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齐神分手后我嫁给了无惨》 第1章 搬新家 当飞机在东京羽田机场平安降落的时候,真田千果想起了一年前从东京飞去西西里岛时遇上的那次事故。 一年前,一场突发的风暴席卷了西欧地区,并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风速波及了整个欧洲,当时她匆匆结束了实习赶在最后一天任性地回了趟日本,再回意大利的航班上,便遭遇了风暴,飞机坠海,她跳伞得以幸存,但也丢了所有家当,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一颗苹果。 没有手机,语言不通,处境狼狈,没有及时等到救援,她独身一人误入了当地的贫民窟,那些流氓看她身上没钱,就要强/暴她,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没有人知道或在意哪里什么时候死了什么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她初恋君那样强大的异能力,劫后余生的虚弱劳累让她毫无任何剩余体力去反抗。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因为脑海里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她想到了早年去世的妈妈,想到了重男轻女的爷爷和爸爸,想到了不苟言笑的哥哥。 想到了她的初恋君,彼时年幼,也是如今这般误入了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是初恋君救了她,初恋君特别厉害,一脚下去震天撼地哀鸿遍野。 然后,她又想到了第二第三任男朋友,他们都是很棒很棒的男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后依旧是好朋友。 最后,她想到了前男友,那个只交往一个月就分手的前男友。 他是她至今为止最喜欢的男生了。 若不是为了想去见他一面,她根本不会回这趟国,也根本不会遇上这次风暴。 可笑的是,她压根没能见上他,听说他恰巧去了别的国家度假。 身上的疼痛很剧烈,衣服破了,口袋里的苹果滚落到远处。 真田千果的青春要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了。 就在她这么以为的时候,身上的拳打脚踢消失了。 世界一瞬间黑暗无边,再一瞬间狼烟遍地。 她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天光散尽,浮云往来,空气中有血的味道。 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仿佛无面的神衹。 所经之处,草木颓败,苹果枯萎,土地焦糜,所有的生命黯然失色。 他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这张脸很不错。” 千果一时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容颜,仿佛童话与黑/童话交错相生的虚妄梦乡。 唯有那双艳红如血的眸子异常清晰,如同命运的丝线发出冷目的光。 而他的嗓音也一如他的长相,清泠低沉,声音平淡到分不出情绪。 那是千果第一次见到,原来希望可以是黑色的。 …… “各位乘客,欢迎来到东京羽田机场,感谢您选坐本次航班……” 广播打断了千果的思绪,她解开了安全带,去拿行李,等待下飞机的时候,发现旁边座位上的大妈还在睡觉,脑袋上盖了件大红花纹的外套,手里握着一把金扇。 千果好心摇摇她:“阿姨,飞机已经到了。” “哦?”那人将外套拿了下来,发出的却是男性的声音。 “…对不起,先生。”千果乖乖别过身。 就在她等待着机舱打开准备下飞机的时候,旁边那声音又响起了:“美丽的姑娘,谢谢提醒,我是第一次坐飞机,让您见笑了。” 千果看了他一眼,礼貌点点头。 “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您随时来我们教会倾诉您的苦衷。”身着复古风和服的男子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万世极乐教,xx路xx号。 原来是传教的,可惜她信基督,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 男子感兴趣地瞅着她,忽然靠近一步:“姑娘,我看您的眉宇间露有愁容,是有什么无法倾吐的苦难吗?” 千果移开了一些,被那七彩美瞳晃得扎眼,“抱歉,我要下飞机了。” 所幸机舱打开了,千果没再和他多言,迫不及待下了飞机,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来接机的是和她约好的弦一郎哥哥,还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幸村精市。 而她这次不是以“真田千果”的身份回归的,而是“月彦千果”。 这个名字念着还行,看着就有些别扭,仿佛姓与名不是一个时代的,她遇到月彦先生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姓氏,后来弦一郎给她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是大正时代的旧姓,不过当时没多久便渐渐没落了。 可能月彦先生是旧时代贵族所留不多的后代吧。 就跟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打扮一样,黑色诘襟,搭配木屐和西式硬帽,和风之下又有种洋派,那时她就觉得月彦先生是个品味独特的人。 “婚礼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回新家的车上,代替沉默寡言的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负责嘘寒问暖,“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月彦先生呢,弦一郎也没见过吧?” 真田弦一郎摇头,确实没见过,当初婚事定下来之前他忙于继承道场的事宜,便没碰上月彦的拜访,但听说爷爷和千果的父亲见过以后纷纷满意赞不绝口,当场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还说千果能找到这样一个丈夫是他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真田弦一郎虽然没见过,但这样看来,未来的妹夫应该是个很优秀可靠的人吧。 “小千,你爱他吗?”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后,幸村精市突然问。 千果只是托腮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连连后退:“或许吧?只是我觉得,比起爱别人,被爱的感觉更轻松呢。” “所以他很爱你?” “…大概?” 一个月前,月彦先生跟她提起结婚的事,她答应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在他问起时,她脑补出了和他一起生活的画面。 结婚还能回国定居,比起欧洲,她更喜欢她自己的国家。 月彦先生也是吧?虽然她经常觉得他不像是传统的日本人,他长得太过精致美丽了,皮肤白皙,眉眼深邃,会多国语言,千果有时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人间的男性。 他过于出色,所以爷爷和父亲才这么快就答应他的请婚吧? 先生给她买了一套近市区的小洋房,环境安宁又交通便利,他也早她两天飞回来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婚礼的打点。 先生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平常工作虽然辛苦却也充实,当然这只是他的谦辞,千果知道他其实是一家跨国私企的老板,收入十分可观,但也十分忙碌,白天总是见不着人。 车子开了快两个小时,在近市区的一处住宅区停下。 下了车,面前是一栋复古风的小洋房。 院子里的园艺修剪得错综复杂,房子周围被很多高大的树木遮挡,挡住了大面积的阳光。 “这绿化,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了?”幸村提了一句。 “还好吧?”千果没太在意,“不进来坐坐吗?先生可能晚点会回来。” 幸村精市摸摸她的头:“虽然我也对即将要娶小千的家伙很好奇,不过还是下次吧。” 真田弦一郎把她最后一件行李箱搬上台阶,想了想,还是从车后座拿出了一把剑递给他。 千果有些惊讶:“哥哥?…我已经放弃剑道很久了。” 真田弦一郎看着别处:“防身也好,婚姻生活不比自己家,要好好保护自己。” 真田家是世世代代的剑道家族,在日本剑道界享有重要的地位,真田弦一郎最近刚从年迈的祖父那接手道场,而他本人的剑术也早在中学时期便达到了全国水准,如今不满三十便破格达到了七段。 而曾经的真田千果作为真田家十年一遇的“剑术天才”,真田弦一郎从来没有正面赢过她。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才,真田千果却对剑道兴致缺缺,没学多久就放弃了。 她爷爷不喜欢她搞剑道,或许是因为真田家从来没有过女性继承道场,怕她会给弦一郎的继任造成压力吧。即便她对继承道场也毫无任何兴趣。 虽然不觉得她家先生会有婚后家暴倾向,但是千果还是接过了剑,哥哥的关心总不能辜负。 真田弦一郎走之前四处打量:“第一天搬进来只忙工作不管妻子,那家伙太松懈了!” 千果无奈笑笑,明明不工作才是松懈吧?还有哪里是即将娶?他们早几天前就在意大利登记过了,现在是合法夫妻,只不过还没在日本认证罢了。 和二人道别后,千果用先生事先给她准备的钥匙开门,将箱子推进去。玄关处是实木的旋转鞋柜,柜子里上百双塞着雪松木鞋撑的名贵皮鞋,以及一些先生事先给她挑的各种高跟鞋,地上铺的则是阿富汗手工地毯。 进到屋内,千果更是对先生的效率和品味感到震惊,从看房子买房子再到装修,全程她没操过一点心,都是先生负责安排打点。所有的家具都被擦得闪闪发亮,复古吊灯、真皮座椅、一尘不染的榻榻米,还有一个令人心动的壁炉,过了客厅后面是很长很长的刺绣屏风,有带按摩浴缸的淋浴间,恒温恒湿的红酒柜。 对于新家来说,有点超乎预计。 或许是因为千果本身也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期待,就跟当初答应他的求婚一样。 「成为我的妻子吧。」 准确来说那并不算求婚,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没有九十九朵玫瑰,没有告白气球漫天烟火。 他用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陈述语气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后来她也曾埋怨过就这么嫁了有点不甘心呢,本还期待一场童话般的求婚宣言。 他不置可否,只说之后会给她童话般的婚礼和童话般的婚姻生活。 那么,就稍微期待一下下周的婚礼吧。 叮咚 有人按门铃。 千果奇怪,这才刚搬进新家,隔壁也没有住户,是谁这个时候会来? 是哥哥他们返路回来了?还是月彦先生提前结束工作回来了?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说实话,千果和他交往三个月,从来没有在白天跟他见过面。 这么琢磨着,千果小跑着穿过庭院去开院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大吃一惊。 你是?” “你是——” “鸟束君?”千果率先认出了那头紫色的头发和轻浮的眼神。 “啪”地一声,鸟束零太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千、千果酱??!” 千果好心指了指地面:“你的东西。” “啊抱歉抱歉!”鸟束零太赶紧将袋子捡起,没想到从这屋子走出来的竟然是那个真田千果,“千果酱,好久不见…这里居然是你家啊?”一向伶牙俐齿轻浮浪荡的他此刻惊讶得说不出话,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她,半晌才道:“嗯,哇哦,这么多年没见,你简直越来越美若天仙了!” 千果忍不住笑,鸟束果然还是鸟束,“不过就两年多而已,鸟束君,过得好吗?” 鸟束零太从见到千果开始色眯眯的眼睛就没眨过:“好,还好,但是见到你这一刻变得更加好了!” 千果维持着优雅的微笑:“鸟束君怎么会找到我家?我今天才搬进来呢。” 鸟束零太这才想起了正事,急忙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啊这是我们藤の甜食屋开店准备的小礼物,作为开店第一天的福利!” 又是推销,今天第二起了。千果接过:“鸟束君,真厉害,都开店了呢!” 看到袋子里装的东西,愣了一下。 那是一盒咖啡果冻。 鸟束说:“哎呀,我哪能啊!只不过是帮别人跑腿罢了,就在对街,是齐木新开的甜品店!” 千果惊得手里的咖啡果冻差点掉地上。 第2章 甜品店店主 要说真田千果当初会看上齐木楠雄做男朋友,最初的起因是因为他掀了她的裙子。 那天不过一个平平凡凡的上学路,千果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头插棒棒糖的男生衣角趴着一只可爱的独角仙。 千果以为那是他养的宠物,直到独角仙没抓稳掉了下去。 她急忙上前将小家伙捡起,喊住了男生。 「同学,这是你掉的吗?」 她将手里的独角仙摊在男生面前,看到他绿色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震,“飞”一般跑走了。 那速度之快,跟夏天的一阵飓风,掀起了她的裙摆,也掀起了她心里的涛涛巨浪。 当天【齐木楠雄掀了美术系系花真田千果的裙子】以及【真田千果的哆啦a梦】的传言差点传遍了整个pk大学。 有趣的男人,竟然敢掀我的裙子?——当然不是因为这种霸道女总爱上我的理由。 而是因为第二天这件事情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她撑了一把哆啦a梦的太阳伞。 她没想太多,打算先追到手再说。 于是便展开了对平平无奇的齐木楠雄震天撼地的倒追史。 齐木楠雄,除了头插棒棒糖,普普通通。 真田千果,男神收割机,至今为止交往过的男友不是高富帅就是矮富帅(……)。 她的恋情一直都很顺利,直到碰见齐木楠雄,传闻难攻不克的男人,中学时期被不少美女追求却依旧坚韧不拔地保持了母胎solo二十年! 屡追屡败,屡败屡追,咖啡果冻吃到吐,但是乐在其中,因为最后居然追到了! 她以为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后来才明白对方不过是可怜她才答应了她的追求而已。 「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一蹶不振的她跑去问她的朋友。 友人a兼前男友一号说:你哪里都好,是他不懂得珍惜。 友人b兼前男友二号说:忘掉他吧,比他好的还有很多。(疯狂暗示) 友人c兼初恋君说:地址给我。帮你碾碎他。 友人d兼前情敌说:果子,这绝对不是你的问题,因为齐木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的,相信我,我用占卜看到了,只有我最适合他。 千果:…… 算了,黑历史不再提了。 千果回家补了个妆,跟着鸟束零太去了对街的甜品店。 还没走近,她便看到了一棵依依垂首的紫藤树,在这种满香樟的街道上甚是显眼。 旁边便是用普通的正体刻在普通的挂牌上的普通的店名——【藤の甜品小屋】,一个看了没任何新意,走过路过也无所谓错不错过的名字。 但是对于她来说意义不一样,因为她最喜欢紫藤花。 听鸟束介绍说,这是齐木新开的甜品店,主打咖啡果冻,同时也售卖一些其他甜点。 千果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在紧张啥。 附近没有镜子,她只好对着门口的玻璃再次整理了仪容。 确认了门口处【opened】字样的挂牌,她推开了门。 风铃叮叮响,有春风吹过的紫藤花香和甜点香味相织交错的浪漫寂静。 “请问……” 她开口,带着初见时的忐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惊讶地望着她的到来的人。 “是齐木君的店吗?” 她在台阶站立,见到了从两年前分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再没见过的人。 和她想象的一样,那张无欲无求的娃娃脸和当年毫无半分区别。 心跳声过于吵闹,一瞬间在整个屋子震耳欲聋。 于是她扬起灿烂的招牌笑容,装作十分自然地走下台阶四处欣赏,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诶,好厉害啊!听说齐木君在这里新开了家甜品店呢,没想到赶上开店第一天了呢……” 而刚从后厨出来的齐木楠雄从见到她那刻起就没作出任何反应。 可能是由于开店第一天的缘故,客人并不算多,千果站在那儿,没有人接应,没有人搭理,让她一下子感觉自己像个不速之客。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在他们身前凝固了。 最终还是随后进来的鸟束零太打破了僵局,他嘻嘻哈哈道:“嘿嘿嘿齐木看我给你把谁带来啦惊喜不惊喜?” 说完一群乌鸦飞过,齐木似乎傻了。 ‘笨蛋,你才傻了。’ 突然传入脑海的声音让鸟束一震,什么嘛齐木,见到人家也不用高兴成一座雕塑嘛,反正在人家进来前不也早用心电感应预测到了吗~ 心电感应?齐木脸色有点不好看。 惊讶是真的。真田千果,那个爱和他抢咖啡果冻的女人,竟然回来了。 他看到千果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跟第一次惊到他的那个笑容一样。 她的笑容过于灿烂,苹果肌因为嘴角的动作而显得更加饱满,眼睛弯成月牙,旁人看来十分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他却可以用透视看到她用力过猛的肌肉纹路,看得他脸时常抽筋,后来他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 但此时此刻他惊讶让他呆住的不是这件事情,正如鸟束说的那样,能用心电感应听到两百米范围内的人类心声的他,早该在千果进门前就感知到她的到来的。 可是 恐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店内不大,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百米,他听不见她的心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意大利了吗?’ 齐木习惯性用心灵感应传声,对方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朝他笑,比咖啡果冻上面的奶盖要甜。 第3章 所谓年少 齐木楠雄,为数不多的超能力者,即便在这个有着少许异能力者存在的世界,他也是无敌的。 不用说话就可以听到人们的心里话,不用张口就能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别人耳中,性别和物种对于能变身的他毫无意义,而再漂亮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具骷髅。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对抗他的超能力,那就是他的混蛋哥哥疯狂科学家齐木空助,用行动证明了科学技术确实是第一生产力,而能对抗他部分超能力的,就是燃堂力和虫类了,心灵感应在这两种生物身上都没有用,前者是因为不做思考,后者是因为体型过小且面目可怕。 现在,凭空多了一个人,真田千果。 时隔两年,齐木没能预先感知到她的到来,而且他的心灵感应能力在她身上失灵了。 他终于体会了一次普通人口中的那句,【重逢总是猝不及防】。 这称得上灾难的事情让他顿时腹诽阵阵,难道真田千果这几年受到了什么刺激,变成和燃堂一样的白痴了?还是说,她和齐木空助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不太可能,真田千果再傻白甜也是个智商姑且在平均值的正常人,而他那混蛋哥哥也虽然混蛋,但不会轻易把他的身份泄露,这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齐木张了张嘴:“你…”太久没发声,声带竟然有些沙哑,削弱不少他那原本可以很好听的声音。 “果子!真的是你!”相卜命从后厨探出头来,惊喜地拥了上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要我也要~”鸟束见状也厚颜无耻地相拥而上,“好姐妹我也可以~” 接下来的剧本应该是鸟束被狠狠攻击或者直接躲开,但是真田千果却没这么做,而是也为他腾出了一只手臂,仨好姐妹热情相拥。 齐木站在旁边一脸冷漠,丝毫不觉意外。嘛,真田千果就是这样的人,她从来不懂得拒绝任何人。 顺带一提,相卜命和鸟束作为除了家人世界上唯二知道他是超能力者的人……虽然齐木不想承认,但很遗憾地成为了他的同事。这俩人大学毕业以后不想当社畜于是死皮赖脸地来抱他的大腿,说要为他的甜品店奉献一生,即便他根本不想要这样麻烦的家伙奉献一生。一开始定店名的时候还说要取【超能力甜品店】,完全就是故意添乱。 真是的,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齐木清楚记得千果当初的心声【既然是齐木君的朋友那我也一定要处好关系让他们也喜欢我】而并不是主动和那些群魔乱舞的家伙交朋友的,还有你们要叙旧能不能不要旁若无人地站在店里妨碍我的生意?齐木一个人被晾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 “啊说起来,果子是为了齐木回来的吧?”相卜命突然提了一句,“毕竟你们也算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嘛,这种时候,齐木,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那儿快过来啊?一动不动是王八哦!” 谢邀,齐木转身,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感情,那明明就是一段黑历史,如果可以他此生都不想回忆,也不想见到她。 诶?你说真的吗?相卜命有点意外,这话还好只是跟她说的,要是被千果听去估计要伤心了,齐木这人真是,都成年人了还这么无情。 “齐木君,果然开店了很忙呢。”千果看向他的笑容一瞬间有点失落。 请别摆出这种表情,反正你心里想的一定是【这个表情是我对着镜子练习多次即便是齐木君也会心软】吧?齐木早就看透这个女人了。 第一次见到真田千果是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真田千果从那时起就十分地可爱动人,总是面带笑容,入学一个月便成了全校最受欢迎的女生,周围总是围着很多优劣不一的男性生物,而其他女生柠檬起来心里都称呼她为发情期的母狗。 但这并不是齐木楠雄将她视为黑历史的原因,说黑历史其实也有点过分了吧,他觉得再麻烦,人家也是真真切切喜欢过他的,喜欢人不犯法,可惜她喜欢错了人。 当年年少无知,所谓情不知所起,她竟然在一众闪闪发光帅哥中间发现了平平凡凡的他,而用她的话来说,正是在所有人眼中都平凡而渺小的我们,却在彼此的眼中闪闪发亮。 首先,你在我的眼中并没有闪闪发亮,我也不觉得一直低调做人的我哪里让人觉得闪闪发亮,亮来亮去不刺眼吗?太阳公公都没你这么勤劳吧,请不要让我有负担啊。 「没关系的齐木君,我认真追求你,不会让你有负担的!」 等等你要追我这件事情本身就让我很有负担了好吗?你没看见那些男生想要杀掉我的眼神吗?还有天台太危险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雷暴,我不想因为你这种幼稚的事情而改变天气,我不是天气之子。 「可是喜欢一个人,我想大声告诉他,想要告诉全世界,告诉老天爷,我最喜欢齐木君了!」 轰隆隆—— 「你看,老天爷回应我了呢。」 不,老天爷生气了,预报里说的雷暴猝不及防提前到来了,而现在周围都是人,他没法直接改变天气,发动也需要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在闪电劈到少女的前0.01秒,齐木飞快地瞬移到天台将她拽到了怀里。 而她原本站的地方,被闪电劈出了一个洞。 呀嘞呀嘞,真是麻烦,齐木面无表情从裤带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香蕉型武器,刚要敲上少女的脑袋消除记忆。 「齐木君,你输了哦。」 齐木的手顿了一下,看向怀中的少女。 糟,他忘记那个赌约了。 他在真田千果那里立过g,如果能持续无视她满365天,那她就不会再纠缠他,反之,他就要答应她的追求。 嘁,真是防不胜防。 齐木从不觉得自己会输,今天的情况算是例外,没关系,只要他消除了她的记忆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后他看到她在他的怀中突然笑了,不仅笑了,还笑中带泪。 「太好了,齐木君,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天上倾盆大雨, 她的脸上也倾盆大雨。 可是齐木却无法理解,那是他永远不会做的事。 所以他的手还是敲了下去。 不过他没有消除她的记忆,而是发动了时间回溯的技能修复了天台,另一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乖乖地任由他蒙着,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轻眨,有点痒。 三, 二, 一。 蒙住她的手撤去,倾盆大雨戛然而止,世界重回灿烂艳阳。 那是真田千果对他展开倒追的第365天,他们在一起了。 然后仅仅一个月后,便分手了。 第4章 破镜没有重圆 作为当初莫名其妙在一起的回礼,两人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害怕长久下去超能力者的身份会暴露,而是齐木楠雄并没有被打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人。 「如果一个月后齐木君还是对我没有一点感觉的话,我就再也不纠缠你。」真田千果也曾经立了g。 立得还算数,至少她真的没有再死缠烂打,分手的时候甚至也是笑着的,说真遗憾啊,以后没法和齐木君一起吃咖啡果冻了呢。 是啊,真田千果也喜欢咖啡果冻,在她的倒追之路上曾不止一次地和他抢过咖啡果冻,或是送礼就送咖啡果冻,每次有咖啡果冻吃的地方总能碰上她,可以说两人孽缘的发展,咖啡果冻“功”不可没。 即便草率开始草率结束,但不可否认真田千果确实也是他交往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朋友。 …… 棕栗色微卷长发的少女坐在桌前,脸庞因为灿烂的笑容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显得明媚又动人,齐木才发现这几年过去他似乎瘦了一些,曾经是她特征的那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已然凹陷,脖子也变得纤细,但尽管如此并没有给人以不健康的印象,看起来极其自然沉着,甚至更显妩媚。 齐木一直一直盯着她瞧,企图利用透视从她的生理结构上找出心灵感应失效的原因。 “齐木君好厉害啊!竟然真的开了有这么多咖啡果冻的店!也就是说,以后每天都有机会吃到你做的咖啡果冻了呢!我要每天都来买,天天买!” 直到她重新将目光转移回他脸上,他才缓过神来,呀嘞呀嘞,真的要每天吗?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少你这一两个顾客的。齐木无奈地将刚做好的咖啡果冻plus杯放到她面前。 “口感非常丝滑,甜度适中,以及恰到好处的微苦的感觉也很好。很柔软的味道,能让人心软绵绵地融化。”千果舀了一勺,发表了十分专业的评价,感动地捧起了脸,“我在意大利呆了两年,虽然也吃到过不错的,但果然还是最喜欢这里的咖啡果冻啊,该说不愧是你,即便是制作咖啡果冻的手艺也这么好啊!” 看着少女真诚的笑容,齐木最终还是在她对面坐下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姑且偷懒一下吧,“过奖。” “真好啊,齐木君,终于有了自己的甜品店呢。”千果形状好看的桃花眼中透出一丝怀念。 齐木瞥了她一眼,想起曾经这家伙曾跟他提过:「齐木君这么喜欢甜品的话,毕业以后开家甜品店怎么样?唔可以主打咖啡果冻作为招牌,也额外销售一些其他的甜点。到时候齐木君做老板,我做老板娘,我要每天给你做好多好多的咖啡果冻!」 倒是没错,齐木这非凡却企图平凡的一生可以说什么都不爱,只爱甜食,爱咖啡果冻,最大的梦想便是拥有永远吃不完的咖啡果冻,面朝大海,岁月静好,春暖花开。 然后现在,他真的开了甜品店,自己当上了老板,不过没人给他做咖啡果冻,而是他为别人做。 “听到鸟束君告诉我的时候还很不相信呢,直到刚刚走到你的店门口,看到了你的店名…【藤の甜食屋】吗?原来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紫藤花呢?” 不,只不过因为店旁刚好有棵紫藤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当初会选择在这附近开店,主要是清静的缘故,而不是因为那里长了棵真田千果喜欢的紫藤树。他和喜欢热闹欢笑的千果恰恰相反,他只想要平静安稳的一个人的生活,而跟她在一起的话,他的梦想是无法实现的。 不仅如此,他也无法喜欢她喜欢的独角仙,所有的虫类他都讨厌。 他也真的不喜欢坐过山车,坐摩天轮,对于超能力者而言仿佛陪小孩子过家家。 他也不喜欢她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份羁绊,也就会多一份麻烦,会和他的梦想背道而驰。 齐木一贯地用心灵感应传话,却想起现在对千果不奏效了,于是只能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其实今天才刚刚下飞机啦,才去新家安顿好呢,就在对街哦是不是很巧?过条马路就到了,院门的密码是133371743……” 喂喂喂门禁码这种东西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吗,而且别做我会去光顾做客之类的幻想啊,呀嘞呀嘞,真是冤家路窄,开店居然开到人家家对面了,早知道当初该听相卜命的话,说这里的风水有问题。 “齐木君不吃点什么吗?”千果吃到一半想起,“就这样看着我吃的话,会很寂寞呢?” 「即便是只算做甜点的咖啡果冻,两个人吃也比一个人吃要美味呢。」 齐木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这句。 似乎只有甜点,只有咖啡果冻,是他们唯一共同的爱好吧。 至于什么“咖啡果冻两个人吃比一个人吃要更美味”这种言论他完全不敢苟同,有人分食自己喜爱的甜点本就亏,至少在真田千果离开以后,他咖啡果冻一个人吃着可开心了。 ……只不过每次都会下意识点两份,将其中一份或撕开包装或插上勺子,放在桌对面,然后等他吃完自己的那份,发现对面一点没动,虽完好无损却因错过最佳赏味期限而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不过咖啡果冻再怎么也是咖啡果冻,就算失了光泽,甚至过了期,他也能照样吃掉,收获双倍的快乐。 “我刚刚已经吃过了。”齐木有点冷淡。 倒不是故意不给前女友面子,而是他满脑子都被【为何心灵感应对真田千果失效】这件疑惑给占据了。 或许应该了解了解她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但又怕对方误会。 “这样啊…”千果慢慢咽下带着丝丝咖啡苦味的果冻,长长的睫毛略微垂下,遮住了眸色,有若隐若现的失落。 又来了,这种表情。齐木服了,真田千果这个人最擅长用活灵活现的表情去迷惑他人,知道那种场合该用哪种表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反正以齐木从前对她的了解,即便听不到心声,也能猜到她现在想的一定是【如果让齐木君看到我现在这样难过失望的话,一定会不忍心,会同情我然后答应我的吧?】说真的,从前试了那么多次对他都没用,难道还不懂放弃吗?女人的毅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呢。 说起来你到我店里真的只是来吃咖啡果冻的吗?旁边便利店更便宜吧?如果是为了叙旧什么的,你手里的咖啡果冻也吃完了,再不走,看你这表情,我真的怕你接下来会提出什么复合之类的请求…… 千果:“当年分手后……” 来了!齐木警钟响起,心灵感应失效后,他只能警惕地盯着少女那红润剔透的嘴唇一张一合。 “虽说仍然做朋友,但我还是任性地出了国呢。”千果无意识地卷起锁骨边的一缕发丝,笑得有些可爱,亦有点可怜,“后来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齐木君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我知道是你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大家在一起也很欢乐。” 不,那是你的错觉。齐木丝毫不为所动,还有什么大家一起很欢乐?那明明是灾难。 千果试探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期盼:“所以呢…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请求可能会令你困扰,但是我还是请问你……” 没可能,没爱过,谢邀。前任多年后人海重逢破镜重圆的戏码齐木表示不感兴趣,并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下周我的婚礼,可以邀请你参加吗?” …… ……… …………诶? 绕是永远波澜不惊的齐木也当下愣了几秒,抬眸直直地撞进她的眼。 他以前从没有过什么凝视她的机会或是欲.望,如今仔细一看,她的双眸竟清澈深邃的令人心惊。 齐木从不曾发现她有着如此清澈的眸子。 他刚刚,应该没有听错吧? “以及……” 少女俏颜依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紧张又期待。 “婚礼蛋糕和婚宴上的甜点,能拜托齐木君你帮忙制作吗?” 第5章 她的老公 “千果酱,欢迎下次光临呀!当然如果需要外送服务的话我很愿意为你送货上门~~~” 鸟束话刚说完就被齐木恁了回去,千果只是笑着出了店,齐木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 “再见。”他说。 「再见。」——这也是当年分手的时候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齐木从前起就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跟她说话时嘴巴都懒得动,刚刚也是以“开业忙有时间再说”这样的模棱两可的理由打发了她。 但她当年戴了五百米滤镜,觉得他怎样都可爱。 只是刚才感觉他的表情比起从前似乎丰富了一些?看上去仿佛有心事的样子。 是错觉吧? …… 千果出了树荫,艳阳高照,夏末初秋的阳光总是过强,但她并不觉刺目,她喜欢大太阳,喜欢任何闪闪发光、活力四射的事物。 路旁的紫藤树亭立在那里,只此一棵,在阳光下颜色淡淡的,而等到晚上夜色深沉的时候,低垂的花藤便会化作璀璨的银河,给这家平平无奇的甜品店添上些许浪漫的气氛。 千果很喜欢紫藤花,喜欢它们在夜晚闪闪发光的样子,若是能走进紫藤树林,便会宛如漫步在宇宙银河,是为浪漫至极。 可是她家先生不喜欢紫藤花。 所以当初在布置新家的时候千果打消了在院子里种植紫藤花的念头,她不会做让先生为难的事情,先生待她很好,这就够了。 不过能在这里见到这么漂亮的紫藤,真是令人惊喜。 藤の甜食屋,她或许会常来。 . “不妙啊……不妙啊齐木!”正在后厨捏面团的相卜命突然大喊道,紧张兮兮地放下了手里干了一半的活,“刚刚我看果子面相,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齐木瞥向她,什么不对劲?和超能力失效有关吗?还有你这个反射弧是不是有点过长了? 相卜命面色凝重:“应该不是所有超能力对她无效,不然我也不会看到一直出现在她脸上那时有时无的死相。” 相卜命,精通占卜的超能力者,同时也能看到他人的气场和死相。 齐木眸光微聚,你说什么?时有时无的死相? “嗯嗯,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不过好像也是眼花了吧?毕竟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状况啊。”相卜命说着,被齐木忽然的斗鸡眼吓了一跳,“哇齐木你在干嘛啊?” 在观测。齐木维持着斗鸡眼的目送着刚出店不久的千果,在很正常地过马路,没有被车撞也没有老奶奶碰瓷,很好,过街了,那栋小洋楼就是她的新家么?密码……喂,你刚刚还倒背如流这下都输错三次了啊! 齐木用千里眼的能力看到她拿出了手机发了个什么信息,然后一边笑着一边看手机输密码,门开了。 呼。齐木松了一口气,姑且是平平安安到家了,他刚要移开千里眼,却忽然发现了某种违和的地方。 之前经过那栋小洋房的时候没在意,但现在看来…… “齐木,你怎么了?”相卜命惊讶地看到他忽然按住了眼窝。 没什么。齐木揉了揉眼睛,眉头难得微微皱起。 刚刚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视觉入侵大脑的寒意。 仿佛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眼睛被刺了一下。 那栋房子,有点奇怪。 跟随着真田千果的踪迹只窥到了一二,只有几秒钟的画面。 院子里的园艺修剪得错综复杂,房子周围似乎被很多高大的树木遮挡。 不管有钱人再怎么喜爱绿化植物,也似乎有些太过了吧?就好像,故意避免晒到阳光一样。 · 千果回到家,走向了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那袋鸟束一开始送来的咖啡果冻。 因为是开业赠品,所以和刚刚在店里吃的不一样,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加任何辅料。 也是曾经她和齐木最常吃的那种。 千果拿起勺子,挖下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眼里便进了咖啡果冻。 “怎么哭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千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一双殷红的眼睛。 “岚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千果马上站了起来。 有点不可思议,她刚刚完全没听到任何开门声。 “刚刚,在你开甜品盒的时候。”先生对她笑得很温柔。 “这样啊。”千果没有怀疑,而是张开了双臂,用最温柔恭敬的姿态拥抱了他,“欢迎回来。” 先生的怀抱是冰冷的。 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先生待她很暖。 “今天出门了?买了什么东西吗?”他的视线瞥向茶几上的甜品盒。 “啊…”千果与齐木重逢以后始终有些走神,这下马上反应过来,“是咱们家对街有家新开的甜品店,送来了开业赠品!”她兴冲冲地跑去将茶几上的咖啡果冻拿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那里做的咖啡果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岚君要不要也尝尝?” 他不动声色地低眉瞧了眼,又笑眯眯地别开目光,落回她脸上:“我不喜欢吃甜食,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千果含着勺子嘟哝:“那好吧。” “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他说。 千果意外:“诶?那是我认识的大学同学啦。” “大学同学也是过去式,人都是会变的,有的人会好,有的人会变坏。”他说着,将手伸入她柔顺的发中,路往下,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后脑,她的耳垂,最终摸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让她与他直视,“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潜在的危险,无论是危险的人还是危险的事。” “那岚君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危险的人,对不对?”千果顺势歪歪头,脸颊亲昵地在他冰凉的掌心蹭了蹭,宽宽厚厚,摩挲起来舒服又凉爽。 月彦岚,她的丈夫,她即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他有一头乌黑微卷的短发,恰到好处地短在耳侧,像一道帘子遮住了形状尖尖的耳朵,先生长相俊美,皮肤洁白,甚至比起她更要白皙细腻。 但她觉得最好看的,还是他的眼睛——如同鸽子血宝石般的眸子,艳红如血,这会凝视着她的时候,里面好似有一条漫长无尽的通道,通向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远方。 “当然。”他朝她微笑,红眸深不见底。 千果也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岚君,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换作平常,都是要等到晚饭过后才会回来,千果看了看窗外,啊,原来已经天黑了。 他一边用手掌来回摸着她的脸蛋,好听的嗓音压低,听着带了一丝暧/昧:“今天是搬新家第一天,自然是要早点回来陪你的。” 千果眼睛一亮:“那我现在去准备晚饭!咱们一起吃饭?” 她和先生认识一年,交往三个月,从没和他一块吃过饭,先生说自己有厌食症,只能吃医生给他制定的特殊食谱,但是他看上去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以外,倒没有任何营养不良的样子。 果然,这次先生还是拒绝了她,敲她的脑袋:“傻瓜,家里都没有菜,怎么做晚饭?” 千果后知后觉吐吐舌头:“好像是诶…” 这么说着,先生从身后变出了几个玻璃保温盒:“想着你今天一路奔波也没有力气出门,刚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高星级的餐厅就打包了,你很久没吃日料了吧?” “哇,看起来好好吃!”千果惊喜极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也就是说,岚君你要跟我一起吃饭?” 先生笑得很温柔:“不然呢?” 二人一一打开饭盒,里面装了许多精美的寿司以及热腾腾的荞麦面。 “我开动啦。”千果开心地拿起一个寿司放入口中。 刚咬一口却眉头一皱,立刻吐了出来。 “怎么了?”先生焦急地绕到她身边安抚她的后背。 千果看着手里被咬烂一半的寿司:“这是什么肉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先生轻抚她后背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低沉拉长的嗓音在她耳边道:“是吞拿鱼和鸡肉,怎么,不合胃口吗?” “倒也不是……”千果吞吞口水,也说不上来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总觉得这肉和她吃过都不一样,“不会是野味吧?” 先生笑了:“那种不卫生的东西吃了会得病的,我怎么会让你吃呢?”说着给她倒了杯红酒,“不合胃口就别吃了,试试其他的吧。” 千果:“可是,太浪费了啊……” 说着,她便看到先生拿起了寿司优雅地放入口中,无声咀嚼、吞咽。 她讶异极了,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先生吃东西。 “你不想吃的,就给我好了,不会浪费。” 先生望着她的笑容温柔得可以挤出水来。 第6章 来大姨妈 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相卜命换下工作服出来,发现齐木楠雄一个人坐在那儿,仿佛一雕塑,“妈呀,齐木你斗鸡眼都维持一天了啊??” 由于有齐木的超能力,什么活基本都不用他们出力,以至于一天下来该摸鱼的摸鱼该搞破坏的搞破坏,好在第一天客人不多,没发生什么灾难事件。 但是对于齐木来说,恐怕今天有点“灾难”。 不然他也不会从千果离开以后一直将千里眼专注在她那边。 可惜效果甚微,他确定了那栋房子被施了结界。 “喂,齐木。”相卜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傻了吗?” 你才傻了。我只是眼睛瞪太久回不来了。齐木说着,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眼珠子才回到原位。 相卜命看得一愣一愣的,“呐,”她忽然提议,“如果这么在意,那就去找她好了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齐木冷淡瞥她一眼,从凳子上起身,我只是想找出为什么心灵感应对她失效的原因。 “既然不在意,那么能不能听到对方心声也无所谓吧?”相卜命说,“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想念,不在意的话,也无需听到吧,把她当作第二个燃堂不就好了吗?” 一语中的。 相卜命挺少会说这么正经的话,一瞬间甚至称得上严肃,总之画风严重不符,但也显得十分印象深刻。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齐木面无表情转身,不想再与她多言,该收工回家了。 打了个响指,所有的灯都灭了。 手一甩,所有的窗户都关关好。 齐木楠雄,为数不多的超能力者,今天的超能力一如既往好用。 相卜命说得没错,他听不听得到真田千果的心声其实无所谓,千果是个好人,不太可能去做坏事。 齐木自己也没说错,他不是在意,只是不习惯而已。 作为超能力者,他不习惯听不见别人的心声。 作为“前男友”,他不习惯无法知晓她的心情。 带着某种郁闷的情绪,齐木不客气地把趴在桌上睡大觉的鸟束零太给揪起来弄了出去,并将门口挂牌翻到了【closed】一面,锁门,本想瞬间移动直接回家,也能避免听那两个咋呼的家伙吵闹。 但是他今晚突然想这么走走。 于是耳边就开始不清净了…… 鸟束:“哎呀呀,想不到千果酱这么年轻就要结婚了呢,听说对方是个才交往三个月的家伙啊,千果酱是不是卷入什么麻烦了?” 相卜命:“麻烦?” 鸟束:“是啊是啊,比如自己原本解决不了的麻烦,于是那个她要嫁的混蛋男人恰巧在这时候出现将失足少女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于是千果酱就不得不用一辈子去偿还什么的……” 齐木:…… 槽点太多,反而不知该从何吐起。 “哎呀哎呀,要不是当初某人无情到逼走人家,人家也不至于被外面的野男人这么糟蹋,唉,真是造孽唷……”鸟束开始作死了。 幸好相卜命救了他一命:“果子人这么好,想必找的老公应该也不会太糟糕才对?话说齐木啊,果子今天都那么拜托你了,人家的婚礼蛋糕你打算怎么办啊?” 齐木:与我无—— 相卜命翻出小本本:“听果子说五十人左右的宴会,还希望除婚礼蛋糕以外,甜点和小喜饼也跟我们订。” 齐木:…… 相卜命继续叨叨:“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咱们店的第一笔大单,不知道果子的老公有没有钱,出手大不大方……” 齐木:我都说了,婚礼蛋糕什么的太麻烦了,让她找更靠谱的店做吧。 “这是结婚蛋糕!是千果酱一生只会吃一次的蛋糕!”鸟束终于听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道,“这点心愿你也不满足人家吗?!” 齐木死鸭子嘴硬:与我无关。 “哦,我知道,你酸了,是不是?”鸟束嘿嘿一笑,干脆将胳膊搭到他肩上,面露猥琐:“你想想啊,在千果酱的婚礼上,你虽然不是新郎,但是融入你全部热情的fen身般的咖啡果冻被她咬入口中,融入体内,以至于她每晚每晚都会想起你,因为太过想你然后拒绝和丈夫亲热,只能一直一直吃着你做的咖啡果冻,想象着和你水/乳/交融的情景。” ……简直色到无法直视,这种违背伦理的台词也敢说出口的你请原地升天,齐木面无表情一个抬手就要把鸟束扇飞。 可手抬一半停住了,或者说,僵住了。 鸟束零太是灵能力者,可以看到幽灵,而齐木通过接触感应可以达成视觉共享,也可以看到幽灵—— 本来可以看到幽灵的,但是它们全都跑走了。 抬头往后看,幽灵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方向飘聚,那个方向……齐木眉头微蹙,是真田千果新家的方向。 正巧相卜命这时又提道:“不过那时有时无的死相还真的有点令人在意啊,我倒是有种预感,这会不会和她老公有关系……” 齐木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齐木?” 两人疑惑回头,发现齐木“biu”地一声消失了。 · 同一时间,幽灵聚集的房子内。 偌大的浴室水声潺潺。 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气从浴室的门缝渗进来,千果打了个哆嗦,赶紧下池子泡起热水澡,薰衣草的味道让她有点犯困,许是因为飞机劳累,以及刚吃饱没多久,又和先生喝了点红酒,全身都被温暖的水包裹,这下睡意越来越浓,快撑不住了…… 浴室外,屏风另一面的客厅。 宽大的液晶电视上播报着晚间新闻:“实时速报,东京三丁目神原町突发一起恶意伤人案,作案者为一名三十岁男性,据目击者称,该男子行凶时面露异状,像是中毒失智所致,未携带任何武器,仅用牙齿就将受害者女性咬致颈动脉大出血,该女子正被送往医院急救……” 卡嚓。 电视机被关掉了。 月彦岚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默默将吃剩的食物倒在一个盒子里,看着里边的几个完好无损的寿司,此前对妻子温柔无比的脸此刻却冷酷寡淡。 真是可惜,明明是他特意挑的上好的“肉”。 可是妻子不吃,怎么办呢? 只能倒掉了啊。 于是他将余下的寿司倒入了厨余垃圾袋,将玻璃餐盒归为可回收垃圾。 一百年后的令和时代,垃圾分类已世界普及。 比如那些他吃剩的“肉”,就属于易腐烂的湿垃圾,来到这个时代的这一年他一直有好好在做垃圾分类。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或者最后一个词应该改掉,他是比“人”更崇高伟大,无限接近于完美的生物。 他的真名也不叫月彦岚,而是鬼舞辻无惨,但这名字听着太像反派了,他不想在这个时代引起太多注意。 他出生于距离现在一千年以上的平安时代,经历过平治之乱,见证过幕府的兴衰……可以说历史上任何一场有名的战役他都参与过。 一年前,一场史诗级大地震,他再睁眼便来到了这个时代。 但对于见证过无数个时代更迭的他来说,时间与空间对他来说并无太大意义,要做的事情始终都没变。 只是没想到,会在一千年后的这个时代,碰到那个女人…… “千果,还没洗完吗——” 最后一个字被扭在半空中。 他死死屏住了呼吸。 从浴室飘出来的,除了水蒸气,还有一丝血腥气…… 他几乎是一个瞬身便破门而入。 水雾弥漫的浴室,千果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他伸手从热水里捞她,发现了有红色从她下半shen冒出,化开在水池里。 喉咙涌上一股灼烧感,他死抿着唇,将妻子从水池里横抱了出来。 他把她放到床上,用毛巾把她湿漉漉的身体擦干,从她的行李箱里找出了备用的卫生棉条,刚要给她塞上。 不可思议的甜腻从那儿传来,再一次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差点就醉了。 他的妻子,是稀血。 稀血对于鬼来说,相当于木天蓼之于猫,能使其疯狂。 但鬼舞辻无惨毕竟是千年鬼王,这种诱·惑要把持也完全能把持住,只是…… 他直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血红的眼眸锁在她光洁无痕的美味肌肤,以及因泡澡过度而透着健康鲜艳的红色,让他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从一年前的初遇,或者更准确点,于他来说是重逢,以及后来交往的三个月来,面对如此美味的人类他一直忍着没动手,交往时期只进行到接吻那一步,而光是她的唾液就那样美味,无惨无法想象整个人品尝起来会是怎样的滋味。 如今安定下来,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属于他。 可以说,现在这状况,任凭他处置。 妻子对着咖啡果冻流眼泪的画面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区区一盒咖啡果冻,能让她吃到流泪,而他为她特意做的“寿司”她却连吃都不愿吃。 想到这,他不由地开始释放寒气,让房间顿时充满了恐怖阴森的气氛。 咻。灯光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他在黑暗中浑身一动不动,唯有一双充斥着恐怖杀意的嗜血双眸,一张白得吓人的脸。 他身上的黑气开始往四周扩散,指甲变紫变尖,朝床上的人伸去…… 想要血,想要肉,想要渣滓,想要坟墓。 想看她泫然欲泣且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 突然间 熟睡中的千果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直了起来,惊呼—— “啊!差点忘了那个重要的事情!” 无惨在她起来的那一瞬立刻收敛了一身黑气,表情也顿住,可又发觉自己的举动简直就像在怕了这女人一样,顿时心里又怒了起来。 “对不起啊,岚君,我竟然在搬进新家第一天就这样丢下你睡着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千果如此地深情而又歉意的声音硬是让他连那怒火都一下子灭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诧异。 “你生我气了吗,岚君?真的很抱歉,能够和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真的很开心,今天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忙了一天,现在,我们来h吧。” 无惨:“……!!” 这种虎狼之词,生生让他这个存活千年娶过n个老婆的恶鬼都惊得战术后仰了几分,指甲缩回原来的长度,盯着她迷迷糊糊的脸,试探道:“千果?……你来月事了。” 意思是来大姨妈不能啪,先生真是体贴。 “哦,说的是诶……”千果软糯地应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无惨:“千果?” “zzz……” “……”这是梦游?还是梦话? 怎么说呢,心里十分不愉快。 才退下的黑气重新在无惨体内扭曲成型,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呼呼大睡的千果身边,苍白的手指直直抚摸上她白皙光滑的脖颈—— 第7章 不速之客 此时已是晚九点,只有寥寥散步的居民。 齐木楠雄站在千果新家的门口,正思考自己此番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出现在这是为了什么呢? 哦,对了,是为了确认为何幽灵会聚集于此,但是他忘记把鸟束给捎过来了,他竟然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房子肯定有问题,总而言之瞬间移动冷却时间三分钟还没过,幽灵脱体风险太大,心灵感应失效,千里眼也会被抵制,那就先…… 很正常地按门铃吧! 等等,不行。 该要如何解释他的动机呢?不好意思看你们家包围了一圈幽灵所以来查查水表?真田千果的话还好说,万一是那个只交往了三个月就把人家骗进婚姻坟墓的野男人开门怎么办?……不是故意黑,只是套用了鸟束的形容。 齐木叹气,闭上眼睛,回想起了千果之前说的院门密码,手指刚准备按下第一个数字…… 又放弃了。这样和私闯民宅有什么区别? 最终他只是拿出了手机,用最原始的方式,拨去了那个压在通讯录最底端的号码。 滴——嘟——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也不知怎的,齐木忽然就联想到了相卜命说的关于千果死相的事情。 这时,院门“啪嗒”一声,自己开了。 齐木瞳孔猛然一缩,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红渗渗的眼睛。 男人黑发冷皮,纯黑的西装让他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眼珠血红瘆人,仿佛在盯着什么猎物。 齐木维持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屏住呼吸,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人的靠近,这家伙便冷不丁地突然出现在面前…… 空气中没有任何一方的呼吸声。 甚至连含氧量都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鬼舞辻无惨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心生疑惑。 这栋房子是他自己挑的,早就在第一时间布下了某种结界,以至于可以在第一时间对异状作出反应。 刚刚在千果房间里的时候被打断,就是因为感受到外界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当时以为是快递员或者流浪汉那种低级的食物。 可明明他感受到了有猎物的气息,出来一看却什么人都没见到。 是错觉吗? 没看见可疑的人影,也没听见什么可疑的声音…… 等等,不对。 刚准备转身的无惨一顿,猛地伸手往前面一抓—— 只抓到了空气。 本来空气中那隐隐约约的通话铃声也在这时停止了。 齐木一直一直站在他面前,没有动过一步。 刚刚无惨那突然一抓,简直千钧一发,可以说再往前两三厘米,就碰到他了,那么他维持的透明化也会直接解除。 齐木站在那儿,瞬间移动的冷却时间三分钟还未过,他没发出任何动静。 他一动不动盯着面前应该是千果老公的男人,双眸逐渐被一层一层冷意覆盖。 这短短的几秒中他确认了三件事情,而这三件事情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家伙: 一,齐木早先确认过这里并没有装任何摄像头,但是男人却仿佛未卜先知地发现了他,并且以常人无法达到的速度突然出现在面前。 二,他同样无法读取这个男人的思想——不仅如此,甚至连透视的能力都对他无效。 三,齐木没来由地相信,或许以上第二点就是心灵感应对真田千果失效的原因。 很好。齐木露出危险的笑容,千果老公,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与此同时,屋内。 千果的房间里多了一个身影。 身影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将手指凑近她的鼻尖,感受到了浅浅的鼻息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这是齐木用分/身术制造出的分/身,偷偷从门口溜进去的。 只是为了确认真田千果是否还健在,那若有若无的死相实在是令人在意。 现在确认了她安好,他便也放心了不少。 房间很大很豪华,窗外的银蓝月光流淌在屋内,宁静祥和,星星以肉眼可见的光亮轻轻闪烁着。 齐木皱起了眉。 今晚的月亮,似乎不是这样的,来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么大的星星。 “唔……” 床上的人儿传来微不可闻的轻呢,仿佛在做着什么梦。 齐木的注意力从窗外转回到床上的千果。 即使卸了妆,她也保养得和十八九岁时的少女模样没有丝毫差别,睫毛浓而翘,眼皮下自带不甚明显的卧蚕,这让她平时笑的时候显得多情撩人,而这会没有笑,闭着眼,眉头轻轻皱着,又让人觉得疏远冷淡。 齐木突然发现并没有她不笑时候的印象,记忆里她总是面带笑容。 熟睡中的千果忽然翻了个身,鼻尖擦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指。 千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齐木?” 齐木的分/身君的心脏猝不及防猛跳了一下,反射性地就要收回手…… 却被千果紧紧抓住。 “梦吗……” 千果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带着浓重倦意的眸光落在齐木脸上,来月事的虚弱让人分不清是梦是真。 她很快又阖上眼睛,手抓得没那么紧了,闭眼的瞬间抵着他手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一个极其自然的小动作,带着近乎亲密的撒娇意味。 齐木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本来是因为紧张产生的下意识动作,这下却感觉就仿佛是特意回握住了她。 千果重新进入了梦乡,只是眉头不再皱着了,舒展成安心的模样。 这时,外头的客厅传来了动静——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齐木的分/身君消失了。 连带手上的温度也骤然撤去。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环顾着幽暗的房间,只有妻子一人在床上熟睡,一只胳膊裸·露在外,垂在床边,仿佛想在梦中抓住什么。 无惨朝她床边靠近,拾起了那只白皙的胳膊,忍着想直接吞下肚的欲·望,动作轻柔地将其塞回了被子里。 经过刚刚那莫名其妙的一茬,他突然丧失了兴致。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反正……来日方长。 · 而另一边,刚刚解除了分/身又用瞬移回到家的齐木楠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啊啦!楠酱,你怎么了?”齐木久留美惊讶地看着自家儿子一手扶着墙壁虚脱的样子,“是不是第一天开店太累了?” 怎么可能,经营一家甜品店对于他这个超能力者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只不过碰上了意想不到的灾难事件……齐木楠雄后半句没有传达给妈妈,因为不想让她担心。 今天的信息量过于爆炸,他今晚得去海里好好理清一下。 但在那之前,他用心灵感应远程联系了鸟束零太。 “啊齐木!刚刚一声不吭地你跑哪去了啊?什么?那些幽灵我怎么知道会聚集在那边啊?不过以常识来说,幽灵一般会喜欢晚上阴气重的地方吧。诶…等等!卧槽!我才发现我的守护灵,啊,燃堂他爸也不见了啊!” 齐木黑线:你这个反射弧有点过分了啊,给你个任务,如果白天它们回来的话,让它们把这一切好好解释一下,回头告诉我。 鸟束:“什么嘛齐木!你担心千果酱就不能直说吗?哪有这样使唤人的?连我的守护灵都不放过……” 齐木:这是命令。 鸟束:“……齐木你变了!” 齐木:不愿意的话,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 鸟束:“!!!” 第8章 出血量超大 第二天一早,千果被一阵食物香味香醒的。 这个世上,有两种起床方式最为幸福,一是被爱人温柔地吻醒,二是闻着食物的香味苏醒。 她的先生总在她醒来前就去上班了,要不到亲亲,但是先生会早早为她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光是这一点,千果没有什么理由不对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知足。 千果迷迷糊糊起身准备洗漱。 一掀开被子,揉碎桃花红满地…… “啊啊啊啊啊!” 千果瞪着面前仿若凶案现场般的画面,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死了。 清醒了一阵后,她才意识到是亲戚来了。 这血……说来惭愧,她的体质虽说来月事不怎么痛经,但是出血量超大! 想起来了,昨晚泡澡泡晕过去了,应该是先生照顾她的。 没想到先生这么害羞,都结婚了还不好意思碰她。 证据就是,在床头放着的那个卫生棉条……当然,也有可能是纯情先生不知道该怎么用吧。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催命般地响起,千果被吓了一跳。 一大早的这么着急,不会是坏人吧? 千果光着脚小跑到玄关处接起话筒道:“你好,哪位啊?” “有包裹。” 毫无任何起伏的冷冰冰的声音,并没有清晨快递员该有的朝气响亮。 千果反应了一会,应该是快递:“那个,你扔进来就可以了。” “需要签字。” “……” 千果吞吞口水,虽说先生叮嘱过她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虽说光天化日之下不太会有坏人,她还是披了件外衣理理头发准备出门,顺道拿了弦一郎塞给她的那把剑——当然,虚张声势做做样子罢了。 千果打开了院门探出脑袋,一个眉清目秀的黑发小哥面无表情站在门口,身着普通工作服,身高平均值以上,就是头发有点长,还扎了辫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剪了,总之不是很服帖,看着像刺猬和穿山甲的结合体。 “你的包裹。” 他递上一纸箱,没有正眼瞧她,嘴巴也没怎么动,酷酷地做自己的工作。 怎么说呢,这高冷程度很像她的某任前男友。 总之千果十分懊恼,估计是经期综合症让她一大早的神经紧张,这里可是日本东京,又不是一年前的格鲁吉亚贫民窟,治安良好不可能会有坏人的。 千果接过箱子,等着签字,却看到他倒腾了半天机子,也没整出个明白。 “需要帮忙吗?”千果好心道。 小哥终于望向她,说:“抱歉,第一次用,不太会。” 说着,递给了她。 千果也是个热心肠,没有去计较,耐心地接过终端研究了下,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尴尬,笑着唠嗑:“你是第一天上班吗?” “是的。”小哥也挺耿直,“之前换了好几个工作,今天是新工作第一天,你是第一单客户。” 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刚刚电话里没感觉,这么一听,发现他的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大家为了生活都很不容易呢。”千果感慨,“我听我意大利的朋友说过,劳动是一种罪,大家都是罪人,为了赎罪而工作,也是很有意思的说法呢。” 小哥看了她一眼,“你意大利语还挺好的。” 千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脑回路,愣愣抬头:“哦…谢谢。” 千果很快把机器弄明白了,其实只是死机了,重启一下就可以了。 她腾出手拿笔签字,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拿着剑。 啪嗒一声,武器掉在了地上。 “啊呀!” ……简直公开处刑。 “抱歉!”千果怕人家误会,赶紧弯腰去捡… 却不料被对方先一步捡起。 “这把刀…” 千果想道谢,却意外地瞧见小哥寡淡的脸上,表情突然有了一丝起伏,像困惑,又像怀念。 下一秒,她看见小哥“咻”地一声抽出了刀,熟练地在手里转了转,钴蓝色的瞳孔光芒愈甚,仿佛走失的雏鸟见到了远归的鸟群。 “请问,怎么了吗?”千果问。 小哥一怔,才反应过来将剑还给了她,“抱歉。” 见千果似乎被吓到了,他只好解释:“我看到这把刀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千果:“你也懂剑道?” “也许吧…?”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千果惊讶,这年头送快递的小哥都这么多才多艺,刚看他耍那两下子,完全就是个经验丰富的高手啊,“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这把刀……” 小哥:“无功不受禄。” “…的制造商地址告诉你。” 小哥:“……制造商是什么?” 对方仿佛和时代有些脱轨的说话方式让千果汗颜:“就是做这把刀的地方,你跟他们说我名字的话,还可以打折。”她说着朝他笑了笑,觉得有缘:“你叫什么?” 小哥:“我没叫啊。” 千果:“…我是说你的名字。” 小哥沉默了一下。 “啊,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没有,其实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小哥说,“我只记得我似乎姓富冈,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千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同情。 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快速写了个地址递给他,道别后回屋迫不及待地拆快递,三下五除二,发现竟是一串十分精致的珊瑚手钏,粒粒浑圆饱满,殷红如血,微微一动红光流转。 好看是好看,但对于一早起来就碰到“血光”之灾的她来说,这红色看着有点难受。 但仔细一瞧这颜色和先生眼睛的颜色特别像呢。 里边还有一张字条,是先生的字迹:【客户从斐济带回来的纪念品,觉得你会喜欢,就立刻给你寄回去了。】 毕竟是先生的心意,千果还是满怀感激地将其戴在了手腕,起身去拿一直放在茶几下充电的手机,想给先生发条信息。 打开屏幕的瞬间,却意外地看见了某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记录里的名字。 像是无意掀翻的烛火,让她瞳孔轻轻颤动。 千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么想来,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梦到有人出现在她的房间,像个僵尸一样盯着她。 于是本来要给先生发消息的手指不听话了,直接回拨了昨晚的那通未接来电—— “诶?!” 千果震惊地看着手机一秒不到就被接起了。 “……”她发誓,是手机自己动的。 “那个…摩西摩西?”直接挂掉也不太好,千果忐忑地放到了耳边,“齐木君?” “…嗯。”依旧是平淡得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嗓音。 ……但就是那么该死地好听! “早上好!” “嗯。” “在忙吗?” “嗯” “今天是开店第二天了吧?也要加油啊!” “嗯。” “昨天的咖啡果冻特别好吃!我会推荐给我的朋友们让他们多多去捧场的!” “有什么事吗?”终于愿意多说几个字了。 “……”千果无语,几乎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张六根清净的脸上开始挂起那么一丢丢不耐烦的表情。 “齐木君,”她决定直说了,“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吗?” “……”这回轮到齐木噎住了。 该死的,他昨晚忘记把她手机的来电记录消除了! 第9章 姨妈恐惧症 “我昨晚好像梦见你了。”千果眉头轻皱,努力回忆着,“就那么几秒钟,却仿佛跟现实一样。” 齐木:“……”这台词对于一个已婚女子来说有点危险啊。 不过不是她的错,他昨晚确实“私闯民宅”了,因为要确认她的存活。 现在看来她还好好的,那就放心多了,齐木第一次仅仅因为一个电话而感到如此心安。 昨晚他压根没睡,在大海里泡了整宿,今天一大早又从鸟束那里逼出了关于幽灵的情报,据燃堂他爸说,是因为那房子晚上阴气重所以才引得他们聚集过去的,全国各地来的都有,说不定能求个幽灵二婚。 道理齐木都懂,但问题是,为何千果家会阴气重?守护灵为何丢下宿主跑去群聚?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而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猜测——千果的老公绝对有问题。 至于这个“问题”大不大,严重程度如何,还需要进一步观测。 他想告诉千果当心一些,但不知应该以何种理由或是何种身份去说这样的话……朋友?不想承认,前男友?……更不想承认。 【你老公可能有问题,你要小心】这种话说出来会被认为有问题的反而是他。 “我是想跟你确认婚礼蛋糕的事情。”齐木编了一个理由回复了她前一个问题。 “诶?”千果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你答应了吗?” “嗯。” 千果有点懵,幸福一下子来得太突然:“那我下午的时候过去你们店商量一下具体的安排,可以吗?” “嗯。”又变回只有一个字的回答了。 “齐木君…”千果叹气,“下午见。” 她直接挂了电话,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好好收心,那就要全心全意做一个称职的人/妻。 于是千果将吃剩的早餐收拾好,洗了碗擦了桌子,将今早的垃圾和昨晚先生已经分好类的垃圾一同扔了出去,回来洗了被单去阳台晾起。 打开落地窗,灿烂明媚的阳光一刹那朝她涌来,在无数枝叶与枝叶的夹缝间,此起彼伏的光影犹如某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里,一个偌大的美好囚笼。 ——明明从外界看被植物遮得不透光,室内的光照却十分充足呢。 做完所有的工作后,她从冰箱里拿出了昨晚没舍得吃完的咖啡果冻,一边吃一边预习着婚宴的一系列流程,有点紧张,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好,成为贤妻良母,抛弃杂念,全心全意投入家庭。 可是当她看着空掉的咖啡果冻盒,想着的却是,如果能有永远吃不完的咖啡果冻就好了。 或许是惩罚吧,这么想着的时候,腹部突然传来隐隐钝痛。 太蠢了,她忘记自己大姨妈第一天,竟然还吃冷冻的咖啡果冻。 千果捂着肚子,缓缓从椅子上滑下来。 …… 在床上躺尸了半天居然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惊醒。 “啊齐木君!”千果手忙脚乱接电话,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对不起…啊,都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在等我啊?” 不知是不是幻听,她似乎听到了那边松了口气的声音。 确实,齐木那边说好下午要过来的人却迟迟未来,也没有消息。 而在这一下午的时间,他把什么可怕的情形都想遍了,想到了死相的成真,想到了她被她身份可疑的丈夫欺负了,甚至以他无法窥见的方式杀害了。 千果愧疚地说:“我在家,但不太舒服,所以放你鸽子了,抱歉啊……” 齐木很心烦,其实他现在就站在她家院门口,隔着两扇门,千里眼被结界挡住透不进,心灵感应传不到,瞬间移动会暴露,而手机君这两天更是达到了出厂以来最高频的使用率,“你还好吗?” 听到那好听的声音通过听筒以电波的形式传入耳朵,千果彻底清醒了。 你还好吗? 千果从来没有听过齐木用这样近乎温柔担忧的语气跟她说话,从来没有。 或许是因为午睡睡太久一睁眼天黑黑,听着这样的声音,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千果发出灵魂一问。 齐木语塞,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该怎么说?担心你会死掉?因为相卜命在你脸上看到过若有若无的死相? “不舒服的话,该去看医生。”齐木侧面回答,一边用心灵感应联系了相卜命。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千果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落在齐木耳朵里听着更加虚弱了。 “没人照顾你?”齐木伸手放在门铃码处,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虚弱你老公也不管?……算了,那个可疑的家伙,在挖出他的真实身份之前齐木不敢妄下定论。 “先生在上班,得晚点才回来。”千果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说自己作死贪嘴吃了冰的咖啡果冻导致痛经难耐卧床躺尸,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把先生提前叫回来。 “去看你?”齐木问。 “啊啊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千果连忙拒绝,现在她一脸憔悴,又没梳妆打扮,怎么可能以这种样子见前男友? “你的症状?”齐木像个问诊医生似的。 “真的没事,就是肚子不舒服而已,躺躺就好了……” 齐木利用心灵感应实时把情况转达给相卜命,得到了一个令人放心不少的猜测:可能是来大姨妈。 “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吧。” “诶?!” 千果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字样,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直到现在都能被齐木耍得团团转,前一秒还在担心她,后一秒又无情挂断了。 怕是齐木会因她放鸽子而不高兴,会反悔,那她的婚礼蛋糕是不是就有泡汤的危险了? 直到相卜命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果子,齐木让我过来的,你是不是来大姨妈难受啊?” 相卜命给她买来了红糖和止痛药,意外地发现她脸上的死相已经不见了。 “小命,谢谢你!” 本来千果打算晚上等先生回来一起去超市采购的,说来也奇怪,新家被先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了女性生理期需要的东西,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每次她一到生理期他都会退避三舍。 一开始她以为是先生过于纯情,觉得他可爱,后来交往后期她故意在先生面前提这件事,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人神共愤的脸蛋上出现过那么一丢丢的红。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先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大姨妈没先生,有先生没大姨妈。 “果子,这是给你设计的婚礼蛋糕的图纸,是齐木用念——”相卜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差点说了【念写】,那么齐木就完蛋了。 千果:“念什么?” “念…着你喜好的图案和颜色设计的,你挑个喜欢的?” 千果挑眉:“他还记得我的喜好啊?” 相卜命被她莫名的气场逼得冷汗阵阵:“总之,你挑挑吧,顺便咱们商量一下送货时间?” 千果也没有纠结下去,和相卜命商量了一会儿后想留她吃饭,后者表示已经吃过了赶着回去,临走前还感慨了几句:“果子你嫁了个好老公呢,住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有那个包包,是这个季度的最新款吧?你老公对你真好!真期待下周的婚礼啊!” 类似的赞美话千果在意大利就听过不少,没多大反应,只是附和:“说的是啊。” “你是怎么决定和你的丈夫结婚的?”相卜命又多问了一句。 “嗯…为什么呢?”千果歪歪头思考,“大概是突然就浮现在脑海里了吧?和这个人结婚成为他的妻子的画面,不是梦也不是幻想。” “梦和幻想?” “嗯,你看,我之前谈过的几段恋爱也不是那么顺利嘛,当然,和齐木君也是。”千果说着声音降低,近乎喃喃,“如果当时顺利的话,可能人生就会不一样了吧。” 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当年和齐木分手太过意难平,她也不会去意大利,也不会遇上那场事故,也就不会遇到现在的先生。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不管有多喜欢,不管有多想要,他都不会是她的。 直到一年前她一直都在逃避接受这份孤独与不甘,而那样太沉重了。 于是后来不断告诉自己,不管有多喜欢的人,都是可以改变的。 “后来我明白了,有些人就像星星,你抓不到的。” 相卜命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颜,差点就想告诉她,其实齐木并非不在意她,其实他这两天一直在想她的事情,当年千果回国找他,齐木也并不是故意外出躲着她,而是恰巧用了瞬间移动去意大利看她。 可惜造化弄人,他们完美地擦肩而过。 可是相卜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千果现在过得很好,气场良好,死相也消失了,她甚至怀疑之前是自己看花眼。 送走了相卜命后,千果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叫了份外卖吃,期间收到了先生的消息。 看到那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她觉得她的预感应验了。 先生大致是说这几天公司临时有重要业务要去九州出差,要等到下周婚礼前才能回来。 掐指一算,婚礼前一天恰巧是她姨妈结束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她都见不到先生了吗? 先生,难道真的有姨妈恐惧症? 总之,身体和心灵都不大爽快,她想给先生打电话,但又害怕打扰他工作。 可仔细一想,现在这个点也不是工作时间,那么打给他听听声音总行了吧? 不然的话,她怕她会想昨天晚上一样,躺在先生旁边却梦着另外的男人…… 越往下想越有罪恶感,她果断地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一道声嘶力竭的哀嚎在里边炸裂。 “岚…君?” 千果呆住了,这声哀嚎就像龙卷风一样刺痛了她的耳膜,她从未听见过如此倍受折磨的嚎叫,那么悲惨,悲惨到让她预感她所期盼的那种安稳简单的生活,正在以一种她无法控制的方式走向未知的局面,就是这样的嚎叫。 而这声嚎叫,从接通先生的电话中传来。 第10章 想要宝宝吗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的袭击咬人事件?” “有传言说,咬人的不是人类,而是恶鬼哦……” “所以说啊,与其大晚上孤零零地被恶鬼吃掉,还不如和我在漫漫月色之下共赴黄泉……” “齐木齐木!果子的死相消失了,咱们可以放心——”相卜命气喘吁吁跑回来还以为走错了门,他们店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此时,到时间该关门的甜品店内,围了一圈女孩子,叽叽喳喳神色各异,而被围着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穿着卡其色长外套的卷发青年,这家伙非常过分,只点了一杯咖啡果冻便坐了一下午,眼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不厌其烦勾搭其他女顾客。 “哇,知性小姐姐你回来啦?”青年从一堆女孩子中朝相卜命招手,“我们在讲最近的都市怪谈哦,你要不要加入?” 相卜命被这么一夸都差点飘了,忽然明白为啥今天会多了这么多女顾客,这小伙子不仅面相英俊气场良好,小嘴还特甜。 这不,他马上又吹道:“你们这家新店真有意思啊,员工这么少服务还能如此周到,好厉害啊!” ‘只有三个不务正业的员工竟然还能正常营业呢,不会是有什么超能力吧?’——这才是另一边齐木楠雄读出的他内心的危险想法。 ‘抱歉,马上关门了,各位请回吧。’齐木不客气下逐客令,既然相卜命已经带回了好消息,那么他也能收工回家打游戏了。 几个女顾客一哄散去,而那个青年却仿佛啥也没听见似的,依旧笑眯眯坐在那儿。 “啊,你怎么还不走!”鸟束换下工作服出来,指着人家鼻子就开始大喊大叫,因为这家伙不仅比他帅,还抢走了小姐姐,这下非工作时间正好可以公报私仇,“小哥,”鸟束眯起眼睛,“你点的咖啡果冻还没付钱吧?” “啊呀!”青年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摸摸口袋,哭丧着脸:“完了,我钱包被偷了!怎么办啊,我可是大老远从横滨过来的啊,这下连回去的车票钱也没有了……” 鸟束凶神恶煞:“我管你!不给钱别想走!” “我能赊一回账吗?” “窗都没有!!” “那我在这里打工抵账可以吗?” “不需要你来添乱!!” “那你杀了我,以身抵债总行了吧?” “你有病啊?” 齐木服了,不想听这俩人浪费时间,‘鸟束,赶紧回你自己的家,别管他。’ 鸟束:‘那怎么行啊?这家伙可是骗吃骗喝骗美女欸!’ 齐木:‘他是故意的。’ ‘哈?’ 齐木无语,重新将目光放到装模作样的青年脸上,懒得再去读取他的思想,光是那眼神就透着狡黠,全身上下那种玩世不恭又自然而然透出野兽般精明又潇洒的感觉,以及和海藤瞬一样没受伤却缠在手上的绷带,让齐木觉得最好不要和这家伙扯上关系,‘抱歉,我们店不缺人手,这次就当请你了,请回吧。’ “店长先生,真大方啊。”青年笑眼又弯了几分,手撑着下巴,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这样可是赚不到钱的喔~” 齐木有些不耐烦了,却看到他下一秒站了起来,手插口袋走来,自说自话朝他们鞠躬:“鄙姓太宰,入职第一天请多指教!” 齐木:‘好的,那你今天被解雇了。’ “…一定要这么无情吗,店长先生?”叫太宰的青年鼓起嘴,随即又嬉皮笑脸道:“说不定以后我能为你们派上大用处哦~” 呀嘞呀嘞,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齐木没再理他,却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用超能力收拾店面,只能用实际行动发出最后通牒,啪、啪、啪,干脆利落地关掉了所有的灯,一个人先出去了。 鸟束朝他扮了个鬼脸,也跟出去了。 相卜命锁上后厨门,问他:“你为啥就这么想来我们这工作?” “要说原因…”太宰点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大概是我想不劳而获吧?” 相卜命没听懂:“啊?” 太宰天真地歪歪头:“因为看你们这么轻松就可以运营一家甜品店,也不用做什么劳动,这难道不是羡煞百万农民工的理想工作状态吗!而且,你们店长甚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说话嘴巴都不用动吧?” 相卜命:“……” 这位太宰先生,你发现了华点。 . . . 另一边,正在给先生打电话的千果,在听到那声惨绝人寰的嚎叫从听筒传来的时候,整个人汗毛都竖起了。 但嚎叫很快戛然而止。 耳边一阵杂音过后,先生的声音终于传来:“千果吗,怎么了?” “岚君…”千果上了床,裹进被子瑟瑟发抖,“你那边是怎么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先生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温和,仿佛刚刚那声嚎叫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刚刚那声叫喊…”千果吞吞口水,怕先生遇到事了,“我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耳边似乎传来了先生一声轻笑,似无奈,又似嘲弄:“你说那叫声啊,没事,碰到路人在吵架而已,别担心。”鬼舞辻无惨弹了弹指甲上rou渣,用看路边石头一样的眼神斜睨着脚下那堆身体组织,嘴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语调,“这个时候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睡不着。”千果听他没事安心了不少,随便找了个理由撒娇,“你现在在干嘛?” “我现在……”鬼舞辻无惨朝巷口走去,指甲缩回原来的长度,“现在正准备开车去九州。时间还早,你这就要睡了?” “因为没别的事做,又不能出去玩,好无聊。”千果摊在床上翻来覆去百无聊赖,灯开得大亮,能看到窗户上身型纤巧的倒影。 还有身下那又大又漂亮的床,这是先生特意为她定制的深檀木色古典欧洲床,以前留学时在法国文艺史的图册上看过,喜欢得不得了。 “最近晚上少出门,不安全。”随着无惨走出巷子,身后的一滩烂泥也悉数流入下水道,马上就要下雨,卷着垃圾尘土会成为深埋城市的污浊。 一个电话之隔,一边是血肉模糊满目污秽,另一边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妻子此时此刻躺在暖洋洋的古典床上懒洋洋的画面。 “是不明袭击事件吗?我看到新闻了。”千果说着忽然坐起来,又换上担心的语气,“岚君你晚上没问题吗?我听说那名受害者就是晚上走在路上就被莫名袭击的,而且袭击者还没被抓到!岚君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尽量和同事一起出门不要走偏僻的地方,哎哟也不知道九州那边治安会不会好点……” “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的,倒是你,好好待在家里,比去哪都安全。” “可是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先生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看窗外的夜色,最好的月亮和星星都给你摘来了。” 千果关了灯,外头的月色依旧那么美,又大又圆散发着盈盈流光,星子像是从波西米亚的玻璃瓶中倾泻而出,难得一见的星月同辉,浪漫无比。 “可是…”千果对不回家的先生耍起了小任性,“我更想要太阳,你也能摘给我吗?” 无惨:“……”这好像不太可能。 “哎,我开玩笑的啦!”千果觉得有些没意思,她知道先生不喜欢晒太阳,光看他那白得透明的皮肤就知道了,再不行看他买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防晒霜就知道了。月彦先生,比她还更注重皮肤保养,怪不得三十一的年纪看上去像十八岁。 千果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来了,“呐,岚君,”头一倒又陷回床上,“我听小姑说,有了孩子后就会忙得每天都没有时间了。” “嗯…?”无惨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想要吗?”千果问。 “要什么?” “宝宝啊。” “宝宝?”无惨反问,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神奇,“你想要宝宝吗?” “唔怎么说呢,有了宝宝会感觉生活更有乐趣吧?但我又舍不得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状态,有宝宝就得每天围着他转,说不定我生完孩子后身材会走形,那岚君你还会不会爱我啊?” 一丝微不可闻的笑声在无惨的唇边泄漏,他踢了踢鞋尖,转身继续朝街上走去:“嗯?你觉得呢?” 千果估计是真困了,继续没头没脑地嘟囔着:“哎哟我是觉得虽然这不是个简单事吧,但转而一想,能赋予他人生命这种事情,不觉得很神奇吗?——如此渺小的我竟然也能创造出这样可爱的生命,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 无惨听她说着,五颗心脏毫无任何波动:“对我来说你就是生命的奇迹,我一直很感谢命运,能把你带来我身边。” 难得说了情话,却不见任何反应。 无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千果?” “zzz……” 无惨:“……” 指甲又痒痒了。 千果在那头没撑住,很快地进入梦乡。 她真的梦见她有宝宝了,宝宝长得很可爱,一直在对她笑,还有酒窝。 只是宝宝的头发颜色很奇怪,不是黑色,而是粉色…… 梦里的千果一回头,看到穿着居家服的齐木朝她走来,接过了她怀中的宝宝,满眼笑意。 千果猛然惊醒。 咔哒咔哒咔哒—— 外头铁门处隐约传来奇怪的动静。 第11章 夜雨初至 千果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仍沉浸在刚刚美噩难辨的梦中,她赶紧冲到水池洗了把脸,披上件外套打算去看看究竟。 出到院子,听到外头传来非常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外带着狼吞虎咽的吞咽声。 走近后,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跪在院门口,旁边的垃圾桶倒了,他正狼吞虎咽的是千果早上刚扔的昨晚吃剩的寿司。 轰隆隆—— 惊雷炸起,水汽浓郁,夜雨将至。 千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小害怕,但很明显这只是个可怜的乞丐,竟然只能捡垃圾桶里剩饭剩菜吃。 “那个,你……” 千果稍稍靠近过去说话,然而那乞丐却浑身猛地一震,整个脑袋摇摇欲坠地晃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了似的。 他回过头,露出一张青白骇人的脸。 没有血色,干干瘪瘪,皮肤像枯树皮。似乎是闻到了千果身上什么味道,身子摇摇晃晃的,像醉了一样,渴望地朝她伸出布满青筋的手:“好香……给我……” 嘶哑尖细的声音,是个女人,可怜的女人。 “你是不是很饿啊?”千果听不清她嘴里咕哝着什么,这附近少有乞丐出现,看她身上破破烂烂还受了伤,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有丈夫吗?有孩子吗?是被折磨还是被抛弃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看着她,千果想起了一年前误闯贫民窟遇到的那些贫民,如果不是遇到先生,她很可能也会变成这样,抑或是被羞辱而死。 先生对她有大恩,她愿以施恩为报。 这里不是命如草芥的贫民窟,这里是人情冷暖的东京都。 “如果你能站得起来的话,跟我进来吧,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煮点热的给你吃,你吃完可以在院子里休息,等雨停了再走吧。” 千果朝这位可怜的女人招了招手,对方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应该是听懂了,只是依旧发出咂嘴的声音,估计是饿坏了。 “那个,我先生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所以只能委屈你在门口台阶上坐一下啦,我很快给你做好!” 夜雨终于悉数而下,凉凉的,湿气中带着丝丝阴气。 千果点了火,将锅里的水烧得滚烫,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和一些绿色蔬菜。下面、煎蛋,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厨房,祛除了一些阴凉的氛围。 千果煮了两碗,想着若是让对方一个人吃难免有心理负担,便也给自己煮了一碗陪她吃,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嘴馋。 听见客厅里传来动静,千果探出身子,发现她竟然跟着进来了,“诶!等等,能请你在门口等我吗,被我先生发现会不高兴的,我刚煮完,你……” 最后的话被吓了回去。 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贞子似的朝她晃悠悠爬了过来,仿佛失了智,双目浑浊,竖瞳涣散,争着抢着去扒她的裤子,口水如瀑布,“给我吃…给我吃……” “诶,你别急!” 千果被扯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两碗面猝不及防全摔了,滚烫的汤面淋到女人头上身上,对方却毫无反应,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还用手沾了沾头上的汤汁放入嘴里尝。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是不是烫伤了?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千果蹲下去想帮她,朝她伸出手,露出了那条珊瑚手钏。 “!!!” 前一秒还趴在地上醉醺醺的女人忽然跟受了惊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用正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迅速贴到了这个空间所能允许的最远处的墙上。 “你…怎么了?”千果诧异地望着她瑟瑟发抖满目惊恐地样子,疑惑地朝她走了两步,“你没事吧?” 女人一见她靠近全身剧烈一颤,居然缓缓地从墙上滑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牙齿打颤,口吐不清。 “对不起…对不起!无惨大人…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对不起?”千果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其实她刚刚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可能脑子不太正常,八成是个疯子。 但是再把人家赶走也不好,说不定还会有风险,而千果知道对付疯子的方法往往是把对方当正常人对待,所以才故作淡定。 况且,女人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但是现在,这大姐一个劲给她磕头是怎么回事?地板和墙壁都弄脏了啊,先生有洁癖,她也爱干净,弄成这样谁都不好受。还有无惨是什么鬼东西?真难听。 “那个,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对我磕头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给你一点食物,你就赶紧走吧,外面下大雨,我再给你一把伞,可以吗?” “呜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女人见她越靠近就越往角落里缩。 千果:“……”简直无法交流了。 门还开着,外头雨越下越大,声势浩大如同千军万马,屋内是女人没完没了的胡言乱语还有磕头声,数种吵闹声混杂在一起,搅得千果开始头疼,不知道眼下该如何处理,准备考虑直接叫个救护车算了。 忽然,一股极寒的冷空气从门外透进。 千果身子摇晃了一下,有人仿佛瞬间移动般地出现在她身后接住了她。 千果震住了片刻,听觉被雨声杂声占满,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身后的胸膛没有温度,她抬头,对上了一双殷红如血的眸子。 她微微睁大眼睛:“…岚君?” “嗯,是我。”先生拢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 “你不是去九州出差了吗?” 先生的笑容依旧温柔:“改变主意了,不忍心让你婚礼前一个人太孤单。” “可是工作的话……” “你比工作更重要。”鬼舞辻无惨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眼睛,“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糟糕了,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失去意识的千果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鬼舞辻无惨一手抱着妻子,毫无温度的眼神投向墙角那个瑟瑟发抖自言自语的女人……或者应该说,低等的鬼。 竟敢闻着他妻子的稀血擅入家里,早知道那天就不该留着这种没用的废物。 无惨面无表情地挥下手臂。 还在胡言乱语的女鬼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渣。 无惨冰冷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雪白的墙壁和地板上难以抹去的污渍和血迹和怀中妻子身上甜腻醉人的稀血味道混在一起,搅动着他的视觉和嗅觉,让他烦躁。 他瞥向怀中的妻子,白皙泛红的脸蛋和在他臂弯中安然缱绻的睡容宁静得仿若世界静止。 他视线下移,摸了摸她手腕处的红色珊瑚手钏,缓缓勾起一抹莫测的笑。 第12章 极乐教教主 先生是个骗子。 说什么推掉出差在家陪她,依旧是早出晚归的——她睡下后他才回来,她起床前他便已经出门,唯一能证明他回过家的证据便是每天给她准备的早餐,若不是看在不重样的份上,千果就要跟他摊牌了。 现在还是新婚期就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往后如何熬到七年之痒?外人看来是嫁了个完美的丈夫,光鲜亮丽夫妻和谐,可实际丈夫却大多数时间见不着人。 ……怕不是嫁了个鬼。 千果照常洗漱完,打开电视一个人开始吃早餐,新闻播报着最近连连频发的市民袭击事件,有专家猜测是一种新型病毒侵入人类大脑导致的失心疯,劝市民尽量不要夜间单独出行。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千果视线落到墙上挂的日历,明天便是婚礼了,日期被圈了起来,还画了个爱心。 拉开窗帘,今天阴天,多云转雨,淅淅沥沥,意味不明。 饮尽最后一滴咖啡,千果长长叹了口气,说不过还是经期综合症的烦躁多虑罢了,她应该理解先生,先生是在为这个家,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所以才工作如此拼命,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涣散的目光微微凝聚,千果看向了电视机旁的墙角。 她走过去,蹲下看,那里有红红的痕迹,很淡,基本不会被发现。 她之所以会注意到,不过是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个疯癫女人闯入家里的一系列疯子举动,后来不知怎的她就在先生怀里昏过去了,之后先生怎么处理的她也不知晓,问起时先生只云淡风轻表示把她赶走并报警了。 千果拍了拍脸,不打算想太多,既然先生将一切处理得当,她作为妻子理应无条件相信他。 打开冰箱,惊喜地发现之前买的咖啡果冻都吃完了,于是兴冲冲地跑到卧室化了最精致得体的淡妆,比对了几套衣服,又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包包和雨伞满面春风地出了门。 在出门没几步,原本要去甜品店的脚硬生生地换了个方向—— 千果摸着自己扑通扑通诡异跳个不停的心脏,猝不及防的罪恶感让她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雨中凌乱的当下,她无意间从外套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名片。 “糟糕……”之前没注意放进洗衣机里洗了,她仔细辨认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几个字,万世…极乐教?千果不太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口袋的。 不过就是不想在家里闷着出来散散心,结果跟逃难似的,像个小傻逼一样莫名其妙来到了名片上字迹模糊的地址。 面前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庙宇,看起来十分古怪,放眼看去十分陈旧,但是门口两根柱子上的浮雕却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刚刻上没多久。 千果走近一瞧,右边柱子的浮雕刻的是天使,而左边的则是恶鬼。 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往来,只有门口坐着个打盹的小哥,千果轻咳一声,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教会?” 小哥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迷茫地打量了她片刻,后知后觉点头:“哦对…是有个教会的,往里走后边有个小门,进去就是了。” 千果朝他道了谢。庙内光线幽暗,所有的桌上都蒙了白布,供奉的神像她也没有见过,她一个人往里走,一排又一排罩着白布的柜台渐渐隐入黑暗。 千果能感知到这个场所大过她所想象,还感知到有什么人在内飘飘荡荡,只是她看不见。 她辗转到后门,看到许多红衣人影影绰绰。 刚推开门,便听到了歌声。 几十个身着统一红色和服的教徒整齐跪坐在堂内,各个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轻声合唱着听不懂的歌词。大堂的光线很昏暗,正中央写着几个大字:众生皆苦,但受诸乐。 千果寻思着可能是在做礼拜之类的,可她发现了,这些教徒无一例外全是女性,而且都是年轻女性。 后排一个姑娘发现了她,站起身走过来:“你好,是新入教的吗?” 千果摆摆手:“也不是啦,就是好奇来看看。” 姑娘发挥了传教的精神:“今天是听教日,你来的很巧,听教刚结束不久,现在离磨童大人休息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去和他说话。” “你们这个教是给人们排忧解难的吗?”千果问。 “是的,我们磨童大人可是神之子转世,能成为他的教徒可以拥有通往极乐世界的资格。” “神之子……幸村?”千果小声吐槽。 姑娘边说边把她引到了一处隐蔽的隔间,后便退去了,千果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听见一句漫长的叹息般的声音,如同黑夜里一具艳丽的尸体正对她展开召唤。 “你来了,等你好久了……” 声音是从一道黑色帘子后传来的,千果似乎对这声音有点印象,“您好,请问您是教主吗?” “是的,孩子,不用拘束,快坐下。” 非常沉稳温柔的男声,很容易让人产生倾诉的欲/望。教会看上去十分有规格,那些教徒又那般信任他,看来这个万事极乐教应该有点东西。 “你有什么烦恼想要倾吐吗?” 隔着一道帘子,看不清彼此的长相,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千果想着找陌生人倾诉一下这些天的烦恼也没坏处,最重要的事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于是她酝酿了会感情,开始倾吐衷肠:“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什么罪孽?” “明天就是我和新婚丈夫的婚礼了。” “……恭喜。” “但是我这总是梦见别的男人。” “……” “这算不算是心灵出轨啊?我和丈夫是闪婚,可能需要时间稳定。我很爱我丈夫,他对我也很好,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做梦梦到前男友……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她总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梦,那个充斥着咖啡果冻味道的梦,醇黑色的,入口微甜,回味涩苦,又越吃越渴,永无吃饱之日。 “我是个罪人,是吗?” 对方静静地听她说完,才问了一句:“你说,你梦见的是你的前男友,我可以理解为‘旧情复燃’之类的感情吗?” “应该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罪恶感。明天就是婚礼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但我就是心有不安……” “不必感到不安,我的女孩。”那声音依旧温柔有质感,带着某种诱导,“人类短暂的一生啊,既然事与愿违,为何不遵从自己的心声呢?” 千果:“遵从心声?” “无论常识和伦理如何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相爱的人结合一直都是万古不变的大义,遵从这一法则又有什么好罪恶的呢?” 千果一时没说话。相爱?怎么可能呢。齐木那僧,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相爱? “男人会变心,女人也可能心猿意马,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即便是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的爱情,也可能在岁月的侵蚀下土崩瓦解,更别提婚姻这种脆弱的东西了。根据我的教徒的经验看,所谓婚姻,不过是长期卖/春合约罢了。” 千果听完,膈应了。 怎么个意思,还怂恿她离婚吗? 对面见她没答话,忽然问了句:“你向往极乐净土吗?” 千果犹豫了一下,答非所问:“……我会跳极乐净土。” 对面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而后才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想摆脱这些烦恼,加入我们教会,一起前往没有痛苦与烦恼的极乐之地呢?” “入会有什么要求吗?具体要做什么?”千果单纯好奇一问。 “我们信奉的是肉/体与精神的永生,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与从天而降的神灵合为一体,通往永生的极乐净土。不用工作也不用做任何劳累的事情,只要将你的肉/体和心灵全权奉献教会,按时缴纳定额的会费,你的人生就将得到幸福的保证。” 千果拿起包包就走人:“我靠邪/教啊。” “…等一下,你这是要走吗?”对方像是没有意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声音抬高,“你对我的建议有任何不满吗?为何急着离开呢?” 千果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是淑女,刚刚说得非常小声,她确信教主大人没有听到她的脏话,于是回过身优雅不失礼貌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无聊来看个好奇罢了,现在有其他事情得先走了,感谢教主先生听我吐苦水。” 千果说完便要告辞,又被叫住了:“等等。” 见对方从帘后缓缓走出,千果立马背过身去。 “为何要背对着我?为何不愿看我呢?”他在背后问。 千果背对着说:“随意直视教主的脸是很失礼的行为。” 身后的人刚要说什么,此刻那个女教徒走了过来:“磨童大人,马上中午十一点,该到您的休息时间了,今天还是随机挑选轮守的教徒吗?” “不必了。”磨童大人对她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千果身上,带着某种愉悦又危险的味道,“这里已经有了。” 第13章 斯巴拉西! 女教徒愣了下,看了千果一眼,随即退下了。 千果还未有什么反应,就感觉身后轻飘飘贴近一个冰凉的躯体,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靠近的脚步声,随即她的脸被一只体温和她先生极其相似的手轻轻扳过,让她抬头,与他对视。 那杰克苏般白橡色的头发和七彩美瞳让千果想起来了,他是飞机上碰到的那位大妈……哦不,男子,还是个佛系美男子,唯一可惜的是长了对八字眉。 “多么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啊,是值得被赋予永生的对象呢。”美男教主朝她露出了亲和又迷离的笑容。 感觉气氛不大对劲,怵怵的,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那些教徒们都不见了,空气的温度也比来的时候要冷。 “能请您放开我吗?”碍于他教主的身份千果不好直接将他的手挥开,只能礼貌提醒。 “不要紧张,我亲爱的女孩。”磨童大人说着,居然真的放开了她,笑容温柔,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既然造访了极乐教,从来没有到此一游的说法,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 千果决定用转圜的方法:“这样吧,我觉得你们教还可以,我回去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可以吗?” ……才怪,她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个人畜无害的邪/教教主越看越不像正经人。 磨童大人没有回话,千果开始考虑着逃跑,却在下一秒又被他牵起了双手放在唇边。 “你身上的味道好下饭啊……” 在说完最后一个词的后一秒,他的目光瞥到她手腕上的珊瑚手钏,忽然触电般地甩开了手,并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千果被吓了一小跳,手被甩得有点疼,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只想赶紧逃走。 “真有趣,原来您也来了……” 磨童低声喃喃着,再次抬头,目光却越过千果,直视她身后。 千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看到了熟悉的西装领带和美好的下巴形状。 她惊讶:“岚君?”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喜欢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突然出现的鬼舞辻无惨朝她笑:“真巧啊,路过来瞧瞧竟然就碰到了你,在这干什么呢?” “你叫他什么?”磨童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被那个他曾经的屑王上司保护般地揽在身边,整张脸都木了。 已经认定这个极乐教主心理不正常的千果也没再摆出好脸色,朝先生怀里靠了靠,“岚君是我丈夫,他来接我,我们要走了。”随即又用夫妻俩才能听到的音量对先生悄声道:“这个教主不太正常的样子,咱们快点走,不然怕他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丈夫?岚君?”磨童脸上的肌肉快速抽动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眼神在颤动中变得越来越玩味。 “有什么问题吗?”千果的眼神变得防备,有点担心对方会把刚才的谈话内容曝出来,那就完蛋了。“磨童大人,今天打扰了,再见。” 这时,先生忽然说话了:“你说他叫什么?” 千果抬头:“磨童大人,这里的教徒都这么称呼他的。” 无惨哑然,赏给了对面一个极其深沉的眼神。 而对面那双七彩瞳孔里也是同样深不可测。 就在双方彼此心怀鬼胎又寂静无声的对峙中,千果出声了。 “岚君…”她扯了扯他的衣服,“咱们还不走吗?你认识他吗?” “不,今天是第一次见…”无惨凉凉回复。其实他也不算撒谎,瞳孔里没有刻数字的鬼下属确实是头一次见。 “第一次见吗……”磨童停顿了一下,才笑道:“…岚君?来的路上下雨了吗?” 无惨的眼神愈发危险,本来下属中他就最讨厌磨童……呸,童磨,这个他的上弦之二,没有感情又皮又贱又骚浪,当年若不是因为他有几番利用价值,早不会留着这样的家伙添堵。 而现在,童磨竟然也来到了这个时代。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今天才知道了这件事。所有被他变成的鬼的身体中都有他分血时埋下的咒缚,以读取鬼们的思考并掌握其位置。 但他此番能赶来是因为妻子,而不是感知到了童磨,现在他瞧着那张欠揍的脸,也读取不了他的思想。是受穿越的影响吗? ……童磨,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不过也根本不用读取思想,那个讨厌鬼脑子里能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斯巴拉西!”童磨忽然张开了双臂,满面狂喜道:“亲爱的岚君,怎么样!要不要和你卡哇伊的妻子一同加入我们万事极乐教呢?” 无惨像蛇一样盯着他,凉凉一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先生身上散发出的危险的冷意是千果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有些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袖:“我们快走吧,岚君,那个人…是不是个变态啊?” “啊,没错。”无惨垂眸朝她笑笑,又瞥向童磨,“他确实是个变态。” 事实上他很想就地拧下这个变态的狗头,但他暂时不打算在妻子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另一方面他还有些问题要问童磨。若是真的彻底脱离了他的咒缚的话,事情会变得麻烦呢。 “先回去吧。”无惨在童磨一脸斐波那契数列般一言难尽的注视下,拍了拍千果的肩,“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到处乱跑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童磨没忍住笑出了声。 无惨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强行将妻子转过去,友善无比的目光射向童磨:“不过,若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我们的话,我会立刻解决掉的。” 这是一句安慰,同时也是一句警告。 面对前任上司的警告童磨不为所动,无惨大人的实力自然不用说,他也不想就这样丢掉鬼命。 只是真没想到,这个原本要成为他午餐的人类女孩竟然是无惨的“妻子”,以及无惨大人对她的态度……不得不说,人与人、人与鬼、鬼与鬼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童磨没再作死下去,只是不舍地朝他们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忽然,瞥到拇指间的一抹红色痕迹。 似乎是刚刚不小心沾到的女孩唇上的口红,他放到唇边轻舔。 “味道真不错……” · 离开了旧庙,离开了那个变态教主后,千果撑开雨伞,为自己和先生搭建了一小片晴空。 她瞧了瞧先生自出了寺庙后就一直紧绷的脸色,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啊岚君,我也是今天无聊才出来逛逛的,那个教主……也没想到会是那个样子的,不过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先生没说话,只是像具行尸走肉般在旁边走着。 先生真的生气了。千果内心警铃大作,停下了脚步,跑到他前面和他面对面:“岚君!” 冷意未退的殷红眼眸投到她脸上。 千果凝视着他,忽然意外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和太阳一样灿烂。 鬼舞辻无惨惧怕太阳,却不讨厌太阳。 “我好高兴啊,岚君。”千果笑着说。 无惨没作反应。 “呐,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啊?那地方不好找,又偏,你是如何找到的啊?”千果十分好奇。 无惨依旧没作反应,眼神变得深邃莫测。 千果却忽然自答:“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对不对?” 无惨稍稍诧异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千果继续道:“正是因为心有灵犀,所以我碰到了什么困扰都能以某种看不见的脑电波发送出去,而一直关心着我的岚君便能准确无误地接收到这个讯号,从而感知到我的存在的某个特定地点,才能像这样及时来到我身边,我说的对吗?” 鬼舞辻无惨静静地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心有灵犀?脑电波?关心她?……真是有趣又愚蠢的言论。 “对,你说得都对。”无惨对她露出完美无缺的假笑。 见先生终于笑了,千果放下了心,然后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速凑近他脸上亲了一口。 无惨:“……!” 差点被吓出的尖爪瞬间又收了回去。 看着先生被吓呆的样子,千果甜甜笑了,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拖着僵硬的他继续漫步在雨中的街道。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先生在白天约会呢。 托这场雨的福。 明天就是婚礼了,至于那些什么梦,什么咖啡果冻,什么罪恶感,这一刻,千果决定统统抛到脑后,全部全部都选择性忘掉。 第14章 前男友齐聚 “三、二、一……当当当当!” 随着帘布的撤下,一车巨大华丽的咖啡果冻蛋糕呈现于众人面前。 纯白的鲜奶油中隐藏的是带有乌黑色泽的微微苦涩的巧克力饼干,之中藏有紫藤花酒酿的樱桃,而最大的亮点、也是最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是海绵蛋糕中层层镶嵌的咖啡果冻,细腻的可可粉均匀地铺在表面,十分诱人。 “太好看了…!”相卜命对着超豪华蛋糕擦了擦垂涎三尺的口水,“我承认,我有点羡慕果子了。”她期待地望向一旁对着窗台思考人生的齐木楠雄,“齐木,如果我结婚了,你也会给我做这么漂亮的蛋糕吗?或者干脆四舍五入一下,咱俩凑合结个婚得了?” 齐木没理她。反倒是一旁的太宰治盯着蛋糕双眼亮晶晶好奇道:“临时休业三天就是为了做这个蛋糕吗?我很好奇这是个多大的客户,一定给了很多吧?” “哼,你想知道?”鸟束零太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是齐木那温柔可爱的前女友订的蛋糕呢,像你这种只知道勾三搭四的家伙肯定从来没有女朋友吧?” “谈过的女朋友的话,一、二……五个,还是十二个呢?”太宰在鸟束越来越黑的脸色下掰手指数着,忽然大惊:“诶等等,你是说这是店长先生给前女友的婚礼蛋糕??” 鸟束,你是白痴吗?齐木终于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咻”地一声将帘布重新盖了回去,冷淡的目光瞥向太宰治,话说你这家伙为什么还在这里? “店长先生,我理解你……”谁知太宰忽然换上一种同情的眼神,拍拍他的肩,下一秒又神乎其技地变了脸,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既然这样,要不去抢婚吧?” 齐木还没来得及露出嫌弃脸,相卜命和鸟束居然双双醍醐灌顶同意道:“对欸!!!” 齐木:???你们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狗血肥皂剧看多了吗?别在人家婚礼上搞出什么灾难啊喂。 “这有什么?大家都会为了想要的东西而去争取,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相卜命越想越有道理,“我觉得这样做超级浪漫啊!” “旧爱被人横刀夺去,她穿上婚纱成为别人的新娘迎接崭新幸福的人生,而你却只能留在回忆的泥潭独自销魂,世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心酸的事了……”太宰忽然开始声情并茂,越说越入戏,眼角竟然湿了,“我要是你,估计早就为爱自行了断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齐木面无表情地观看着他的表演,缓缓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今天休业不接客,好走,不送。 太宰翻看婚礼请柬:“这邀请函看着有些不妙啊,竟然是用软皮革做的,比我大学毕业证书还豪华!里面的字……竟然是烫金的双语花体!” 相卜命附和:“是啊,而且上面写清楚了,婚礼是在那个椿山庄酒店举办,在那里举办婚礼几乎是所有日本女孩子的梦想!果子老公,厉害啊!”不过没关系,齐木可是超能力者,抢个婚而已,分分钟上天办婚礼。 鸟束已经拿起纸笔开始规划起来了:“那我们这样,把蛋糕送过去后,在司仪开始说话的时候趁其不备搞出点乱子……” 呀嘞呀嘞,你们三个倒成同一条战线的病友了,就慢慢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翱翔吧,反正婚礼我是不会去的。 最后一句通过传心术传达后,收到两道不约而同的惊呼:“为什么?!” 有事。而且…婚礼很无聊。 他走到蛋糕车前,用透视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虞,所以说他在用超能力加成的情况下都花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制成的咖啡果冻蛋糕为什么要去拿给别人当婚礼蛋糕啊。 齐木看了看时间,离婚礼开场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新郎新娘肯定已早早到达会场准备。 那么,是时候了。 齐木朝推开门,鸟束在后面喊:“喂齐木,你真的不去啊?不是吧??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愿意面对啊?蛋糕怎么办??” ‘随便你们怎么猜,反正我有事情要办。蛋糕会安全传送过去的,你们负责看管好就行了。’ 齐木关上门,相卜命又在里边喊:“齐木!你不去,果子会难过的!” 齐木停顿了一下,轻声传达:她不会的。 · “东京晚报,近期市内频频连发市民袭击事件,相关专家经过讨论猜测这是一种新型狂犬病,不排除人传人的可能,且经观测发病多于夜晚,建议市民朋友夜晚出行时务必小心,进一步消息请持续关注……” 已经六点了,夕阳正在西沉,随着秋冬季的靠近天黑得只会越来越早。 一辆辆车子经过长途跋涉,停在了一家临近神田川的高级酒店门口。尽管这个地方临近新宿且交通方便,但离市中心有一定的距离,是一个休闲静谧的地方。 大门口处,统一制服的侍者将一扇扇车门打开,来客们一下车,便能看到被传统的日本庭园包围的酒店,可谓是大都会的一片绿洲。 这便是,著名的椿山庄花园酒店,被誉为日本第一理想婚礼圣地。 婚礼如期举行。 所有的婚礼布置都已张罗妥当,各个角落中挂满了花环,这些花环由成千上万朵白色的鲜花织成,花环上垂下长长的白色丝带。 灯光辉煌。 酒香鬓影。 但是整个会场远远没有想象中的严肃,虽然大家都穿着高级的礼服,但是在场的却只有新人双方邀请的一些亲朋好友,准确来说,是千果的亲朋好友。 比起呆在休息室干等千果提着裸色小礼裙准备出门玩耍,碰到了身着伴郎服的幸村精市,他稍稍拦住她:“不是说正式开始前不要乱跑吗,别忘了和新郎暂时不能见面哦。”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呆里边我闷的慌,会喘不过气,会发抖会不省人事的!”千果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又笑呵呵地拉他,“精市也陪我一起去玩吧?” “都要结婚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幸村无奈笑笑,“我就不去了,还有一些工作要再确认一下,以及一会开场的音乐我得给你调出来,歌单都是你喜欢的。”幸村真的是全世界最棒的伴郎,还有弦一郎,连会场的警卫都安排得滴水不漏,说是最近不太平,不希望婚礼上出现任何潜在的意外。 意外什么的,怎么可能呢! 千果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休息厅来到室外,还未穿上婚纱倒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她一边谨慎小心着不被长辈们发现,一边打算去和相卜命他们会合。 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了拐角走来的人。 “小心!” 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对方牵住,避免了她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也避免了被哥哥和幸村质问的悲剧。 稳住平衡后,首先看到的是钴蓝色领带,高雅的普瑞特打法,千果认识的人里会这种打法的只有一人。往下看西装也是十分漂亮,少见的深灰色,腰部的曲线异常精道,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穿出了贵重深沉的气质。 “好久不见。”对方的声线一开口千果就认了出来,和齐木一模一样的声音,却更温柔,也更具人情,“阿……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微笑着将握着她的手平伸,手掌托起,躬身,弯腰,俯下,唇作亲吻状于她手背上方半寸,传递鼻息。是真正的吻手礼。 “新婚快乐,月彦夫人。” 和高中时期篮球队长时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现在是赤司财阀的准社长。 千果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也听说赤司财阀和先生的公司有过一些项目合作,但是月彦夫人什么的…… “总觉得听着有点奇怪啊,和以前一样称呼不好吗?” 赤司征十郎露出清风朗月般温润的笑容,绅士却不显得疏离:“千果桑,不也称呼我为‘赤司君’吗?” “我……”千果无言以对,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征君,你长高了好多啊!” 老梗了,大家都笑了。 “哇,好久没回日本了,这里看着真是不错啊!” 由于这里的位置已接近大门,很容易就能听到那边来客的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千果眼睛一亮,赤司适时提出要去和月彦先生打招呼。千果和他暂别后,捡起了路边一颗光滑的鹅卵石,在手上掂了两下,朝前方声音的源头喊了声:“看球!” 鹅卵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到一把竹刀“咻”地一声亮出,准确无误地击中石头,一飞冲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垒打啊,不愧是阿武!”用特别的方式打了招呼,千果跑向从意大利前来的友人,“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哈哈哈昨天确实还在利物浦做任务,但这毕竟是你的婚礼,阿纲他们有太多家族事务处理,实在没法赶来了,让我跟你道声歉,不过我把大家的礼物都带来了,哈哈哈!”山本武是她国中的时候在剑道社认识的棒球球痴,后来荒废了学业跑到意大利当黑手党。当然,亏得此,千果在意大利的留学生活也得到了不少帮助。 千果挑眉:“那你的礼物呢?别告诉我是一把剑。” 山本武:“诶,你怎么知道!” 婚礼前的空档流畅地转变为一场接待的派对,这段时间正好够夕阳从天边完全落下。 树上的华灯点亮的正是时候,将白色的鲜花照耀得愈发鲜艳,香气弥漫。草地上的两棵古老雪松间支起的轻盈纱幔,笼罩在舞池上方,美好得仿佛仲夏夜。宾客们在柔和的灯光下相互言笑晏晏,仿佛婚礼还没正式开场,司仪还未宣读誓词,就已经是尽情畅谈,尽情欢笑的时候了。 谁一生中没几个前任呢,凑一桌麻将也情有可原。 千果开开心心和亲友们聊天嬉闹了半天,并没有立刻回去准备。 她一个人来到人工湖边,透过栅栏看着外边,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头上被扣上一簇花环,紧接着湖面的倒影旁多了一个影子。 千果扶上花环,茫然回头,瞥见了白色的月光。 然后是最初的星火燎原,和最后的荒草拔节。 或许是千果呆愣的表情维持太久,来人轻笑出声,朝她又走近了两步。 “怎么,不认得了?” 华灯初上,他穿着一套深黑色混蚕丝的礼服,这种有点儿发亮又有点哑光的黑色布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年轻的欧洲古典贵族,而微微自然卷的赭色头发更增加了他的这种英伦感。 “当然认得,中也君……”千果呆呆开口。 十二岁后便再也没见过,至今将近十年,千果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只是…… 为什么十年来你都没怎么长高啊?? 第15章 擂钵街纪事 每个少年都会出现一段时间的中二叛逆期,即便千果这样的世家大小姐也不例外。 那年她妈妈病故,他们家又重男轻女,某次和父亲大吵后,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那时候极其不懂事,小小年纪满脑子黑泥,只想说以“不”开头的句子,想逃到月亮背面去,趴在那里等死,想全世界在子夜时分悄然停电三秒,闭上双眼,思念的人就会握住她的手。 可是思念的人没有握住她的手,她在空气中胡乱抓,抓到了白月光。 离家出走什么都没带,什么吃的喝的、钱财,都没有,能防身的就带一把竹刀啊,也没有。 人贩子就喜欢找这样的小孩子,况且千果眉清目秀的,能卖不少钱。 结果那些人贩子就被修理得很惨。 初遇中原中也时,他还没她高,却能夷平整个地球。 千果不服,给她把竹刀,她也能撬起整个地球。 那时中原中也十四岁,踩在人贩子的脑袋上昂起下巴看她。 少年面庞上还未绷满棱角,眉眼间缀着斥人的不羁和淡漠。偏偏那双眼眸亮得分明,浮涌着光影,澄澈而又干净的瞳孔折着光。 那晚月色很美,可千果不记得什么月光,只记得那澄蓝的眸光。 “小子。”少年趾高气昂质问,“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千果不知道港口黑手党是什么,但知道自己有被冒犯到:“我明明是个姑娘啊!” 说着,小脸一皱,想家的心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千果记得后来被少年带到了他们的“羊”窝,里面有很多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年仅十二岁的千果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可以不用读书的孩子。他们会打架,会用没洗过的手吃油腻腻的炸鸡,会踩在爆米花上跳舞,晚上可以通宵不睡觉,发着烧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奔跑。 千果被收养进“羊”的第二天就把大本营的角角落落全部打扫了一遍。 中原中也提着麦当劳回来惊呆了,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你这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居然会做家务!?” 千果得意地笑了:“想不到吧?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从小爷爷和爸爸就教育她:真田家的女孩子,要做最出色的大家闺秀,最完美的贤妻良母。所以她家政能力也很出色。 而她的妈妈则对她说: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多走走,多迷路,多邂逅,最终就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所以她对从未经历过的生活感到好奇无比。 中原中也告诉她,这里叫擂钵街,是他们的领地。 这里坐落着无数出售盗版碟和虚假名牌的小店,路边烧烤摊烤着形状可疑的鱿鱼,播放着最新鲜最恶俗的歌曲。千果就在这里穿最便宜的牛仔裤,吃不干不净的垃圾食品,去非主流理发店剪酷炫的发型。 这儿就像泄漏中的核实验区,无论什么人走上这条街,都会不三不四起来。 晚上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喝廉价碳酸饮料,坐在一堆学龄儿童中间沾沾自喜地讲主流文学,教大家认字。 那时正值仲夏,千果体质不比其他野惯了的孩子,有次发起了低烧,中也一直照顾她。可是她不愿去医院,也不想在床上躺着,药好苦,也不知有没有过期。她委屈地说,想去看海。 “擂钵街在内陆。”中也皱皱眉,“要出到横滨港湾才能看到海。” 千果撅嘴,把脸埋进枕头。 中也无语,也不会安慰人,抓抓头发,说:“以后再说吧!我想办法弄点钱,你想去哪里?马尔代夫、夏威夷、大堡礁?等你病好了,带你看全世界最好的海。” 童言无忌。 千果在枕头里偷偷笑了,翻过脸瞅他:“中也君,你有听说过‘惊吓治疗法’吗?你把我扔海里去,再捡回来,我被吓着了,病就好了。” “是吗?”中也想了一下,居然信了,给她裹上外套,大半夜地背她出去了。 擂钵街的深夜很静谧,少年的背并不宽厚,甚至还有点瘦,却感觉可以承载她整个世界。 “我会不会很重啊?”她趴在他背上问。 “你忘了我能操控重力了?” “对哦…”于是她安心地贴了上去,双手拢住他的脖子,像一个拥抱。 那是无须仔细辨认便能紧紧拥抱的年纪。 出租界有点距离,但是中也利用异能力不久就飞到了,像超人。 深夜的港口没有人,他们并肩走着。这里没有柔软的细沙,没有椰树和比基尼,也没有嶙峋的礁石。千果给他讲天和海的传说,讲人鱼国的童话,中也就讲一个从实验室诞生的小男孩的故事。天南海北,病好了很多。 他们在海边焚烧枯树枝,月色也蔚蓝,听见鲛人哭泣,地上有星星点点的珍珠。 那时候,爱情第一次离得很近。 小千果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成为童话。 可是突兀的枪响打破了一切虚假的宁静。 “靠,又是港口黑手党…!”中也身上浮起红光,脚下碾成一圈大坑。 后来的事情太过糟糕,千果总是习惯性遗忘。 她只记得,后来中原中也不在大本营里的日子越来越多,见面越来越少,问起其他伙伴也只是说他有事情处理。 最后一天他回来,见到她,她正在烤棉花糖。 他把她手里的棉花糖扔到地上,对她说:“你走吧。” 平常在她面前,他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说得很轻,即便是血肉淋漓的伤疤,也能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但是这次,他直接让她走,别再回来。 “中也君是个大骗子……”她相信了他的话,眼泪一下子就汹涌了出来。 中也一看到她的眼泪就慌了,原本故意摆出的冷酷脸也垮了下来,赶紧拿纸巾,却发现纸巾早就用完了,只得用衣袖去胡乱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真是磨人!” “中也君不要我了……”千果顺势扑进他怀里,把鼻涕眼泪全蹭他衣服上,“你还没有带我去看最好的海,你还没教我唱歌呢…!呜呜呜呜……” 少年的中原中也却沉默了。 “这里的生活不适合你。”他沉声说,“马上这里就要有战争了,血腥暴力的世界你别参与,回家吧。” 回家吧。 “去过和平的生活,和普通人交朋友,和普通人在一起,听到了吗?” 她听他的话,于是答应了。他塞了个邮箱地址给她,说以后用这个联系就好。 她跑出了擂钵街,父亲和哥哥原来早已在那儿等她。 再回头看,已经找不到少年的身影。 三十三天的生活仿佛千与千寻的神隐,回头看,什么都同梦一场。有的只有掌心紧紧攥着的符号。 那时候千果便明白,长大其实只会让人们分离。 学着逃离,学着忍耐,学着封闭,最终进入那个完美而不完整的安全的世界。 和中原中也在一起时,好像两个不相干的世界间架起一座桥,而这两个世界分开,桥也随之消失。 直至重逢。 十二岁实在太小,小到童言无忌也能当成白色月光。 十年实在太久,久到可以忘记一个人的容貌。 而那句最慎重的叮嘱,千果记了十年,记着记着,变成了梦想。 第16章 婚车 有句话说,如果一个人非常唧唧歪歪,ta的人生就会充满戏剧性。 没有表白,没有亲吻,只会说很多没头没脑的废话,连中原中也头发颜色到底是红色还是橙色都记不得了,倒是那句慎重的叮嘱当成了人生信条去执行,生怕又喜欢上什么奇奇怪怪的非普通人,最后还得说拜拜。 可接下来的证据表明,她所有的隐忧都在一一实现。 后来她交的第二任男朋友本来以为是个温柔的邻家哥哥,结果要去继承黑手党家族。 第三任男朋友是个大财阀少爷,结果有双重人格分裂症,最终和平分手。 直到她遇到了齐木楠雄,普普通通的男孩子,结果却怎么都看不上她,交往一个月后便把她甩了。 不过都没关系。 因为她终于遇到现在的丈夫——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终于,要过上平凡且充满小确幸的一生了。 “我真的没想到,中也君会来……”如今,已经二十二岁的千果脸上褪去了稚嫩,化着最精致妩媚的妆,发型也早不是擂钵街的非主流。她现在,看着像个成熟的公主。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早也长大成人的中原中也随意踢了踢皮靴,“毕竟是你的婚礼。” “兑现了…那个时候的梦想呢。” 千果自从那以后就很少在人前哭过了,每次分手都是笑着的,情绪控制能力s级。可是也不知怎的,此刻久违地见到中原中也,眼泪就自动跑出来了。 “你那时说的话,我一直有好好记着。” “嗯。”中也淡淡应了一声,“做得很好。” “中也君呢?这些年都过得好吗?还有‘羊’的大家,都工作了吧?” 中也沉默了片刻,回答:“大家都挺好的,你放心。我的话……给别人打工吧,过得还行。不是在邮件里都提过了吗?” 确实。只是太久没有联系,千果眼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明明小时候可是能相互掐脸打闹的关系啊。 中也凝视了她一会儿,又问:“那男的对你好吧?” 千果擦擦眼泪,笑着说:“嗯,都很好,都很好!先生的话,嗯我们刚从意大利回来没多久,都挺好……” 或许是久别重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同样的内容反反复复地说。也不知道该表达具体怎样的感情。 中也一向不喜欢听人长篇大论,但这种时候又有充足的耐心,看她又哭又笑的,等她说完,他才微微牵起唇角:“那就好。” “噗哟喂,我的大小姐啊,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跑哪里去了啊!”一声哀叫打破了二人间沉默微妙的气氛,是仁王雅治,一看到千果脸上的妆花了,大惊失色,“姑奶奶,能不能请你稍微尊重一下我的作品啊!” “啊,抱歉!要开始了吗?”千果才回过神来,跟中原中也暂别请他先去会场坐会儿吃点东西,便跟着仁王雅治回到化妆室补妆。 “呼,这样就好了。”在化妆大师仁王雅治的妙手回春之下,新娘的妆容焕然一新,更显精致妩媚,春风回归万物焕发。 幸村精市走进来说:“司仪还在准备,离开场还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小千不用着急,休息会儿吃点水果吧。” “嗯……好。” 看出千果有些心不在焉,幸村说:“紧张吗?” “啊,也不是啦。”千果笑笑,犹豫了下问:“宾客入场是不是都结束了啊?” “是的。入口已经关了。”幸村瞧着她的微表情,忽然笑了笑,“我刚刚过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大蛋糕,从来没见过的类型,里面还有你喜欢的咖啡果冻,光是看着就很让人食指大动呢。” 千果眼睛一亮,从沙发上站起来,眸光闪动:“真的吗!” “嗯,所以你就好好享受婚礼即可,无须太过紧张。” 千果感激一笑,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她,“谢谢你,精市。” “一会见。”幸村朝她弯弯眉眼,出去了。 千果放心地重新坐回沙发上,莫名欣慰地扬起笑容,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想发消息,惊喜地看见相卜命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鸟束,一人一边站在蛋糕车旁朝她比着剪刀手,蛋糕被帘布遮着看不见模样,但是千果已经把世界上最漂亮最美味最甜蜜的印象赋予进去,甚至咽了咽口水。 她按上输入键:谢谢你们!你们在哪里?我为什么刚没看见你们? 犹豫了几秒,又敲下:齐木来了吗? 按下发送键,忽然有人敲门。 伴娘探头进来:“千果姐,我来帮你换婚纱啦!” 千果放下手机:“好的。” 伴娘真田英子是千果娘家的表妹,也是真田家道场的学徒,和千果不一样,表妹习剑十分刻苦,资历仅次于弦一郎,梦想以后自己开间道场。 “姐你知道吗,昨儿晚上有个流浪的男孩倒在我们家道场门口,可惨了,说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那儿。好像是饿了很久,求咱给点吃的。哎你不知道,那孩子看上去有多可怜……” “然后呢?”千果问。 “然后就被弦一郎捡回来暂时照顾了呗,弦一郎看到他手上的厚茧形状,说那孩子看上去像习剑的,剑术应该还很不赖呢!” “哥哥的眼光应该没有问题,那孩子现在还在道场吗?” “是啊,他醒过来后说自己一个星期没吃过一餐正经的,不过男孩子嘛,体力恢复起来也快,而且我跟你讲,那孩子真的很神奇,我第一次见有人把纹身纹额头上的,不过也有可能是伤疤……而且他的穿着特别复古,耳朵上还戴着日轮样式的耳坠,啧,小小年纪就打耳洞还真是……” “英子你……”千果扭头,看自家一向少言寡语此时却喋喋不休的表妹,眨眨眼睛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 英子脸蹭地一红,唰啦一声猛地把拉链给她拉上:“才没有!” “嘶…啊,划到肉了。”千果强颜欢笑,“没关系英子,一会我会把捧花扔给你的。” “都说了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啊啊啊!” · 婚礼开始了。 会场播放着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四处都弥漫着花香和甜点的香味。 千果在父亲和英子的陪伴下一步步下楼梯。父亲在耳边说着什么,千果听不太真切,猜想大概是让她放松不要紧张之类的话,可是她没感觉紧张。 通向神坛的走道很短,周围的呼吸和声音都变得很缥缈,她甚至感觉不到她的腿在哪里,直到她看见了早已等在那儿的,她的先生。 他看上去比平常更加美丽,穿着黑色礼服,整洁的领口处别着的一个白金形状的古典别针,让他看上去如若神衹一样高贵。 接着,当他对上她的凝视后,回以了一个摄人心魂的微笑。 依照婚礼的套路,父亲托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将它交付到先生手中,她碰到了他冰凉光滑的肌肤。 那一刻,事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千果在书上、电影里看过无数关于婚礼的描述,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但是此时此刻的这个情景,好像是特意为她而设的,具有独一无二的宿命的气味。她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有说那是前世记忆,也有说那是归宿。当然,它还有一专属的名词:déjà vu。 神父在说着台词,没有人在呼吸。 先生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温柔缱绻。千果看到他那有着饱满细腻纹路的双唇微微翕动,口型是: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先生一只手忽然俯下/身,嘴唇迅速而准地找到她的,舌尖扫过她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的唇瓣。他呼了口气,冰冷妖娆的气息拂面而来。 睫毛惊疑地微颤,千果有些迷茫,想要去回应的时候,他的唇忽然转移阵地,一路划过她的脸颊,轻轻咬住她的耳朵,舌尖在耳垂舔舐,带来令人脸红心跳的齿唇摩擦声…… 等等,这是要在这里开车吗?千果下意识想推开他。 而先生的嘴唇发现她这般消极抵抗之后,似乎出现了一丝愤怒。他一只手绕到她的后颈,粗暴地揪紧了她的精致打理的头发,力道大得甚至要把她的发丝连根拔起。 千果惊恐地睁大眼睛,对先生突如其来的狂热完全没有设防。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吻住她的唇,手指疯狂地抓住她腰上的皮肤。那是一种陌生、令人迷惑的感觉,让她分不清是激情还是愤怒。 “岚君…”千果艰难地从他的唇齿纠缠间发声,大脑里残留的些许意识在向她尖叫着喊着什么,但一瞬间身体和大脑脱离了,她无法作出任何行动,只能任由他的嘴唇顺着她下巴的线条一路吻下,接着吻她的脖子,所经之处酸液一样在她的皮肤上燃烧。 忽然,他停了,埋在她脖颈的头微微抬起,温柔的眼睛望向她。 “岚君?” 千果对上他血红的眼睛。他笑了。 笑容温柔、干瘪、毫无生气。 他的嘴唇缓缓张开,越张越大犹如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从唇后亮出—— 然后狠狠地,咬进了她的脖子。 第17章 不是梦,是婚礼 千果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亮黄的水晶吊灯,那色泽晃了她的眼球,她摸摸脖子,完好无损。 从沙发上坐起,眼前是化妆镜,梳妆台,堆放的衣物、餐车,是婚礼休息室没错。 呆坐了好几秒后,她才平复了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 原来她在等待仪式开始的过程中睡着了,还做了梦。 可是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千果微微喘着气,试图摆脱梦魇。 在木然中无意识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对上了门口一张寡淡清俊的脸。 那钴蓝色的瞳孔略显疑惑地看着他,过长的穿山甲发型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千果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眉头微皱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惊道:“啊你是……富冈先生?” 如果没记错,似乎是上周那个一面之缘的快递小帅哥,对她的剑特别感兴趣的那位。 “你好。”富冈小哥跟她打了声招呼,眸中恢复了平静如水,“你刚刚有躺在那里尖叫,没什么问题吧?” “……”千果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居然还在梦中叫出来了?“啊是吗?真不好意思啊!” 说着,可可爱爱地吐了吐舌头。 对方没反应。 千果略觉尴尬,赶紧转移话题,理理裙子从沙发上站起,笑容亲切道:“富冈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上班,今天第一天。”他道。 “诶?”千果一愣,“可你之前不是在快递公司……?” “我辞掉了,去了你给我的那个地址。”富冈说。 千果眼睛一亮:“怎么样?有挑到心仪的刀吗?” 富冈小哥面无表情:“那个地址是家婚介所。” 千果:“……” 富冈:“我问他们有没有刀,他们问我要不要老婆。” 千果:“……对不起!” 富冈:“他们最后把我赶了出去。” 千果:“……对不起!!” 于是没了工作又没挑到武器的富冈小哥只好重新找工作,便来了这家酒店实习,帮忙婚宴服务。千果这才发现他穿的是黑色制服,手中正要推餐车。 “一定是地址换了……”觉得自己十分失礼的千果赶忙从梳妆台上找手机,“富冈先生这样你给我个你的电话,我到时把我认识的锻刀师傅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富冈考虑了几秒,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千果没有接,因为没懂对方意思。 “你不是要我电话吗?”他说。 千果这才明白过来,可能是自己表达有误才使得对方误解,“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把联系方式通过短信发给你。” “133371743。” 对方猝不及防吐出一连串数字,千果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只得赶紧快速划开屏幕记下,复制联系人,发送。 “谢谢。”提示音从手机传来,富冈淡淡道谢。 千果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问道:“那个…你还是记不起你的名字吗?” 原本低垂着的钴蓝色眼眸缓缓移到她脸上,他眼里看不到什么情绪,“没有。” “这样啊……” “但是……” 富冈正要补充什么的时候,门外来人了,是伴娘英子。 “姐,开始了,我们该下去了!” “啊,好……”千果只好向富冈点头道别,对方推着餐车出去后,英子最后替她检查了一遍服装和仪容确认无虞后,托起她的裙摆,准备入场。 千果忽然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刚刚梦魇的影响,千果总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直到手腕上西装革履的父亲的臂弯,感受到真实的触碰后,她才稍稍感觉好受点。 “爸爸,”她问,“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你要嫁人了。”一向威严少语的父亲此时语气倏忽温和了不少,似有无限感慨,“以后和月彦先生好好过日子,你妈妈在天上也会很欣慰的。” 千果抬头望了他一眼,掩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是,爸爸。” 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正常。 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红毯,玫瑰、柑橘和小苍兰所营造的香气,仿佛薄雾般笼罩着她,像梦,又不像梦。 先生如在梦中那样微笑地站在原地凝视她,黑色的头发用发蜡拢高,背直而挺,一双漂亮的长腿,黑西装面料微闪,过度的掐腰和略窄的肩形,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精致易碎的奢靡感。 当司仪宣读完誓词,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珠灯的光辉落在他的眼中,漾出一层金色的辉芒。 他缓缓打开盒子,同样的光线折射在鸽子血钻石的戒指上,绚烂而夺人。 千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钻戒,仿佛有血液在里头流淌。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喜欢。”先生说着,另一只手郑重其事地将她的右手牵起,指腹划过她的无名指,那样细心谨慎的样子,不像个新郎,倒像个虔诚的仰慕者。 “请让我为你戴上吧,夫人。” 钻戒套上无名指,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和她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相交辉映。二人亲吻,观众鼓掌,欢呼和起哄声如雷贯耳。当先生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千果之前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部放松下来,甚至觉得有一丝愧疚,她无法控制自己做什么样的梦,难道还无法相信先生的为人吗? 不论是之前的咖啡果冻味儿的梦,还是血腥狂怒如野兽的梦,亦或是几分钟之前的怀疑不安,此时此刻都只让她产生了一个幼稚的想法——她配不上先生。 可是她的世界在经历了那么久的跌宕起伏后,终于在一处合适的地方落了脚。现在的她竟然会害怕这一切,认为这场仪式也像某件硬塞给她的生日礼物,或者某场丢人现眼的舞会,让她无所适从。 “岚君。”在酒宴开始,新人要准备挨桌敬酒的时候,千果牵着先生的手往回拽了一下。 “怎么了?” 对上先生疑惑的眼神,千果红唇轻抿,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闪烁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他的脸上:“你会后悔吗?” “后悔?” “嗯,就是后悔这一切,后悔选我当妻子什么的……啊!对不起……我怎么会这样说,在婚礼上说这些我也太幼稚了吧……” 鬼舞辻无惨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人类的情感真是既浑沌复杂又愚昧不堪呢。 听着千果在那里愧疚又苦恼的样子,他两步走上前,食指轻轻抵上她的嘴唇。 待她冷静下来,他才朝她露出了温柔包容的笑意。血红的眸子意味深长,语气也意味深长。 “我的夫人,为了娶你,我已经等了一千年。” 这像是浪漫主义极致的情话,又不仅仅是情话,字字郑重却又点到即止。 即便是这样,千果还是欣慰地笑了。 凑上前把脑袋蹭到他怀里,似害羞,似撒娇。从此以后她就是月彦先生的小娇妻。 庄重的仪式过后宴会气氛轻松了很多,或者准确来说,热闹才刚刚开始。新人要敬酒,长辈这边只有千果的爷爷父亲七大姑八大姨,月彦先生父母早早就过世了。典型的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金疙瘩。 “听说赤司君和月彦先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幸村精市拿着高脚杯走向邻桌的赤司征十郎,“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幸村君?没想到你会特意来问我的看法呢。”赤司征十郎露出和幸村精市异曲同工般温和有礼的微笑。 “毕竟你和千果曾经交往过,对她多少会有些不同层面的了解,不是吗?”幸村微笑不减。 “话虽如此……”赤司说着微笑松了几分,眼中开始回忆些什么,“对于千果桑,我不敢说有多了解她。” 和千果交往是从高一开始,那时的他是第二人格主导,倾注感情的也是第二人格,而第一人格即便拥有同样的记忆,却无法达到百分百的共情,这也是后来他们和平分手的主要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千果确实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也是一个十分理想的恋人,正因如此,赤司才觉得不应耽误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到她。 在维持到高二结束的那个白色情人节,他准备了巧克力回礼,一同回家的路上,正考虑着提出分手的时机,以及暗示分手的台词,千果忽然率先停下了脚步。 雪花忽然片片,就像是京都的樱花纷飞。 宛如象征着美好的糖霜萦绕在她身周,掌心却抓不住一毫。 三月雪及其少见,她站在其中,笑得像精灵。 “征君,巧克力好吃吗?”她问。 他还没回答,她又笑说:“我就不收你的那份啦。” 他愣住了,一向聪慧的大脑此刻也没料到这一幕。 “我马上就要转学啦,很感谢征君这两年对我的照顾,包容我的小任性。”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要好好保重啊!” …… 她哪里任性了? 明明第二人格时期,是她一直在包容他啊。 于是赤司最终什么都没能说,那句【分手】也没说,分手巧克力也没送出去。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千果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为了不让他为难,于是主动提出了道别。 他也才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傻白甜,实际成熟过人。 …只是哪有高中最后一年还转学的人啊。 然后千果就从学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不纠缠,不叨扰。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应该感到解脱的事情,等到真正结束时又有种无法排遣的郁结。 他忽然觉得分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现在,他能看到千果有了好归宿,发自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赤司的目光投向正在和长辈说笑的千果和月彦岚身上:“我相信,千果桑拥有特别的智慧和洞察力,月彦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最清楚吧。” “这样啊……”幸村的目光也打量着那边的新人,目前看来月彦岚确实无可挑剔,无论从谈吐还是修养,对于千果都算得上理想的丈夫人选。 只愿今后能这样一切顺利下去。 ……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和平、顺利,会结束得那样“快”。 “千果酱~~~当当当当!看看什么来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鸟束零太几人推着蛋糕车突然出现,千果的注意被成功吸引,刚要过去打招呼—— 身边的先生却先她一步猛地冲上前,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鸟束的脖子。 周围几人倒吸了一口气,包括千果。 “岚君…你怎么了?” 千果愣愣地望着先生脸上从未见过的、算得上震惊的……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 第18章 屑老板吃蛋糕 “抱歉,我认错人了。”鬼舞辻无惨放开了鸟束零太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他微笑着朝被吓到腿软坐地的鸟束零太伸出了手,声音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关切:“没事吧?刚刚见你挺慌张的,小心跑太快撞到人哦。”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听到这儿的动静赶来的是中原中也和山本武,俩黑手党职业病使然就是一副要应战的架势,警惕的目光在鸟束和无惨之间来回。聚的人一多,难免引得更多人注意。 千果将面如土色的鸟束从地上扶起来,对众人说:“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误会,大家别紧张!鸟束君,抱歉啊,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刚刚他一下子以为要被掐死了啊!鸟束惊魂未定地摸着脖子,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不就是以前拿过千果的照片对撸吗?齐木也修理过他了。眼下不过是好心帮齐木那个混蛋送蛋糕来,竟然还被千果老公给了这样一个下马威,他差点感觉自己脑袋不保了。 千果喊来伴娘:“英子,你能带鸟束君去化妆间休息一下吗?我看他好像被吓到了。” 真田英子应下后便从千果手里接过鸟束,后者趁机晕倒在可爱伴娘的胸上,嗯,他好了。 “果子,抱歉啊我们来晚了,因为齐木叮嘱我们要好好看守这蛋糕的,所以一直没去找你。”相卜命跟她相拥打招呼,随后附在她耳边说,“你老公真的很帅诶!” 千果才从刚刚莫名其妙的冲突中缓过神来,对她的夸赞回以一笑。放眼观望一圈,问:“齐木君呢?” 相卜命目光飘忽了一瞬,该怎么解释,齐木那个笨蛋故意缺席?直说的话果子一定会难过的。 “齐木君的话,他没来哦。” 很好,猪队友上线了。 说话的是代替了缺席的齐木前来的某太姓男子,他修长的双腿往前迈两步,略微倾身,一手贴于胸前,一手托起千果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初次见面,吾名太宰治,是齐木君的新同事。能有幸在此目睹美丽的新娘是我的荣幸,愿意和我——” 话没说完,被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挥开。 千果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旁边。 打断的不是她先生,是中原中也。 “搞你那套歪门邪道也该看看场合吧,混蛋太宰?”十分凌厉且不满的目光从中原中也眼里射出,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哦呀哦呀,这不是中也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缘分呐~”太宰治倒是笑眯眯地拍了拍被扇疼的手,丝毫不见恼意,也不见意外。 “太宰先生,你好。”千果朝初次见面的太宰治微微点头致意,又好奇地转向中原中也,“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千果:“……”行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想知道为什么齐木没来。 可是正当她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先生出声了。 “很感谢各位抽空莅临我和我夫人的婚礼,既然蛋糕到了,不如大家坐下来一同享用,如何?” 不知是不是千果的错觉,除了相卜命,几位男士看向她家先生的目光都各有千秋,且隐约带刺。总之没一个友好的。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造成的误会,让他们觉得先生脾气古怪。 千果不想先生被误会,于是道:“是呀各位,既然来了就别杵在这了,若是有谁不高兴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说着,配上了些许沮丧的表情。 效果显著,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中原中也“嘁”了一声走到一边,山本武笑哈哈地安慰她,只有太宰治的目光依旧意味深长。 所幸没出什么大乱子,千果只想平平安安地将婚礼办完,真心实意的,只要平安就好了。 婚宴继续热热闹闹进行着。 当婚礼大蛋糕的帘布被揭下时,在场许多人都发出了惊叹,甚至说这蛋糕已经算得上艺术品,吃了反倒可惜。 “真是伟大的作品,夫人找的这位甜品师是……”鬼舞辻无惨微笑着望向妻子,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只一味盯着蛋糕瞧,眼里有种从来未对他流露过的情感——热烈,却又克制。仿佛一个秘密储存箱,谨慎触摸,深深包裹。 那样的眼神让他一下子便联想到了那天妻子对着咖啡果冻流眼泪的画面。 于是有那么一两秒钟,他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丝极其阴冷的亮光,仿佛巫婆铁锅里黑色毒液被煮沸时泛起的涟漪。 然而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绅士的丈夫。 “千果。”他低声唤她,拉回了她的注意,“喜欢就切下来吃吧。” 千果点点头,从相卜命手里接过了大刀,有花堪折直须折,带着某种拦腰截断的不舍,她切了下去。 掌声阵阵。 将蛋糕分给大家吃,纷纷赞不绝口。 新郎拿着蛋糕去孝敬亲家老人了。一旁抽完烟的中原中也走了过来,帮千果递碟子,“你不开心?” “诶?”千果将刀上的奶油蹭到桌布上,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有心事。”中原中也典型的有一说一,绝不拐弯抹角,“而且事情不小。” 千果将切割整齐的蛋糕递到他面前,甜甜一笑:“中也君,想多了啦!” 她的笑容看上去和蛋糕一样甜美,中原中也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我不喜欢甜食。”他说,“你自己留着吃吧,这是你的结婚蛋糕。” 千果愣了下:“我忘了,你好像确实不喜欢甜食来着。”于是,她从侍者那里拿起一杯酒,“那么酒呢?总可以吧?你从小就喜欢学大人喝酒,这我可记着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啊,真是的。”中也有些无奈,却也还是接过酒杯,手指摩挲着杯脚,里头是香槟,随着珠灯晃成流动的光芒,“新婚快乐。”他说完这句先前没来得及说的祝福,仰头一饮而尽。 千果没来得及阻止:“诶,我还没跟你碰杯呢……” 中也将杯子放回侍者盘子上:“小姑娘家喝什么酒。” “中也君,我马上二十二岁了…” 中也的动作顿了一下,重新凝视她,她是适婚年龄的新娘,不是十二岁的擂钵街非主流女孩。“行吧。”他说着,别开视线,“看着和以前也没差。” 千果眨眨眼,不服:“欸?明明中也君才是那个一点~都没变的人才对!” “你这个停顿很有深意啊,是不是在影射什么啊?” “不知道不知道~~” 和中原中也调侃了几句后千果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然后这时,先生过来了。 “在这里干什么呢,父亲和祖父大人正等着你呢。”他从身后一手揽过妻子的肩低声说话,顺便还朝中原中也笑了笑。 中也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啊抱歉,我们过去吧!”千果这才想起了正事,端起蛋糕和先生一同走到家人那边坐下,一边听着长辈说话有一句答一句,然而手里的才是正事。 她小心而又谨慎地将早已切好的咖啡果冻蛋糕送入口中。 细腻的可可粉入口即化,朗姆酒包裹着一整颗的黑松露在舌尖流淌,以及淡淡的紫藤茶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味,甚至眼前都出现了他在厨房做蛋糕的模样。 每一颗果冻都柔软,每一滴奶油都温柔。她在其中品尝到了恋慕之情的味道,还有时间。 可是做蛋糕的人却没来。 “千果,怎么光自己一个人在吃?阿岚都替你回答好几回了,婚宴还开小差,成何体统?” 祖父大人发话了,千果立即端坐赔礼。 她叉下一块蛋糕,递到先生嘴边:“岚君,这个蛋糕你尝过了吗?超好吃的!” 无惨笑着婉拒:“我不喜欢甜食,你还是……” “这可是咱们的结婚蛋糕!就一口,好不好?尝一口,你不会后悔的。”千果少见地十分坚持,还把蛋糕往他嘴边凑近了些。 祖父大人发话了:“阿岚,不用害羞,小情侣相互喂食很正常,你不要觉得在我们长辈面前就不好意思。” 有亲戚适时起哄:“是啊是啊,新婚夫妻这样看着多恩爱啊!” 无惨:“……” 千果的表情一瞬间流露出失落:“就一口,也不愿意尝吗?” 无惨:“……” 面对妻子的期待和众亲戚的劝诱,无惨开始心烦气躁。 真想把这些聒噪的愚蠢人类全部咬死。 不过他并不打算因此扰乱自己的计划,况且他也不是不能吃人类食物。 那么,就赏个脸给这些讨厌的“亲戚”,以及他可怜的妻子吧。 区区一块蛋糕…… 无惨微微启唇,让千果将蛋糕送入他口中。 ……味道,真的还行? 太久没有吃人类食物了,无惨心情微妙地品尝着。 忽然,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听到先生从身旁站起,千果疑惑抬头,发现他的脸突然僵得如石头一样:“岚君,怎么了?” 先生朝她露出一个僵尸般的微笑:“我去趟卫生间。” 然后接近小跑般地离座,留下千果一脸懵逼。 “阿岚这是怎么了?”祖父问。 千果摇头:“不知道啊……” 后来过了好几分钟,千果才猛然顿悟—— 糟了!她忘了蛋糕里有紫藤茶的味道了,而先生不喜欢紫藤花来着! · 千果吃完了蛋糕,又听长辈们唠嗑了一会儿,先生还没回来。 她不免有些担心,于是找了个借口开溜,去寻先生。 众宾客都聚集在草坪宴席,花园的长廊上空无一人,连路过的服务人员都没有,显得特别安静。 晚风习习,带着秋季的凉意,掠起一身鸡皮疙瘩。 远离会场,光线越来越暗 远处的深山和建筑隐匿在暮色中,昏暗,瘆人。 哒哒哒哒哒。 千果停下了脚步,仔细聆听。 声音消失了。 她继续走。 哒哒哒哒哒。 这回听清了,不是她的脚步。 千果咬咬牙,猛地一转身,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面前空无一人。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将她拉入黑暗中—— !!! “啊……”千果来不及尖叫出声,一只手指抵上了她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熟悉却陌生的。不是她先生。 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千果看到了两颗棒棒糖,以及黑暗中微微反光的眼镜。 确保她不再出声后,他的手指从她嘴边撤下,连同手腕上紧握的温度也骤然撤去。 “齐木君…”千果在黑暗中唤出他的名字。 没有顾虑,没有怀疑,她很确定。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再次开口,颇有些质问的意味,“而且还是以这样……不能来或者有事的话不能提前说一声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丈夫不是人。”齐木突然开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千果愣住了。 月光爬上她呆愣的脸庞,也爬过他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的眼里。 过了好久,千果整个人一颤,拔高声音道: “你骂谁呢??” 第19章 黑天鹅 心灵感应失效后,齐木楠雄真没料到千果会是这种反应。 或许他表达方式不是最好,但目前暂时也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千果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任哪个妻子听到有人说自己丈夫不是人都会生气。可是千果目前的情况…… 妻子,丈夫? 不行,统统叉掉!他不可能放任千果就这么嫁给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那家伙在千果心中的地位。 ……该死,要是心灵感应没有失效就好了。 “对不起…!”千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眼,抱歉地笑了笑,“是我失礼了,我不该说话那么大声。” 这下齐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其实他也并不是故意迟到缺席,而是趁所有人都聚集婚礼的时候,他变成了一只猫,对千果那栋房子做了个彻彻底底的调查。 再结合之前的情报,最重要的是超能力的无效,才得出了这个结论——千果的丈夫并非人类。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待考证。 或许有可能是和燃堂一样的白痴,但是透视也对他无效。 或许有可能是虫子成精,但齐木根本不在怕他的。 或许有可能是和太宰治一样的异能者,但异能者是为人,无法改变他人。 而他的心灵感应已经对千果失效了,而且现在,连用着透视都能看到她的身体越来越浑沌…… 看到齐木忽然朝她越靠越近,千果往后退了一步,“婚宴的话,大家都在草坪那边呢。”她适时转移注意,扬起招牌微笑,“还有,蛋糕超级好吃,真的很感谢齐木君!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吧?辛苦了。你的那份还等着你呢,一会席上见!” 千果一溜说完,跑走了。 齐木没有追来。 千果并未立刻回席,而是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里面没有人,千果木然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一开始出来是要干嘛来着? 脑子一片混乱,千果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于是便寄托于手上工作以唤起记忆。她开始去翻桌上堆的各路亲友赠送的结婚贺礼。 都是些寻常玩意,倒是早先山本武和中原中也,一个送了刀一个送了枪,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流行结婚送武器。 只有赤司征十郎……他送的是斐济岛蜜月旅行全招待券。斐济岛被誉为“南太平洋的珍珠”,是全世界最适合沐日光浴的海岛之一。她喜欢大太阳,喜欢大海,喜欢比基尼,喜欢身上晒得黑黑的又蜕下层皮的感觉。 但这不是她一人能做决定的,还得问问不喜欢晒太阳的先生。 对了,先生! 千果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出来找先生的。 这么想到,手里已经拆下了最后一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是用硬纸盒做的,包装得有些粗糙,千果在拆的过程中不慎被划破了手指。 殷红的血从指腹冒出,她一边将拇指含进口中,一边往盒子里看想知道是什么礼物—— 啪嗒! 手一抖,礼物盒摔在了地上,有东西滚出。 千果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瞪直了眼睛……与地板上的眼睛相视。 那是三颗眼珠子,每颗眼珠子背后都插着一管口红,还是她最近在用的阿玛尼黑管。 ……到底是谁会搞这种恶作剧? 千果僵硬地蹲下去,捡起和“礼物”一同掉出的小纸条。 上面是漂亮的花体字:新婚快乐,我美丽的女孩。 没有署名。 千果正猜测着送礼人的身份,一声尖叫从外边划来—— 紧接着是许多脚步声,以及此即彼伏的叫喊。 出事了! 千果迅速对情况作出了反应,扔掉纸条便往门口冲去。 临走前,顺便拿起了山本武送的竹刀。 循着尖叫赶到现场……是一楼的室内餐厅,里面餐桌椅子一片狼藉,一个服务员小姑娘跌坐在地上,全身发抖,满眼惊恐。 “怎么了!” 千果蹲下去想去扶她起来,却见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前方…… 那里,一大滩黏稠的红色液体缓缓往门口延伸,最里头的角落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 “啊啊啊见血啦!出人命啦!!” “保安!保安呢??” “好多血啊!!快叫救护车!!” 几个同样循声赶到的服务生被地上那滩红吓得大呼小叫,千果赶紧安抚诸人:“没事的没事的,别紧张!那一定是番茄酱!” 这时,躺在地上对那“尸体”忽然站了起来—— “哎呀呀,大家都来了啊?”太宰治拍拍衣服站起来,还朝吓傻的一众人等打了个招呼。 千果惊讶:“太宰先生?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月彦夫人,你好呀~哎呀呀本来是躺在这儿思考自杀方法来着,吓到各位了不好意思啊。”太宰说着,还企图吐舌头卖萌。 除了千果外的几位服务生一脸想打人的表情,而刚刚坐地上尖叫的那姑娘早在太宰“借尸还魂”那一刻便被吓晕了过去。 “太宰先生真是的,搞恶作剧也不要浪费这么多番茄酱啊。”千果怪嗔,原来是虚惊一场。 “诶?月彦夫人是不是搞错了?”太宰忽然收起了笑容,幽幽眨眨眼,“这并不是番茄酱哦。” “……” 空气忽然令人毛骨悚然。 “小千,小千,你没事吧?” 这时,幸村精市找了过来,确认千果上上下下完好无损后,才带来一个坏消息:“突发事件,会场遭到袭击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千果脸色一变,说着就要往会场冲,却被幸村拉住。 “所有值守的保安都被打倒了,弦一郎他们已经联系了警务,现在宴会上一片混乱,你跟我回去,爷爷伯父他们已经在车上等了……” 千果挣开他的手:“不行啊,还有那么多客人呢!我怎么能自己先走……” “月彦夫人说得没错,而且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太宰治悠悠然走来,顺便将吓晕过去的服务员小姑娘从地上抱起,眸光微敛,意味不明一句:“黑天鹅*已经出现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一阵铺天盖地的喧嚣和凌乱的脚步从通往会场的走廊迅速朝这边靠近,千果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就看到幸村精市被身旁几个被吓得嚷着要逃跑的服务员撞开到一边。 紧随其后的,是越来越多的客人和服务人员惊慌失措地涌来,场面活像丧尸来袭。 “精市,爷爷和父亲他们就交给你了!不用担心我!” 千果朝被人流推得越来越远的幸村精市嘱咐着,却又被身旁跑过的人撞个不稳,差点摔倒—— 一只手抵住了她的后背。 “齐木君?”千果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齐木,以及他另一只不知是不是要握住她肩膀的手。 按道理和齐木刚刚待的房间应该是客人涌去的方向,而此刻他却从她的后面出现了。 齐木楠雄用千里眼提前看到了现场情况,但超级英雄不是他期待的人设,于是用了增强版心灵感应传达给了现场那几个同样拥有异能力的战斗人员,引导他们帮忙控制局面。自己不得不用瞬移赶来千果这里,想着尽快疏散他们这些非战斗人员。 唯一讨厌的是太宰治这家伙也在这里,刚刚用了瞬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太宰朝齐木笑眯眯:“我什么都没看见~” 齐木:…… “齐木君,太宰先生,你们小心!”千果作为婚礼的主人理当为客人负责,尤其齐木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像中也君他们那样拥有战斗能力。 还有先生,她那可怜的先生,不知道碰到了袭击他在卫生间是否还平安…… “敌人可能随时都会过来,目前身份不明危险程度也未知,你们找到了机会赶紧逃出去,听到了吗?” 说着,千果居然握着根本杀不了人的竹刀一个人逆着人流冲向了会场,只留下齐木楠雄和太宰治两位“普通人”呆在原地。 第20章 打架不如度蜜月 离会场越近,越是一片水深火热。有逃跑的客人经过,一边重复着“疯了!都疯了!”一边对她大喊快跑。 千果刚拐出长廊,便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人。 “对不起!啊…是富冈先生?” 千果稳住身子,却见他整张俊脸紧绷得吓人,顺着他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一张迎面扑来的血盆大口—— “鬼啊!”千果惊呼一声,抬手就是一大刀。 闷响一声,敌人倒地了。 “富冈先生,你没事吧?”千果赶紧去搀扶看上去似乎被吓傻的富冈帅哥,“真是对不起啊,你第一天上班就让你碰到我婚礼出了这意外。我看你好多同事都逃出去了,你也赶紧吧,这里交给我和我的小伙伴就好!” “你伙伴?”富冈疑惑地看了看她身边,除了他空无一人。 “嗯,他们都在会场守护和平呢,不用担心!你腿能走吗?” 富冈被她强搀着,想走也走不了,刚要出言提醒,却看到地上那被打趴的敌人重新动了起来:“小心!” 千果一脚朝那脑袋踩了上去:“富冈先生,快走啊!” 富冈没走,而是反手将她往回一拽,和敌人正要偷袭她裙子的手惊险擦过…… “给我血,给我肉…”原本该被打晕的敌人重新爬了起来,露出一张毫无血色、面目狰狞、眼球外露的脸。 这张脸一下子就让千果想起了那天雨夜闯入家中的女人。 而眼前这位,雌雄莫辨,活脱一副末日丧尸即视感。 可是为什么她的婚宴上会出现丧尸?? “这个人不正常,力量出奇地大,刚试图和他周旋,发现无法交流。”富冈将千果拉到身后,说着着,大脑忽然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记忆要被唤醒了。 “富冈先生,你没事吧?”千果见他神情痛苦地扶上脑袋,余光却瞥见敌人张牙舞爪又扑了过来。 千果左手扶着帅哥,右手抬起竹刀又是一个挥斩—— 敌人这次长教训了,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竟然还夺过了她手里的竹刀朝他们胡乱砍来。富冈在头疼中猛地推了她一把,两人分开,成功避开了攻击。 推得有点狠,千果没站稳跌倒在地,她看着自己开始缓缓渗血的手,因久不握剑而细皮嫩肉,经过方才抢夺之间的剧烈摩擦,之前划伤的伤口再次破裂。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被夺走了剑,习剑之人被对手夺走武器,是为大耻,若是她以前的师傅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一阵冰凉的剑气掠过皮肤。 千果撑地站起朝富冈走去,却看见他不知何时从忽然间变得醉醺醺的敌人手里夺回了竹刀,一个瞬身,劈斩,回旋,行云流水,剑流成型,拦腰劈下,敌人被狠狠击飞好几米远。 “ …是呼吸!”富冈挥完刀的那一刻终于想起了什么,问千果:“你用什么呼吸?” 千果一头雾水:“我……用肺呼吸啊。” 富冈迷惑地皱了下眉,没有说什么。又一波张牙舞爪的敌人袭来,他们似乎是闻到了某种气味,一个接一个地聚集了过来。富冈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到了周遭的水雾……是【水】。 千果的竹刀握在他手上,仿佛成为了他手臂的一部分,他感受着这份不可思议的熟悉感,熟悉到仿佛握了一辈子。再次睁眼,呼吸起,疾风扬,水汽凝聚,有了方向有了重量,杂而不乱的浮世绘一般的水波卷起刀光剑影,一瞬间就将袭来的敌人统统打趴在地。 千果看呆了,不由得拍起了血迹斑斑的手掌:“好剑法……” 富冈挥剑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瀑布浪花的魔法。 ……那是当然的,赶过来的齐木楠雄将富冈脑子里的画面具现在他动作上才有了这样的效果,一把普通的竹刀,怎么可能会打出那种魔幻特效。 千果一发现齐木,简直服了。 “齐木君!不是让你赶紧逃走吗?你怎么还过来了?” 千果赶忙前去保护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前男友,却突然被他抓起了手。 齐木一动不动看着千果手上那未干的血迹,镜片反光。 下一秒,所有的敌人身上都着起了火。 铺天盖地的哀嚎响彻整个山庄。 “齐木君,很疼……”千果想将手抽回,却发现他抓得很紧。四周的哀嚎像龙卷风一样搅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看到齐木那永远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侵略性。 一只黑色袖口的手搭在二人之间。 “抓着我的妻子有什么事吗?” 低沉儒雅的声音犹如一剂清醒药,千果回过神时,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手礼貌又不失力道地搭在齐木抓着她的那只手上,借着身高差异,颇有些居高临下地,与齐木目光交汇。 一个清冽,一个凌厉,在空气中无声地来回碰撞。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但千果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岚君,你来啦?”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千果咳嗽了一声,打算简单给他们介绍一下对方,“齐木君,这位是我先生。岚君,这位是齐木楠雄,是我……” “你好。”齐木打断了她的话,冷淡地抽回了手,似乎并不喜欢被他触碰。 “你好,我是月彦岚。”无惨停在半空中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朝齐木友好地伸出了手。 审视着那张人皮善面片刻,齐木收回了目光,没有搭理。 镜片后眸光微聚,那些敌人上燃起的火焰瞬间又消失。 无惨的眸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收回了被晾在半空的手。 就在千果想提醒这二位非战斗人员赶紧撤离现场,山本武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千果!” “阿武,怎么样了?”千果赶紧询问前线情况,不安地看了看四面八方一地狼藉,“这些人到底是……” “是新型狂犬病毒。”山本武提着时雨金时,喘着气,面色凝重,“有人把那个病毒带到婚宴上来了,感染者数量很多,而且自愈能力太强了,即使打倒也会重新站起,根本没完没了!中原君他们已经在尽力控制局面了。” 本来十年后好不容易正装出席一次初恋的婚礼,结果就碰上了这档子破事令中原中也十分烦躁。这位身高仅有160c青年拥有全场最强战斗力,利用异能足以以一敌众,发现扰乱婚礼的匪徒誓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千果对于中也的实力自然是十分信任:“可那些人也是无辜的啊,感染病毒之前也是普通人,你们下手可能得……” “放心。”山本武扛起刀,朝她爽朗一笑,“我们知道轻重的,现在,我是来护送你们出去,赤司君已经让人把车开到门口等着了。” “齐木君,你跟我们一起……”千果回头去叫齐木,却发现他一个人走向了仍处在骚乱的会场,“你去哪里?那里危险!” 千果想追上去,被无惨拉住。 他一手将她圈进臂弯,顺势将脑袋往她头上靠去。 “岚君,你怎么了?”千果扶住了忽然间变得晕晕乎乎的先生,发现他闭上了眼睛,脸色看着十分苍白,病弱又可怜。 先生一定是吓坏了!刚又吃坏了肚子,现在肯定很虚弱,她得尽早带他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山本武也在催她了:“在这再呆下去很危险,先得保证你们的安全。走吧,我来开路!” 此时的千果别无选择,只得扶着先生跟山本武下山,期间朝乱作一团的现场看去…… 富冈帅哥还拿着她的竹刀冲锋陷阵,千果不打算让他还了,他真是个优秀的剑士。 中也君在尽全力控制局面将伤害降到最低,久别重逢给他留下糟糕的回忆了。 还有,齐木…… 想喊住他,让他不要接近危险场合,她真不知道他那平平无奇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先生还需要她,她得先尽了妻子的责任。 …… 齐木楠雄一个人走到了动乱中心,随意抓起了一只倒在地上扭动的家伙的胳膊。 那人果然还拥有行动能力,见到他张嘴就想往他臂上咬去。 齐木轻而易举压制了他,发现读取不了他的思想,也无法透视他的身体——和那个月彦岚是一样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什么?”充满警告的声音低低从他齿间挤出。 他想起了太宰治之前提醒他的话:「齐木君,你觉得,这个‘新型狂犬病毒’,到底是不是官方媒体说的那样,仅仅只是个变异的病毒?」 「盒子里的猫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我无法预测。那你呢?果然也不一定吧?」 按照熵的原理,物质不可能自发地从混乱变有序,它只会越来越混乱。 淡淡地光芒从齐木的掌心透出。 敌人停止了挣扎,身上的伤疤、打斗痕迹,变异的面相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齐木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千果离去的方向。 看到她受伤便一气之下用念力点燃那些敌人是不对的,放任她和那个奇奇怪怪身分不明的“丈夫”待一起也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比起令他担忧的那份不确定性,理智让他选择了回来帮助更多的人。 不是压制,而是回溯他们的时间,绑起来,然后……上交给国家。 · 平安地出了山庄,千果赶紧把先生扶到车里躺下,回头对山本武焦急道:“阿武,那边就拜托你们了,还有齐木君,齐木君你知道吗?那个粉色头发上插俩棒棒糖的齐木楠雄,他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要是被欺负一定会吃亏的,你帮我保护好他好不好啊……” 见千果急得都快哭了,山本武摸摸她发型早已散开的头顶,只一笑,便抗着刀冲了回去。 什么话都没说,但千果放心了不少,这是他们从国中认识,后来又在意大利重逢后,他们之间的默契。 只是,她不想他,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参加她的婚礼却以这种方式结束。 欢声笑语变成哀鸿遍野,rontic变成dratic这么轻而易举。 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的婚礼啊。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千果深呼吸了一口气,钻进了驾驶座。 来时的路已经被毁了,千果只能调着导航查找另外的路径。 一只手轻揉地按住了她的手。 “岚君?”千果惊讶地发现副驾驶上的先生醒过来了,赶紧凑过去检查他的状态,“怎么样,还难受吗?别担心啊我们马上就回家!” 无惨看着她一副只会担心的蠢样,直起身子,目光落到了导航仪上。 “不回家。”他说,然后点开目的地输入栏。 千果困惑:“不回家?那去哪?” “去度蜜月。”无惨说着,已经输好了目的地。 “……蜜月??”千果有点没反应过来,虽说婚礼后蜜月是传统,可先生之前也没特意提过这事,而且他现在还这么虚弱的样子,“可你…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关系,我想和你一起度蜜月,只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着,下一秒忽然朝她压了过去—— 男士香水和淡淡酒香交杂着包裹上来,使人微醺,她看到先生撒娇一般将额头贴上她的,一只手扣住了她受伤的那只右手。 “夫人……”他含住了她沾着香甜血液的手指,恹恹地朝她勾起一抹笑,“我饿了。” 第21章 情话谁不会说 先生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行程路线、中途歇脚的酒店,或许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她现在除了担忧其他什么别的情绪都无法装下。 酒店房间和千果预想的一样,宽敞豪华的地下双人套房,只有不向阳的通风窗。 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千果首先把已经虚弱得无法好好走路的先生搀扶到房间,打开灯,拉开被子,把先生扔到床上,被子盖回。然后又去浴室放热水,等待的过程中来到客厅给手机充上电,率先联系了弦一郎。 听到爷爷和父亲那边平安无事,让她好好享受蜜月,千果松了口气。 又打电话给山本武,听说在她离开后现场慢慢被控制下来了,那些敌人一个个渐渐都失去了攻击性,安分了不少,用他的话来说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帮助了他们。目前已将全部人都绑了起来,由警方带走调查。 听到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几位朋友都平安,千果彻底放了心。 接下来要担心的,只剩下疑似食物中毒一度萎靡不振的先生了。 千果叫了客房服务,请求他们送份清粥来,然后去到浴室试了试浴缸的水温,刚刚好,回到房间,先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整个已经不省人事的样子。 “岚君,你还好吗?”千果拍拍他的脸,没有反应。 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抚摸先生的脸,脱离了平日里高贵冷艳的外衣,此刻的他温温软软任人宰割,像人畜无害的睡美人。 “岚君,你还有没有力气啊?我给你放好了热水,折腾了一天,洗个澡,完了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你不是喊着饿吗?” 依旧没反应,千果甚至感觉他根本没在呼吸。 “你再不回话我就帮你脱衣服了啊。” 看来先生对紫藤花味儿的排斥程度超乎她的预料,千果担心他是不是过敏了,于是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还好,看上去并没有过敏,但是千果被那十块腹肌刺激到了。 哦不,是八块腹肌,两块胸肌。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见过先生的身体呢,虽然已经结婚了。 先生虽然肤色看着苍白无比,但是身体却十分精壮有型,他的腹肌也不是那种破坏美感的隆起状,只微微突起,不失轮廓清晰。 先生既然如此撒娇不配合,千果只好一边叹气一边去浴室弄了湿毛巾来,坐到床边,抬手将先生几缕的刘海撸了上去,露出漂亮到有些锋利的五官,手裹着毛巾轻轻擦拭他的眉眼,再到鼻子,嘴唇…… 然后,千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前没有刻意去注意,现在才毛骨悚然地发现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缺陷,比如毛孔、雀斑、痣、汗毛、眼袋、甚至连胡渣……都没有。 幼嫩瓷白的皮肤晶莹剔透,睫毛姑娘似地长又翘,眼睛形状十分勾人,嫣红的嘴唇微张,活脱脱勾魂夺魄的妖精。 千果忽然有种想法,如果先生这张脸套在女人身上,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千果觉得自己万人迷形象也不过尔尔,只会相形见绌。 嫁给一个比自己还要美丽的老公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可以每天不遗余力地舔颜,舔完后再狠狠煽一巴掌,让你一个男人长得这样人神共愤! ……哦不对,最后那句不是她的本意,她从来没这么想过。 裹在手上的毛巾由上至下,开始擦拭他雪白、冰凉、如大理石般光滑的身体,滑过他坚/硬如石的胸膛,抚摸他平坦的腹部,忍不住啧啧称奇。然后就会想到,如果先生能和她一起在晴空之日去海岛晒太阳就好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包括他的皮肤、他的瞳孔……他在太阳下一定会美好得像是精灵的样子,或像是身上镀了一层耀眼金边的年轻的天使吧? 正当千果摸得起劲的时候,骤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这么喜欢我身子吗?” 千果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发现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继续摸了?”无惨十分坦荡地躺在那儿摊平身子,大有让她尽情发挥的意思。 不,比起你身子,我更喜欢你的颜。 千果红着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悄悄撤爪,却为时已晚。 无惨稍稍一拉,便把她的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不让她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受紫藤剧毒的影响他十分虚弱,现在的他脸上一定满是对她的渴望——对血肉的渴望。 “岚君…”千果闷闷的声音从他胸膛传来,“为什么你的心跳这么吵啊?” 无惨:“……”废话,七颗心脏一同跳动能不吵么? “岚君,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就别呼吸吧,闷死在他怀里,永远地,直到心跳停止。无惨紧紧咬着牙……手上是温暖、脆弱、充满激/素的身体。他缓缓把手伸进她的衣摆,好比趁人之危的混蛋,一点点触碰她温热的身体。而他的身体已经饥渴到了极致,想将怀里的人从头到脚吃得骨头都不剩。 千果趴在他身上,明明是温情满满的姿势,可她忽然之间感觉他的身体特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残忍,在百般缱绻时让她有久违的疏离感,预感到自己要被伤害。 正在这时,身上的力度忽然撤去,她重新能正常呼吸了。 她从他的身上稍稍爬起,迟疑地去窥探他的脸。 ……却发现依然无法看穿他的灵魂,路太长,看不到头。 盯了他一小会儿,鬼使神差地,她忽然问:“为什么选我做妻子?” 其实这个问题千果很早就想问了,却不知为何今天此刻才问出口。切肤的触摸要求肉/身参与,合契的应对要求灵魂介入,她其实并不想只如一个影子在梦游。这个问题抛出来,并不止是为了答案,而是对这个男人的隐秘腹地所进行的一次尝试般的探访。 无惨看了她良久,说:“我爱你。” 他知道这是对于人类来说致命的一句话,他果不其然看到妻子露出了惊讶又感动的表情。然后他水到渠成地伸过手,接过她的身体。 他喜欢她的身体,有种无与伦比生命力的感觉,是那么柔韧娇嫩,又那么敏感脆弱。在她和一千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光彩照人的眉眼后面,藏着的是时间缓慢的流逝,随着这样的流逝,她的皮肤会渐渐黯淡,会生出斑点,她的腹腔会从内到外慢慢腐烂,散发出老年的味道。会变得肥胖,然后忽然瘦下去,她的ru房会在这一过程中失去丰满,变成两个空口袋垂在胸前。 最后她会死,而他依旧活着。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然而他想,极其想、想到快要发疯地……最大限度地保留她的气息。却又恐惧,恐惧会重蹈一千年前的覆辙。 千果有些惊讶,认识先生以来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直接的表白,在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与她的婚姻对于先生而言更多地算一场等价交换,或许是觉得她合适,或许觉得她长相不错家境良好,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深刻考虑过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占着几分。 千果一时没说话,直到他又问:“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她将脑袋贴于他的颊边,没有去探究那句告白到底真假几分,只是语气温柔道:“你说的‘永远’,是广义上的那个永远吗?……你是我的丈夫,我当然想啊。” “是么?”无惨的声音听着很温柔,面上却在冷笑。 “嗯嗯,因为对于我而言,丈夫应当是我每天睁开眼第一个想看到的人,是无聊时最想打电话给他的人,是能让我愿意将过往向他和盘托出,然后和解,携手与共白头到老的人。” “白头?到老?”无惨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里透出嫌恶。 “是啊,我们可以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比方说,春天的时候,咱们可以坐在庭院看樱花满园,你给我泡我喜欢的紫藤花茶,我给你做好吃的甜点。冬天咱们就去小樽看飞雪漫天。”千果靠在他怀里,像个浪漫主义的白日梦少女那般幻想着,“然后夏天,我给你涂上厚厚的防晒霜,咱们一起去阿拉斯加的海滩晒日光浴,一起看潮起潮落,融化在高温夏天的尽头。秋天就去暖亭枕上共同享受刮痧按摩,一边看暮霭沉沉的原野。” “然后就这样,一同生活,直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 “岚君,你觉得呢?”见他半天没发话,千果抬起头看他。 无惨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立刻换上了温柔的表情,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听上去真不错,但如果换种思维呢?比如……” 他说着,重新将她搂过,舌尖扫过她轮廓柔软的耳朵:“私奔到月球,流浪星空,去触摸银河的心脏,用无限的时间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你觉得怎么样?” “啊,等一下,太痒了…”没有去细品这话的内在含义,千果只觉得今天的先生很不一样,及其浪漫多情。 这么想来,他现在看上去也没事了,而且他之前还说他很饿…… 千果猛然醒悟……原来先生是那个意思! 也是,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办过那件要紧事,之前因为大姨妈,现在结束了,婚礼也办了,再怎么也该了吧? 无惨见千果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忽然坐起身,做好觉悟般地开始解自己扣子,无惨按住了她的手。 千果有些意外,看到先生难得一见地对她露出了堪称严肃甚至有些发冷的脸色。 千果歪歪头:“怎么了?你不是想?” 无惨坐起身,将敞开的衬衫合上,转头下了床,起身直立,站在床边俯视她。 千果见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抬头看他,有了几分猜测:“你有事情要说?” 无惨眼睛微微眯起,刚要开口,出乎意料地,千果又打断他了。 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妻子那张平日温顺可人的俏脸上,冷不丁划过了一丝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精光,气场忽然变了—— 然后又对他笑,笑得抖机灵,却看得他一丝毛骨悚然,甚至有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 “我知道的哦……”她幽幽开口,声音轻飘飘道,“你的秘密。” “……!” 无惨浑身一震,黑色的尖爪瞬间顶出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