袋子并到了一只手上：“刚谁让人要买咖啡的，接一下行吗？” 说完，他还怕自己没说清楚，加了一句：“说要十杯拿铁的？” ...依旧一片凝固的死寂。 江夜觉得自己提了个咖啡，跟猴儿似的站在众人中间被围观了半天，觉得自己心里的进度条已经缓缓燃烧到了尽头。 有病吗？ 颐指气使差人专门下楼点了咖啡，点了咖啡还不要，不仅不要还要盯着实习生死命看，哪个朝代宫里带出来的精神疾病。 江夜就这么站着单手举了半天，等啊等，等到他的小臂连着肩膀都开始酸痛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接。整个屋子的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该化妆的不化了，正弄头发的也不弄了，仿佛所有人都在那一秒接到了悬赏任务——盯穿眼前这个人。 江夜觉得自己莫不是进了个盘丝洞。 ———————————————— 化妆间外面不断有人路过，跑动的喧哗的，繁忙得紧，只有这个化妆室内却寂静一片。 江夜在心里从一数到了十，又从十数回了一——这是他从那本《教你如何平心静气》上学来的。 窗户半开，透进来了一点风。所有人就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纤细的小少年，看着他开衫里头的白色t恤边角在那点风的吹动下上下翻飞。 “是...” 长久的寂静的过后，盘丝洞的其中一人终于开了口，“是关总的外甥吗？” 江夜眉头一皱，看向说话那人。 那人坐在镜子前，身边围了三四个人，脸上的妆成了大部分，五官精致里透着几分假，看上去架子颇大的样子。 江夜转过头去，下巴微微扬着，半蹙着眉头把咖啡往前递了递，用自己最后的耐心试图维护八哥上班第一天的一点同时印象，咬着后槽牙说道：“那个，咖啡。” “是...关先生的...”那人站起来了，两条腿细的跟圆规似的杵着，扭扭捏捏待了半天，啥小动作都做了个遍，就是没有要接咖啡的意思。 “不是，喝不喝咖啡啊到底。”江夜的怒气进度条终于被拉满了，他皱着眉把两大袋东西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皱着眉头上下扫了面前那人一眼。 高瘦，尖下巴高鼻梁大眼睛，没什么不好看的地方。 但是江少爷就是看不顺眼。 少爷微微翻了个白眼，单手揣进口袋里：“咖啡给你们放这儿了啊，梅洛等会儿上来。” 还没等江夜转身走到门口，门站着的人就已经扶着门把手打算给他开门了，那人带着些谄媚的表情：“关总他最近...” 话还没问完，满脸冰渣子的江夜就已经自己扯开门风一样地往外刮走了。 结果刮到一半，就又有人拦住了他。 “诶你干嘛的，咖啡呢，让你刚买的咖啡放哪儿去了，等了半天，人呢！？” 外面传来了让人心惊胆战的训斥声，一门之隔的化妆间里大家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想到底是谁敢这么训斥这尊佛。 而门外的走廊里，江夜安静地站在原地，单手插兜，满脸冷淡和平静。 漂亮的猫儿嘴掀了掀：“滚。” “你说什么东西！？什么人啊，想干吗还，今天谁找倒霉都找老子头上是吧，你给我过来，过——” 砰。 化妆间里的所有人都惊恐地肩头一耸。 曲寒之听见动静，从隔壁备用化妆间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刚才那个楼梯间遇见的小朋友满脸张扬的不可一世。这种在别人脸上都会让人讨厌的表情却莫名点亮了他的眉眼，让他原本总是垂着的眼睛里都有了光。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被一杯咖啡溅了半条裤管的自己代理经纪人。 小朋友稍抬了抬自己一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敷衍的冷笑。 “有完没完了还？当自己皇上呢。” “你什么态度，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 “我什么什么态度，我不知道，服侍曲寒之？” 说着，江夜转过身，对着旁边那个“曲寒之专用化妆间”的标志晃着用力竖了个中指，转头朝代理经纪人嚣张地笑了笑。 转身，就这么走了。 围观了全程的曲寒之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抱着手靠在旁边房间的门上，在看见那个小朋友气势汹汹扬着下巴走了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而等那代理经纪人听见声音的嘶吼，迎面看见的，却就只剩曲寒之冰凉的眼神：“进来。” 代理经纪人一边拍着裤子一边走进化妆间，一边念叨着今天真是晦气，一边问：“曲老师，找我什么事。” “你东西收拾一下，回公司吧。”曲寒之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状态很松弛，从表情里也看不出喜怒努努下巴示意旁边的包。 经纪人有些愣：“啊？” 曲寒之懒得再说话，直接站起身来拿过那人的包，单手甩到了他怀里。 经纪人下意识地张开手接住了包，半张着嘴呆在原地：“老师我...” “回去。”曲寒之背对着他，微微回头露出了半张侧脸，冷峻严厉，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别让我说第二遍。” ———————————————— 江夜不是简单的暴发户。 甚至都不能说是普通的富二代。 他亲妈关雪是上个年代惊艳一时的女性，漂亮到一部电影火遍亚洲，一度被外国友人彩虹屁吹为“易碎玻璃制品美人”，但还是走上了传奇女星的老路——在最火的时候，关雪被江夜他爹一举拿下，从此隐退。 而江夜他亲爹，手上的集团业务几乎能覆盖了人类所有需求，从医院到地产，从制造业到娱乐圈，几乎都有他们江家的身影。集团在几代人的发展下蓬勃生长，富到流油，江夜就算什么都不干，躺着都能当个国民老公。 而江夜的舅舅关河是设计师出身，早年间帮姐姐打理所有造型成立了工作室，后来姐姐隐退，在姐夫的扶持下直接开设了自己的品牌。现在高奢和潮牌两手抓，几个代言位置是让所有人都眼红的香饽饽。 所以江小公子这张脸，能被june17他们认出来，不稀奇。 “这不会是关先生嘱咐来的吧？”刚才站起来和江夜对话的人转看向旁边的咖啡，问。 他是june17的队长，叫吴曦，是队里人气最高的一位，也就是他和曲寒之一起主演了张溟导演的新电影。 他们团出道以来人气就一直高居不下，粉丝基础庞大，购买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让他们团的身价不断地往上涨，能接到的品牌代言层次也越来越高。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关河的品牌，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他们争取的对象。 这是关河旗下一条轻奢的线，是为了几年姐姐和庆祝小外甥十八岁生日出的，名字简单粗暴，叫观夜。june17的公司前后和关河那边联系了无数次，整个团也塞过去让关河看了好几回想争取这个代言人的位置，但关河就是有哪里不太满意，一直没定下来。为了这件事，几乎团里所有人能动用的关系能攀的人都试了，就差去给关雪上坟了。 所以吴曦认识江夜，不奇怪。 但江夜一直抵制娱乐圈，跟这个圈子的人从来不会沾上什么关系，所以从来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在这些人眼里早已经是打着“活财主”的标签。 走出大楼的江夜根本没心思去想刚才那些人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和语气提自家舅舅。 他现在满脑子就三个字，好生气。 如果还能有脑容量想点别的，那充其量也就能塞得下那个讨人厌的名字。 曲寒之。 明明名字听起来怪好听的，怎么能就这么讨人厌呢！ 江夜攥着拳一路在心里叽叽歪歪骂骂咧咧，坐进车里了都不解气，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靠。” 被人拆迁送八哥过来，过来了被差遣去买咖啡，拎着咖啡爬了十几楼，爬完上去还要被耍猴儿似的盯了半天，出来还要被训。 天大的委屈。 今天也就刚才楼梯间碰见的那个美人能让人心情舒坦点儿，江夜一边倒车一边想。 啧，也没问问叫啥。 都怪那曲寒之。 讨人厌。 第6章 chapter6 江夜其实从小就对别人长得漂不漂亮没太大概念。 他妈妈身体不好，从他出生起，江夜就跟着妈妈在外婆家乡下住着陪她养病，完全就是个小县城里的土孩子。 虽然看着像个小纨绔，但江夜一身坏脾气基本都是小时候跟家门口的狗吵架吵出来的。 关雪隐退得彻底，不当明星之后生活过得清淡朴素，在乡村小学里当美术老师，大多时候素面朝天，江夜完全就觉得自己妈是个普通妇女。 当有人把曾经的神颜女神定位到普通妇女的档次之后，那么这个人的审美机制基本也就完蛋了。 江夜就这么完蛋了二十来年，母胎solo至今，荒废的审美机制就被这么突然地在几天内点亮了两回。 场外繁华闹市的人群在车窗里飞速奔流而过，江夜脑子里却始终反复播放着那个人拿着烟轻轻回过头来的表情。 诱人又凉薄。 像极了秋天夜里悬着的丰腴明月，近得恍若触手可及，但伸手之后却只冷得令人慌张。 ———————————————— 但紧接着来的事情没有给江夜太多思考美人儿的时间。 “我三天五场，上午下午排满，是人吗？？？” 当江夜拿着自己新买的手机，晃荡晃荡溜达进寝室的时候，正推门就见坐在桌前的林格在惨叫。 他捏着新手机幸灾乐祸地凑上去探头探脑：“啥，咋了咋了？你们老板又榨你了？” 林格正虚脱地靠在椅背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气若游丝：“你自己查查邮箱吧。 “什么呀。”江夜挑了挑眉，优哉游哉走回了自己位置上，“什么大惊小怪的，跟天塌了似的，你看看我，我就淡定多——————靠？？？” 江夜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踮着脚小碎步带着椅子后退，一边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说期中考早就取消了吗？？？？？” z大向来学风刻苦严谨，期中考卡得比别的学校毕业都紧，挂科率高达百分之三十，是让所有学生都闻风丧胆的存在。因为太过残暴不符合为学生减压的大环境，所以在前两年取消了。 江夜等着眼睛看着屏幕硕大的黑字，眼前瞬间一黑。 而那边，在片场正忙着的八哥偷偷躲在角落接到了江夜电话：“喂？咋了。” 八哥身前布好的景里，曲寒之正面色平静地在任工作人员给他上威压。八哥一边讲电话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小声飞快问：“啥事儿快说，这儿就我一个人，忙死了。” “啥，那边儿不是很多人的吗，伺候皇帝似的？”江夜疑问地眯了眯眼睛，但很快就把这点小问题抛到了脑后，“你知道吗，要期中考。我俩一起选的那节课期中考还要交大作业，我们俩人一个小组。” “卧槽不是...等一下，有人叫我，我等会儿跟你说啊！诶——在这儿，我过来了！！！”八哥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响动，噪音大到江夜都忍不住把手机拿离了脸。 那声音大到远在飘窗上背书的林格都听见了，出声道：“你等他回来再说吧，自己先复习吧，时间很紧了。” “靠，是哦。”江夜一机灵，也不管八哥了，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自己埋头就扎进了书里。 他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根铅笔，一边看概念一边脑子里却又止不住地想起刚才看见的人。 男人长头发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要按身材来说，那人跟纤细柔软都搭不上什么关系，可他的气质却就是能让人看着就生出无端的怜惜来。 像是对文物，像是一只江夜小时候爸爸给他寄来的名贵蝴蝶标本。那么那么漂亮，但小江夜手一碰却就碎了。 江夜咬着笔杆，手放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揉搓，知道手指被割出了一条血痕来才意识到。 他“啧”了一声，随手拿了张纸巾压着，重新扯回了思绪来。 可还是忍不住在想，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干什么呢... 曲寒之正吊着威压，此时此刻就挂在半空中在被风机吹。 这个场地是租来的，原本所有器材都调试过没什么问题。但谁知道等演员一个个都挂上去了，开拍了才发现下头工作人员风机没调好。 曲寒之带着自己那一头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正钓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的人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喊人过来帮忙看看。 威压操作麻烦，得一群人顾着，曲寒之也就懒得下去等着，直接就选择呆在了上头。 他早年就开始拍摄，在片场李待的时间比在其他所有地方都多，这会儿虽然被绑地难受，早年的腰上这会儿也隐隐地开始泛起疼来，但从面上看上去，曲寒之还是相当平静。 “曲老师。”对面的小年轻突然跟他搭话。 曲寒之抬了抬眼睛，看见站在楼阁布景上的人之后笑了一下：“吴曦啊。”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边场地协商不过来，竟然还让您腾地方。”吴曦脸上带着歉意，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我们事先不知道，我来了之后才发现是您的化妆间，本来想腾地方的...” 曲寒之微笑着打断了他：“小事儿，不用在意。” 他们一起合作过电影，吴曦对曲寒之的性格也有了些了解，知道曲寒之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他便也放松了下来：“还谢谢曲老师帮我们点的咖啡，我们昨天赶通告一宿没睡，多亏您了。” “嗯？”曲寒之闻言有略微的怔愣，但随即还是笑了笑，“没事。” “您这样难受吗，下面说马上就好了，我给您理一下头发吧。”说着，吴曦朝前探过去，对着办公中的曲寒之伸出了手。 曲寒之有些不习惯，伸手挡了挡。两个人不知怎么的，曲寒之在空中狠狠地晃了一晃。 下面神经高度紧张的八哥立马看见了，大声“诶！”了一声，着急地拔腿就想往那儿跑，但旁边的人却掏出了手机。 咔擦。 ———————————————— 吴曦的粉丝叫小溪流，名字听着挺清新，但在饭圈以战斗力强到惊人而著名，洗广场精华评论撕营销号，效率堪比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正规军队。 而今天，也是小溪流们努力为爱豆战斗的一天。 这段战斗的起因是一段深夜里被人发在微博的视频。视频像素很差，也很摇晃，一看就能很明显看出是偷拍的结果。但就算是座机拍的，小溪流们也能认出站在高台上的他们哥哥。 而他们哥哥旁边挂着个人。 他们哥哥好心伸出手，看着非常无辜非常善良的样子，但却被那个人狠狠地拍掉了手。力度大到那个人都半空中晃了晃，而吴曦也跌坐到了地上。 而且摄制组也在凌晨发了通稿，说是拍摄现场出现了一些意外，拍摄暂时中止。 这还得了？？ 这明显就是因为他们哥哥负伤了啊！ 那条视频很快被删了，但是早就被有心人保存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小溪流空瓶的地方，就一定会带着那个吴曦受伤的动图。 他们的诉求很一致，第一：摄制组道歉，第二：把哪个打他们哥哥的人挂出来，评论里声讨的声音一片大过一片。 ——@张溟！张溟！张溟！出来看看你家主演可以吗，说好是同一个班底拍摄公益广告的，远离剧组之前也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整整半年呆在组里，有其他通告也是半夜去录制，你们对得起他的付出吗？ ——我昨天看到哭了半夜，他身上有伤你们不知道吗！他练舞有伤啊！ 林林总总，几条主力微博下头评论都快超过了十万。 就连不怎么上网的江夜在复习间隙，也听说了这个新闻。 寝室里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一边看新闻一边和旁边的林格倒昨天的苦水：“你说娱乐圈是不是就这么乱七八糟，昨天我陪着八哥过去，看见就一个个跟皇帝似的金贵。你说讨厌不讨厌。” 林格点了点头，一边从江夜盘子里夹走了最后一片肉，一边淡定地推了提眼镜：“常年身边都是工作人员，性格稍微急躁一点也是正常。” “那哪是急躁啊，昨天那个曲寒之你是没见着，身边工作人员都那样了，正主儿能好到哪去。我看网上有人说就是他打的人，肯定就是他没跑了——诶，我肉呢？？” 林格适时起身：“我吃好了，倒垃圾。” “林格！！”江夜一边难以置信地在辣椒里翻着肉，气鼓鼓地把手机锁上了屏，“我为你好给你缓解缓解备考压力给你说八卦，尔等逆子！！！” 说着，江夜反手就把外卖的盖子盖上，把筷子扔进了旁边垃圾桶起身追了出去：“垃圾给我也带走————” 第7章 chapter7 江夜和林格第二天就陷入了繁忙的复习，去图书馆自习到了晚上十点，打着哈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八哥的床还是空着的。 “八哥昨晚不就没回来，这还不回？”林格有些惊讶。 八哥是他们寝室里课业最轻松的一个，学的娱乐产业管理，他入学的时候都算是半个专家了，要应付这点课业简直是轻轻松松。 所以八哥在寝室里就一直是最闹腾的，他又坐在门边，每次别人进来都得被他一阵薅。这会儿寝室里骤然安静了，还怪不习惯的。 林化学家也早就习惯在废墟般的寝室中搞科研，现在老贾去别的城市比赛了，八哥也不在，江夜看着也蔫儿蔫儿的，让他反而看书都有些看不进去。 江夜和林格像一对等不到孩子回家吃晚饭的孤寡老人，在不自觉地对视第三次的时候，终于都同时站了起来，一个打开了音响，一个拨通了电话。 “喂？”半天之后，八哥那边才接起来。 背景音很安静，八哥也明显在压着嗓子：“咋啦？” “问问你怎么还没回来呢。”林格笑着问，“大明星这么剥削，996？” “害，倒霉透了。”八哥捂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曲寒之，确定没啥事才继续蹲回角落面壁，“片场出事故了不是。” “对啊我们看新闻了。”江夜腿勾着椅子，一边看书一边晃晃荡荡地接话，“你那个曲寒之打人了嘛，大明星嚣张吃到苦头了吧。” “害，什么跟什么啊。”八哥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曲寒之，往外走去，回身关上了门，走到窗口才捂着手机低声说道。 “是曲寒之被打了。” ———————————————— 八哥清晰地记得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他入职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系列所有平常当助理可能三五年都遇不到的事儿。 ——顶头leader待产去了，原本的助理跑路了，代理的经纪人被老板赶走了。 别人刚出道的团带了一个加强连的跟班儿过来拍公益广告，反观曲寒之这么一个国际大腕的身边，就跟着他这么一个刚来第一天的实习助理和一个化妆师。 而这个国际大腕，就在八哥的眼皮子底下被坏了的风机凌乱地吹了半天，还在威压上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要是只是被稍微撞了一下可能忍忍就完了，可谁知道曲寒之连带着被重重磕在了半空的布景上。紧接着，原本还牢固的威压不知怎么就出了问题，毫无预警的，曲寒之就直接从半空中直线坠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的响动都听的人心慌。 八哥直接给吓傻了，扔了手上的东西就疯跑过去。 他之前见到曲寒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长像个瓷器，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我很矜贵的气息，让人现在这个瓷器直接从五米高的地方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动静惊得八哥觉得自己都要过呼吸了。 浅青色戏服陪着飘逸的长发，那个人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简直像朵飘零四散的花。 但八哥更怕的是自己姑姑把自己脑袋拍到开花。 摄制组当下就直接叫停了所有的拍摄拨了120，把曲寒之送去医院之后直接进了急诊，虽然有保护从措施轻度脑震荡，腰部旧伤发作相当严重，手腕也有轻微的骨裂，这会儿都绑着。 昨天还好好的人，交到他手上没俩小时就直接就躺进了医院。 而等他手忙脚乱办完住院手续听完医嘱的时候，就看见了往上铺天盖地如潮水用来的辱骂私信。 ——他前两天激动，把微博号认证成了曲寒之的助理。 曲寒之没有任何社交软件的号，那些粉丝和正义路人们没地儿发泄，只能把八哥和经纪公司那儿当成了出气筒。 #颐指气使曲寒之#，#仗着辈分不要艺德的糊逼#，#flop这么久了想倒贴蹭流量的失格前辈# 八哥一个个往下翻，半夜就坐在曲寒之身边抹眼泪。 “别看了。”曲寒之中途醒来过一次，对着八哥虚弱地笑了笑，温和又安抚，“去旁边睡吧，明天给你放假回学校休息。” 八哥咬着后槽牙，努力忍着想要委屈的意思，把手机背到身后藏起来才去了套房的陪护床上，顺便还把曲寒之的手机一起没收了。 但八哥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翻身起床还是差点被窗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曲寒之一只胳膊吊着，为了方便只是穿了件t恤，夜里起来凉就随手披了件神色的外套。 都说灯下美人，总是有道理的。 八哥远远看去，只觉得曲寒之仿佛整个人都带着柔光，就连他偷偷拿回去的手机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可恨了些。 但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八哥还是上前抢回了手机：“老板，没什么好看的。公关...公司那边会处理的。” 八哥话说到一半打了个磕巴，因为他才想起来曲寒之根本没有自己的公关团队。 一个好好的明星，身边啥人都没有，就连助理都是自己这个临时被拨过来的实习生。 八哥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姑姑是不是排挤曲寒之，压榨人么这不是。 ———————————————— 时间再拨回到一夜后的现在。 江夜晃荡着腿，一边看书边和林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按着复习的惯例，他俩的手机和电脑都被扔到了衣柜里锁着，这会儿半点娱乐活动都找不见，只能说说话聊以慰藉。 “你说那曲寒之也够惨的。”林格一边划重点一边说，“都进医院了还被骂。” 江夜眉头皱了皱，脑子里浮现出自己那天见的人，再想了想那一屋子的跟班和小弟，怎么都觉得那曲寒之不能是个能吃亏的人。 江夜现在冷静下来回忆了一下，想起来那人似乎似乎还明里暗里对着自己暗示他舅舅什么的。 这根本就很心机的嘛。 “八哥被懵了吧。”江夜不在意地开口，“这么全网黑哪能是空穴来风。而且八哥不是说了，那是大腕儿。你见过大腕儿被这么欺负的，可能吗？肯定是卖惨来的。” 林格转念，还仔细想了想江夜说的，哈皮西欧昂似乎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那八哥还得在那儿一直陪着？他期中考咋办啊。” “商量好了已经，我考完笔试就过去找他。”江夜说，“商量好了已经，到时候过去一起做期中的大作业。他过段时间可能要跟剧组，就在市郊过去不远，我开车去也方便。” 林格点了点头：“这事儿可马虎不得，听说你们那节课是妖婆的，卡及格都算不错的了，绩点难看得要命。” 让江夜掉绩点，江少爷不允许。 所以江夜连出行的行李箱都已经拖出来了，就等着考完考完去山里付出八哥写大作业。 洗漱完爬上床之后，江夜放下帘子，在黑暗中瞪了半天墙壁，没睡着之后还是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 现在是十月，离江夜妈妈的忌日不太远了。 “五年了啊。”他叹了口气，伸出拇指摸了摸壁纸里的女人，“好快哦。” 我连你长什么样都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关雪的病是在江夜三岁的时候得的，前后做了很多场大手术但还是没能彻底根治。医生说要是修养的好，说不定有十年的时间。 为了江夜，他妈妈毫不犹豫地搬去了小镇里，也平淡又安静地把自己埋在了这里。 她即使创造奇迹坚持了十二年，最后也还是死在了江夜十五岁的深秋。 江夜是在之后才被爸爸接回了海城，但也是一回来就进了寄宿高中，一个月有二十九天都在学校里，寒暑假也基本都在外头做自己的事，见他爸的时间可能还比不上见学校里的看门大爷。 说不定，还是见学校里那些神出鬼没的流浪猫来得频繁一些。 江夜打开短信的界面，给那个备注成“江坪”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简短而冷漠。 ——几点见？ 他爸再忙，也不会错过给他妈妈上坟的时间。之前几年父子俩交流得最多多频繁的事情，除了“吃过饭了没”这种没事找事的日常问候外，也就剩什么时间带什么东西去看江夜妈妈这件事了。 ——早上八点半，司机会在楼下接你，东西我会准备。 江坪大概是充电维生的吧，明明早上五点多六点就要开始工作了，这会儿凌晨了还在线。 江夜努了努嘴，看着自己爹发回来的短信腹诽。他的手指在键盘处停留了一会儿，敲出了一句“早点休息吧”，想了想，手指挪来挪去犹豫了半天，还是一个个字删除了，留了一片空白。 但江夜还是没忘记把时间存进了备忘录提醒里，在那天早晨的七点半定了个闹钟。 一个七点半在其他都是九点往后的闹钟里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江夜向来不爱收拾，小时候跟妈妈生活在小镇子里，平时生活也不铺张。关河每个季度每个月都会给他寄衣服和其他小少年们喜欢的潮品，但那些也基本都被江夜原样带着塑封袋挂在了衣柜里，从来不动。 反倒是江夜自己几件旧t恤和薄外套，早都已经洗到泛白了还没舍得扔。 但是毕竟这是要去见妈妈。 总是要精致些的，得告诉她自己在这儿过得还不错。 快快乐乐的，没人给他委屈受。 ——哦，除了有个叫曲寒之的，昨天差使他买咖啡还不说谢谢，还留了他最好的兄弟在他那儿干苦力。 江少爷从来都很记仇的。 第8章 chapter8 翌日一早，江夜和林格也是尽职尽责地当了个好学生。 六点半起床晨跑，七点就已经坐在了图书馆自习室里，面对这面哈欠连天。 林格在又一次看完江夜一串哈欠之后，忍不住说：“你不然睡会儿。” “不能睡。”江夜摆手，半闭着的眼睛几乎是用慢动作的速度在展开，“你没看见吗，我后面两点钟方向，目标敌人虎视眈眈。” 林格一愣：“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林格就看见了江夜放在笔盒旁边的iwatch。那镜子似的小平面反射着江夜后头的座位，江夜正摆弄着那，看起来像个在偷窥漂亮姐姐的痴汉。 但林格一抬头，往江夜刚才说的地方看过去，只看到了正坐着在看电影的小甜甜。 这会儿图书馆的位置基本已经都满了，他们想逃都没别的地儿能去。 “他来这儿干什么？”林格看见那位爷就头疼，“又找你干什么呢？” “我哪知道。”江夜捧起书，有些做贼心虚似的一边瞄后头一边看书，“他前几天给我发信息我忘回了，装死装到现在。” 林格露出了个难看的表情：“他上寝室可怎么办？” 江夜掀了掀眼皮，有些心虚地声音越说越小：“你这说的跟他没去过似的...” 小甜甜虽然甜，但好歹身份证上性别还是很明朗的，宿管大爷也管不了他，某一年他找不着江夜，长驱直入直接冲进了江夜他们寝室楼。 但小甜甜虽然是个男的，但他对江夜他们江夜这种普通男寝的承受力基本为零，哦不，那估摸着能是个负数。 当时小甜甜来江夜寝室找江夜陪他去追星的时候，刚好就碰上他们三五个寝室都开着大门各打各的游戏。 当时不少游戏打折，大家集资买了就串门玩儿，整一层的寝室门都开着，一群人端着脸盆洗脚盆，从澡堂回来头发都没擦干就各奔各的游戏基地。 江夜他们寝室当时正扎堆在玩儿恐怖游戏，一群人玩儿的瘆得慌连空调的冷风都不敢吹，怕到只敢人挤人，出了满身的臭汗都不敢放开前边老哥的胳膊。 小甜甜推门进来的时候，正遇上屏幕里骤然蹦出来个干尸，手脚都缺了一半儿，断了的骨头和着血，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那3d效果做得贼棒，一屋子人看得全都冷汗直冒，抱着自己前边旁边的兄弟大跨步就往厕所狂奔逃。 小甜甜一开门一开灯，江夜的名字都还没叫出口，就看见了一屋子裸着上半身人堆人叠在一起大声尖叫的白花花肉垫儿，还有四散而逃靠在厕所门上的正拉着门把手要往里钻的，还有在飘窗上紧紧相拥殉情样的。 所有人，十几双黑溜溜的眼睛就这么惊恐地望着和丧尸一起冒出来的小甜甜。 再紧接着，整个楼层就听到了一声疯了一样的惊声尖叫。 “我靠丫啊啊啊啊啊！！！！！！！！！！！！！！！” 十几种声音混在一起，高的低的粗的细的，一个个哭爹喊妈，嚎得撕心裂肺，比打游戏输在了最终局，足球赛被踢了七比零，dota被卖了全套饰品哭得都要惨。 这一天，成功被称谓了707男寝惊魂夜。 江夜他们一整层全部接到宿管大爷警告，轮值扫了一个月的楼层厕所。 林格想到这儿，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要啥你顺着他不就得了！”林格也捧起了书伪装自己，小声又严厉地说。 江夜长叹了口气，伸出两只手指用最小幅度的伸手勾回了自己的手机，翻了翻小甜甜和他的聊天记录，最后悲怆地抬起头来：“他弄到我课表和我们专业考试安排了。” 林格莫名：“这怎么了。” “你懂个屁！”江小少爷欲哭无泪倒在了自己课本上，“他已经买好我们考完那天晚上的电影票了。” 林格一惊，还没来得及给好兄弟点安慰，就看到了那头小甜甜跟有心灵感应似的转过了头来，冲着他们粲然一笑。 林格一个冷战，立马躲进了自己的书里。 兄弟多保重。 ———————————————— 《寒江夜》是张溟最近历时一年和原作者磨下了版权，耗时将近两年跑了五个国家取景才完成的作品。 事先没有任何消息和宣传，拿下本子开始拍摄，所有演员都签了保密条例，没有一个粉丝蹲到过拍摄现场，连狗仔都拿不到路透。 除了之前一次小规模的首映会，这个电影简直就是神秘无比。 而那次首映会后，所有媒体人也都没有发声，没有评论没有文章，就算有些意有所指的表情和句子，也都一一被剧组的宣发给公关删掉了。 ——这哪是宣发，这简直就是中情局保密小组。 而这事儿也挺巧，上映第一场的时间就是江夜他们考完的那天晚上。 江夜就算想拒绝都找不到没有借口。 连小甜甜都学会提前做功课再堵人了，这世道可真是令人堪忧。江夜叹了口气，给小甜甜回复了个知道了。 他要上考场考试的科目不算太多，匆忙复习了一周，好看歹看终于急匆匆把前半个学期上的东西都预习完了。考前连手机都不敢看，生怕装得满脑子的只是一不小心给溢出去了点儿。 考试周的最后一天下了暴雨，秋风寒得近乎有一丝冷冽。 江夜只套了一件薄外套，写完了试卷最后一道计算题之后就靠在墙角看着外头。 秋天的雨总是让人生不出什么喜悦的心思来，江夜托着腮转着笔，半阖着眼睛生出了点睡意。窗户外的雨滴很大颗，砸在空气里都能升腾出水雾来。近近远远的人和树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蘑菇状的雨伞在移动。 江夜近视，虽然不到两米外人畜不分的程度，但高矮胖瘦人性物状肯定也是看不清的。 老师就站着江夜身边，正看着手机掐表等着准时收卷子。 江夜干脆连笔都放下了，两手交握，靠在椅子上听雨。 他长在江南的小镇，小时候跟妈妈裹着近乎冷清的生活。不玩游戏没有手机，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小江夜就会搬个板凳坐在门口去屋檐下听雨，顺便等他妈妈回来。这个时候是江夜唯一会安静的时候——因为雨天连狗的倦怠，懒得跟他争吵。 他妈妈有一把黑色的伞，在雾蒙蒙的一片白里总是很清晰，清晰地破雨幕缓缓地走过来... 江夜看着窗外一把破了雨幕而来的黑色伞，一瞬间有些恍惚。 那伞离他越来越近，和江夜无数次看见的那种坚定走向他的方向一模一样。江夜原本半阖的眼睛变成了呆愣的凝视，就连结束铃声打响，旁边老师飞速抽掉了他桌上的试卷都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而江夜却只是还坐在那儿。 江夜看着那伞停在了某个灯柱下，伞下的人看着身量很高，清瘦，头发半长，似乎是扎着，凭借江夜努力眯眼的动作，最多只能看清那人修长的脖颈。 他出着神，只希望那人能往这儿再走两步。 但这种思绪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在门口等了半天的小甜甜踮脚张望，之前还不敢往里走，但见所有人都走空了，连老师都抱着卷子走了江夜还坐那儿发呆，实在是忍不住了，冲进去就从背后拍了江夜一下：“干嘛呢！快走了啦，我叫的车已经在校门口了。” 江夜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匆忙站起身来收拾东西，一不小心还撞掉了自己的笔盒。 他弯腰去捡，站起身来再看向窗外的时候，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 教学楼的另一头。 从教室里匆忙跑出来的八哥满头是汗，站在门口到处张望，半天才看见了正站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躲雨的曲寒之。 曲寒之也看见了他，很轻地笑了笑，走过去：“跟老师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了。”八哥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直挠头，“让您送我过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 他有一场考试要申请缓考，得回来跟老师沟通。之前照顾曲寒之一时间忘了，今天被老师催了才急匆匆回来。 “小事儿。”曲寒之依旧是那很淡的笑，“走吧，车已经在门口等了。” 第9章 chapter9 z大是老学校，不是现在很多学校有的开放式校园。 它正正经经的，有个威严的题字门，在早年也是相当威风的。 但是在现在就很容易造成堵车问题——人太多第二太小了。 江夜和小甜甜撑着伞走出来的时候，早被挤得东倒西歪，江夜单肩挂着书包，还算厚道地把小甜甜使劲儿往自己这头扒拉，好让他别被骑车进门的给撞了。 吗， 今天下雨，打车的人特别多，校门口路边一片都是打着双闪的出租，明黄的一片，在雾茫茫的雨幕里看着像是老电影里的褪色画面。 “诶诶诶往这儿 ！”小甜甜眼尖，一转身刚好看见了之前订好的专车正在一堆逆向行驶里艰难前行着，双跳跳得十分努力，拽着江夜的袖子就赶紧往那儿跑。 江夜被拉得一个踉跄，赶忙扶了扶已经快滑到手腕的书包，东倒西歪地乘着三跟着小甜甜走，看着他走上了一辆白色的suv。 “诶同学，小心点啊！”旁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大爷被江夜的伞蹭了一下，一个刹车横在了江夜身前，“人这么多还走这么急，撞着人了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江夜赶忙道歉，再抬起头来却已经看不见小甜甜的踪影了。 见鬼，刚才也没问个车牌号。 江夜赶紧往小甜甜刚才走的方向追过去，连伞被挤歪了都懒得管了，直接收了伞，把书包往上狠狠一拽，闭着眼睛就冲进了大雨里，拨开人群朝那辆suv钻了过去。 “诶，江夜——” 江夜猛得一拉上车门，用袖子狠狠摸了摸眼睛，努力睁闭了两下，眼前才清晰了一些。 他眨巴眨巴眼睛，浑身都滴答着水，和坐在旁边的人怔愣着对视。 车里有股很淡的香水味，江夜是个土孩子不钻研这些，但很喜欢那个味道。像是大片平原上方的雪山，在早春将至的时间，慢慢开始融化的气息。 这么冷清的香水，怎么样都不能是小甜甜能喜欢的。 江夜再眨巴了两下眼睛，定睛一看。 人生无处不相逢？ 旁边的人原本正单手托腮，刚侧过头来就看见自己旁边一个浑身淌着水的小朋友，瞪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像只迷路到别人家门口的小狗一样半张着嘴呆呆坐着。 曲寒之歪了歪头，似乎是想看他后面有没有长着条正在甩动的尾巴。 “那个...”尾巴倒是没看见，但曲寒之看见了那小朋友已经快掉到地上的书包，“书包？” 江夜猛得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吸了口口水，接着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捡自己的书包，但捡了书包又掉了外套，一个肩膀上仿佛是挂不住任何东西，什么都往地上滑。 曲寒之看着好笑，弯下腰笑着给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围巾递过去：“上错车了？” “啊，嗯嗯嗯，是。那个上，对，就是不是，那个，我...” 江夜看着面前这张脸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疯狂打磕巴，最后半天什么都没说清楚，脸却早红了一片，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雨越来越大，车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尴尬。 曲寒之望了望窗外的雨，刚看向江夜想问他去哪，自己倒是可以送他一程。 但江夜却被凑近了的曲寒之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也以缩，接着好像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旺曲寒之那一扔。 曲寒之只感觉到一阵秋雨瞬间袭来的寒冷，再睁眼的时候，旁边的人就已经没了——江夜走的时候还细心给曲寒之关好了门。 他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有一罐手掌大的草莓酸奶。 “噗。” ———————————————— “你怎么回事呀诶呀！”那头，江夜猛跑了好几步，才听见小甜甜急切地喊自己的声音。 江夜寻着声音过去，这才钻上正确的车。 小甜甜看着浑身都在滴水的他，皱着眉头满脸嫌弃：“你怎么办呀，还怎么看电影。” “没事。”江夜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扯了几张盖在自己身上。 小甜甜夜帮忙给他擦了擦：“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啊，怎么这么久才来。” 江夜眉头不自觉挑了挑，想起刚才那个人，嘴角勾了勾：“没去哪儿。” 他都开始有点好奇了，自己到底还会在什么场合遇见这个人。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江夜靠在座位上想，忍不住笑了笑。 “什么嘛，还神秘兮兮的，神经病。”旁边的小甜甜嘟嘴哼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翻起他自己带的那些什么应援条幅来。 两个人找了个餐厅打发时间，江夜随便挑了一场dota比赛把自己看得半困不困的时候，就恰好碰上了进场。 走在旁边的小甜甜一路都兴奋不已，臂弯上挽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些什么小扇子小横幅，一到场就跟找到了组织似的，随便找个人都跟家人似的，立刻能聊上。 而江夜就像个没感情的进食机器，靠在椅子上捧着桶爆米花，一个个往嘴里扔，抬头接住再咀嚼，相当的像流水线作业。 影厅里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了，江夜的位置在最后排，邻着过道，刚好可以抻开他那无处安放的腿。 小甜甜和他位置不在一起，之前好频频表示抱歉，在前面不断回头观望江夜状况。 但江夜还是乐得清净。 电影厅里所有位置基本搜坐上了人，从江夜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 那经典绿屏亮起来的时候，影厅里还响起了一片压抑着的尖叫。 江夜打了个哈欠，干脆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闪过一个表情包。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地方，忒适合睡觉了。江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外过道处伸直了腿，歪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准备打瞌睡。 电影刚开始五分钟，江夜就已经毫无负担地进入了黑甜乡。 他最近熬了不少夜，考完试终于能放松一点下来，本来就盘算着回寝室睡个三点三夜，可谁知道还能被拉来看电影。 江夜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干脆戴上了帽子，呼吸逐渐愈发的均匀绵长。 但没过几分钟，江夜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他努力把眼睛撑开了半条缝，港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上当笼着个黑黢黢的人影。 那人半弯着腰，大约是看见江夜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来晚了，麻烦…” 江夜刚想抽回自己的脚，就碰上了一条正艰难立着的腿。 “诶呀你往…” “啊——” “诶哟我去——” 两个人四条腿缠在一块儿，在狭小的空间里越挤越乱。江夜想抽回腿让位，那人想不惊动江夜，站的位置挑刚才的空地儿。江夜这一动，几乎就全乱了套。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惊呼了一声，那人被绊得一个踉跄，向前一把撑在了江夜靠着都扶手上。 而江夜也被迫坐直，原本戴着的帽子已经早就滑落去了脑后。 旁边有人注意到了这儿都动静，频频往这儿看。 江夜冲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刚想转头和旁边好不容易才坐下的老哥道个歉。 谁知道头一扭过去，两人借着大荧幕都光对视了几秒，双双愣住。 害。 可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第10章 chapter10 那人就坐以后，能给江夜施展的空间就少了不少。原本一直歪着坐的江夜现在被迫正襟危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认真看着大屏幕的样子那叫一个乖乖巧巧。 旁边的人占地面积比江夜还要大上一些，不太宽敞的位置估计让他也坐得不太舒服。两个人各自扭来扭曲，试图寻找一个能坐得舒服的姿势。 曲寒之右手边是个小姑娘，人家大概是跟男朋友一道来看电影的，这会儿也正拉高了扶手，想往男朋友身上靠。 她回头见旁边俩高大的人似乎都和她在干同一件事，像是意会到了什么，暧昧地会心一笑，拍拍曲寒之：“有啥好害羞的，乌漆麻黑的谁都看不见。你腿往我这边点儿没事。” 说着，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曲寒之一开始并没有弄明白她这非常理解的语气中带着的那几分暧昧是怎么回事。但当他照着这么做的时候，胳膊一不留神碰到了扶手上江夜的手肘。 那边火速收走的动作让曲寒之有些茫然。 但生性敏感的他好像又感觉到了些什么。 就在他皱着眉暗自思索的时候，屏幕上的片头曲终于放完了，屏幕变成了柔和的白色，有画外音慢慢响起。 “那是公元七百年的夏天，那时候，树还很绿，山还很葱郁。” “我们都以为，之后的路还很长。” 江夜听着这开场白有些困，半眯起眼睛的同时，又总觉得有一丝丝的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呢… 这种清清凉凉，彷佛和整个世界都没关系的声音，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而且感觉就不久前，说的是什么来着？ 江夜皱着眉头，原本有的一些困意都有些要溜走的意思。他无意识地盯着大屏幕，脑子里却不断地在晃过那把沁人心脾的嗓音。 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地拖着下巴，下意识地靠在了旁边的扶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江夜的手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体温的同时，大屏幕上那一片白色也慢慢开始褪去。像是原本被烈日灼晕了的镜头在此刻开始缓缓清晰起来，光晕散去，才能看见下方的美景。 ——确实是美景。 江夜看着屏幕上站在山涧清泉里，长身玉立的男人。 这人...眼熟得很啊。 江夜的右手僵着，手指不自然地抽了一抽。 那人及腰的黑长发，像是黑瀑一般倾泄在漂亮如雕塑般的身体上。无论是肩胛骨，还是下方延伸着的腰窝和腰线，甚至是上方的脖颈和锁骨，都几乎只能用美好来形容。 生不出妒忌，也不想伸手把玩。 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存在让自己眼里的光和景都愈发美好了起来。 江夜看着屏幕里的人缓缓缓缓地侧过身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把指甲攥进了手心儿里。 这个熟悉的一半侧脸！？ 江夜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一张带着很浅笑容的脸，半长的头发，带着微微卷，绑在脑后。 江夜上次看见这张侧脸的时候，一见钟情。 这个一见钟情的物证就是那个现在还躺在江夜寝室书桌抽屉里的，那个已经碎成了奥利奥的新手机，一万大两千。 江夜半张着嘴，怔愣地只顾着盯着大荧幕里的那个人。 屏幕里的人拢了拢头发，闪着绸缎般光泽的头发落下了小小的一绺垂在他耳朵旁边。那雪白的耳垂上一颗血红的痣简直像是落在雪里的鲜血，他转过了身来，身型晃了晃，最后站定了才缓缓抬头。 旁边那一绺软软的头发让江夜又不自觉想起了某个下午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爬了十六楼气急败坏的他，在急躁地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站在角落里安静靠着抽烟的人。 两个人在阴暗逼仄的地方第一次正面碰见，对视的时候安静，两个人都坦然自若，各自带着各自的情绪。 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那双眼睛却让江夜不自觉地怯懦和仓皇了起来。 对，那个第二次就在几个小时前。 在暴雨里的车中，两个人见了第二面。 而那个熟悉的，令江夜心折的声音，上一句跟他说的话恰好是：“我座位在您旁边，劳驾借过一下，谢谢。” ———————————————— 江夜几乎是震惊地转过头去，深深凝视着旁边人的脸。 “你…你！” 曲寒之注意到了旁边小朋友那个过度热情的眼神，原本正有些严肃地审视着大荧幕的眼神也收了回来，迎上江夜目光的时候笑了笑，把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嘘。” “你...你...”那种仓皇的感觉不消一会儿便重新爬了出来，“不是，你是…” 曲寒之看着江夜这样子只觉得可爱，笑着甚至是有几分调皮地歪了歪头：“嗯，我是。” 曲寒之少年出道，也曾红极一时，走在异国的街上都曾经被热情的少女们抛过花，按理并不会仔因为这些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但毕竟这个小朋友可是当着自己的面儿明里暗里骂过他不少次的，曲寒之总觉得自己助理的这个好朋友对他确实是意见挺大——这导致了他现在对自己的小助理都格外客气，生怕他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觉得委屈了。 可江夜在自己面前似乎经常害羞，并不像有什么讨厌的样子。 就像现在。 江夜整个人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唰”得一声飞速扭过了头去，紧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沸水里的虾一般，从头红到了脚，连原本有葛优瘫趋势的身子都有些含羞地蜷缩了起来。 他一边假装正经地看着大荧幕上的电影，一边又时不时眼睛瞥回去，去看看旁边的人。 江夜这朵母单花，把前二十年从未经历过的少年冲动在这一刻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电影里演了什么江夜一概不知道，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在美好的□□前全部支离破碎。 他就这么乖巧蜷缩着自己的长腿，偶尔看看大屏幕里的剧情，一边看看旁边比荧幕里都还要合他心意的人，心里忍不住地一阵阵泛出些莫名的喜悦来。 江夜觉得这人就像是自己小时候盯了半天的玩具，一路从集市抱着妈妈的大腿哭回家才买到的最后一个。 珍贵又珍惜。 但这时候电影里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另一个男人，让江夜不自觉地“啧”了一声。 但同时，旁边响起了一阵尖叫。 江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身边那人看去。 但这回他心爱的玩具没有碰巧跟他遇上了。 曲寒之正单手托着腮，修长的食指搭在自己的唇边，无意识般地在抚摸自己的唇峰，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那个…”江夜看了半天，出声叫了一声。 但曲寒之并没有听见，因为之前那阵尖叫又死灰复燃了。 江夜不耐烦地瞪向了屏幕：“谁啊妈的。” ——不认识。 江夜看这穿着红衣的另一人，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儿嫌弃，完全不明白尖叫的点在哪儿。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副研究尔等大众审美情操的架势。 哪儿来的整容脸。有他的宝贝儿好看吗。 哪儿来的台词朗诵机器。有他的宝贝儿声音好听吗。 对，江夜已经把这人的高度上升去宝贝儿了。 诶对了，还没问宝贝儿叫什么呢。 江夜兴致勃勃地扭头：“那个你…” “你…”原本都已经冲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了壳儿。 江夜看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座位，眉头一点点地狠狠下压。 人呢？？？？？？ 第11章 chapter11 “不是，人呢？？？”江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隔着俩座位的小姑娘的男朋友左右也无心看电影，听见了江夜的声音之后转过头，隔着肩膀上女朋友的脑袋和江夜说：“刚从我们这边走的。” 江夜的眉头攒在了一起：“为啥？？” 江夜觉得自己都快把眉头拧成了个蝴蝶结。 为啥要走？ 自己拍的电影，在电影里那么好看，演技又好，台词说得又好得不得了，声音好听感情充沛，一个眼神都能勾了人魂去。 正说着，屏幕里刚演完了一番激烈的打斗，两个人双双落水。江夜看着一团红白缠绕中那个挺拔却又机具飘零的脆弱感的美人儿，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 跟旁边那个穿得跟火鸡似的复读机根本就不一样。 ——我靠，那火鸡怎么还抱他！ ——我靠，这火鸡还捅他！ 我杀你妈！ 江夜只觉得自家漂亮宝贝儿被那只火鸡摸了。 相当生气，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 想着，他生气得拍了一把旁边的座位：“气死老子了。” “是吧，超生气！”旁边的小姑娘却突然搭腔了。 江夜拧着眉头转过去，就见那小姑娘一边拍她的男朋友一边跺脚：“又要捆绑我们吴曦，吴曦刚跟那谁谁谁解绑，这回又要被别人吃人血馒头。靠，77叉叉没有心！” 作为一个直男中的乡巴佬，江夜毫不意外地没有听懂半个字。 刚才有那么个漂亮大宝贝儿坐在身边，江夜虽然看着是专心致志，但实际上根本都不知道这电影从头到现在到底都演了个啥。 江夜不是什么有太高级的艺术审美情趣的人，这种大师级导演拍的故事又从来都松松散散的高深又莫测，这两相辅助下，导致了江夜完全看不懂电影里这些拉拉扯扯哭哭啼啼都在干些什么。 那句话不是说得好——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但江夜敏锐地捕捉到了个名字：“吴曦？” “你也喜欢吴曦吗！”那小姑娘难得看见男粉，长得精致又拽，一看穿戴也是个有钱的小少爷，这会儿凑过来颇有兴致地跟江夜聊天儿，“我们这场就是他的专门场呀！门口立牌和海报都弄得超级好有没有！” 江夜挑了挑眉。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小甜甜自己定的票叫的车，江夜来的路上不是在处理自己的事儿就是在吃爆米花，吃完爆米花喝奶茶，进了影厅人都饭晕了，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有什么海报。 “吴曦？”江夜装作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奶茶，“哪个？” “白衣服那个！”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指荧幕。 江夜随便瞟了一眼，只看见原来那只火鸡不见了，现在俩人都穿着白不白绿不绿的天青色衣服，眉头皱了皱。 但那火鸡长那么刻薄，总应该没人会喜欢吧，白衣服，总该说的是自家宝贝儿来着。 江夜拿出手机搜了搜吴曦，发现全是粉丝带着tag带着宣传海报写的铺天盖地的精美文案，一个个堪比文豪，但海报上只有迷迷糊糊俩背影，连个脸都不露。江夜上下划了划，看见些日常照，大多都戴着墨镜盖着帽子，要么就是妆化得亲妈站眼前估计都忍不住的舞台安利。 但感觉怎么看怎么不向。 江夜啧了一声，对荧幕上的东西也失去了兴趣，拿了奶茶就也直接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了影厅。 ———————————————— 虽然江夜这种人对电影没有什么鉴赏的高雅能力，但这并不代表张溟导演的能力就仅仅是这样而已。 《寒江夜》作为今年国内电影的最大票房利器，光是预售的票价就已经超过了一亿，截止到第一天到凌晨，票房就已经超过了三亿。 在这种可怕的票房号召力下，这部电影的评分竟然也都没有被影响到一分一毫。无论是在数个国家辗转拍摄的场景，还是在原著上稍加删改变得更加着重于当时年代的剧情，一切精美华丽得宛如在每一幕上都敲着个“张溟出品”的水印。 双男主的故事在现在的确已经不少见了，几年前引爆了市场之后，影视圈就有人不断地在尝试这种题材。虽然总是游走在一些边缘，但是架不住观众买账流量蹭蹭蹭得长。 june17的队长吴曦就是这种流量的受益者。 他几乎是从还没从出道的时候，就已经在和现在在团里的一位队员有了相当火的cp，即使后来他们团出道各自有了不同的发展方向，公司和几个cp站的大粉到现在也都联络得相当密切，一直想巩固着这一部分的粉丝。 但眼看着另一位最近都活跃在正剧圈里，再炒这种流量对团的发展相当不利。所以他们的经纪人才给吴曦争取到了《寒江夜》角色。 但这个机会，吴曦并没有利用得太巧妙。 虽然在团队的精巧操作和配合下，之前网络上引爆的那一场对于曲寒之的骂战成功让所有人把更多目光移到了吴曦身上。 ——可是谁知道，最终还是吴曦不争气。 几乎是电影公映的首映场一结束，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曲寒之到底tmd的是何方神圣？？？？” 曲寒之出道得早，百度百科大概在2007年就停止了更新。除了成名作的那部没有在内地上映的电影，曲寒之简直是完美做到了他是个影帝但是在现在的社交网络上完美的查无此人。 现在的小粉丝们都喜欢用微博。 但是微博一搜，不是之前前几天难听的骂战就是今天大家铺天盖地地想知道他是谁，真正有用的资料几乎根本就搜不到。曲寒之早年的那部影片相当小众，且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手握资源的人和现在网上的弄潮儿根本就不能是一个圈子的人。 而时至今日，大家半天搜索，也只找到了几张曲寒之的话剧排练图和模糊的电影截图。 “姑，咱们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八哥趴在自家姑姑养的阿拉斯加身上，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一边吃东西，等梅竹走出来的时候抬头问。 “不管什么？”梅竹刚谈完一个商业合作，正摘了眼镜坐去沙发上，“舆论宣传？” “啊。”八哥点点头，“曲老师就演超好啊，但是连个微博都没有，那一群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梅竹摇头：“演得好还管这些干什么，公司没给他配这方面的团队。” “公司到底给他配了哪方面的团队。”八哥眉头抽了抽，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为啥一个都没见过呢。” “literally，什么都没有。”梅竹耸了耸肩，重新戴上眼镜拿着电脑，做了精致美甲的十指在键盘上纷飞，显然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看见自家外甥那倍感委屈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梅竹想了想，迟疑了一会儿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转过头去：“是曲寒之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八哥满脸不解。 “他和公司签了对赌，公司这边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基本不提供什么资源。”梅竹叹了口气，“他好像欠了不小一笔钱，具体情况我们也不能多问，你当你的小跟班儿就是了，其他事情我们在，不用你来操心。” 八哥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 而另一边，江夜也碰巧正和自家长辈在一起。 关河坐在餐桌的对面，捧着包装精致但总共就两页的菜单挡着脸翻来翻去，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开心。 “又怎么了。”江夜早早点完了餐，看关河翻了快二十遍那贫瘠的菜单，忍不住问出了声。 “给你打电话也不解，发微信也不不回，去学校找你也不在，你当家长不会担心的吗！？” 江夜扶额：“最近考试，哪有空天天看手机。不是跟你说了，我昨天在看电影。小甜...就我爸商业伙伴的一儿子，昨天找我去看那什么电影，叫啥的，《寒江夜》！都跟你说了嘛你咋比我妈还絮叨。” “这不是因为你妈不在了！”关河把菜单重重拍在桌上，“我个大男人带你长大容易吗！” 江夜握着刀叉的手微微颤抖：“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会提前跟你说的。” “你刚说什么来着，昨天看什么了？”关河随便在菜单上指了个套餐递给旁边的服务生，转头跟自家大外甥唠嗑。 江夜正在干嚼餐前小面包，随便回答道：“寒江夜。” “哦？好看么？说的什么？”关河尽心尽力地跟大外甥进行家长式盘问。 “...还行吧。”江夜皱着眉头想了想昨天奇妙的观影历程，再想了想自己完全没看进去的剧情，有些难以启齿，“没认真看，主角儿长挺好看的。” “谁？”关河问。 “不知道名儿，看一半回寝室和美国那边学会开视频会去了，你要有兴趣自己去看看，我觉得里头那白衣服的怪好看。” 第12章 chapter12 关河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跟江夜絮叨最近的一些安排。 江夜嘴里叼着跟叉子，一边回复自己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一边敷衍地嗯嗯啊啊。 江夜被他爸接回来的时候就接触了商业相关的课程，他爸一直没有什么要让他接手自家生意的意思，但一直不反对江夜自己找点儿小乐子。 江夜刚进z大就自己考进了创业班，自己弄的小投资公司这周刚好有了个要推进的项目，江夜一边复习一边顾着这，忙得是脚不沾地。 “你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听家长说话！”对面的关河忍不住低声喝道。 江夜连忙切出了微信界面转到微博去，随手打了个寒江夜上去搜索给关河看：“你看我这不是再给你搜昨天那电影嘛！” 关河一愣，看着江夜那老实巴交的眼神和手机上确实显示着的寒江夜搜索页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白了江夜一眼。 江夜嘿嘿笑了一声，拿回手机来的时候顺便自己瞟了一眼，随手一点刷新突然就看见实时热门里突然更新了一张明显是电影院里盗摄的照片。 但那照片... 江夜拧起了眉头，点开图片两指扯到最大，把手机几乎都要端到自己鼻尖上确认，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无数遍才确认那张糊成马赛克的侧脸好像是自己那一眼相中的漂亮宝贝儿的。 江夜挑了挑眉，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点回原博，眼睛却突然瞪大了，一口水含在嗓子中间上不去下不来，卡得他直想咳嗽。 #守护最好的曲寒之# 守护啥？？？ 曲啥？？？？？？？？？ 曲尼玛的啥？？？？？？？？ ———————————————— 关河看着对面自家外甥嘴里缓缓流下的柠檬水，托着腮透着些颇担心的眼神。 好好儿的孩子。 怕不是年纪轻轻就痴呆了。 江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名字，手指僵硬地戳开图片，端详一番再戳回去看看那该死的名字，再用木棍儿似的手指点开图片扫一眼那漂亮宝贝儿的漂亮侧脸。 半晌之后，江夜才像是被人按下了重启键，狠狠咳嗽了两声，强迫自己混着大团空气把那早就留得不剩什么的一小口柠檬水给咽了下去。 关河饭都吃差不多了，这会儿正一边抿红酒一边观望自己的二傻子外甥，见他终于回过神来了这才搭腔：“刚看见什么了，魂都丢了？” “我...”江夜刚想开口，脑子里却又飞快地晃过了之前无数景象。 无论是自己被迫送外卖的时候骂骂咧咧的碎碎念，还是之后在寝室里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曲寒之打的人；从跟林格他们吐槽这人到底有多讨厌，到晚上跟妈妈说话都不忘记打小报告给这人记上一笔账。 用力讨厌了这么半天的人，结果是……？？ 江夜的叉子悬在自己的意大利面上久久不动，刚努力半天消化了这事儿，叉子刚一动，江夜就又僵住了。 如果漂亮大宝贝儿等于曲寒之这个等式是成立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 自己曾经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帮巴哥声讨过他这个讨人厌的“要伺候的大明星”。 江夜想不大起来自己说过啥了，但一他对自己这张嘴的了解…… 总之肯定不能是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的话就完事儿了。 江夜连举起叉子的力气都瞬间丧失了。质地厚实分量颇重的叉子摔在陶瓷盘子上的声音相当动听，宛如环佩叮当。 ——再加上江夜痛苦捂头满脸都快憋出血的表情，场面一时间相当具有戏剧性。 原本正看热闹的关河看到这儿都有几分担心了：“到都怎么了，有啥事儿跟舅舅说，咱什么事儿都好解决啊。” “没事。”江夜也不能说自己弄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只能坚强地抬头，咬着牙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想起来期中考一道题改错了。” ”害，我还以为什么。别在意那些东西，不怕啊。我们对你成绩都没要求的你不要有压力，你开心快乐就好了。”关河笑眯眯地挥挥手。 江夜倒在自己的臂弯里，绝望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再快乐了，这辈子都不能了。 他心想。 而那厢关河抹了抹嘴，只想着带自家心系学业的外甥去放松放松心情：“要不陪我去二刷个电影吧，你不是说好看没认真看，走，舅舅再带你去看一遍！” 江夜从自己臂弯里探出了半只眼睛，眨巴了眨巴，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点了个头。 ——————————————————— 关河看电影的排场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他联系了自己的助理，那边很快就回复说订好了一整个厅，公司员工人手一张电影票，而项目经理和商务部门还有宣传的老大们则一一被遣送去了和关河一同观影。 一排明显是要开会的人坐在后头，江夜也不想掺和，找了个机会就溜到了角落里，拉开扶手伸长了土豪，认认真真等电影开幕。 开头仍旧是曲寒之那磁性的嗓音。 “......我们都觉得，未来还很长。” 听到这儿，江夜扶住了额头叹了口气，是啊他就刚才还觉得自己跟那漂亮大宝贝儿的故事还很长，可谁知道，转眼这就到了完结篇了。 江夜套了口气，继续看电影。 没有了其他情绪的干扰，江夜这次倒是把故事给看明白了。 大唐盛世，虽然有半架空的意思在，那是那精美的服装化妆和道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盛世繁华的景象。 而曲寒之饰演的，则是久居深山的高人弟子。 小弟子从未出过山，心思澄净，通透又腼腆，遇上陌生人的时候，一眼就被人给捕获了。 红衣服的是宫里有名的少年御前侍卫，家境高贵身负重任，皇帝派他带兵剿灭山中残存余孽的邪恶教派，他毫不犹豫便出征了。 一个是小师傅，一个是小大人。 山中初见，仓皇中一瞥便已经是开出了花儿来。 怎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小大人把小师傅藏了起来，奉旨剿灭了门派一种老少余孽，带着小师傅和门派首领的人头一起面了圣，请求卸甲归田。 可谁知道小师傅偷跑出来看到了自己师傅悬在城门上的头颅，跌撞跑回山里，早已经是人死楼空，一片荒芜。 小师傅疯了。 但疯了的小师傅依旧漂亮，失了焦的眼神愈发地引人怜惜。 小大人藏不住小师傅，小师傅被一道圣旨请进宫面圣，从此不归。 小大人也没有能卸甲归田，潦草出征，战时一卷马革裹了尸，青山买骨。 电影最后，是清澈的童声念诵少年功法的声音。 朗朗读书声中，闪过最后颓靡在深宫埋葬在绫罗美酒中的小师傅。 枯瘦苍白的手臂举起镶嵌满了宝石的黄金杯，在最后一刻，重重落下。 全剧终。 江夜靠在扶手上，等到影厅里的光亮起了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穿上一身华服的曲寒之黑发如瀑，靠在满地金丝绣凤的软枕上，那种散乱的苦楚，飘零着的厚重爱意，一切颜色和感情都那么浓，曲寒之却用最松弛的情感完美呈现出了一切。 江夜后知后觉地拿起了手机。 像无数人那样，在搜索框里认认真真打下了演员表最前面，那“曲寒之”三个字。 第13章 chapter13 电影剧情早就已经完了，但坐在江夜身后的那一排正开会的人似乎也没有要起身给下一场的人让位置的意思。江夜估计他们是要讨论些什么公司里的事，干脆自己也没站起身来去打扰他们，只是一边听片尾曲一边扒拉自己的手机。 寒江夜的片尾曲是纯音乐，传统的丝竹笙笛配上大型交响乐队的现场录制，整个儿的基调壮阔又苍凉，但仔细听起来，又总会觉得其中确有些切实哀哀戚戚的儿女情长，让人眼前总是不住回放过之前影片里的种种场景，可以说是和影片里的故事配合得相当好。 江夜歪在椅子上，脚一边不自觉得跟着背景音乐打拍子，一边用中老年人的速度在巴拉手机——他对市面上这些比较火的社交软件都没什么爱好，对于娱乐圈更是没有兴趣。一般也就是在寝室的时候闲着会跟八哥林格他们凑凑最近的热闹。 所以他跟现在大部分王敏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这曲寒之的消息怎么都没个官方发布的号？？？？？ 看百度百科说，这人好歹年轻的时候还拿了个分量不轻的影帝，怎么竟然连个微博都不建啊？！ 八哥不是他的助理么，买咖啡助理都有，没有个给他p精修图发微博的人！？ 曲寒之在之前就没有很固定的粉丝群体——或者都不应该叫粉丝，应该叫影迷，他们倒是有一个小组织，但是也多年不更新了。他之前在国外进修上学的时期作品断过档，后来的作品也都相当小众，慢慢也就失去了组织。 但上万条不断刷新的实时动态里，偶尔还是会有人出来表示自己当年也相当喜欢过这个年轻演员，还买过杂志做过切页，这会儿非常无私地拿出来想为当年的小偶像添点儿流量。 江夜点开图看了看，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十几年前的造型果然是相当的复古，江夜看着那杂志切页里要年轻许多的曲寒之，嘴角紧抿神态也相当紧绷，整个人的攻击力非常强的样子，和现在的松弛随意完全就判如两人。 但也还是很漂亮。 用漂亮这种相当有性别概念的词来形容男人总是有点奇怪的，尤其是曲寒之这种五官之前没有一丝半点的阴柔气，反而整体都是相当凌厉严肃的男人。 但他的漂亮就是怎么都挡不住。这种很简单的称赞无关性别，也无关年龄和最能抹煞美人的时间，这不是那种仅仅浮于皮相的东西。 江夜举着手机，看着那张早年间拍摄的海报里曲寒之那一双冰凉的眼镜，和他对视了良久之后，把手机端到了自己鼻尖前凑近，端详了半晌之后，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保存了图片。 “落到爷手里，算你运气好。” 江夜笑着敲了敲图片里的人，站起来抻了抻因为整场都没动弹这会儿已经麻了的大长腿，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两步迈作一步快速向后排跨去，“舅舅！我亲爱的亲舅舅啊！” ———————————————— 《寒江夜》的上映在国内彻底引爆了原本有些寂静的影视圈。 原本临近寒假档的时间都是各家官网，等着蓄力强贺岁档和寒假挡的时候，可谁知道寒江夜突如其来地就冲了出了，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寒江夜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吴曦那边的商务和宣传团队早就在等这一天了，等电影一出来，就开始着手去联系了各大综艺节目组和真人秀节目组。 他们june17本来就是这些节目的常客，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去做客串嘉宾也是正常操作，顺便还能多宣传宣传自己的电影，所以吴曦毫不犹豫地接下来这些塞满日程的通告，甚至连他们团内小剧场连着两期也都是关于吴曦的电影。 以至于现在跟寒江夜相关的tag里头，十个有九个半都跟着吴曦的名字。 他强大的后援会和粉丝团还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出品了数量种类繁多的手绘图和观影有感，一片片千字长文简直就是要把吴曦往天才演技派上靠，什么无师自通堪比科班，带着素人的灵气又同时拥有令人艳羡的演技，文戏细腻，武戏动作标准又潇洒。 江夜看完觉得要么是自己瞎了要么是他们瞎了。 他只觉得那吴曦穿个红衣服瘦不拉哒的，打起架来像极了火鸡。 而反观曲寒之这边，官方则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如鸡——毕竟曲寒之胳膊还受了伤，连剧组这边的宣传活动都缺席了。 江夜在寝室里刷了一整个晚上的手机，觉得吴曦都被夸成这样了，为啥曲寒之那儿只有大家一些相当直白的“好看”，“好帅”，“演技真的不错”这种朴实平滑的评价。 江夜早就把曲寒之当做自己的所属物，心里总有些那么之前讨厌过人家的愧疚，现在怎么都忍不了了。 他想联系八哥问问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结果每次打的电话都被挂断，说是信号不好在开会，那儿简直像是一整个工作室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江少爷生气了，第二天写完作业开车就来了自己舅舅这儿。 “你就说吧，这事儿能不能成。”而此时，江夜正赖在关河的办公室里，扒拉着真皮沙发不肯走，“我都求求你了，我过两天就要进山里去了，我就这么点儿小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 “你什么进山里，哪个山里，去山里干什么？”原本还在电脑后面假装忙碌的关河还是没忍住一颗家长的心，探出头来。 “找梅洛写大作业。”江夜咧开嘴笑了笑，“他在剧组实习呢，过两天要开拔去山里陪着拍戏，没网没信号的，只能我也过去了。” 关河皱起了眉，相当不赞同的样子：“好好儿的跑山里去干什么......他在哪个剧组实习？不能换一个？” “emmmmmm不能。”江夜像是思索了一阵儿才给出的回答，但嘴角带着的笑明明就是预谋已久的坏笑，“他签了曲寒之的工作室，就他一个实习生，往哪儿换剧组去？” “……”电脑屏幕后面关河的眼睛眯了眯。 半晌之后江夜才听他小声嘟囔道：“怎么又是曲寒之，最近这几天一个两个都找我曲寒之。曲曲曲曲曲曲什么曲寒之，烦人。” 江夜笑着好奇地问：“还有谁啊。” 江夜今天来求关河主要就是为了那份他曾经无意间看到的提案，轻奢品牌线的全球代言人，这个title不算小了。 尤其是江夜已经做过功课——曲寒之身上没有任何品牌的代言。 江夜对自家舅舅的品牌虽然不怎么爱穿，但也知道这个牌子在身边人之间的影响力能够达到多大。现在稍微潮流点儿的大学生和青年白领们几乎都拿“关河工作室”出品的东西当做了硬通货。 而观夜这条线从要推出，到正式推出，一举一动都牵着广大消费者朋友们的心，这次要选代言人，大家也都是相当在意，不少当红的小生小旦都想拿这个给自己蹭一波流量。 江夜那天认真看完了电影就知道自己舅舅当时的两份提案估计就是在评估电影里这两个人的表现和未来能带来的收益。 那江夜可就着急了——自己的牌子，牌子里都还带着自己的名字，那自己能眼睁睁看着让别人抢了自家漂亮宝贝儿的名额去吗？尤其是竞争方那边看起来活力相当猛的样子。 对，江夜还是不大习惯叫他曲寒之。 毕竟这名字江夜也挂在嘴边在背后骂了这么多天了，突然反转这事儿真是怪丢脸的。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林格随口问了一句去干什么，江夜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憋出来个合理的借口来，把脸憋红了就只说了一句“出去有点事儿”。 所以江夜直接出门打车就来了自己舅舅办公室，在这儿赖了一早上，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我觉得那个叫曲寒之的人长得还可以，虽然隔壁那个长得像火鸡的吴曦看起来更能忽悠人带货一点，但是我就看着这个曲寒之了，小爷我就要这个人拿下代言的title。 关河被磨了一早上，到现在看见江夜都有点头疼，听到这孩子为了追星都要跑去深山老林里给人当苦力，一下子就更暴躁了：“还能有谁。” “你那神仙爹！” 江夜一愣：“啊？” 江夜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爸？江坪江先生？” 就在江夜正疑惑的时候，关河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关河抬眼示意江夜先别说话，自己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关河。”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江夜听不见，但明显观察到自家亲舅舅的脸色不大好看。 江夜挑了挑眉，用口型问他：“谁啊，怎么啦？” 但那边的关河很难得的没有空理宝贝外甥，只是摇了摇头，皱着眉挺那边人说话。 良久之后，江夜听见他说。 “我知道了，姐夫。” 第14章 chapter14 江夜用一种异常扭曲的表情看着自己舅舅，仿佛在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脑袋宕机了才能说出这种话：“你再说一遍？我谁？你谁？？” “你爹，我姐夫。”关河冷静地看着江夜，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表情也有些难以言喻，下意识地抿了抿春，不自觉的用牙在咬着嘴边的一小片死皮，“就...真的。” “他为什么找你说这个？”江夜单纯地开始好奇天下第一忙碌的江坪先生为什么会关心这种事情，“他怎么说的？” “就说代言要给曲寒之，因为这个决定造成的所有损失都由他客人承担。”关河耸了耸肩，“这可是你亲爹，你还不了解吗？人家一直发号施令惯了，还能怎么说。” 江夜挑了挑眉，心说我倒是真的不大了解。 但在江夜稀薄的印象中，他爹跟他一样对于娱乐圈涉及的种种都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兴趣。他爸上一次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盛大追星，就是当年追江夜他妈。 也是，江坪可不是不追星。 江坪可是当年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金主中的金主。 想到这儿，江夜皱了皱眉，似乎产生了些生理性的不适。 “他说损失他承担？”江夜多问了一句。 关河点头：“对，还是他个人。我都想不明白为什……”关河说到这儿也愣了一愣。 “行吧，你们父子俩都这么要求，这后门不走也得走了。”关河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似的，把眼神偏开，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早已经凉了的咖啡，“上午部门那边本来打算给吴曦的，现在得全部换掉方案了，我去开会。” 虽然大家都震惊于曲寒之的表现，但无奈...吴曦的粉丝是在太能打了。 虽然关河有他的品牌审美和执念，但毕竟这是大公司的一整条品牌线，他也必须得考虑到商业问题。 关河原本都打算忍痛割爱放弃审美选择收益了，结果今天突然间大外甥找完自己姐夫找。 一个说自己的公司能接他们的商业宣传，另一个更财大气粗的直接说如果有损失全线承担。 这口气，这价码。 这谁顶得住啊？？ 关河直接当场撤了要用吴曦的那个提案，也不管江夜了，直接拎着电脑就去了旁边会议室重新讨论后续的方案。 ———————————————— 江夜走出来的时候是关河的秘书送的。 关河不亲自送自己的宝贝大外甥，这是相当难得的现象。 江夜对这个倒没什么所谓。他慢悠悠地溜达了出来，在大厦底层买了杯冰美式，一边嘬着苦到舌根子都快麻了的咖啡，一边站在路口等出租。 他今天身上穿的就是观夜这一季还没上市的最新款，简单的黑色棒球和水洗蓝的浅色牛仔裤，修身的设计让原本就高挑的小少年看起来像是棵挺拔的小松。 曲寒之坐在车里，看着在马路牙子上上上下下颠儿着踱步等车的小朋友，看见他从棒球衫中透出来的肩胛骨，心里莫名开始担心，这个天气这位小朋友是不是穿得有点太少了。 以及最近自己遇见这个小朋友的次数是不是有些意外地多了。 “在看什么？”旁边的男人问他。 曲寒之很快回过了神，对着旁边即使坐在车里也还是在处理工作的江坪摇了摇头，抿着嘴角很淡地笑了笑：“没什么，江老师。” ———————————————— 回到寝室的时候，江夜发现寝室里异常得安静。 不该啊，刚考完期中，虽然还有些棘手的大作业，但大家怎么都该搓两把游戏开心会儿啊，怎么一家家都门窗紧闭一副中元节大半夜的样子。 江夜一边嘟囔着今天到底都怎么了，一大早全是邪门怪事儿，一边推开了自己寝室的门。 刚想招呼林格，江夜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鼻子动了动，之后再动了动。 接着飞快地转身，收腿侧身拉把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就想关门出去。 “诶江夜！！江夜来了，对啊就在门外，我给你找他去！！”里面的人却跟捡着宝一样，忙不迭地连声召唤江夜就想要他进来。 江夜在门外听得心都凉了一截，拔腿就想跑，但却一把被从门缝里钻出来的老贾被攥住了衣角。 “我靠，让我走行不行。求你了求你了真的，秋梨膏！！”江夜转身，低头相当恳切地哀求。 足球队的老贾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训练都在这一刻发挥了它们真正的作用：“我还秋梨膏呢！你知道谁在里面吗！？” 江夜干笑了一声：“那么重香水味，我要是不知道我能跑了？” “不管。”老贾相当坚决，肱二头肌暴起一把就把江夜扯进了宿舍里：“小甜...哦不，那谁，诶呀反正你看江夜他来了！” 江夜手上还握着半杯没来得及喝完的浮着冰的美式，这会儿只能站在寝室正中央看着小甜甜眼神游离地干笑：“咋，找我啥事儿。” 小甜甜正坐在江夜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仰着下巴，一副“你怎么才回来”的小怨妇兴师问罪模样，开口就是经典的：“还知道回来！？” 江夜继续干笑着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我自己寝室那还是知道回来的。” “那天看电影怎么看一半就走了啊！”小甜甜站起来也跟江夜差不多个儿，这会儿一跺脚让寝室里所有人都不自觉往后缩了一缩。 江夜挠头：“那个，有个会，跟美国那边的学会，是真的忙。” “好吧。”小甜甜叹了口气，但马上就又雀跃了起来，“《寒江夜》怎么样，我家吴曦是不是超好看！！” 江夜听见这个名字眼皮抽了抽：“你追的那哥哥就是吴曦啊......” “对呀对呀！”小甜甜笑，“我真爱！我今天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 江夜挑了挑眉，几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没说话，只是“嗯哼”了一声示意小甜甜继续说。 “你舅舅那个牌子不是要......” “别想了，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参与的。”江夜打断了他，不知道怎么的心情有些不大好的样子，“你要是为这事儿来的可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嘛，关河对你那么好。”小甜甜满脸不解，“这还是给你的支线，不应该都让你决定吗？” 江夜耸了耸肩，自己随便找了本书，跳上飘窗坐下，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不是。这事儿你找我，都不如找你爸来的有用。” “我爸？我爸一个做房地产的关这个什么事儿啊？” 江夜抬起头，非常敷衍地潦草笑了笑：“回去问问呗，万一就有用了。” 送走小甜甜之后，江夜重新回寝室坐在飘窗上，翻开书搓着书页发呆。 手机上正弹出个新闻弹窗，江夜扫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热门话题，#观夜品牌终于要选出第一位代言人，吴曦vs曲寒之，寒江夜cp在线battle，你最看好谁？# 江夜伸手锁了手机的屏，扫了一眼书发现自己也什么都看不进去，干脆连书都合上了，只是靠在玻璃上发呆。 自己到底在烦躁些什么呢...... 明明想要达到的目的自己爹一句话就给帮忙达成了，那现在自己在烦躁些什么呢？ 江夜也不是那种一边花着自己爹的钱一边立牌坊说要独立的人，该薅江坪的他可是一毛钱没少薅。 可江夜现在就是觉得自己十分不得劲儿。相当的不得劲儿。 想了半晌，江夜无意识地拿起手机，解开锁屏又锁上，仿佛只是为了听那一声清脆地锁屏声。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进入了通话的界面，而拨出去的名字，正是江坪。 “我靠！”江夜几乎是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得就想按断，但就在这时，原本界面上的正在接通变成了通话计时。 电话通了。一年都不见得能给自己亲爹打上一个问候电话的江夜，就因为追星撞了车这么点小事儿，在工作时间给他日理万机的爸爸打上了个宝贵的电话。 他爸竟然还接了。 江夜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咳……那个……爸？”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晌，江夜期中无数次从耳朵边拿开手机，想看看到底是自己打错了还是那边就直接给他挂了。就算他爸跟他关系再淡，一声爸爸总还是应得起的吧？ “稍等。”但过了很久，那边才响起了一个略微有些陌生的声音，“我去帮你叫江老师。” 江夜几乎是震惊了。 他爸的私人电话连秘书都碰不得，开会的时候都是亲自带着放在自己身上的，现在竟然给了别人听？？而自己还叫了那人一声爸？？？？ 我靠这便宜占的。 江夜再次把自己的眉头拧成了个蝴蝶结，相当不满地等那边给他找爸爸。 那边的人放低声音交谈了几句，电话才又重新被人接起：“小夜？找我什么事。” 但江夜几乎是在听见他爸声音的那一刻就飞速按断了电话。 因为他突然觉得，刚才那个声音… 说不出的耳熟。 就算通过电话声音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化，但江夜确定，这个声音自己相当耳熟。 而上一次听到…好像就是在《寒江夜》里。 第15章 chapter15 江夜握着手机坐在原地，整个人的姿势都还崩在一种相当紧张的状态，眼睛用力眨了半天都对不上正确的焦。 “江夜？”林化学家大概是去实验室避难去了，这会儿刚回来，推门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看了半天，“小甜甜走了？” 江夜猛地惊醒：“啊。啊！走了已经，进来吧。” 林格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推门往里走：“吓死我了，我看见他来我立马就溜了，讲真我跑三千米要是能有这速度我都能跟老贾一起去训练去……” 还没说完，林格放好东西恰巧回过头来，就看见坐在飘窗上的江夜情绪似乎不太对。 “怎么了？”林格的性格比老贾他们都要细腻许多，几乎是一眼就断定江夜不在状态。 他相当随意地从桌上拿了瓶喝的扔给江夜：“刚实验室薅的，喝吗？” “喝。”江夜抬手利落地单手握住了林格扔过来的果汁，伸手开了罐儿，“你们实验室怎么福利这么好。” “您江少爷的亲爹赞助的，能差了去？开玩笑呢。”林格自己也拿了一罐儿，盘腿坐到飘窗上，“怎么了这是，看你兴致不高啊。” 江夜拎着一边的嘴角挑了挑眉，面色不是太明朗，但还是摇了摇头：“没大事儿。” 林格点头，既然江夜没想说，他也就没继续往下问，随手从旁边拿了本书摊在大腿上随意地翻了起来，只是偶尔瞥一眼旁边一直在发呆的江夜。 老贾后知后觉地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自己安安静静地戴着耳机缩在角落里打dota，再被队友坑自己都没吭气儿，毕竟江夜的脾气大家都是清楚的。 虽然平常好说话得很，但这人一沉下来，那威慑力不比他爹小。 江夜和林格一人占据着飘窗的一边，各自安静的想事儿。 林格相当专注地在想等会儿外卖吃什么，而对面的江夜也专心致志地在研究他爸手底下的产业最近正往哪个版块发展。 他们江家手底下的公司涉及的业务相当广阔，有关娱乐圈的行业也不是没有。江夜花了一整个下午去他们家的官网上仔仔细细看完了所有的新闻和最新动态，硬是没看到一点跟寒江夜或是曲寒之有关的动向。 江夜还不信邪地把自己爹的名字后面加上曲寒之，中间掺杂几个词儿换了换去，觉得自己都快用尽所有遣词造句的中文语法能力了，还是没能找到一丝半点的有关新闻。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八竿子下去都打不着。 江夜觉得就算用那什么六度分离理论来解释，再陌生的人用六个人的人际关系就能联系到一起去，那曲寒之和江夜亲爹中间的关系也应该是他自己啊。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爸呢？ 他们怎么就被牵头认识上了？ 这事儿不符合逻辑啊。 ———————————————— “您不再打回去吗？”那边，刚被挂了电话的江坪放下手机，就听见身后的人问自己。 江坪转身看过去，从他的角度能能看到倚着窗户站着的，那个比十几年前已经高大太多的年轻人。江坪看着他沉静又淡然的眼神笑了笑：“不了，没什么需要特别说的。” “倒是你。”江坪往那人那边走过去，自己坐在了沙发上，指了指侧面的担任扶手椅请他坐，“坐下说吧，这么多年不见你了，自己过得如何？” “不太差。”曲寒之坐到了沙发上，神态很松弛，但眉眼间也并无什么亲近的感觉，“您应该知道的。” “别人说的和你自己说的，总是两回事……稍等。”江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进来的秘书打断了，他起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当下就翻看了起来。 而秘书则在交流的空隙里，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曲寒之。 曲寒之的神态相当坦然，看见了秘书的实现之后非常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抬了抬嘴角，给出了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倒是让秘书紧张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扭过了头去。 “行，就先这样吧。”江坪挂了和下属的电话，把手上的文件签了以后重新递还给秘书，扬了扬下吧，“你先出去等吧，我和曲先生还有事要说。” “好的江总。”秘书双手接过文件，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推门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曲寒之。 午后的太阳通过大片的落地窗洒在真皮的沙发上，清瘦的男人完全就是随意地向前倾着在坐着，可是就连垂在膝盖边的手指在阳光照耀下都显得优美得像是副油画。 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 秘书动作极小地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有的人啊，光是凭一副皮相就能让别人为止倾其所有，没办法。 而房间里，两个被单独留下的男人又重新坐了下来，中间隔着有足足五米远的距离，互相看了一眼，就又各自沉默了。 茶几上放着的热水都已经凉了，原本一直袅袅往上升的白汽逐渐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最后还是曲寒之先打破了这凝固般的沉默，他率先站起身，对着江坪的方向微微躬了躬身，“这次的事儿……很感谢您。” 江坪没有说话，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口水，伸手礼貌地示意曲寒之想走的话请自便。 但等曲寒之走到门边拉开门的时候，江坪却突然开口了：“好好做。” 曲寒之回过头：“嗯？” “别让我失望……也别让小夜失望。” 曲寒之很轻地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侧身开门离开了。 ———————————————— 在江夜拧着眉头思索研究的时候，寝室里突然来了一位长久不见的不速之客。 “what\s up everybody！！！！！你们爷爷我，回来啦！！！”寝室的门被“哐”得一下推开摔到后头的墙壁上，八哥风尘仆仆的脸随即出现在了门框里。 他拖着个老大的行李箱，站在门边一副搔首弄姿的样子。 屋子里的三个人忍不住都看笑了，一人拿着个东西朝门口砸去：“别给我在外头丢人现眼！” 八哥嘿嘿笑着躲过他们扔过来的苹果梨，弯腰一个个捡起来之后，把苹果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狠狠啃了一口才往寝室里走，一边走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可真得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这几天真是太tmd迷幻了。” 江夜心想是够tmd迷幻的，想着，他和林格默契地挪了挪，给老贾和八哥都在飘窗上让了个位置。 四个手长脚长的大男孩儿硬是要一起挤在飘窗上，中间还防着一堆零食，看起来非常像个简易又寒酸的家庭野餐。 其余三人或坐或靠，都已经准备好了瓜子饮料，就等着八哥来给他们说八卦——这其实也是八哥花名儿的由来，这人嘴里的各路八卦实在是太多了。 “我跟你们说真的是太劲爆太爽了，我娱乐圈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八哥还没嚼完嘴里的苹果就急匆匆地要说故事。 “曲寒之的团队，呸，他根本就没有团队。之前带她的经纪人准备生孩子去了，之前用着的助理也跑路去别家了。公司没给他分商务，没给他分宣传，没给他分公关，唯一就给他分了个新的代理经纪人。”八哥顿了顿，非常满意于各位听众的一脸震惊的表情，嘻嘻笑了笑，才继续说，“——还被他自己辞退了。” “啥？”江夜率先出了声，皱着眉头忍不住问。 八哥吃完了苹果开始啃梨，嘎嘣嘎嘣得：“对啊就是这么横，他就把人给辞了。那倒霉代理经纪人你还见过的，就我第一天去实习那天，他下楼让我们给他去买咖啡那个。” 江夜搞搞挑起一边的眉，没说话。 “他被曲寒之这边退回去之后直接辞职了，跑路去对家了。”八哥嘴里含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就是那个什么，june17的那家公司，june17 你们知道吧，就那个，一堆男人那个团。” 江夜点点头：“吴曦那个团是吧。” 八哥还惊了一惊：“江公子都知道？您这么远离娱乐圈的都知道他们吗，这么有名了吗，怪不得要跑路过去。” 江夜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因为怕尴尬还是什么的，非常给面子地没有拆穿。 “反正就是，他觉得我们这儿要黄了，别家呢，势头又相当不错，如火如荼的是吧，然后他就跑路了。”八哥继续说，“结果是什么你们知道吗，结果，结果！！！” “结果啥！”林格忍不了了，高声打断了八哥激动地演说，“要说说不说拉倒，快点儿。” “结果是什么，结果june17原本都揽在手里的一个代言，本来内部人员都已经透露了风声说已经内定好了，就差官宣了，然后在今天早上biu得一下就黄了。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他们那边的团队都快疯了，然后，我们这儿就接到电话了，下午公司已经派人过去谈合同了。”八哥越说越激动，相当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和自豪。 江夜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我真的就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完全，完全的奇迹。全球代言人啊全球！你们知道这个title有多大吗！”八哥疯狂地拍自己的大腿，“我真的都快哭了呜呜呜呜，曲寒之尼玛太强了，太爽了！我莫非是在娱乐圈爽文剧本里了！” 娱乐圈爽文倒是不至于。 江夜手上正拿着个小蛋糕，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挑着奶油吃。 娱乐圈金主文现在是肯定有了。 而且不知道这金主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