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的少女漫画挣扎记(天是红河岸同人)》
第1章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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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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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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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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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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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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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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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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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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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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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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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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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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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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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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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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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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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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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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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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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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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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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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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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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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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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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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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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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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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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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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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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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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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节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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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节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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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节
高耸城墙外仍有些人稀稀落落地走动着,战争在进行着,人民的生活却不能就此中止,劳作食住依旧是要继续的。突然,成簇草木掩盖下的小路上,扬起阵阵沙尘,沙尘过后,依稀可辨的是一匹快马正载着名传令兵冲向宫中。
“陛下!!派去刺探埃及情况的人快马回来了!”奇克力带着小雀斑的脸因焦急不安而涨红。情况也确实不容乐观,奇克力话音这才落下,传令兵便已来到凯鲁跟前,跪下后急道:“报告!埃及霍雷姆贝福法老已经率领大军从底比斯出发,北上途中还集结埃及各地军队,最后兵力,保守估计将超过两万!!”
“两万!?”众人咋舌。
唯一毫不惊讶的似乎只剩西水一只。第一,关于这最后一战的情节,他还是记得的,两万这个数据,在意料之中;第二,在看惯了“百万雄师过大江”一类豪气万千的词句后,两万在他概念里,也就是个模糊且又不值得特别惊艳的数据了——也就一、二个大学的会操规模而已。果然,中国的人海战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随意一个时代,都是再给力不过的人间凶器啊……就在西水不断回想起中国各种具有无上战略性优势的“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时,凯鲁这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见他长臂一挥:“你们将我的命令传达全帝国及各藩属国!”长长的披风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气场,不安躁动着,发丝飞舞间,男人举手投足尽显王者霸道:“各都市只留下守备队!步兵、弓兵、战车等所有三军——全员在乌加利特集合!”
“是!!!”众口一呼,众心一词,众念一致。
战争迫在眉睫,胜利却在即。至少西水心里已是这么确定的了。
“帝特。”
瞥了眼伊尔手中的东西,西水觉得这厮真不愧为帝国第一阴险小人。眼波流转间,千种猜测已自西水心中凸凸跳过,于是他淡然决然毅然地确定自己出现幻听。结果,伊尔书记官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西水的连体小汗衫给揪住:“拿着。”
“伊尔,”西水正色:“看在咱俩相识多年又是患难交的份上,能不能……”别这么坑老纸啊。
“这是荣耀。”伊尔答得可正经可冠冕堂皇了。
去你的荣耀,你怎么不荣耀去啊你,你干脆烈士去得了,那更荣耀啊尼玛。
“丢了怎么办?”西水不觉得自己人格上的可信度什么的已经高到那地步了。
“不会丢的。”
当然不会。你特么就坑老子呢。别人不知道丫,我还不清楚么!这是赝品,赝品啊!你丫胸口凸出那一块硬硬的算怎么回事,嗯?尼玛,纯粹就让老子当出头鸟给人使劲儿打呢!
“你倒是肯定!”西水恨恨冷笑:“我很好奇,伊尔,你这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对于一个半大少年,真是利用得够彻底了。
伊尔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盯住西水老半天,就是不说话——不过抬着盒子的手,却未曾见有收回的意思。
“……”西水抿唇,“啪”的一下便将盒子给收了。
算了,吃人嘴软。小心点就是了,反正也未必会遇到那家伙。有点讨厌的地方在于,一旦这陶土真跟故事中那般被摔碎了,就算不是真品,可东西是在自己手上被毁,责任不能说完全没有,解释和种种因失责而产生的“失落感”也必须有。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尽管他已经知道原著中伊尔是将真品放在胸口小兜里没错,可万一不呢?那个万一叫做特么的遭祸。
来到这里后,西水可是充分体会到“尽信书,不如无书”的悲催,所以不管他知道的事实如何,东西既然在自己手上,就必须尽个人的最大努力,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这是原则问题。
神特么考验演技了。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乌鲁西那腹黑神官应该已经将某一女官给药迷了,并准备着让这位在西水看来警戒心还算可以的女官进行阴谋破坏。本来嘛,依照西水的计划,女官什么的,也不用太去犯愁,那是人家伊尔该担心的范围。那谁不都说了,他的战场不只有挥剑杀敌么,如此归结,凡是成功帝王的身后,必然都有一名阴险的书记官应该也是成立的。比如现在,这位成功帝王身后的人物,已然成功地将危险嫁接到西水这悲催娃身上了。
真够歹毒的。
因为相对书记大人的卧室,作为仆人,西水的地盘守备自然也弱上许多——至少一般人物进出的话,都不能称之为可疑——毕竟从事实上来看,他的卧房,也确实没什么可值得戒严的,再说,除了上头几位身居要职的大人物以外,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一直以来相处上都不能说不是随意的。有空没空走动串门子也很正常,很难说遇到一两个从里头鬼祟出来的就正好是可疑人物——人家还觉得你可疑咧,又不是搞无间,老是神神秘秘的不奇怪么?
用伊尔先前原著中的那个储藏方法是很好,无奈西水自身居住条件实在限制得很,没办法做出那么精妙的布置。而西水这人的小习惯也不是太好,一般值钱的东西,只要放离自己十米外,就会坐立难安。记得小的时候,他娘亲终于答应把存了若干年压岁钱的折子给他保管的那晚,他把全家旮旯角都折腾完后,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代表着所有无知岁月美好的物质愿望的宝贵存折——压在枕头底下——然后才安然入梦。
所以……思来想去,在屋子里翻滚了一整个早上的西水还是决定:带在身上。既然他伊尔大奸相能把那沉甸甸硬梆梆的玩意儿吊在胸口,为啥他钱西水就不能也挂个当装饰了?于是,想到就干的西水立马就向管理后勤的大叔讨来个质量十分过硬的小皮兜,将皮绳子穿了,再用火把边边熨结实后,串在脖子上。
唔,西水试着跳了跳,咚咚,凹那个去,砸得他胃疼——但总归是比蛋疼好的。摸着胸口鼓出的一个小包包,点点头,西水觉得安心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节
就在西水顶着各方诡异聚集在他胸口的种种视线而闪人不能的时候,终于,传说中领着凯鲁集合诏令的第一军队到达,众人的注意力也就散开了。
参与人员自然是遵循原作,凯鲁那位因生母身份低微而不能继承王位的兄长,弓兵步兵战车三队队长,以及皇帝最重要的御林军——近卫队长官、副长官全体到齐。说到这近卫队长官嘛,正如西水当初所猜测般的,是凯鲁预留给赛那沙的。不过也算是名至实归了,这岗位,无论是采取竞岗式还是领导直接任命制,只要有赛那沙在的一天,其他人必然没有机会。唔,这么看来,要想上位,能力很重要,但是重中之重还是要跟领导打好关系,毕竟如果凯鲁他弟那么多,也并不是全然都是废的,他赛那沙若非事先就跟领导通好气,能落他头上?所以说,关系网什么的,还是要从娃娃抓起!
接下来出场的是血之黑太子,对于黑太子的出现,西水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黑太子,已经在凯鲁·姆鲁西利二世的恩赦令下,成功继位米坦尼帝国,成为马蒂瓦塞一世。至于那名曾经让他在午夜梦回无数次悔恨自己能力不及的少女,也已经自心头放下了吧!正如他当初跟夕梨说的那般——我已经没有姐姐!那位……是埃及的娜芙提提王太后!
确实,人都是会变的,当一个人变到最后,面目全非到你都认不得的时候,又何苦要坚持下去?放弃并非意味着失败,更多的时候,是人们与现实的一种和解。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将会出现的,应该还有……阿尔善瓦的小公主,安蕾琪莎多拉。
看着不远处正正经经地与凯鲁行礼的小姑娘,西水联想到原著中她扑向夕梨的场面,不由得吐出个词来——“小胖墩……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在这种严而肃之的场合之下,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还是相对较为安静的,故而西水这傻帽般脱口而出的话,实在是显耳到不行,让他想后悔都没了退路。
看了看安蕾琪莎多拉公主那一副眼眶发红咬唇硬撑的模样,又转头偷瞥一眼西水拼命眨眼装无辜的死德性,凯鲁腮帮子动了动,尔后才轻咳一声道:“下人们疏于教导,回头定当严厉处置,无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闻言,原本就强撑着的小肉脸一下就垮了,毕竟是小女孩,天性又异常活泼,那正经严肃的小模样也只是撑撑场面而已,只见她圆溜溜的泪珠串串落下:“原来他真的是在说我!”接着“哇”的一下就捂脸跑开了。
挠挠头:“呃,那个,我真的不是在骂她,真的。”
黑太子转过身当作没看到,权当小孩子闹别扭了。伊尔白西水一眼,那表情,大有“回去再跟你算账”的架势在。无奈转身瞅瞅凯鲁,凯鲁摇了摇头,也只是笑。
……小胖墩真的不是骂人的话啊喂。那只是昵称,昵称懂吧?
“这位姐姐,需要帮忙吗?”脚踏柔软舒适的地毯,西水斜倚在门侧,嘴里吊儿郎当夹着根稻草。
那女人却也不慌张,面色冷淡地回了句:“不用了。”而后便转身要离开。西水站直身来,手臂一伸,便将她给拦住:“那么,走之前可以把你披肩里裹着的东西交出来吗?”
女人呆滞的双眼微瞠,脚尖一提就想要跑。西水心中暗叫糟糕,如果伊尔给自己的只是个幌子,那么现在伊尔屋里这枚应该就是正货!完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开始朝着杯具的道路直线前进了。
“卫兵!不要让那个女官逃走!”
“什么?!”门口走动的几名卫兵一愣,还没来得及将人抓住,那女人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动作也随之一顿,紧接着,便见她右手高抬,将刚才西水索要的东西掷了出去。
西水紧闭双眼。
别了我的土财主梦。
接下来的一幕幕正如西水先前温习过无数次的故事情节般,安蕾琪莎多拉公主飞身扑球,但却挽救不及,陶土落地,四下碎裂,女官被伊尔击中腹部,呕出黑水。
“……特,帝特!”
“嘶……你干嘛!?”没瞧见别人正撕心裂肺吗,这么揪伤心人耳朵是不对的!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呢!”伊尔凉凉的吹了吹刚才被西水拍开的爪:“看你一直闭着眼,脸色发白,还以为是给吓晕过去了。”
你才吓歇菜了呢:“没、没什么,伊尔,怎么办,太后的罪证……”颤颤抖抖的样子很让人怀疑他刚才到底是目击命案现场而不是发现女官偷盗文书了。
“唔?”伊尔奇怪地看着他:“那个……我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难道出什么问题了?”
“……伊尔,”西水定定心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伊尔:“别告诉我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伊尔皱眉:“搞丢了吗?”
“没有。”西水赶紧接下套在脖子上的绳子,扯开皮带的口子,双手微颤,乖乖将里头那小小个头的陶土递给伊尔。
“幸好……”伊尔松了口气,而后露出一抹惊天地泣鬼神的微笑来:“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西水再度内牛满面。
天啊,这绝对是他穿越至今所见到的最不谨慎的选择。他猜遍了所有的假设,却完全没设想到,伊尔竟会将真货寄存在他这儿!也幸好他钱西水是个有心的,否则……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伊尔,我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很确定,你内心深处绝对是非常恨我的。”
“噗……咳咳,”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凯鲁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音来,见众人将视线转向他,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公主,没摔着你吧?”
几人这才发现小安蕾琪莎多拉公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糊里糊涂的可爱模样。
西水对这种有点肉肉的,个性很活泼的小萝莉最没辙了,于是双手撑在膝盖上,低下身子去轻声道:“小公主,对不住啦!刚才……我没有恶意的,在我们家乡,小胖墩并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一种爱称哦~”说完,还附上一颗钱氏招牌甜到忧伤的微笑。
安蕾琪莎多拉抬眼看看他:“那我叫你小肉丸,你会高兴吗?会吗??”说完,还很认真的看着西水。
“我——”
“噗哈哈哈哈——”不用怀疑,爆笑出声的正是咱们恰好闻讯赶来,优雅又睿智,号称西台双雄之一的四皇子赛那沙殿下:“小、小肉丸——哈哈哈!”
“……你才肉丸,你全家都小肉丸!”西水一张老脸终是撑他不住,愤而人参之,语罢,看也不看一干嘴角抽搐的家伙,小腰一扭,火速逃离现场。
第73章 第七十三节
“前线传来报告!埃及军在毕布罗斯南方摆开阵势!!”
“来了吗?”凯鲁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旗印是谁的?”
“是!”奇克力抬头:“首先是埃及法老王,霍雷姆贝福!然后是安科蒂克将军和海底普雷斯将军!”
“都是沙场老将,看来埃及这次是出血本了!”同样是军人,步兵队长密达纳姆瓦对这些人物自然是有所耳闻。
略一沉吟,凯鲁突然开口问——“没看到拉姆瑟斯的军旗吗?”
“有的!拉姆瑟斯将军的军旗就在最前面!”
“那么……”凯鲁带着一缕若有所思的微笑,看着西水缓缓说道:“我也移到最前线!”
“皇帝陛下要亲征!?”众人有惊有喜。
结果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前线又有来报,埃及军前卫已经在毕布罗斯跟乌加利特军接触了。这个开端只能是证明了一个事实——
“开战了!”
“最后的战争,开始了——!”凯鲁捋发的动作里,狂野中隐约有一丝异样的兴奋在慢慢地升起。
那头凯鲁战意熊熊,这边拉姆瑟斯也逐渐燃起了浓浓的斗志:“‘苍狼’跟‘红狮’在一起——很好!”
举起剑,拉姆瑟斯大吼一声:“我们的对手是西台皇帝!想要立功的人就尽量发挥!一口气击溃他们!”
凯鲁踏上战车,长剑直指敌方阵营:“让埃及军再也不敢妄想进攻这块东方之地!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土地只有尼罗河畔而已!”
未来雄霸东方的两位强者对上了,战争,拉开序幕。
原著中就有提到过,无论凯鲁也好,拉姆瑟斯也罢,二人内心深处都是一直有一股火,深深地遗留着想要彼此一决高下,无法扑灭的火种!
一种凌驾于家国大义,凌驾于个人责任,是王者之间的较量!在这场较量中,谁胜谁负不要紧,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感,是对抗强者的比试执著追求,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溪水在湍湍流动着,两岸的芦苇在战争的硝烟中飘摇不定。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比我想象中还愚蠢呢……姆鲁西利二世!”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拉姆瑟斯将军!”
话不多说,逞口头之快不是二人的目的,他们内心也非常清楚,剩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这次错过了……大概就不再有机会交手了!
不同的肤色,同样睿智的头脑,相同见猎心喜的心思,一致的强壮体魄,宽大有力的手掌握紧了剑柄,王者,对决!
这大约是西台帝王与未来埃及帝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接的战斗。
西台史上记载的贤君凯鲁·姆鲁西利二世……统治西台约三十年。据说他是处处为帝国着想,体恤臣民的好皇帝。这位伟大的皇帝,在他的统治期间只有一次……忘记自己的责任跟义务。
“什么!皇帝陛下下落不明?”
西水忍着一心窝的火,单膝向几位军队领导人回报:“实在很抱歉!赛那沙殿下!身为陛下贴身侍从,却……我已已经有被责罚的领悟了!但是现在这战局缺少指挥官将成为致命伤!帝特斗胆,可以请求殿下担任指挥官吗?”
闻言,赛那沙放下叉腰的右手,缓缓走近西水,抬起他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你这是……替西台军做决定呢,还是替皇兄下指令?”
西水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给战场逼的,还是被赛那沙吓的:“绝无此事!殿下,西——帝特怎么可能会指挥您呢!我只是害怕,对,害怕因为自己的怠忽职守而使得凯鲁陛下下落不明,导致责罚!一世情急之下才这么说的!如果冒犯到您,请您恕罪!”
“——算了。”赛那沙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战况紧急,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但是,哈提瓦扎几位那边需要好好的解释。看来,这作战计划要重新制定了……”
为了将功补过,西水赶紧自告奋勇:“关于此事,小的倒是有一个计划,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赛那沙双眼一亮,瞬间来了精神:“说说看!”
“佯败后退,诱敌脱阵,分割包围,予以歼灭?”黑太子,现在的米坦尼国君哈提瓦扎惊讶地叹息:“太妙了!赛那沙王子,这个作战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吗?”如此一来,米坦尼败得不冤。
“是帝特。”边说着,便用手指点点一旁可劲缩小存在感的某人:“很厉害吧?我也没想到……”
话说一半剩一半很讨厌的啊王子殿下!西水面上保持冷静,心里快气疯了,想当初夕梨都请求黑太子等人暂时统领军队都没事,自己就请求近卫长官统领就犯了禁忌!论在女性向漫画里挣扎求生的直男怨气如何不冲天。
笑睇西水一脸隐忍的愤懑,赛那沙也不逗他了:“那就用我的‘红狮子’旗做为信号,先将旗降下,德里皮努皇兄和陛下的军队负责将埃及军引诱出阵,帝特,你负责暂时引领陛下的军队,时机一到,我将会把旗升起,作为包围的信号,而哈提瓦扎陛下——贵军的任务就是负责切断他们的退路!”
“遵命!”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四溅的水花,惊起一畔芦苇。两具强悍的身躯,在水里僵持不下。
此刻,盘桓在二人脑中不停叫嚣的念头唯有“不想输……不想输给这个男人!彼此都无法忍受自己比对方先倒下!
毕竟身处的位置不同,最终,还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凯鲁率先回过神来,听到不远处战场的喧哗,听到红狮子旗替他升起,思及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咬紧牙根捞起仆从早就备好在一旁的披巾迅速道:“奇克力,快吧战车备好,我要返回前线!”
拉姆瑟斯沉默地看着前几秒还在跟自己血战未酣的男人,此刻热血已褪,正以极清醒、迅速的反应,重新接过了战争的主导权。
“将、将军……”贴身仆人看着陷入战场的拉姆瑟斯说:“我们也回去吧?你已经赢了姆鲁西利二世,应该满意了吧?”
“我没有赢。”
“咦?”
“……我讨厌那个男人!”浅金色的短发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拉姆瑟斯皱眉咬牙切齿:“如果那家伙完全忘记自己的立场,而跟我打到最后的话,我就能心无芥蒂地夸耀自己的胜利!但那家伙在紧要关头,总是让理智战胜情感!我最讨厌这一点!”
“我并没有赢他!而且……”眯起眼,拉姆瑟斯好像在讨论天气如何一样,突然镇定了下来:“这场战争,埃及输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节
毕竟是家族世代从军的大贵族,单从作战情况,各方动员能力这些表面状况,拉姆瑟斯就可以轻易看出这一面倒的局势,根本都不带费劲去深入剖析的。
埃及虽然有拉姆瑟斯这样强势而又有能力的将领在,但毕竟内里坏了,本来有拉姆瑟斯在或许还可以拖缓一下败局速度,结果不单拉姆瑟斯对这场战事不看好,不希望自己军队过多折损进去,再者加上他本人作为一军统帅又“不务正业”去了,结果就是埃及军的一溃千里。
对于这个结局,西水既没有遗憾,更别提会产生什么别致的意外一类情绪了。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机会见识到原著中那场精彩的肉搏战,实在可惜。毕竟那是东方二强最后最直接的一次亲密接触,也是他们人生中最为放任自己情绪的一场较量。
不过西水没想到的是,人家打都已经打过了。就是他不在场而已。
“霍雷姆贝福王。”凯鲁带着一身胜者的雍容走近战败的法老:“战争结束了。”接着又开口道:“敝国希望能跟贵国议和,埃及全军都解除武装。”
不得不说,作为帝王,凯鲁天生天赋。在这种情况下的议和,战败国的王,是没有任何立场去拒绝的。可能会有人觉得凯鲁不够高明,既然战胜又何必去议和?的确,这一场战役,西台是胜得堂堂正正漂漂亮亮——然后呢?你能要求埃及割城让池?你能将埃及军全部当成俘虏带回西台?所以说这才是凯鲁的高明之处。议和,就不必浪费精力去管理和养活这一大帮子人,也不必再拖着有损国力的危险去继续缠绵争执。割地什么的,太过不现实,首先你能不能真正得到对方的地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说,高调的议和,既体现了帝王的宽容仁慈,同时也是一个很巧妙的能源节约政策,具有这种气度和思维的帝王,并不多见。
“谢谢你。”赛那沙突然带着一抹灿烂到碍眼的微笑靠近西水。
西水皱眉:“不谢。”
“不问我为什么感激你?”赛那沙挑眉。
“不想知道。”西水转头看向正下令埃及全军解除武装的法老:“无论殿下说的是什么,都与帝特无关。”
“哦……那么,鲁沙法会‘无意间’获悉敌方右翼有位熟人的事情也是纯属巧合了?”
“唔,啊?熟人?殿下你叛国啊?怎么会在敌方阵营有熟人呢,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可别伤到你‘熟人’才好……再说了,奋不顾身舍身为国的人也扯不上我吧?所以不用谢。”说着,西水意有所指地看向额头上绑了几圈布带的鲁沙法。
——可恶,那些士官真靠不住。明明都转了几道弯才传鲁沙法那儿去,赛那沙怎么就查出来了?右翼那边的确是有位“熟人”,而且还是谋算着要取赛那沙性命的一位故人——那曾经被赛那沙利用在埃及境内引起骚动的起义军首领小黑人。
本来西水也确实不该插手这次战争的,但他没料到凯鲁会如同原著一般失联,要知道一旦帝王出现个三长两短的,就什么都完了,再多的奋斗也没任何用处。所以为了确保这场战事的胜利,除了明谋以外,西水还不得不冒险献上一份绵薄的阴险。其实他也不是真就认为赛那沙会查不出,但他认为在这种紧要关头,应该不会有人在意这样的小插曲,更别说是深究了。结果,这都没等他从战胜的安心中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败露了。
赛那沙跟鲁沙法对了对视线,然后又看看西水,便笑着摇了摇头。
宣读完一堆繁杂的条约内容后,凯鲁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柱形印鉴,在签订合约的陶土板上缓慢而有力地滚了一圈,烙下完整而清晰的图印。接着,便是埃及的法老,亦是一脸严肃地取下佩于中指的指环印鉴,在凯鲁印章的旁边重重地摁上属于自己的耻辱。
就这样——
赛那沙高举石板:“议和条约,平安缔结了!!!”
“将军不出席酒宴吗?”西水的表情怎一个不安好心了得。
“我没有兴趣在已结束战争的战场上久待。”说着,拉姆瑟斯停下脚步,转回头,盯着西水看了许久:“可是……你说,我的仆人还在这里,本将军又怎么能一个人先离开呢?”
……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好吗?
“将军真会开玩笑。”
拉姆瑟斯挑眉:“不打算跟我走吗?”
“看我像是要跟你走的样子吗?”西水不答反问。
“唔,”拉姆瑟斯扯下头巾,朝西水笑着眨眼:“不管怎么说,我的家族在埃及还是颇有声望的,要想让一名仆人做到诸如上位升官一类的事情,应该不算太难……”
西水从未坚定过的羊肠小鸡肚又开始山路十八扭了,从各种层面上来看,他的心神意志都遭受到极为严峻的挑战——简单的说,他动摇了。这什么,显然就是直接赤果的政治诱降么!面对这样一种显而易见的糖衣炮弹,对组织忠心不渝的钱西水同志是该选择坚屈服呢?还是屈服呢?
“拉姆瑟斯将军!”不远处,传来一道热情的招呼声,打得西水风中飘零着的坚贞不屈稍微移回点儿正路。拉姆瑟斯笑看他一眼,转头望向另一边正朝他们走过来的赛那沙时,眉心却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赛那沙王子,有事吗?”
“没什么,我看帝特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所以过来看看。”
“一名仆人而已,阁下太过小题大做了吧?”话说着,拉姆瑟斯看向赛那沙的眼神逐渐凝起杀气。
赛那沙依旧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可眼里的认真却是如假包换的:“你说得对,一名仆人而已……将军这又是在做什么?”
“叙旧而已,殿下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不这样行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严加看管些才是,不然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可能就要跟某些人那样追悔莫及了。”面对拉姆瑟斯的挑衅,赛那沙也只是淡然应对。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何必穷追猛打斤斤计较。
“但愿你能做到。”拉姆瑟斯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暗淡,然后又不以为意地对着西水笑了起来:“小帝特,他们要是对你不好,就到埃及来,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招待?西水歪头,皱眉想了许久,这才忆起当初拉姆瑟斯对自己的种种“招待”。于是很心有余悸地庆幸赛那沙出现的及时,否则还真是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钞票,给别人后宫增强绿化建设去了。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说着,赛那沙的脸色似乎看起来也并不怎么的好,连礼貌性的告别都没有,拖着西水转身就走。
拉姆瑟斯倒也不以为意,只定定地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注视许久,而后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大踏步离去。
养猫,果然是十分需要耐心的。
帝特,后会有期。
第75章 第七十五节
“感到寂寞?”
随着轻轻的“喀”的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西水耳边兀自响起,西水莫名所以地抬起头,来人高挑的身材在月色下,投影整个将西水笼起,让人莫名的心慌,也莫名的……心安。仿佛生来就如此,自己就该在这人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
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西水努力把自己从那种不切实际的错觉中唤醒,看了眼被凯鲁搁置在窗台的酒杯,他心想这丫别是又喝醉开始胡言乱语了:“陛下?”
“这应该是你与拉姆瑟斯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像疑问,又带着强势不容质疑的命令口吻,着实令西水琢磨不透这问话到底想要得到个什么样的答案,西水也只好顺藤摸了把瓜,点头附和:“是的呢,这之后的埃及,短期内不会再有余力远征了。”
“你——”凯鲁抬眼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伸出手,长而有力的五指轻按在西水左胸口:“有的时候,真想打开来看看……这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西水愣住,一时间,竟也不知该答些什么才好。
需要上生物科普课吗陛下?
“……算了!”像是无奈,又像是试探的话题终止,凯鲁抬起下巴:“来帮我换一下绷带。”
“是!”
正当西水专心地给凯鲁上药缠绷带的时候,凯鲁突然说:“听说你还会占卜?嘶……轻点。”
“抱歉!陛下!我不是有意的……”
“听说医术还不错?”
西水这回是真有点慌,别是拉姆瑟斯告诉他,他“被肾虚”了吧……
“没有的事!陛下,我那不是为了打探敌情吗……”
“哦?”凯鲁挑眉:“打探出什么来了?”
“没……这不被拉姆瑟斯将军严防死守给带身边监视起来了吗……”西水讪讪,承认自己没用确实挺难的。
“那……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经常‘腰疼’?”
“啊不不不,误会,那是误会陛下……”
凯鲁冷笑斜眼睇他:“要不要试试看,到底是谁‘腰疼’啊?”
猛咽了一下口水,西水是宅男不错,但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好歹古代贵族男女通杀的事儿没少听,他不想试,一丁半点都不想!
“陛、陛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看在我出发点也是为了西台,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换个话题好吗……”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这就是,人真是半点不能玩虚的,西水有点后悔的欲哭无泪。
“换个话题吗……好,你是怎么想到那么妙的包抄战术的?”凯鲁笑眯眯。
抄的。
“唔?”兴许看西水嘟嘟囔囔很有趣,凯鲁也不急着找答案,只是单手支起下巴,一副有的是耐心等待答案的样子。
“以前在赫梯族偶然得到一本兵书,上面写的。”摸摸鼻头,西水有点心虚。
西水并不知道,他这个动作,在凯鲁这种高阶玩家眼里,就是□□裸的找借口外加撒谎。不过……凯鲁笑得兴味十足:“是么,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跟着我久了,心有灵犀呢……这次作战方式,跟我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
这天聊死了。
这话没法接。
西水从来就没觉得凯鲁的话是无的放矢过。从来都没有。原著上的凯鲁正直又开明,然而接触下来,西水觉得并不只有这么回事儿。你看,凯鲁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但他的理想是只有一位王妃,绝不立侧妃,也就是不纳妾,为人宽容却手段分明啊。
谁说不是呢,就连原著中许多小细节都明确说明,凯鲁,他就不是如表面那么无害的人。
比如说,原作中鲁沙法替夕梨挡刀未遂,被夕梨扇了一巴掌说不准他这样浪费生命的时候,凯鲁是怎么说的?
他说:鲁沙法,如果你真的为夕梨着想,那就留下你的子孙,世世代代为我们的子孙服务。
多狡猾。
他不说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也不说夕梨是我的爱人,要替她挡刀也要让着点儿。他说的话,一来是昭示所有权,夕梨是我的,你是服务于我们的;二来是暗示他,你别肖想夕梨,你想服侍、报答夕梨,可以,去结婚生娃来世代为夕梨服务,也趁早断了那个念头。
多绿茶。
谁说不心机呢。尽管鲁沙法是他的麾下将士不错,但是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不是?即便是帝王也不可夺臣之妻。所以他这一番话下来,说是没有敲打鲁沙法的念头在,西水是绝不相信的。
毕竟在当时,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鲁沙法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断了那个念头。也不难理解,都可以为了夕梨付出生命,那么,这么深刻的爱恋,一时半会根本就放不下的。
所以此刻的西水也没打算耍滑头去劈开这话题,毕竟凯鲁作为一名心机手段都不缺的帝王,既然放了鹰,就断没有不收兔的道理:“陛下,我也是之前听到您过的形势来判断的,本就是您的主意,并没有什么不谋而合,您这是太抬举我了!”
“那……‘佯败后退,诱敌脱阵,分割包围,予以歼灭’,也是我说的咯?”凯鲁边说着边拿起先前搁置在窗边的酒,浅浅地饮下一口。
“是……是我以前在族里看过的一本兵书……”西水不着痕迹地退离凯鲁远了点儿。
“好好说话……”凯鲁转过身来:“你站那么远干嘛?我都听不清了。”
“那我……说大声点儿?”西水讪讪地。
“啧……”凯鲁一副苦恼加不耐烦的表情:“……就是胆子小了些。”
???
!!!
!?
发生了什么?单手扣住他的腰,被人灌了一口酒的西水有点懵逼——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俊脸,飞扬的眉毛,低垂的眼睑,又长又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尖,温热的唇——温热?温热!
猛地推开凯鲁,西水咕噜一口闷了含在嘴里那口烈酒:“——陛陛陛下?”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给我喝这个。
“我听说有些胆子小的孩子,给他们喝点酒会比较放得开。”舔去唇边遗留的酒渍,凯鲁一派风轻云淡的轻松。
那有必要用嘴喂吗?!讲点卫生好吗陛下!?啊不是!重点难道不是你为什么跟我嘴对嘴吗?请您解释一下?
“我,不——不是,我,嗐!”西水气得结巴:“陛下,您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从来都不知道赫梯居然还有兵书,还是这么绝妙的兵书。”
“也不是赫梯的,是我从一位居无定所的流浪艺人手中发现的,觉得挺有趣,就跟他买下来了。”穿越重生一大梗,师出名门,统一入门途径就叫“无意间获得的神秘绝学典籍”。
“是有点意思,可惜只有这么一小段……”
“还有其他内容,就是还要仔细回想一下,陛下要是感兴趣的话,等我回去慢慢整理好了再送呈上来!”
凯鲁笑了:“那倒不急。有点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你也知道啊,西水撇撇嘴,面上却恭敬十分:“遵命!”说罢行了个礼,站起旋身离开。
背后,凯鲁突然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离开赫梯的时候不到十岁,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这么多字,都能看得懂兵书了,真了不起呢。呵呵……”
刚走了两步的西水差点没崴了脚。
神tm……马甲有点千疮百孔的感觉。
第76章 第七十六节
“听说了没?哈图萨斯在闹旱灾呢!”
“可不是吗,好几眼泉水都开始有了干枯的迹象,真可怕!”
“听说长老们开始向王太后提出祈雨的请求了!”
“什么?已经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
“废话!你是没看到,我那刚从哈图萨斯回来的弟弟说了,现在啊,整个哈图萨斯就跟沙漠没两样!”
真是出乎意料了。
西水没想到,在这个本该偶遇某反派的小酒店,该出现的人还尚未出现,居然就迎来了这么个爆炸性新闻。
“陛下,祈雨不是该由神官来进行的吗?”为什么要向王太后提出“请求”,更奇怪的是众人似乎都一致认为只要向太后提出这“请求”,就代表着事态具有无比的严重性。
看了眼西水,凯鲁垂下眼睑:“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是……也有例外的时候。”
掀桌,所以说,到底是怎么个例外嘛!吊人胃口可是样很邪恶的品质啊陛下!
“因为……这对王太后殿下的个人健康而言,将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对吗,凯鲁陛下?”
“喝!”恶灵神马的……出现了!
揪住西水的右脸颊,乌鲁西笑得那是怎一个丝毫不缺斤少两的倾倒众生啊:“好久不见啊‘小’帝特!”
“啪”一下扫开某人细白却力度非常的五指,满意地看着对方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被拍红的手背,西水的笑那更是童叟无欺底阳光灿烂:“好久不见啊,太监大人!”
闻言,乌鲁西微挑眉,倒也没再继续纠结关于神官与太监的真实联系这样一个明显西水绝对会忽悠自己的愚蠢问题。
无视二人的口角官司,凯鲁伸手将西水拉回身侧:“你说得没错,相信哈图萨斯乃至全西台的子民们,都会牢记太后为西台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呵呵,殿下言重了。”乌鲁西单手撑桌,上身前倾,似笑非笑道:“太后殿下向来胸怀宽广,并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所以这点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
话说到这份上,西水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乌鲁西这一番话总结起来不过就四个字:给我印鉴。
既然西水能想得到,凯鲁就更不可能没意识到。只见他依旧是淡淡的,从容的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受别人的威胁?”
“小的绝无此意,请陛下不要误会。我是带着太后祈雨的诚意到此报呈陛下,又怎么可能是威胁陛下呢!”明白人交谈讲究个点到为止,所以作为乌鲁西,他所要传达的内容基本已经告知对方,目的也算达到了,所以自然也就不会继续穷追猛打的要求凯鲁立即做出决定。行了礼,乌鲁西微笑着将斗篷再度披上:“那就……期待陛下的好消息,小的告退。”
人这都没迈出大门呢,西水整个人就扑到凯鲁边上不停的问:“陛下!太后是不是要我们交出那玩意才肯祈雨啊?”
揉揉西水的头,凯鲁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给!”西水怒了,老子千辛万苦偷蒙拐骗外加各种小心翼翼才保存下来的玩意,怎么说给就给了,她爱祈不祈,反正也没个准头的事情,何必为了这种可能性不高的事情去牺牲这么个重要物证啊!?
给他这么一吼,凯鲁的微笑越发柔和起来:“不管这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一旦太后真的决定祈雨,那么这件东西,就不能不还给太后了——如果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人民的话,我们也就不能过于小气了。”
“生命危险……?”西水一愣,他是有猜过祈雨什么的会不会对太后造成类似折寿的可称之为人道毁灭的重创,但那也只流于瞎想罢了,谁知道现实往往比三流肥皂剧还要狗血,这会儿的内容更直接啊——“可是西台还有好多神官……”能有什么危险,那么多个膘肥体壮的家伙还在繁茂生存着呢,而天灾常年有啊。
凯鲁定定地看着西水许久,久到西水都开始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那是因为,一般的神官最多只是祈福而已,王太后的话……则是施法。难道你忘了,太后与我,都是拥有魔力的人。”
“施法?”难不成还是跟孙悟空那样闯上天潜入海揪老龙王辫子还是像牛头老道那样贴符挥剑??不能吧……太雷了。
“太后具有纵水的能力,就说明她是受水神祝福的人,所以祈雨的事情,只能由她来进行。而我接受的是来自风神的祝福,祈雨并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是可以做到,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长老们也不会同意我去。”顿了顿,凯鲁很顺手就将送上来的酒水给西水倒了杯:“祈雨是相当耗费法力和心力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被自己所施的魔法给反噬——况且我也不会用这种能力作为治理国家的手段。”
皱眉看了眼跟前的酒杯,西水点点头:“是西娣太妃所说的——人类不可以依从魔力,而是要顺应自己的内心吗?内心的强大确实是个人能够在任何逆境中都能顺利生存下去的不败法宝呢!”话说,他对这些人动不动就以酒代水的习惯各种适应不能啊,华夏人民,果然还是要喝茶的么。
凯鲁一怔:“你……见过母后?”
西水头皮一抽,面上依旧是一副很蛋腚的闷骚样:“没,这话难道不是陛下说过的吗?”
凯鲁挑眉:“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是那么碎嘴的人。”
好吧,碎嘴的是老纸,西水苦逼地扭过头去转移话题——“话说陛下刚才提到‘反噬’,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走向顺应内心的另一个相反的极端——失去本我之心,反为魔法所控,成其奴隶。”挑眉看了一眼忐忑的某人,凯鲁抿下一口酒,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讨论这件事情:“所以……相对来说,用书简来交换,其实也不算是太过昂贵的代价。更何况,太后在位已久,根深蒂固,我并不指望这样一封书简就能够动摇她的根本。”
擦,原来真正的黑心棉在这里。
尼玛一脸各种苦逼的冠冕堂皇,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合着到底还是算计着要让王妃搭进去哪?话说王妃也不是那么易与的吧?既然她敢提出这么悬的交换条件,肯定一早就做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准备了,所以,这一次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是……“万一王太后不遵守承诺呢?”他可不觉得娜姬雅会傻到先祈雨后再要回陶土什么的,何况暗中交易也不算什么正式承诺。
“作为帝国王太后,一旦在臣民面前施下了诺言,就不能反悔。”凯鲁站了起来:“若是言而无信,恐怕她所要承担的后果可不比叛国轻多少。”
第77章 第七十七节
这头祈雨的事情还没个着落,那边就又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生老病死,娶妻生子,人之常情。既然是连老百姓都避免不了的事情,作为一国之主一朝之君的凯鲁,又怎么可能躲避得了呢?可这不能避免是一回事,至于要让婚姻大事给别人一手包办,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看着凯鲁乌黑乌黑的俊脸,西水觉得多瞅一眼都可能会倒血霉的样子,于是决定,还是偷偷摸摸的扒墙根去。
“哈娣姐姐,陛下的婚事这是定下来了吗?”
“怎么可能!”哈娣瞪大眼睛:“那是能随便决定的事情吗?更何况陛下都还没点头呢!”
“可是,”西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听说长老们已经决定让那朵小姐当王妃了啊!”这当然都是瞎扯淡。想也知道长老们哪有那勇气就这样给帝王订亲哩,至于什么这朵那朵的,是西水刚才不经意间听到赛那沙提起的一长串名字中,发觉唯一能够让凯鲁产生一丝丝奇怪表情的人物。
“哎?别胡说!”哈娣赶忙捂住西水的嘴巴:“陛下的事情是我们能嚼舌根的么!”
不能说话,西水很是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不能讨论,那姐姐你刚才都是在放p么?
似乎也发觉自己这话讲得颇为打脸,轻咳了声后,哈娣方才细细声道:“你待在哈图萨斯最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那朵小姐与两位殿下之间的事情是多敏感的话题!”
西水皱眉,哈娣这话,让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对,感觉像是陷阱加分项啊……想想还是转移了话题:“那王妃祈雨的事情……”
庆幸的是,似乎哈娣本人也很不愿意继续刚才那一话题,也就跟着接下话来:“哈图萨斯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祈雨将在二十五天后进行,所以陛下这才让我们赶紧收拾回宫。”
“这两件事撞一起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是至理名言。
“是呀,怎么了?”哈娣虚应一声后,便也跟着夏菈二人开始不停地收拾起行李来。见她们都在忙,西水也就没接着问下去,反正,他内心已经很苦逼地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悲催坑的剧情,又开始走歪了。
出乎意料什么的,最讨厌了。
为了能够提早赶回哈图萨斯,基本上人人都跟忍者似的恨不得能够多分出三双手来,至于作为主导者的凯鲁陛下本人,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拖延众人行程的事故发生,他颁下了个极为英明神勇的决策——帝特,你还是乖乖待在屋里,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别出来了。
那如果有事呢?
也别出来。
愤愤地拍掉赛那沙那只闷咳了几声后,还意味不明想摸上自己后脑勺的手,西水一步三挣扎地被人塞回屋。
好吧,没关系,老纸整好要厘清这一团子的乱麻呢。
凯鲁要结婚,他是听明白了;太后答应要祈雨,他也想通了——不就是两大势力的一次和谈么,这姑且撇开不论。至于那个什么那朵小姐的是怎么一回事?先不说凯鲁一听到这话就哼哼的俩冷笑,单就赛那沙不冷不热的表情也很是费人深思啊。
就是,就是看到从来对于这种话题都淡淡的凯鲁,表情开始出现波动的那一瞬间,西水心中也一刹那闪过些什么,这情绪来得微妙,他自己也琢磨不透,只是感觉不算是很舒服的感受就对了。
尽管如此,哈娣那一句“敏感话题”还是将西水整个的八卦之魂给燃起了。
三角恋什么的,敏感话题什么的,多内涵啊。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扒墙角的好地方,娱乐新闻,八卦消息,从来只自繁华中出,比如作为西台最为富庶繁华的代表——哈图萨斯。
西台帝国首都,哈图萨斯。
王太后宫殿。
远方红日灼灼地炽烤着这片红土地,巍峨宫殿矗立在高低错落的土丘山峦之间,随着战事胜利的喜讯传来,隐隐的,静谧之中,有着一股微微浮动着的喜庆之气——以及众人对近日里即将会得到舒缓的干旱天气的种种期盼。
这其间,当然也会夹杂着些许的不和谐音。
“乌鲁西,在凯鲁回来之前,那件事情必须办妥!”原本美艳的脸蛋上,带着丝几不可查的苍白,丰满的躯体在氤氲水汽中舒展开来,这一幕,要教任何心智正常的成年男子看到,估计都是淡定不能的吧。
可惜的是,面前这名金发飘逸,俊美非常的男子对于此番美景却是十分习以为常,乃至于完全是无视的样子,坦然而直视道:“是的,王太后殿下,您吩咐的事,都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说着,娜姬雅王太后便自水中站起,任由身后男子为她披上浴衣:“——这一笔账,我迟早要跟凯鲁清算!”
哦豁~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一次了吧。
西水虽然没机会见识到传说中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之巍峨壮丽,但眼前这没有千把也能编个上百来号挤在一起的公主姑娘小姐贵族世家碧玉们,也很有看头了——尤其是当她们齐齐朝西水——前头的凯鲁下跪,嘴里或清脆或娇滴滴地请安“恭迎陛下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好吧,即使知道别人跪的不是他,可但凡这男人,哪个没过那么一两个后宫梦哩。
反观凯鲁,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继而转身向立于一旁的太后道:“娜姬雅王太后,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闻言,娜姬雅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唇微翕:“陛下放心,已经答应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最好是这样。”
候选人当中,除了那唯一跟原著有所区别的那朵小姐外,其他的新娘候选人基本上是没什么变化的,大都是周边国家的未婚公主以及西台帝国内部大贵族或者长老之女。如此一来,毫无悬念的……小胖墩应该也会在吧。
扶额看着排得还挺靠前的安蕾琪莎多拉公主那瞬间扑闪起来的浅色双瞳,西水很想揪住那群老头子骂——丫特么都丧心病狂了吗,啊?!这小胖墩才多大个人啊?!要去银行开户估计都还需要代理人呢吧?!怎么就候选人了啊!怎么就适婚了啊喂?!
重点是,丫怎么看到他就一副想要飞扑上来认亲的苦逼表情啊!?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很不好。你克制一下情绪行吗公主殿下。
第78章 第七十八节
对于这次的相亲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了长老们各怀心机的热情以外,太后的沉默与凯鲁的郁闷也在意料之中。
就在众人开始讨论如何构建好后宫防备的时候,一声清而脆之的“陛下”突然冒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传说中的奸情!西水表面上的冷静完全无法掩盖他眼中已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
主动忽略内心一瞬间闪过的那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久不见,那朵。”凯鲁点点头。
来了来了,“敏感话题”标签的主角!西水暗暗抬眼仔细观察起这名让众人闻之缄口的女性来。眼前的女人……不,或许称作女孩更为合适,原本以为应该是更为成熟些的人物,结果估摸着看来,大约也就十七八上下,黑发褐眸,如同西台许多贵族女子一般,头上盘了些额饰,长至腰间的头发状似随意地挽到耳后,伴着低眉颔首的动作,丝丝缕缕的,倒也惹人遐思。而那晶莹的耳环,亦在步伐微动间若隐若现,颈脖上华丽而不夸张的项圈,花纹繁复的贵族服饰更是让她生出一股温婉中不失富贵的气质。
唔,单从服装打扮上来看,这位应该是西台的大贵族子女了,因为西水隐约记得,如果是长老们孩纸的话,大体都还是比较朴素的。
所谓的富二代咩,啧啧。
“这次能以正妃候补者的身份被招待到后宫,真是倍感荣幸。”说话时,那朵的视线,有种奇异的飘忽感,似乎是在对着凯鲁说话,同时却也微微地扫过赛那沙几人:“与陛下分别也不过就一年左右的事情,却似乎已经是十年过去了呢。”
……红果果的闺怨啊闺怨有木有!
“这一点,恐怕侧室候补的几位千金也是非常有同感的,请陛下千万不要忘了我们。”
西水一双黑葡萄眼滴溜溜的,怎么感觉……气氛有些怪啊。赛那沙倒是跟凯鲁一样,面色平淡,静观不变,可哈娣和伊尔,呃,你们那苦大仇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呢。
话倒是大方体贴又甜蜜蜜的说了,这该表达的意思,却也滴水不漏地吐露出来了呢。正思考间,那朵的目光就已经越过几名头目,直指他们一干小喽啰:“想必几位就是陛下所倚重的人吧?一路上辛苦了!请你们今后也一如既往地辅佐陛下,陛下能够平安健康,是我西台之福!”
“那朵小姐言重了。”说着,伊尔便略一躬身,表示礼节。
于是西水也赶紧把腰弯了弯。
“呵呵,未来可能要叨扰诸位些许时日,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
场面话说完,人也就跟着如来时一般,施施然地离开了。虽说西水觉得在这姑娘落落大方的表现里,总有种做作的小动作,但不得不承认,她的仪态、容貌和举止,还是相当不错的。话说,同样算东方,别人家的姑娘咋就发育得那么好呢……咳咳。
狗血之所以存在,绝非空穴来风,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嘛。比如说——
“喂!请你们让开!”粗鲁的女声显示出这是一名没有太高教养,却又具有一定话语权的女性,比如□□后宫第一职业——奶妈:“那个树荫是茵西·沙乌拉公主要坐的地方,请走开。”
“这里是那朵小姐先坐下来的啊!”既然出声的是女官,那么应答的自然只能是同等级的女眷。而待在这名女眷身后,背对众人缓缓旋身的,正是那朵。
“这跟先后无关吧?我们公主想要坐这里,快走开!”那名侍女对自己身后女性的身份的自信,从话语间便可窥知一二——公主,当然是尊贵无比的,可大国的王公贵族之女,也不能轻视,重点在于,这名公主所代表的国家是否足够强大。
与凯鲁等人在阳台上叉手俯视的西水暗自冷哼一声,那女人,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她是——巴比伦王女,也是西台王太后的亲侄女——单看那双如出一辙的冷色眸子便可知晓,更别提犹如家族传统中带来的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高傲。
“那朵小姐可是姆鲁西利二世陛下的……”侍女们一个心急,似乎就要将某件西水一直求解而不得的话脱口而出了。
下人们不懂,作为贵族的那朵岂会跟着犯傻。只见她笑了笑,左手轻轻地撑在地面上,站了起来:“女官们不懂事,公主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如此风度,西水不禁喝彩,更让他感到犀利的是,这女人从讲话到现在,一直就都是坐着的,这么一站起来,气场完全就不一样了嘛,主客之分立见分明,而话题,似乎也就这么被她给主导了去。这女人,足够冷静,也聪明。
“适才是侍女们失礼,那朵在这里给公主陪个不是。毕竟来者是客,公主初来乍到,作为西台的一份子,如果那朵连让个位子给公主休息的度量都没有的话,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挽了挽垂落一边的发丝,年仅十九的那朵将女性的风情演绎得那叫一个万千:“收拾好东西,我们走吧。”
眨眨眼,西水看看下边那袅袅娜娜的几名凸凹物体,再眨眨眼,转头窥视凯鲁。
宫斗,宫斗耶!人家那口气,那调调,显然已经是以主母自居了呢吧?这当然是个很合适的女人,问题在于……妹啊,男人都不稀罕这样强迫中奖的喂。既定事实神马的,还是留给傻娃儿吧,要知道,乃们在当初看上这男人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头脑吧。
“陛下,后宫,有点乱。”西水骨子里的一道傻气突然诚实地冒了出来。
凯鲁+赛那沙+伊尔+一干路人甲乙同时转头看向发声的西水。
那眼神儿,都贼辣贼辣的。
伊尔不消说,自然是恨铁不成钢的各种——忙里找乱的家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的暗示。
赛那沙,左看看,右看看,摸摸鼻头不发表意见。
至于凯鲁,作为悲剧的男主人公,漩涡的正中心,他觉得,一名属下,贴身的,就算做不到贴心,但至少要有点儿良心,如果连良心都给狗啃了,不如干脆就把他剖心剜骨算了。
西水突然觉得一身小骨头,拔凉拔凉的。
第79章 第七十九节
“为什么王太后还不开始祈雨呢?”西水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问着一旁自从回宫后就开始倾向于游手好闲的四王子殿下。
“大概……”赛那沙斜倚阳台,眯眼看向屋内忙碌的女官们:“还欠缺某样东西吧。”
“很难得到吗?”就物质而言,贵重的东西应该不是问题,比如几百头牛羊什么的,对于皇家而言,易如反掌,那么就只能是反季节物品一类的吧?反正,反正人祭神马的,对于西台也不算难事嘛。
这么想倒不是说西水不人道或者冷酷,实际点来讲,一个简单的道理——既然你改变不了环境,那么就只能学着去顺应它。很多时候,即使不是个特别理智的人,但那也不代表着西水能够鲁莽到随便去挑战权威。
“暂时没听说是什么东西,据说娜姬雅王太后正在占卜,呵呵……有时候,水神比女人还要难以捉摸呢,比如上次,”赛那沙微抬起头想了想:“需要的是在初春苏醒的第一朵花的花蕊。”
……极品。
这水神跟祂所青睐的人真是性情一致。
除此之外,西水再没别的想法了。叹口气,望向夕阳染红的天边红日,西水突然觉得有点想家。古代社会,也很复杂啊。或许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那种人人自危,但时代再变,人心不会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利益所趋,自有纷争。
“心情不好?”
“为什么陛下的宫殿,大家都可以随意的进出?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上次都出过一次皇帝被刺杀的事件了,这些人怎么丝毫不长教训。
斜眼瞥向被一群公主小姐给围绕得不能动弹的凯鲁,赛那沙扯扯嘴角:“嫉妒了?”
“怎么会!”西水瞪大眼,嫉妒?他哪敢啊,那些公主跟要吃人似的,这等福气还是留给皇帝陛下去消受得了。
赛那沙笑弯了眉眼:“不,我不是说皇兄,我是指……”
不是说凯鲁?那是指啥?难不成他还能嫉妒凯鲁当皇帝不成!西水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没什么。”
比较奇怪的是,就在凯鲁被选后的事情整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太后那边除了她的本职工作——祈雨——之外,似乎也招惹了些许麻烦。不然在皇帝大选尘埃落定的今日……为何还会突然生出关于修达本人并非先先帝亲生的谣传来呢?虽说西水在明知道乌鲁西是宦官的情况下,很确定修达血统的纯正——别人却未必。谣言本也就未曾平息过,只不过在娜姬雅本人的威压之下,没什么人敢提出质疑而已——所以谣言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无法实证的传说。如今,又是为什么,这件事会以如此浩大的声势,再度传扬开来呢?
“小姐,路滑,请小心脚下。”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氤氲着某种暗黑气场的角落,西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那朵一愣,其实也并不是没看到脚下那微微渗透出不可能属于这华美宫殿的油渍毯子,但她所关心的方向却未必与西水相同,她所关注的,是更为高远之处——皇帝陛下的窗台。叹口气,那朵微笑抚胸:“你叫……帝特,对吧?”
“是的,小姐。”
“多谢你的提醒,否则我今日可就要出丑了呢!”
“小姐客气,这是帝特分内之事。”说着,西水便将污了油的毯子卷起。一看,底下果然也是油汪汪的一片,他就说这场景咋瞅咋熟悉呢……不就是夕梨滑倒然后被奚落的那一幕吗!女人,女人啊……西水摇摇头。
“那个……”
“唔?”西水本能抬头,手里还边用油污的毯子胡乱擦拭着地板上的油渍,估计这举动要给底下的女官看到头发又要抓秃了。
“陛下他……还好吗?”那朵欲言又止地看着西水,一副爱在心口难开的纠结样。
西水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她的时候,便见赛那沙笑着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那朵。”
“赛那沙殿下……”那朵脸上的表情既有愁苦,又似乎带着一丝歉疚,非常耐人寻味。
“走吧,陛下正找你呢!”说着,赛那沙便对那朵点头,权当告别。
西水自然不觉得凯鲁会特地找自己处理什么叨叨大事,但既然赛那沙这么说了,肯定也有他的原因在,不走还能怎的。边走边还低头估摸着该怎么从哈娣她们的嘴里套出这仨的奸情来。
各怀着心思,两人静静地走在树荫底下,倒也默契非常。只不过,这场并不尴尬的沉默很快便给赛那沙敲破了——“你以后少管那朵的事情,知道吗?”
“为什么,那朵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啊!”眸光一闪,西水选择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哦?”赛那沙停下脚步,拂去压在西水前额的树桠:“你喜欢那样的女人?”
“我怎么敢……”高攀神马的,用在宫廷苑围,绝对是个避开事端的好借口——当然,也有可能会成为一切祸端的开头。
“不要自卑,”赛那沙微笑着捏了捏西水的脸:“作为炼铁术的传承者,皇帝陛下的亲信,你值得更好的女人——但是,那朵不行。”
西水对这些各种表面上代表亲昵,暗地里觉着是打击的举动现在已经是吐槽无力了:“没有的事,殿下,我只是觉得那朵小姐人还不错……对于脾气温和的好女人,谁又讨厌得起来?”
“温和?呵呵……”赛那沙的浅笑,在和煦日光的照耀下,闪烁非常。
其实不只是西水,逐渐的,关于那朵的诸多好的传言都已经开始出现——譬如没有架子,性格好,善良等等。只可惜……像这样一种有“前科”,又受众人好评的姑娘,是不可能待见于后宫诸娘子的。
“那朵小姐人是不错,唉!真是遗憾了,如果当时……”
“‘当时’?”正在厨房自给自足喝下午茶的西水耳朵立即弹了起来:“大妈~这酥饼做得真好吃~我在埃及皇宫里都没尝过这样纯正的口味呢!”
“哈哈,那是!他们埃及人懂什么!”厨娘听西水这么一说,肉脸顿时就笑开了花儿,边还使劲儿拍了拍西水的小肩膀:“这孩子!还真跟陛下上战场了啊,小小年纪,了不起哪!”接着又皱了皱眉头:“就是这身子骨单薄了些,需要……”
“咳咳!”西水担心她大娘一个善心大发,就给他来个十全天天补,那可绝对是私刑:“大妈诶~你说那朵小姐成为王妃的可能性大么?”
“这很难说,”一旁的侍女接过话头,神神秘秘的说:“虽说当时陛下对那朵小姐很着迷,但是赛那沙殿下不也……”
“嘘!死丫头,小声点!”厨娘赶忙将侍女的话打断,不过仅这一小段就足以让饱受现代肥皂剧残害的钱西水同志脑补成功。
原来如此。
美貌与才情兼具的女子从来都是众人追求的目标,更何况这还是位性格好,出身高贵的女子。于是当时同为王子的二位才俊都爱上了这位姑娘,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打听也已经能结论出来了。如果说爱情是女人的全部,那么,在百分之八十的男人眼中,不确定的爱情,自是不能与已奠定一定基础的亲情、友情相提并论的——这应该也是那朵至今单身,凯鲁依旧对自己兄弟信任十分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作为旁观者来说,西水可以不偏颇地表示,这件事,其实是没什么遗憾可言的。女方若是一当初就表示清楚心意所向,那也就没有今日这等尴尬。当初既然选择不闻不问,妄想左右逢源,就怨不得他人如今的冷漠相待。
可是就两位领导那表现,西水觉得那朵的希望八成也是要落空的——二位贵人似乎已全然不复当日的痴迷。就西水观察,与其说是痴迷,更像是年轻少年们的见猎心喜相互角逐。更甚者,当时所谓的追求,指不准根本就是上位者的一个小小游戏罢了。若是真心,怎会和平放手——记得当初原著中赛那沙和凯鲁为了夕梨,虽然不至于恩断义绝,却也一直保持着一个绝不放手,一个痴情不忘的状态呢。
当事人只当笑谈,套中人却念念不忘,这才是真正的遗憾。
可惜了一个不错的姑娘,想着,西水脸上不由得也就跟众人一般露出股同情的神态来。而与赛那沙所期望恰好相反的是,出于对弱势群体的同情与关怀,西水本人对那朵的处境也就越发的上心了。
第80章 第八十节
若说当初夕梨还有疼爱她的人民和下属作为后盾的话,那今日的那朵所要面对困境显然就要远胜于她。除去重重后台标明着“俺爸是不锈钢”的女人外,她要面对的还有舆论压力。当时放弃选择的她,今日所做出的判断,是否代表着向权贵和自身的虚荣妥协?
“……帝特!”西水回过神,看到哈娣在一旁使劲给他递眼色:“陛下都问你好几遍了!”
对于西水的无礼,凯鲁倒是一如既往的不介意,不过原本靠墙而立的惬意姿势换了换,转而侧向西水问:“想什么那么入神?”
“陛下,这样对待那朵小姐是不是残酷了些?”这些话当凯鲁面前提起,其实不太合适,但是西水可不认为凯鲁是那种会觉得尴尬的人。
从来都只有别人尴尬的份儿。
“残酷?”闻言,凯鲁原本凝视着西水的双眼一眯:“后宫从来都是是非地。这么点事情都捱不过去的话,今后又怎么治理后宫?”
“听陛下这意思……莫非王妃的人选已经决定了?”西水略带探索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凯鲁,果真跟自己当初想的那样么,两个人对那朵拿的也只是狩猎与竞争的心思?
“嫉妒了?”
西水急忙晃了晃手:“怎么可能!陛下,这话可不能乱说,会坏了那朵小姐名声的!”平日里闹着玩也就算了,这事儿他可不瞎参合。
“为什么扯到她?”皱了皱眉,凯鲁无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想了想,继而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若有所指的话:“你看那头,温柔善良的女人?”
闻言,西水不由跟着转过头就凯鲁所暗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朵正抱着一脏兮兮的小豆丁,用温婉十分的眸光,莹然远望,目标自然是西水——旁边的皇帝陛下。而那枚小豆丁,如果西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厨房大婶最小的儿子。
亲民路线啊……西水摇头,这样不行的啦那朵姑娘。
别看这宫中的人似乎都一副天然呆外加和气万分的模样,但涉及原则问题,可是丝毫都不会松口的哦。尤其是几位王子贵族们,那些个小把戏,只会招人反感啊。唔,虽然知道你是想走凯鲁殿下的娘亲——曾经最受爱戴的那位哈娣王妃的风格,可是……尽管亲和善良很重要,但王子们的心情也很需要被兼顾啊……哈娣王妃既然代表着经典,那就意味着后来者都是模仿,而经典,是不可超越的。再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跟哈娣王妃一样大智慧,仁爱的同时还兼具着无比良好的皇家修养呢?这都不是能学得来的,有时候人们必须得承认,同命也不会同人品。最真实的一个例子——娜姬雅王妃,同样具有良好出身,受的教育自然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为什么她的人格会产生那么大的偏差?若说她是委屈的,那么,同样年轻优秀却嫁给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的哈娣王妃为什么境况比她好那么多?即便有个先来后到的原因,好,试问最后荣登后座的她,表现比之哈娣先太后又如何?
再瞅了一眼与仆人们相谈甚欢的那朵,西水大约明白凯鲁膈应的地方在哪里,便笑了笑说:“陛下也不必太介意,那朵小姐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想要讨好喜欢的男人,也合乎情理。这没什么不好,能被这样一个女人讨好,并不是坏事……”只不过手法不够你们看而已。西水想着又皱皱鼻头。
“依你的说法,被她讨好的人,还要心怀感激么?”凯鲁斜了远处的女人一眼。
“我没这么说。”西水认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在此。
“帝特,你不在后宫长大所以不了解,”收回视线,在西水不知觉间,二人已经靠得很近,凯鲁伸过手,虚虚环住他额头,正当西水想借机绕开时,凯鲁开口了:“想成为王妃,讨好下人是没用的。”声音优雅低沉一如大提琴,手倒也没闲着,灵巧修长的手指动了两下,就在西水怔愣地等着他说下一句的几秒,凯鲁就已经把西水的发绳给解开,头发哗啦一下披散了下来。
西水努力了几次,明挣暗扭都没办法从那灵活的手指间逃脱开来,于是语气不由便愤愤然起来:“不受民众欢迎的王妃难道会好些吗?”
“下人可不等同于民众。”似乎对西水的挣扎毫无所查,凯鲁一席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在后宫,除去权势与后台外,如果学不会如何去控制和统领下属和仆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们的话,这个王妃,也当不久。”看西水一副“小爷不服,要上诉”的表情,凯鲁单手把玩着西水柔软的黑发,而另一只手上则松垮垮地缠绕着西水那深红色的发绳,明明是优雅万分的动作,却给他陛下弄得分外□□,嘴里倒还是一本正经地习惯性给西水挖坑跳:“你认为,当初我母后治理后宫靠的是善良,还是下人的爱戴?”
这坑挖得可就深了啊,西水眯起眼:“那么,陛下是认为……治理后宫,下人的认同与否并不重要?”
“呵呵,这话问得好,就你自身而言,你觉得重要吗?”凯鲁的笑意并未到达眼中,直视西水的双眼深含探究。
西水沉默。以他的立场,是不该说这种话,也没有余地去回答这个问题的。历史证明,多少小人物掌握着大故事的成败,然而,更多的时候,作为统治者的兵卒工具,绝大部分的底层人物,是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也就无所谓认同与否了。帝王的评判标准从来都不会因这些铺陈道路的小基石而有所改变。
所以说凯鲁今天,算是给西水好好地上了一课,同时也点醒了一直以来潜伏在他心中的计量。
只不过不知为何凯鲁今天会这般闲来好心给他扫盲就是了。
第81章 第八十一节
如来时一般,西水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躺在原先那张熟悉无比,此刻却显得分外陌生的软床上。
反穿?
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迅速窜过西水脑海的字眼。怪不得他,在经历了这么多或坎坷或神奇的过程后,对于所谓的怪力乱神他已经习惯非常。既然回来了,那么,那些自己曾经奋斗过的日子呢,都作废了吗?
说不惆怅是假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为之努力的方向,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瞬间便凋谢,成为一个不实的梦境,你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西水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调和的小惆怅。
看看自己的手,还依旧是那双只会敲键盘,动动鼠标的手吗?那将剑刃刺入肉身的感觉还在,那听在耳里的呜咽声还不能忘却,就这样……都结束了吗?真不可思议。
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因为钱西水,已经不再是那个西水。
至少不再是那名只会在党的旗帜和阳光下生长发育,然后茁壮成长的青年了。
他接受了鲜花和血的洗礼,领受过别样人生的奋斗挣扎以及生存的努力,他是他,他也不再仅仅是他。
可日子依旧是要继续下去的,其实与在西台也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心态的转换上或许会有些难度罢了。
恢复到正常生活,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情节必定脱离不了几千年来的行程——结婚,生子。对婚姻生活西水也并不排斥,但对未来婚姻对象,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结婚,就结婚吧。
新娘很好,温柔又……唔?这宽广的胸膛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强壮些也好。
呃?!
这粗壮的臂膀和爪子是怎么样的喂?这长相、这长相……!?
我勒个去!
西水是被吓醒的。
醒来,扬头望天,依旧是那湛蓝湛蓝,飘着胖云的天,属于西台的,炎热季节。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洒落在粗布衣衫上,揉揉额头,西水苦笑。
是了,又怎么会。
身边,依旧如来时一般,空无一人。
望着不远处拍拍身上叶子,站起身果断离去的少年,窗台上,一张秀丽柔美的脸蛋,绷得死紧。
“那朵小姐?”身后的侍女因位置的原因,并没瞧见适才那一幕,然而一直杵在窗口的那朵却是将方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曾经对她甜言蜜语过的男人,是曾使她陷入两难抉择的男人。如今,怎么的,居然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男人,一个用来当对手都觉得是耻辱的人。
那朵微仰起头,紧闭双眼,希望借此剪去那撕扯着她心脏的一幕。
那个人、那个人!用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凝视着躺在树荫底下的男孩,那是怎样复杂的一种眼神啊,她从未……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见过的,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想到这儿,那朵不由再度紧揪前襟,嫉妒,几要将她撕扯成两瓣。
之后,近乎于自虐般的,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那名尊贵的男子,以一种几乎是虔诚的姿势,俯下身去,亲吻地上躺着的男孩,犹如珍宝般的,细细抚摸起他那一头乌黑的发,而后迳自微笑起来。突然,又像是有所察觉般,他望了望窗台这边,敛了笑容,站起身便走了。
被发现了吗?
那朵带着无声的苦笑,只任眼泪恣意淌下。发现又如何……那人,根本不会在意的吧。先前的调笑犹在耳边响起,人却已经天涯般遥远了。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会介意到底有没有被她看到这一幕。一如自己最初对他的印象,坚定而果敢。那到底,当时他处于那样一个立场上,面对自己的时候,所做出的选择是因为对手足的退让,还是因为……爱得不够?
不,她决不承认!
她又如何能甘心——输给那样卑贱的人。
皇家宴飨。
随着贵族们不断地踏上前庭那气派的阶梯,宫筵也即将开场。
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如此之多的戏台搭在一起,这筵席的舞台,建得可谓是波澜壮阔精彩纷呈。女眷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或眼波流转审时度势状,或温和娇俏笑语晏晏状,总之,八卦、试探、讽刺、猜疑嫉妒……都是在所难免的。人心的复杂,气场的波动,简直叫人……难以忍受。
西水不着痕迹的揉揉额角,谁说女人就没王八之气神马的,真没见识……有勇气冲上前头抱住那凯鲁一下,保证你顿时就被这机关枪般的王什么气给彻底来个人道毁灭式的清盘。不过,今天的气氛显然是相对飘忽、宁静了些,八成……是因为旋涡的中心人物还未出现吧?
越想西水就越是坐立不宁,恨不得立即离开。文斗武斗什么的也就算了,他还能再撑撑,但是宫斗?饶了爷吧!
就在西水拔腿想溜的时候,绯闻的主角出现了。
依旧是高贵中夹带着一丝温婉的样子,秒杀全场的美貌,以及那宠辱不惊的气场,这女人如果放在现代,应该就属于白富美中的战斗机那一类。
随着那朵的出现,气氛先是凝滞的一僵,继而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突的,那朵脚步一个踉跄,似是给人从后面冲撞了一下——“哎呀,抱歉。”丝毫没有诚意,甚至可以说是含着刻意的嘲笑味道的道歉声从一名妆容精致的贵族女子嘴里发出:“站得可真不是位置,礼貌和教养都哪儿去了。”似乎是自语的话,音量并不见小,至少周围的一圈人都听得到就是了。
相较于这些女眷□□裸的敌意和轻视,那朵的表现那可就淡定从容得多了。只见她微微一笑:“是我不对,不应该走在‘走道’上,妨碍缇莉小姐在过道上不顾礼仪的横冲直撞,实在抱歉。”
缇莉的脸顿时就黑了,想要发作,自己又不在理,再说,此时发作还会显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在这种场合下跟那朵吵起来,除了架上几个“泼妇”和“毫无仪态”的标签,是一丝毫好处都没有的。于是也就只好咬咬牙,转身带着一众随从离去。
那朵不以为意地扯扯嘴角,在侍官的引领下,跟随其他女眷一同落了座。
第82章 第八十二节
无论任何朝代,宴会聚会一类的活动,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弹弹唱唱,偶尔也会夹杂着些余兴节目,比如说——
“听说那朵小姐多才多艺,平日里还会作些舞曲,不知道我与在座的诸位今天有没有这样的眼福了?”
闻言,那朵一张泛着天然粉红色泽的腮顿时就刷白了去。看看那朵,西水皱眉,就算是想让自己的侄女上位,但……娜姬雅今天这手段未免也太不上道了些吧?
“哎呀,没想到我们大贵族的女儿,居然还有这样低贱的嗜好啊!”
“这跟那些卖艺的舞娘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不过……我还真没见过那样低贱身份的人呢……”
女眷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让那朵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眯起眼,那朵白着张脸,依旧不动声色,直到娜姬雅那冷漠的声音响起——
“既然如此,就请那朵小姐务必让我们开开眼界了?”
那朵缓缓地站了起来:“请让我表演。”
“小姐!!”一旁几名侍女中,胆小些的都已经掉了眼泪。想当然,一名身份尊贵的大小姐,自小便叫人放在手心里娇宠着的人物,又何曾在如此场合,于大庭广众之下受这样的侮辱。
“那朵,”一直未曾出声的凯鲁也不由担心地叫住了她,让一名贵族小姐在这样的场合下受委屈,太后做得是过分了些:“不要勉强。”
那朵只是笑笑回头,眼眸里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就表面上目测的话,倒是比较有一国之母的气魄与担当:“伴奏的话,还请陛下同意由我的几名婢女来进行。”
叹口气,凯鲁揉揉眉:“可以。”怎就没一个省心的。
“等——”西水半截儿话就这么掉回了舌根。这场面、熟悉呀!这对白、可疑啊!这这……
果然,那朵的舞,与当初的夕梨一般,跳得极好,加之本身又是气质优雅的大美女一枚,那动作,轻拂慢捻软折腰,真真是优美得要命,莫怪场上顿时就出现了一群群碎了草心的少年狼与抓耳挠心的待嫁娘。
本就赏心悦目的人,此刻但是用美丽已经不足以形容。一举手一投足,是以倾城。
……一旁握拳冒冷汗的西水可就不见得有那么投入与乐观。
“啪,啪啪,嘶啦啦——”
西水捂住半边额头,老天哪,您就不能消停些么?
是的,那朵那件飘逸中带着一丝华贵风格的长裙,裙带开裂,腰带断开,接下来,衣服脱落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想当然,就古代这布头一匹混成衣的情况,肩带掉个一边都能露个半身了,更何况这本就是有人下了狠手去设计的呢?
既然预计到事情的发展,西水肯定也就是最快做出反应的一个。虽然本着能躲则躲的避事态度,但见义勇为是□□读书郎的良好国训,再说了,真要让西水内心自认为大老爷们一个的崽子,对别人姑娘出大丑的状况昧着良心视若无睹,还真是做不到。
好吧,他不就是扯过一旁预备好的桌布,及时地冲上去给那朵裹了个严实而已,为什么无论男女,众人眼神都跟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怨毒呢?别人也就算了,大约也猜到为的什么,可……凯鲁殿赛那沙殿,你们那殷红的眼神儿是为那般?想想……呃,你们见也见过了,用……咳咳,大概也是用过了的,何必嘛何必嘛。
显然,西水这“见义勇为”的举动就全场范围而言,是很不受青睐的一件事——当然除了那朵本人以及与那朵相干的一系列人物外。那朵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时,饶是镇定如她,也不由得双眸含泪,在西水的臂膀中颤抖起来。
幸好……幸好……
那朵这一番出丑,到底“纯属意外”还是“人为事故”,在场心知肚明的不在少数,也有那能琢磨个一二分味道出来的,可没人敢不识趣地提出追究此事。事不关己是一个原因,再说,谁知道这么一打听,到底会纠扯出个什么人物来呢?再说也不过就是个宴会的小插曲,一点点不和谐音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于是,相较于那朵的丢脸,西水那显得怪异了些的举动反而成为众人思量的焦点。
太巧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年便冲了上去,用似乎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布将那朵围了起来。是事先知道的吗,还是……?但……说不通啊,如果事先预谋,又何必帮那朵解围,如果站在那朵一边,他为什么又不对那朵做出事先的警告?问题在于,这人还是陛下的近身仆人,他的举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陛下的意向哪……
相比众人的一片混乱,娜姬雅王太后倒显得分外冷静,甚至,有着一种预见性的淡定:“不愧是陛下的仆人,反应也比常人快上许多,倒免去了那朵小姐的贞洁受辱,那朵,你真该好好谢谢他。”
“是……”那朵脸上依然带着我见犹怜的泪痕,却已在哈娣等人的安排下,安置好衣物。尽管如此,大厅她自然也是不能再待下去的了,便顺着太后的话头,告辞了去。临走前,一双已恢复冷静的眸子,带着难解的情绪,瞅了西水一眼。
待那朵离开后,娜姬雅便笑笑转身朝向座位比较靠前的安蕾琪莎多拉公主道:“安蕾琪莎多拉公主,听说当初在与贵国毗邻的费歇尔市内,出现了一名神秘的卜者?”话倒是闲谈的语气,可望向安蕾琪莎多拉的眼神里,却有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安蕾琪莎多拉看了眼西水,略一咬唇后点头道:“回太后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
西水突然觉得背脊骨一阵发凉。脚尖左抽抽,右移移,凌波微步不着痕迹地,用大内高手都叹为观止的轻巧姿势,从皇帝陛下的侍从位置闪到帘幕后,并有逐渐向宫门溜去的倾向。
“我听说……您的母亲,阿尔善瓦女王,还曾与这名卜者密谈过?”面对安蕾琪莎多拉的保守回答,娜姬雅太后倒是很有一股穷追猛打的架势:“非但如此,据说……正是与这名神秘的卜者会谈后,阿尔善瓦女王才下了与西台结盟这样一个睿智的决定,真是这样吗,公主?”
阴谋的味道愈发浓重了。西水冷汗涔涔。
“……一点也没错,殿下。”
“呵呵,那么,这名卜者很可能就是我西台子民了?”娜姬雅噙着神秘的笑容,扫视了一圈因惊讶而开始交头接耳的人们:“不知可否请公主为我们指出这名为西台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卜者究竟是哪一位?如此神奇的人物居然就生长在我西台帝国,简直是件令人振奋不已的天大喜事。”
不、不用太感动了啊太后。西水窦娥状望向长官们的方向,从他们似笑非笑一副不打算帮他澄清事实的德性里,西水总结出个结论——要自救。
“咦?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吗?”安蕾琪莎多拉公主倒是真的惊讶了,不过这番纯粹的诧异听在他人耳中,意味又是大有不同。
“呵呵,阿尔善瓦民风开放,高贵如公主一般的人物亦可外出旅游,真是令人艳羡。相对来说,西台就比较保守些,像我们这些个女眷们,还真没什么走出宫门的机会,消息倒也闭塞得可以,不知道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好了,现在可以请公主为我们解谜了吗?”
公主面带歉意地看了看眼皮子猛抽筋的西水,吞吞口水,回答得很是艰难:“是……是帝特。”
帝特?!刚才为那朵解围的少年?皇帝陛下的贴身侍从?答案一经揭出,众人心中的小九九就开始“拨拉、拨拉”地划谋个不停了。然而更多的是对帝特其人的好奇与对圣意的揣摩不能,以及一个沉没在众人口中的疑问——这卜者的能力,是真是假?
第83章 第八十三节
“噢?倒真是很出人意料的一位呢……”娜姬雅若有所指的瞥向西水所在方向——代表着帝国军事、政治、经济最高统率的团体——皇帝陛下以及他的亲信们所处的位置:“难怪……能够这么及时为那朵解围,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你预见到了这一切?”
没有攀云梯就不打攻城战。对于今天的诘问,西水又怎会预料不到,当初既然有胆子做出这样大胆的谋划,现在也就没有了后怕与反悔的理由。当然,在西水看来,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眼下这个问题,答得好了,“见义勇为”倒是可以坐实,答不好了……一个居心叵测就能将西水打回原型。“回太后的话,帝特并没什么特殊能力,又怎么会预见到尚未发生的事情呢?能够帮助到那朵小姐,纯粹出于巧合,也是帝特的荣幸。”
“是这样的吗?”太后支起半边额头轻笑:“赶巧了,近日里来,我总觉得祈雨一事筹备得颇为不顺,不知你可否为本太后占上一卜?”
你tm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说了不会啊!!丫理解能力障碍就不要出门了可好!?西水觉得自己捧着胸口的右手几乎是想要捶胸了:“这……殿下,在这么热闹欢乐的宴会上占卜,恐怕不太合适吧……?”
在场的都什么人啊,听西水这么一提点,立即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占卜,首先讲究的就是个环境。如今宴会上,欢声笑语的,准确度便已打了个折扣,更何况……这卦,是能乱算的嘛?若一味往好了说,失之精准,往不好了算嘛,那……当然,众人担心的方向并不是西水个人的安危,而是他身后所代表的人物。不管他是否神算卜者,但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后面所包含的意义,往往都不会如同表面一般单纯,而作为帝国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就必须做出相对应合宜的反应——综上所述,表态什么的,还是不要急于一时的好嘛。
没用的东西!
——他们能够想到的事情,娜姬雅又如何猜不到?单从脸色上判断,娜姬雅就已经明白这伙人打的什么主意,转而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没等西水松气过来,她紧接着又提议:“不过,从以前就听说赫梯族人能歌善舞,正好那朵不能接着表演下去了,不如就由你来代替,陛下觉得如何呢?”
“唔?太后这主意倒是不错,我也听说过赫梯族的能歌善舞,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识,如果能借此机会开开眼界,也是十分幸运的了。”
眼瞅着凯鲁那似笑非笑的小长睫毛儿瞟过,西水气得都快心脏栓塞了。这又闹的哪样,想看别人唱歌跳舞,找哈娣夏菈她们去,他一大男人,能有啥才艺好表演的啊喂!这不是为难人吗!捋捋那并不存在的衣袖:“承蒙领导看得起,小的这就献丑了。”咱家还兴输人不输阵呢!不就唱唱歌跳个舞吗,爷不丢穿越人的脸,拼了。
这话说得就连娜姬雅王太后的眉头也跟着跳了一跳,凯鲁的头皮也一阵草泥马乱窜的感觉,怎么感觉这丫似乎是要撒泼的模样,整一个苦大仇深慷慨激昂英勇上阵的悲愤表情啊。
于是,换了赏心悦目的妹纸下来,甩了只蹦达的蚂蚱上去。
是的,钱西水同志,会跳的就只有军训那会儿年级组织的一次集体表演里学到的舞蹈——草原舞。怎么说呢,在帝特这样一个年纪跳草原舞,虽然不比风华正好的青年男子来得深沉豪迈,但持仗着少年人独有的柔韧,竟也硬是生出了一股不同于他人的不羁遒劲,好歹生出些许激荡人耳目的新鲜感。话说西水这草原舞,算是幸运的迎合了近东群众骨子里那种豪气与狂放交织的奔腾血液,所以暂时没出现冷场的危机。坏就坏在,西水他开始捏着小嗓音嘹亮的嘶嚎开了:妹妹你坐船头咬哥哥我岸上走!
“哐啷”“碰嗵”“嗙噹”……场面有点小混乱。
除了赛那沙殿转身扶墙抖的身影外,其余的人感觉那叫什么来着,余音绕耳,三日不绝?
钱西水同学,是个很有文艺修养的好娃子。对于舞蹈他有着出色的天分,对于音乐,他也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问题就在于,对于乐感不好到某一程度的人来说,再追求也白搭。钱西水就属于这种天生不同寻常的种群,俗称——音痴。他一对木头耳朵,除了在跳舞的时候能够抓抓节奏,提到这歌唱,实在是……用他音乐课的任课老师的话来直观表达就是:为了省却彼此的时间,为了减少相互之间的折磨,我们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这番话如果落到如今殿上一群人的耳中,绝对会被鼓掌嗟叹:真知灼见!
“咳!”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咳,引起了群臣的小小注意,于是大殿总算稍微淡定下来了。
可该引起关注的主角依旧在“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中。
“帝特!”凯鲁终于是无奈站起,食指掐额,拇指揉太阳穴:“够——咳咳,可以了,能够让我们欣赏到这么一番‘与众不同’的歌舞,实在是——‘三生有幸’。”最后四个字,凯鲁说着就带上了丝咬牙切齿的声韵。
西水小脸儿难得一红,扭捏道:“是么是么?舞蹈是靠练,我也就跳得一般般,至于这歌么,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想当初我们老师每次都让我免考升级呢。”
怕是不堪折磨吧。众人此时倒是难得的有志一同。
是以脸上带着两团不自然潮红的赛那沙走了过来,看了眼西水,喉咙哽了一哽,顿了顿方才说道:“是了,你歌舞倒真是遗传自赫梯族的优秀血统,走吧,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作为领导的得力助手,最贴心的近亲人物,赛那沙这点儿眼神还是有的。
“哦。”西水耷拉着个肩膀,一步三回首,不舍地离开了。
赶紧走吧哎哟我的神喂。一众大人物们心中哀嚎不已。哈娣三姐妹则是恨不得把这个遗传自赫梯族“优秀血统”的东西回炉再造。丫丢人就算了,居然还把整个赫梯族拉下水。
整个场上,就数凯鲁和娜姬雅最为后悔。瞅这帝国最大俩人物,那脸,青绿青绿的。谁料想得到啊,这酒品不好就跟乐品不好一样,不同的是前者伤及己身,后者祸国殃民,而相同之处是——都没有自知之明。
第84章 第八十四节
是夜,后宫女眷们休息的殿内,有着一股不平静的波涛在暗涌着。
听闻侍女传来有关宴上的消息,那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卜者?那么,是不是我刚才的出糗,应该也是在他的预见之内?说不定……”说着,那朵就住了嘴。大家出身的贵族姑娘,除了个别泼皮的以外,基本上都很是懂得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在不同的场合之下,更是讲究谨言慎行。
“小姐,你的意思是?!”
顶着张白里败着灰的俏脸,那朵十指成拳,握紧了又松开,许久,方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放开你的脏手!”
西水一愣,抬眼一看,见是那朵和她的侍女,收了爪,做单纯状抬头:“那朵小姐?”
怪的是,那朵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眉目低垂,似在思考,也并不阻止侍女们没有分寸的举动。“这可是我们小姐亲手熬制,准备献给陛下——”那侍女依旧衣服不依不饶的架势。这时,那朵方才做出一副回过神的样子,出声道:“芙莉!这是在皇宫,你太失礼了。”
哟。西水挑眉,还知道自己您是在皇宫啊。这气嘛,是不打一处来——好你个那朵,这副德行,装给谁看呢给谁看呢你。那日是谁帮你解的围,又是什么人拯救你的贞洁免于失落?!就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什么人受得了。
虽说西水是个不怎么大气的,但他也不至于施恩图回报。但至少好歹结个善缘也是可以的吧?怎么竟好像仇敌似的针对他起来了呢!
西水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他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于是了,皱眉状瞅了眼锅里的东西:“咦?给陛下喝的?不合适吧!”
“怎么?”那朵挑眉,并不觉得这样一个身份卑贱,又是从异地来的少年能懂些什么。赫梯一族虽掌握了动摇整个东方格局的重要工业技术,但是呢,就像□□的中原说一般,非我区者为异蛮之族。尽管还没到华丽丽的鄙视阶段,但优越感还是很有的。
“近来天气炎热,陛下为国事家事忙得焦头烂额,身体已是不适合热补了,小姐这些个大补热汤……”西水摇摇头,这丫别是因爱成仇想要置凯鲁于死地吧……这么热的天,还补:“再说了,陛下也是不太喜欢这么腥的东西。”
“是吗?这倒奇怪了,记得以前陛下到我那儿的时候,经常会喝这个汤呢,也并不见有什么不妥,”那朵笑了笑:“作为陛下近身侍从,居然不清楚陛下身体的真正状况,这可不太好哦!”
以前?以前就对了!那时候少年狼一枚,喝什么不是补,现在年纪见长,身份又大不一样了,补什么都要看着来啦姑娘。你想要让一个五十岁的大妈吃木瓜,说是丰胸,能行吗?挠挠头憨厚状:“可我还是觉得像陛下这样处于血气旺盛的时候,还是来点清淡下火的比较好。”火气大不利于朝廷啊……虽说后宫等他“发火”的人倒是蛮多的。
“是吗,那就听你的。”那朵居然也不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至于这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朵小姐说的哪里话,能得小姐亲自熬煮的汤料,实属万分幸运,又怎有嫌弃的!”小帝特的一番官腔依旧是打得华丽丽的。
“呵呵,我总算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那朵掩唇轻笑:“听闻你曾在埃及曾经当过法老王的医师,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会在皇宫里被埋没这么多年而声名不见外传?”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战场上的小细节?西水这会儿是真的眉头深皱了。太后也只是猜到当初在费歇尔假扮卜者的人是他,却也不敢贸然确定,而面前这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虽说这不是什么机密,不需要特地去掩藏,却也不是什么值得专门去打听和探究的事情,所以……太奇怪了。
那朵约是也猜到了些西水的想法,眼波一转:“我父亲……与军队的几位长官小有交情。”
西水朝她斜去一眼,敢情现在官二代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都?
……交情?果真是小姑娘家家,这种事情,这种交情,是可以放到嘴边、搁到台面上讨论的吗?要知道,有能力的人,是巴不得锋芒全敛的;有势力的人,是求不能势力皆隐的;有才华的人,自然也是会珍惜羽翎的——为什么?四个字:树大招风。
在这个世上,你肯定会有求于人的时候,必然也就有被人所求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很多场合下,面对别人的有所求,你的拒绝也就要百般思量了来,因为并不是所有能够办得到的事情都值得伸手去碰。既然是这样,与其让别人知道你有“能”,不如低调收敛去行事。用曾经一位长辈对西水说过的话来说:有能耐的人,他藏都来不及了,你又几时见过四下里张扬的?那些只顾吹嘘个不住的,不过都是些暴发户,徒添笑料罢了!
所以说,像她这般随意的,还真没有。
不过既然作为一名已经可以代表家族的社会人来说,她都不懂,西水自然是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提醒她。所以西水也只是道谢后将汤水捧走便罢。
说到这汤料,西水自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毕竟这后宫的事情,虽不至于战场上的你死我活针锋相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将明里的仇怨往暗里搁去,阴个你伤我残不亦乐乎。
勺了些往小坛子里装,盖好后,西水敏捷的往凯鲁的御医馆里溜去。
“午安,休尔大人!”西水是个有礼貌的好骚年。
“啊,是帝特。”专注地埋在医书里的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笑道:“好久不见,有事吗?”
知识分子就是上道,西水点点头,对对方的直抓重点表示满意:“陛下在长老院议事,我瞅着横竖也没啥好做的,随便就炖了点儿汤,正打算给陛下宫中送去,但想想似乎也不知道这材料放得对不对,所以合计着先拿来让你给个主意?”
依西水的滑头劲儿,这如果进来见的是一般人,或许也就没了上边这一段的对话。显然,他也是挑人来问的,只不过这被咨询的人未必会察觉到罢了。休尔刚好就在西水指认的范围之内。
不多事,不多言,不多管,不多想。
虽不是最佳人选,但也是上佳的了。休尔别的不说,就一个特大优点:不会太拐了心思去思考事情。这在西水看来,已经是大大的难得了。毕竟,这是深宫。
“你——你这是打算熬给陛下喝的?!”
瞅了眼休尔这脸色,西水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下的料不好吗?”
“唔……我也说不好,但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一味药是……”休尔一张方正的脸难得泛起一丝轻红。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西水做出焦急的样子:“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偏方,说喝了对男人身体好……”
“似乎是……春|药?”休尔看向西水的神色很是复杂:“莫不是陛下……?!”
西水赶忙摆手:“没、没没,没有的事!”尔后又懊恼捶掌:“该死的旅者,这不是害我吗!”
闻言,休尔了然地摇头,严肃道:“这就是你的不谨慎了,帝特。要知道作为陛下身边的亲信,这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的话,那——”
“我明白的,休尔大人。”西水一副“万死难辞我咎”的痛不欲生状:“幸好有大人你,否则的话……”说着,小眼泪儿竟还要掉不掉的悬在俩大眼眶里:“休尔大人!求求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小心的,绝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了!”
休尔看了他一眼,又思索良久后方才吐了口气:“我们是作为着陛下健康安全防线一样的存在,所以凡事绝对都要分外谨慎着来!这次就算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你——”
“我保证再没下次了!!”西水就差没行军礼了。
休尔点点头,指了指坛子:“那东西……你还是趁早倒掉吧,万一有人误喝就麻烦了!”
西水点点头,跟董存瑞似的将坛子小心翼翼的原路捧回。
第85章 第八十五节
回屋的路上,西水将小坛子一摔,脸都绿了。这不坑人么,想喂凯鲁喝春|药?还是想让作为凯鲁贴身侍从的他喝?不管哪一种,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三滥了些吧?这女人存心想陷害他么?
不对。这汤就算是凯鲁喝下去,要找女人,也未必就是她——甚至说很可能不会是她。那么,就这点来说,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蠢事。于是,她想坑的人……就只有他了吗?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啊?!退一万步来讲,好歹自己也是帮助过她的人,不提恩总也不至于成仇吧?
愤怒归愤怒,西水的思路并没有走远。慢慢一整理,便想了个七七八八。娜姬雅这是在整他呢?先是那朵的出丑,然后特意提醒那朵别人对她的帮助,紧接着,便点出他是名卜者的事实。原本若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倒也就罢了,偏还是名“让女王改变主意”的卜者!这样一来,想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都难。就算不会认为他是让那朵出丑的幕后主使者,但他知情不报的动机也很不纯了。
至于那朵……在听闻这一切后,对于西水类似于马后炮的“帮助”,会怎么个恼怒就可想而知。
想到今后的日子,西水不免郁闷摇头,推开门,走进房间后习惯性的一栓,转身。
卧槽。
“陛下?”
对面的人只是笑。
一个头两个大啊,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太阳穴:“这么晚了,不知陛下到这儿来……”
“哦,没什么,想过来看看你。”说着,凯鲁微微斜了下眼角:“不过……想来你日子过得倒还蛮有滋有味的。”边说着,边指了指一旁的碗:“介意吗?”
介意,非常介意。
“陛下,这个隔夜的,坏了。”
闻言,凯鲁挑了挑眉:“我看着像是刚热过的。”
无语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热烟,西水清了清嗓子:“隔夜的。”一抬手,整个汤水就都浇花上去了:“陛下还有其他吩咐吗?”没事赶紧走。
“伊尔说我最近太疏于考察民情,为了不被人说成是昏庸,所以我现在决定,”话音未落,大长腿一抬,人已贵妃半卧状倒在了西水那张倒霉催的小床上:“今晚睡这儿。”
西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陛下是明君,毋庸置疑。”
“我觉得也是。”
“啥?”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西水揉揉耳朵。凯鲁张口正要说话,门“砰”的一下被踹开,赛那沙冲了进来:“——陛下,伊尔有急事找您!”望了望摇摇欲坠的门栓,凯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赛那沙的肩膀:“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语罢,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你们刚在讨论什么呢?”赛那沙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闲聊罢了。”西水表情复杂难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快步跟着凯鲁离开。
“是么?”赛那沙垂下眼睑:“可王兄的表情,并不是这样说的哪……”
尾随凯鲁走到书房,伊尔邦尼已经在书房一侧站立等候。
“怎么回事?”凯鲁随手拉下披肩,西水很顺手就接了过来,赛那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西水一愣,这他tm……奴性上来我都害怕我寄几。
“陛下,”似乎对几人的互动毫不在意,伊尔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淡漠:“太后的祈雨仪式时间定下了。”
“什么时间?”
“明日清晨。”
“呵,”凯鲁冷哼了一声:“她倒是随便!之前让你准备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多亏陛下英明,按照您的指示,在太后定下日子之前,臣已将一切祈雨所需备好!”
“很好。”凯鲁点点头:“明天你们一切照常进行,不必因为此事而疏忽日常工作。”
“是!”一众心腹应道。
翌日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西水是又好奇又害怕。不过……他讽刺地看了看天上厚厚暗暗的云朵,看来,受水神祝福的贵族祈求降雨之前也是要观望天象的嘛。
“这就完了?”西水一脸懵逼。
凯鲁一脸兴味地转过头来:“不然呢?你觉得还该有些什么吗?”
“唔,”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西水挠挠头:“难道不该请祭司跳跳舞,或者点火祭天之类的吗……”正常来说跟上神对话不是都要很复杂的仪式么?怎么这太后上去挥挥手憋一脸通红就完事儿了?是脑电波交流吗???
“祭司?火舞祭天?”凯鲁若有所思笑看着他:“第一次听说。”
“伊尔,你听说过吗?”凯鲁状似不经意将话题丢给学识丰富的伊尔。
伊尔鞠躬回道:“我国从未有过如此传统。但是听闻有些国家是这样的,看来虽然帝特你字写得不太好,但是知识面还是较为广阔的,值得表扬呢。”
行吧。你们说什么都对。西水心里头讪讪的,尬尬地转移了话题:“大人,那明天真的会下雨吗?”
闻言,伊尔尚未来得及回答,凯鲁看看天,淡淡地应了一句:“不用明天,今晚估计就会下雨了。”
“这么快?”虽然看这天色也不需要学过气象,群众都知道是代表着即将下雨的样子,但是这快得有些玄幻了吧……
“好歹也是挺伤元气的呢……”凯鲁这话说得就特意味深长了。
说到这个,西水拉了拉凯鲁披肩:“陛下,那土陶、啊不,书简,真的还给太后殿下了吗?”我tm千辛万苦从埃及扛回来的呢!
凯鲁看了眼滑落到手臂正式场合穿戴的华丽披肩,点点头:“嗯。”
嗯?没了?西水表示很无语,那老子当初千防万防图的啥,摔过瘾么?万水千山扛回来,是为了锻炼肱二头么?
“那、那个……就不能伪造一份给她么?”目测技术难度也不大啊。开玩笑,作为一国之君,连个高仿都做不出来,那要这个王座干嘛的。依他瞧着,要是让这伙人去办,估计假的比真的还真。
听到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一愣,齐齐慢了脚步。西水内心开始唱起了忐忑:“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是不是……太、太卑鄙了?”
“好小子!”赛那沙率先笑了起来,拍着他的头说:“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一肚子小主意!”
凯鲁只是笑。
伊尔倒是没有对此作出评价,只是口气略带赞许:“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们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说完,又陷入了沉思。
西水默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生活在高度文明的现代,虽然智商总被这些古人碾压,但是有些现代约定俗成的阴谋阳谋,那是没有的,有也是逼不得已之下,目前看来,凯鲁他们或许还没有走到那样一个“逼不得已”?
兴许是get到西水的疑惑,凯鲁笑着揉了揉西水的头:“以后你会知道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节
“陛下对帝特有什么看法?”伊尔旧话重提。
凯鲁看着不远处似乎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马甲已经漏风到自由奔放的某少年,失笑摇头:“再看看吧。”
“我倒是觉得他并没有恶意。”赛那沙突然插了一句。
“但凡他有丝毫不轨之心,你觉得……他还能安好地走在阳关之下?”眯起眼,凯鲁嘴角的笑容已然冰冷。
赛那沙自知失言,摸摸鼻头笑着打哈哈:“也是,王兄的眼光好着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指的什么眼光,只是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唯有凯鲁不以为意,淡然开口说道:“作为帝王,我身边只有两种人,忠诚之人,以及可用之人。比如赛那沙你,两者兼具,你觉得……他是属于哪一种呢?”
令人意外的是,伊尔这会儿居然替西水出声了:“陛下,我个人觉得虽然目前他身上疑点颇多,但是帝特所提的建议,所做的贡献,都是不能否认的。尽管有时候他所想的东西跟我们格格不入,比如今天的提议,虽然有些卑鄙,但也不失为颇有计谋的一种想法。”
“行了,我自有判断,不早了,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挥挥手,凯鲁将一众欲言又止的心腹解散,独留一人坐在首座之上,右手撑在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极为俊美的脸在宫帘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卑鄙吗……我喜欢。”
下半夜果然稀稀落落开始掉起雨珠子来。
啪嗒啪嗒的雨滴声,扰得西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遗漏了。于是干脆爬起来,在殿内四处一通瞎转悠,希望能将心里那奇怪的苗头理出个所以然来。
已经是夜半央,御书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有一种……一切刚刚好,就差他了的感觉。呼口浊气,西水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化了,包括西水他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潜意识上的转变。
“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跑这儿来做什么了?”凯鲁见来人是他,有些惊讶地挑挑眉,语气倒是一派温和,只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关心的味道。
西水嘟囔着:“你们不也没睡嘛……”
伊尔一脸不苟同:“我们这是在议事,你要没别的事情,就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其他事要交代你去办呢!”
我不。
西水很皮地选择华丽丽地忽视了他:“陛下,这都快天亮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早上再商量吗?伊尔他们倒是无所谓,您身体尊贵,可得保重自己哪!”
一席话说得,伊尔脸都黑了,赛那沙捂脸只是抖,并没有笑出声来,很是给足伊尔等人面子了。
完全没有存在感且躺枪的奇克力等人:……
“咳,没关系。正好,帝特你也来了,多个人也多份思路吧!伊尔你就跟他说说。”凯鲁双肘悠闲地撑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十指交叉支在胸前,目光不经意间透露出屡屡精光,完全看不出来苦恼一整夜的样子。
“是,陛下。”冷冷地瞪了西水,伊尔说:“是因为声望问题。”
这就是政客的苦恼。
西水已经习惯他们的思路了,现在最大的政敌显然就是太后没有错。尽管目的是修达上位,奈何人家修达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可是经不住老娘儿们能造啊。所以一说声望,西水就立即get到他们的点了。
真是。
人家不下雨,你们愁,下雨了,你们依旧是愁。
“可是祈雨是国事,太后此举代表的是皇室的态度呀,怎么就成为她个人的……”
“太后代表皇室不错,但皇室不是只有陛下一人。”
这倒也是。何况人家还有心推波助澜,或许民众看到的是皇室的有作为的态度,看到的是太后的善举和能力,但是权贵看到的东西就不太一样的。他们的目光更远,想得更深,何况,在耕作时代,还有什么比风调雨顺更重要的呢?至少于普通民众如此。
“雨……”西水沉思起来,末了开口问:“伊尔大人,依你看这雨是就下一阵吗还是……”
闻言,伊尔也面色凝重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按照我常年的经验以及历史记载,祈雨一旦成功,如果不是当场下暴雨,有可能会形成延绵不绝的雨灾!”
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了,就连凯鲁都从慵懒的姿态正起了身体:“说下去。”
“陛下!”伊尔双手合起,朝凯鲁鞠躬汇报:“幸亏帝特提醒了我,现在声望危机倒不是最严重的事了,您肯定也想到了,有一年也是如此,祈雨过后,便是阴雨连绵,对农作物造成了极大损失!”
众人一听,既然是伊尔经历过的事情,那么作为年纪差不多的他们,肯定也是经历过的,就算当时年纪不大,但这个事情对整个帝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对他们来说,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凯鲁倒也没有表现出急于解决的态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依旧是一脸神游思索的西水:“既然是帝特提出的,肯定他是有了应对的办法?”
被点名了。
西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是他也觉得兹事体大,不是藏私的时候:“陛下,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第87章 第八十七节
熙熙攘攘的街道,红色墙砖遍布,湿气尚未散去,人心却是热烘烘的。临时搭建的遮阳布下,交易的市民和往来的贩者皆是满脸兴奋地交头接耳。
“嗐!这雨终于停了!”
“可不是吗!”
“也是太难了……干旱了那么久,太后殿下祈雨好容易成功了,却……”
“就是!谁都没想到,这雨一下就停不下来了!”
“幸好我王英明!”
“是的!”说话人也一脸与有荣焉:“幸亏陛下一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早早就让咱们做好了防备!”
“如果没有陛下的提前安排,恐怕……”一名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说太后殿下祈雨的时候怎么……”
“嘘!你不想要命了吗!皇家的事情也乱说!”
“我也就瞎猜——”
“知道自己是瞎猜的你还乱说!”
那人讪讪地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陛下此次的举措还真的是前所未有,英明至极!”
“防涝、防虫、防衰、防晚这‘四防’措施一下发下来,大家都觉得耳目一新,心里也亮堂了许多!”
“对对!不像以前那样抓瞎了!咱们农户谁不是靠天吃饭,完全都没人能够跟陛下一样想到竟然有这种方法去提前预防和治理农田!”
一旁抱娃正坐着晒太阳的夫人闻言立马插话嗤笑:“这不是废话吗!你能跟陛下比?”
“嘿嘿……”说话的人自知说错话,笑着挠了挠头。
这一举措一提出来,不单是农人感到心里踏实,官员和乡绅贵族们也是收益良多,不会再如同往年无头苍蝇般东补西漏的去处理各地出现的种种事情。如果农业受创,国家的局势也容易不稳,这样下来影响太大了。
所以西台帝王此次下达的政策,不单在民间好评不断,在贵族士大夫以及有能力的官员之间的口碑影响也是极好的。毕竟这不单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也是特别凸显能力的举措。
随着最后一道榜单的张贴,榜下的有识之士以及略有文化的官员、士族们也是感慨加议论纷纷。
“我以为‘四防’已经足够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增’!妙,妙啊!”
另一名在榜下看内容的官员也是感慨:“是的!除了防涝、防虫、防衰、防晚以外,增措施、促产量,有偿广招全国最有经验、最优秀的农夫,集思广益,教导带领大家多手段增产!这不单体现了陛下的英明,同时可以看出我们西台皇室、朝廷的心胸、视野是多么的开阔!”
“正是这个道理没错!”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旁边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嘴奇道:“这法子至少领先周边各国十年了吧?也不知道是怎样睿智的人物才能提的出来这种对策……”
“何止十年啊!咦,这位小哥很面生啊……”贴榜小吏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面前这陌生人。因为工作领域的原因,他对附近的居民也比较熟悉了,这位年轻人却是头一回见,面生得很。
“我是隔壁城镇过来赶集的,呵呵……”小哥说着嘴里嘟囔着什么“看着天色快来不及了”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见状小吏也不继续纠结下去,只回头继续对民众和路过的人们解读:“‘四防’的内容想必你们也了解了,现在这个‘一增’的意思呢也很明确了,现在陛下和长老们的意思就是要你们相互告知,看身边有没有有经验的老农,或者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增加产量的技巧可以提供上报,一经采用,必有重酬!如果愿意自告奋勇亲自带领其他人进行种植指导的,还会予以最高技术人员待遇发放误工、以及相应的技术津贴!待遇是前所未有的好呢!”
如果他们知道现代的梗,就会感慨,知识就是力量!
知识技术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没错了。
此时,无论国内的大资产家还是大贵族世家还是国外各国探子,各方势力都加快速度向主子汇报西台帝国这一前所未有的政治举措。这在整个近东范围内形成一股什么样的浪潮风波姑且不论,至于西台虽然不能说绝对的上下一心,或者说凯鲁是彻底征服了那些世族大家还是怎么的,但至少以后如果有人想要投靠太后集团,或者是想动一动凯鲁集团,那都得掂量着来,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了。
哈图萨斯。皇宫议事厅。
“这几位就是远道而来的专家吗?”
“是的,陛下!”负责农业的大臣十分激动:“您的招贤榜一发布下去,各地一呼百应,这几位就是各地方公认最有能力的农夫,也是全西台最有经验的农业人才了!”
“我西台英明神武的陛下!”这时,在这群人群中较为年长的一位突然站了出来,跪着说:“我们几个人都是常年跟田地打交道的人,对于这种灾后管理也很有经验了,但是没想到有人能够比我们想得更全面,还可以做到一个体系!斗胆请问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厉害人才想到这一举措的呢!我们可否与他交流这些措施的细节?”
“帝特,你怎么说?”看着凯鲁漫不经心嘴角微勾地朝自己看来,西水眼皮子抽了抽,随便吧,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你陛下伸出去挡了。
听凯鲁这么一问众人还能不明白到底是谁想到的么,顿时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众人比起感慨钦佩,更多的是惊讶。毕竟帝特“小小年纪”,能够有这番作为,那以后……顿时,长老们对凯鲁背后的势力以及智囊团又有了新的考量。
“哦?竟是帝特想出来的……”果不其然,这似笑非笑看似惊喜实则嘲讽的口气,想必是出自太后殿的艳丽双唇间:“想不到……连字都写不好的小帝特,居然能够想出这么有见地的政策来呢!”
太后会刁难完全就在凯鲁等人甚至是殿内众人的预料之中。只要没瞎没傻都能想得到,太后耗费了那么大工夫去做的事,结果成就居然被凯鲁截胡了。而且还是再次栽倒在帝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子身上!
西水挑眉,这凯鲁!又给他拉仇恨!他只是建议凯鲁截取别人胜利果实就算了,结果他丫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神tm……这一波操作陆陆陆。西水倒也干脆,不紧不慢地走到农夫、啊不,农业人才面前,朝着凯鲁的方向单膝点了点,然后站直了身。
这波操作看得伊尔直抿嘴,而凯鲁则是笑眯眯的,西水竟从他眼中看到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满意足。
“太后殿下过誉了!”满意地看到太后邪恶地眯起眼,西水语调那个稳啊:“这次的防灾方法确实是我提出来的没错,但是最终定下来还是大家集思广益讨论的结果,肯定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既然陛下下令了,那就由我来跟几位专家解释一下具体这几项政策的做法吧!”
“诸位多年田间作业的经验应该一看就明白这四项措施的内涵,”见几位专业人士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不信任到此刻的点头,西水收回目光:“首先,防涝,受旱苗后期遇到涝灾,雪上加霜。因此我们要做到大雨早排,小水灌溉,开沟起垄,流水通畅,以防在土壤板结、根系较弱的情况下,影响作物根系呼吸,甚至造成窒息死亡;其次,防虫……”
议事殿内少年侃侃而谈,众人目光尾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专攻农业技术方向的官员大臣们,皆是越听越是双眼发亮。
明媚的日光挥挥洒洒,少年自带的光芒正如这当空灼日,耀眼得令人既想渴求追随,却又似乎不敢直视。
他并没有出众的容貌,但是此情此景下,他却拥有了全天下最动人的神采,他没有高大强壮的身躯,可他的一言一行却不容小觑!
而此时沉浸在新奇理念中的众人,并没有发现坐在首座的帝王,如星如剑的眉眼里,从一开始的熠熠发光,到最后的低垂沉默,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他已经开始无法克制住的。
只有赛那沙飞快地朝他投去隐晦的一眼,以及从不放过政敌一言一行的太后骤然陷入沉思的异常,一切,皆如往日。
兴奋的专家,激动的大臣长老,终于功成身退的西水。都没有发觉帝国最拔尖的这几人的波动。
不管怎么说帝王之位,凯鲁切实坐稳了。至少政务这一块,帝王集团的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说到了这一个时刻,太后的如意算盘算是举盘皆输,典型的为他人做嫁衣了。
她气不气西水不知道,但是经此一事,也算是西水的投诚状了,在西台帝王集团里,总算地位是坐稳了。别人他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反正,即便今后出了什么幺蛾子,比如掉马甲之类的,想必按照凯鲁伊尔等人的性格,无论是日久见人心的情感交流下,还是出于实际功用考虑下,应该都不会再动他,甚至说不定还会替他掩护也有可能。
由此可见,保命的技术,多重要。
“陛下,我有个提议……”西水现在已经摆脱那种一开口大家都是“你在撒娇”的地位了,还挺不容易的:“关于赫梯族的铁……”
第88章 第八十八节
说到铁,大家精神就瞬间变化忒大了。
谁不知道铁对于整个近东乃至世界的意义。
说简单点是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权力政局。
说直白的呢,是近东的制霸权。
而西水现在要提的,则是特别特别特别……接地气的事儿。
他要将铁用在种植工业上。
本来就该这样嘛!什么制霸世界,他没兴趣!凯鲁你话不是说得好听吗,什么想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来嘛。本来西台近期也根本没有进行远征甚至是大型战事的余力了,何不趁此时机,好好搞农业提升一下国力呢。
果然,腰杆子还是gdp里出来的。
当不了军神,当个财神它不香吗?
西水暗搓搓地想着。
在蒸汽机发明以前,摩尔根曾经说过:铁器的产生,是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一件事。
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农业手工业进一步分工,奴隶制发展成熟,商业兴盛,领土扩大帝国建立,都是铁器给人类带来的成果。铁质的刀剑,也使军事贵族有了更犀利的武器: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目前铁器想要大规模地投入战争是不理想也不现实的,更不是西水想要见到的事情。不管未来如何发展,先解决民众的温饱问题,提高国力,提升国家生产力都是永远的重中之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变动,都有力量和信心去应对嘛。
所以西水目前的想法就是考虑把铁器率先应用到农具上去。将铁器大规模用到农具上,第一是可以扫清漫山遍野的林木,开垦荒地,用以种植,铁元素的加入,农耕产品的升级,加快生产进程;第二是初步进行手工业的投入和应用,毕竟一旦铁投入了工匠行业,那么社会分工开始就推入了飞跃的进程。不过西水也就提提建议,毕竟铁这东西,目前的生产力水平受限还是比较大,而且就凯鲁等人以及集团利益要求,自然是武器武器还是武器。尽管如此,经过西水的不懈争取和科普,伊尔等人考虑再三还是勉强答应先在赫梯临近地区以及首都附近率先开展试点看看反馈再说。
为此西水很是跟凯鲁等人说话夹抢带刺了许久。以为爷想管你这p事儿啊,要不是你西台有个赫梯,又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发展趋势,你看看其他说明巴比伦亚述,有机会做吗!你们这些人,再不好好发展,老是打仗打仗的,都不用等以后,马上亚述巴比伦发展起来就来搞西台了!虽然西台这段历史很迷,但是作为后期莫名消失的帝国也是很需要振作好不好……谁知道后期是啥期,说不定就是明年……
西水简直是要操碎了一颗小小少年的心。
按西水·钱的认知,农业一旦发展上去了,铁投入手工业后期发展进入社会初步分工,紧接着就是商品生产,也就是俗称的商业的萌芽!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他姓啥,钱啊!华夏民族是啥,表面上世界都在读“犹太人的经商智慧”,暗地里炎黄子民才是真·大佬!不管他们服不服,华人经商遍布全世界,靠的除了一个勤字,还有啥?传统几千年下来的商术!他不敢说自己很擅长或者得其真传,但是在从商这块,他反正不觉得能够在西台吃到什么亏就是了。
嘿嘿嘿,老爹还老当益壮轮不到他继承,凯鲁那小气包,天天把他捆在身边夹带除了吃穿不愁也没见点儿实的,什么封赏之类完全没有!
其实人家伊尔他们也都啥也没有,但是经不住别人都是大贵族和皇室子弟……在现实物质面前,西水完全就选择了无视这一点了……
西水现在也没别的想法,就是希望通过他这颗小蝉蛹的余光余热,能够小小地推动西台的进程,然后可以实现他那一丝小点的宅男抱负的同时,走向经商暴富的理想。
最好是能够将西台帝国消失的进程无限推后就更好了。
尽管不知道到底使西台走向消亡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尽可能地发展强大总没有错。
磨磨唧唧的会议终于以西水丢下一枚跨世纪概念的炸弹为终止。
就在众人服侍刚从议事宫殿中回到寝宫的凯鲁更衣时,伊尔突然快步从门口走来,鞠躬说道:“陛下,艾基尔大人谒见,您看这个时间?”
凯鲁奇道:“这么晚了……而且如果有事情的话,刚才他也在大殿中,为什么还要特地这个时候过来见我?”
闻言,伊尔赶紧又弯了弯腰,确实这个时间过来有些失礼:“臣这就去打发——”
凯鲁放下正在拆卸耳环的手,讲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入了殿内,头已谢顶的艾基尔长老蓄着一把山羊须,公正不阿的老脸一派严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朝着凯鲁鞠躬行礼之后,一时间似乎也踌躇着如何开口:“陛下,在休息时间叨扰您,实在是非常抱歉!”
凯鲁摆摆手,将刚才已经让人脱下的披肩重新挽上肩头:“不用多礼,艾基尔。想必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快说吧!”
艾基尔的腰躬得更低了些:“臣惶恐!陛下……还记得小女吗?”
凯鲁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艾基尔会突然替起这茬:“当然……我记得。裘蔷尔小姐吗?”
“臣有罪……本当尽早告知陛下您的,但是臣下却犹豫不决,”对于此事,一向以正直出名的艾基尔也很是难以启齿:“没有收到宠爱的女孩,不被陛下挂心是自然的事,但是,裘蔷尔在一年前生下了一名男孩——陛下,那是您的孩子啊!”
就在众人被这个消息给炸得外焦里嫩时,裘蔷尔带着既害羞又喜悦的表情走了进来说道:“两年前的夏天,陛下每天晚上都会光临寒舍,而且对我宠爱有加,这孩子就是当时怀有的。”
这……
裘蔷尔的性格凯鲁再清楚不过了,她是一位正直谨慎的女性,所以才会一度被他纳入正妃人选进行考量,但这话也是实打实的假,毕竟……裘蔷尔是在他宠幸之后过了整整一年才生下了孩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而艾基尔……他是个诚实的长老,也不可能撒谎,所以这里面人为操作的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
心下虽是这么思量着,凯鲁并没有发现自己居然会下意识朝西水看去,西水面色不算太好看,但也颇为正常,在这个点上,凯鲁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对方的表现里得到些什么。
至于西水呢……心境有点复杂。他知道剧情的,裘蔷尔是被黑水控制了嘛,孩子就不是凯鲁的嘛,那还有什么问题嘛。可是,当他听到裘蔷尔一脸害羞地说出那句“两年前的夏天,陛下每天晚上都会光临寒舍,而且对我宠爱有加”的话,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成年人都懂这句话里的意思,但是,他怔怔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这似乎,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事情呀……
这一体验既新奇,又令他极其不安,好像……犯了忌讳。到底是什么忌讳,是属于外界的忌讳,还是西水内心一直阻止自己去思考的禁忌,他自己也傻傻分辨不清楚。
甩甩头,西水试图用嘲讽掩去心中怪异的不适,勾勾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斜睇了眼凯鲁,如果没有风流债,也就没有今天的债主上门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曾经作为帝国最出色的王子陛下,与其同样出名的就是他的风流史。原著里也说过,在夕梨认识凯鲁之前,他可是有过很多的爱人,但西水心知这并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事。
所以他沉默地掩去眼角那一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苦涩神色,谁也不去看,只低着头,一副万事不过问的置身事外状。
“……特,帝特!”
西水猛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艾基尔长老和裘蔷尔小姐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站好队列一致向他行注目礼的众人。
第89章 第八十九节
他有点不在状态,双眸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水雾,眨眨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懵懂气:“怎么了?”
“陛下问你话呢!”哈娣紧张地拍拍他手臂:“这孩子……是不是困了?”他今天的努力有目共睹,要说累了也是情有可原。
“困了?”凯鲁抬起头,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也还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西水抿抿唇,下意识避开了凯鲁的直视:“按照我们对艾基尔长老和裘蔷尔小姐的了解,到底是谁在搞鬼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嗯?”凯鲁挑眉,突然坐直身,满含兴味地笑了起来:“我……可不记得有说过裘蔷尔说的不是事实哦?”
这……
陷阱!
绝对是陷阱呢吧?!
西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在场各人更是面面相觑,脸上表情也是精彩纷呈。知情的比如伊尔几位是惊讶的瞪眼,不知情的脑子不太好转的则是觉得莫名其妙,脑子好使的则像是嗅到什么与众不同的气息,默默做出置身事外的态度。
神仙打架,神仙打架。
巡视了一周,发现根本没有用得上的盟友,西水决定硬着头皮硬钢。
“那陛下的意思是孩子确实是你的对吗?”恭喜您喜提草原一片,获得喜当爹成就。
凯鲁并不接腔,双手抱胸:“……又在转移话题。算了,伊尔,这件事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伊尔上前一步:“陛下,裘蔷尔小姐也好,艾基尔长老也罢,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
“可不是吗……”凯鲁垂下眼睑,颀长的睫毛像小羽毛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毕竟,孩子都一岁了。”
当然,再正直的人都是有私心的。比如艾基尔长老不会拒绝女儿成为王妃的荣耀,裘蔷尔小姐则是因为爱情而无法抗拒成为凯鲁妻子这一愿望。
可惜的是,西水并非夕梨,他是知道点事情的:“陛下,你有没有考虑过黑水?”
西水肯定且镇定的语气说出的话投到众人耳中不啻于惊雷,就连伊尔都惊讶地后退一步瞪着他张嘴说不出话来。
“黑水?!”
“帝特,”凯鲁语气倒是沉稳得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陛下,我的意思是,就你们对他们二位的了解来说,就算具有再大的私欲,也不可能会再这种事情上撒谎,加上孩子都已经一岁多了,这个时候再来认父亲,是不是有点儿晚?这样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裘蔷尔小姐被控制了,且被人控制着向家人——也就是艾基尔长老等人撒了谎。”
“皇兄,我觉得帝特分析的有道理。”开口的是这几日情绪低落,沉默得令人琢磨不透的赛那沙:“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让太后承认这件事,总不能让这件事继续酝酿下去。”
“太后……”凯鲁哼哼冷笑了声:“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西水有些好奇,如此说来凯鲁心中是有了章程的,但是看周遭也是一圈懵逼的状态,八成就只有赛那沙和伊尔这两位核心中的核心知晓具体内情了。
“怎么,想知道?”凯鲁笑眯眯,一副我很好说话很仁慈体恤下属的表情。
“不,陛下,我总觉得还是跟奇克力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西水也笑眯眯,一副小狐狸的样子。
“这样啊。那万一,我说……我想要让你知道呢?”凯鲁状似不经心的玩笑话,说得整个大厅顿时就陷入了尴尬的静默。
众人琢磨不透他的意思……这、这话没法接啊。
没人敢抬头看向他,也没人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思。
但是随便三言两语就让全体人员哑口的人,对现场的沉默却丝毫不以为意,目光转也不转地盯着西水,像是盯准猎物的雄狮,继而忽又露出属于王者的,深不可测的笑容来:“不想知道就算了。”
众人……
陛下,时间不早了,别闹了。
第二天每个人都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凯鲁也并不是那种苛待下属的人,所以像是在逗猫似的欣赏一番西水那憋得内伤上不上下不下的表情后,便让众人下去休息了。
“帝特。”
西水止住了脚步,疑惑地转过身看向坐在王座上的人。在众人皆离去的此刻,那个位置看起来既遥远又孤独,他从未见过座位上这人表现出不符合身份的作为,也从未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时候。无论何时,他都是他们的灯塔,是他们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支柱……那么他自己呢?至高孤独的王位上,只有一心为帝王为国家的伊尔,影子一般的奇克力和迟早要回封地的赛那沙……夕梨已回,谁……又是他的灯塔?
这么想着,西水眼中不禁露出几分叹息和内疚的神色来。总归是自己的过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消失。人都是有血肉的,除了精神有问题的,再冷漠的人,都有软肋,何况西水是个具有正常情感的普通人,他的心也是肉长的,相处这么久,大家对他的关心,凯鲁本人对他的多次帮助和宽容乃至于纵容,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又不是瞎的,贵族们对民众的态度他在华夏的历史里见得多了,别人对他的好他又什么不明白的,如果不是记挂着这份好,他又怎么会三番两次出谋划策——尽管是占了上帝视角的便宜谋划……
有些惊讶于西水眼中不自觉透露出的情绪,凯鲁很是珍惜西水此刻的情感外露,多看了会儿方才笑着用那一向来都不紧不慢的稳重语气说道:“我等着你想‘知道’的那一天。”
希望……到时候你真心能够融入这个帝国,真心将自己是做帝国的一份子。
西水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
是……自己的心理防线吗?
可是,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90章 第九十节
众人各怀心思,均是一夜辗转。
第二天天未大亮,长老院那边就说有重大事件请求皇帝陛下召集所有人进行议事。
西水跟随着尽管一夜没睡好却依旧精神奕奕的众人走进大殿。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到位了,只剩下皇帝这股东风。凯鲁是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沉着冷静,只肃然问了句:“艾基尔长老,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召集所有人议事?”
艾基尔一脸冷汗:“陛下,是关于先皇帝遇刺一事!”
“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凯鲁皱眉,天生政治家的敏锐让他察觉到阴谋的味道。
艾基尔赶紧鞠了一躬:“是那样没错,但是昨晚修达殿下突然改口说先皇帝陛下是……是……”
“你就直说吧!”凯鲁这下也不皱眉了,只是低垂着眼皮子,别人可能觉得他是有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但是西水知道,他丫又是在酝酿啥坏主意了。
“修达陛下说弑君的是帝特!!!”
“什么!?”
“这不可能!”
“胡说八道!”
“真可怕!!”
各种不同的惊讶和质疑以及议论瞬间使得庄严的议事殿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的哄乱。不过这纷乱也就是一时间的事情,很快,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立马就发现了,修达vs帝特=太后vs皇帝,这——又是妥妥的神仙打架了!!!
所以更诡异的沉默瞬间将大殿给淹没了。
西水一肚子的草泥马。战争都搞完了,这事儿咋还没完没了啊!朝明显呆滞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修达看去,恰好跟同样心有灵犀带着若有所思神情看着修达的凯鲁对上了眼神,西水咬牙点点头,表示想到一块儿去了。
修达是凯鲁如假包换的迷弟,一声不响就反水,别说是知道这段剧情的西水,就是凯鲁自己都不信。跟裘蔷尔一样,都是被黑水控制了无他。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真是狠起来自己都害怕自己的典范。
既然凯鲁心中已有了章程,那就看他怎么发挥了,总的来说,既然当时的夕梨没有出事儿,那么此刻的自己,也应该是没什么风险的,再说了,西水绝非坐以待毙的性格,n bcd什么的还是有的。
凯鲁沉吟片刻,淡淡地开口说道:“帝特对帝国的贡献,有目共睹。我并不是指修达在撒谎,但是比起直接将帝特关起来判刑,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证明他的无辜,对吗,各位长老?”
原本立场就颇为微妙的长老们开始有些心态不稳了,是啊,第一帝特本人肯定没有必须要弑君的理由,二来即便是有了……那也不是他们可以掺和进去的事情啊!即便他们不害怕来自帝君的怒火,也要掂量着点或许帝特对帝国未来会有不可估量的贡献这一事实呢。
这事儿别人可以不掺和,但是本就性格刚正,却因为女儿这层私下牵扯而不得不更严格对待凯鲁的艾基尔就必须要挤一下发问:“关于这点,陛下您能办到吗?”
“能否请裘蔷尔小姐来这里?”
“您说什么,要我女儿来……?”
“是的。”
凯鲁这神来的一笔令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后果不其然率先讽刺:“陛下,这个时候,请暂时将个人的私事放在一边。”
只有西水知道他想干嘛,呵呵,男人。
“我并不认为攸关王太子的儿子是我个人的私事,而且,这件事跟国王被暗杀并非无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艾基尔是多尴尬也不能拒绝了:“我知道了,既然陛下这么说,我就去叫裘蔷尔过来。”说罢他便站起来走出大殿。
令西水感到有丝奇怪的地方是,伊尔和赛那沙几人似乎是知道凯鲁想要做些什么似的,都是一副颇有成算的态度,并没有疑惑或者惊讶的表现。
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样子。
不多时,裘蔷尔便带着一名玉雪可爱的孩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行礼后跪在地上,含泪说道:“凯鲁陛下!真高兴您召见我!”
“裘蔷尔,我想再次听你亲口说,”凯鲁站了起来,走向裘蔷尔,定定的看着她:“你生的这孩子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殿内气氛很不好,可裘蔷尔似乎眼里只看到凯鲁一人似的,属于贵族小姐的冷静自持高贵教养荡然无存,礼仪没有缺失,但是态度却很是激进:“他当然是啊!我爱慕的人只有陛下您一人啊!我日夜思念的只有陛下!请您抱抱小凯鲁吧!”
这些话虽然听着特别失礼,大庭广众下的,也确实是有失身份,但是相对于裘蔷尔的失礼,众人更惊讶的是内容,纷纷交头接耳:“陛下到底是……?”“这不是公然承认这个孩子吗?这样只会让他失去大家对他的信赖啊!”
西水冷眼瞅着得意哼哼的太后,就这情商,还跟凯鲁斗,得,洗洗睡吧。
“在抱孩子之前,裘蔷尔,请让我先给你个拥抱吧!”
“噢噢,陛下……!”裘蔷尔一脸的惊喜交加,不由自主地朝着凯鲁扑去:“陛下……陛下!”泪流满面的激动,让人一眼就能将她对凯鲁的真心看得分明:“啊……陛下的味道,我就在您的怀里,好像做梦喔!”
凯鲁只是沉默,面无表情——哦不,在接触到扯了扯嘴角,笑容冷冷的西水的视线时,貌似有一丝可疑的尴尬从皇帝陛下的眼中迅速飞过。
“陛下?!我好难过,请不要抱得这么紧……”
只见凯鲁镇定地说了句:“裘蔷尔,请原谅我的无礼。”
“咦?”裘蔷尔瞪大了眼:“啊呜!”
“裘蔷尔小姐的口中吐出了‘黑水’!”众人大惊!
谁的闺女儿谁心疼,就在众人都震惊地瞅向唯一会炼制黑水的太后时,艾基尔长老迅速抱着裘蔷尔谴责凯鲁:“裘蔷尔!你没事吧?!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众人没注意的当儿,没人瞧见咱们的皇帝陛下趁着艾基尔长老冲上来抱住女儿这当儿,迅速闪身到一旁去站着,向来稳重的脸上,似乎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场仗既然已经开了头,断然就没有不打下去的理儿:“裘蔷尔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凯鲁陛下!”裘蔷尔一脸惊讶。
“你说着孩子是我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咦?!”裘蔷尔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一旁正在懵懂吸吮手指的儿子:“是……是的,我记得。我,我……我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我为什么会说出根本不可能有的事情!?这孩子根本不是陛下的!他——”
看到这儿,西水实在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贵族小姐与旅行歌者的故事,看似浪漫,但给裘蔷尔带来的伤害,将会伴随她一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艾基尔为什么要对女儿到底是与何人生子这件事在殿堂之上咄咄逼问,果然为人父母都会如此吗?为了自己面子上过得去,枉顾子女的心情,不惜将其内心鲜血淋淋的伤口撕开给他人看。裘蔷尔就算说出来是流浪歌者的种又对目前的局势有什么意义呢?更令西水摸不着头脑的是,凯鲁其实明明可以制止的,但他并没有,不单是他,伊尔等人都没有。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
然而,正当他转身要走远些时,凯鲁不着痕迹地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按住了他的肩膀,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这就不忍心了?有没有想过,如果裘蔷尔并没有被黑水所控制呢……残忍吗?可是,我只能选择一个啊。”保住你,或者,保护裘蔷尔不受这种折辱。
显然,他是选择了前者。
话音乍落,西水刚觉得肩头力道一松,就听到艾基尔那头抬手就要对裘蔷尔挥去,嘴里还恨铁不成钢:“混蛋!居然跟流浪歌者……就算那样,也不能撒这种慌啊……!”凯鲁很及时地拦住他将落下的手掌:“裘蔷尔小姐并不是真的想说谎。”
“陛下?”
“看不明白吗?她是被操纵了!”
第91章 第九十一节
“被人操纵?”
“可能吗?”
“……嗯,当然可能,被操纵的人,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会说出违背心意的话。”
众人议论纷纷。
西水默了,难道一直以来,就他觉得什么黑水粉水很神奇吗?!是,他不是土著确实,可是比起让你们震惊的科学,这种能够控制他人的液体,岂不是更不明觉厉吗!!!
艾基尔可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有的没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追着凯鲁问:“您是说,裘蔷尔是……”
“是的,”凯鲁点点头,几乎是带着明示意味地朝着厅中另一名皇子看去:“还有另一人也被操纵着。”
“您是说——”众人大惊:“修达殿下!?”
太后有些慌神了,不由得斥道:“这话太失礼了!”
但是在场的高层都不是傻的,看到太后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转过头细思沉吟:“这么说来好像是……修达殿下一开始也说帝特跟他一同回去了呢,现在却……”
“裘蔷尔小姐,你在意识清醒之前,有没有吃下或者喝下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对……对了,我曾经喝过酒……是……是王太后给我喝的!”说完这话之后,裘蔷尔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震惊地捂住了嘴唇。
跟她同样震惊的还有在场所有人——当然凯鲁集团不算,这么强烈针对帝王势力的人,本来就除了王太后无他,没什么好惊讶的。
“除此之外……把东西抬上来吧。”凯鲁拍拍手,几名侍卫抬了一小箱东西进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到地上,跪了跪后就起身站到一旁。凯鲁点点头,伊尔便走上前去将那造型牢固的锁头给开启了,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曝露在众人眼前。
那摞得整整齐齐的正是目前文书们通用的黏土板。
难不成……西水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凯鲁,趁着众人注意力全部被黏土板吸引过去,凯鲁用了个很不合时宜的姿势,腰微弯了弯,几缕发丝就这么垂到西水的颈边,有些痒痒的,西水不禁伸手过去要挠:“可爱的小帝特,你以为证据只有一份吗?”
西水手一僵,正要质问他为什么欺负老实人,人家就已经各就位,貌似刚才不合时宜的举止完全没发生过,只见凯鲁转身走向王座坐下,披肩造型毫不紊乱,十指交叉,双肘微撑在那雕塑华丽精美的把手上,双眼充满了危险的寒意。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怒了。
如果说西水之前看凯鲁像是盯住猎物的雄狮,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前爪迸出,红色鬓毛猎猎飞扬,要把猎物撕碎的狂怒红狮。
“还请诸位长老过目一下这里头的文书。”说罢,伊尔便捧出一枚黏土板递向离他最近的一位长老。
“这、这是——!?”
“什么?”
前两位长老的惊呼引起众人的注意,纷纷走近了瞧,这一看就不得了——“王太后!请您解释一下!”
“我西台的王太后,居然向埃及泄露国家机密!”
“太后殿下!这可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啊!您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请您澄清一下!”
王太后这个时候倒是回过神来了,一脸高高在上的冷漠:“什么澄清不澄清,那种东西,我一概不知!”
“殿下!这上面可是有您的印章啊!您为什么……”
“我说了不知道!”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了,长老们也都愤怒地站了起来:“王太后!这快黏土板上,将我军的动向和宫内情况这些重要情报都泄露了!我们想知道您泄密给他国的居心何在!?”
“不知道。”说着,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西水的方向,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一来二往的,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最后在场的权贵们经过交流,一致同意暂时将太后禁闭在宫殿中的一间房,以待长老们讨论出个结果后再说。
太后是关了,但是这议会也是乱哄哄讨论不出个结果。尽管她矢口否认,但是证据是实打实的,大部分长老都同意首先要取缔其达瓦安娜的称号以及权力,即便有少部分长老的意思是看在她毕竟是修达的母妃,又是先帝的王妃,应该还是要保有一国太后的待遇,不过作为王太后,至今也该有走下那个位置的觉悟了吧!
“你怎么看?”任由长老们议论纷纷,凯鲁斜眼朝西水看去:“走近些,站那么远做什么?”
“陛下这话说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轮得到我‘看’?”西水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凯鲁挑眉:“我以为你会关心一下你曾经的战友乌鲁西的状况呢……”
倒是忘了这茬,西水终于是放下双手,转头看向坐在最顶端的那人:“他怎么了?”
“作为太后的亲信,可不太妙啊……怎么,担心吗?”凯鲁抬起眼皮,目光一瞬不瞬地将西水团团困住。
“是战友,也是可以朝彼此下死手的关系呢。”西水笑眯眯地直视他:“倒是陛下,可真出乎帝特的意料呢,还有伊尔,还有赛那沙殿下,奇克力……”合着你们是齐心耍大爷了不是?明明黏土板有那么多,还搞得跟绝版字画似的,让他战战兢兢的好多天没睡好。想起那段看谁都像贼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记得当初娜姬雅王太后提出要拿回黏土板的条件时,自己还替他们愁了一下,果然是天塌下有高个子的顶着,拿着白菜的钱操着白沫沫的心真是要不得。
怪不得凯鲁当时说以后他会知道,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下,这么个知道法。拜托以后有事先知会一下好吗,老这样对心脏不好。
闻言,赛那沙摸摸鼻头,低咳了一声,伊尔抬头看了看大殿装潢精美的顶部,是该修缮一下了啊……
“看来,不止太后团体需要和谐关系,帝王集团也是知道互相合作的嘛……陛下您说是吗?”西水似笑非笑。这绝对是凯鲁跟拉姆瑟斯那丫合作的成果。
“帝王?”凯鲁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西水。
艾玛,拉姆瑟斯还未称帝呢。西水赶紧转移话题,冷哼了一下:“我都不知道陛下是如此温柔多情的人呢,跟老情人见面还要来个拥抱什么的……”
“吃醋了?”
西水有些看不过凯鲁神采飞扬的样子,凉凉的说了句:“没有,只是觉得陛下臂力不错嘛。”
“还行吧,要试一下吗?”凯鲁笑眯眯。
第92章 第九十二节
西水默了……可以粗话吗?不行那他就无fuck可说。
但是说到乌鲁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遗漏……不管了,现在首要目标就是看看能不能将太后一举拉下达瓦安娜的神坛。想要直接干掉她毕竟不太现实,况且别人娘家也不是没有人的,巴比伦这么个大国在背后虎视眈眈着呢。
不过,这都是凯鲁该去发愁的事了。
圆润明亮的圆月越过树梢,高悬在哈图萨斯的天空之上。
帝国的最高权力者,凯鲁·姆鲁西利二世,正在沉默地仰望月空。
一道曼妙的倩影踌躇走近:“陛下!抱歉,我没有帮上忙!”
凯鲁回过神来,看着迎面走来的裘蔷尔,面露歉意:“裘蔷尔,该道歉的人是我。”
“凯鲁陛下……”
“强行将你拉到那种地方,真是对不起。”
裘蔷尔闭上眼,面露笑容,像是陷入了美好回忆之中:“不,不管在哪种地方,只要还能看到陛下,我就觉得很高兴了。”
“裘蔷尔,我……”凯鲁打断她:“对你做出那么残酷的事,真的很抱歉。”
裘蔷尔脸上甜美回忆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和无奈:“陛下!您是找到一直在追寻的人了吧!”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快得令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似乎是为了掩藏这最后一抹痛楚,她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将水渍拂去:“以前,陛下常常在我以及其他公主贵族小姐间周旋,平等地对待着每一位女性。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人出现了,对其他人而言,就觉得变残酷了。”
凯鲁不由得睁大了眼,似乎是……第一次从别人眼中明确地看到自己的心。以前迷雾缭绕一样的郁卒、烦躁,以及有些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不得不时刻狠命抑制的……嫉妒,此刻都有了答案。
而这一答案,居然是要从旁人,从一位自己曾经的红颜知己口中得出。
看他表情,裘蔷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顿了顿,忍着心痛笑着说道:“以前不管我们如何竞争,陛下对我们都一视同仁。任何人都无法扰乱您的心!此时,又是什么样的人,让您的心乱了呢?”说罢,她低下头行了个标准礼,风情万种的卷发随之从肩上披落下来,这样温婉又才貌双全的女性,就连悲伤都如此动人:“陛下,我衷心祈祷,您能心想事成,获得幸福!”
凯鲁不说话,沉默地看着缓缓离去的倩影,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或许只有那一席将他发丝吹散的夜风才知道了。
长老院商议下来的结果也并没有很出人意料,不过就是褫夺太后达瓦安娜的称号,却依旧保留她太后的身份,以及旧有的一切关于太后的权利待遇没有变。
而这对凯鲁这边的势力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了。本来帝国就是三足鼎立,现在太后被架空实权,剩下主事的就是帝王和长老院,帝王原本权力就相对另外二者要强势得多,再加上这些年以来凯鲁各方面的周旋经营,说是三权分立,其实除了太后暗地里跟他对着干之外,基本上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是没什么阻力了。
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达瓦安娜之位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空悬。但是到底由什么人来坐这个位置呢,就很值得讨论了。一来是,适合这个位置权力高的女人基本上年纪都不符合了,其次,基本西台历史上的达瓦安娜,都出自帝王之妃,也就是王的妻子,名正言顺,身份再合适不过了。但大家都发觉了,一位连侧室都没有的帝王,简直是匪夷所思……之前毕竟凯鲁花名在外,大臣们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于他迟迟不立王妃之事也未曾有过什么担忧。可现在……他皇帝陛下不单不立妃了吧,就连流连花丛……似乎也失去了兴趣?
可不是吗!已经多久没听说过他去拜访哪位名媛公主了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长老们打定主意,这不,整好王太妃之前有为凯鲁陛下选秀吗?公主小姐们都还没走呢,人都是现成的!对,就这么办,这次非得从中选出陛下的妃子来,正妃也好,侧妃也罢,后宫终究是得有个女主人了!这样也省去选举达瓦安娜的功夫,一举两得!
就这样,凯鲁殿上殿下就又开始面对各种逼婚,还要应付各种殷勤小意为他煮汤熬膏的贵族小姐们。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西水从一开始的无语发展到后头,竟有些莫名的赞赏起来。
但……“都这么久了,这一百多位名媛们都还在后宫安排着呢?”西水疑惑。
“是的,”奇克力为他解惑:“大约一百位侧室候补,以及作为正妃候补的临近国家的七名公主……后来陆续有因事离去的以及新增进来的人,具体数目也得问书记官才清楚。”
“得,已经足够清楚了,这可是好大一笔花销呢,难怪长老们想快点完成选妃……”西水腹诽着凯鲁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过来,这些姐妹个个被养育得极好,龙精虎猛的,他“喂”得饱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随着带有调笑意味的话传来,西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把心里想着的话,嘟囔出来了,尴尬。
“陛下,你误会了……”
西水干笑着想要解释,凯鲁却盯着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后,说:“我是认真的。”
“陛下,”就在西水尬得没法说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旁传来:“这次能以正妃候补者的身份被招待到您的身边,真是倍感荣幸。”
“瑟尔朵?”见是熟人,凯鲁点点头,一旁的伊尔们也赶紧行礼,显然女子身份不低。
“这两年陛下都没有来我的房间,”瑟尔朵如花般的容颜中是淡淡的骄纵之气,说出来的话却暧昧无比:“人家觉得非常寂寞,请像以前一样地宠幸我。”
听听、听听。
风流债又来了吧。别说外头没身份的,估计这些个候选人,凯鲁约摸着都尝了个遍。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人家就是有那个风流的资本。也不是冤枉他,本来这原著中一开头就说了凯鲁就是花花公子,只不过后来……因为对夕梨的感情,使得大家都逐渐淡忘他原本是多么风流在外的一个人。裘蔷尔如此,现在这个瑟尔朵也一样,他自己不是也说过么,他只是不娶妃子,但是基本上周边一圈的女子都被他考量着,看谁到底能够胜任他正妃这一岗位。
所以说,老妈太优秀的男人也是可怕,择偶标准太高。
见她这么说,饶是万年淡定的凯鲁神色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民风开放,人家女性都不在乎把俩人那点儿私事摆上台来说,但是他怎么就觉得特别打脸呢……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他不自觉地往身边的西水瞥去尴里尬气的一眼。
呵,男人。
似乎对凯鲁的分神有些不悦,瑟尔朵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走上前去遮挡住了凯鲁的视线,一脸娇羞地说:“侧室候补的前进们可能有几位有幸得到陛下的宠爱,请陛下即便宠爱这些女人的同时,也千万不要忘了我。”
虽然也想黏住凯鲁不放,但是瑟尔朵也知道,皇帝的身边,除非是一直在他身边跟着的人,否则都是不被允许逗留太久的。更何况,选妃的序幕还没有拉开,如果就在这个时候给人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那可就太糟了。
所以说完那一番看着是求恩宠,实则明示旧情的话之后,瑟尔朵也就非常识趣地告退离开。
“那个,帝特……”凯鲁修长的食指挑了挑额发,突然有点口干舌燥怎么办。
“啊,陛下,突然想到我还有好多活没做完,这就告辞了!”西水一脸认真。
“不是,你听我说……”
“哦,说到这个,还挺佩服陛下的呢。陛下真是人中龙凤,太优秀了,你的女人都排了两年都没轮完呢。”西水笑眯眯。
“呃!”有生以来,凯鲁第一次有否定自己过去风流史的想法。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还会有今天呢……毕竟贵族男子在外头花丛流连并且受到女性的欢迎本来就是一件风流韵事,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没办法,过去是无法抹杀的。
有句话说得好,你过去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你未来的际遇。都不要说人生如此,就算玩游戏,不同的选择都可能产生不同的结局不是吗?
第93章 第九十三节
西水心情不好,很不好。他并不想去深究自己的心态,不管是嫉妒凯鲁在女人堆里的吃香还是……自己对一名贵族小姐莫名的厌恶感。这感觉说是莫名其妙,但是其实端倪从裘蔷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隐隐有了端倪。
一直以来,求生,求摆脱困境,接着是战争、改善民生,改变生存环境……种种关于现实的挑战接踵而至,他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思索和探索自己内心情感上的问题。直到大局已定的今日,他方才隐隐觉得不对。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起,那么注意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了呢?
“哎,你们说,那朵小姐会不会中选呀?”就在西水边心如乱麻胡思乱想,边手里不停地折腾着刚才被哈娣安排下来的活计时,一旁聚集认真干活的女人们发现哈娣不在了之后,便开始各种八卦起来。
另外一名侍女抬头看到西水还在,赶紧使了个眼色给开口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侍女:“别瞎说……”
那名侍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呀,怕什么!帝特他没问题的啦!他才不会瞎说呢!你说是不是?”
西水无辜躺枪……拜托,这种强迫入会的事儿……他笑嘻嘻:“姐姐说的是,我才不会说!再说了,大家闲聊而已,又不犯法,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事儿,没关系没关系~!”
年纪比较小的那名侍女看到其他人给她丢了个“看吧”的表情:“我觉得身份上虽然那朵小姐不能跟什么巴比伦王女那些贵女比,但是也并不缺什么,正妃可能性不大,但是侧妃……”
“这可说不好!那朵小姐虽然身份上不能跟他国公主相提并论,但是她家族在国内还是比较有地位的!再加上陛下……”
那名侍女说到这儿,不禁嘻嘻嘻暧昧地笑了起来。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笑作一团。从来天家秘闻,就以这种后宫逸事最为令人兴奋提神。
向来有八卦魂的西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心情原本就不太好,现在更是恶劣起来。
什么辣鸡帝王,到哪儿都有风流逸事。
其实西水心里也不是不明白,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再说哪个贵公子不风流?帝王的三宫六院更是正常不过,甚至是“被”风流都有可能。这也不该是自己该去在乎或者说不是他该管的事儿。
可是谁又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念和情绪呢?如果可以,那世界上还会产生那么多情绪病吗?抑郁病人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是很多有趣和美好吗?跳楼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偏激的行为吗?那些孩子作业辅导不好的,产后情绪调节不过来的,难道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情境之中吗?知道,做不到。
出不来的。
正如此刻的西水。他觉得自己也是陷入了一个情绪波动中,在没有找到原因,没有确认源头之前,他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暂时选择加倍努力,尽可能去提高“业务能力”让自己充实起来,用繁忙和疲劳去放下心里磨磨唧唧那点儿小情绪。
“我觉得那朵小姐侧妃之位肯定是没跑儿了!”
“我赞同!说不定王妃之位都有可能!”
“咦?你们怎么突然看好起那朵小姐来了?之前还不知道是谁说她虚伪呢!”后来加入的一名侍女取笑一脸神秘的几个人。
“哎呀,我跟你们说,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也是听殿上侍卫那么一提的——据说那朵小姐的父亲哈提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军事建议,陛下虽然暂时没有表态,但是获得很多武将的支持呢!”
西水皱眉,军事建议?这个时候?西水可太了解这群人了,所谓的军事建议,不外乎就是扩充军队之类的……他是嫌民众还不够苦么?现在好容易进入暂时宁静的大环境时代,不加紧时机休养生息他是想干嘛?觉得不亡国不甘心呢?要不是知道哈提是土生土长历代忠诚的西台大贵族,西水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国潜伏来进行搅屎破坏西台内部的势力了。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西台内情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表面上大国态度,实际连年征战,加上近期又与埃及刚了解一桩巨大的战事,再无余力去东征西战了。
扩军扩军……多少国家灭亡不正是因为连年无止的征伐!哈提这是几个意思?想西台步这个后尘?
越深入去思考这件事,西水眉头皱得越发紧绷。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快想想办法,现在他什么复杂情绪都没有了,只想即刻就去找凯鲁和伊尔商量这件事,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都是已经不存在的了。
所以古人说温饱思□□,诚不我欺……
皇帝书房里,议事的幕僚要员都退去,只有伊尔留了下来。凯鲁挑眉:“还有事吗?”
伊尔从侧边踱到凯鲁正前方,行了个礼:“陛下,将太后叛国的证据呈上给长老们这件事并不在我们计划的时机内,是不是太早了点?”
闻言,凯鲁原本支着的单手抬起,扣住了唇角:“我知道。”
“这么一来,太后做好了防备,不利于我们打算一举将太后钉死的计划。”伊尔声音淡淡的,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质疑:“难道是因为……?”
凯鲁沉默下来,许久,他才吐了口气,叹息般的声音轻轻叙述,既缥缈又深邃的感觉:“如果我不这么早,他可能会死。我没有办法选择,也没得选择。伊尔,他不能死……无论从帝国的立场来说,还是……”
伊尔垂下的眼眸无法辨识喜怒,继而,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西台最高的统治者,肃然反问:“是帝国的立场,还是帝王的真心呢?”
凯鲁已经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本来就是落子无悔的人,做出的选择,和着血泪也要微笑着扛下去,不是吗?
并且这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是内心自发的,无法控制的下意识抉择啊……
人类的情感,从来就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东西。
第94章 第九十四节
“我不同意。”眉头已经挤成川字的西水思索良久,终于发声。
大厅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哈提像只被吓到的蚂蚱,跳起来指着西水的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提出过几个有点用的点子,赫梯族的继承人又怎样?不过是个黄毛小孩儿,轮得到你说话吗!?”他本以为西水的发言会引来一批驳斥之声,但没有想到,整个大厅,除了他心急火燎有失体统的嗓音在回荡之外,再无其他人加入……就连正说着不相关悄悄话的其他官员们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帝特想要表达的话语尚未出口,但以往的经验还不足够吗?他帝特有哪回落过下乘?想要将他拉出帝王幕僚的人海了去了,哪个成功过?就这点来说,帝特就不能小瞧。再说了,一码归一码,人家帝特再年少又如何,他为帝国做出的贡献谁没看在眼里?更别提……陛下都没开口呢!这个哈提,傻不傻?陛下这态度,是默许的呀……!
浸淫官场已久的大臣长老们这几年下来总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赫梯族这是要显赫发迹起来了,人家有个好儿子啊!四个字,简在帝心,懂?
“既然哈提大人知道我的身份,为了不浪费各位大人的时间,我就直接剪短地说一下个人浅薄的看法,希望能抛砖引玉,诸位大人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也可以一起提出来,大家一同讨论,集思广益。”西水从刚才那一句话抛出,就已经做好舌战群雄的心理准备了。
“首先,大家都知道赫梯族在西台是代表了什么,是铁的生产地,而铁,是整个西台乃至于整个东方最为先进的生产力和最为强大的军事武器的载体。那么,为什么作为赫梯族族子的我,会不同意扩充军备、军队呢?”
“嗤,半大的小子,是害怕吧?”哈提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作为尚武的国家,胆怯确实是特别值得嘲讽的一件事,跟他同时笑的人并不多,大约就是离都城和赫梯比较远的几个地方的代表和长老贵族们,场面上除了稀稀落落的几道大笑声,一时颇为尴尬。
“大人可能是太久没有来哈图萨斯了,所以您不晓得每次的战争帝特都是随侍在陛下左右,虽然不敢居功,但是帝特没有一次怯场过,做出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西水选择性忽略凯鲁那听到“随侍”俩字时挑起的眉,满意地看到大部分长老大臣们都纷纷点头称是的表情:“更甚至我曾亲近只身涉险,冒险乔装潜入阿尔善瓦女王的殿中,只为了平息两国的战火,这样的帝特……胆小吗?”
凯鲁凝望着自信又巧言如簧的殿中焦点,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既、既然不是胆怯,那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啊!”哈提老脸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
西水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哈提大人,如果没有跟米坦尼那一战,我会说赞同;如果没有跟埃及那场旷世战事,我也会说:来战……说到这里,您还不明白吗?扩充军备,征伐掠夺,有悖于好容易安定下来的群众意志,影响群众休养生息,不利生产,不利国家富强和经济实力提升……”
一听这话,哈提立马得意地插嘴:“我就说你这半大小子啥也不懂!我所提出的建议是十分明智的!君主、国家,甚至是民众,他们不用花一分钱!甚至完全不会影响人民的日常生活!他们只需要将军队的练习融入普通生活和普通训练,使他们有作战的充分准备,国家无需花钱让他们去,因为——掠夺的机会就是他所期待或要求的唯一报酬啊!”
西水简直要无语了,多么落伍的军队观念啊!他还以为哈提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让人无法拒绝的做法呢!没想到这么传统且简单粗暴!
“大人!将军队那一套融入日常生活和训练,就是这时间精力上,你能说不影响民众的日常生活作业?更多的人登记到军队当中来,这样劳民,引起民怨,会造成政局不稳的!”
这话哈提接受不了,个别激进的武将也开始产生不同的看法了,提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不用去强大军事?任人鱼肉?”
见有人支持自己的看法,哈提赶紧插嘴:“就是!”
“将军大人,我们已经远离游牧民族那种刀耕火种的传统已久,这并非我们不缅怀祖先创业的历史传统,恰好相反,祖先们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子孙过得好,世世代代在这片红土地上幸福安宁地生活下去吗?”
毕竟政客就是政客,西水可不指望动之以情就能够打动这些一肚子谋算的当权者们,瞅了眼面色各异的殿上诸人,他觉得时机到了:“当然,我们不主动征战别人,但是也绝不能让别人随意侵犯主权。对此——”
“说得比唱的好听,满口大话!你既然不同意扩充军队,那倒是提出个建设性的提议来啊!”哈提不屑地哼哼。
“我这不是要说了吗,大人,别太心急,小心脑溢血,”西水笑笑,也不管他们一副“脑啥血”的疑惑:“扩充军队,按传统的以民为军的方法我是不赞成的,但是,在我们经济实力没有提上去,铁也不能大量生产,周边诸国又开始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此刻,我建议组建常备军。”
闻言,不单是许多长老站了起来,就连凯鲁,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继而指节轻轻叩击扶手:“说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且……严肃。
众人也不再交头接耳了,纷纷安静下来,想看西水到底打算是要投怎样一个炸弹下来。
看着大家一脸“我似乎get到什么不得了的概念”的表情,西水决定先从字义上科普一下:“常备军,也可以称之为正规军,是属于国家的正规的武装组织,是国家武装力量的重要成分。常备军采取统一的组织编制,拥有制式的武器装备,实施正规的教育训练,实行严格的管理。”
“我可看不出这个常备军有什么优势!而且你说的哪一点不需要国家出钱!还不如我之前扩充军队的提议呢!”
“这你可就说错了,大人。”西水真是想不透,哈提是瞎的吗,一屋子人都听懂了,怎么就跟他说不通呢:“常备军确实需要国家来培养,但是随着国力的逐步强大——尤其是将铁初步投入生产的实验已经获得巨大成功的现在,我们有能力,也很有必要供养一支专门的常设的军队。”
西水得意的看着双眼闪闪发亮的凯鲁,小爷能着呢:“原本的民兵制,兵民不分,没有专门的武器,没有专业的训练,更别提具备专门的编制……”
顿了顿,西水继续用不疾不徐的口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容质疑的事情,而历史也证明这确实是铁一般的事实:“各位在场的将军、以及上过战场的大人们,想必也很清楚以上我提到的几点弊端有多大……兵民不分,扰民就不说了,也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民众的生活,影响生产力发展!其次,没有专门武器,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在战场上的劣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杀伤力实在是有限得很!没有专门的编制更意味着无序!逃兵!这样的队伍,除了给他国送人头,我实在看不出来优势在哪儿!”
哈提脸再度涨得紫红:“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可、可是其他国家也不是一样……未必我们就会输!对!大家是势均力敌——”
“我们要的是势均力敌吗?!”西水斥道,他眯起漂亮的双眼皮:“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为西台打下我们追求的大国盛世!”
听到这里,大臣们都沸腾起来,嗡嗡讨论的声在大厅内响个不停,而凯鲁掩在披肩下的手握得死紧,他什么也听不到,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他像是凌驾在所有物事之上,熠熠发光,他的声音,说的明明是再严肃古板不过的事情,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致命,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冲向云霄,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轻吟来回:你压制不了的,再也压抑不住了呢。
从来没有,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像是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他的理念,他的语言思路,他的性格行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多不少,恰好掐在自己那个“点”上。
强大西台,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是一个帝王终其一生的执著追求。
但他追求的强大,绝不能也不会是建立在不停的杀伐征战上,是一种强大到他国只能仰视的实力,是强大到没人敢对自己随便提刀就战的真正霸气!
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苦思良久未能成型的计划,他所表达的每一个想法,都是他毕生追求的真正的盛世图景!
第95章 第九十五节
尽管会议并没有明确定下常备军的章程,但是无论从大家谈话的语气还是点头默许的神态上来说,这件事被推上议程讨论不过就是迟早的事。稍微脑子能转过弯的人都看得出来相对于落后散漫的公民军方式,常备军所具有的优势简直是……二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等长老们陆陆续续走出大殿后,西水不由得扯扯脖子上的颈环,暂时松了口气。这年复一年的,随着岁数的叠加,这个颈环似乎是越来越紧了呢。
真是幸亏平时瞎吹牛时军事书籍小刊没少看,否则现在也就只能“急急急,在线等”了……
“帝特,你留下。”
随着一道听不出情绪的低沉男声响起,西水停下脚步,看了眼脚步顿了顿的伊尔,默默地将一只跨到一半的腿收回,乖乖走向大殿最首位的那人。
从刚才到现在,任由殿内如何闹成一锅粥,凯鲁均是冷肃且沉默的样子,看着像是在聆听众人意见的样子,但按西水对这厮性格尿性的了解,八成又在思索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意了。
但是总的来说,西水还是觉得自己的主意算挺正的。至少可算是踩在凯鲁的痒点上了。哈提等人提出的意见首先不说不利于国民,至少在他看来,根本就不会获得凯鲁的认同。凯鲁是什么样的人?早在原作中就提出过要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盛世,姑且不讨论这个想法虚不虚,就目前形势而言,人家凯鲁就很认得清现实啊!你西台不适合穷兵黩武啊!你民众要休养生息啊!你国民经济需要全速提高啊!不然装备怎么来?军饷天上砸下来的吗?真是尸位素餐贻笑大方而不自知,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推上来顶枪的舔狗。傻不傻。
“……名字……”
“陛下?”
凯鲁像是回过神般,顿了一下失笑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小小的赫梯族,居然会有这么多神奇的书籍给你阅读……”
“呃。那是……”
就在西水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去解释这个事情的时候,凯鲁像是突然对此失去了兴趣:“没事了。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关于常备军具体的细节,以后再继续讨论。”
西水行礼正转身要离去——“帝特,你有没有离开西台,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打算?”
“离开西台?我能去哪儿?”西水歪着头思考了半天:“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凯鲁低头摆弄手里的戒指:“只是随口问问,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想要离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会不择手段将你留下来。
可惜西水并没有那种透过凯鲁平静的现象看到他捏得椅子都变形的手指,只是绽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应道:“好的陛下。”说完看凯鲁摆摆手的样子,知道这是在赶人了,也不磨叽,速度离场。
“奇克力。”
奇克力拿着披风靠了过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凯鲁站起来,纤长的手指弹了一下,有什么从他指尖飞了出来,奇克力忙不迭接住,发现是凯鲁平时佩戴的戒指,好几枚都断裂变形了,不由得惊呼:“陛下,您的手——!”
凯鲁沉默地抬起握拳的手,缓缓张开,掌心里已是血迹斑斑,盯着那殷红的色泽,许久,他伸出舌尖舔舔唇——
“最好,不要有那么一天。”
哈图萨斯的王宫不是只有一个大宫殿而已,它是由好几个功能不同的建筑物群组成的皇宫区域,王的个人区域在最里面,是可环顾整个哈图萨斯的高地。个人区域则分为国王个人的宫殿,以及妃子们居住的后宫。这时的后宫并不像后世那般封闭,女人们出入相对十分自由,王以外的男人也可以出入。
此刻,凯鲁·姆鲁西利二世正单手托腮,望着起居室里拥挤的美人头疼:“历代先王为什么不立下禁止自由出入后宫的规定呢?”
“陛下!我来弹竖琴,请您务必欣赏!”
“我会吟诵!我想在陛下的耳边你囊,请让我去您的寝宫!”
听听,这都什么羞耻y啊!西水冷汗都出来了,难怪这边男女关系这么……如果在中国,估计裘蔷尔未婚先孕这一出,早被浸猪笼了,哪里还能说等孩子一岁才来认爹!虽然女性有地位是件好事,但如今看着这群虎狼之师……呵呵,陛下自求多福吧。
“各位公主,今天的谒见不开始不行了,告辞。”西水正暗自冷笑,凯鲁突然捞起披肩站了起来,双手拢在身前,走向西水:“亲爱的‘贴身侍从’,走吧。”说完也不等西水反应过来,抬脚就走。
阴阳怪气的,西水皱皱鼻头,小跑跟上前头的大长腿。
“帝特,哈娣找你!”就在西水刚陪同凯鲁等人从寝宫中走出,正要往议事厅去时,突然有人喊住他。
哈娣找他?西水疑惑地看着那有几分眼生的仆人,又看看凯鲁。凯鲁撇开头,中长发在动作中轻轻飞扬,一举一动贵不可言:“去吧!”
西水挑眉,这闹别扭的姿态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耽搁,让那人带路,想快去快回,说不定还能赶上议事开始。
“哈娣找我不在宫殿里,跑这儿干什么来了?”西水皱眉,防备的神气从眼中隐隐升起:“你是哪个宫殿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的是负责厨房采购的,常年在外奔波,大人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那人嘿嘿陪着笑,指着不远处井边立着的高挑少女,长发利落,美艳犀利,不是哈娣是谁。
西水快步走了过去:“姐姐!找我有事?”
哈娣神色复杂地看着西水:“弟弟……”
“怎么啦?”西水歪着头,眸光清澈:“今天女官的工作不忙吗?我看后宫那些女人不消不停的,最近很辛苦吧!这么忙的时候还约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突见哈娣紧闭双眼,像是做出了什么极其为难的决定,正当西水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她已经睁开了双眼,目光凌厉中透露着不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西水的颈脖。
西水的所有剑术、武艺都是她教的,她要擒住西水,他根本抗拒不了。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制成女神像的小陶瓶顶端,慢动作似的溢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不!”
“帝特!”
远处赶过来的君主为何如此惊慌失措,失去冷静的表情并不适合你呢陛下。
呼……吸……我不能呼吸了……胸口疼痛,喉咙滚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辛苦……
第96章 第九十六节
“弟弟——!!!”哈娣脚软跪下,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她只是……“姐姐!”双胞胎冲上来,扶住她的手简直使出了死劲:“你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帝特!是弟弟啊!!?你为什么!!!?”边吼边泪流满面地看着已经陷入震惊和无法做出反应的哈娣。
另一头的人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凯鲁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抱着西水不敢松手:“奇克力!医生!!”
“已经在路上了!”奇克力比其他人都紧张,别人可能不知道,可一直随侍左右的他心里对帝特于凯鲁的意义却是清楚得很。
正说着,医生赶到,二话不说急忙为西水做了检查,他摸了摸西水的脉搏,愣了愣,接着面色凝重地俯身在西水胸口——
有生以来,两军对峙,生死一瞬时,他不怕;在森林里面对雄狮时,他不害怕;母后死去的时候,尽管悲伤又愤怒,但是他也不害怕……此刻,铺天盖地的凉意从四肢蔓延到五脏六腑,怕了,他真的,知道害怕了。
这是西台的帝王,凯鲁·姆鲁西利二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惊惧交加,痛彻心扉的滋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甚至不敢开口问医生,还是奇克力替他开的口:“医生,帝特他——到底怎么样?!”
“……太迟了……”医生双手合拢在宽大的衣袍内,丝毫不敢抬头去看帝王脆弱的表情:“呼吸和脉搏都停止了,帝特大人他……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
“帝特——?!”
那个宛如光芒四射的星辰般的少年,就这么走了?他骄傲的小样子,他犀利的唇舌狡辩,他聪慧的双眼,柔软蓬松的黑发……再也……无法触摸了吗?
走了?
不!
绝不!
他!不!允!许!
他分明答应过自己的!
“离开西台?我能去哪儿?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随口问问,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想要离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好的陛下。”
少年点头答应时可爱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如今……
“听说了吗?陛下的近侍长官……”
“……帝特?不会吧?!”
“怎么会?太可惜了!”
“是啊!那个少年!多优秀啊!”
“陛下!”奇克力一脸焦急:“请您务必吃点东西!这样下去可不行……”
闻言,凯鲁抬起没有焦距的双眼,接过奇克力递过来的食物,刚吃下去几口,竟全部吐个精光。这种没有胃口,好容易吃下些东西又全都吐了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厌食的孕妇,可此刻却没人提得起嘲笑的情绪。
那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自信自己可以率领军队、治理国家,沉着冷静著称的帝王,出现了精神和躯体平衡失控的情况,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消失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猝不及防直击他刚看明白自己真实想法的心房,打得他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殿下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金发的乌鲁西依旧是一套万年不变的黑袍,清冷的表情上有一丝一闪即逝的疑虑:“可是您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除去帝特?”
说实话,尽管帝特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相比起伊尔、赛那沙等人,他暂时还算不上是举足轻重。
闻言,娜姬雅有些惊讶地转过身:“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
环视周边心腹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她愣了愣,继而扶额仰头大笑:“哈哈哈!水神大人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居然没有人……居然都没有人发现!帝特……那个少年!他确实不是帝国重要地位的人……但他是帝王的要害!不可缺少的‘人’……消失的话,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都跟着崩溃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呵呵呵……”
这下换乌鲁西惊讶了,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于是追问道:“是这样吗?可我觉得,即便没有了帝特,陛下可能会暂时失落一阵子,但毕竟不会就这么长时间一蹶不振下去呢,毕竟,伊尔·邦尼和赛那沙王子等人,完全可以撑住这段时间帝王崩溃所带来的动荡不是吗?”这就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即便王太后本人不算是特别有计谋的人,但也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
“失落?呵呵……你太小看那个男人的执著与专注了,说到这个,”娜姬雅王太后抬手挥退左右,单留下乌鲁西:“你没发现我派拉瓦出去了吗?”拉瓦是王太后身边的近卫长官,也是武官里的心腹侍从。
“哦?您这是另有其他安排了?”
“嗯,”娜姬雅点点头:“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也不认为一个人的消失就可以影响一个帝国的运作,但是……如果是一位帝王的消失呢?”说着,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邪恶笑容。
乌鲁西一愣:“您是说——!”
“我给哈娣的并不是毒药,而是——”娜姬雅太后停了一下,转而道:“经过我反复水占,终于发现破坏我计划的人到底是谁了,能够顺便打击凯鲁算是意外的收获!”
“那您既然不打算杀他,又下毒使他陷入假死状态,是打算——”
“祭天!”
“……这是水神大人的指示吗?”乌鲁西金色的发丝在殿内闪着莹莹的亮光,表情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显得捉摸不定。
“是的,”一旁燃烧得正旺盛的火焰映在娜姬雅的眼中,甚至都无法与她眼中那熊熊的权欲相提并论:“根据水神大人的提示,无论是之前那个小女孩儿也好,帝特也罢,要用来咒杀国王,都是再适合不过的!!”
“原来如此。”乌鲁西行了个躬身礼:“那在下就先预祝太后殿下心想事成了!”
“哈哈哈……!!!”女人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殿堂。
哈娣跟双胞胎俯跪在地上,尤其是哈娣,泪已经流干了,内心的痛是无法比拟的,然而再多的后悔也无法换回弟弟可爱的笑容,再也听不到平日里那扯皮耍赖撒娇的声音“姐姐我好累,我不想练了行不行”……
“陛下,我有罪,请您惩罚我吧!”
一旁的伊尔开口了:“哈娣,你到底是为什么——”简直是无法理解。
知道哈娣此刻的心情就是一心求死,双胞胎赶紧替她开口:“伊尔大人!姐姐她并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你们以为她还能活到现在?”伊尔冷笑。
“姐姐她、她是上当了啊!”夏菈眼睑也同样是红肿不堪:“大人!是太后!她跟姐姐说,这是可以让人说真话的药水!帝特他……他太不一样了!姐姐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冰冷的声音凯鲁口中传出,包括三姐妹在内的众人全部噤声,没人敢接口。
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少年尚未冰冷的身体旁边:“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聪慧,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鬼灵精怪,想知道为什么他懂那么多,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帝特?”
没人敢回答。
一字一句,像是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胸口。
原来如此,原来陛下——早就察觉到了。
“如果他不是呢?”凯鲁轻笑了起来,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哈娣,如果他不是,你……又能怎样?”
闻言,哈娣跟双胞胎震惊地瞠目,死盯着凯鲁看,半天,终于败下阵来,俯身贴地,这会儿的哭泣声,才是痛彻心扉的。
是啊,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帝特,她们都拿他毫无办法!陛下是不可能让她们对帝特不利的,更何况、更何况……即便是知道了,弟弟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杀了这个“帝特”也没有任何作用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西水跟帝特的存在没有冲突的时候,哈娣们就突然想起他的一言一行,想起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甜蜜地唤着姐姐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就想岔了呢……
她——她亲手再次——把弟弟给——
“姐姐!”双胞胎惊叫,巨大的悲痛袭来,坚强如哈娣,竟是承受不住惊厥过去。
第97章 第九十七节
“伊尔,我后悔了。”凯鲁的声音淡淡的,已经平静下来的他,依旧是那位镇定,叫人看不出喜怒的帝王:“总觉得还有机会的,总觉得还可以想办法的,总觉得……有那么多可能,现在却……这是我傲慢的惩罚。”
拖不得,真是拖不得。
最恨的还是自己的狂妄自大。为什么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为什么明知道小家伙身上那么多迷,却没有再逼一逼自己,逼一逼他,去追问,去了解,去面对。
他是一国之主,作为帝王他要考虑的永远不只有自己。他是想再拖拖,他是不认命,小家伙对感情依旧是懵懵懂懂的,他想着是不是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去看清前路,有条退路的机会,也给彼此去认清自己的情绪和真心的机会。
所有的思量考虑,所有的反复辗转,在此刻看来,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早知如此,即便是强迫,即便全天下反对,我也要将你的翅膀折断,留在身边,寸步不离。
沉默和悲伤的情绪在大厅内蔓延,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这些日子里一直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的赛那沙出声了:“皇兄,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就在他刚想说出自己的判断时,突然一直守护遗体的侍卫冲了进来:“报告陛下!放在大神殿的帝特大人的遗体被人偷走了!”
“什么……!?”
凯鲁站了起来,第一时间冲向大神殿。
“实在很抱歉,虽然房间的入口有神官,门外也有卫兵,但是……”
凯鲁抬手制止负责守卫的官员继续说下去,陷入了沉思。有一种隐隐的猜测,一种另外使得他既诚心渴求,却又不敢抱有太大希望的可能性在心中慢慢滋生。
“赛那沙!伊尔!”
“在!”
“快,把剩下的药水成分拿去做试验!把哈娣带到大厅,我有些细节要问她!奇克力!”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那个英姿勃发的俊美帝王的睿智果断,不管如何,即便是再次受伤,也好过一动不动不去努力争取那么微小的一丝可能性。
放弃,绝非他的风格。
一睁眼,还是那个台风肆虐的夜晚,西水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一旁还冒着白色蒸汽的水杯,他……这是,回来了?
捂住胸口,他有些木木的。
哈娣震惊的表情还在脑海里闪过,那一声绝望的“帝特”还不停地在脑中回响着,胸口闷闷的。
西台的诸位,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很好。
所以别为我伤心好吗?
门外的风声逐渐弱了下来,看来,天气要好转了。
本以为会彻夜不眠,但没想到抱着胸口无法解释的疼痛,也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西水推开窗,果然是一地狼藉。叹口气,既然回来了,就都放下吧!好好过日子,时间一久,都会放下的。西台的众人……也会忘了帝特吧。毕竟……大家都要活下去,即便带着一身的伤痛,也不得不,将生活继续下去吧。
痛,就是活着的证明。
看着大马路上居然爬出一只呆头呆脑的螃蟹,他失笑指着那螃蟹说:“陛下你看——”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烦躁地抓抓头发,却发现已经是现代流行的帅气小短发,那一头浓密蓬松的中长发已经不复存在,他告诉自己,只是一时间不适应而已,现代哪儿哪儿不都比那个落后的西台强。
迅速洗漱一番,借此刷去一身昨日风尘,西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次去拥抱文明社会了。
从昨天的观察西水发现了,从他走的那一瞬间开始,时间就静止了——这让他很没有真实感,如果不是发生过的事情如此深刻、历历在目,他真是怀疑那会不会是一场梦,一场艰难困苦中带着热血和欢乐的冒险,既痛苦,又……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摇摇头,晃去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西水捡起小外套就往外走去。
“乌鲁西求见?”伊尔皱眉,乌鲁西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想必就是为了同一件事,但不知……他是代表着自己来的呢,还是代表着王太后?
“伊尔大人。”乌鲁西连斗篷都不打算脱,一副“我说完就走”的表情:“他在太后的小神殿内,是三座神殿中最小的那间。”
伊尔很是惊讶,毕竟……太后和乌鲁西,娜姬雅与帝王……这些关系都是心照不宣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谎话?”
“信不信随你。”乌鲁西笑着向他靠近,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我想知道,当他回来时……你们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伊尔眉毛拧成川字,他很不喜欢这种主动权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我是说……帝王,没有后代可以吗?”看着伊尔瞠大的狭长双眼,乌鲁西伸出纤长的食指放在唇上:“我没想到,连丞相大人都会赞同呢……别急着否认,毕竟……这几日陛下的行为,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呵呵……”尤其是对于政敌而言。
“你为什么帮我们?”伊尔避重就轻,他是个务实的人,那种捕风捉影的话他是不可能也不打算回答的,直面现实才是行动派最大的实力。
“帮你们?哦不,你搞错了,我只是在跟自己做个了断。”乌鲁西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了……?”伊尔后面的疑惑尚未问出口,那位跟精灵一般轻盈飘忽的男人,已经走出了门口,只看得到金色的发丝隐隐在门边留下的余光。
“没有后代呀……”伊尔叹息一声:“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我们的凯鲁陛下,并不是那种能够被别人意见和想法左右的人哪……否则也不会选择了隐忍如此这般久……”因为选择了否定自己这段不敢确认的感情,所以他选择了放下——可感情这种事情,如果能够用选择去判断和处理,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苦恼与困扰了。
“……帝特如果不是那么聪慧优秀就好了……”如果再少一点点善解人意,再少一些些令凯鲁无法忽视的特质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少年,他的光芒是无法被遮盖的,下意识间,目光就会追随他而去,他的美好睿智令所有人喜爱和向往……不只是帝王。
更何况……与凯鲁自幼相伴的伊尔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位“帝特”,简直就是为凯鲁陛下量身设置的,每一个特质,都是他心心念念反复找寻求而不得的。而今,他活生生地出现了——尽管以这种可可疑的方式,所以早在比凯鲁更早些的时候,伊尔就知道了——凯鲁肯定会动心,或者说——他已经动心了。
他其实并不指望能够左右帝王的感情,也曾经尝试着转移凯鲁的注意力,只不过那点小心思,凯鲁一看便知……毕竟,是认识了算一辈子的发小,谁又不了解谁呢。
“唉……最初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伊尔走出门外抬头看天:“当陛下终于发现,缺少那个不可欠缺的‘人’的恐惧……”
第98章 第九十八节
“确认了吗?”长而有力的双腿交叠着,交握的十指微拢,只有带着些许轻颤的话音能看得出发声人的紧张。
伊尔一本正经地答道:“确认了!”
闻言,凯鲁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醒了吗!?”
“并没有,”伊尔摇摇头,有些疑惑:“也不知道王太后用的什么办法,根据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复,他的呼吸脉搏是平稳的,看着就只是……睡着了而已。”
“……等不及了,”凯鲁伸手扯过一旁奇克力捧着的披风,脚步不停地朝外头走去:“我亲自去!”
“陛下,不可!”伊尔赶紧拦住他:“即便您是一国之君,擅闯太后神殿也——”
“我知道,”凯鲁停住脚步,垂头低声答道:“可我控制不了……一想到他几天就这么躺着……太后要的只是活着的他,而我……想要他好好的。”
“臣明白,”伊尔声音干干的:“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陛下您去准备的,这件事谁也办不了。”
闻言,凯鲁抬起头看着他:“你说。”
“将离开的人,再度带回来!”说完,出于对上神的尊重,伊尔随即行了个神圣的膜拜礼。
凯鲁一怔:“你是说——”
“陛下,您该准备一下了。”
“那……”
“帝特的事,您就放心交给我们,绝对毫发无损地将他带回来!”
离开寝宫后,凯鲁就策马直驱,穿过层次堆叠的雄伟门柱,跃出巨大的狮像城门,一路狂奔,最终,在皇陵前停住了脚步。
守卫的人正在生火烤着些食物,见是凯鲁来了,赶紧跑到门前行礼:“陛下万安!”
“开门。”
“是!”
门外是属于郊区的空旷寂寥,门内是各式雕刻精美的神像和复杂的花纹设计,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区分了阴阳异域。
轻轻地抚摸着代表着母亲的雕像,凯鲁的表情既虔诚又温柔:“母后……”
“您一定想不到,我会选择那样的一位男孩作为终身伴侣……我……”想了想,凯鲁叹了口气,失笑道:“我知道温柔的您肯定会支持我,然而……母后,他出事了。对于选择了他,我不后悔,这也不是件能够后悔的事……”
“选择了一名男性作为伴侣,作为一名君主,的确愧对您的养育和教诲,但是,我并不后悔。今天前来,并不会对此向您道歉。本来打算再过些日子,就将他带来让您见上一面的……可惜,我现在没办法确定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着,凯鲁退后一步,朝着雕像单膝跪下:“母后,皇儿此刻想向您告罪!有悖于您的教诲,我将不得不使用魔法去救他——不,确切地说,是将他带回来!”
“带回我身边!”
站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央,突然有一种漫天席地的无助袭来。即狭窄又宽敞,每一个站台旁边都有着相对应的标注,没一条道路都有它的起点和终点,然后循环。起点又是终点,每个地方都是自己的开始和结束,所有的路程都那么短,可是又那么长,没有作为停止标示的站牌告诉人们,哪里才是终点。
现代高端科技,把距离缩短,可是……西水不由得想起那片红土地。脚踩着与钢筋水泥硬度完全不同的土壤,从哈图萨斯出发,无论埃及还是巴比伦,都是无比遥远的距离,可是身处西台帝国的他,无论去哪,都是目的明确的,他不茫然,他有着唯一的方向,西台的各位也都一样,他们有方向,带着任务出发,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支柱主心骨,有那个永远沉着冷静睿智的男人作为灯塔。
不管身陷在什么样的困境中,危机总是一时的,西水心里永远有一种直觉,自己绝不会被那个人放弃。这是帝王的现实,也是帝王的担当。总是无谓地放弃他人,这样的人,再英勇过人再智力超群,也不值得效忠。
即便是武将,能混到高层,也不单纯靠的武力,张飞还粗中有细呢,没人是傻的。
甩甩头,不希望自己再沉浸在与西台有关的一切思维中,西水决定先去影院看部3d大片,借碉堡天的特效刺激一下自己,激活属于现代的思维习惯。
可惜,西水想得挺美,现实实在鲜血淋漓。
他去的时间有点早了,电影院除了蹩脚的动画片,就是爱情片,两相权衡之下,只能看文艺片了。
电影院里没几个人,出于习惯,西水选择了坐比较靠后的位置,当他听到电影里对白说“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克制的蚀骨思念。这跟他对你好不好没有关系,当然,思念一个人如果只因为他对你的好,那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暗恋这回事。”一开始西水以为是空调开得太凉,知道他摸到脸上已经干涸的水迹,不由得愣住了。
回不去了啊……恐惧后知后觉地,在他毫无防备的刹那铺天盖地袭来。猛地捂住脸弯下身,这是西水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所失了态。
不需要刻意去回想,未必都是那个人对自己释放的善意,也不需要是空洞的体贴。已经刻意去忽略,可是每分钟都是他,每秒都是他,习惯里都是他。
他的掌控,他的嘱咐,他的气息……他不着痕迹的种种关照和宽容,就像空气,你感觉不到,却无处不在。
回想起当天清晨醒来,跳下床就要去服侍他,却撞到房门;刚才走在大马路上,望着灿烂的阳光,微笑回头:“今儿天气可真好哪,陛……”
回应自己的只有灿烂的朝阳和静谧的晨间空气。
时空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住了。
无边的恐惧将自己锁住。
没有来处,也不知去处。
“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不过一会在陛下您开始施展魔法的时候,需要多加布防,我预计要不了太久,娜姬雅王太后就会发现人不见了。”
“娜姬雅王太后……哼。”凯鲁看着躺在池水边畔的少年,眼中带着醉人的缱绻,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比冰还冷:“这笔帐我迟早会跟她算清楚!”
赛那沙走了过来:“皇兄,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闻言,凯鲁斜他一眼:“赛那沙,即便是最信任的弟弟,在这种事情上,我也没办法做到退让。”
“……成为西台君主之前,你确实不需要顾虑太多,可是现在,”赛那沙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皇兄,你能做到的,他未必能够承受!”
“在我还是皇子的时候,我考虑的是如何去治理国家,怎么去夺取天下,”凯鲁看着自己摊开的修长有力的十指,这是属于帝王,同时也是一名武将的手:“正因为一心只想到西台的未来,所以我在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为帝国的利益去纵容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赫梯也好或者埃及也罢,我是不可能让他去别的什么地方的。可我没有预料到的是……事到如今,事实的确证明了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但……这个选择真的是出于理智吗?现在的我也不太敢确定了。或许打从一开始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在暗示自己——帝特他对于我,或许也是不可或缺的那份独一无二。”
“失去他确实会成为帝国的损失没有错,但是失去他,我甚至都没想象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直到此刻,我知道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节
经过一番激烈的情绪激荡,外加在外头闲晃瞎逛了一天,西水觉得很是疲惫。习惯了哈娣等人强度训练下的灵活和矫健,对于现在这样一幅成熟却缺乏灵活和力度的身体,他似乎,已经不太适应了。
双腿交叠窝在床边,双手垂放在脚窝内,西水感觉一阵阵的空虚和恍惚。
伤神,却再真实也不过的,心,空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还有什么不懂的,爱了,就是一辈子的思念。
时时刻刻的牵挂,骗的了别人,夜深人静的时刻,思念蚀骨,心,念,都是他。
做不得假,差点就连自己也瞒了过去呢,呵呵。
终是功亏一篑。
是在黑太子国土上,横亘着河水的遥畔相望?还是埃及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守望互助?又或者是……
泡着澡,心里回忆那几年的点滴,想到那位君主慵懒的模样,心里又痛,又是欢喜……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他,依稀似乎听到那低沉宛若大提琴的轻吟:“……找到你了……”
此时,彼方,凯鲁定定地盯着眼前皮肤白皙,五官俊美的青年,是你吗,我的……爱人。
“唔?!”
随着猎猎作响的风,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激烈波动起来,西水感到自己快溺毙了……猛的一个挺身跃起,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宁静下去,帝王紧张地看着那从池中醒来的少年。
睁大眼,看着熟悉的宫墙,抬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星空下,西台最伟大的君主,宽大华丽的披风在夜风中张扬飞舞,而帝国最高权力者——凯鲁·姆鲁西利二世,正对着他张开双臂。
就在仓皇无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梦是醒的一瞬间,对方已经冲过来,用披肩将他紧紧地抱住。
这一刻是隽永的。
感受着凯鲁炽热的体温,以及惊喜的微颤,在对方有力的臂膀中,他知道,自己回来了。眺望远处开始明暗交替的天空,他乡是故乡……原来有爱人在的地方,就是归所。
一番安心和惊喜交加下,西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陷入甜美的黑色梦境。
再见了二十一世纪,再也,不会见了。
“太后!王太后殿下?!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安顿好西水,凯鲁站起身来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新披肩,眼也不抬地说:“伊尔。”
“臣在!”
“以咒杀国君的罪名将太后暂时关押神庙吧!”
“什——?!”刚肆无忌惮闯入凯鲁神殿的王太后不敢置信地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胡说!你怎么可以随意软禁身为王太后的我!”
“只是暂时软禁,”凯鲁眯起眼,眼里的冰冷寒意令娜姬雅心底里发凉:“软禁你,表示大家都很幸福,万幸人回来了……”
“哼,不回来又如何?杀了我?”娜姬雅冷笑:“皇帝杀了太后,这个国家会安定吗?”
凯鲁披巾一甩,回头眺了她一眼,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呵呵低笑了几声后转身丢下一句话:“你死后的世界,就不用担心了。”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居然这么迷恋那个少年!
后知后觉的娜姬雅王太后美目圆瞠。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半夜,西水是被一阵心悸给惊醒过来的。猛地坐直身,才发现身边有个呼吸清浅的男人。长得令女人嫉妒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轻颤,高耸的鼻梁投下阴影,线条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勾……?
“陛下,请……请放下握剑的尊手。”西水冷汗说来就来,这凯鲁简直是……有病吧他,是不是除了原著中夕梨才能让他解甲……唉,心里咋酸酸的呢,夕梨姑娘怕是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了。
凯鲁抹了把脸,将刘海往后梳去:“……唔,你醒啦。”
西水扯扯嘴角,笑得非常不好看:“陛下这是太看得起我了,床头还放把剑……你就是给我锄头我也是砍不动的……”
凯鲁一愣,顿了顿,扶额低笑:“我习惯了。”
“这剑……”说着,他摸了摸剑上的宝石:“不是为了防备你,恰好相反,只是为了保护你。”
“以前它只有一个任务,现在……又加了一个。”
西水看着他干净修长食指在宝石上不住来回抚摸,不禁有些口干舌燥:“是、是什么?”
“你说呢?”凯鲁斜眼看他。
竟然从一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万千风情的西水感觉也是够了,他也是男人,他懂:“陛、陛下,我有点饿,真的……”已经是祈求了,他是真的又饿又累。
点点头,凯鲁颇为善解人意:“我也很饿。”
“唔……嗯……陛下!”西水在可疑的水啧声中脸红轻哼:“我是真的很饿……”
“安静。先让我讨点利息……”鬼知道这一刻他等了多久。
“事实正如大家所见,就是这么回事。”凯鲁双手拢在披肩内,很是波澜不惊地在心腹中投下了一颗众人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敢声张出来的炸弹。
尽管心里早有了猜测,反应再慢,看看陛下近期的所作所为,作为帝王心腹团体,谁还不明白发生了点儿啥事呢,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将这种事情以这么正式的方式告知他们。因为毕竟是私事,本来陛下也没必要特地知会,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但是伊尔接下来的话却令众人大吃一惊:“这件事的困难度有多高,陛下自己心里应该有底吧?”
“作为国王陛下,按照惯例即便是不纳侧室,正妃也是必须要有的,倘若陛下想打破这惯例,不止元老,就算是普通其他贵族都会群起反对。”
“……的确。”凯鲁凝眸正色:“本来依照我对配偶的那种严格要求,基本上已经断送找到理想王妃的可能性。我自身也是做好了没办法选择心灵伴侣的想法,并严格克制自己……但是,他出现了。原来我不可能得到的一切品质,现在就掌握在我手中,甚至可能更超乎我想象中的优秀。我是不可能会放弃的,作为我的心腹,我想让你们知道这一点,这就是我的态度。”
闻言,众人捂嘴一时间无法反应。凯鲁确实猜对了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大家就是觉得,感情这东西,说来也热烈,说走也萧瑟,不□□人,帝特今后同样可以做陛下的下属,这也没什么。本来普通人之间的感情也一样,爱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同样不会告知。再说了,哪个帝王不三妻四妾,有个男□□人也不妨碍陛下迎娶正妃啊!
于是众人间还是有一两人将此事问了出口,他们并无妨碍陛下心意的想法,只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要不怎么说普通人的觉悟跟领导隔着东非大裂谷呢。
“你们说的我都懂,伊尔和赛那沙也多次劝解过我,然而我一直没有赢取侧妃的事情你们不也都看在眼里吗?当初的坚持如果就是为了今日的三妻四妾,那我倒还不如一早就多赢取几位侧妃为自己开枝散叶。”凯鲁淡淡的笑了,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我不是那种人,我做不出背叛伴侣、背叛自己内心的这种事情。”
继而,凯鲁带着属于上位者的,自信而又耀眼的微笑说道:“——这难道不是如此优秀的你们,选择追随我的原因吗?”
原本尚有腹诽的个别人,顿时也就熄了继续劝说的心。可不是吗,这样的陛下,才是他们一直以来所仰慕的,有担当有勇气,选择了就一往无前的红狮子!
“臣等愿永远服侍陛下左右,绝不后悔!”众人跪下齐声道:“将为陛下披荆斩棘,永不退缩!”管他什么长老院大贵族的反对呢,陛下说对,那就是无可置疑,陛下说要,他们就浴血夺取!
第100章 第一百节
后宫的人还是比较耳聪目明的,西水抖抖被子,无奈地将床上用品全都换了一趟。但某些女人未免也太弱智了些,千军万马去得,蛇窟敌营闯得,谁还怕这小小的蝎子——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算了算了,毕竟很久不睡了,也该换一床新的了。
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西水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发现,在古代,无论是华夏也好,西台也罢,男人身上造的这一身配饰,也是够够的了。其实除了项圈啥也不带的西水根本不知道,他这种清水芙蓉的做派,在西台上下看来,才是妖艳贱货那一拨异类……
乍躬身推门进入的凯鲁还未来得及过问,一旁的赛那沙就已经打了个呼哨:“真厉害。”
西水知道他指的什么,丢在地上的被单枕套还没来得及拿去给女仆们清洗,小蝎子们虽然已经给他一通捣踩过,但是毕竟量多,也是细细碎碎地散落一些在外头。
凯鲁挑眉:“什么时候养起宠物了?”
“陛下要喜欢,我明天就上小树林去找,各式各样,色彩斑斓,应有尽有。”西水冷笑。
“嗤!”赛那沙捂嘴闷笑:“小帝特,这算什么,你怕是没见过,之前有一次,皇兄有段时间跟某位贵女交往略频繁了些,那些女人的手段……啧啧,女人嫉妒起来……啧啧!”
“赛那沙!”凯鲁淡定地捂住西水的耳朵;“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往小朋友跟前说……”
哦。
西水双手抱胸斜眼看他:“陛下这会儿知道我是小朋友了。”
老子昨晚饿得胃疼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关爱小朋友的友善呢。
“傻孩子,”凯鲁笑眯眯:“那是我对你的关爱啊。”
谢谢了您内。
伊尔无视他们几个人的眉目官司,走上前一步问道:“陛下,可是需要我下去敲打一番?”
凯鲁摆手:“不用。”
闻言,赛那沙几人有些不解,尴尬地看了眼西水,也没继续说些别的什么,在凯鲁的示意下,行过礼就走了出去。
“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见西水依旧沉默不吭声地收拾着枕席,凯鲁剑眉一挑。
西水停下手,有些莫名其妙,这丫别是被帝国权谋虐出啥不良习惯了吧:“陛下指的是?”
“我是说刚才伊尔想要帮你处理后宫这些女人的事,不介意?”
“介意什么?”西水越发奇怪:“这种事情还需要特地去处理?”
闻言,凯鲁愣了一下,继而捂面低笑:“说得对。”
西水这才反应过来凯鲁说的是什么,皱了皱眉,略一思索道:“这本就是不需要去处理的事情,特地去争执,一来显得我特小鸡肚肠没风度;二来师出无名,如果真的兴师动众去处理,岂不正落人下怀;最后就是这种事情,其实在我看来吧,无视就是最大的伤害。”可不是吗,特地去处理反而落了下乘,再说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东西,闹起来就刚好坐实对方的揣测,让她悠着百爪挠心不香吗……更何况人心这玩意儿处理不了的。你越是去交涉,她心气会更加不平,最后只能是愈演愈烈。
从以前原著中西水就觉得了,这西台的后宫争斗也太直白了点儿吧?看看大华夏,都是隐而不露,直接一招击毙置之死地的。什么蝎子啊、剪破衣服当场出丑啦,都太……低级了……
简直是幼儿园水准。
当然西水也并不擅长宫斗,按他自己的说法——是男人,当然要权谋!
“既然你没有问题要问,我有。”凯鲁踱步走向西水刚换好的床单,毫不客气地坐下,歪着头:“首先,你不叫帝特。”
我c,首先?
事情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俩人的关系也算明朗化,都是男人,也没什么磨磨唧唧要去确定什么,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但是也不知道咋回事,都这关系了,凯鲁每次只要开口问点儿啥,西水这心里就有些发怵——能不发怵吗,他之前为了活下来,背后可没少搞小动作。
刚挫败地伸手耙了一下头发,就给凯鲁制止了,只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从西水发间穿过,灵活地将他黑色长发挽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令西水耳尖发烫,他略感不自在地动了下,终究也没拦下他:“还有哪些其次再次以及别的什么,陛下就一次性问完吧!”
“全部?”凯鲁挑眉。
“你问你问!”西水一脸不耐烦。
“别的没什么,就是兹瓦那封喉的毒药、草药之术、军……”
“行行行……!”战斗力不在一个级别就是这么可怜,人家记忆力都可以瞬间碾压:“你还是一件一件来吧……”西水擦擦额头新冒出的冷汗。
“名字。”
“西水,钱西水,是不是很拗口?拗口就——”
“西水。”凯鲁微微地笑了。
看着自己名字音节从他口中轻轻地念了出来,耳尖微颤,西水莫名的有些脸红,赶紧转移到下一个话题:“陛下还有哪些问题?”
“哦,就说那件吧,我记得御医曾经跟我说过,有人给我弄过一碗加了料的什么玩意儿……”
西水跳脚,那大嘴巴:“没有!陛下,没有的事儿!”
“哦……”凯鲁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想……”
“不,我不想!”西水义正言辞。当初早知道直接端给这货吃了完事,何必等他翻这旧账,现在可不,掰扯不清了吧,说是那朵的也没证据了。
但凯鲁真的不知道那碗东西的出处吗?
所幸凯鲁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跳过这茬继续交流其他问题了:“哦,对了,那棵树我已经命人砍了。”
“树?”略一思索西水就知道他指的什么,略有些震惊:“为什么?”
凯鲁捏捏他的脸:“太危险。你现在有我保护,不需要那种东西。”
“可……”让它待着也不吃谁家大米啊,好好的砍做什么。
凯鲁垂下眼睑:“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以前我不知道倒无所谓,现在一来是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二则,太危险。毕竟是别人有心种下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被原种植者用来害人,他要是用来害人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所担心的是这毒药最开始的使用者是你,要是事态发展到最后牵扯到你身上,就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了。”
西水还没来得及感动,突然想想好像有什么不对:“……等一下,凯鲁陛下,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棵树的存在的?”
“什么时候啊,”凯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西水的束发绳:“大约……就在兹瓦死了的时候?貌似……还有人想盗尸……?”
啊,不,不是盗尸,陛下你瞎说。
西水冒出一滴晶莹的冷汗:“陛下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并不是‘帝特’了?”也难为他心大,能够容忍一个身分不明的人待在自己身边,还贴身服侍,真是刺激。
“不然你以为呢?”凯鲁斜眼睇他:“你觉得就凭‘帝特’,能摆平王妃后面追查的人?你以为没有我的认可,哈娣她们会天真的选择信任你这项上的银环?”带着薄茧的手指穿入西水的项圈内。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节
“从米坦尼到埃及,从后宫到殿堂……西水,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
“陛下……”
“以前觉得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发现,你真是小没良心的,那就容我一件件给你剖开来……”凯鲁垂下眼睑,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神态将西水揽入怀中:“如果没有赛那沙,想必你米坦尼一役会很辛苦吧?还有兄长遇刺的时候,修达为什么改口呢?埃及……也是我派人去的,哈娣她们对你剑术那么严格,也是我要求的,西水,这还远未到太平时候,我希望你能自保……”
在凯鲁体温炽热的怀中,西水盯着地上的毯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是孤军奋战的,是靠着坚韧熬了过来……结果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暗中推了他一把,却从来什么也不说。
此刻除了感动,还有一股心酸慢慢地在他心中滋生。
从来都这样,一个不吭声就把事儿干完的人。他一直是众人的脊梁柱,可谁又是他的支柱呢?
“伊尔并不同意我的做法。”凯鲁抱紧了西水,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说话间与体温一样灼热的呼吸在西水颈间氤氲,银环亦升起了水汽:“他觉得我太过于关注你了,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成本太过了。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接着,想要看看,这个孩子,能站得有多高,”凯鲁有力的指节从西水喉间划过,看到自己引起了对方一阵颤栗,满意地笑了:“从最开始的感兴趣到后来的主动探听你一切,你在哪里,你在想什么,你会怎么做……直到兴趣发展成了爱好,直到目光再也无法离开。”
“西水,你是我的瘾。”
“伊尔大人,您看陛下和帝特这是……”
伊尔点点头:“我知道。但陛下就是这种人,我们也没办法改变。不过我很庆幸那个人是帝特,他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
闻言,众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尊敬的陛下和一直被大家关怀的小朋友,不知道到底谁是猪谁是大白菜了:“伊尔,帝特可以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但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压力……”
这是心疼上了?伊尔挑眉:“放心吧,他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怎么说?”这话成功地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没看到帝特被后宫那些女人给折腾的,一般人要是听到陛下说不必追究,早就跳脚了,再不然也是暗中整回去——可是帝特,”伊尔顿了顿:“他选择忽视。”
“谁?谁欺负帝特了?”几道不和谐的质问蹦出来,见众人看着他们,赶紧捂住嘴等待伊尔继续说下去。
“这份隐忍,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很难办到。毕竟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到选择沉默,实在难得。但是从我的角度看,这份隐忍,并不等同于退让,这是大眼光。”
见众人不解,伊尔倒也出奇的有耐心:“你们可别小看他的这个选择,这是天然的政治敏感性,以及对宫廷斗争的一种有效手段。首先,这件事本来就是出自后宫女人的嫉妒心,如果帝特斤斤计较参与到这种后宫争宠的手段中去,格局太小,也就证明了,他只是适合在后宫生活的人,而非能够跟陛下肩并肩去战斗的人,所以就我个人而言,也不赞成他太过于关注此事;其次,此事毕竟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情,如果我代表陛下出手了,反倒有些小事化大的味道,而且会更加激怒对方,进而将事情从后宫的争风吃醋上升到政治倾轧,这肯定都不是我们所乐见的,但如果帝特非要讨个说法,陛下也是没办法拒绝的,所以他没有选择去处理或者报复对方,反而是决定让此事淡化,我认为这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正如伊尔所言,陛下也好,他们这些心腹也罢,大家都有那么多事情准备去处理,尤其是陛下,还有大抱负等着去实现,如果帝特选择跟着后宫女人厮混一起,别说陛下和伊尔等高位上的人,他们这些底下人也都会很头疼的好吗。谁想天天去处理后宫那些女人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头西水并不知道伊尔在默默地为他刷了一波人气,正挑眉看着凯鲁下方捧着药膳的女人,哟呵,他不理别人,别人打上门了都。
“陛下,近日听说您公务繁忙日夜操劳,那朵不好打扰您办理公务,只能熬制些药膳给您补补身子,还希望陛下要注意身体,别太过劳累!”
“小姐!那可是你辛苦熬了一早上的——”那朵表现得风轻云淡情意无双,一旁的侍女倒是满脸的心急如焚,一副你付出那么多,别人不可以辜负的嘴脸。
说到这个那朵,西水皱眉,怎么哪哪儿都有她,政治军事你爹要插手,后宫争宠也有你的份儿,陈年旧事你也不绕道,到底是想干嘛?
“陛下好福气。”西水笑吟吟。
凯鲁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谢谢,放着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商议,那朵,你先退下吧!”
“陛下,这药膳必须要趁热吃呢,您还是先吃完再继续处理公务吧?您身边这些人也真是,丝毫都不擅长照顾您,真让人担忧……”
什么?这就不能忍了:“那朵小姐的好意陛下心领了,倒是帝特有点小建议,希望小姐采纳。首先,陛下身体很健康,并不需要格外的药补;其次,我看小姐天天这个药膳那个补品地送过来,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知道小姐清楚不清楚?像陛下这种精力旺盛,正值青春鼎盛的时候,如果一味的补,会造成火气过旺,反而会产生一系列身体上的问题呢。所以,小姐的好意,还是由帝特这种‘劳累’虚弱的体质来领下吧。”西水笑得相当可爱,心里却骂臭了,凯鲁的精力旺盛他可领教够够的了,还补?可别。
“你算什么东——”那朵赶紧伸手制止了嘴快的侍女,尽管被西水这么一怼,还是表现得很得体:“原以为帝特只懂些军事上的东西,没想到连女人会做的你也懂呀!真了不起呢~”
这话西水就不爱听了,阴阳怪气的,埋汰谁呢。再说了,喜欢上男人也不是他愿意的,喜欢上就没办法了,怎么听这女人的口气好像还是他自甘堕落选择跟女人争风吃醋似的。他正要怼回去就被凯鲁按住了。
瞟了瞟眼里冒着小火星的小朋友,凯鲁失笑:“行了,那朵,你就放下吧。”
“可……”那朵很是不甘心,又见凯鲁和稀泥和事佬的态度,胆子也大了起来。
“没什么可是的,”见她这样,凯鲁还有什么不懂的,皱起眉头:“帝特说的没错,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以后也不用做了。”
“陛下!帝特他还小,他哪里懂这些,估计都是瞎说的!”美人受伤的表情也很美。
“首先,帝特的医术是埃及皇室都认可的,这点,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就不必我多说了;其次,那朵,你逾矩了。”凯鲁面部保持着一贯的温和,但是眉目冰冷。他是个宽容大度的君主,但不代表着自己的权威可以被忽视,更何况……说别的也就算了,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一再地拎出西水来点,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了。
闻言,那朵脸刷的白了,行了个不完整的礼后便捂住脸飞奔而出。
对于自己人,西水是无限耐心宽容的,对于攻击者,西水也不介意高兴地欣赏别人的苦痛,满意地点点头,凯鲁这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行了,赶紧吃完,一会儿伊尔过来看你边吃东西边说话又要斥责你了。”凯鲁无奈地摇头。
“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肯定跟我不同,我这还在长身体呢!不多吃点儿怎么行……”西水的尾音在凯鲁闪着危险信号的浅笑中讪讪低了下去。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看来昨晚上的教训不够深刻了……”
“不不不!陛下!请原谅我的失言!”西水这会儿东西也不吃了,拉住凯鲁的披肩不放。
“没事,你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就爱听真话。我以后会更努力的,毕竟别人都觉得我‘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凯鲁面色淡然。
这下换西水脸刷的白了,还努力?再努力他就没命了。
正纠缠间,伊尔走了进来:“帝特!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还有陛下,您也该管管他了!”
凯鲁笑了:“伊尔,上次提的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
“是粮食的事情吗?”西水突然插了一嘴。
凯鲁点点头:“你之前的提议很好,军部已经在着手制定计划了,我们现在在讨论一些细节的东西,除了粮食产量以外,我还想找一些可以长时间储备,适合行军作战吃的食物。”
那不就是干粮?西水突然想起古代号称虎狼之师的中国秦军行军作战的干粮——墩饼。墩饼作为行军干粮,既好吃又便于携带,还不易变质。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挡箭!每两个墩饼为一组,钻两个眼儿,用牛皮绳系好,在士兵们前胸、后胸各搭一个。如果遇到敌军射箭,还可以起到“防弹背心”的作用。所以这个干粮另称“锅盔”,具有盔甲之意。在当时,秦国的墩饼能吃还能挡箭,就冲这一点,就把其他国家的军队甩了好几条街。
“墩饼?”凯鲁眼神一亮,跟伊尔对了一眼:“帝特你知道怎么制作吗?”
西水点点头,他虽然做得不太好,但是大致还是知道怎么制作的。
“太好了!”说话的是步兵队长,他朝西水狠狠地拍了一下:“哈哈哈!真有你的啊小子!”
西水都快给他拍出血痰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给凯鲁不着痕迹地拉到了身边:“好了,这件事就由帝特和伊尔负责,你们俩抓紧处理,其余人留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节
“帝……”
西水一怔,看着不远处站在宫柱阴影下的三位女性,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为好。
“姐姐还是继续叫我帝特吧,尽管我不是你们的弟弟,但是……”西水指着自己的胸膛:“这也确实是帝特没有错。替代帝特活下去,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是我既然选择了回到陛下身边,那我今后也只能是帝特——尽管不是你们所熟知的那位。”
“不知道姐姐们还怨恨我吗?还会因为我之前的隐瞒而生气吗?”
“我——”哈娣欲言又止,双胞胎则裹足不前:“帝特!”
“无论如何,既然我们都选择了留下来,待在陛下身边,辅佐他,直到帮助他实现心愿,那么我们的目的就是一致的,即便你们依旧恨我,也还请姐姐们选择放下个人仇恨。”平时小打小闹没有关系,朝堂之上,牵一发动全身,一旦不小心,很容易送掉全部人的性命。
“不!你误会了!我们是来道歉的!”夏菈率先走出来,握住西水的手:“都是我们的错,我——”
“不,夏菈,”哈娣伸手搭在夏菈握住西水的右手臂上:“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们只是被我牵连了。”
西水静静地看着她。
“帝特,弟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继续这样叫你……这次的事情是我鬼迷心窍了,”哈娣定定的望向西水:“我太执著于寻找一个所谓的真相……直到陛下当头喝棒,我才终于醒悟过来,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换句话来说,即便你已经不是那个‘帝特’了,我们也是毫无办法的。这并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事实,帝特,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三姐妹眼神里的痛苦几乎如同实质,看着西水的目光,既有着浓浓的关切深情,又满溢痛楚。
“如果帝特是因为你而死的,即便是拼上这条命,我也要为帝特讨回公道,无论陛下当初是为了什么目的而阻拦我们,我们都绝不退缩——可是陛下告诉我们,你——也是受害者,我们——”
西水垂下眼睑,他不愿意为自己开脱,选择留下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即使在一开始的确是被动选择,但是现在,做出永久居住选择的人,是他。
“更何况,陛下也不会……算了,”哈娣抹去满脸的泪水,抱住西水说道:“你是我们的弟弟,你一直都是!以后永远也……请你原谅姐姐的过错,好吗?”
“姐姐……”西水眼圈有些发红,这件事上,他们都没有过错,错的是一开始就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人。
就在几人谈话气氛正好间,双胞胎斥道:“谁在那边?!”
西水抬眼望去,居然是带着小凯鲁的裘蔷尔小姐,几人赶紧行了礼:“小姐这是要去陛下那边吗?好像陛下和几位长老正在议事呢!”
“不,我是想跟帝特说会儿话。”裘蔷尔微笑地看着西水。
找他?西水一怔:“您找我有事吗?”
两人缓步走到中庭,哈娣几人在不远处候着。
“帝特,你是真的不介意那些公主们对你所做的事情吗?”
西水摇摇头,介意肯定介意,倒也犯不上特地去处理,不痛不痒的。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无法平衡的,”裘蔷尔笑笑:“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大家突然就都知道了,陛下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你?”
西水点点头,他觉得按照凯鲁那家伙管理的手段,消息不应该走漏太快。
“毕竟……陛下不是我或者其他小姐任何一个人的,他对其他的公主小姐从来一视同仁,不会将视线单独停留在任何人身上……而你,是不同的。”说到这里,裘蔷尔的表情苦涩起来:“曾经因为两位陛下争风吃醋而名噪一时的那朵也一样,恐怕她……也不曾使陛下驻足过夜过,哪怕是一次也没有。陛下从作为王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继承王位的自觉,从未放松过警觉性,无论是入睡时的睡颜,还是入浴时的松懈,我们都无缘得见。”
西水沉默了,难道只有他觉得,那家伙无论睡觉还是洗澡都没人随侍的原因,是因为怕别人识破他放荡又阴险的内在吗?睡觉床边有剑,洗澡喜欢拉人下水灌酒的男人,呵呵,敢让女人服侍?他敢吗?
不过也确实,除了他,似乎凯鲁在处理这种个人事务,无论男女,都没有让别人接近过是真的。
这家伙,那个时候就已经这么信任他了吗?
西水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酸苦感。
凯鲁他……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恋人,永远都是选择独自承担然后坚定前行呢。
这点自己真是不如他。无论是政治觉悟,还是情感醒悟以及付出的觉悟,真的,都不如他。
“所以当大家打听到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处理,都是你随侍在陛下身边的时候,即便是男性,也都会引起我们的警觉——毕竟,女人天性就具备了这样一种敏感触觉。”无论是苦楚还是甜蜜,裘蔷尔不愧是当初凯鲁加入妃子候选的人之一,她的表情能看出情绪,但是表现都是得体而不过分的:“渐渐的,我们就发现陛下的眼神开始只专注于一个人,那就是你。”
“这个发现令所有人都嫉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裘蔷尔定定地看着他:“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她们都动不了你。”
“陛下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们……都是被明令警告过的。”
“而当事人的你却丝毫不知,我想,这才是大家最嫉妒的地方。帝特,你真的太幸运了。”
本来胸膛里满溢着感动和幸福感的西水,听到这里,突然笑了。
幸运?或许吧。他的幸运,或许都耗费在认识这样一个讲究的男人身上了。无论从在西台这段岁月来看,还是从被娜姬雅打破平凡又快乐的宅男人生来说,没有丝毫幸运可言。可以说,在众人眼里所有的“幸福”“幸运”,都是他奋斗至今的成果,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更没有无的放矢的宠爱。
只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跟外人提起。
“裘蔷尔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果然不愧是曾经被凯鲁关注过的女人,她的敏锐度算很高了,从她的话里,西水获悉一个信息,就是已经被凯鲁敲打过的后宫,为什么还有人做出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恶作剧。
按照原著来说,应该是有人被黑水给控制了,不想让夕梨好过——可问题是,无论是对西台还是对其他众人而言,夕梨跟帝特,毕竟是不同的。那为什么娜姬雅王太后还要费此周章去搞这么一出呢?会不会并不是王太后的手笔?可除了她,西水真是很难想得出其他关系人物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节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始作俑者想要的局面,肯定就不会因为西水的不追究而静止下来。
“吱呀。”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推门声发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掌伸了进去,随之而入的,还有一个藤制的方形小匣子,它掀开了匣子的盖子,里面阴毒的小生物便迅速地爬了出来,手的主人随即里刻将手撤出,轻盈而又迅速地拉着豹头门环,将实木大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翌日。
晴朗的天空上,鸟儿自由地飞翔着,因为时间尚早,诸位贵女尚未起床,宫殿内显得分外静谧。
“公主,早安。”温柔出声的是三位雅克夏姆公主的贴身侍女,见无人应答,边推门走了进去:“失礼了。”
前头领着众人身材较为丰腴的中年女性,也就是雅克夏姆公主的奶妈,一进门便利索地安排着几位拖着衣物的侍女们:“快点帮公主换衣服……雅克夏姆公主?”
走近公主的床边,众人不由得尖叫出声:“公主——!?”
可惜,她们从小服侍到大的公主,却再也不会醒过来。
床上原本青春貌美的女性,乌发蓬松地散落在枕席之间,一手紧握着被褥,另一只手则紧握着胸口,她已经冷却下来的吐着唾沫的青紫脸色,正向众人诉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在死前经受过多么痛苦的挣扎,而凶手,正是这些散落横爬在她身上的小蝎子。
这件事在西台后宫中惊起滔天巨浪。毕竟——雅克夏姆公主正是曾经出现在西水床上的蝎子的主人。
这件事虽然不能算是公开的事情,但是在上层贵族中,尤其是后宫各位消息灵通的贵女里,也不算是个秘密了。尽管西水不打算计较这件事的态度也很明确,但是到底西水是陛下身边的心腹,更是个有能力也有人脉的男人,按经受过一定家族教育的贵女们的心思而言,要是西水狠下心来,在背后动手直接一击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也太狠了。
如若是真的……贵女们开始人人自危,检讨自己近期有没有送上门去给别人添堵过。
凯鲁右手按胸,面色凝重地朝着面前悲痛欲绝的中年男子躬下身子:“叔父,我慎重地跟你道歉,是我一时疏忽,才酿成这个悲剧……”
“国王陛下是不可以低头的。”凯鲁的叔父,也就是雅克夏姆的父亲虽悲痛,但是也是个非常识大体的男人,他伸手拦住鞠躬的凯鲁,并且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出犯人。”
“喔喔,雅克夏姆!”闻言,一旁的中年贵妇更是泣不成声,一脸泪水地祈求道:“陛下,你一定……一定要找出并处死那个犯人!”
“……是。”凯鲁神色肃然。
相比雅克夏姆公主尸体旁的吵闹一团,因大部分人都跑去八卦,原本成日里繁忙喧哗的后宫,此刻反倒显得分外静谧。
“真是的,大家都跑去看热闹,后宫空无一人。”一名侍女愤愤然地挥舞着拳头:“快点工作啊!”
另一名手抱竹筐的侍女“咦”了一声,不安地拉住她:“喂……喂……那个……”
二人有点惊疑地走近一旁的池塘:“池……池塘中……那是——!!?”
两人瞠大双眼,震惊地看着池塘内的一幕,手中的水果摔了一地,托着的陶盆也因太过震惊颤抖而坠落,摔碎在场。
“啊呀啊啊啊啊啊!!!”
静谧的宫廷被二人的尖叫声打破,池塘中的女性依旧沉默着。微风徐徐拂过,宫廷院内,池塘里的荷叶田田,荷花盛开正好。属于女性的栗色卷曲长发,此刻正与塘内的花叶纠缠蜿绕,姣好的身躯俯趴在水中,依旧妖娆的姿态,仿若俏丽的少女与水妖的低吟。
唯有颈边的一截红绳漂浮在水上,隐隐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凯鲁作为帝国第一掌权者,当然第一时间便获悉了乌蕾公主被杀的消息,并且及时在众人得到消息之前赶到了现场。
公主的尸体已被打捞上来,一旁跪着的几名侍卫看到凯鲁,赶紧请安:“陛……陛下!请、请恕罪!”
凯鲁沉默了几秒观察了一下现场,问道:“溺死吗?”
“不,”侍卫答道:“应该是被勒死后弃尸于水池中……”说着,他双手将从乌蕾公主脖子上取下的红绳双手呈递:“死者脖子上缠着这个装饰绳子。”
“陛下知道这东西吗?”因为这个装饰绳子无论从款式还是质地,显然就是属于贵族才能使用的东西,更确地说,是属于皇室的东西,所以那名侍卫看着凯鲁顿了一下的表情,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凯鲁抿唇,抬手制止对方再多说什么:“不知。从尸体状况看来,公主被杀可能没多久,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禁止王宫里的人出去!”
“是!”侍卫领命而去。
“陛下。”
凯鲁停下脚步,看着身后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西水:“怎么了?”
“你认出来了是吗?”还装。
凯鲁叹了口气:“那是我给你的发绳,怎么会认不出来,但真要说起来,是我的东西,不是你的。难道我是犯人?”
“……陛下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西水咬牙。又在转移话题,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了多少遍,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凯鲁瞟了他一眼,似乎颇为不满。继而他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在有些特殊场合,你叫我‘陛下’的时候,还挺——”
“住嘴!”西水跳脚,赶紧冲上去捂了他的大嘴巴。脖子以下是不可描述的不知道吗!这还有那么多侍从在呢!
“不开玩笑了,伊尔。”
闻言,一直沉默思考的伊尔·邦尼走了出来。
“召集大家到书房来议事。”
“是。”
西水站在一旁看着王座上的男人沉默托腮,看似神色慵懒,可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酝酿一场风暴。
越是疾风骤雨前,越是沉闷压抑的安稳不动如山。
“哈娣。”
被点到名的哈娣忐忑上前,冷不防凯鲁将一旁矮桌上布包着的物什丢向她:“熟悉吗?”语气淡淡的,哈娣三姐妹却给吓得扑倒在地,嘴里不停请罪道:“万分抱歉,陛下!这是!这是——弟弟的发绳!”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在哪里看到这发绳的了?”凯鲁眯起眼,相当不悦。
哈娣俯下身子:“是……是!陛下和宰相之前警告过我们,要严加管理弟弟的一应物品,可、可是……”
凯鲁抬手拦住他们接下来的话:“已经出事了,我不想听理由,伊尔,这件事你怎么看?”
“陛下,如果说谁能有这种手笔的话,那必然是太后,但是太后没必要杀害两位公主呀……这很不符合常理。”伊尔皱眉。
西水哼哼冷笑,他倒是想起来了,哪里不符合常理。本来第一个公主死亡的时候,他觉得也或许是巧合,或者纯粹就是宫斗阴谋,后来紧接着第二个公主出事,并且这个还牵扯到他,就不得不让他上心去回忆起来那已经七扭八拐的剧情了。
“我想,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西水艰难开口,虽然大家对他的来历保心知肚明,但是这么直接出手表示自己的“先知”和“不同”,还是感觉有点不适应。
“是谁?!”普通人,比如三位队长这些武人就会直接开口求解,而其余众人比如伊尔赛那沙和凯鲁等脑子活泛的人就是保持缄默,若有所思地观察他。
“凶手的事情稍后再说,”令西水没先到的是,凯鲁这会儿突然插嘴来了这么一句,毕竟现在当务之急不就是在伤亡更大之前处理好这件事吗:“我叫你们过来,是想针对帝特的身份,跟你们再进行最后一次重申。”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从乍闻已知凶手的惊讶中瞬间冷却下来,不安地静待下文。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节
“首先,哈娣,”被点到名的哈娣立即跪下听训:“为什么小水的东西会出现在死人身上?”从这个毫不绅士的称呼上,大家都可以接收到皇帝陛下风平浪静的肃然之下,可以说是很暴躁的情绪波动了。
说到称呼,大家似乎也习惯了国王陛下将帝特叫小水的事情,当然他们也心知肚明那是专属称呼,所以除了凯鲁陛下本人,也没人会白目到跟着叫出口。至于帝特为什么还有小水这个昵称,那就是帝王集团内部心照不宣却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了。
“对、对不起,陛下!是我们管理不严!”
“待会儿自己去领罚吧!”
“是!”
“看,”凯鲁终于抬起了头,熠熠的目光看得众人失去直视的勇气:“这就是问题所在。”
“无论哈娣也好,你们也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根本的问题!”凯鲁中指曲起,不紧不慢叩击桌面的节奏,令众人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从这点来说,你们真的没办法赢太后。毕竟……她都已经发现了,小水对于帝国……对于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而你们呢?一个个,平白担当者国之重臣、帝王心腹的职责,却连这一点事情都看不明白,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闻言,众人一惊,这话的分量太重了,于是不用任何人暗示,齐齐跪下去请罪。毕竟越是有能力的领导,平时越不会斥责下属的,因为他们知道,要是打骂有用的话,这个世界或许就不需要教育的存在,下属是需要调·教的。但是既然走到凯鲁这样一种高度了,就不存在调·教这回事了,能者居之,没有实力的,就算君主不直接贬斥,自己也要注意合适不合适了,毕竟政斗不是儿戏,身家性命——甚至是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牵连进去了,没有能力就会坑倒一大片人。
更何况领导轻易不说这种话,既然说了,就代表性质有些严重了。
“其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小水的重要性,他可能有些懵懵懂懂,但你们会不懂?不,你们只是不上心。”讲到这里,凯鲁站了起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们以为小水只是我的伴侣,只是一个将来只会囿于后宫,和一群女人争斗的人?如果你们真是这么想的,那从根本上就错了。正是由于小水的特殊性,对于帝国而言、对于帝王而言,甚至对于王太后、对于整个皇室继承者的安危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存在。除了夕梨,他——也具备了成为祭品咒杀皇室继承人的条件!”
什么?!众人立即将原本跪着聆听的头颅直接恨不得埋进地板里:“请陛下饶恕我们的愚蠢!”
“我知道不跟你们说明白,你们也不会心服气顺地服从小水。”凯鲁叹口气:“咒杀这点,我反而是比较相信小水的自保能力胜过你们的保护。你们所不明白的是,正是由于他的特殊性,他的才能……才让他在后宫更处于劣势。他不能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更不可能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否则他就废了,懂吗?”
“属下明白!”冷汗开始从大家的额头上冒出,与之同样升起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感。是了,从一开始大家自认为的照顾,根本也没帮到帝特一丁半点,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他从一开始表现出的机智刚强,他走到今天这一地步,都是靠的自己,并没有他们自以为是的关照加成,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坚强能干,逐渐让大家以为……他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是现在陛下给的当头喝棒让他们清醒过来,再坚强的人,也是需要扶助的。尤其是负责后宫管理这块的几人,更是自责不已。
“你们见到的是小水享受的各种特殊待遇,看到的是我对他的恩宠,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他本可以选择更好的未来,他本可以不选入这种尴尬的境况,他可以选择成家立业、建立功勋——你们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他可以不必受到各方敌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或许是西台除了皇室子弟以外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更甚至,他其实是有选择的,他的真实身份你们或许都知道,但是你们并不知道他的来处,那是一个你们想象不到的文明国度……你们只看到西台帝国的强大,却想象不到强大之外的高度。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选择了小水,是他三生有幸的事情?恰好相反。我对于小水而言,绝非最优选择,不要觉得是小水占便宜,说实话,”凯鲁看看一直沉默的西水,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无视西水的抗拒,握得非常非常紧:“我很感激他的选择,可以说,包括我在内的整个西台,都应该感恩,感谢上天将他带到我身边。更感谢他舍弃了更好的前程、更美好美的生活,选择了我,选择留在西台,留在我身边。”
“小水他……”凯鲁并不是一个啰嗦的人,这也是他针对某个人的事情,有史以来说过最长的内容了,说完上面一番对话,他停顿下来,待到众人消化得差不多后,再度慎而重之地开口说道:“是我一松手可能就会再也找不回的人,这点,希望大家能够清楚,更希望,大家能够协助我,将他留住。”
“是!”众口一词,面色肃然,这是承诺的应允,更代表着西台帝国团体最后一个内部钉子被拔除的标志。从此之后,帝王集团将会出现空前团结的一致性,也代表着整个帝国,将会由这一小部分人,带领着走向前所未有的强大巅峰。
待众人走后,西水摸摸鼻头:“陛下,你其实大可不必跟他们说那些的,大家平时对我也挺好的……”
“好是远远不够的。”凯鲁看着他,目光里有些东西,既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又深沉得叫人不敢探究。这么矛盾的两种感觉,和谐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左右凯鲁的决定从来没人能够改变,西水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陛下,我对犯人的想法也只是个猜测,咱们也没证没据的——”
“是不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凯鲁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西水皱眉,这丫该不是……
正如西水想的那般,凯鲁想出来的“试一试”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得可以了。站在中庭看着一池荷叶,他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的希望就在哈娣几人开口的瞬间失去:“弟弟,该换衣服了。”
夜间凉风习习,巨大的庭柱在月辉里投下了层层交叠的阴影,一旁是几位手捧衣物的侍女内官,叹口气,西水转过头,的确,没有将伤害降到更低的办法了。
“不知陛下召集我们到此处有什么事?”
“近期……宫里传闻不少哪……”凯鲁慢悠悠的语气,抛下的却是让众人瞬间窒息的话:“听说,把我最亲近的‘贴身侍卫’也给牵扯进去了?”
闻言,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
这是……陛下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设计帝特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要把大家私下打听到的那点儿消息公开化呢,还是准备公然替自己的“爱臣”讨回公道?但无论哪种,实在都不符合一向以正直、睿智闻名的凯鲁陛下的作风啊。
难不成……果真是色令智昏?
说到色……今天的帝特也相当奇怪,平时看着他一个上进阳光的好少年,怎么今天瞧着就是一股色气冲天的模样了呢?还是自己疑心生鬼?
莫怪今天长老贵族大臣们的感觉偏差,西水自己也是异常不自在的。
平时作为皇帝近侍,出于方便以及性格使然,他在衣着打扮上面也不是太过注重,质感舒适,符合场合制式即可,从未像今天这样……华丽且暴露。其实也是心态问题,想当然,在这种场合,哈娣他们给他准备的衣服怎么可能失礼呢,就是……比较聪明地利用了西水的优势,并将其凸显了出来,衣领侧边是线结的,挂着几颗小宝石坠子,在臂膀处晃动,让人不自觉就注意到,那形状优美又不会过于肌肉虬结的臂膀,领口几近一字型,锁骨若隐若现的要露不露,更别提中间的腰带,将区别于青壮年男子的细长柔韧的腰线凸显了个十成十。
这……虽然完全不露,却处处嘶吼着“看我、看我”的骚包服侍,她们到底是怎么挑选出来的啊。西水虽然在内心扶额吐槽,但是面色却依旧一副面若桃花春风得意状。
当瞅见边上几位身份高贵的贵女们面色难看的时候,西水晓得时机到了。他一脸得色地伸手搭上凯鲁的肩膀,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抚摸着凯鲁手臂,轻声说道:“算了吧陛下,那都是小事。谣言而已,毕竟……作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这一番举动对于原本面色不虞的众公主们而言简直是火上浇油。正当娜姬雅王太后打算借机针对凯鲁的时候,突然有一抹高挑窈窕的身形快速走上前去,平日里柔弱无骨的手指此时如同刀锋一般刚硬,锋利的指尖指向的正是西水:“下贱之人。”
“放开你的脏手!谁允许!谁允许你碰陛下的!?”
众人大惊,发言者赫然是身份尊贵,被众人看好极有可能成为王妃的那朵小姐!
可、可是即便是那朵小姐,这样一番发言也、也太过于……
西水也同样是在大惊失色的队列之中……怎么会?!原著中明明——犯人是瑟尔朵公主!怎么会——肯定是哪里有遗漏了,快想想——
对了!原著中说过,是黑水自己找到自己的主人,娜姬雅王太后放出的讯息是——最嫉妒夕梨的那个人!这么说来,换言之,在这偌大的后宫当中,野心最大,最想要得到凯鲁、最恨帝特的人——就是那朵吗?!
可到底是为什么?他好歹还帮助过她吧?即便后面闹翻了(毕竟无论是针对爱人而言还是针对那朵父亲的政见而言),就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最”恨自己吧难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定律吗……
不管众人如何诧异,一早就做好准备的伊尔使个眼色,两旁严阵以待的侍卫已经迅速上前来将那朵扣住,所以并没有出现原著中绑架其他公主的场景。
“那朵小姐……你为什么……”西水依旧是一脸受伤的样子,一边不着痕迹示威似的抚着凯鲁的臂膀。震惊的众人当然没有发现他这个小动作,但是又怎么能逃开一直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并且处在盛怒当中的那朵呢?
只见她双眼里的怒火狂燃,已接近实质:“贱人!你们一个个都是贱人!陛下是我一个人的!陛下最爱的人只能是我!!”
这已经接近狂悖的冒犯之语了,那朵的父亲,也就是大贵族哈提长老闻言赶紧冲上去捂住女儿的嘴:“那朵!你疯了!?你的教养呢!?”
闻言,那朵低头哼哼地冷笑起来,那笑声听得人瘆得慌:“呵呵……教养?父亲!”她指着西水的方向:“您从小的教育要我知书达理,您按着王储正妃的教育抚养我成长!可是——您看看!我的教养、我的教养!怎么争得过这样卑躬屈膝曲意奉承的卑贱之人!怎么争得过那几个用尽手段的下贱女人!?怎么争!?”
“你在胡说什么!?”哈提面色涨红,西水都担心他随时可能会面临爆炸的风险。于是他故意趁着那朵被堵住嘴之前笑着说道:“小姐,尽管小的出身不显,却也并非什么‘卑贱之人’,你说小的便也罢了,但无论乌蕾小姐也好,雅克夏姆公主也罢,可都不是什么‘下贱女人’呢,请慎言。”
想当然而,西水这话不啻于是火上浇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那朵猛地甩掉她父亲捂在她嘴上的手,怒吼道:“该死!她们都该死!不过是异族人,凭什么跟我争陛下!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什——”闻言,众人沸腾了,凶手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看着“腾”地站起来的娜姬雅王太后,西水可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快她和乌鲁西一步冲到那朵跟前,丢下一句毫无诚意的“失礼了”,直接按住那朵胃部一压——
“唔!呕——”果然不出意外,那朵吐了一摊黑色的水出来,当然,尽管那摊水按例迅速消失不见,但是在场众人的眼睛也不是摆设,尽管刚才那一出令大家都觉得十分震惊加措手不及,可回过神来也不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哦豁。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节
这下算是一清二楚了,也不需要什么具体的证据,这么多人证在眼前,真相大白了可算是。
但……这可不是皇帝陛下想要的局面——不仅仅是——确切地来说。
只见凯鲁站了起来,众人均是不约而同的一静,引颈等待领导的发话。
“那朵,你还好吗?”众人正为他这温和的口气摸不着头脑时,凯鲁突的话锋一转,目光如剑,似乎要刺入那朵的灵魂般接着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杀人的?”
这情节西水可就陌生了。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凯鲁,西水对此人不显山露水的腹黑实力再次刮目相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原著中娜姬雅也说过,是黑水自己找的主人——也就是说,不存在投毒,也就是那朵自己本身心术不正,被嫉妒冲昏了头而招来的祸端。但如今被凯鲁这么一问,就好像变成了从犯,聪明人也知道该把握住这唯一的“生门”了。
其他人尚未醒过这个味来,但是浸淫权利场多年的哈提可就瞬间get到了重点:“对……对对!我儿那朵!你肯定是受人指使!快把利用你的人指认出来!这个情况……这个情况跟当初裘蔷尔小姐的事件——!”接下来的话,哈提是额头顶着冷汗,在娜姬雅冰霜般的冷漠眼光中收了起来。
父亲的话那朵还有什么不懂的,即便是脑力一片混乱,她还是明白自己犯下的罪行是无法抹去的,如果选择指认太后,或许陛下看在自己主动投诚的举动下,还能从宽处理;但是如果选择不指证太后——虽然大家都不敢说,但是太后如毒蛇一般的性情,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不承认是太后指使,想必事后她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与其选择退缩,不如就放手一搏。
该说那朵不愧是宫斗的个中好手吗?这么多弯弯绕绕,她也是一瞬间一点就明,想通后她立马趁王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站起来以十分大不敬的态度指着娜姬雅王太后说:“是她!是娜姬雅王太后指使我的!”
“你胡说什么!?”不知是惊还是怒,娜姬雅太后猛地碰翻了手边的酒水,而后顿了顿,立马恢复了与一定的镇定:“那朵!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
“那朵,污蔑太后可是重罪,你……”嘴里说着好像偏帮太后的话,但实际里却是已经将太后钉死在嫌犯定位的凯鲁严肃地逼问着那朵:“确定是太后指使你的吗?”
“是的陛下!那朵所说的句句属实!”那朵的演技随拿随用,也不知是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茫然未来,还是因为自己的感情错付而苦楚,总之,哭得也是分外真情实意:“况且、况且——刚才那是黑水!!大家不是都看到了的吗?!黑水……黑水……只有太后……!!!”说着,哽咽得泣不成声,但是留下的想象空间还蛮大的。
就连西水也不得不佩服她,是个狼人。这没有直接说完的话,倒还不如说完畅快。你看看太后,一副被她说得快心梗的德性,她倒是想骂想否认,可是人家只是把她跟黑水连在一起,如果她这会儿跳起来说黑水不是她下的也不对,说不是只有她有黑水好像人家那朵也没说就是她有。这上不来下不去的……
问题就在于观众肯买账。凯鲁这招最狠的地方在于:一是哈提和那朵能够迅速把握自救的机会;二是出于对“老相识”尿性的了解,他知道那朵可以发自本能地将事情完满地引导众人思路;三是——太后有前科。第三点才是最致命、最直接封死娜姬雅退路的心理防线。
可以说,从西水提出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后,几乎是一瞬间整个脉络和支线,就被凯鲁给自动填充完成了。
啧啧啧,政治家。
“太后,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凯鲁这一席话说得好像港剧那边将嫌犯逮捕之后,说的那一番“你可以保持沉默,但……巴拉巴拉”,基本上已经将太后定性在主使者的位置。
说句实话,这件事上虽说太后是肇始者,可严格说来也并算不上是主使了。不过黑水是众目睽睽下被吐了出来,即便是形体消失,记忆也绝不会从众人脑海中抹去。如果这会儿她说出来黑水是自己找主人,她并没有直接下药给那朵,那等于直接承认她是主使,所以现在她解释不解释已经没什么所谓了,毕竟黑水只听她的,也确实只有她有——至少西台有能力的神官里只有她有黑水。
至少——大家都知道“只有她有”。
而且西水以前就想吐槽了,这黑水被原著用得也是bug得可以。原著中娜姬雅也是一会儿说黑水是她埋在后宫计划去诬陷夕梨的,一会儿又说她其实也不知道黑水选择的主人是谁,然后说着别人听从她指挥,结果黑水的使用者又杀人的时候她又震惊了……这玩意儿到底好不好使的。看着王太后后宫里那些瓶瓶罐罐,西水也敬她是个科学家,但看这玩意儿,感觉她不太hold得住啊。
当然,面对这场面,娜姬雅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冷漠的“不知道”作为官方表达。然后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起身便要回宫。
这会儿凯鲁可不跟她讲什么礼仪了,一旁的护卫早就站到了门口,拦住她——包括所有人的出路,娜姬雅怒而转身叱道:“我即便不是达瓦安娜,也是西台的王太后!皇帝陛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太后,恕我失礼,毕竟在事情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擅自离开……毕竟,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是畏罪潜逃……”凯鲁笑笑。
作为政敌,娜姬雅王太后当然是一瞬间就领悟了凯鲁那属于胜利者的蔑视的笑容,更是恼怒不已:“凯鲁!你并没有证据!”
“是啊……”凯鲁漫不经心地扫视在场的人:“可我有那么多的人证呢。”
“太后,一句不知道就妄图否则所有的罪证,你是觉得我愚蠢呢,还是觉得在场的人都可欺?”
这下,西水终于知道为什么凯鲁把所有的权贵都请了过来现场直播。的确,不管是那朵的证词还是罪证,其实都很难从根本上把娜姬雅指认,唯有看个现场,才足够将她牢牢钉死。毕竟这也是不是个什么走进科学的罪犯研究项目,只要人证足够有力,就能够定性这件事。
“况且,莫非王太后你还以为……这次的事件能够如同上次的事情一样让你全身而退?”凯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都是技巧满格的杀招:“上次只不过是涉及我个人名誉的事件,我可以不介意也不加以追究,但这次是死了人,而且都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难不成在娜姬雅王太后你的眼里……这几个公主的性命,也同样不值一提?”
“我没有!你胡说!!”听到这里,看着场内被凯鲁瞬间调动起回忆,泛起猛烈怒意的众人,娜姬雅开始慌了:“我——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肯定是受人指使诬陷我!!!”
场面虽然严肃,但是西水莫名有点想笑。西台的人是不是都太实诚了些……怎么凯鲁说啥就是啥啊?!什么不计较不追究,他不计较不追究的收获就是众人替他计较和追究,最终娜姬雅不也是当场脱了层皮,失去了达瓦安娜的称号?这都不算损失吗?顶着个王太后的虚头衔没什么用处啊!达瓦安娜才是实权的象征,王太后不过是个尊荣罢了。
也不是西水因为站到凯鲁这边就替他说话,讲真格,娜姬雅完全斗不过凯鲁——至少斗不过他自己亲身体验的这个真实的凯鲁。你看看她,都到被众人心中定罪了,才知道去拉起那朵否定之前的指认,刚才都干嘛去了?没有摆清楚定位,以前她确实是达瓦安娜,实权在手,说“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分量在那里,况且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怨毒事件,众人也只能捏鼻子退让。可现在她手里并没有这个与帝王并驾齐驱的权势,却依旧摆这个架子,况且没有立即就反驳这个指证,到了现在才出言反驳,在别人看来,不就是强弩之末?
“不管怎么说,太后,这件事涉及太广,还委屈你暂时住在侧殿,等待事情查证清楚再说。”
“什——”娜姬雅话还没出口,就被门口的护卫给“请”了到侧殿中去。
“真没想到娜姬雅王太后是这种人!”
“是呀!几条人命呢!她也真是胆大妄为!”
“当初都说让一名异国公主当上王妃不合适,可陛下就是不听!这下……”
“现在还提那些!眼下……”
“……长老们,有件事我本来打算让它跟随我一同进入坟墓中去的,可……”凯鲁顿了顿,待到众人完全安静下来,他才沉痛开口:“我本来不想提,可没想到娜姬雅王太后竟然歹毒到这样一种地步,所以不得不说出一个陈年真相……”
闻言,众人本来被怒火炽着的心,瞬间就凝固起来,这……这段时间咋回事,辛秘一桩接一桩的,先帝坟墓都还没长草呢,感觉土都压不住他了……
“在母后故去之前,我曾侍奉左右,她提到过,怀疑自己是被娜姬雅王太后下了毒……”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停下,凯鲁接着说完:“但我一直没有证据,所以也就选择将此事放下,还想着可能是母后多心了……但现在看起来,这个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娜姬雅王太后为人的确狂妄狠毒!”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毕竟母后也入土为安了,不必要去惊扰故人。”语毕,话锋一转,凯鲁面无表情地扫视一众贵族政要:“所以,就今天这件事看来,大家觉得该怎么处理为好?”
这是已经定罪了呀……西水面色不显,心里冷哼哼,请继续你的表演。
真是影帝。
原本还觉得犹疑不定的众人,听到这桩陈年旧事,尽管没凭没据的,但皇帝陛下显然是在告诉他们——他与娜姬雅除了是政敌,还有旧仇!
嘴里虽说没凭没据,但人家陛下不都说了,是先太后亲口说出来的话,岂能有假!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真心实意感到愤慨的有之,机智的选择支持皇帝的有之,想要打落水狗的同样也不少就是了。毕竟谁没个得罪别人的时候呢……比如大贵族哈提啦,裘蔷尔小姐的父亲啦,还有被她间接害死女儿的凯鲁的叔父等亲王……别说,西水觉得娜芙提提太后要是垮台了,估计下场同样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一众仇敌当中,西水觉得,凯鲁叔父这些女儿被害死的王公贵族的仇恨是最为致命的。因为无论是从政治上来看还是从身份上来讲,他们真的都是尊贵无比的人物。更何况有些还是相当有权势的。尤其是凯鲁的叔父,在西台的众长老、亲王当中还算是比较有人脉的人,凯鲁都要对他礼遇有加,你娜姬雅牛逼,直接上来就搞掉人家一个女儿,也真是够有勇气的。
所以,最终的裁决是——对外以荣养的名义,实则将娜姬雅王太后流放到修达殿下的属地上去。
“还真是一举两得呢陛下。”西水斜睇了凯鲁一眼,殊不知自己这副不阴不阳的小样子,自以为是邪佞,看在别人眼中却是招人。
“……哈娣眼光不错,赏。”凯鲁并没有问他在说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一举两得指的是什么。彻底将太后这颗毒瘤摘掉此其一,顺道潜在的对手——也就是太后希望的寄托彻底地拔除出去,此其二。不得不说政治虽然要讲人心,但是有的时候,人心恰好就是最难测的地方。就目前而言,修达的确对凯鲁言听计从,也非常地仰慕这位“皇帝哥哥”,但架不住他出身高贵,年纪上可塑性也十分的强,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与其到时候整个你死我活的难看,倒不如现在一开始就出手将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对于凯鲁这一点,西水表示分外认同,要讲人性,但也绝不能真天真,天真,那就是率众跳楼。不过……“哈娣?”又关哈娣什么事?怔了一秒的西水瞥了眼凯鲁那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就反应过来。恼怒地扯了扯那将他腰身勒得极细的腰带,火速冲回寝宫换衣服去了。
换了衣服正匆匆赶回大殿的西水,在转弯处看到被侍卫环绕着的娜姬雅王太后,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似是有所感应,娜姬雅亦停下了脚步,转身沉默地看向那驻足在荷花池畔的少年。
“我,娜姬雅,巴比伦王女,西台尊贵的王太后,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都是我靠自己争取而来,我……未认命过!”娜姬雅嘴里说着非常强势的话,但是眸色却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此刻……看到你,不由得想到……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命’吧!你……并非因我而来,却给我带来了灭亡……”
“殿下,”西水不得开口打断了她:“你所谓的‘争取’,在我看来,却是‘掠夺’。”
娜姬雅挑眉:“那又如何?”
“不如何,毕竟……我们不过是做了相同的事情罢了,”西水耸耸肩:“所以也就别再怨天尤人了,怪难看的。”
“你!!”
西水右手按了按左边胸口的位置,低下头去:“别了,娜姬雅……王太后殿下。”
“愿您一路顺风。”
“你……”娜姬雅对于西水突然转变的态度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的,她自己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消逝。
可不是吗,属于一个权势在帝国盛极一时的女人,属于西台曾经的达瓦安娜——娜姬雅王太后的朝代,落幕了。
在凯鲁·姆鲁西利二世的统治下,围绕着以帝特为主的帝王智囊团的各项措施,西台帝国迎来其历史上最伟大最出彩的繁荣盛世。到此为止,凯鲁·姆鲁西利二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创造一个无论从经济还是军事而言,都强大到无人敢于挑战的强国!
然而,作为帝王,姆鲁西利二世终生未娶一直是西台历史上的一个未解之谜,也是其终其一生都被言官长老院的贵族们所不满的一点。然而以凯鲁的强势以及在帝国独一无二的权势,竟无人能够劝服他立后。
最终,后宫交由其作为神官的皇姐并哈娣等一众女官共同打理,帝国第一女性达瓦安娜称号也由皇姐获得,这样,凯鲁在西台帝国的权力更是无人能动摇。而历史上关于这段历史里,对突然跃升为西台最为闪耀的一颗明星的帝特其人,也是非常语焉不详。文韬武略,无论是先进的治理国家的方式还是种种利国利民的点子,都使得西台的国力从凯鲁那一代开始便有了质的飞跃。但一再追溯,竟无人能查到,他究竟是师从何人,毕竟他打小便已经进入皇宫侍奉在姆鲁西利二世左右。
历史上关于此君臣二人过于亲密的关系,也是颇多诟病的。但诸多不利于二人的内容,姆鲁西利二世均不允许记入史册,所以关于二人的关系,多半也是坊间传闻,并未见历史记载。
此后大约过了一百五十年,帝国突然从历史消失了!
消失的原因历史传闻不一,但是一直没有确凿答案,原帝国遗迹可见火灾的痕迹,人们便猜测是来自地狱的火焰毁灭了这个神奇的帝国。
土耳其共和国,首都安卡拉以东约一百五十公里处,安纳多利亚高原中部,被红色河流围绕着的哈图萨斯遗迹依然长眠于此。
曾经的魔法故事已经泯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如今的遗迹上,只有杂草丛生的岩石,以及帝相之间的承诺在隐隐流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