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请你吃糖》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过来，请你吃糖》作者：执江子【完结+番外】 文案： *不乞神佛，我来渡你 孟清禾，经管院大佬，使得他全校闻名的除了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还有他逮谁怼谁的淬毒舌头然而当所有人都在担心他注孤生的时候，此人忽然就改邪归正了与此同时，大佬开始风雨无阻地到女生宿舍楼下送早点后来某天夜里，有人经过小树林，无意间听见了疑似大佬的声音只听那人嗓音低沉微喘，谆谆善诱道：“我舌头甜的，不信你尝尝。” - 林小清从小耳朵背、运气差，惯于谨慎行事，人也显得怂孟清禾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姑娘挺傻 第二次见依然觉得傻 第三次还是觉得傻 第四次觉得……傻得还有点儿萌？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第n次见她，孟清禾把人逼到角落，小心翼翼地问：“缺男朋友吗？嗓门儿特大的那种。” - 谁也不能欺负她，包括我，也包括上帝 【双向暗恋&相互治愈】 【人怂耳背运气烂的小可怜&傲娇毒舌的高岭之花】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小清，孟清禾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九月初，天气尚热，寝室里空调从晚上开到白天，一秒没歇。 林小清穿着棉质的短袖短裤，嘴上叼了个冰棍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屏幕上，一个穿白色体恤的男人正在拉小提琴。 男人没露脸，戴着《萤火之森》里男主阿银那样的狐狸面具，不过遮脸并不妨碍大家看手，弹幕里一片尖叫舔屏的。 林小清嘴里含了一块冰，呲牙咧嘴地想：是挺好看的。 捏着琴弓的修长手指，按弦时突出的分明而有力的骨节，以及小指用力时手腕处收紧的肌肉，都能给人带来视觉享受。 正看得起劲，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小清偏头一看，来电显示“母上大人”，连忙把口里没融化的冰吐进垃圾桶，视频按了暂停，随后忐忑地接起电话。 “你那个宽带到底解决没有？！”一接起电话，母上就开始吼，“还行不行了？！什么破学校连个宽带这么麻烦？！” “好了好了好了。”林小清连忙说，“也不是宽带麻烦，主要是mac转换器不好买，我跑了好多地方……” “哎行行行！”母亲明显没有耐心听她讲，立刻打断她进入下一个话题，“琴房呢？去看了没有？” “哦！”林小清手忙脚乱处理好冰棍，从凳子上站起来，低头换鞋，“我忘了，我现在就去……” “你赶紧的！多少天没摸琴了？！”隔着电磁波都能想象到母亲皱眉的模样，“赶紧去！挂了！” 放下电话，林小清看着慌忙之下放在餐巾纸上的冰棍儿，有点儿心痛。 犹豫三秒，她拿起冰棍儿一口吞了，一边嗷嗷叫，一边梳头换衣服。 中午日头正盛，路上的妹子都打着遮阳伞，身上穿短裤或者短裙，打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腿。 林小清也穿了条月白碎花的齐膝连衣裙，露出笔直雪白的一双腿。 她走得急，忘了带伞，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便一路小跑着。 小巧的斜挎包垂在一侧，随着动作轻轻晃荡。 琴房在学生活动中心那栋楼，离寝室不远，穿过篮球场就能过去。 林小清过去的时候，场上不少人正在打球。 她停下来看了眼，深吸一口气，抱着脑袋飞快地跑过去。 有个男生看见她这副模样，和旁边的小伙伴分享乐趣：“这女生有点儿傻啊，有铁网呢，她还这么怕。” 穿过篮球场，学生活动中心就在眼前。 林小清进了大厅，仰着脑袋看分布图。 琴房分布在二楼，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琴房，有大的也有小的。 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开口，林小清看见每一间琴房里面都有钢琴。 ……但每一间琴房都锁着，进不去。 这一层楼大概是隔音效果比较好，走了半天都没听见声音。 直走到尽头，终于有一点儿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小提琴。 林小清悄咪咪地过去，扒着门往里瞧。 尽头这间琴房很大，但里面只有一个人。 是个男生。 从林小清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侧脸。 男生穿得很随意，体恤衫牛仔裤，人很高，腿很长。 拉着小提琴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从侧面看，鼻子长得是真的好看。 这鼻梁挺得，能在上面滑滑梯了。 刚刚一路走过来都没见着人，林小清决定在这里等他出来，然后问问琴房的使用条件。 她耳朵有点儿背，即使离得这么近，听见的琴声也是断断续续的。 但是没关系，她还可以舔颜。 这鼻梁，她能舔一天。 好在并没有等一天，不过十多分钟，男生就放下琴，往门口望了一眼。 林小清怔了一下。 ——我的妈！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这也太精致太漂亮了吧！ 卧槽好像还有点儿眼熟…… 第2页 啊啊啊不管！让她先嚎一百声！ 太他妈好看了啊啊啊！ 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这喉结……不是，这睫毛！卧槽隔这么远都能看见睫毛！ 这他妈要是女装大佬她肯定得弯！ 太漂亮了呜呜呜…… 里面的男生只冷淡地瞥了一眼，随后仿佛没看见她似的，漠然转回头，收拾琴和谱架。 林小清搓着手，期待和帅哥，哦不，美男子的对话。 一分钟后，男生背着琴打开门。 林小清立刻笑着冲他招手。 男生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 “……” 林小清一愣。 这么高冷的吗？ 她连忙跟过去，弱弱地开口：“那个……同学你好，请问你方不方便……” “不方便。”对方冷声打断她的话。 “……” 他腿太长，步子又跨得大，林小清只好小跑着跟上，“我就是想问一下琴房怎么才能申请使用，刚刚过来一路都没看到人，所以就……” 男生终于停下来，看她一眼，问：“新生？” “恩恩。”林小清连连点头。 男生皱了下眉，不过语气倒是稍微缓和了些，“要求复杂，一两句说不清，你最好上学校官网去看。” 说完，他抬脚就走。 “官网？”林小清还想多问两句具体在官网哪个地方，但见对方实在有点儿不耐烦，便没再跟过去，“谢谢你啊同学。” 男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林小清捏着挎包背带，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搭讪要个微信啥的……也太高冷了。 高冷美人。 ……想想还有点儿带感。 回到寝室，她到官网找了半天，才看见琴房的申请条件——需要加入音乐社或者古典乐团或者bb…… 最后一句，还写着由于学校琴房数量不多，不提供给个人使用。 林小清只好又到各种音乐社团的招新群里去问，后来有个学姐告诉她，以前的琴房都是不锁门随便用，但是因为之前个人使用损坏太多乐器了，所以从这学期开始限制琴房使用。 “……” 果然，有她在，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事。 随后跟母上打电话汇报，那边也没说什么，只叫她看着办。 那就看着了再办吧。 * 下午六点，正是用餐高峰期，校园里人来人往。 人行道上，少女垂着头，手指揪紧背带，紧贴着道路右侧边缘行走。 她走得非常专注，时而停下来看一下前后左右，然后低着头继续走。 分明只是走个路，居然还能走得这么慎重。 傻里傻气的。 女孩儿斜后方，男生骑自行车停在非机动车道，一边打电话，一边神情漠然地盯着她的背影。 电话对面说了一长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问：“咋啦？” “没什么，看见个熟人。”少年回神，撑在地上的长腿一收，淡淡道，“骑车，挂了。” 开学已经三天，但林小清之前被宽带问题绊住脚，一直没能去图书馆看看，这时候刚吃了饭，就当去散散步。 学习啊借书啊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去感受一下学习氛围，提前适应大学生活。 …… 好吧。 去拍照发朋友圈装逼。 a大的图书馆建得恢弘大气，整个外观为椭圆形，内部有天井，并且每一层的装修风格都独树一帜。 走到图书馆门口，林小清先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刷卡进入，一眼看见放在一楼大厅的三角钢琴，和坐在钢琴面前弹琴的女生。 虽然钢琴顶盖没开，但由于它摆放的位置特殊，琴声盘旋而上，整个图书馆都能听见。 ……图书馆居然有钢琴？而且还不是电子钢琴？ 林小清震惊。 不过正在弹琴的这位小姐姐弹得很好，抱着欣赏的心态，她在门口角落处找了张凳子坐下。 刚坐下，先前的自行车少年刷卡进来，经过钢琴时，忽然回头瞟了林小清一眼。 女孩儿乖巧地端坐在凳子上，双手按着她的包，脖颈修长，脊背挺直。 还是那副认真模样，仿佛周遭杂事都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看起来…… 依然很傻。 男生只看了一眼，脚步不停，走进旁边的电梯。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弹钢琴的小姐姐起身收谱子。 林小清抬腕看了眼时间，刚好六点半。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好几天没摸过钢琴了，手痒得不行。 钢琴这事儿三天不练手生，琴房又进不去，反正自己弹得不差，至少不会给图书馆带来噪音，正好弹两首找下感觉。 待小姐姐离开，林小清立刻过去，刚掀开盖子，那位小姐姐又回来了。 “同学，”小姐姐拉住林小清的手，说话声音柔柔的，“这架钢琴不能随便弹哦。” “啊？”林小清愣了一下，讪讪起身，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你是这届新生吧？我是比你大一届的学姐。”小姐姐拉着她往旁边走，“如果你钢琴弹得还不错，可以加入我们图书馆钢琴部。” 第3页 ……怎么a大的每一架钢琴都得加个什么部才能弹？ 林小清内心叹气。 学姐拉着她走到借阅处，从旁边台子上拿了张宣传单，“这个是图书馆勤工俭学岗位的招聘单，你可以按上面这个流程报名。” “有工资吗？”林小清接过单子，眼睛亮了亮。 “对。”学姐笑着说，“咱们图书馆的钢琴只有钢琴部的人才能弹，得有这个证。” 说着，学姐亮了亮胸前挂着的蓝色证件。 “啊……那就不怕有人不知道，误弹了吗？”林小清弱声问。 学姐正要答话，忽然看着某个方向怔住了。 “恩？”林小清疑惑地跟着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男生，此时，他正在办借书手续。 林小清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就是之前那个，长得相当漂亮，但是相当高冷的男生。 我的娘哎…… 她居然能和美男子这么有缘？ 老天爷转性开始眷顾她了吗？ 想起对方先前的态度，林小清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男生办完手续，看也没看这边，抱着书就要离开。 擦肩而过时，学姐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播放键，猛地一个激灵，随手抓起旁边一张校园卡就跟了过去，拉着男生的袖子结结巴巴道：“那个，孟、孟、孟清禾，你你你，你的，校、校园卡……” 林小清微微偏头，看见学姐刚刚拿校园卡的位置旁边，有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上面巨大五个黑体字：失物招领处。 孟清禾被扯住衣袖，脚步一顿，回首垂眸，看了眼学姐手里的校园卡，然后微微抬起眼皮，以一种“你怕不是个傻子”的复杂目光看向学姐。 “支昂张，柒优秋，张秋。”孟清禾凉凉道，“年纪轻轻，怎么是个傻子。” 他扯回自己的袖子，“不要挨我，我怕传染。” 林小清：“……” 美男子不仅高冷，他还毒舌。 第2章 孟清禾走了，留下学姐呆愣半晌，动作缓慢地把校园卡放回原处。 “傻。”学姐喃喃地说，“我真傻。” ……真是色令智昏。 林小清幽幽叹气，将手里的招聘单翻个面，扯了扯学姐，“我现在填这个表可以吗？” 学姐方才惨遭打击，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填完表，刚走出图书馆，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学院新生大群发的消息—— 【院会-孟清禾：新生年级大会，周四下午两点半，博雅楼e-302，公告已更新】【院会-孟清禾：麻烦各位，不认识的字词查下字典，迟到一律记名】……咦？ 孟清禾？ * 周四下午，林小清和室友们一起从寝室出发。 博雅楼构造很复杂，e区非常难找，四个人找了半天，总算在两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到了教室。 讲台上，身高腿长的男生正弯了腰调试多媒体设备。 他眉毛略略皱着，渗出细汗的鼻梁微微反光，侧脸精致得仿佛工笔细描，下颌线清晰而凌厉，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峻的气场。 旁边拿资料的学姐站得老远，但是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e区全是能容纳几百人的大阶梯教室，林小清四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剩下前面两排空荡荡的。 林小清很不想坐在这么靠前的位置，但她们来得晚，不敢傻站着纠结太久，只好瑟瑟发抖地在第二排坐下。 孟清禾调试完毕，抬起头，目光停在林小清身上，微微一扬下巴。 林小清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然后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你过来。”孟清禾点头。 周围女生全部用羡慕的眼光目送她走上讲台。 “哪个专业的？”孟清禾从旁边拿了一本册子。 少女手指绞在一起，紧张得不行，磕磕巴巴地答：“金、金工的……” “恩。”孟清禾翻到第一页，将册子递出去，“点名，就从你们专业开始。” 林小清有点儿惊讶，小声问：“我、我吗？” 孟清禾勾了下唇，看着她不说话。 …… 这人长得是挺好看，但这么一笑，咋就有点儿邪呢…… 林小清瞬间脊背发麻。 “中午没吃饭？”孟清禾转瞬面无表情，淡声说，“声音大点儿，念。” 林小清战战兢兢地拿过册子双手捧着，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去看。 名册上第一个名字居然就是自己的，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林小清！” 顿了顿，她又大声答：“到！” “噗。”旁边那位学姐没忍住笑。 孟清禾倚在讲桌旁，唇角极浅地勾了一下。 “林小清？”他说，“你还怪可爱的。” 居然被夸奖了！ 林小清受宠若惊地停下来看他。 “声音还是太小了，”孟清禾冲下边儿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们都没笑。” 林小清：“……” 幸好他们没听见好吗？！ “用这个。”孟清禾一使劲儿，把旁边固定在桌子上的话筒拔了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而暴力。 随着那暴力的一拔，扩音器发出尖锐的一声长鸣，教室里原本还有些嘈杂，顿时鸦雀无声。 第4页 孟清禾沉着脸扫视一圈，将话筒递给林小清。 “……” 好的，除了高冷和毒舌，这位美人他还非常暴力。 略微……有点儿可怕啊…… 接话筒的时候，林小清手都在抖。 经管院是个大院，全院名字念下来，林小清喉咙干得发疼。 念完之后，孟清禾转头对角落的学姐说：“麻烦，包递给我下。” 学姐连忙抱着他的包跑过去。 孟清禾拉开拉链，伸手从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一袋水果糖。 “辛苦了。”孟清禾把水和糖都放在讲桌上靠近林小清的地方，“请你吃糖。” “……” 美人还真是……怎么说，童心未泯？ 一个……呃，高冷毒舌且暴力的，童真美少年？ 林小清哆哆嗦嗦地抱着东西离开讲台。 过了两分钟，学院的各位老师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孟清禾，老师们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孟清禾神色依然很淡，一一回应之后，转身对旁边学姐说：“后面交给你，我还有事，先走。” 学姐连连点头。 孟清禾提起包，刚要走，一位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叫住他：“清禾，你不和学弟学妹们说点儿？” “今天不了，以后还有分享会，到时候再说吧。”说完，孟清禾冲老师微微颔首，几步离开了教室。 前面几排的同学都听见了这两句对话，纷纷低声讨论。 林小清后面有个男生问：“这人谁啊？这么□□？” “孟清禾你都不知道？咱们院会的，准会长。”另外一个男生小声说，“人家只是和老师关系好……虽然也是……确实有点儿□□吧……不过人家有资本啊……美赛o奖你服不服？” “我操？”男生爆出粗口，随后质疑道，“被带飞的吧他是？” “你现在去报名，看看有没有学长学姐愿意带飞你？”另一个男生嗤笑，“别酸了。” 对话传到前排室友们的耳朵里，大家也都很惊讶。 “这是挺厉害的，不过这也只能证明他个人能力很强。”罗芮轻声说，“咱们a大其实不是很看重竞赛，就算拿o奖，保研加分也不是很多。” 林小清从小耳朵背，先前孟清禾和老师的对话，以及后排男生的对话她都没听清，忽然听见罗芮说这么一句，有点儿莫名其妙。 但她还是不明觉厉地跟着点头。 开学几天，林小清已经大概了解各个室友的性格了。 有个叫何思蕾的妹子，是本地人，性格活泼外向，而且略八卦，家庭条件应该挺好，一看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还有个东北妹子叫张柠，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是偏可爱的那种漂亮。就是性格和长相完全不符，脾气略急，再加上一口东北话，简直反差萌。 而现在说话这个罗芮，平日沉着冷静，开学第一天就在看专业相关的书，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 妹子们都挺好接触，再加上朝夕相处，熟悉起来特别快，连林小清这种内向慢热的，渐渐也没那么拘谨。 由于老师们就坐在她们前面，几个人也不敢讨论太多，话题没一会儿就转移到“晚饭吃什么”上面。 大家都压着声音说话，林小清听不太清楚，就一路嗯嗯啊啊地答。 开完会已经接近六点，确实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四个人一起朝食堂走去。 去往食堂的那条路上，正好有个自行车售卖点。 林小清之前被宽带耽搁，什么都跟不上室友的节奏，现在全寝室也就只有她没车了。 吃过晚饭，她就让室友先走，自己一个人去买车。 少女走路不紧不慢，过马路时停下来左右张望，前方有辆自行车还在路口，但她耐心地等到别人骑走，才提着包小跑过去。 就这样，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生。 男生原本在和同伴说话，没注意前面，不知道说到哪个兴奋处，突然往前跳了一步。 林小清被撞得踉跄了下，飞快旋身退后好几步才站稳。 人都没看清，她就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愣了会儿，笑着说：“没事没事，我才是对不起……你没伤到吧？” “啊，没有。”林小清抬头，下意识揉着被撞到的手臂，笑着说，“没事儿。” 不远处，孟清禾刚从食堂出来，看见女孩儿躬身给一个男生说着什么。 那男生满脸歉意，伸手虚扶。 女孩儿抬头，脸上歉意比男生还多。 “……”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互谦戏码？ 孟清禾没关注太久，弯腰开锁，抬腿跨上自行车。 骑车经过时，他听见少女声音小小地说：“四百好贵啊……不可以便宜一点吗？” 哧—— 孟清禾猛捏刹车。 女孩儿还在轻声讲价：“……三百五可以吗？” 店家面上一喜，开口就要答应，突然被人打断：“这二手车，真贵气。” “……”店家沉着脸看过去。 林小清只听见有人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便也回过头。 身后，孟清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超过两百的部分都是智商税，”男生勾起脚踏板踩上去，声音冷淡，“听懂了吗？” 第5页 “听、听懂了……”林小清还有些发愣，“谢谢……” 没等她把“学长”叫出口，那人就脚下一用力，自从车如疾风一般窜了出去。 林小清原地呆了半天。 所以说，除了高冷毒舌童真暴力，这位美人，他还有一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 ……真是个内外兼修的好美人。 第3章 图书馆钢琴部那边的反馈来得很快，没两天就发短信让她去面试。 一面形式很简单，就是简单回答几个问题，然后弹了两首曲子。 面试结束已是中午十一点半，寝室群里几个室友发消息说准备出发，让她直接到食堂门口集合。 到了食堂，室友还没来。 林小清把车停好，一抬头，好巧不巧的，又看见孟清禾。 偌大的校园，一周之内偶遇他好几次，真说不清是什么狗血缘分了。 她从小运气极差，什么倒霉事儿都能碰上，非常不讲科学道理。 所以，这么频繁地、不科学地遇上同一个人…… 林小清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该不会是她命里的克星吧？？？ 想起上次买车的事儿还没好好跟他道谢，林小清锁了车，乖巧地打招呼：“学长好，上次谢谢你。” 男生点了下头，语调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的，“车买了？” “恩恩。”林小清拍了拍车座，“买啦。” 孟清禾手里玩着车钥匙，淡声问：“多少钱？” “一百八。”林小清有点儿不好意思，声音放得很低。 孟清禾抬起眼皮看她，“恩，举一反三，不错。” 说完，转身就走。 “……” 林小清心情复杂。 这话听着咋就那么像嘲讽呢？ 孟清禾走上台阶，室友正在门口等他。 先前他和女孩儿说话的场景被众人看在眼中，几个人八卦之心痒得即将焚身，一见他过来，卫轩立刻就问：“那是谁那是谁那是谁？！” “一女的。”孟清禾脚步不停地朝里面走，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他妈！”卫轩绝望，“我是个瞎子还是傻子，我他妈看不出来那是个女的？！” 孟清禾伸手拿餐盘，脸上面无表情，“你看人是用眼睛还是用脑子了？不是一直用鼻子闻的？” “你他妈才是狗！”卫轩从阿姨手里接过餐盘，抽空道了声谢，继续回头大吼，“能不能好好说话！” “哎哎哎，”刘景逸拉开卫轩，挤到孟清禾旁边，笑嘻嘻地说，“一听这介绍就知道咱孟神对那女的没兴趣，你们就别指望了。孟神这辈子铁了心的要和我相依相守恩恩爱爱，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对吧孟神？” 孟清禾：“滚。” “好勒！” 刘景逸退下，卫轩立刻顶上。 “哎行吧行吧，既然你看不上，那介绍给我怎么样？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而且还没化妆，那脸可真水灵，一看就是个刚入学的小学妹。”卫轩侧身让过一个人，继续说，“我刚看了一眼，嘿你别说，身材还挺有料，腿也直，要不你就给我介绍介绍？” 孟清禾：“滚。立刻。” “我操！你变了！你变得不是个人了！你现在连兄弟的幸福都不顾了！”卫轩抱住他，“我不管，你必须得把那个小可爱介绍给我！” 天气还热，卫轩又刚打了篮球回来，一身臭汗，衣服都还是湿的。 孟清禾咬了下后槽牙，“滚！” 眼见大佬真的快生气了，齐喆连忙把卫轩拖走，苦口婆心地教训：“怎么又想要妹子了？你不是刚分手？” “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我现在急需移情别恋。”卫轩毫不惜命，拼死往孟清禾那儿拱，“哎孟神，孟孟，清清，禾禾，你给我介绍一下啊神神！” 一堆人正闹，就看见几个女生围在校园卡充值窗口旁，其中一个正好是先前和孟清禾说过话的那个。 此时，那女孩儿正拉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创可贴。 贴完，她还对着人家手臂轻轻吹了吹，然后抬头一笑，带着兴许是家乡特有的软糯口音说：“痛痛飞！” 孟清禾：“……” 卫轩揪着孟清禾衣袖的手僵住。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待那群女生走远，卫轩按捺住内心的疯狂尖叫，拽着孟清禾大力摇晃，压着声音喊：“你要是不介绍给我，我就跟你绝交！” “绝。”孟清禾毫不留情地说，“立刻。” “别啊神神！”卫轩捂心，“我的心脏已经被爱神之箭射中了！你就救救你兄弟的性命吧！” 孟清禾：“求你赶紧死。” “卧槽你不能这样！”卫轩嘤嘤嘤地说，“这么萌的小可爱你难道忍心她被别的大猪蹄子骗走吗？！” “……”孟清禾停下脚步，看了眼女生的背影，评价说，“是有点儿萌，但明显还是蠢占上风。” “孟清禾你不懂爱！”卫轩大声反驳，“你心如磐石！这么可爱的萌妹子都不能捂热你坚硬的石头心吗？” 孟清禾嫌弃得不想看他，凉凉道：“捂热了老子还能轮得上你？” 卫轩颤抖着指他，“我就说你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吧你还不承认！” 第6页 孟清禾：“闭嘴。” “没意思那就介绍给我啊！”卫轩扯着他说，“不然老子以后在寝室对着你撸吗？！” 顿了顿，他突然忸怩起来，“要是你愿意扮女装的话……人家也不是不可以……嘤。” “……”孟清禾沉默地将餐盘递给齐喆，一把揪住卫轩后颈衣领，拖着他往外走。 齐喆瞬间惊恐，“手下留情啊孟神……” “留不了。”孟清禾声音冷得能结冰，“我看他是想死。” “啊啊啊！”卫轩哀嚎，“齐妈妈救我！他要弄死我！他真能弄死我！” “女装是吧？”孟清禾冷笑，“怕是我穿了你不敢看。” 卫轩顿时又不怕死了，扯着衣领喊：“你敢穿我就敢看！” 孟清禾：“呵。” “我真敢看我告诉你！老子肖想一年多了！”卫轩吼得全食堂都能听见，“孟清禾我跟你说你要是穿女装老子立马弯！绝对不犹豫！那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全食堂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孟清禾脸上冰渣子都快掉下来了。 齐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远处，正在排队打饭的林小清也转过头来。 以她的听力，只能捕捉到刚刚那句话里的两个关键词：“孟清禾”，“女装”。 望着孟清禾远去的背影，林小清震惊得餐盘都端不稳了。 ——这位美人，居然还是位女装大佬？ ……他，居然真是位女装大佬？？？ 第4章 女装大佬的故事后来如何，林小清就不知道了。 当时只见孟清禾将一个男生拖出去，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她也没空再想这事儿，因为大一开始正式上课了。 a大四个年级开课的时间是一致的，到了周一去上课时，林小清感觉路上的学生明显增多。 大一没有专业课，大多都是素质类的必修课，以及高数高代数分这种公共必修课。 林小清周一的课程是满的，晚上还有三节素质类必修课——“大学生心理健康”。 素质类必修课是十二选八，大一大二每学期任意选两门没修过的，所以一门课可能会有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学生。 “大学生心理健康”在这十二门课程中最为抢手，据说上课轻松还给分高，多少人抢四个学期都抢不到。 林小清十几年没这么幸运过，居然第一学期就抢到了。 而且全寝还就她一个人抢到，当时大家都羡慕嫉妒好久。 结果晚上去上课时，林小清才知道老天果然是从不眷顾她的。 上课的是位女老师，一来就说：“上面说咱们这门课给分太高了，所以从这学期开始，这门课要压分，九十分以上的人数比例得减小，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争取能拿到为数不多的满绩分。” 底下顿时一片抱怨。 林小清深深吸了口气，翻开教材。 旁边坐了个穿蓝色格子衬衣的男生，低头看见她的教材，惊讶地问：“你居然预习了？！” 林小清摸了摸教材上的红色笔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种水课！”男生感觉世界观被颠覆，“居然有人预习？！” 林小清觉得他过度夸张，生怕引起老师注意，连忙压低制止：“嘘——小声一点！” 男生依然震惊，“你也太……” “我就是随便乱勾了一下。”林小清快急死了，说话又轻又快，“你别说话了……” 男生话音一顿，许久才问：“你大一的？” 林小清点头。 “怪不得……我还以为我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男生松了口气，继而小声安慰，“你放心吧，我专门问了，这个老师挺温柔的，上课也从来不抽……” “靠门第二列第五排的女同学，”女老师声音突然加大，“请你来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 “……”男生后半截话吞了回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操？” 林小清幽怨地看他一眼，又数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就是那位女同学，内心叹气，认命地站起来。 老师刚刚的提问她完全没听见。 本来就耳朵背，还一直被旁边这个人打扰。 林小清此刻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在老师确实比较温柔，非常善解人意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林小清低头翻到有答案那页，迅速浏览回忆，然后组织语言回答。 “很好，请坐。”女老师点头，笑着说，“我就是一眼看见你，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林小清羞涩地笑笑，手背在身后摸摸椅子，缓慢地坐下来。 “怎么了？椅子坏了？”旁边的格子衬衣凑过来，低头看了眼她屁股下面。 “没。”林小清有点儿不耐烦，答得很简略，“随手确认。” 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靠窗处最后一排，两个男生原本都低着头玩手机，听见老师抽人，其中一个男生放下手机看了眼，随后视线一凝。 直到林小清重新坐下，他才仿佛回了魂儿似的，猛地摇晃坐在旁边的人，压着声音说：“我操！我操神神！神神你快看！” 孟清禾啧了一声，烦躁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抬脚碾在卫轩鞋背上，“被屁梗着了么你？” 第7页 “嘶——我操！孟清禾我跟你说上次那事儿过了啊！再踩老子aj，今晚回去老子就拍你果照！” 嘴里这么说，其实也半点没介意。卫轩扯着孟清禾指了指右前方，神秘兮兮地说：“快看，看见什么了？” 孟清禾抬首看了眼，“人头。” “……”卫轩转过去看他，满脸不解地问，“哎我采访一下，您是不是每天都觉得活着特没劲儿？” “有点儿。”孟清禾重新低下头，平静地说，“但是至少我活着不浪费粮食，而某些人——是的我就是说你——活着是在给全球植物增加负担。” 卫轩平时被损惯了，一点儿没往心里去，又扯了扯他，还是指着那个方向，“那那个呢？内小仙女，她活着给植物增添负担了吗？” 正要去摸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孟清禾朝卫轩指着的方向看去，总算知道他在说谁了。 那个蠢萌的大一新生。 今天她把头发披着，看不见修长的脖子，但脊背依然笔挺。 女生脑袋小小的，侧脸柔和娴静，眼皮微微垂着，手里居然还在记笔记全教室最乖巧的学生。 孟清禾的视线停了会儿，然后收回去，淡淡道：“所见全是凡人，不知道你说的哪个仙女。” “……”卫轩心情复杂地放下手，半晌才说，“你他妈真是个活体杠精。” 顿了顿，他补充道：“一个长得贼他妈好看的活体杠精。” “再次警告你，”孟清禾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声音却冷得如同冰锥，“老子钢铁直。” * 第一节课，女老师只提了一个问题抽了一个人，林小清不幸成为这个唯一的存在。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女老师似乎突然想起还有抽人答问这回事儿，随口提了个问，又说：“这次我就按名单来抽吧，顺便认识一下大家。” 她低头看了眼选课名单，抬起头，“林小清，是哪位同学？” 林小清：“……” 她放下笔，站起身来。 旁边的格子衬衣捂住了胸口，喃喃道：“oh my god……” 另一边，孟清禾应声抬头，皱着眉说：“又是她？” “这小仙女……”卫轩砸吧下嘴，感慨地说，“运气不怎么地啊……” 讲台上的女老师也惊了一下，随后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也说明咱们有缘，那就请你来回答一下……” 答完问，林小清习惯性地伸手摸椅子，然后才坐下来。 衷心祈祷这位老师不要再抽问了…… 应了她的祈祷，老师后面的确没再抽问，不过到了第三节课，她又有了新的玩法——击鼓传花。 规则是让大家呈s形传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传到谁的手里，谁就得讲一个自己心理上的烦恼，然后由老师解答。 林小清的内心是绝望的。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逃课的可能性。 “一会儿你拿到瓶子千万别停，直接往后扔就行了。”蓝衬衣语重心长地说，“别管鼓声，直接扔。” 虽然这个人特别话痨，但心还是好的。林小清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矿泉水瓶被放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第一列，所以一会儿林小清接到的瓶子应该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她侧过身子，紧张地望着后面那位同学。 后面坐着个妹子，齐肩短发，正在与同桌说说笑笑，看起来很开朗。 很快，游戏开始。 老师手里也拿着个空的矿泉水瓶，在讲桌上咚咚咚地敲。 虽然是个老套的游戏，但毕竟每个人都得参与，所以大家都相当激动，整个教室里非常嘈杂。 嘈杂得，将击鼓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林小清不知道正常人的耳朵听起来是个什么情况，反正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嗡嗡声。 吵闹的说话声，击鼓的声音，全部搅和在一块儿，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分辨。 心跳得很快，耳朵也开始发热。过度的紧张之下，林小清感觉自己快要耳鸣了。 旁边蓝衬衣先传了瓶子，然后就在她耳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完全听不清。 一个字也听不清。 这么多种声音混在一起，对她来说太难分辨了。 为什么非得玩这种游戏呢？为什么非得提这种问题呢？ 林小清脑子里已经开始走神。 击鼓还没有停下来，后面的短发女生接到了瓶子。 林小清伸出双手，看着她。 短发女生调皮地对她笑了笑，和同桌一起小声地喊：“五！四！三！二！一！哈哈哈哈哈！” 瓶子被扔到林小清手里，鼓声停下了。 蓝衬衣怔怔地看着她，担忧道：“你怎么了？” 林小清下意识与他对视，眼睛却是空洞的，面上也全无表情。 短发女生推了她一下，“哎，同学，传给你了。” “……”林小清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知道。” 她手里紧紧捏着瓶子，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 “艹他妈这也太可怜了吧？！”卫轩忍不住吼起来，“就这么欺负我的小仙女？” 手机在孟清禾手里转了一圈，“谁欺负她？” “……”卫轩一怔，随后气愤道，“后面那女的！拿着瓶子不传在那儿秀什么秀？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第8页 “瓶子要是传你手里你也得这么玩。”孟清禾不以为意道，“况且也就回答个问题，算什么欺负？” “我……”卫轩皱着眉思索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刚刚那副样子，真是……怪可怜的……唉，看得老子心都碎了。” 孟清禾嗤笑一声，没说话。 林小清站起来愣了半天，直到老师开口提醒，她才低声回答：“我没有什么心理问题。” 老师微笑，温柔地说：“不是心理问题，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烦恼，都可以说。” “我没有。”林小清低着头，立刻回答，“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老师笑容僵了僵，“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问题。”林小清抬起头，坚定地重复。 女老师大概是觉得被驳了面子，有些尴尬，还有些生气。 “老师，”林小清察觉到老师的变化，声音弱下来，“我真的……一时想不出什么问题……” 蓝衬衣惊讶地望着她。 这女孩儿，先前看着挺乖的，不仅乖，还有点儿怂。 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脾气这么倔呢。 女老师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被人打断：“老师，我有问题，能让我回答吗？” 教室里所有人都回过头。 靠窗的最后一排，孟清禾手臂举得老高。 有人给台阶下，女老师也没再坚持，先让林小清坐下，随后对孟清禾点头，“你请问。” 孟清禾站起来，动作里带着一丝懒散。 他朝林小清看了一眼，嘴角略勾了一下，又很快沉下去。 全教室都等着看他能提出个什么问题。 孟清禾不以为意，认真道：“我一直有个烦恼，就是觉得身边大多数人都很蠢……很……呃，反应迟钝……我觉得和他们交流起来特别困难。这个问题梗在心里许久，不仅让我在人际交往方面遭受颇多挫折，也真的快要成为我的一个心理疾病了。请问老师，我该如何调整？” 女老师：“……” 满教室的同学：“……” 卫轩：“我操？你找打吗？” 孟清禾泰然地站着。 林小清：“……” 这还真是一位…… emmmm…… 相当独特的美人。 和一般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第5章 孟清禾那段话一出来，教室里的同学甚至都没怼他。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跑来搞笑的沙雕，并且十分配合地笑了起来。 连老师都以为他是故意调节气氛的，还面带笑容地耐心解答了他的问题。 只有卫轩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心话。 一度非常担心他下课后被堵在角落里揍。 待孟清禾坐下，卫轩连忙凑过去，小声说：“一会儿下课跟紧我。” 顿了顿，这傻逼又乐了，“老子今天就来当一次护花使者，英雄救美！我操有点儿带感啊哈哈哈！” 孟清禾懒得理他。 然而卫轩一直在旁边自嗨，嗡嗡嗡跟苍蝇似的，孟清禾没忍住，扯了下嘴角，“你护个屁。护舒宝吧你。” * 临近下课，老师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大家自由组队。六个人一组，下节课把名单报上去。 林小清现在连自己专业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完，更别说课堂上的同学了。 教室里人这么多，一时也没法知道有没有同专业的同学。 六个人，太难组了吧…… 她正打算放弃主动选择，让老师随便分配，旁边的蓝衬衣突然戳了她一下。 “组队吗？”男生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我看你也没熟人。” 林小清迟疑片刻，点头，“好。” 男生立时喜形于色，“那咱们再找四个人！” 下课铃响起，老师收拾东西离开，但大部分同学还留在教室里商量组队的事。 林小清决定躺平等死，剩下四个人就随缘吧，提起包打算走。 刚站起来，衣服被人从下面扯了扯。 她回过头，看见坐在后面的短发女生正冲自己笑。 “组队吗？”女生指了指自己的同桌，“我们两个人。” 林小清低头看着自己衣角，没答话。 击鼓传花事件尚且历历在目，她不太想和这个女生组队。 听老师那意思，期末成绩和这次组队是息息相关的，后面大家可能会一起做个什么课程设计或者答辩之类的。 这么皮的女生，容易脱离计划，不太适合和她组队。 毕竟自己是个行走的扫把星，全身上下都写着“倒霉”两个字。如果事情不能按照计划发展，那它未来的走向一定不怎么好。 然而旁边的衬衣同学就没那么多顾虑，一看是两个妹子，眼睛都亮了，立刻答应：“好啊好啊！” 短发妹子仰起头，用眼神询问林小清的意思。 林小清咬牙微笑，手指关节摁得咔咔作响。 “好啊。”她从牙缝里漏出两个字。 “那就只差两个人了！”蓝衬衣站起身，满教室扫视，终于将目光定在某个方向，疑惑地“咦”了一声。 短发妹子随着看过去，倏地抓起旁边女孩儿的手使劲摇晃，低声呐喊：“孟清禾孟清禾孟清禾！朝我们这边来了！好帅啊我的天！” 第9页 她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儿，看起来比较文静，在她的摇晃下苦笑，“淡定淡定，我隔夜饭都快被你摇出来了……” “哦孟清禾对对对，大一美赛得o奖那个，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真他妈牛逼。”蓝衬衣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就是长得……有点儿……有点儿……娘。” “你才娘呢！”短发妹一拍桌，吼道，“人家是方下巴，比你man多了好吗！什么眼神！” “哎行行行，”蓝衬衣不想和她争，连忙说，“过来了过来了。” 孟清禾走到近前，先将目光锁定在蓝衬衣身上，打量片刻，然后垂眸看向林小清。 刚刚见他往这边走的时候林小清就等着，想着之前人家又帮了自己一把，还是得道个谢的。 “学长好。”她拎着包，声音又柔又软，乖巧地喊人，“上课的时候谢谢你。” “不谢。”男生嗓音清冷，语气也极淡。 随后便是沉默。 短发妹紧张得无法呼吸，蓝衬衣一脸懵逼地看着刚对过话的两个人。 卫轩忙着风骚地冲林小清挥手打招呼，可惜对方没看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林小清先开口。 她缩了下脖子，将包提起来示意自己要走，轻声说：“学长拜拜？” “不拜。”孟清禾说，“来找你组队的。” “卧槽！”短发妹子没忍住。 孟清禾眼皮动了一下，没看她。 “和我们组队？”林小清摸摸脖子，又看向卫轩，迟疑地开口，“那你们……有几个人？” “和你组队。”孟清禾强调一遍，随后说，“我们两个人。” 林小清不是很懂他为啥非得强调这个“你”，也懒得问，直接点头，“行，那就我们六个，大家一起加个群吧。” “好。”孟清禾摸出手机，解锁屏幕，抬头看着她。 所有人都摸出了手机。 然后目光一致地看向林小清。 “……” 林小清紧张得咽口水，捧着手机望向孟清禾，小心翼翼道：“要不……学长你来建群？” “不。”孟清禾言简意赅，“你。” “你建吧你建吧。”蓝衬衣在她身后说，“不过你得先加我们啊。” 他把手机伸过去，“扫我。” 众人纷纷伸手机，“扫我。” “……” 行吧行吧扫扫扫！ 一分钟后，林小清盯着新添加的五个好友发愣。 “别愣啊！”蓝衬衣说，“快拉个群。” 林小清拉了个群，然后挨着问大家的名字改备注。 蓝衬衣叫左航，大二计科专业的。 短发妹子叫周可怡，她同桌沈妍，两个人都是工商管理学院大一的新生。 剩下一个就是孟清禾身边这个叫卫轩的男生…… 长得倒是还可以，身高腿长，五官硬朗，气质里带一点儿痞。 站在孟清禾旁边时显得他皮肤很黑，但在大多数男生中也还好。 这些都很正常，只是—— 他为什么一直朝自己抛媚眼？？？！ 过了会儿，林小清觉得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便关切地问：“卫轩同学，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眼皮……老是跳。” 说着，她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眼皮，非常迷信而关切地补充道：“右眼跳灾，卫轩同学今天要多注意啊。” 卫轩：“……” 气得不想说话。 孟清禾唇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 加完群，大家纷纷告辞。 临走时，蓝衬衣左航特别热情地拍了拍林小清的肩，摆手说：“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啊学妹！” 防火防盗防学长。 林小清疏离而客套地笑笑，“好的，谢谢。” 周可怡大概是脑子短路了，有样学样地说：“学长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啊！” 孟清禾没答话。 卫轩怜香惜玉惯了，立刻笑成一朵花儿，“好的学妹，慢走啊学妹！” 然而学妹不领情，翻了个白眼儿送给他。 倒是沈妍挺有礼貌，冲卫轩点点头，“学长再见。” 听到“学长”这个词，林小清一愣，这才认出卫轩就是那天在食堂里被孟清禾拖出去的男生。 那应该是室友了。 先前她不太确定这人的年级，都没敢开口叫学长。 毕竟这人看起来不怎么稳重。 片刻后，孟清禾迈开腿，“走了。” 林小清立刻点头，“学长慢走。” 卫轩俯下身，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问：“那我呢？” 这人突然拉近距离，林小清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后退半步，磕巴道：“学、学长慢走……” “哎！真好听！”卫轩嘴都快笑裂了，侧耳说，“再叫一声学长来听听。” “……” “猥琐。”孟清禾抬手，拽着卫轩后领把他拖了出去。 林小清目送两人离开，心里滋生出一点儿怪异的感觉。 上次在食堂里，卫轩明明说了什么女装的，还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诗她当时没听清，不过事后回想，也大概能猜到。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当时看着确实挺亲密的。 第10页 虽然孟清禾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卫轩一直在往他身上拱。 那场面，分明就是小情侣闹别扭。 林小清表示非常能理解。 毕竟孟清禾这颜值，啧。 然而…… 刚刚，那个卫轩在干吗？？？ 他确实是在调戏自己吧？ 他怎么能当着孟清禾的面那样呢！ 也太渣了吧！ 林小清抱着包，耸了耸鼻子，感觉特别心酸。 ——这世道，连孟清禾那种美人都要被渣了吗？ 太可怜了吧……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 “为什么阻止我撩妹？”被拖出教室后，卫轩一路都在嚷嚷，“你是不是想抢我的妹子了？！” “麻烦，”孟清禾松开他，“放过我的眼睛吧。” “老子这么帅！怎么就辣眼睛了？！”卫轩不服气地掰着手指头，“你说说，我哪里不好了？我给她们买包买口红，还带她们出去旅游！老子哪里不好？！” “你哪里都好。”孟清禾说，“就是属性不好。” 虽然知道接下来肯定会被嘲，但卫轩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我属性怎么了？” 孟清禾冷笑：“你属泰迪。” “呸！”卫轩大怒，“那叫爱的结合！有没有文化！” 顿了顿，他低声说：“老处男你懂个屁……” 孟清禾磨牙，“皮又痒了。” 卫轩：“老处男老处男老处男……啊！” …… 十分钟后，卫轩躲在厕所里给齐喆打电话，梨花带雨地哭诉：“齐妈妈救我……孟清禾要砍了老子第三条腿……呜呜呜老子现在三条腿都疼……” 齐喆：“……” 第6章 晚上回到寝室，林小清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图书馆钢琴部那边发过来的录取通知。 她之前过了一面之后，隔天就被叫过去参加二面。 二面比一面还简单，主要是确认一下她的态度是否端正之类。 按照短信里的要求，林小清先加了钢琴部的群，群成员加上她只有五个人。 里面群名片为“夏筱”的人立刻发消息：【欢迎新成员！】夏筱就是推荐她报名钢琴部的那位学姐，之前去面试的时候，学姐还主动跟她做自我介绍。 特别温柔而且热心的一个人。 林小清挑选半天，回了个萌萌的表情。 【夏筱：小清先改下群名片吧，等会儿我发个文档给你】林小清依言改了名片，没多久，夏筱私戳给她一个名为“图书馆钢琴部细则”的word文档。 文档里提到一些注意事项和工资，末尾附了一张排班表。 工资是按时计薪，一百块钱的时薪，看起来还可以，但按照图书馆每天半小时的演奏时间，一个月也就两三百。 就这还得看排班情况。 林小清切回短信界面看自己卡里的余额，两三百连个零头都没有。 赚钱太难了叭……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工作特别轻松，还能顺便练琴。 夏筱在群里提醒她这周开始就得按排班表上工作，她连忙回了个“好”，然后退回去把文档里的排班表截出来，放在桌面上。 她这周排班只有一次，在周三下午的六点到六点半。 到了周三，林小清特地穿了一条白色纱裙，不规则的轻纱垂至踝骨，脚上穿了双白色的平底单鞋。 这个时间点正是吃饭的时候，图书馆里走动的人很多。 她拉开琴凳坐下，手指搭在琴键上，略微有些紧张。 缓慢地深呼吸之后，拇指摁下了第一个琴键。 在图书馆里演奏的曲目可以由自己定，只要是舒缓的曲子都可以。 然而前两天林小清专门卡着时间来听过几个学长学姐弹的曲子，发现全都是古典钢琴曲，而且重复度很高。 第一天上班，她也不敢太特立独行，只好选了几首肖邦。 第一首是脍炙人口的《降e大调夜曲》，左手部分平和如夜色下缓流的溪水，而右手部分则带着些华美的色彩，仿若由溪水反射的细碎月光。 肖邦不仅是作曲家，还是位充满浪漫色彩的钢琴诗人，曲调如同诗句一般，隐含无数言语所不能道尽的深意。 琴声响起来的时候，准备走出图书馆大门的好几位同学都回过头。 大厅中央的三角钢琴前，少女一身白纱裙，头发半披着，脊背挺直，手臂修长，按在琴键上的指节分明而有力。 下方，女孩儿右脚踩着钢琴踏板，裙摆垂落，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 图书馆以前不是没有人弹过《夜曲》，但从这个女孩而指下流出的琴声里有着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非常静谧。 “这个小姐姐，气质好仙啊……”一个女生捏着手机，对旁边同伴说，“怎么办，我有点儿想勾搭一下……” 同伴瞥她一眼，“弹钢琴的小姐姐气质不都挺仙的么？” “这个不一样……”女生小声地说，“这个长得也很好看……” “那你去呗。”同伴嗤了一声，“说什么气质，还不是看脸。” * 林小清弹琴的时候非常专注，完全沉入自己的那方小世界，一点儿也感知不到身边环境。 再加上她耳朵不太好使，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基本就隔绝掉了。 第11页 直到几首曲子弹完，她才发现旁边站着个女生，正抱着手机看向自己，眼神极其殷切。 离开钢琴，林小清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了。 她站起来，有些局促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姐姐，”女生把手机递出来，屏幕对着她，上面赫然是个大大的二维码，“加个微信可以吗？” 林小清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纠结良久，她还是点点头，摸出了手机。 加完微信，女生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挥着手机说：“很高兴认识你！有机会请你吃饭呀小姐姐！” “哎……”林小清还想问一下对方的专业和姓名，那女孩儿就拉着同伴跑得没了影。 她低头看了半天，改了个非常生硬的备注：图书馆扫码加的女生。 回身收好琴谱，正打算离开时，她感觉自己余光中似乎捕捉到两个熟悉的人。 转过头，便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孟清禾，和……正冲她飞奔而来的，卫轩。 “小仙女！”卫轩用气音嚷嚷，“我们刚刚在楼上看见你弹钢琴了！” …… 渣男来了。 林小清拼命忍住心中嫌弃，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尽量礼貌地打招呼：“学长好。” 孟清禾一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拎着包，还在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而卫轩已经跑到她身前了。 “好啊好啊。”卫轩笑嘻嘻地说，“你居然还会弹钢琴啊？也太仙了吧！” 林小清有点儿冷淡地“恩”了一声。 卫轩：“你今天这裙子也好仙啊，发型也好看，钢琴弹得真好听，我的天，我听得耳朵都酥了！” 林小清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卫轩把她从头夸到尾，彩虹屁听得她耳朵都红了。 过了会儿，孟清禾才终于过来，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卫轩从她身边拖走，同时开口道：“抱歉，没栓牢。” 林小清：“……” “你先走。”孟清禾说，“我拉着他。” “……”林小清简直尴尬得头发都有些僵硬，“也、也没什么的……” 嘴里这么说，脚上已经加快速度走出了图书馆。 她主要是怕卫轩在图书馆闹起来，这个人嗓门儿有点儿大，之前在食堂已经见识过了。 卫轩果然很快就跟了上来，两步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地说：“小仙女回寝室吗？学长送你呀，学长有车。” 林小清本来想说她也有车，忽然又想起因为今天穿了裙子，所以是走路过来的。 这么一愣怔，卫轩已经当她答应了，两步跑到自己的自行车面前，开了锁骑过来停在她面前。 林小清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 卫轩拍拍自己的后座，炫耀道：“真皮软垫，小仙女快上来试试！” “不了学长。”林小清委婉地拒绝，“我裙子不方便坐自行车，会绞进去的。” 卫轩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也是，仙女怎么能坐自行车呢，下次学长开小奔驰来送你。” 林小清见他越说越没谱，差点儿没忍住翻个白眼。 还好及时到来的孟清禾拯救了她，一脚踢在卫轩自行车后轮上，“赶紧滚。” “我不！”卫轩从自从车上下来，“我要陪小仙女走路！” 孟清禾干脆不理他了，侧头问林小清：“回寝室？” “恩。”林小清点头。 “行吧，顺路。”孟清禾又踢了卫轩一脚，“走。” 这一脚直接踢在卫轩屁股上，但他居然也没恼，傻乐着把自行车退到另一边，与林小清并肩走着。 孟清禾去取了自己的车，离得挺远地推着。 “学妹住哪个园儿啊？”卫轩问。 林小清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只希望快点走完这段路。 孟清禾偏头看了眼，忽然说：“你琴弹得不错。” 他离得远，林小清又在走神，便没听清，茫然地看过去，“什么？” 孟清禾却没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见对方没有重复的意思，林小清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 走了两步，孟清禾蓦地开口，声音加大，重复道：“我说，你钢琴弹得不错。” 林小清怔了一下，抬头望过去。 男生嗓音里自带一些清冷气，语气又极平淡，听起来总是很有距离感。 但这一刻，林小清竟然觉得他莫名有点儿温柔。 因为她听清楚那句话了。 “我从小就学。”林小清缓慢地说，“不过还是只有业余程度的。” 惯常的谦虚客套话，孟清禾寡淡地勾了下唇，没再说话。 “哎，小仙女，”卫轩见缝插针地找话题，“那你学了几年啊？” 他这句话语气特别温和，声音变得小了许多，再加上路上人多噪音大，林小清还是没太听清，抬头问：“什么？” 卫轩微怔，继而小声嘟囔：“走个路也能走神吗？我站这么近都没听清……” 孟清禾皱了皱眉。 “我说你学琴学……” “你不是想让我帮你爬个数据么？”孟清禾突然开口打断卫轩，“五秒钟之内消失，我就帮你。” “卧槽！” 卫轩猛地扭头看他，在妹子和数据之间纠结了一秒，抬脚就坐上自行车飞奔出去，老远还在喊：“说话算话啊——” 第12页 孟清禾看也没看他，推着自行车朝林小清这边走了两步，低下头问：“我说话你听不见？” “恩？什么？”林小清习惯性问了一句，忽然察觉到什么，扭头对上他的目光。 男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快了几分。 “我说，”孟清禾加大声音，缓缓道，“你今天挺漂亮。” 第7章 猝不及防被夸奖，林小清先是有些惊讶。 随后她想起孟清禾刚刚还特意将卫轩支走……结果就为了夸她漂亮？ …… 林小清感觉有点儿混乱。 这两个人，到底谁渣谁？ emmm也不能算渣吧，毕竟孟清禾也就特别正常地夸了一句，和卫轩那种堪称骚扰的直白程度天差地别。 虽然……呃……也是有点儿奇怪就是了…… 难道是为了报复？ 可要报复也得当着卫轩的面儿啊，不然爽点何在？ 又或者……美人舍不得当面报复，就只能这样暗戳戳地自我满足一下？ …… 卫轩大渣男！ 太渣了！ 人神共愤！ 林小清压抑着内心的复杂情绪，半晌才说：“谢谢学长。” 孟清禾低头看她，似是觉得有趣，无声地一笑，“不谢。” 啊…… 看把美人伤心得…… 都不高冷了…… 林小清心里义愤填膺，正想着美人今天简直温和得不正常，便听见他又说：“我先回寝了，你慢走。” “？？？” 说完，他也没看自己，抬腿跨上自行车，脚一用力，车轮滚动带着他窜了出去。 直到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林小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是，现在的男生都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感情先前说顺路的人不是他？？？ 反正走路没事儿干，林小清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 她把这事儿从头捋了捋—— 先是卫轩过来献殷勤，随后孟清禾找借口把他支走，再然后，孟清禾暗戳戳说了句自我满足的话，然后立刻落荒而逃了。 事情顿时就变得清晰起来了呢。 孟美人真是腹黑又别扭呢。 卫轩大渣男！ * 孟清禾回到寝室时，卫轩刚好从厕所出来。 看见他，卫轩惊得手都忘了洗，“你怎么这么快？” 作为一个男人，这句话让孟清禾本能地感到不适，但他只是眉毛跳了跳，语气平静地说：“正常车速。” “卧槽！”卫轩从阳台走过来，“你把小仙女一个人扔下，自己先骑车回来了？？？” “洗手。”孟清禾指了指卫轩脚下。 卫轩立刻停步，举着手嚷嚷：“你他妈让小仙女一个人走回寝室？？？” 孟清禾将包挂好，书放在桌上，“她是没腿还是没眼睛，一个人不能回去？” “天都快黑了！”卫轩指着窗外吼，“她这么漂亮一小姑娘！你让她一个人回去？！” 九月份，不到七点的时间，外面天色虽有些沉，但离黑还早得很。 孟清禾头都没抬，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开口：“别和我说话，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卫轩颤巍巍地指着他，“我看你是这辈子都甩不掉处男标签了！” 孟清禾扭过头，眼神冰冷，凉凉道：“你刚刚进厕所，是去糊嘴了是吗？” * a大开学开得晚，没上多久的课，就到了放国庆假的时候。 寝室里面何思蕾是本地人，假期就直接回家了，罗芮的男朋友这几天要过来看她，张柠也有朋友要约。 只有林小清，既不打算回家，也没有出去旅游的计划，放假这几天，她一直宿舍蹲。 后来何思蕾提前回寝，罗芮和张柠也约会结束，四个人才一起去逛了两次街，总算没让林小清窝在宿舍长蘑菇。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学校里有个大规模的活动，就是社团招新。 各个社团的棚子早在放假那几天就搭好了，宣传也都做得很到位，大一还没开学的时候，这些社团就有了招新群。 林小清之前也加了几个钢琴社和音乐社的群，找不到钢琴练习的那几天，她还专程去群里问过，学姐们纷纷保证只要入社就有琴练。 但是她不太想加入社团。 她只是想练个琴，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做。 上大学之前林小清就想好了，开学之后要好好学习，多参加比赛和实习，争取以后能够保研，社团什么的，她打算一个都不参加。 所以到了社团招新那几天，她除了上课，连寝室门都没出。 招新的最后一天，下午四点左右，何思蕾上完课回到寝室，见林小清一个人在那儿刷四级题，说什么也要把她拉出去围观招新。 林小清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做完题就去。 社团招新会持续三天，早上九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 林小清赶在五点钟的时候做完了题，刚放下笔就被何思蕾拉了出去。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往招新的那条大道上狂奔，总算赶在结束之前到了。 招新到达尾声，有些社团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宽阔的大道上统共也没几个人，看起来特别凄凉。 第13页 但何思蕾依然兴致高昂，拉着她从头逛到尾，申请表都交了四五个。 期间林小清一直被何思蕾怂恿，但都被她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了，一个名也没报。 最后，何思蕾拉着她走到一个装扮得花里胡哨的棚子面前，里面还坐着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看见她们走近，几人都面带笑容地站了起来。 林小清抬头看了一眼，棚子顶部写着社团的名字——聆音声社。 “学妹对配音感兴趣吗？”里面男生最先开口，伸长手臂递出来一张宣传单，“我们社团里有很多同好……” 男生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们俩。 何思蕾平时就爱听广播剧，显然很有兴趣，手里捏着宣传单，转头拼命对林小清使眼色。 林小清笑着摇摇头，“我就不了吧……我对这个……” “卧槽！妹子妹子！”她刚开口说了没两句，里面穿着半身裙的女生突然惊呼一声，抓起宣传单就扑过来，“我们社团很好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有！除了配音我们还有很多二次元同好！三次元也能聊！你考虑一下啊妹子！你进来，学姐请你吃饭！” 林小清被吓得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位学姐。 旁边的女生扯了扯半身裙的衣服，无奈道：“你冷静点，吓到学妹了。” “千载难逢不嗲不尖不刺耳的自然的软妹音啊！太甜了呜呜！”半身裙学姐激动得眼睛放光，盯着林小清大声喊，“学妹你真的考虑一下，学姐给你跪下了！” “她要加的！”林小清还在愣怔之中，何思蕾陡然抓起她手腕将她拉了过去。 林小清：“？？？” …… 五分钟后，林小清抱着软乎乎的仓鼠公仔，满脑子恍惚地被何思蕾拖着往寝室走。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干什么？？？ “配音社也太好了吧！”何思蕾还在喋喋不休地感叹，“我们逛了那么久，只有他们社团这么大方，居然报名送公仔！这个公仔质量还挺好的，我看用来当奖品都绰绰有余的，小清你说是吧？” 林小清看了看何思蕾怀里的黄色公仔，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灰色公仔，一脸茫然，“啊？” “就加个社团嘛，”何思蕾挽住她，语重心长地说，“咱们作为大学生，业余生活还是应该有，你不能整天闷在寝室和图书馆啊！就加一个社团，不会很忙的啦！” 林小清低低地“恩”了一声。 之后，她用了足足一晚上来消化自己已经报名社团这个消息。 还是个，她完全没接触过的配音领域。 什么二次元三次元什么同好的…… 那个半身裙学姐说的话，十个字有八个她都听不懂…… 晚上躺在床上，林小清实在有些好奇，就去查了一下配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去听了几部广播剧。 然后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凌晨…… 这都是些什么神仙？？？ 声音这么好听的吗？？？ 而且晚上躺在床上听，能让人觉得特别放松。 总之，就感觉……还挺有趣的…… *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晚上睡得比较晚，林小清难得赖了会儿床，也没吃早饭，到了十二点，她直接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老远就看见前方大道上围了许多人。 何思蕾爱凑热闹，立刻就拉着三个人跑过去。 百忙之中，林小清偏头看向道路一侧巨大的喷绘展架，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书法字——记者团招新。 这阵仗，比昨天的社团招新霸气多了。 “麻烦已经拿了报名表的同学不要围观，给别的同学让出一点位置！”人群里，一个男生的声音传出来。 这语气，也和昨天社团招新的软萌学长学姐不一样，几乎算得上严厉了。 林小清有点儿好奇，这样也能招到新？ 人群应声散开了些，林小清终于看见里面的场景，随后便是一愣。 喷绘展架旁边，身材颀长的男生站得笔直，一身清冷气质与周围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今天穿了件禁欲的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隐约露出一点儿锁骨。 因为太阳比较大，人又挤在一处，他脖子上出了点儿汗，喉结凸显之处微微湿润，看起来反而十分性感。 周围好几个女生围在孟清禾旁边问问题，一会儿问他在哪个部门，一会儿问他是哪个学院的，更有大胆的直接开口要微信号…… 男生始终面无表情，衬衣袖子挽至臂弯，手里拿着一沓铜版纸宣传单，有人开口说话，他就抽出一张宣传单递过去，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林小清挤进去的时候，旁边两个女生正拿着报名表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激动地小声说：“那个男生真的好帅啊！” 她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儿同情孟清禾。 这里站着好几个学长学姐，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孟清禾，杵在那儿像个好看的人形立牌被人围观，一看就是专门拖过来当成揽客花瓶的。 所以脸长得好看也不全是好事啊，前有渣男玩弄感情，后有社团出卖色相…… 这世道，啧。 林小清抬头看向后面的喷绘，心想这什么狗屁社团这么逼迫社员，打死她都不会加入。 第14页 何思蕾原本冲在最前面，看见孟清禾时也是一愣，不过好在孟清禾本来就是同院学长，之前也见过，因此她没把花痴表现得太明显，只多看了几眼，随后从桌上拿了四张报名表就打算撤。 刚撤到一半，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见了我不打招呼？” 何思蕾一愣，正想着孟清禾怎么会认识自己，就听见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软软道：“学长好。” 她惊讶地看向林小清。 林小清正万分尴尬地对孟清禾笑。 这要是平时，她肯定出于礼貌也要打声招呼的，但现在这个场景，她莫名有点儿不敢跟孟清禾说话。 谁成想…… 唉，感觉孟美人的高冷人设在她这儿快要立不住了…… 孟清禾淡淡“恩”了声，随后递过来一张宣传单。 林小清下意识接住。 “欢迎报名记者团。”孟清禾干巴巴地说。 林小清：“……” 听听这不情不愿的语气！ 天呐！孟美人真的太可怜了叭！ 第8章 回寝室的路上，林小清粗略看了看孟清禾给她的那张宣传单。 原来记者团不是社团，而是和校学生会、校团委、广播站等几个组织一样的，被大家戏称为“官方”的组织。 学校的校报以及学校官网上的新闻都是由记者团在负责。 怪不得动静那么大呢，而且态度也和社团不一样，招新的学长学姐看起来都有点儿凶巴巴的。 起先林小清还以为他们是仗着孟清禾的美色才那么有恃无恐，结果人家本来就是棵大树。 前段时间林小清见识过广播站的招新，那阵仗简直了，听说每年报名的能五六百人，但最终只收十个新人。 学生会校团委就更高冷了，他们压根儿不会有招新活动，都是自己看着时间去活动中心报名。 将宣传单浏览完，正想要随手扔掉的时候，林小清突然被下方几个字吸引了目光—— 师徒制。 “师徒制是什么意思啊？”林小清下意识问出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去听了记者团的宣讲会。”何思蕾跑过来，指了指她手中的宣传单，“师徒制就是，你如果进了记者团，就会有一个师父手把手地教你。” 认真地听完，林小清抬起头问：“一对一吗？” “对。”何思蕾有点儿激动地说，“而且记者团里面的全是大佬，绩点几乎都是4.0以上，后面不是保研就是出国，真的都特别厉害！如果能有个师父带，那不仅是记者团里的事情可以交流啊，其他的生活上学习上都可以交流一下的……” 说到这儿，何思蕾突然露出蜜汁微笑，“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下师徒恋哈哈哈哈！” “啊，这样……”林小清把宣传单叠了叠，扔进了垃圾桶。 何思蕾：“……” 小丫头油盐不进，何思蕾正打算再劝一下，前面张柠忽然回过头说：“我和芮芮都打算报一下这个，你们俩呢？” 林小清一愣，“什么？” “就是我们三个都打算报记者团了！”何思蕾在她耳边说，“你也一起嘛！” 林小清有些诧异，“芮芮也报吗？” 罗芮抬了下眼镜，冲她点点头。 “可是……”林小清还有些犹豫，“这个应该挺忙的吧……” “但是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能认识很多大佬，以后参加比赛组队也方便，消息来源也更丰富。”罗芮理智地建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何思蕾补充：“而且还有帅哥。” “……帅哥什么的，我其实不是很那什么……”林小清咳了一声，“那我也试试吧。” 四个人一回到寝室就开始填申请表，在申请哪个部门的问题上犹豫不决。 记者团分五个部门，其中的内容部又分为文字组，影视组，美工组，审阅组等四个组别，申请的时候要填明自己申请什么组。 “你们说孟清禾会在哪个部啊？”何思蕾咬着笔问。 “应该在内容部吧，”罗芮猜测道，“他看起来挺文雅的，感觉是做文字工作的那种人。” 何思蕾低下头，“那我就申文字组啦！” “蕾蕾就是奔着帅哥去的。”张柠笑着说，“小清想进哪个组？” 林小清看了半天部门介绍，有些犹豫地说：“感觉除了文字组，其他的我都不太行……” 几个人确定好申报的部门，下午就把申请表交了过去。 此时孟清禾已经不在那儿，现在也不是用餐高峰期，记者团的招新摊位只有一个学姐坐在那儿玩手机。 何思蕾拿着四张申请表过去，学姐头也没抬，冷淡地“恩”了一声。 往回走的时候，何思蕾十分不满，“这态度也太冷了吧！之前开宣讲会的那几个学长学姐都挺好的……唉，希望我面试的时候千万别遇上她……” “管她干哈？”张柠不以为意地说，“咱不稀罕她态度好。” “恩恩！”何思蕾点头，“柠姐说得是！” 林小清心里也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同样是高冷，孟清禾给人的感觉是他性格如此，但这位学姐，就让人觉得她有点儿目中无人。 …… 难道是她太以貌取人了？ 第15页 林小清担忧地想，完了，她变得肤浅了…… * 两天之后，记者团就发来了短信，通知大家在本周五晚上面试。 配音社那边的面试通知也到了，却比记者团还要晚一些，定在下周三的晚上。 到了周五，寝室里四个人一起到了面试地点。 记者团不愧为官方组织，直接包下了整层楼，每个组分配两个教室，一个等候室，一个面试室。 从教室外面的指示牌能看出来，记者团内部的每个小组都各有风格。 文字组的两个教室外面都只简简单单挂了个白底的牌子，上面写着“文字组”三个楷体字。 而对面摄影组的两个教室就阔气一些，直接拉了一条长长的横幅，除了“摄影组”三个字，还挂了很多展示照片。 美工组就更丰富了，两间教室外面都挂满了手绘画。 林小清和何思蕾先进了文字组的等候室，两个人拿了号码牌，十多分钟后，有学长过来让她们抽题。 ……居然还有笔试？ 林小清伸手在盒子里抽了一张纸条出来，学长看了眼，递给她一张空白的a4纸。 “根据纸条上的内容，写一篇400到600字的文章。”学长说。 “啊？”林小清反复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惊讶地问，“就……一个顿号？” “一个点。”学长笑着纠正。 “这……” 也太抽象了吧！ 学长说完就回到第一排去坐着了，林小清只好独自苦闷地咬笔头。 又过了半个小时，学长叫到了何思蕾的号码，让她去隔壁面试。 她们俩的号码是连着的，也就是说下一个就到自己了。 林小清一时有些紧张。 小作文已经写完了，在这么抽象的命题之下，林小清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个啥。 何思蕾的面试结束得很快，不过五分钟，学长就叫到了林小清的号码。 她低头再次快速看了看自己的小作文，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教室。 关上教室门，一回身，林小清忽然愣了下。 文字组等候室对面，孟清禾正背靠着墙，低头看着一沓照片。 他确实……长得太好看了。 只这么站着，就好像一幅精致的画。 微微低着头的角度，能看见他比寻常人更为凸出的眉骨和浓密细长的睫毛，鼻梁也显得愈加挺拔。 或许是没有了冰冷眼神对视的缘故，再加上额前头发掉落些许，将他整个人趁得出奇的柔和。 见他没注意到自己，林小清也没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进了旁边教室。 面试室里黑压压地坐着二十多个人，刚抬起头时吓了她一跳。 不得不再次感叹，记者团这阵仗真是够大的。 “请在白板上写下你的专业和名字。”坐在第一排的学姐笑着朝她做个了“请”的动作。 林小清依言过去。 她以前学过几年书法，练的是小楷，字体娟秀工整，精巧细腻。 写完名字，后面有个男生陡然开口道：“字写得不错。” 说话的声音比较小，林小清没听见，接着写下自己的专业。 回过身，先前那个学姐又说：“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林小清怕一会儿后面的人提问她听不清，便一边做自我介绍，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挪了几步，最后几乎能挨着第一排的课桌了，她才停下来。 好在前排几个人也没说什么，听完自我介绍，随口提了几个问题。 前面的问题都挺常规，无非是小作文的构思，写作的意义和主旨之类的，之后有个学长问她对于新闻的看法，问题就开始发散起来。 面试的时间过得艰难而缓慢，林小清感觉教室里二十多个人好像都问了自己问题，心里正想着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忽然有人问：“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是个男生的声音，而且还挺耳熟的。 林小清抬眼望过去，随后怔在当场。 问问题的人……是卫轩。 因为教室里人太多，而她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所以竟然一直都没看见他。 此时的卫轩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摒弃吊儿郎当的那一面，卫轩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严肃，搞得林小清说话都有些磕巴。 “喜、喜欢看小说和……散文诗……” “恩。”卫轩板着脸，手里的笔在桌上敲了两下，“那你最喜欢哪些作者？” 这问题一出，旁边几个人都诧异地转过头看他。 林小清也是一愣，“啊？” 卫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语气不怎么好地重复：“问你喜欢哪些作者。” 前排学姐立刻扭头瞪他，低声吼了一句：“你凶个锤子！” 卫轩看着林小清，冷冰冰地问：“我吓到你了么？” “啊……”林小清还震惊于这人的变脸技术，反射性摇头，“没……” 卫轩绷了三秒，突然裂开嘴，笑嘻嘻地说：“那你喜欢我这样跟你说话呢……” 他垮下脸，沉着声音，“还是这样跟你说话？” 林小清：“……” 戏精！！！ “啧老鼠屎。”前排学姐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笑着看向林小清，“那我们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了，如果后面还有面试的话，会给你短信通知。” 第16页 “哦，好的。”林小清弯腰鞠躬，临走时，以看傻子的复杂眼光看了卫轩一眼。 待她关上教室门，里面立刻闹嚷起来，依稀能听见“卫轩神经病”之类的话。 总之，除了卫轩的那两个问题，别的她都回答得不错。 一松懈下来，她就有点儿想上厕所，于是掏出手机给何思蕾发了个消息过去，直接往厕所那边走去。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再往外还有个露天的空中回廊。 林小清从兜里摸出纸巾，正要推门进厕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点儿声音。 她从小谨慎惯了，瞬间脑补出厕所偷窥之类的事件，于是松了推门的手，凝神寻找声音来源。 好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回廊那边传过来的。 这时候已将近晚上九点，回廊那边没有灯，一般都不会有人走。 林小清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悄悄地贴着墙过去。 走近了，她才依稀听见那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好像还在哭。 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变态色狼了。 林小清松了口气，关掉手电筒正要离开，突然有人抓住了她是手腕—— ！！！ 一瞬间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是我。” 清冷的嗓音传来，林小清这才看清，抓她的人是孟清禾。 他就靠在拐弯处的墙壁上，这时候只探出半张脸，手臂伸出来抓着她。 林小清猛地喘了口气，半晌才问：“什、什么事？” 孟清禾放开她，微微皱了下眉，“吓到你了？” 林小清点头，拍拍胸脯，咽了口唾沫说：“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听见我……”说到一半，孟清禾停了下来，看着她，声音稍稍加大，“有纸吗？” “啊，有。”林小清把手里还没用过的纸巾递过去。 “谢了。”孟清禾接过纸，重新缩回墙壁后面。 林小清原地站了会儿，见他没有再出来的意思，便回身进了厕所。 * “我以为我看起来没那么好搞定。”孟清禾把纸递给旁边的女生，语气平淡。 “我、我也……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这么不留情面……”女生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 孟清禾声音更冷了些，“原来你喜欢被人吊着。” 女生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行了，回去吧。”孟清禾站直身子，“从楼梯走。” 他转身，刚迈出半步，被女生扯住了衣角。 “孟、孟清禾……”女生咬着唇，指尖有些发抖，半晌才说，“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后面那半句话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但孟清禾还是听见了。 他顿住脚步，勾唇冷笑了一声，“我挺喜欢女的，只是不喜欢你。” “……”女生松了手，才止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孟清禾没看她，抬腿转了出去。 * 林小清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女生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差点重新撞回厕所。 她稳了稳心神，一抬头，正对上孟清禾的目光。 男生的眼神依然冷漠而疏离，看见她也只是略点了点头，脚下一步不停。 回廊上女生的哭声一点儿也没有弱下去的趋势，林小清原地犹豫片刻，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黑暗里，女生蹲坐在墙边，哭得全身一抽一抽的。 林小清摸出剩下的半包纸，抽出两张，在女生面前蹲下来。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把纸巾递过去，然后犹豫地，拍了拍女孩儿的背。 “他肯定……肯定是骗我的……”女孩抽泣地说，“他分明……就是……喜欢男人！” 因为在哭，女生每个字的发音都不太准，林小清也没听清，但最后那四个字是被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出来的，林小清听得很清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见的时候，林小清还是震惊了。 再看向眼前这女孩儿的时候，她的目光里就带了许多同情。 轩禾is rio…… 女孩儿真可怜…… 孟美人好专情啊…… 卫轩大渣男！ 第9章 记者团的面试流程非常繁琐，来来回回一共三次面试，才公布最终录取名单。 寝室里只有罗芮和林小清被录取，发来的短信通知说会有人和她们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林小清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记者团的短信通知时间刚好卡在配音社前面，第二天她又忙忙碌碌地去参加配音社的面试。 经历了记者团的面试，就感觉社团的面试简直不能更轻松，学长学姐们的态度都非常温和，问问题跟聊天儿似的。 面试完以后，林小清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录取通知。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配音社的面试原本也是有两轮的。 ……想起之前那位学姐，林小清总感觉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走后门”了。 * 记者团的那位师父，一直到周五晚上才跟林小清联系。 两个人加了微信和扣扣，师父开口就是周六约饭。 这也是记者团的传统，何思蕾之前有提到，说每一个徒弟进门，师父都会先请徒弟去吃个饭。 第17页 配音社也有个入社聚会，时间定在周六晚上，于是林小清和师父约了周六中午。 聊天结束之时，林小清突然想起自己还没修改备注，便顺口问了句师父的姓名。 对方沉默良久，随后发来两个字： 【卫轩】 林小清：“？？？” 林小清：“！！！” 林小清：“……” 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现在退团还来得及吗？ …… 何思蕾说，记者团招人，其实就是师父选徒弟，只要有师父看上了哪个人，那这个人就可以进记者团，要是没有师父愿意带，那这个人就算再优秀，也不能进。 所以看见“卫轩”两个字的时候，林小清真是又感激又害怕。 感激卫轩能看得上她，害怕卫轩看上了她…… 平心而论卫轩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在学院里他也是拥有姓名的人。 长得还痞帅痞帅的。 就是太渣了…… 林小清觉得自己被“走后门”就算了，总不能还莫名其妙地被“小三”吧？ 认真地考虑了一晚上要不要退团的问题，林小清决定还是再观望一下。 如果周六中午约饭的时候，卫轩还像以前那样，一点儿都没有作为师父的端庄，那她就果断退团。 到了周六，林小清认真挑选了一套十分朴素的衣服，上半身是简简单单的深色t恤，下半身牛仔裤和运动鞋，脑袋上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利落，而低调。 卫轩约的地点是一家私房菜餐厅，这家餐厅林小清听说过，算是学校周围最高档的餐厅之一，开学这么久她还一直没去过。 到了餐厅，有个穿灰色棉麻长裙的小姐姐将她带到包间，敲了两下门，然后伸手一推—— 包间里，坐着……三个人？ 林小清对小姐姐道了声谢，进屋关上门，有些局促地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里面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卫轩，还有一个，居然是孟清禾。 这两人……简直形影不离，经常能看见他们俩在一块儿。 剩下的一个人也是男生，身高大概不是很高，坐下来时比孟清禾低了一个头，面相也显小，是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看起来挺乖巧。 林小清旁边坐着卫轩，对面就是这位娃娃脸。 虽然不认识，但她坐下来的同时还是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 娃娃脸看起来有些紧张，手里一直在整理本来就摆得端端正正的餐垫，回笑的时候也带了几分羞涩。 “人齐了，”卫轩拿起菜单，左右看了看，将菜单放到林小清这边，笑道，“女士优先，小清先点吧。” 林小清还是头一次听见他正儿八经地喊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点了两个炒菜。 她刚放下笔，卫轩又说：“子昂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子昂”应该就是娃娃脸的名字了，林小清忙将菜单传给他。 娃娃脸连连摆手，磕巴道：“我我我……我吃什么都可以！” 一直沉默的孟清禾忽然开口：“让你点你就点。” 娃娃脸顿时像被点了穴似的，僵住不动了。 林小清咬唇憋笑，将菜单放在娃娃脸面前。 娃娃脸低头看了眼菜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将菜单翻来覆去地看，好半天才弱弱道：“要不……我就……点个清炒时蔬吧？” 卫轩忍不住笑出声，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孟清禾的鞋，撑着脸懒洋洋地说：“我说你一富二代天天跟你徒弟哭什么穷呢？” 孟清禾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头对娃娃脸说：“点贵的。” 娃娃脸抽了口气，结结巴巴道：“不、不了吧……我……挺喜欢吃蔬菜的……” 孟清禾也没逼他，伸手拿过菜单，随口问：“喜欢吃什么蔬菜？” 娃娃脸犹豫了会儿，迟疑道：“西、西红柿？” 孟清禾点头，在菜单上勾了两个菜，继续问：“还有呢？” “呃……豆腐？”娃娃脸纠结万分地说，“就、就这些了……” “豆腐？”孟清禾眉毛跳了跳，却没再说什么，点好了菜就合上菜单，伸手按铃。 “哎哎哎！”卫轩连忙按住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 “抱歉，”孟清禾手里强硬地按下了铃，抬眼淡淡道，“这里只提供给人吃的食物。” 卫轩：“……” * 没过多久，菜全部上齐。 娃娃脸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菜，半天不敢动筷子。 孟清禾确实非常贴心，他说喜欢吃西红柿，就帮他点了番茄牛腩、番茄酿鳕鱼。 他说喜欢吃豆腐，孟清禾就点了铁板蛋玉晶、豆腐蟹黄羹、松茸豆腐丸…… 林小清觉得娃娃脸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可能得按公顷计。 卫轩在旁边乐得半晌停不下来，孟清禾抬眸放出眼神杀，卫轩终于稍稍收敛了些。 一顿饭下来，娃娃脸肉眼可见的窘迫，直到孟清禾出去接电话，他才松了口气。 卫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问：“就那么怕你师父啊？” 娃娃脸点了点头，又拼命摇头。 “啧。”卫轩放下茶杯，语气正经了些，“你师父就是看起来凶，其实人挺好的，你不用怕他。” 第18页 这话一出，林小清今天第二次被卫轩惊到。 ——以前都只见过他嬉皮笑脸和孟清禾斗嘴作对的，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么正经地夸人。 娃娃脸缩着脖子点头，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的。” “恩。”卫轩颔首，手指在茶杯口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林小清说，“忘了给你们俩做个介绍了。” 他对着娃娃脸摊出一只手，看着林小清说：“这是陆子昂，孟清禾徒弟，摄影组的。之前出去采访都是我和孟清禾搭档，以后就是我们四个人了。” 林小清点点头。 卫轩又看向陆子昂，简短道：“林小清。” 刚介绍完，孟清禾推门进来。 卫轩立刻笑了，指着他对林小清道：“这位以后就是你师叔了！” 林小清：“……” 半晌，待孟清禾坐回座位，她才艰难开口：“师……呃……师、师叔……” 孟清禾抬眸看她，勾唇笑了一声，“恩。” 林小清：“……” 卧槽为什么感觉这么羞耻！ “还有我！”卫轩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 苍天呐这一声师父她真的叫不出口！ 林小清喉咙梗了梗，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将半张脸挡在后面，低低地“恩”了一声。 卫轩凑过去，笑眯眯地问：“不叫我一声吗？” 林小清死死咬着唇，憋了半天，还是半个字都没憋出来。 卫轩：“恩？” 林小清盯着他，心想这个人果然是正经不了的。 “真不叫啊？”卫轩越逼越近。 林小清低下头，把茶杯举到额前。 卫轩开口还想说话，孟清禾忽然插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林小清愣了下，扭头看过去。 只见男生面色从容，一字一顿地说道：“乱伦者禽兽不如。” 卫轩：“……我操？” * 下午的聚会从五点开始，林小清吃完午饭，回到寝室睡了个午觉，没待多久便又匆匆出门。 配音社定的餐馆要接地气得多，是学校外面口碑最好的一家烤鱼店。 这次聚会是全社聚会，有五十多个人，直接坐满了烤鱼店的第二层楼。 林小清到的时候，店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社团成员，大家都在一块儿聊天，看起来特别热闹。 在这样的氛围里待着，她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之前招新的那位学姐依然特别热情，一看见她就迎了过来，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 配音社里的大家都不用本名称呼，林小清只知道这位学姐昵称是铃子，而她自己也取了个昵称叫木青。 吃饭的时候，铃子让大家每个人做个自我介绍，新社员就说昵称和所属部门，老社员就介绍自己的昵称与职位。 其实老社员的职位在群里就能看见，这时候也就对个脸。 林小清也是加了群才知道，旁边这位铃子学姐就是声社的副社长。 可能是大家都有相同爱好的缘故，熟悉起来都特别快，老社员们不摆架子，与新社员聊起天来完全没有隔阂。 林小清还是头一次同时与这么多人交往，并且一点儿也没觉得累，顿时觉得加个社团也挺好的，毕竟所谓的“同好”，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得到。 吃过晚饭之后，大伙儿都没回学校，而是一块儿跟着往ktv走。 林小清之前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但大家都往那边走，她也不好意思太不合群，只好跟着去。 路上铃子一直拉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弄得林小清哭笑不得。 进了ktv大门，看见社长咕咕往前台去，林小清有些担忧地问：“咱们这么多人，是不是得订好几个包间啊？” “咱们分部门订包间！”因为ktv内声音嘈杂，铃子在她耳边几乎是吼着说话，“刚刚吃饭是全社聚会！现在就是部门聚会了！” “那咱们cv声部有多少人啊？”林小清问。 “十几个！”铃子吼，“大包能坐下！” 听见学姐嗓子都快喊劈了，林小清连忙点头，不再多话。 声部的内部聚会比刚刚还要热闹一点，因为人少，大家聊天也比较好互相顾及。 部里的学长学姐也都很会照顾人，把包间里的酒全部换成了饮料。 林小清原本不怎么唱歌，但是也被大家起哄唱了两首。 唱了歌就想喝水，喝了水就想上厕所。 林小清一晚上跑了好几趟厕所。 就在她第四次走出包间往厕所去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熟人—— 孟清禾。 他靠墙站着，正在与人说话。 林小清原本想过去打个招呼，目光下移时看见某样东西，她猛地顿住了脚步。 ——男生站姿随意，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地垂落下来。 而他垂落的那只手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烟。 第10章 林小清还记得自己在琴房看见孟清禾拉小提琴的模样，那真是，仙子一样的人。 仙子也要抽烟吗？ 太不搭了吧…… 可若说不搭，眼前这个人拿着烟的模样，分明又并不违和，甚至平添了几分慵懒散漫，与他日常疏离的清冷气质结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个落魄诗人。 第19页 依然迷人。 ……但林小清还是无法想象美人常年吸烟之后满口黄牙的模样…… 唉，算了。 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清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先前与孟清禾谈话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处，手里仍夹着那根烟。 林小清一抬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还是那副平平淡淡冷冷清清的模样，就是眼神似乎比平常迷离些。 “过来。”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不小。 林小清愣了下，感觉他现在可能脑子不是很清醒，便迟疑着没动。 孟清禾啧了一声，随手将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站直了身子，加大音量重复道：“你过来。” “……” 林小清咬着下唇，捏了捏衣摆，慢吞吞地走过去。 还没走近，便能闻见这人身上浓重的酒味。 林小清下意识皱了下眉。 孟清禾笑了一声，“鼻子还挺灵。” 林小清耸了耸鼻子，不说话。 孟清禾从兜里拿出一张湿纸巾，一边擦手一边低头看她，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你看着我像要吸烟的？” 林小清微怔，随后摇了摇头。 “别人给的，不好不要。”孟清禾将湿巾纸扔进垃圾桶，解释道，“没抽。” “啊……”林小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低声说，“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我看你被吓得够呛。”孟清禾蓦地又笑了一声，声音沉沉的，“小怂包。” 他这几个字压得很低，林小清站在面前，感觉声音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离她耳朵很近，一声声的，仿若捶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烫。 ……孟清禾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了吐露真心，也想渣一下卫轩了吗？ 可是对卫轩她还没什么感觉，要是换了孟清禾…… 要是换了孟清禾，这谁顶得住啊…… 孟美人你要坚守底线啊！ 林小清在心里呐喊，耳朵却不争气地更红了几分。 “在这儿和同学聚会吗？”孟清禾再次开口。 林小清：“……” 他是真的喝醉了吧？今天居然这么多话，而且还主动找话题聊天！ 半晌，林小清老实回答：“不是同学聚会，是社团。” “恩？”孟清禾问，“哪个社团？” “……” 他今天真的好多话啊！ 林小清抠着牛仔裤右侧边缝，支吾道：“聆、聆音声社……” “哦，那个配音社。”孟清禾点了下头，又问，“喝酒了？” “没，”林小清梗着脖子答，“没有的。” “挺乖。”孟清禾勾着唇，从兜里摸出两颗榛仁巧克力，摊着手心递到她面前，问，“吃吗？” ……这位大佬怎么老喜欢请人吃糖？？？ 林小清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从他手掌里捏住那两颗糖。 糖被取走了，孟清禾却没缩回手。 “小朋友，”他微微垂眸，“你很怕我？” “啊？”林小清紧紧捏着两颗糖，仰起脖子回答，“没有啊。” 孟清禾扯了下嘴角，“还说没有，这么僵硬。” “……” 我也不想的好吗！ 孟美人你清醒一点！ 你是个高冷的冰山美人！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 这么反常你自己心里没点acd数吗？？？！ 林小清简直想哭了。 孟清禾：“什么时候回？”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还得一会儿吧……” “那聊聊。”孟清禾拍了拍身侧的墙。 不是正聊着吗？！ 林小清吸了下鼻子，缓慢挪动两步，和他并列站着。 “对社团印象如何？”孟清禾问。 林小清：“挺好的……” “那记者团呢？” “也……咳。”林小清磕巴了一下，昧着良心说，“也挺好的。” 孟清禾没说话。 半晌没听到回音，林小清仰起头看他。 ——孟清禾竟然笑了。 和他之前的冷笑不一样，这笑是真心诚意的，看起来特别好看。 眉眼都弯弯的，睫毛微微垂着，整个人像蕴了一圈柔光似的，分外温和。 笑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是不满意卫轩吧。” “也……”林小清不知道该怎么说，张了张口，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放心，他对你没什么别的意思。”孟清禾说，“他只是见你长得好看。” ？？？ 孟美人这是消灭情敌来了？？？ 林小清猛地一个激灵，脊背都更挺直了几分，立刻说：“是的！对！我知道的！” “嘘——”孟清禾忽然伸手按在她头顶，“小声点，我听得见。” 林小清瞬间定住。 男生掌心很暖，热度随着发丝一层一层地传下来。 不知怎么的，把她的耳朵也给染热了。 孟清禾很快松手，微微侧了侧身，看她片刻，诚恳地说：“卫轩做师父很负责。” “啊？” 怎么又开始说卫轩的好话了？ 第20页 孟美人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不想铲除情敌了吗？ 林小清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八卦，便点点头，敷衍道：“好的。” 孟清禾沉默了会儿，目光里似是有些无奈。 “我的意思是，因为知道他会是个好师父，所以才会给你发传单。” 顿了顿，他又说：“记者团不错，能学到挺多东西。” “啊……” 原来人家一直在帮自己。 林小清顿时惭愧，感激道：“谢谢学长。” 孟清禾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不是师叔吗？” “……”林小清安静三秒，改口道，“谢谢师叔。” “这会儿叫得挺溜，”孟清禾说，“中午怎么死活不叫师父？叫不出口？” “……”羞耻感再次迎面而来，林小清不知道怎么答，随即转移话题，“学长……呃，师叔，为什么总是帮我啊？” “因为善良。” 林小清：“……” 孟清禾笑了一声，“见你挺傻一小孩儿，就顺手帮帮。” “我快十八了……”林小清有些难为情地说，“而且……我也不、不是很矮吧？我一米六三……” “和身高年龄没关系。”孟清禾说，“是气质里透出的那股傻气。” 顿了顿，他补充道：“像小孩儿。” 林小清：“……” 大佬您知道傻不是个褒义词吗？？？ 您是怎么用一脸赞赏的神情说出这句话的？？？ “行了，你回吧。” 孟清禾抬腿迈开半步，突然又回身给她抓了把糖，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意，“小孩儿，想吃糖来找我。” 林小清：“？？？” 慈祥？？？ 不是，她真的没看错，所以为什么要慈祥地看着她？？？ * 社团里的大家一直嗨到十一点都没有解散的趋势，林小清想起寝室阿姨说晚上十一点半之后就会记晚归，心里有点儿焦急。 铃子和咕咕这群老油条大喇喇地跟她说记晚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被阿姨数落几句。 但林小清还是不敢违纪。 别人记晚归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她记了晚归，那肯定就得有点儿什么问题。 因此等了几分钟，她还是坚决地告辞，然后一个人离开了ktv。 这家ktv在商场四楼，同一层的还有个火锅店，两家共用一部升降电梯。 出了ktv，林小清抱着包朝电梯走去。 十一点的时间，火锅店里聚餐喝酒的大概也都刚刚结束，大厅里弥漫着火锅的香味和啤酒的味道。 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群酒鬼互相搀扶着进了电梯，林小清站在ktv门口看见电梯下行了才走出去。 但里面还会源源不断地出来喝醉酒的人。 林小清跑过去按下下行键，然后站得离电梯远远的，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楼层数字。 电梯从四楼下降到了一楼，等了能有一分钟，才缓慢地上行。 到达二楼，电梯又停了下来。 林小清手指捏着背包肩带，无意识地碾磨。 见电梯重新上行，一直过了三楼，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抬腿往电梯门口走。 刚迈了一步，身侧陡然传来一个男声：“哎嘿！这个小妹妹……我认识！” 林小清心脏猛地一跳，头还没抬起来，人已经退了好几步。 随后她才看见，说话的是个醉酒的中年男人，正盯着她傻笑，手向前伸着，仿佛想来抓她。 幸亏男人旁边还有两个男清醒着，一边低声劝说一边拦着他。 林小清把包按在砰砰直跳的胸口处，一直退到角落才停下来。 叮—— 电梯到了。 林小清侧头看了一眼，没动。 醉酒男人的两个朋友想把他往电梯里拽，但男人力气太大，一时竟没能拽动。 林小清往ktv的方向看了一眼，打算要是再过五秒他们还没进电梯，她就跑回ktv去。 正在心里默数秒数，余光中骤然出现一个人影。 林小清错愕地望过去—— 孟清禾。 第11章 还没等她看清楚这人的表情，孟清禾已经两步跨过来，将她牢牢挡在自己身后。 “电梯到了，”男生声音极冷，“你们走还是我们走？” “我们！”两个同伴连忙说，“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说完，两人使劲儿将醉鬼拖进了电梯。 片刻后，电梯门缓缓合上，林小清急促地喘着气，背靠在墙上，几乎有点儿站不稳。 孟清禾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他原本就离得很近，这么一转身，顿时更近了。 林小清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温度，以及男生胸腔内咚咚的心跳。 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发现。 她从小耳朵不太好，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嗅觉非常灵敏。 因此即便孟清禾身上有着很浓厚的酒味，她还是捕捉到了酒味之下的，一点儿清新淡雅的木质香气。 “吓到了？”孟清禾出声问。 林小清抬起头，喉咙有些发干，舔了舔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确实被吓到了。 从小她的胆子就特别弱，刚刚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遗嘱。 第21页 这会儿想起来尚且心有余悸，呼吸半天都没能恢复平稳。 好在孟清禾也没想听个答案，大手拽住她胳膊，将她往前面拉了拉，“走。” 林小清乖乖地跟着走。 电梯里，孟清禾倚在另一边的栏杆处，教训道：“以后早点回去。” 林小清垂着头，下巴都快戳到锁骨了。 闻言，她脑袋点了点。 “看着我。”孟清禾伸手，食指点在她额头上，稍稍一用力，迫使她抬起了头。 林小清眼睛盯着他的手指。 一不小心斗鸡眼。 “小朋友，晚上要早点回寝室，记住了么？”孟清禾问。 “恩。”林小清应了一声。 “也不要谁都信。”孟清禾说。 林小清怔了下。 “比如我，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杵在她额头上的食指左右摇了摇，“知道么？” 林小清干咽了一下，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少女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甜。 她声音一直都挺甜的，正常说话的时候清脆悦耳，这样乖乖地低声答应时，清脆被压了下去，多了一丝软糯。 孟清禾盯着她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女孩儿……长得还挺好看的。 细眉长睫，一双鹿眼黑亮清透，看起来乖巧又可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还脸红。 啧。 电梯提示音响起，孟清禾放下手指，勾唇笑了笑。 “你挺乖。” 挺招人喜欢。 * 十月份的夜晚，风已经有些凉。 回学校的路上，孟清禾大概是被吹得清醒了些，重拾他的高冷人设，一路保持着沉默。 到了岔路口，林小清停下来想和他道个别，这人却脚步不停，直往女生宿舍那条岔道走去。 林小清在“他好心想要把我送到寝室门口”和“他喝醉了找不到路”之间犹豫徘徊，最终选择相信后者。 大一大二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也就是一个岔路口的区别，转进去不到一百米就能抵达，林小清觉得大佬肯定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这么几十米还陪着，那得是热恋小情侣才会做的事吧？ 这么想着，林小清小跑追上去，弱弱提醒：“学……师、师叔，男生寝室……在另一边……” 孟清禾停下来，与她对视半晌，启唇问：“我看起来像傻子么？” “……”林小清呆呆的，“啊？” 孟清禾抬了抬下巴，“回去吧。” 这位置已经能够一眼望见女生寝室门口，林小清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跑着进了寝室。 站在大厅里回头，她看见男生冲她微微点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林小清慢腾腾地踏上楼梯，内心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 啊。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 社团的各种活动主要集中在周末，每周都有一些线上的普通话训练和pia戏练习。 而记者团就明显要忙碌得多了，从周一开始，就有每隔一天的采访培训、新闻稿培训等等。 卫轩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专业技能却很不错，好几次培训的主讲人都是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清禾那句“乱伦”刺激到了他，最近这段日子里，卫轩作为一个师父十分尽职尽责，也很少再有那种轻浮的举动。 忙忙碌碌好几周，林小清稿子练了不少，不过都是一些校园活动的报道，正儿八经的采访，她还一直没有实践机会。 直到十一月中旬，卫轩才终于带她外出采访了一次。 这次采访的对象是一位教授，林小清作为卫轩的助手随行，摄影师孟清禾与陆子昂也一同前往。 因为这是比较正式的室内访谈，卫轩还特意提醒过她关于着装的问题，但又说不必过于严肃。 纠结再三，林小清穿了件衬衣，下身搭黑色阔腿裤和平底的圆头黑皮鞋。 十一月的天已有些寒冷，虽然在里面穿了件薄毛衣，出去被风一吹，林小清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次采访的地点在那位教授家里，林小清按照约定，在岔路口等着和三个男生会和。 约莫五分钟之后，她才望见三个男生的身影。 最高的那个是孟清禾，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肩上背着相机，手插在兜里，唇缝平直，面上没什么表情。 陆子昂穿得比较随意，上身夹克衫，搭配牛仔裤和运动鞋。 卫轩的穿着最为正式，外套穿了件深蓝色的粗呢西服，里面则是白衬衣和驼色领带。 一看见她，卫轩先笑了，老远就打招呼：“我小徒弟来这么早呢？” 林小清点点头，待他们走到近前，乖乖地挨着喊人。 孟清禾淡淡应了，瞥见她的衬衣，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四人往外面走，林小清隔着一步的距离紧跟在卫轩身后，刚转出去，忽然感到肩上一重。 她愕然地回过头。 身后，只剩下一件白色毛衣的孟清禾抬眸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热，帮忙拿下。” 听见动静，卫轩扭头看了一眼，啧啧两声，却也没说什么。 走在最后的陆子昂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捂住了嘴，八卦的目光逡巡于孟清禾与林小清之间。 第22页 林小清低低地应了一声。 肩上风衣还残留着男生的体温，隔着衬衣缓慢地晕染进来。 随着行走的动作，从衣服缝隙里挤出细微的风，带着些微热度和清淡的木质香味，熨得她耳朵发烫。 林小清拉了拉衣服，以免它滑落，随后抬头望着前方卫轩的背影，内心情绪复杂难言。 一时受宠若惊，一时忐忑心虚。 千万要把持住自己啊小清酱！师叔他已经名草有主了！ 林小清内心疯狂呐喊。 走了没多久，卫轩在一辆黑色轿车面前停下脚步，侧首看向孟清禾。 林小清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 孟清禾上前两步，走到林小清身边。 林小清继续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孟清禾微微俯身，手伸进披在她身上的风衣兜里。 男生呼吸近在咫尺，木质香味愈发浓郁。 林小清呼吸一紧。 孟清禾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串钥匙。 随后，林小清听见面前的黑色轿车响了两声。 扭过头，轿车车灯还在闪。 卫轩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林小清：“？？？” 旁边陆子昂和她一样满脸茫然，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愣在原地。 此时孟清禾已经绕到驾驶座那边，拉车门时抬起眼皮，冷声道：“等我替你们打开车门？” 陆子昂浑身一抖，连忙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林小清顿了顿，脱下风衣搭在臂间，跟着侧身坐进去。 车内，孟清禾动作熟练地点火换挡，正要踩油门时，卫轩默默抓住了车顶右侧的拉手。 “一车四命啊神神……”卫轩仰着身子，紧紧贴在靠背上，眼睛盯着前方喃喃，“无限风光在险峰，交通安全莫放松……神神手握方向盘，心中时刻想安全……” 孟清禾轻嗤一声，轰油门的同时快速转动方向盘。 轿车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音，随后猛地窜了出去—— 陆子昂：“……卧槽！” 林小清好半天才顺过气，手里捏着孟清禾的风衣，冷汗都出来了。 在下一次转弯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弱弱地说：“师、师叔，安、安全最重要……” “四十码。”孟清禾凉凉道，“你们是都有速度感知障碍？” 林小清：“……” 谁特么能像您一样把四十码开出两百码的气势啊！！！ “开车要心平气和……”卫轩两只手都抓住上方拉手，虚弱地说，“千万别动气啊神神……” 孟清禾扯了下嘴角，“多谢关心，我心情好得很。” 这一路非常刺激，林小清一直在用软件监视车速，发现孟清禾完全没有超速。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孟美人也是真的很棒棒了。 ……啊，多么暴躁的一位高冷美人…… 第12章 教授家里的装修是古香古色的风格，书房里有整整一面墙的定制书架。 采访以文字形式记录，孟清禾只需要拍一些配图照片，所以他和陆子昂比较闲，拍了几张采访的照片之后，两人又在教授允许下，拍了几张家里的照片。 卫轩与教授面对面坐着，整个人都很放松，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紧张。 最惨的是林小清，全程没说几句话就算了，还被分配了个记录的工作，一直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刷刷刷地写。 三个多小时后，几个人走出小区大门，林小清感觉手要断了，一直揉着手腕。 卫轩扭了下脖子，看向孟清禾，“神神，吃饭去？” 孟清禾冷淡地“恩”了一声。 陆子昂想起上次一起吃饭时被支配的恐惧，嗫嚅着问：“a、aa吗？” 孟清禾没理他，掏出车钥匙，一个人走在最前方。 “和师父在一起还能让你们俩掏钱？”卫轩拍拍陆子昂的后背，整个人蹦得老高，“走着！” 说完他就跑到前面去骚扰孟清禾。 陆子昂左右看了看，放慢脚步走在林小清旁边，小声问：“你会不会也觉得挺尴尬的？” 林小清：“啊？” 陆子昂清了清嗓子，加大了点儿声音：“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儿尴尬？” 林小清扭头看他，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还是没听清。” 陆子昂：“……” 顿了顿，他大声问：“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和我师父一起吃饭！特尴尬！” 林小清：“……” “？”陆子昂简直无语，“还没听见吗？” “不，我听见了。”林小清指了指前面，“但是你师父好像也听见了。” 不远处，卫轩已经坐在车里，但孟清禾还站在外面。 “……”陆子昂飞快地往前面跑，“再和你说话我就是狗！” 车上，孟清禾十分平静地点火挂挡，手扶着方向盘，脚却还放在刹车上。 等了半分钟，卫轩疑惑地转头问他：“等什么呢？” “陆子昂。”孟清禾说。 “？？？” 卫轩回头看了眼，“他不是在车上吗？” 陆子昂坐在后排，脑袋埋在包里，听见孟清禾叫他，胳膊紧了一下。 孟清禾：“等他回神。” 第23页 “我我我……”陆子昂咬了下舌头，“我、我错了师父！” 孟清禾：“错哪了？” 陆子昂弱声：“我不该……不该在背后……说您坏话……” 孟清禾沉默地松了刹车。 踏上油门的同时，他说：“你错在，恶意怂恿他人。” 陆子昂：“……？？？” 卫轩抓住拉手，好奇地问：“他怂恿啥了？” 孟清禾瞟了眼后视镜，声音稍大地唤：“小朋友。” 林小清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在叫她，连忙倾身过去，“什么？” “和我一起吃饭你尴尬吗？”孟清禾平静地问。 陆子昂手都快抖成筛子了。 “不尴尬。”林小清连忙说，“一点儿都不尴尬。” “恩。”孟清禾勾唇，脚下发力踩下油门，“不听谗言，很好。” 陆子昂：“……” 妈妈救我！ * 吃饭时，卫轩忽然提起新生晚会，并cue到了林小清：“你有参演吗小徒弟？” “有。”林小清放下筷子，扯纸擦了擦嘴，“一个合唱节目，我负责钢琴伴奏。” 新生晚会是学生会主办的一次大型晚会，大一的每个学院都要出个节目，届时还会有领导来讲话什么的，算是比较正式的一次活动。 这事前几天才通知下来，学院里各班班委立刻就开会确定了节目形式和参演人员，林小清也是刚知道不久。 卫轩点头，“具体在什么时候？” 林小清想了想，“好像是下个月二十六号，周六晚上。” “那我到时候可以去看。”卫轩说，“神神肯定也要去的，对吧？” 孟清禾：“不去。” “恩？”卫轩诧异，“你不去看你的……咳，小仙女表演啊你都不去看？” 孟清禾吝啬地挤出一个字：“忙。” “……”卫轩低头吃饭，嚼了两口，忽然笑起来，“傲娇火葬场啊神神。” 孟清禾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小清没太听清卫轩那句话，只是见孟清禾脸色不太好，便笑呵呵地打圆场：“那首合唱前面三分之二都是阿卡贝拉，我也就在最后弹一段，算不上什么表演的。” 陆子昂啃完一块排骨，后知后觉地问：“你居然会弹钢琴啊？” “恩，”林小清谦虚地说，“会一点。” “哇，好厉害。”陆子昂感叹地说，“那你弹钢琴的时候应该挺漂亮的，我也好想看看。” 卫轩：“她偶尔会在图书馆弹琴，想看你就去看呗。” “哇！”陆子昂立刻问，“什么时候？” 林小清掏出手机看了眼排班表，正要说话，突然被孟清禾打断：“不是说和我吃饭挺尴尬？” 陆子昂一呆，“啊……不是……我……没有……那什么……我错了师父……” 孟清禾：“既然尴尬，那就闭嘴。” 陆子昂：“……” 妈妈怎么还没来救我！！！ 卫轩：“……好明显哦。” 林小清：“？？？”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 忙完了记者团的事情，周六晚上，又到了配音社线上pia戏的时间。 比起记者团工作的繁忙与劳累，声社这边的活动显然要有趣轻松得多。 林小清后来听了不少广播剧，对于配音的兴趣已经相当浓厚，为了配音她还特地去买了一套设备。 配音社那边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林小清从六点四十就开始调试设备。 罗芮和张柠两个人这时候都在图书馆，也知道林小清有活动，不会提前回寝。 至于何思蕾，她每周就专等着这个时候，看见林小清拿出声卡，她立刻打开软件进入配音社的频道。 之前配音社的面试何思蕾直接没有去，她说她认真地想了想，比起自己配音，她还是更喜欢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 要不是因为自己慢慢地喜欢上了配音，林小清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将何思蕾摁在地板上摩擦一顿。 配音社每周的线上pia戏是公开的，房间不设密码，非本社成员也可以来听。 林小清进入房间时，里面已经有一百多人，好些甚至都不是本校的。 聆音声社主要的活动范围还是在线上，因为以前出过一些不错的作品，所以在圈内也小有名气，每周活动都会有线上的同好来听。 在这么多人面前pia戏，林小清一开始还蛮紧张的，后来也就习惯了。 她本音是少女音，只是小声说话时会比较软，因此第一次才会被铃子说是软妹音。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她已经可以伪萝莉音和正太音，恰好社团里比较缺这类声音，这几次pia戏都是让她配小萝莉和小正太的角色。 今天分配给她的角色依然是个正太，林小清盯着公屏，闭麦清了清嗓子，先试了几句让何思蕾听。 何思蕾连连点头，竖着大拇指，“棒棒棒！” 林小清被安慰到了，随后才开麦，用正太音打了声招呼，示意自己设备状况良好。 弹幕里纷纷在刷声音好听。 铃子挨着确认每个人的设备都没问题，然后自己闭麦，让大家开始。 第一遍配音很正经，结束以后按惯例是前辈们进行评价。 第24页 第二遍就是不正经的配音了，大家会互换角色，然后瞎几把配，图个搞笑。 林小清很少能用自己的本音配剧本，于是选了个少女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孤儿，性格比较内向，说话唯唯诺诺的。 林小清将自己的声音稍稍压了压，听起来又软又可怜。 一段剧情配完，何思蕾在旁边不停跺脚，“妈呀！听得我心都化了！这个角色太可怜了吧，好想抱抱她啊……” 林小清笑了笑，开玩笑软着声音说：“那你赶紧抱抱我呀。” 公屏弹幕： -卧槽！抱你抱你！ -啊啊啊！这是什么惹人怜爱的小天使！ -妹子好萌啊～ -想和妹子做朋友！ 林小清：“……” 忘记关麦了！ 啊啊啊啊啊！ 让我死！！！ * 男生宿舍里，卫轩正在看电影，突然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巨响。 “卧槽？”卫轩摘下耳机扭头，震惊地问，“你玩游戏被爆头了吗神神？这么大火气？” 孟清禾猛地叩上电脑屏幕，拖开椅子，站起身，然后原地愣了会儿。 “咖啡全洒地上了！”卫轩大声提醒，“赶紧收拾啊你！” “恩。” 孟清禾弯腰捡起杯子，随后到阳台上去拿拖把。 卫轩回头继续看电影，看了会儿感觉身后没什么动静，于是按了暂停再次扭头。 ——孟清禾就杵着个拖把站在那儿发愣。 “不是，你什么毛病？”卫轩转身，脱掉鞋，光脚在孟清禾小腿裤子上蹭了蹭，“走火入魔了？发什么呆呢？再等会儿咖啡就流里面去了。” “……”孟清禾低头，拖把动了动，“恩。” 卫轩观察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思春了？” 说完他立刻站起身往旁边闪了一下，以防孟清禾拿着拖把过来揍他。 结果孟清禾意料之外地没什么动作。 卫轩就看着他这么魂不守舍地收拾好地面，然后去洗杯子，重新坐在椅子上，盯着已经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发呆。 过了会儿，卫轩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我……”孟清禾皱着眉，“我问个问题。” 难得他还能说出“问个问题” 这种话，卫轩立刻来了兴趣，凑过去，殷切道：“你问你问。” 孟清禾：“你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能有多大魅力？” “嘿，那魅力可太大了。”卫轩猥琐地笑了起来，“这要是遇上我喜欢的，老子能光听着声音连撸十发！” 孟清禾：“……” 孟清禾：“滚吧。” 第13章 周天早上，院里有一个自愿参加的分享会，主要是找一些高年级大佬来跟大家交流交流。 罗芮和林小清平时就习惯早起，这个分享会肯定是要去的。 何思蕾本来想睡懒觉，结果早上梦中惊坐起，大喊：“这个分享会！是不是就是之前新生学院大会上！孟大佬说的那个？！” 林小清正在刷牙，没听见她的话，罗芮又在厕所，更听不见。 吼了半天，没人理她，于是何思蕾又吼了一遍。 “哎嘛就是！”张柠掀开被子吼回去，“大清早的搁这儿折腾啥！” “那我也要去！”何思蕾翻身下床，“我要去看帅哥！” 罗芮从厕所出来，“看谁？” “帅哥！” 何思蕾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牙刷和杯子，挤到林小清旁边，问她：“哎清清，经常和孟清禾待在一起会不会有心动的感jio啊？他平时怎么样？也这么高冷？他对你好吗？你这么可爱这么好看，他有没有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呀？咦嘻嘻嘻嘻！” 林小清停下手中的牙刷，吐掉泡沫，转过头，“你说啥？” “……”何思蕾僵硬片刻，叹了口气，“当我没问。” * 分享会早上九点开始，林小清收拾完毕，看时间才七点五十，何思蕾化妆选衣服啥的还有的纠结，于是她和罗芮一商量，两个人带着东西直接先去教室自习了。 没想到，教室里还有人比她们更早。 孟清禾坐在讲台下方第一排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沓a4纸，正一边看一边勾勾画画。 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养眼！ 林小清拉着罗芮从他前面走过，中途停下来打招呼：“师叔早上好。” 打完招呼想走，孟清禾突然开口：“等下。” 罗芮立刻说：“我先去占两个位置。” 林小清：“……” 满教室就我们仨你要占什么位置？？？ 放好东西，罗芮又跑过来，“我去躺厕所。” 说完，还自以为很有眼力见地冲她挤了挤眉。 林小清：“……” 百口莫辩.jpg 孟清禾放下资料，手伸到包里，拿了一袋奶糖出来，往林小清手上递。 林小清：“？？？” “和你室友一起吃。”孟清禾说，“一会儿不会发零食。” “……”林小清犹豫片刻，微微弯下腰，认真地说，“师叔，虽然我快十八岁了，但经常吃糖的话，还是会长蛀牙的。” 孟清禾沉默三秒，倔强地将那袋糖放在了她面前桌上，开口道：“下次换牛肉粒。” 第25页 “……” 林小清低头捏了捏包装袋的边角，小声说：“我不幼稚呀……” 孟清禾：“恩？” 林小清：“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喜欢吃糖呢？” 孟清禾再次沉默。 许久，他才问：“你不喜欢？” “呃……”林小清为难地说，“也不能说不喜欢……但是，也没喜欢到那个地步……” 孟清禾看着她，肯定地说：“小朋友都喜欢吃糖。” 林小清：“……” 屁！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耐心道：“没有的，不是的。首先，我不是小朋友，其次，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喜欢吃糖……” 孟清禾忽略掉她的前半句话，直白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这次轮到林小清沉默了。 她脑子里现在翻江倒海的，完全摸不透孟清禾到底在想啥。 孟美人随身带糖的毛病到底哪儿来的？？？ 他到底有什么执念有事没事就想给她塞糖？？？ 也从来没见过他自己吃糖啊…… 给别人送糖然后让别人长蛀牙让别人发胖以达到报复社会的目的吗？？？ 还有，卫轩现在已经不怎么渣了啊，也很少像以前一样调戏她，为什么孟美人还这么想不开？？？ 平时在一起，能看出来他们俩感情是真的好，完全是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 可最近孟美人这行为…… 难道是她想多了？ 半晌，林小清深吸一口气，腰弯得更低了些。 孟清禾微微抬眸。 这距离，能看清他密而长的睫毛，以及比平常人略浅一些的棕色瞳孔。 而林小清正与这样的瞳孔对视。 ——这他妈谁都顶不住。 林小清咬牙切齿地想。 大胆妖孽！休想拖我入地狱！ 林小清缓慢地吸气吐气，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会儿，直勾勾地看着孟清禾的脸。 “学长，”她启唇，声音轻柔得像风拂过，“你在撩我吗？” 孟清禾呼吸一顿，心跳猛地快了几分。 可能是发音的问题，她叫“学长”的时候，比叫“师叔”的时候软。 之前就是因为听不得她老那么叫，才让她改口叫师叔的。 今天居然敢擅自改回来。 孟清禾脸色一沉，仍盯着她，“那你是在诱惑我吗？恩？以这种声音？配音社里待几天，什么腔调都敢拿，什么话都敢说了？” 林小清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她就只是想问个清楚啊！ 这种话肯定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啊！ 她怎么的了她就诱惑他了？？？ 这人什么脑回路！ 不可理喻！ 还“恩”？“恩”什么“恩”？ 勾引谁呢！ 妖精！ 林小清在心里默念三百遍“阿弥陀佛”，揉了下鼻子，直起身，低着头：“我错了师叔。” 没骨气。 林小清在心里唾弃自己。 太没骨气了！ 林小清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也不能怪她没骨气吧，主要是妖精气场太强，嘴比脑子快，有什么办法呢。 “我对你没什么想法，”孟清禾说，“我能对一小朋友有什么想法？” 林小清恹恹的，“哦。” 孟清禾语速飞快，带着点儿怒气，“你脑子里能有正经事吗？看你蠢，所以让你吃糖补补，这就撩你了？” 一瞬间，林小清觉得眼前这人竟然和高中那位大腹便便的年级主任非常相似。 她忍不住肝颤了一下，“哦……” “怎么，”孟清禾瞥她，凉飕飕道，“你很失望？” “没有，不敢。”林小清猛摇头，“祝师叔……呃，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说完抓起糖就跑。 妈呀，气得孟美人话都多了！ 幸好我跑得快…… 可怕！ 嘤。 孟清禾：“？” 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4章 分享会准时开始，过来做分享的全是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 做分享之前，学长学姐们惯例要做个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的格式整齐划一，像是大伙儿在私底下商量好的：“大家好，我是xx专业xx级x班的xxx，在校这几年呢，成绩其实也不算特别好，平均绩点就xxx吧，当然是比不过孟清禾的了……” 每个人上去都cue一遍孟清禾，尤其是妹子们，cue完还要花式夸奖，然后试图与坐在台下的孟清禾友好互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清禾也没让台上的人难堪，cue到他的时候，他都会抬首点个头。 点头幅度不小，后排同学都能看见他的动作。 非常善意非常给面子。 就是表情有点儿瘆人。 “其实大佬脾气挺好的了吧？”何思蕾凑在林小清耳边说，“都说他高冷毒舌逮谁怼谁，但是我看他也很少怼人。” “啊。”林小清漫不经心地点头。 “确实。”罗芮赞同地说，“明明只是有点儿毒舌，结果就传得人家好像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似的，真是人言可畏。” 何思蕾嗤笑：“就算真是个疯子，还不是一大群人眼巴巴地望着啊。” 第26页 顿了顿，她又扯了扯林小清的袖子，苦口婆心地说：“这可是咱们学校最黄金的单身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清清，你可一定得加油！要是拿下了他，咱们整个寝室都跟着有光！” 林小清：“……” 她还有点儿走神。 对于先前不过脑子的那一句话，现在想起来真是万分后悔。 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居然以为孟美人会撩自己？？？ 啊……太丢脸了…… 孟美人刚刚一定都无语死了……一定在心里把她嘲笑讽刺了一万遍…… 啊……苍天，她是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啊啊啊啊！！！ “恩？”何思蕾看着她，“你咋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啊。”林小清回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何思蕾刚才的话，回道，“不了吧。” “为什么不？你不喜欢？”何思蕾震惊，“孟大佬这样的你都看不上？！” “不是，我哪能啊，这颜值我要还不喜欢我就是和尚。”林小清叹气，“可惜我不是最近的那个楼台，他也不是孤零零的月亮。” “？”何思蕾撑着脑袋，“你这文绉绉的姐们儿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罗芮倒是听懂了，立刻问：“他有女朋友了？” …… 女朋友没有。 但是有男朋友了。 林小清憋了半晌，耷拉着眉毛：“唉。” 何思蕾：“……老娘真是恨铁不成钢，总有一天被你气成心脏病……” 林小清语气加重了几分：“唉！” 何思蕾：“……” 交流好难。 * 十一月份降温很快，当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小雨，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林小清就觉得温度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上课走在路上的时候，甚至能哈出一口热气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太阳，路上也一直湿漉漉的。 鉴于自己衰到家的倒霉运气，林小清原本不想骑车的，但是她下午有课，晚上也有课，两次课不在同一栋楼，中间又只有一个小时空闲，除非她不吃饭，否则肯定没法按时走到教室。 无奈之下，只好还是选择骑车。 跨上自行车的那一瞬间，林小清心里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上天诚不善待她。 不仅不善待她，还搞了一桩连环案出来。 下午吃完饭，从食堂往教室骑的路上，林小清一直非常小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确实没被路滑绊住脚。 但她车胎被扎了。 苍天可鉴，真不是她的错。 当时，林小清正骑着车缓慢前进，经过一家校内小超市，恰好有个妹子从超市出来，打算过马路。 妹子手里拿着玻璃瓶装的牛奶，可能是嫌林小清骑得慢，加快速度想赶在林小清前面穿过马路，然后手一滑，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林小清一时没刹住，眼睁睁看着自行车碾了上去。 车胎瞬间就瘪了。 妹子惊了一下，连连道歉。 可是道歉并不能挽救车胎已经瘪了的事实。 林小清还赶着去上课，也来不及和她计较，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先找了个地方把车锁好。 接下来的路就只能走着去了。 其实本来现在时间也不是特别晚，走过去完全来得及。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课，它是个挺火热的课。 大学生心理健康这门课很不好抢，但老师上课又挺好玩儿，所以每节课都有许多学生来蹭课，要是去晚了就会没位置。 林小清以前一直都去得很早，然而今天到达教室时，距离上课只有五分钟。 她从后门进入教室，放眼望去满教室都是人。 找了半天，林小清终于找到了一个位置，在倒数第二排，最里面靠墙的地方，外面还坐着两个男生。 她拎着包小跑过去，弯下腰，对坐在外侧的男生柔声道：“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让我进去一下吗？” 男生扭头，看见个眼睛清澈水灵的小姑娘，略微一怔，随后点点头，站起身来。 林小清看向坐在中间的另一个男生，歉意地笑了笑，再次说：“不好意思，能麻烦你……” “这位置有人了。”那男生梳着中分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啊？”林小清呆了下，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上课。 捏着背包肩带的手指紧了紧，她点头，“那好吧……抱歉……” 没等她将“谦”这个字的音发全，前方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男声：“抱什么歉？” 孟清禾坐在唯一空位的前方，正微微侧过头，面若冰霜地盯着那位中分头。 林小清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打招呼：“师叔好……” “咦？我小徒弟来了？”卫轩坐在孟清禾旁边，听见声音立刻回头，笑眯眯地拍了拍空位的桌面，“来来来，师父给你占的位！” 孟清禾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卫轩立刻改口：“师叔给你占的！” “啊……”林小清看看卫轩，又看看中分头。 他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位置我占的，”中分头说，“有人了。” 卫轩一愣，张口试图理论，却被孟清禾抢在前面—— “上帝造你的时候只顾着加厚你脸上那层皮了吧？”孟清禾冷笑，“脑子可能是顺手从猪身上摘的，眼睛也长得跟玩儿似的。” 第27页 “……”中分头大怒，“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儿？” “不劳关心，我用的牙膏是你买不起的牌子。”孟清禾说，“倒是你头发有点儿脏，该洗洗了，顺便洗洗脑子，里面水得换了。” 中分头：“我操你……” “啧。”孟清禾伸手捂鼻，皱眉嫌弃道，“这味儿，可熏死我了。” 林小清：“……” ……孟美人舌头上是抹了鹤顶红吗？？？ 第15章 中分头气得呼吸不畅，卫轩在旁边乐了好半天，笑得跺脚。 先前站起来让到旁边的汉子也没忍住，拳头抵在嘴上低声笑着。 “哎，我说兄弟，”卫轩终于止住笑，在中分头的桌面上敲了敲，“我们来的时候你还没在这儿呢，那时候我们可就占了位置了，还放了本书在这儿。你一后来的，把我们的书藏了，又换上你自己的东西占位置，可太不厚道了吧？” “我没看见什么书。”中分头眼皮耷着，神色自若。 卫轩皱眉，脸上已有些怒气，“你没看见？！那书还能自己张腿飞了不成？！而且你连书都没有，就是来蹭课的，怎么好意思占我们的位置？！” 中分头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没看见你的书，随便你……” ——砰！ 孟清禾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撞在后排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中分头一惊，保持着嘴巴微张的表情，后半句被卡了回去。 “小朋友。”孟清禾抬眸，冲林小清招手，“你坐我这儿。” 孟清禾他们这一排的最外侧坐的是个女生，他们争得这么激烈，女生早就悄咪咪地看了好半天热闹，此时听见孟清禾开口，她立刻就起身让位置。 卫轩虽然一脸懵，却还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孟清禾起身，将尚处于茫然之中的林小清扯进去，然后自己站到过道上。 先前站在外面等了半天的男生问他：“那你要进去吗？” 孟清禾轻嗤，“我腿倒是够长，只怕他承受不起我的胯。”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我……？” 孟清禾微抬下巴，“你坐。” “那个……师叔……”林小清这会儿回神了，局促不安地站在座位上，低声提醒，“快上课了……” “我正等着上课呢。”孟清禾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分头，轻蔑道，“欺负小孩儿脸皮薄，也就这点儿能耐。” 眼见大家都已经坐好，教室里越来越安静，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分汇聚而来，中分头有些坐立难安。 林小清咬着唇，担忧地回头望着孟清禾，却见他一派从容。 没过多久，铃声响起，老师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已经到达门口，中分头猝然起身。 顿了两秒，他抓起自己的包和桌面上两个笔记本，没等外侧男生让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挤了出去，从教室后门落荒而逃。 孟清禾赢得胜利，脸上也不见喜悦，就着外侧男生让开的空隙进去，坐在了先前争抢的那个空位上。 片刻，他从桌肚里掏出了一本书，翻开封面，扉页上写着“孟清禾”三个字。 第一节课下课后，林小清转过上半身，面带愧疚地道谢：“谢谢学长……刚刚麻烦你了……” 孟清禾仰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这‘师叔’和‘学长’两个称呼，都是在什么条件下切换的？” 林小清眼睛微微睁大，呆了一瞬，这才发现自己又叫错了。 “就是……”她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我们那儿的口音，叫学长比叫师叔顺口，我一急了，就会忘……” “哦，意思是真心诚意的时候才会叫学长。”孟清禾点头，“那你虚情假意的时候挺多。” 林小清：“……” 不是，这人什么毛病，不是他非得让自己改口叫师叔的吗？？？ 卫轩实在听不下去，也回过头，“你别老欺负她。” 孟清禾掀了下眼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卫轩抬手指了指他，“你他妈迟早有一天火葬场。” 林小清手搭在桌子上，下巴压着手背，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那我到底叫师叔还是叫学长啊？” 孟清禾垂眸，视线落在她低垂的脑袋上。 这个角度，从上往下，能看见女生发际线那一圈细软的绒毛，微微偏黄，柔顺而乖巧。 山根不算特别高，鼻子也长得很小巧，鼻尖圆润带着点儿粉，让她这张脸没有一丝攻击性，是个温软良善的面相，第一眼就能让人有好感。 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她又好欺负又好骗。 然而她神奇的并不是个懦弱的性子，虽然看起来挺怂，但也只是看起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腹诽呢。 孟清禾忽然想起她那令人发指的糟糕运气，以及经常听不见别人说话的耳朵。 大概小心惯了吧？ 所以总是这么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 有点儿像兔子，特招人怜。 孟清禾深深吸了口气，心想：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岂不是头发都能愁光？ 还这么一副软趴趴的样子，问男生应该叫他师叔还是学长？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哇。 第28页 好气啊。 气得心口疼。 孟清禾站起身，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寒声道：“你暂时不要跟我讲话。” 林小清：“？？？” 孟清禾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林小清莫名其妙，转回身与卫轩大眼对小眼，纳闷道：“我招惹他了吗？” “他不需要别人招惹。”卫轩风轻云淡地说，“他自己就能跟自己吵上一天。” 林小清：“……” 好神奇的技能…… * 当天晚上下课已经九点多，到了第二天，林小清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还孤零零地被锁在路边，一大早就跑去修车。 修车的地点要经过篮球场，林小清推着自从车离得远远的，眼看着就要安全经过这片区域，里面某颗球突然以极其诡异的角度从铁丝网的破洞漏出来，直直地朝她脑袋上飞—— 林小清被砸了个正着。 手里的自行车太重了，她躲都没来得及躲。 里面打篮球的男生跑出来道歉，林小清摸了摸脑袋感觉没什么大碍，拒绝了对方提出的去医务室的意见，自己一个人艰难地推车离开。 怎么说呢，这种事经历多了，她都不会责怪别人了。 和别人有啥关系？都不过是因为她太倒霉。 这几天降温，一到晚上就开始下雨，白天倒是不下雨了，却也阴沉沉的。 路上一片湿滑，林小清修好了车没敢骑，缓慢地推着往寝室走。 回去的时候再次途径篮球场，她一直小心地盯着场子里面打球的人，生怕突然窜出一颗球来。 结果她倒是没被球砸。 她脚崴了。 这条老路久经沧桑，表面早就不平坦，林小清又过于小心，走得太靠边，脚底下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坑里。 以她这种奇葩运气，必然是要中招的。 雨后的水坑里全是黑泥，一脚下去不仅鞋袜全湿，还会有小石子钻进去硌脚。 林小清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挪到平坦的地方，随后架好自行车，从兜里掏出一包纸，蹲下来擦鞋。 其实鞋子脏了都是次要的，她现在主要是脚踝特别疼，应该是崴得厉害。 但就算要去医务室，也不能满脚漆黑地跑过去吧…… 本来崴了脚就够狼狈了，崴了脚还脏兮兮的，简直又狼狈又可怜。 用完两张纸，鞋子还是很脏。黑泥被干燥的纸巾一抹，黏在上面擦都擦不掉。 袜子里细碎的泥土和石子磨着皮肤，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脚踝处火辣辣地疼，感觉已经肿了，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到医务室…… 林小清下巴抵在膝盖上，头垂着，牙关咬得死紧，眼眶微微发热。 几秒种后，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手里紧紧拽着两坨脏兮兮的纸团，吸了吸鼻子，一边强忍着眼泪，一边发泄似的将纸团撕得粉碎。 撕完了，又小心翼翼将散落在地上的碎纸屑挨着捡起来，重新揉回掌心。 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刚刚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是满心满腔的委屈。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但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又一句话都听不清。 听不清就不听了。 管他们说什么呢。 一个字都不想听。 谁乐意听别人说话啊。 别人懒得跟她重复，她也懒得一遍又一遍地问。 这辈子都不想听别人说话了。 这辈子都不要和别人交流了。 这样算什么。 林小清自暴自弃地想： 还不如直接聋了算了。 谁还不是肉长的心吗？ 全世界这么多人，凭什么就她这么倒霉？ 手里的纸巾已经被揉得不成形状，林小清攥着拳防止纸屑掉落，用两根手指扒拉开一点儿袜子，看了眼红肿的脚踝。 顿了顿，她突然举起手，狠狠地朝脚踝砸下去—— 手腕却蓦地被人拉住了。 “这一拳下去你想在病床上躺多久？”说话的人声音发冷。 林小清僵着没动。 那人语气又松软下来，“能站起来么？” 她还是不说话，被人拉着的那只手里还紧紧捏着碎纸屑。 “松手。”那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林小清突然有点儿烦躁，甩了下手，“你别管我！” 话音里带着哭腔。 “……” 足有半分钟，那人才有了动作。 他松开林小清的手腕，缓缓蹲下来，用湿纸巾擦她的鞋。 林小清喉咙一哽，侧头看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孟清禾如此温柔的模样。 第16章 十一月的风，寂寥萧瑟，犹如沉默而忧郁的墨客，裹着一身惆怅的冷意，以锐笔书草木凄零，誓要将这不寒而悲的初冬戳到人心窝子里去。 许是受了环境影响，林小清感觉心里更难受了。 先前闷头蹲在这儿的时候，心里还会嫌弃自己矫情，还能忍着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现在却不太能忍得住。 看着孟清禾的后脑勺，看着他给自己擦鞋，就好像有了安慰，委屈的情绪霎时铺天盖地席卷上来，鼻子酸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第29页 孟清禾换了张新的湿巾，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手微微顿了顿，也没转头看她，一手继续擦鞋，一手拉下她被污泥染得漆黑的袜子，让红肿的脚踝露出来。 林小清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却被他按着脚腕不能动。 “下雨天还穿什么白鞋。”孟清禾皱眉。 林小清没搭腔，就那么看着他。 孟清禾大概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额前头发还是湿润的，凝成了几束。 他今天穿得也挺单薄，上身就一件蓝白卫衣，下身是条黑色运动裤。卫衣袖子自然地挽至臂弯，小臂上还落了点儿灰尘。 林小清出神地盯着他的睫毛和鼻梁，几乎不太敢出气。 这个人，每次低头的时候，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因为身子微微低俯着，他卫衣领口下垂，两边锁骨都完整地暴露出来，还淌着汗珠，看起来非常性感。 林小清目光不小心瞟到，居然色迷心窍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阿弥陀佛。 林小清默默地将目光转开。 许久，孟清禾直起身，但依然保持蹲着的姿势，开口道：“擦干净了，你看看，满意吗？” 林小清抬头看他，带着泪水的眼睛湿漉漉的，嗓音里有未消散的哭腔：“谢谢……” 孟清禾摊开手掌，“手给我。” 林小清将干净的那只手伸出去。 “怎么，还要跟我友好地握一下手吗？”孟清禾有些无奈，“另一只。” 林小清把捏着碎纸屑的拳头伸出去。 大掌拍了拍她的拳头，“松开。” 林小清松手，碎纸屑全部掉进了孟清禾手里。 “等着。” 孟清禾起身，到旁边垃圾桶处扔掉那一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走回来，重新蹲下。 “还哭吗？”他问。 林小清扯了个嗝，摇摇头。 顿了顿，他又问：“脑袋还疼吗？” 林小清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说话带着哭唧唧的鼻音：“恩？” “先前不是被篮球砸到了？”孟清禾偏头，“给我看看。” “没……”林小清连忙摸了一下脑袋，“没事的……” 见她说没事，孟清禾也不坚持要看，只伸手拉住她手腕，问道：“能不能站起来？” “能。” 说着就要使力往起站，结果腿还没伸直，脚踝处就一阵刺痛，搞得她一时没能站稳，踉跄一下，倒进了孟清禾怀里—— 孟清禾很快扶住她，嘲讽道：“要不是知道你脚崴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碰瓷的。” 林小清瞟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也没过脑子，嘴快道：“正常直男都会调戏这姑娘投怀送抱，不会说人家碰瓷的。” “……”孟清禾勾唇，“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林小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脑子瓦特了！ 待她站稳，孟清禾放开她，扶着自行车勾起脚架，抬了抬下巴，“坐。” 林小清乖乖地坐到后座上。 她这辆二手自行车买来的时候就配了后座，但一直也没用，都不知道积了多少灰。 不过反正她现在脏兮兮的，也不在意那么点儿了。 孟清禾推着自行车后退几步，来到先前林小清崴了脚的地方。 “是这儿么？”孟清禾问。 林小清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问：“……什么？” 孟清禾没回答。 他低下头，突然抬脚往旁边的路缘石上踹去。 踢完，孟清禾看着她问：“解气么？” “你……”林小清震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替她出气。 替她……朝马路发气…… 这个人……真的童心未泯…… 林小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神情复杂地望向他。 孟清禾倒是神色自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口中居然还在数落她：“我瞧着你走路崴个脚还能哭得这么委屈，是觉得大马路欺负你了？” 林小清哑然。 孟清禾还在喋喋不休：“感情这脚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崴的？还好意思哭呢？” “……” 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 林小清磨牙，挤出一个微笑，委婉地提醒：“师叔，你以前都挺高冷的，怎么今天这么的……这么的……呃，温柔呢？” 孟清禾一顿，突然讥笑道：“恩？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受虐狂？” 林小清：“……” 她突然想起，之前卫轩说这位大佬自己就能和自己吵起来。 ——可是他这样的，不会把自己气死吗？ * 从校医院出来，孟清禾还是让林小清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自己推着车缓慢地走。 “后面几天让室友帮下忙吧，别自己乱跑。”孟清禾嘱咐道。 “好。”林小清答应一声，又说，“谢谢师叔。” 孟清禾冷淡地说：“下次有了麻烦别再让我遇上，就算你报恩了。” 林小清瘪嘴，小声哼唧：“那你也可以不来帮我呀……” “那你能别做得那么可怜么？”孟清禾嗤道，“崴个脚就哭？” “……” 林小清咬着牙，紧紧捏住坐垫。 孟清禾：“是你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现在倒怪我多管闲事了？” 第30页 林小清低着头，手指在坐垫地下发狠地抠了两下，还是没忍住—— “我就哭了！我就柔弱了！你可以不看啊！”林小清大声说，“我想哭就哭了，还碍着你了啊！” 孟清禾沉默。 林小清吼完就后悔了，懊恼地咬着舌头，头恨不得埋到衣领里。 半晌，孟清禾冷笑一声：“你脾气还挺大。” 林小清将嘴唇内侧的软肉挨着咬了一遍，讷讷出声：“我错了……我本来……是想好好感谢你的……但是你、你嘲讽我……” “我说错了？”孟清禾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语气充满不耐，“遇上事儿请人帮忙不会？等着别人来找你？每次都能有人主动帮你吗？” 林小清深深吸了口气，“我错了。” 语气里却没什么真诚认错的意思，倔得很。 孟清禾盯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太对劲。 往常也不是没帮过她，想反，他还经常帮她。 每次帮完她就乖巧地说谢谢，他也没觉得怎么。 但今天就是很生气。 从远远地看见她举起拳头抡下去的时候就很生气，结果走近了发现她在哭，那股子气闷就硬生生憋了下去。 现在这股气才发出来。 发出来了，又觉得自己很没有道理。 …… 不对，还是很有道理的。 主要是，她哭什么？ 哭得人心烦意乱的。 孟清禾皱着眉纠结半天，抬腿重新往前走，嘴里烦躁道：“以后没事别老哭。” 第17章 虽然嘴上说得不怎么好听，但孟清禾还是非常善良地将她送到了寝室楼下，然后让她给室友打电话，两个人一坐一站，就这么在门口等着。 正好是第三节课快要上课的时间，寝室这一片人来人往。 孟清禾往这儿一杵，女生们回头率百分之百，看完还纷纷小声交谈。 林小清耳朵虽聋，眼睛却不瞎，这样被人围观，感觉真是不怎么美好。 “那个……”林小清歪了歪身子，用没受伤的那只脚支在地上，伸手去扶车把，“学长我能……那个师叔，我可以自己等，要不你就先去忙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孟清禾看也没看她，“我不忙。” “……”林小清尴尬地缩回手，“好吧……” “什么时候请吃饭？”孟清禾问。 林小清一愣。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把客套话当真的吗？ 她本来想一会儿微信发个红包就行的…… “那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林小清咬牙，“等我脚好了……” 孟清禾点头，“行。” 话题终止，林小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被人围观。 五分钟后，何思蕾终于跑下楼来拯救她。 看见孟清禾，何思蕾差点儿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哇——哦——”待孟清禾离开，何思蕾推着自行车，神色夸张地说，“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绝美爱情哟——” 林小清无奈，“都是你的错觉。” 两人进了寝室大门，刚走没几步，有个妹子从后面追上来：“同学同学！” “恩？叫我们吗？”何思蕾停下来。 “同学，”妹子跑到林小清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是不是和孟清禾认识啊？” 没等林小清回答，何思蕾先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 妹子咬了下唇，又问：“那你……是他女朋友吗？” 眼看何思蕾又要开口，林小清赶紧抢在她前面：“不是的。” “那……”妹子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呀？微信或者电话都可以哒……” 林小清盯着她，安静三秒。 妹子疑惑地歪了下头，“恩？” “不好意思啊，”林小清笑了笑，抱歉地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就是……”妹子继续低声，“我想求个孟清禾的联系方式……” 林小清：“抱歉，还是没听清。” 她微微侧头，做出认真倾听的动作。 “……”妹子声音稍大，“我说，求个孟清禾的联系方式……” “呃……”林小清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我还是……恩。” “你这人！”妹子跺了下脚，怒道，“不想说就直说！耍我有意思吗？！” “啊，”林小清眼睛一亮，“这句听见了，就这个音量可以的。” “……”妹子转身就走，“太欺负人了！” “哈哈哈哈卧槽啊！”何思蕾大笑，“黑心小棉袄啊你！心这么脏！” 林小清认真地说：“我真没听见。” 何思蕾：“哈哈哈哈哈我信了你的鬼话！” 林小清：“……” 虽然确实没怎么听清。 不过她大概能猜出来。 但就不想给。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给。 * 脚伤没好的这几天，林小清一直蹭室友的自行车后座去上课，还好她伤得不是太严重，十多天后就痊愈了。 最近这段时间是活动高峰期，学校的社团都挺忙，配音社那边原本有一些游园活动，还要搭棚子什么的，结果林小清因为脚伤没能去参加。待她痊愈，配音社的活动也已经结束。 第31页 不过音乐社那边还有个大型活动，室友们都说一起去看。 音乐社是a大校内规模最大的一个文艺类社团，每次活动都声势浩荡，还得排队抢票。 这次音乐社搞了个音乐晚会，寝室内四张票都是何思蕾辛辛苦苦排队领来的，连一向不怎么参加活动的罗芮都没好意思拒绝。 音乐晚会在周五晚上举行，何思蕾说寝室难得一起参加活动，非要让每个人都化妆，到时候一起拍照。 林小清不太会，打了个bb企图蒙混过关，被火眼金睛的何思蕾摁在椅子上涂涂抹抹了半小时。 最后涂唇釉的时候，何思蕾盯着她，舔了舔上门牙，调戏道：“这小嘴儿嫩得，真想嗦一口。” 林小清笑得差点儿把唇釉黏牙齿上。 “矜持矜持。”何思蕾拍拍她的脸，“今天晚上是小仙女，小仙女是不可以大笑的。” 林小清唔了一声，“可是我牙齿这么好看，不露出来可惜了啊。” “好看的牙齿是用来露的吗？”何思蕾抛了个媚眼，神秘一笑，“是舌吻的时候用来舔的。” “……”正在镜子面前画眉毛的张柠手一抖，扭过头喊，“老娘总有一天要缝上你这张嘴！” * 音乐晚会在学生活动中心的千人大厅，林小清几个人提前半小时过去，这边居然都已经排起了长龙等着入场。 何思蕾站在林小清前面，大概是对自己的化妆作品很满意，她一直转过来看林小清的脸，面上挂着蜜汁微笑。 林小清摸摸鼻子，“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何思蕾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手里晃着一张纸，“小美妞儿，知道今天晚上表演的都有谁吗？” 林小清毫不犹豫，肯定地说：“孟清禾。” “？”何思蕾瞬间垮脸，“你好没意思哦。” “能让你问这个话的就只有他了。”林小清叹气，“你真不要推销我了，没用的，人家早就……” 说到一半，她及时闭嘴。 ——好险，差点儿说漏嘴了。 “早就什么？”何思蕾皱眉，“难不成还真有女朋友了？那不对啊，有女朋友还对你那么好，他不是渣么？” 林小清顿时心虚。 渣……是有点儿渣吧……但谁让卫轩之前更渣呢？孟美人也真是被伤得狠了…… 而且……她是不是不该接受孟美人的帮助啊？这样夹在他们俩之间，好像显得有点儿绿茶诶…… “你说得对。”林小清捏住何思蕾的手，目光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注意保持好距离的！” “？？？”何思蕾震惊，“真有女朋友了？那……是挺可惜哈？” 过了会儿，何思蕾愤愤：“唉！太他妈可惜了！” 排队等了十多分钟，前面终于开始进场。 四人到位置上坐下，何思蕾突然扭过头说：“可是平常除了你，也没见他和别的女生走那么近啊？” “呃，这个……”林小清支支吾吾道，“可能是外校的吧，你管人家那么多呢？” “好吧。”何思蕾不情不愿地砸吧着嘴，“太可惜了吧……” 林小清敷衍点头，“恩呢恩呢。” 临近表演，厅内灯光暗下来，由于眼睛一时没能适应，视野里一片黑暗。 何思蕾就在这时凑到林小清耳边，轻声问：“那你喜欢他吗？” 林小清微怔，“恩？” 何思蕾以为她没听见，拍拍她的手背，“没啥没啥！不喜欢正好！” “……恩。” 林小清转头望向舞台，那里灯光已经缓慢亮了起来，两位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去，说了什么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刚刚何思蕾的话她其实都听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答。 ——喜欢他吗？ 这问题想都不能想。 毕竟，那个人长了张让人一见钟情的脸。 毕竟，那个人虽然毒舌高冷又别扭，但他很善良，偶尔还特别温柔。 太容易喜欢上了，所以不能想。 不然的话……暗恋多苦啊。 还是那种完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暗恋。 没有倾诉对象，又不能表白，还得天天在他旁边转。 也太苦了吧…… 想想就让人胆寒。 所以，喜欢什么的，但凡有一点儿苗头，都得立刻掐灭。 * 音乐社不愧是最大的文艺类社团，节目丰富又精彩，上台唱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都简直了…… 林小清看过节目单，孟清禾的节目在第七个。 ——准确地说，这并非他的节目，而是另一个男生的，本质上为独唱节目，孟清禾只负责伴奏。 但他太耀眼了。 节目开始时，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整个音乐厅都沉入黑暗之中。 随后，小提琴的声音如丝如缕，细细地滑出来。 眼睛看不见时，听觉就变得尤其灵敏。 小提琴声音本就类似人声，从孟清禾手里流出，更仿佛是有人在呜咽着哼唱，音色细腻华丽，带着一股悲怆的情绪。 片刻后，一束柔和的白光缓缓亮起，白光中站着个黑色衬衣的少年。 少年脊背挺直，目光微垂，侧头看着指尖琴弦。 灯束内有细小的微尘，反射出零碎的光，浮动在他身周，好像他才那个光源。 第32页 周围响起小小的惊呼声，许多人都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何思蕾拍了两张，收回手机感叹道：“这等绝色……可惜有主了，唉。” 这首歌是首英文歌，大概歌曲背景与天使有关，所以没过多久，台上就跑来一个穿着白色翅膀的小女孩儿，坐在孟清禾脚边仰头看他。 林小清目光落在小女孩儿身上，又看着台上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突然心头一跳。 ——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第18章 前奏结束，舞台上灯光大亮，另一个男生开始独唱，孟清禾则在旁边小声伴奏。 何思蕾突然凑到林小清耳边，问：“不过孟清禾是音乐社的吗？以前没听说过他还会拉小提琴欸。” 林小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起来，由于记者团的关系，她和孟清禾还是能经常见面的，偶尔大家也会在一起吃饭，搁别人眼里，她应该算是和孟清禾很熟悉了。 但其实并不熟。 孟清禾几乎没有讲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林小清关于他的唯一一个印象——这人约莫是富二代——还是从卫轩的嘴里漏出来的。 不过他会拉小提琴这事，林小清还是知道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见他在琴房拉小提琴。 被美色所惑，还差点儿想厚颜无耻地要个微信，还好被他的高冷劝退。 啊，颜狗的悲哀。 * 音乐会晚上九点半才结束，寝室四个人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里拍了几张照，然后分头行动。 何思蕾要直接回家，罗芮和张柠两个打算出去吃夜宵，林小清就一个人慢吞吞地往寝室走。 刚走了没几步，迎面遇上两个人——孟清禾，和先前同一个节目唱歌的男生。 两人正在说话，林小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唱歌的男生看起来有点儿激动，一直扯着孟清禾的袖子，孟清禾神色寡淡，全程没怎么说话。 林小清原地踟蹰片刻，尽量自然地从他们旁边走过，随后假装偶然看见孟清禾的模样，摆手说：“师叔好。” 说话间脚步没停。 “你等等。”孟清禾开口叫住她。 林小清背影一僵，尴尬回头，“叫我吗？” “恩。”孟清禾点头，对那男生说，“我还有点儿事，真不去了。” 男生看了看林小清，妥协道：“那行吧，还是妹子最重要。” 孟清禾没反驳。 林小清：“？” 男生离开，孟清禾两步走到她旁边，开口问：“回寝室？” “啊。”林小清应了一声。 孟清禾抬脚，“那走吧。” 林小清：“？？？” 他为何如此自然？ 他和自己真的算很熟吗？ * 学生活动中心离寝室不算近，两个人又都没骑车，路上的这段时间就显得无比漫长。 更难熬的是，孟清禾他不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林小清主动没话找话：“师叔你是音乐社的吗？” “不是。”孟清禾说，“帮同学伴奏。” “就是刚刚那个男生？”林小清继续问，“他刚刚是想让你和他们出去聚餐吗？” “恩。”孟清禾应了，又侧头看她，“问题这么多？” 林小清：“……” 好吧，她闭嘴。 尴尬死就尴尬死吧。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快到寝室的时候，孟清禾突然问：“你脚好了？” 林小清低头看了眼，“对，好得差不多了。” 孟清禾：“那你没觉得你忘了什么事？” 林小清：“啊？” “怎么，”孟清禾勾唇，“贵人多忘事？” 林小清闷头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要请他吃饭这事。 “明天，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可以吗？” “现在吧，请我吃夜宵。”孟清禾转身就走，“正好饿了。” 林小清：“？？？”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去和别人聚餐？？？ * 坐在烧烤店里时，林小清还有些恍惚—— 为什么，连室友都拒绝了的她，现在，此刻，居然坐在烧烤店里，和孟清禾一起吃夜宵？ “想吃什么？”孟清禾拿着菜单问。 “呃……” 她什么都不想吃！ “牛肉吧。”林小清勉强地说。 孟清禾看她一眼，没再问她的意见，刷刷刷点好了菜。 等菜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坐在座位上喝茶。 八风不动，镇定自若。 林小清局促得浑身难受，当着孟清禾的面，又不敢拿手机出来玩。 就这么呆坐了五分钟，孟清禾终于开了他的金口：“卫轩说后天那个采访让你自己去？” 后天的采访对象是个学姐，气氛不会那么严肃。林小清这些日子跟着卫轩也跑了好几个采访，所以卫轩让她独自挑大梁试试。 “对，师父说这个采访比较简单，让我练练手。”林小清快憋死了，逮住机会抛出下一个话题，“师叔知不知道摄影组那边会派谁跟我啊？” 孟清禾：“我。” 林小清一愣，“啊？” “我跟你去。”孟清禾说，“不能两个都是新人。” 第33页 “……” 跟孟清禾单独出任务？？？ 太可怕了吧！ 以前陆子昂要是出点儿错，都会被孟清禾损得狗血淋头，若自己到时候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也会被那么骂吗？ 想到那个场景，林小清顿时紧张，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问：“那陆子昂会一起吗？” “没听懂我的话？”孟清禾敲了敲桌子，“两个人。” 顿了顿，他补充道：“以后单独采访都这样，陆子昂会跟着卫轩。” 希望破灭，林小清瞬间焉了，“哦……” 孟清禾危险地眯起眼睛，“你不情愿？” “没有没有！”林小清连忙说，“我挺喜欢和学长一起的！” “哦。”孟清禾手指碾着茶杯，轻轻笑了一声，像在品味似的，沉声道，“你挺喜欢和我在一起。” 林小清：“……” 听听这撩拨人的语气！ 孟美人他果然忘了大明湖畔的卫雨荷！ 小清酱你要把持住啊！ * 烧烤上桌，孟清禾将茶杯放在一边，忽然又拿起菜单，嘴里淡淡问：“我喝点儿酒，你不介意吧？” “……”林小清大着胆子说，“我介意的。” “恩？”孟清禾似是有些意外，抬眸看她。 话已出口，林小清也不怕了，直接道：“你上次跟我说，晚上要早点回寝室，但是今天都快十点了，你还让我出来请你吃夜宵。你上次还说了，不能谁都信，结果你今天就说要喝酒……那我到底是听你的话，还是信你？” 孟清禾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诧异地问：“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了？” “就上次，从ktv出来的时候啊。” 林小清忽然想起那天这个人好像喝得挺多的，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喝断片儿了。 那他上次做的那些事情，他也不记得了吧？ 现在想起来，林小清还觉得额头上那一点火辣辣的。 但是……喝得那么醉，也会把女生送到寝室，然后看着别人彻底安全后才离开吗？ “记不太清了。”孟清禾将菜单放下，自嘲地一笑，“看来我酒量并不如我自己想的那么好，那就算了。” 林小清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一点儿奇怪的感觉。 ——孟美人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其实……那天你看着也还挺清醒的……”林小清嗫嚅着说，“也不是不可以喝一点……” 孟清禾没说话，也没再看菜单，只沉默地从盘子里捡了两串牛肉放在她碟子上。 吃完桌上这盘，等下一盘的时候，孟清禾擦了擦嘴，问：“你从小就这么乖么？” 一般人这么说，就很像在撩妹。 但是孟清禾问这话的语气，更像是长辈询问晚辈。 林小清莫名有点儿不满，语气里便带了些情绪：“就那样吧。” 孟清禾仿佛没察觉她的小情绪，自顾自道：“那你父母应该挺省心。” 这句话更像长辈了。 林小清捏了捏手指，决定无论如何要改变他这个错误的印象。 “我真的不是小朋友了。”她看着孟清禾的眼睛，严肃地说，“我已经快十八岁了，已经上大学了，家里爸妈要做什么决定也都会和我商量，会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看待。学长我虽然叫你一声师叔，但是我们还是算同龄人，你不能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孟清禾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没把你当小孩儿，”他说，“我怎么会叫小孩儿请我吃饭。” “那你还一直小孩儿小朋友的……”林小清瞪着他，“还用长辈的语气跟我说话。” 孟清禾没说话。 安静持续了一分钟，林小清开始忐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学长……你生气了吗？” “没有。”孟清禾说，“我在反省。” 林小清：“！” 孟清禾点头，“你说的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林小清：“！！！” 妈呀！孟美人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 虽然沟通的结果看起来挺好，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孟清禾愈发沉默。 直到吃完烧烤往回走，林小清忍不住问：“学长，你是不是……还是生气了？” 孟清禾语气平静，“没有。” “那你……”林小清犹豫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身旁的人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林小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恩”。 低得让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不是，因为孟清禾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话：“我一看见小孩儿，心情就不太好。” 林小清惊讶地扭头看他，还没来得说话，又听见他说：“但我每次看见你时心情都还不错，侧面说明我没把你当作小孩儿。” 第19章 月黑风高好调情，卫轩正在游戏里和小姐姐聊得起劲，寝室门咔哒一声响，他顿时觉得身后一阵凉意。 “咦？”卫轩回头，“我们神神今晚情绪有点儿低落啊，都不美了。” 孟清禾将包往椅子上一扔，“别找骂。” “哟还真有事儿。”卫轩立马抛弃了游戏里的小姐姐，屁股压着椅子往孟清禾那儿挪，“来快给哥说说，谁惹到你了？” 第34页 孟清禾低头换鞋，没理他。 “隔壁那孙子招惹你了？”卫轩伸长脖子去看他的表情，“我就说你别那么善良，缺了你他还能找不到个拉小提琴的？” 孟清禾动作顿了顿，“和他没关系。” 卫轩拽他，“那你为什么？” 孟清禾缓缓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坦白：“拉琴的时候，旁边有一小孩儿。” “小孩儿怎么了？”卫轩问，“长得像你弟？” 孟清禾下意识看向另外两个室友的床位。 “别看了，”卫轩说，“都没回呢。” 孟清禾瞥他一眼，这才说：“是个女孩儿。” “那你他妈郁闷什么？”卫轩语气里带着些火气，“你现在看见个小孩儿你就得想起你弟是吧？你这辈子就过不去这坎儿了是吧？” 孟清禾皱眉，迅速换好鞋，烦躁地推开他，往阳台走，“你闭嘴。” “你他妈怎么就这么怂呢！”卫轩盯着孟清禾的背影，“你这辈子就揍我的时候厉害！追他妈个人也怂得一比！” 孟清禾止步转身，“我追谁了？” “得，全世界就你自己感觉不到。”卫轩挪回桌前，手搭在鼠标上，啧了一声，“榆木脑袋。” 孟清禾手指动了动，“你是说林小清？” 卫轩轻哼，愤愤道：“老子一看你喜欢，立马主动退出，结果这都快俩月了，你丫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孟清禾抬脚往回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你管她那么多闲事儿？”卫轩一拍桌子，音量一声比一声大，“你不喜欢她你处处护着？！老子每次一撩你就跑出来拦着！还给老子按头认了个终生为父的师父名分？！心都黑成煤炭了！你不承认你喜欢她？！” 孟清禾沉着脸，唇闭得死紧。 “你自己摸着良心，”卫轩在自个儿胸前捶了一下，“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对谁这么好过？哎我就问你，要是林小清给你表白，你会像拒绝别的妹子一样果断地拒绝她么？” 孟清禾无意识握拳，开口反驳：“那不一样。” “来来来，你给我说说，哪儿不一样？”卫轩翘起二郎腿，拍拍桌子，“你说，哪儿不一样？” 孟清禾：“她就是一小孩儿。” “我呸！”卫轩唾道，“人家从身高到年龄，从智商到身材，就没有哪儿像小孩儿的，你骗谁呢？” 见他不回话，卫轩又说：“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一天天的自欺欺人。” 孟清禾沉默地到洗漱台边刷牙洗脸，随后一边往自己床位走，一边扬手脱掉了上衣。 卫轩转头看见，吹了声流氓哨。 孟清禾一脚踹过去。 * 洗澡时，孟清禾将热水开到最大，然后把喷头挂在上面，任由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他双臂撑着墙，垂头闭眼，脑子里如同此刻氤氲在狭窄空间内的热气一般，混沌不堪。 分明先前才在林小清面前反复强调过，他没把她看成小孩儿。 可刚刚卫轩那样问，他又有些迷茫了。 除了把她看成需要保护的小孩儿，还能有别的理由吗——一个正当的，能够解释他近来行为的理由？ 孟清禾站直身子，伸手拨了下挂在上面的喷头，换个角度挤了点儿沐浴露，然后又呆住了。 ……他怎么满脑子都是林小清？？？ 其实人家确实不像小孩儿，长相清丽挂，不矮，也不干瘪，从脸到气质，搁整个学院都是很能打的。 但直到今天，刚刚听见卫轩说了那几句话，他才注意到，林小清确实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孩儿。 以前都没在意过这些，只觉得她有点儿蠢，最多蠢萌。 后来得知其中原因，他又觉得有点儿…… 孟清禾深深吸了口气，机械地搓着沐浴露。 有点儿什么呢？ 一时说不太上来。 只是想着，若是不出手帮她，自己可能也会挺难受的。 他以前对别人有这种感觉过吗？ 没有。 孟清禾叹气，抬手抓起喷头，往自己脸上猛喷。 卫轩说这是喜欢。 那可能是吧。 如果今晚能梦见她，那就承认了。 * 结果当晚孟清禾直接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后拿着手机玩。 然后玩着玩着，不知怎么的，就把人家林小清的朋友圈和空间翻了个遍。 她不怎么在网上分享生活，朋友圈和空间里基本都是转发别人的。 以前转发的内容相当老干部，什么“夜晚失眠？看完下面这几条你就知道原因”，“失眠就用这六招，完胜安眠药！”等等…… 孟清禾一边在心里万分无语地吐槽，一边很诚实地点进去仔细看了文章，看完还给她留下几条评论。 后来发的内容就没那么一言难尽了，看日期正好是她加入社团那段时间。 大概是被配音社影响的，总算也跟上了潮流，会使用网络热词，还会分享广播剧，不过就算用网络语言，她说话的方式也总让人感觉是硬凹出来的。 比如有一条说说是分享一个拉小提琴的视频，然后配文是：这个人拉得好好啊，分享给大家。真的好skr哦。 孟清禾：“……” 第35页 还挺逗的。 他点进这个视频，开头部分有点儿眼熟。 看了几秒，孟清禾难以置信地退出去看标题—— 还真是他！ 虽然是自己的视频，但孟清禾退出来之后还是又重新点进去看了一遍。 心里有点儿莫名的情绪。 他以前发视频都是自娱自乐，不管下面评论怎么夸赞，他都没什么感觉。 还从来没有觉得，得到别人的肯定可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 林小清早上一睁眼习惯性先打开了微信和扣扣，然后就看到右下方十分夺目的红色小圆点。 ……她昨天没发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多消息提示？ 点进去，里面都是同一个人的评论提醒：【转发《失眠就用这六招，完胜安眠药！》】孟清禾：措辞略浮夸，方法倒可以一试。 【转发：《十个哲理故事，道破人生真相！》】孟清禾：胡说八道，别信。 【转发：《精华养生笔记，看完赶紧试一试！》】孟清禾：广告软文，别信。 【转发：[小提琴翻奏]《lemon》乐谱见简介链接】孟清禾：恩，挺好听。 …… 林小清挨着看完，发现这位大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连她朋友圈内的古早内容都翻出来评论了一遍。 ……她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复…… 想了想，她打算先私戳孟清禾试探一下。 此时才七点，林小清看了眼最后的评论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怕打扰到孟清禾休息，于是她发了个扣扣消息过去。 起床穿好衣服，她正准备去洗漱的时候，一转眼看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林小清微微一愣，心想：“不是吧？” 然而拿起手机一看，确实是孟清禾发来的消息。 【孟清禾：你跑什么？就那么怕我？】林小清正满脑子疑惑，便见屏幕上： 【“孟清禾”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小清：“……” 几秒种后，孟清禾重新发来几条消息：【孟清禾：失眠无事，随手翻了翻】 【孟清禾：评论打扰到你了？】 【孟清禾：不用回】 林小清连忙回复： 【没有没有，没打扰】 【我以为你被盗号了……所以问一下】【我看你昨晚睡得好晚啊，这么早就起床了？】【孟清禾：没】 【孟清禾：做噩梦吓醒了】 【孟清禾：我再睡会儿】 【孟清禾：早安】 大佬居然会被噩梦吓醒？ 林小清发了几个表情包，催促道： 【那你快去休息吧】 【早安】 孟清禾没再回复。 林小清盯着“早安”两个字，有些愣神。 虽然“早安”不如“晚安”那般，带着旖旎绵稠的情愫，但他们此时，是在用“早安”这个词，来表达“晚安”的意思。 林小清抿了抿唇，背过身靠在桌边，一条一条地将孟清禾的评论再看了一次。 一边看，一边挨着截图。 截完图，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可理喻，于是又全部删掉。 这么一来一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儿站了半小时，站得腰酸背痛的。 洗漱完毕，林小清发现全寝室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罗芮和张柠大概都早早就去图书馆自习，而她原本也是要去自习的。 然而…… 为什么她现在要坐在这儿刷孟清禾的朋友圈？！ * 收到林小清回复的两条消息，孟清禾在库存的表情包里翻了半天，一个合适的都没找到。 翻了五分钟，此时再回消息已经不合适了。 他莫名有点儿烦闷，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哎神神！”卫轩睡在孟清禾对面，一醒来就扔了个小玩偶过去，“打球去吗？” 玩偶砸在孟清禾腰上，他焦躁地扭了下身子，将玩偶抖落下去，声音闷闷地答：“不去。” “卧槽？”卫轩侧过身子，“你昨晚上撸多了么？怎么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孟清禾：“滚！” 第20章 星期天上午十点，林小清迎来她的第一个独自采访任务。 因为事前决定选几处校内风景比较好的地方拍照，于是林小清和那位学姐约好，采访可以一边逛校园一边进行，顺便能把照片拍了，气氛也会比较轻松。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大晴天，林小清外穿白色高领毛衣搭中长的毛呢裙，头发在睡觉时压得有点儿乱，于是她决定戴个贝雷帽遮一下。 出门走到岔道口，孟清禾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墨蓝色短款风衣，显得腿尤其长。 里面搭纯白高领毛衣，倒是和林小清身上这件有点儿像。 林小清往这边走的时候，孟清禾便似有所觉地看了过去。 藕粉色贝雷帽，白色毛衣，杏色毛呢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快活泼。 帽子遮住一点儿额头，露出几缕发丝，更显得眼睛大而明亮；毛衣扎在裙子里，显露出纤细的腰身；下方露出的小腿笔直而修长。 她确实不算女生里个子高的，但她比例很好，臂长腿长，长年弹琴的手指也十分好看。 第36页 看见她朝自己走来，孟清禾微微有些发愣。 女孩儿走到近前，停下脚步，乖巧地低头叫他：“师叔好。” 孟清禾垂眸看着她头顶，低低“恩”了一声，又问：“带录音笔没有？” “带了。”林小清抬起头，“东西都带齐了，我们走吧？” 孟清禾看着她的脸，视线停顿几秒，随后才答：“恩。” * 他们和学姐约好在拱桥见面，那儿是学校比较有特色的一处景点，拍照必去之处。 两个人到拱桥的时候，学姐还没到。 等待时，孟清禾忽然说：“帮我找一下角度。” 林小清望着他，“什么？” 孟清禾抬了抬手里的相机。 林小清秒懂，“哦，好的。” 她到拱桥最高处站着，倚在护栏旁边，大声问：“这里可以吗？” 孟清禾没说话，抬起相机，抓拍了几张。 然后他放下相机，走近几步，回道：“不行，姿势有点儿僵。” 林小清：“？” 不是找角度吗？和她的姿势有什么关系？ 不过大佬毕竟是专业的，林小清不明觉厉，乖乖地按照孟清禾的指示换了好几个动作。 之后，孟清禾再次挪了几步，镜头离得非常近。 林小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试探地问：“学、学长……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试试特写。”孟清禾平静地说。 “哦……”林小清手指捏紧了旁边的石柱，拘谨地看向镜头。 孟清禾拍了几张才问：“不笑吗？” “啊？” 林小清面露惊讶，孟清禾按快门。 林小清局促低头，孟清禾按快门。 林小清偏头咬唇思考了一会儿，孟清禾按快门。 林小清回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孟清禾无意识地勾唇，按下了快门。 “好、好了吗？”林小清逃离镜头，侧首看向他。 孟清禾飞快地摁了几下快门，随后直起身，查看刚才的照片。 最后那几张由于林小清在动，所以略有些朦胧。但早晨的温柔阳光洒下，将她鬓间头发映成金黄色，侧脸与衣领外的一小节脖颈白得发光，竟有些出尘的美感。 孟清禾盯着看了许久，忽然想，给她拍照还挺省事儿的，都不用做后期了。 “我能看看吗？”林小清凑过来问。 孟清禾反射性放下相机，“不能。” “啊？”林小清呆了一下，“你拍的我，我都不能看一下吗？” “找角度练手的几张而已，一会儿就删。”孟清禾顿了顿，又说，“下午我筛一遍，有不错的我发给你。” “……” 林小清觉得这个理由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但相机在他手上，非不给自己看，她也没办法。 难道是因为她表现不好，大佬觉得拍得太丑，有损他作为大佬的尊严吗？ 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好像也确实太僵硬了。 唉。 * 接受采访的学姐按时到达，林小清第一次正式采访，言语间还有些生涩，好在学姐为人温和，一直都非常有耐心，最终采访还算顺利。 结束采访时已经十二点多，本来之前卫轩嘱咐过林小清要请学姐吃顿饭，然而学姐太忙，采访完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最后还是剩下林小清和孟清禾。 这时间去食堂也没留下什么好吃的了，两个人只好朝校外走去。 “想吃什么？”孟清禾问。 “我都可以的，”林小清连忙说，“师叔你想吃什么？” 孟清禾想了想，“焖锅，喜欢吗？” 林小清自然毫无异议，于是两个人就跑到校外去吃焖锅。 到达店内已是一点多，大堂内没几桌客人。 孟清禾径直走到了最里面，动作自然地替林小清拉开椅子，然后扯了两张纸，低头擦桌子。 林小清：“……？” 目瞪口呆.jpg 擦完桌子，孟清禾抬首，目光落到她脸上。 “……谢谢。”林小清迟疑地坐了下来。 孟清禾这才开始擦自己那方的桌面。 * 由于人少，菜上的很快。 服务生来摆好食材，然后开火焖。 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 和孟清禾一起等待的过程更加煎熬。 这是林小清第二次和孟清禾单独吃饭了，但依然非常紧张，两只手一直放在腿侧座椅上，肢体僵硬得肉眼可见。 孟清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垂下眸子，盯着眼前的空碗发愣。 ——他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孟清禾从来不是个善谈的人，他比较擅长气死人，但不太懂得如何友好交谈。 尤其是面对……疑似喜欢的对象。 他那晚给自己立了个g，结果晚上竟然就真的梦见了她。 梦见自己卑微地向她示好，而这女孩儿却每次看见他就瑟瑟发抖，一找到机会就要躲开。 实在是个非常糟糕的噩梦。 要温柔。 孟清禾想。 梦里那么卑微都不行，现实只能更卑微一点儿了。 卑微的孟大佬倒好两杯饮料，将其中一杯递到林小清面前，没什么情绪地说：“喝。” 林小清惊了一下，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第37页 要温柔。 孟清禾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淡淡道：“碗给我。” 林小清愣了下，将碗递给他。 孟清禾倒茶将碗涮了一遍，茶水倒在空闲的杯子里，然后把碗还给她。 林小清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要温柔。 孟清禾想。 要找一些比较接地气的，大家都能谈得来的话题。 “最近学习如何？”孟清禾问。 “？” 林小清摸了摸脖子。 ……孟大佬怎么突然关注起她的学习来了？ ……可怕。 瑟瑟发抖.jpg 林小清：“挺、挺好的……” “恩。”孟清禾语气毫无起伏，“有问题可以问我。” “……” 不敢不敢。 林小清点头，“好的。” 孟清禾：“恩。” 沉默。 孟清禾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内心万分复杂。 ——怎么这个话题不能激起对方的聊天欲望吗？怎么这么容易就结束了？ 卫轩以前好像也和林小清谈过这个话题，为什么他就有那么多话？ 孟清禾回想起之前的场景—— 卫轩：“我徒弟最近学习怎么样呀？” 林小清：“挺好的。” 卫轩：“哇，那你很聪明哦！我听说你们专业的大基础课还挺难的，听说还要学数分？哇那个真的难！我大一的时候学得头都秃了！你要是真有问题也别憋着，你师叔这几科学得特别好，你有事儿就找他啊！” 林小清：“好的。” 卫轩：“其他科也可以找我们帮忙嘛！以后要是有课堂展示需要做ppt，师父也可以帮忙哈！你要是喜欢自己做，师父这儿买了挺多模板的，到时候打包发给你！” 林小清：“好的，谢谢师父。” 卫轩：“对了，说起ppt，你想学ps吗？你师叔是这方面的大佬，你要是想学可以找他，对你以后的学习啊工作啊都有很大帮助。” 林小清：“好的。” …… 学不来。 这等高超技巧，孟清禾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 他从小到大没自己主动找过话题，都是别人上赶着来讨好他，何时需要他去将就别人了？ 孟清禾深吸一口气。 ——谁先喜欢谁是狗。 要温柔。 他决定换个话题。 “你怎么从来不化妆？”想到卫轩的聊天技术，孟清禾绞尽脑汁地憋出了下半句话，“我看学校里挺多女孩儿都化妆的，你室友也化妆。” 这后半句话简直就是完全的废话。 这要是搁以前，他一定懒得浪费唾沫。 但是跟林小清这样讲话时，他竟然没觉得烦躁。 更甚者，虽然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他自己单方面地多说了几个字，就有一种“我和她交流了好多”的喜悦感。 爱情使人盲目。 林小清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如实道：“我不太会，而且平时太忙了，也没时间学。” 孟清禾暗暗点头。 看来这个话题对了，她说话都比刚才多。 下一步，他得学习卫轩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赞谈话技巧。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夸赞。”——栾硕德·卫轩夫斯基】“你不用学。”孟清禾说，“素颜就够漂亮了，给别的女孩儿一点活路。” 林小清：“？” 林小清：“！” 林小清：“……” 她的耳朵已经严重到出现幻听的地步了吗？ 第21章 吃饭的时间相当漫长。 孟清禾倒还比较自然，但林小清每句话都答得非常艰难，尤其是被他毫无保留地夸了那一句之后，顿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尴尬，于是后面也愈发沉默。 吃完饭各回寝室，林小清整理资料写稿，孟清禾本来应该修一下受访人的那几张图，然而将照片传到电脑上之后，他在林小清的照片上耗费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林小清收到孟清禾发来的几张照片，无一例外都非常漂亮。 林小清忽然想起之前何思蕾说过的话，她说如果能找到一个特别会拍照的男朋友，那也太幸福了吧。 啊…… 不知道卫轩幸不幸福…… * 写完稿之后，林小清先把稿子发给卫轩过目，在他那儿通过之后，才发给审阅组的学姐。 卫轩发消息说，只要稿子在他这过了，审阅组那边一般都能过。 然而，林小清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 审阅组没有新生，全是以前文字组的学长学姐，人也不多，只有三个。 审核方式是一层一层地审核，三个学长学姐每个人都要审核一遍。 第一轮审核的学姐叫乔语心，林小清因为没独自写过稿，所以私下里从未和这位学姐接触过，也许当时团内大会见到过，但完全对不上脸。 她先在大群里找到这位学姐，然后自我介绍一番，将这次采访的稿子文档发了过去。 然而乔语心一直没联系她，一直到晚上十点半，乔语心才回了个消息，说在网上说不清楚，让她去一教见面谈。 已经这个点，林小清其实不太情愿，但这些稿子都有交稿期限，她今晚必须得过第一轮审核。 第38页 无奈之下，她只好换了衣服往一教走。 教学楼的教室是晚上十一点关门，这时候很多在教室自习的学生也都在往寝室走，路上人挺多。 伴随着路灯和人群，即便是夜里独行，林小清也没担心什么。 一教是距离寝室最远的一栋楼，林小清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十五分钟后才到，然后在扣扣上询问乔语心具体在哪个教室。 乔语心没回复。 林小清只好坐在一楼大堂里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后来她被管钥匙的大爷赶出了教学楼，独自站在外面等。 冬夜寒风肆虐，林小清冷得直哆嗦，只好给卫轩发了个消息过去，问他有没有乔语心的电话。 其实若非迫不得已，林小清本来不想麻烦卫轩的。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做事情，实在不想表现得这么无能。 卫轩很快回了一串号码给她，还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帮她联系一下，林小清连忙拒绝，自己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十多声，对方才接通。 听声音，那边非常安静，乔语心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的，非常轻柔的一个“喂”。 “学姐好，”林小清手冷得几乎握不住电话，转身背对着风，吃力地说，“我是林小清，我在扣扣上给你发了消息，一教这边已经关门了，请问我们现在去哪里谈比较方便呢？” 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声音才焦急起来，“哦！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刚才突然有点事，所以回寝室了，忘记给你说……要不……你到我寝室来我们谈？”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好的。” 记者团内没有大四的学生，而大三的全都是领导层，所以乔语心一定是大二的。 大一和大二是同一个寝室群，说不定林小清和乔语心还在同一栋楼里。 也就是说，她刚刚从寝室大老远跑到一教，然后还等了这么久，结果就是白跑了么？ “哎呀，现在时间好晚了，你赶紧回来吧。”乔语心报出自己的寝室楼和门牌号，温温柔柔地说，“你要快一点哦，不然一会儿寝室关门了，会记晚归的。” ——所以我这都是因为谁？？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怨懑，答应道：“好的。” 挂掉电话，她感觉有点儿意难平，于是在寝室群里发消息：【林小清：太悲惨了，跑到一教等了这么久，结果对方说她在寝室】张柠立刻发了条语音：“什么情况？我去，她故意的？” 【林小清：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待我去会会她[肌肉.jpg]】【何思蕾：记者团的？】 【林小清：对】 【罗芮：很正常，你之前一直跟着卫轩，可能不知道，团里面等级观念很严重的，倚老卖老的人多得很，你注意一点儿】【林小清：好的！】 * 男生寝室里，卫轩刚回完消息将手机放下，孟清禾就敏感地抬起头，“林小清？” “卧槽你透视眼吗？”卫轩震惊地看着他。 孟清禾微微皱眉，“这么晚，她找你干什么？” “嗯哼，”卫轩不在意道，“问我要乔语心的电话。” “乔语心？”孟清禾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给你递过情书那个？” “啊？”卫轩想了想，“她给我递过情书？” 孟清禾：“……” 卫轩贱笑，“我只对美女有印象嘛。” 孟清禾懒得理他，继续问：“她找乔语心干什么？” 说着，他看了眼时间，低声喃喃：“都这么晚了。” “审稿吧，”卫轩说，“乔语心是审阅组的。” 孟清禾：“她什么时候去审阅组了？” 卫轩耸肩，“稿子写得又不好，就去审阅组混混咯，要我说这个组真的鸡肋……哎你干嘛去？” 说话间，孟清禾已经拿了外套起身，“我去看看。” “你去哪儿看？”卫轩跟着站起来，莫名地问，“审稿子网上发过去不就……” 卫轩突然顿了顿，“卧槽！那她问电话干吗？” 孟清禾已经打开了门，重复道：“我去看看。” 刘景逸一脸懵逼，问卫轩：“他去看什么？一会儿回来得记晚归了吧？” “人家去追妹子，晚归算个几把。”卫轩啧了一声，“无知的单身狗。” * 幸运的是乔语心确实和林小清在同一栋楼，这样串寝也比较方便。 林小清简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用上“幸运”这个词，虽然这词用得很心酸。 距离十一点半记晚归还有十多分钟，走大道很有可能来不及，林小清想了想，咬牙骑车走小道。 那条小道比较阴森，路灯之间距离远，高大茂盛的树木也会遮挡一部分灯光，晚上走那儿过会比较危险，所以被同学们戏称为“保研路”。 不过林小清想着自己是骑车，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做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往“保研路”走，有个比较陡的坡，林小清下车推了一截，打算在顶点上车，然后俯冲下去，这样可以快速地骑过这条路。 然而就在她刚刚坐上坐垫，脚放在踏板上准备踩下去时，她看见下面路边有个人影。 微弱的灯光下，林小清依稀能感觉到对方正死死盯着自己。 第39页 一瞬间她脊背发麻，冷意从头皮窜到脚底。 对方的目光犹如鹰钩，刺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这么黑暗的情况下，也不一定真的看清了。 但林小清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刻调转龙头飞快地返回大道，脚下拼命蹬着踏板，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钉在自己身后，直到到达图书馆这边时，她才松开脚踏板，任由车轮带着她往前驶去。 这时候她才感到四肢脱力，双腿酸痛，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更严重的是，她耳鸣了。 头脑里全是尖锐的鸣叫声，整个脑袋好像肿胀起来一般，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车轮转得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林小清条件反射地将腿支在地上，垂头茫然地看着地面，眼里没有半分神采。 不知道是不是耳鸣的缘故，她现在连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原本就昏暗的大道，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 * “小聋子。” “骂她都没反应，哈哈哈聋子。” “小聋子有自闭症，我看见老师请她家长了！” “自闭症就是傻子吧？” “就是傻子呀！智商有缺陷的！” “不是！我妈说自闭症就是精神病！” “哇——我奶奶说精神病疯起来要砍人的！” “好可怕啊，能不能不要让她和我们一个班啊？” “哈哈哈，那就想办法让她自己退学呗。” 我不是自闭症。 我没有精神病。 我只是偶尔听不清你们说话。 但是重复一遍我就能听见啊。 “别人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这么傲，谁乐意理你。” “你好烦啊，不想跟你重复可以吗？浪费口水。” “跟她交流太累了吧？其实重复一次两次还好啦，天天这样谁受得了？” “跟她交流就是，‘什么’‘我没听清’‘你说啥’，唉真的烦死。” “社会就是这样啊，谁还不是小公主了，凭什么老是将就她？” “小朋友，你经常被欺负吗？” “他们太坏了，来，你吃了这个糖，叔叔就帮你教训他们。” * 孟清禾说是出来看看，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地，就试探着往教学楼那片区域走。 结果走了一半经过图书馆时，就看见林小清一个人在那儿呆着。 她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支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耳朵，看起来摇摇欲坠。 孟清禾远远地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他过去架好车，转头看见她神情呆滞，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林小清？”孟清禾唤了几声，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 林小清瑟缩地抖了一下。 “是我，”孟清禾微微俯身，试图去寻她的目光，“你哪里不舒服？” 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儿变化，林小清抬起眼皮，嘴唇颤抖地说：“救……” “什么？”孟清禾将耳朵凑近她唇边。 “救……救……”林小清抽泣地说，“没……没有……” 孟清禾喉咙哽了一下。 迟疑片刻，他伸手罩住她冰凉的手背。 “有。”孟清禾说，“有我，我来救你。” 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孟清禾只看见女孩儿刹那间涌出的泪水，和低低的一句：“我……不、不吃糖……” 第22章 孟清禾一愣， 下意识摸了摸兜里习惯性揣着的那几颗糖， 不禁有些懊恼。 夜里风大， 再触上去时，林小清的手还是一片冰凉。 孟清禾上前半步，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拉起敞开的外套挡住风，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 以后不给你吃糖了。” 胸前的脑袋安静了几秒， 问：“为什么？” 孟清禾疑惑低头，“恩？” 林小清挣扎了一下， 从他怀里钻出来，耳朵有点儿红。 她低着头问：“为什么不给我吃糖了？” 孟清禾挑了下眉，“不是你说的？” “我……”林小清垂头，“我刚才脑子不清楚……我就是被吓到了……我……” “被什么吓到了？”孟清禾打断她。 “啊……就是……” 林小清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刚才的遭遇讲了一遍。 孟清禾皱着眉， “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走那条路。” 林小清点点头。 孟清禾略松了口气，又问：“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乔语心叫你出来的？” 林小清微怔，“你怎么知道？” “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孟清禾沉着脸，“这都什么时间了？别人一叫你你就出来？” “可是这稿子明天中午就得交啊……”林小清不服气地低声说， “今晚要是不过一审， 明天肯定来不及……万一还要修改……” “……”孟清禾捏了捏太阳穴，语气软下来， “是我的错，下午照片发得太晚了。” 林小清连忙说：“没有， 我那时候也还没改完呢。” 孟清禾叹了口气，摸出手机，随后抬眸看着她。 女孩儿刚哭过，眼圈还是红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儿乱。 可能因为灯光偏黄的缘故，显得她脸微微有些肉，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嫩。 第40页 孟清禾脑子没管住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问：“困么？” 林小清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没回神。 他手特别暖，余温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不散，搅得脑子里也一片火辣。 良久，林小清支吾道：“学长……你、你这样不好……” 孟清禾搓着手指，掩饰地咳了一声，“不能捏吗？这么小气？” “可是你都已经有……那个了……”林小清说，“而且就算没有，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孟清禾狐疑地问：“我有什么了？” “就是……那个……” 林小清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白，但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以后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你都有卫轩了！” 孟清禾：“……？” 林小清没看他的表情，倒豆子般地说：“虽然他以前的行为也很不好，但是他后来都改掉了，如果你们有什么误会还是应该早点说清楚，要是你实在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就应该果断地分手，你不能在有那什么的情况下还……” 林小清声音停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发出一声疑问：“……唔？” 孟清禾捂着她的嘴，烦躁又无奈地说：“闭嘴。” 林小清闭上了嘴，眼睛瞪着他。 “我和卫轩没那种关系。”孟清禾强忍着嫌弃，解释道，“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懂？” 林小清眨眨眼睛。 孟清禾简直无语，“究竟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 林小清：“嘟素吕陆肆……” 孟清禾松开手。 林小清喘了口气，“就是你那次和他在食堂一起，然后你们……” 她把食堂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卫轩的鬼话你也能信？” 孟清禾哭笑不得，“还有你这耳……你这断章取义的功夫挺厉害啊恩？” 林小清抿了抿唇，又把上次她撞见告白失败的那个女孩的事讲了一遍。 孟清禾扶额，“她那时求而不得胡言乱语，这你也信？” “……那你们俩平时确实很亲密啊……”林小清低声。 孟清禾深深吸气，“不过是同一个院里长大的多年损友，哪里亲密？” “……”林小清张了张嘴，“啊。” 孟清禾又气又好笑，“啊？” “知道了。”林小清说，“我错了。对不起。” “道歉倒挺快。”孟清禾顿了顿，又说，“还有，我喜欢女的。” 林小清简直无地自容，“……恩。” 孟清禾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今天太晚了，先回寝室。” “好。”林小清答应了一声，骑车的姿势已经准备好，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看着他，奄耷耷地说，“可是学姐还让我去她寝室找她审稿，现在都这么晚了，她不会睡了吧？” 孟清禾抬眸，“她还让你去她寝室？” 林小清：“啊。” 孟清禾解锁手机，问：“那你困么？” 林小清不明所以，下意识答：“不困。” “恩。”孟清禾点头，“把她手机号给我。” * 孟清禾拨通乔语心的电话，对方很快挂断。 他又锲而不舍地拨了三次，乔语心终于接了起来。 “我是孟清禾，”孟清禾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审稿，图书馆门口。” “孟清禾？”乔语心有些惊讶，“你要审什么稿？” 由于孟清禾开了免提，林小清也能听见对面的声音。 乔语心似乎已经睡了，声音有点儿哑。 “林小清交上去那篇稿子，里面照片是我拍的。”孟清禾冷声道，“你不是有问题？出来一起谈。” “啊……”乔语心愣了愣，“不是……你照片没什么问题啊……” “照片和文字内容息息相关，文字内容要是大改，照片肯定也得换。”孟清禾说，“你不是说文字部分问题大么？” “我、我没说啊……” “呵。”孟清禾冷笑，“没大问题你把人叫出来见面谈？既然要谈，那就一起。图书馆广场，我就在这儿等着。” 乔语心：“喂！……” 孟清禾直接把电话挂了。 林小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怎么？”孟清禾瞥过去，“我吓到你了？” “没。”林小清摇头，“就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寝室都已经关门了……万一，学姐之前是真的有事儿呢？” “她约了你，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孟清禾冷淡道，“我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让她在大半夜放一个女孩儿的鸽子。” 林小清喏喏：“哦……” “你是受气包么？”孟清禾看着她，声音里有点儿怒气，“这样还打算忍着？” “不是……”林小清嗫嚅地说，“我就是想……万一呢……” “没什么万一，她就是故意的。”孟清禾略作停顿，补充道，“她喜欢卫轩。” “啊？”林小清瞪大眼睛，“那她……” 孟清禾：“恩。” 林小清又问：“可是，万一她不来呢？” 孟清禾寒声，“她敢。” 林小清闭上嘴。 过了会儿，她有些委屈地说：“真是……又不关我的事……” 第41页 孟清禾没说话，只是突然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片刻后，林小清听见他裹着冰渣子的声音：“滚出来，图书馆广场。” “干什么？”林小清问。 孟清禾淡淡道：“给你出气。” * 卫轩来得很快，老远就大声嚷嚷：“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在他之后五分钟，乔语心才不情不愿地过来。 林小清总算把名字和脸对上号，走近一看，觉得这个学姐长得其实还可以，比较清秀。 可能确实是刚起床，乔语心穿得比较随意，头发也披散着，完全没打扮。 然而在看到卫轩时，她整个人惊了一下，猛地转过身。 “干嘛呢？”卫轩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都等你呢，磨蹭什么？” 好半天，乔语心才回身，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慢腾腾地往这边走。 到近前，她狠狠瞪了孟清禾一眼。 孟清禾从来不会被人白瞪，立刻开口讽刺：“穿成这样出来就见人，你挺有勇气。” 乔语心本来看见卫轩时就羞得不行，这会儿被孟清禾嘲讽，她顿时恼了：“有你这么大半夜折腾人的吗？！” 孟清禾懒得说话。 卫轩立刻会意，开口道：“这不是你让我们出来讨论的么？怎么你还先委屈上了？” 他一开口，乔语心眼圈都红了，“怎么连你也……” “学姐。”林小清打断她，翻出包里打印出来的稿件递过去，“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讨论吧？” 想起先前对方柔柔弱弱的语气，林小清也跟着有样学样，软软道：“好不好呀？” 卫轩咬着嘴巴没让自己笑出来。 乔语心七窍生烟，一把扯过稿子，挑了几处错。 林小清还没说话，卫轩先开口挨着反驳了回去。 最后一个错处都没挑出来。 孟清禾看时间确实太晚，正想让大家都回去，却看见林小清捏了捏车把，像是有话要说。 于是他没出声，耐心地等着。 “学姐，”许久，林小清抬头正视着乔语心，平静地说，“你今天是故意捉弄我的。” 乔语心楞了一下，随后不经意瞟了卫轩一眼，讪笑道：“你说什么呢……我今天是真……” “你故意的。”林小清再次截断她的话，“你可能只是想捉弄我，但是我……我差点儿遇到危险。”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这都是因为你，你得跟我道歉。” 第23章 同样的话， 林小清从小到大说过很多次。 ——“你得跟我道歉。” 但这句话没什么威慑力， 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就更不被别人当回事了。 可她还是非常倔强地，每次都要说。 很小的时候，母亲教育她：“不是所有人都会可怜你为你打抱不平， 所以你只能自己坚强一点，你只能自己主动地去寻找公道， 不论用什么手段。” 后来出了事， 母亲又说：“是我错了。不管别人会不会保护你， 至少我应该保护你的。” 母亲说：“没有哪个人是铜头铁臂，没有哪个人无孔不入， 没有哪个人永远都不需要别人帮助。所以，你可以试着学会向别人求助。” 但她那时候已经不觉得会有人帮她了。 她丧失了求助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也丧失了信任的能力。 不过好在她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格。 她虽然不够大胆， 不够有力量，但她足够倔强。 而她也总是胜利的那一个。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语心脸色很难看，“我做错什么了吗？这都是正常流程。” 林小清死死捏着车把，语气强硬地重复：“道歉。” 乔语心僵持须臾， 脸上露出点儿笑意， 柔声说：“好啦，对不起嘛， 今天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你不要生气啦。” “我不要这样的道歉。”林小清指尖发白， 盯着乔语心的眼睛，“我要真心诚意的道歉。” 乔语心有些怒了，“我怎么不真心诚意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怎么道歉，好，我告诉你。” “如果我今天……”她喉咙哽了哽，“如果我今天真的有什么事，那你就是帮凶，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是有责任的。而我，一定会报复你。” 乔语心笑了，“你要怎么报复我？” “我受了什么伤害，我就让你受到什么伤害。”林小清顿了顿，“不论用什么手段。” 乔语心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嘲讽地笑了一声。 卫轩皱眉，想开口帮忙，却被孟清禾拽住。 “她自己来。”孟清禾低声说。 卫轩诧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你不在意，没关系。”林小清说，“所幸我今天确实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所以我不会报复你。但是我希望你向我道歉。如果你不愿意，那我……” “你想怎样？”乔语心打断她。 林小清咬了咬牙，“我会在网络上实名挂你。从你做这件事的动机，到这件事引起的后果，我全部都会抖落出来。我有聊天记录，还有电话录音，只要放出去，大家都会相信我。到时候，你会被网络攻击，就算你不在意这些，身边的人也会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你很有可能会被冷暴力对待。” 第42页 乔语心惊讶地看着她，“你……” “现在，你知道怎么道歉了吗？”林小清问。 “你……”乔语心还陷在震惊之中，“你打电话居然还录音？” “是的。”林小清说，“和你打电话，我录了音。” 乔语心沉默下来。 林小清耐心地等着。 许久，乔语心微微躬身，态度总算严肃许多，“对不起。” 顿了顿，她补充道：“其实我真没想让你遇到什么危险，就想让你折腾一下……唉，对不起。” “我接受。” 林小清舒了口气，手从车把上放下来，认真地说：“其实，你可以讨厌我，可以看我不顺眼，甚至可以憎恨我，这都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做一个坏人。”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毕竟……这世上的坏人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乔语心神情复杂地看她许久，随后略点了下头，悄悄瞟了卫轩一眼，转身离开。 林小清低着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抬头冲卫轩笑笑，“今天谢谢师父和师叔了，尤其是……” 林小清看向孟清禾，“谢谢学长。” “嗯。”孟清禾抬腿坐上自行车，“回去吧。” 卫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这就回去了？所以叫我出来是干吗的？” “你要想睡这儿我也不拦你。”孟清禾冷着脸，“已经记晚归了。” “是啊……”林小清惆怅地说，“一会儿肯定会被阿姨骂……” 老油条的卫轩连忙安慰：“你就跟阿姨说你参加比赛在外面讨论呢，阿姨不会为难你的。” 三个人并排骑着车，卫轩安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口问：“不是，你还真录音了吗？” 林小清点头，“嗯。” “你这……”卫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个……一般人也不会有这个习惯吧？” 林小清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有。” 卫轩还想说什么，被孟清禾寒芒般的目光剜了一眼，顿时闭嘴。 片刻后，林小清又说：“但是我其实没打算真的把录音放出来，侵权的。我就是……吓她一下。” “那她要是就不道歉呢？”孟清禾问。 “我还没想好。”林小清气鼓鼓地说，“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特别记仇，总有一天我得报复回去。” 孟清禾听得笑了，“是吗。” * 三人骑到岔路口，临近分别时，孟清禾突然说：“其实你还可以找我……找我们帮忙，至少能让她在记者团待不下去。” 林小清愣了愣，轻声说：“好，谢谢学长。” 说完，她以为大家就该告别了，但孟清禾停着没动。 他看着林小清，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半晌，他缓缓道：“这世上确实有很多坏人，我们也许会被他们伤害，但最终该受到折磨的是他们。我们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林小清咬唇，“我知道，谢谢学长。” “嗯。”孟清禾微微垂眸，没看她的脸，“回去吧。” 林小清骑到寝室楼下。 孟清禾站在原地，默然地看着她。 看她飞快地骑车过去，看她小心翼翼和寝室阿姨讲话，看她回过头给自己招手，看她转过弯消失不见。 良久，孟清禾低声说：“你说得没错。” 卫轩疑惑地扭头，“啥？” “我是挺喜欢的。”孟清禾说，“我快心疼死了。” 第24章 卫轩艰难地理清楚孟清禾话里的意思， 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我幻听了？” 他并非惊讶于“喜欢”这件事， 毕竟作为旁观者，他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孟清禾这种傲娇，居然会主动开口承认， 这倒挺罕见的。 对于这种傻逼问话，孟清禾一般都不会回答。 他沉默地翻上自行车， 两三下骑到寝室楼下， 不管卫轩怎么询问调侃他都不再开口。 回到寝室， 卫轩开门就吼：“我们神神恋爱了！” 刘景逸：“卧槽？” 齐喆：“我的天呐……” 孟清禾拉着门停下来，反身一脚把卫轩踢出去， 然后用力拍上了门。 卫轩被关在外面，大半夜的不敢砸门，只好轻轻敲着，“神神我错了神神， 赶紧放我进去，我没带钥匙……” 刘景逸愣了三秒，掀开铺盖滚下床，光着屁股就往孟清禾身上跳， “居然是真的！你不要我了吗孟神！你不要你的宝宝了吗！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为什么绿我！” 黑暗里看不清人，孟清禾伸手想把刘景逸掀下去， 却一巴掌摸到他的光大腿，顿时冷脸， “滚下去。” 刘景逸：“嘤嘤嘤。” 门外卫轩见孟清禾无动于衷，只好改变求助对象：“齐妈妈救我！我冷！” “唉。”齐喆长叹一声，从床上下来，顺手将刘景逸从孟清禾身上扒开，然后开门放进卫轩。 “我想知道孟神的劈腿对象，赶紧给我详细描述一下。”刘景逸扯了一条毛毯裹住下半身，坐在椅子上说，“如果长得不好看，我是不会服气的。” “你可别。”卫轩说，“人还没追上呢，一会儿神神跟你急。” “还没追上？”刘景逸大笑，起身把毯子一甩，往床上爬去，“那我放心了，就孟神这水平，追到下辈子吧哈哈哈！” 第43页 孟清禾已经换好了拖鞋，正打算去洗漱，闻言脚步一顿，皱眉问：“我什么水平？” “能让喜欢你的妹子粉转黑的水平。”刘景逸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我放心了，我的帽子五颜六色，唯独不绿。” 卫轩倚在桌边笑得喘不过气，好半天才说：“哎神神，你要是愿意求我一下，我就教你撩妹，怎么样？” 孟清禾正在刷牙，满口泡沫，懒得理他。 齐喆往卫轩肩上拍了下，“行了，赶紧洗漱去吧，再等一会儿连热水都没了。” 卫轩在齐喆脸上摸了一把，“好的妈妈。” 齐喆笑骂：“去！” *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小清突然想起先前孟清禾说他和卫轩没什么关系，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时候事情多，她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味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惊讶。 扪心自问，这事儿本来从一开始就是她的臆测，明知道自己听不清楚，还老是断章取义，看到一点儿什么事情就开始脑内旋风发散，即使潜意识里明知这可能不是真的。 林小清转身面对着墙，将被子拎起来盖住后脑勺和下巴。 顿了顿，她将整个头都塞进被窝里，双膝蜷起来抵在胸口，脑子里晕乎乎的。 其实都是自己故意这样想的吧？ 因为只要这样想，就能够阻止自己喜欢上他。 小的时候，林小清不怎么和同学们一起玩，老师担心她有自闭症，便将她的父母叫到学校里谈过几次。 不过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自闭症，她只是难以和别人正常交往。 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讨厌一个人的理由也很简单。 只要聊天的时候她不能及时融入话题，就足够大家疏远她了。 后来也曾遇见热情又善良的人，但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沉默，也吝于交付自己的感情。 对她而言，朋友这个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个贬义词。 他们表面示好来听她的倾诉，然后转头就把所有秘密当成搞笑故事分享给别人。 直到上了高中，大家都已经比较成熟，身边的同学也大都不错，她才渐渐好转。 但这种好转不足以支持她在爱情上的主动。 林小清一直觉得，她无论如何不能够主动喜欢上别人。 更不能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或者是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很小的人。 孟清禾就是这样的人。 他既不喜欢自己，看性格也不太好相处，很难能够走到最后。 而且这种好看又优秀的人风险太高了，林小清潜意识就不愿意冒险。 然而这种人又很容易喜欢上，尤其是他还乐意伸出援手帮助自己。 所以她选择逃避，选择自欺欺人，选择捏造一个理由来阻止自己的情感萌芽。 是她自己给自己建造的堡垒高墙，自己不愿意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 然而今天晚上，这堵高墙被孟清禾推塌了。 林小清开始陷入巨大的不安。 她将身体蜷成一团，手放在脚踝上。 扭伤早就好了。 但发生的事情却怎么都忘不掉。 要不是她一直给自己洗脑，那天孟清禾伸手拉下她袜子的时候，她就会动心了。 不对。 也许洗脑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要不为什么她现在想起那一幕的时候，还会觉得如此清晰，历历在目呢？ 还有今天…… 今天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明明特别惊讶，特别想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你来找我干吗呢？ 可是她没问。 没敢问。 害怕听见某个答案，又害怕听见的不是那个答案。 林小清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很想将自己的感情理个清楚，却在潜意识里拒绝思考这些问题。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 就在她感觉意识快完全消散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连忙拿起来看。 【孟清禾：睡觉前泡个热水脚】 【孟清禾：晚安。】 林小清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脚，飞快地回消息：【好的】 她没泡脚，因为太累了，随便用凉水冲了一下就直接爬上床。 怪不得感觉这么冷呢。 啊啊啊啊！ 我泡不泡脚关你什么事！ 你天生这么爱管闲事吗！ 林小清将被子拉得更高，又打了两个字发送出去：【晚安】 啊啊啊啊啊！ 太暧昧了！ 作为学长，这个人真的非常不自重！ 林小清将手机叩在枕边。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许久都没什么动静。 过了会儿，她烦躁地打开手机，点进微信，看见确实没收到什么消息，随后咬牙关机，爬下床将手机放在桌上。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小清酱！ 他就是把你当小孩儿！他说了对你没意思的！你难道还要卑微地暗恋他吗？！ 不。 绝不。 * 孟清禾放下手机，安静地听齐喆絮叨。 “对对对，这样就对了。”齐喆欣慰地说，“其实追女孩儿不难，也不用什么技巧和手段，只要让她感受到你的真心就可以了。” 第44页 “我反对啊。”卫轩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真心什么的，只有在女孩儿同时也喜欢你的时候才管用，不然你那就叫骚扰。要我说，还得套路才管用。” 孟清禾冷笑，“□□丝才用套路。” 卫轩大怒，“你他妈才是□□丝！” “哎，这就不对了。”刘景逸立刻反驳，“虽然我也不希望孟神脱单，但是你这话就太歪曲事实了。我们孟神虽然一无是处，但真的不□□丝。” 卫轩：“谁他妈跟你‘也’！我盼他脱单盼多少年了！你看不见我这颗老母亲的心吗！” 两个人争执起来，齐喆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语重心长地教导孟清禾：“这个真心要怎么展示给她呢？就是顺从你的心意就行了。一切关心都不要放在心里，你得说出来你知道吗？” 孟清禾点头，“恩。” 正和刘景逸争得不可开交的卫轩立刻就不干了，脑袋伸到外面吼：“你他妈怎么老听齐喆的？！他就一个女朋友！能比得上我经验丰富吗！” 齐喆乐呵呵地说：“孟神和你不一样，他就只想要这一个——是吧孟神？” 孟清禾沉默片刻，从椅子上站起身。 “恩。” 第25章 “哎！”黑暗里， 刘景逸突然出声， “我女神发微博说她这周要参加我们学校配音社的线上活动！” 刘景逸平常比较宅， 女神男神一大堆，说出来大家几乎都不认识。 但他可能发泄渠道比较少，每次一激动就会在寝室嚷嚷。 平时大家都不怎么理他， 然而这时候正在上床的孟清禾动作却停了下来。 “配音社？”他回头问。 难得有人回应，刘景逸愣了下， 随后热情地伸出脑袋， “是啊是啊！我们学校那个什么声社， 就下周六的晚上，孟神要一起听吗？” 孟清禾爬上床， “可以。” * 林小清接到社团通知的时间比刘景逸知道的时间还晚一点儿，她只知道社团之前一直在和圈里那几个大神接洽，没想到周六就要开始了。 活动开始之前有许多需要准备的事情，林小清这周也非常忙碌， 常常没时间看手机，所以也就没觉得自己和孟清禾的联系太过频繁。 ——虽然她每次看手机的时候都会看见孟清禾发来的未读消息。 到了星期六，七点半开始的活动，林小清他们从六点半就开始在频道内预热。 虽然是声社的活动， 但除了配音以外， 还请了一些圈内唱见来唱歌。 几名唱见再加上另外几位cv大佬们的粉丝，导致活动非常火热， 早早的就有很多人蹲在房间内，到七点时， 房间内已经有三千多人，目测活动开始后会破万。 林小清看到这么多人，紧张得手都有点儿抖。 声社里的cv们虽然声音好听，但大多唱歌跑调，林小清作为难得不跑调还唱得很好的cv，之前就被铃子要求准备了两首歌。 林小清以前不怎么唱歌，本来在这么多人面前配音就已经很紧张了，还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她几乎想临阵脱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转眼就走到了七点半，主持人上麦，开场先带大家做了个抽奖活动热场，随后介绍几位cv大神。 这几位大神一开口，房间内观看人数就成倍地翻涨起来。 正式pia戏开始，是声社的几个cv搭配一位大神配音，随后大神们点评。 声社成员们一早就根据剧本分好了小组，剧本也早早就发给了大家。 林小清被分在第二个小组，虽然之前已经对着剧本练习了好多遍，临近上麦时她还是没什么信心。 以前何思蕾还会给林小清加油鼓劲，然而今天她的男神到场，男神一开口她就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没开口尖叫林小清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上麦之前主持人会讲一些话过渡，场务提前将剧本发在公屏上，让观众们都能看见。 林小清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喝了小半口水，然后场务将她抱上了麦。 正要开麦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小清愣了愣，拿起手机，看见新的消息提示。 【孟清禾：你以前不是都配儿子和女儿吗？怎么今天配妻子？】林小清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配音的角色，也没来得及深思孟清禾为何会知道她以前的配音角色，主持人那边已经在呼唤她开麦。 她于是飞快地回了个“恩”，然后将手机静音，开麦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木青。” 因为人多，公屏刷得十分热闹，每个人出声大家都会热情地回应。 林小清出声时，这回应尤其热情： -哇小姐姐声音好好听！ -啊！少女音！我的梦！ -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藏！ -小姐姐有微博吗！我要关注你！ …… 林小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开麦回应：“我有微博的，就叫聆音木青，不过我不怎么发东西，谢谢大家啦。” 她的家乡口音即便改成普通话也依然抵挡不住那股软，一长段话出来，公屏顿时炸了：-卧槽这么软的吗！ -我心化了…… -小姐姐我想包养你！ -呜呜呜妈妈我恋爱了 -小姐姐缺男朋友吗？ 第45页 …… 林小清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消息通知一闪而过：【孟清禾：你们社团不管这些弹幕吗？】【孟清禾：这种程度的骚扰也不制止？】林小清一心放在剧本上，完全没注意到手机的情况。 不一会儿，配音开始。 林小清今天的角色是一个刚结婚的年轻女孩儿，心思纯净，还带着天真的幻想，为了爱情不顾父母的反对和男友裸婚，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然而在生活的压迫下，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为了支撑起家庭做出了很多改变。 这是一个成长型的人设，虽然声音音色不变，但人物前后性格差异大，语气与说话方式都有很大改变，拿捏起来比较困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小清才会主动要求来配这个角色，希望能挑战一下自己。而且这次配音还能得到很多大神的指点，要是选一个简单的角色就太浪费了。 她的搭档，也即剧本里的“丈夫”，就是一位cv大神，前期两个人很甜，有一些非常腻歪的对话。 林小清之前和声社里的男生对练过，不过和大神搭配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入不了戏，还好大神很厉害，轻易地就带动起她的情绪，两个人配合得相当自然。 换到另外一个场次时，林小清能够短暂地休息一下。 她下意识瞟了眼手机，看见屏幕正好亮了起来。 【孟清禾：你挺厉害，和陌生人都能这么入戏】【孟清禾：你恋爱过？】 【孟清禾：你怎么这么自然？】 【孟清禾：你很好[微笑.jpg]】林小清：“……” 这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夸奖？ 第26章 林小清一时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个问题， 眼看着又要到自己， 只好选了个最容易回答的：【我没谈过恋爱】 下一场次是过渡的剧情， 也是林小清这个角色情绪发生转变的重要阶段，有很多内心独白，稍微念得不好就会很尬。 她深呼吸几次， 打开了麦克风。 第一句话是“丈夫”工作回家，发现家里没有准备晚饭， 于是便抱怨了几句。 “妻子”从卧室出来， 给“丈夫”展示自己工作时不小心受伤的双手， 提议这几天的晚饭都一起出去吃。 “丈夫”心情烦躁，随意关心了两句， 然后说：“出去吃就算了吧，咱们还得攒首付呢。” 林小清将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儿讨好的味道：“就这几天，我们随便吃点儿， 等我手好了……” “你那点儿工资够得上你在外面随便吃点儿吗？”男人打断她。 林小清靠近麦克风，喘了几口气，然后问：“你什么意思？” 男人许久没说话，安静得喘气声都没有。 过了会儿， 男人说：“算了， 我不想跟你吵，去做饭吧， 别沾水就行。” 林小清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里的这个笑声她练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那种心酸又带着一些自嘲的情绪， 今天的发挥也还不错。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外面吃，那你自己做好了。”林小青声音里带着气愤与委屈，但表面的语气又是强硬漠然的，“你可以不做我的，我不吃也行。” “怎么，不让你去外面吃你就撂挑子是吧？”男人冷笑着说，“你这种公主病我也是真的伺候不了了，我每天辛辛苦苦挣钱养着你，结果你现在连晚饭都不愿意给我做一顿了。” 林小清将怒气表现得更明显了些，“什么叫你养着我！我也是有工作的！” 男人嗤笑，“你那点儿工资。” 接下来是林小清的内心独白部分，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现“妻子”的思想变化。 这个部分要调一下声卡，林小清先闭麦，低头的同时，看见孟清禾又发来一条消息：【孟清禾：吵架配得不错】 林小清：“……” 她没时间回消息，迅速调好声卡重新开麦：“听见他这声笑的时候，我感觉我这颗心从头凉到了脚。我一直以为，只要有爱情，生活中的任何小矛盾都不是问题，我们一定会解决的。就算有一天解决不了，那也一定是我们的爱情过了保质期。但今天我才明白，这和爱情没有关系，而是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这个人。 他的自卑深入骨髓，因此迫不及待地将任何优势都放在嘴上，以便于支撑他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 就如同现在，每个月比我多出的那一千块钱工资，成了他凌驾于我之上的理由。 而我竟然对着这样的人，卑微了这些年。” 频道内的听众大概是女性居多，到这儿也纷纷刷起了弹幕：-虽然这个男人是我男神配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锤爆他狗头-所以裸婚需谨慎啊姐妹们 -其实不怪裸婚，擦亮眼睛才是本质 -啊……小姐姐配得我太心疼了 -这独白看起来这么尬，小姐姐居然还能配得这么好，爱了爱了！ -啊这刀子扎得我好疼啊！所以以前的甜都是假的吗！ -我又不相信爱情了…… 这段独白完了之后还有几段对话掺着独白，林小清一直配到这个场次结束才有空翻了翻弹幕。 翻完弹幕，她顺便看了眼手机，果然看见孟清禾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孟清禾：也不是所有男的都这样】 第46页 【孟清禾：图片.jpg】 图片里面是几条弹幕的截图： “不要从垃圾桶里找男人” “找男人的时候一定要认真选择” “一开始就得找个特别疼自己的，这样就算婚后打个折扣也还能将就”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老公！” 看到最后一句，林小清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突然短路了，给孟清禾回了条消息问：【学长你会做饭吗？】发完觉得不对劲，她立刻撤回。 可惜已经晚了，孟清禾的消息很快就回复过来：【孟清禾：会的：）】 林小清：【我随口一问……】 【孟清禾：恩】 【孟清禾：我厨艺还行】 林小清尴尬万分，回了个表情过去就没再看手机。 * 剧本配完，惯例是几个邀请来的大神进行评价。 首先就是和林小清搭档的这位大神。 大神配音时的声音和本音不太一样，虽然听着也有相似的地方，但剧本里面那个角色听起来就是让人讨厌，而本音就真的让人只想嗷嗷叫了。 “听说你们想捶死我？”大神笑着说，“好吧，我也想捶死我自己。请广大女性同胞不要因为这个剧本就歧视男性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的。” 听见这句似曾相似的话，林小清下意识看向手机，随后很快转开目光。 然而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跑远了…… ——他刚刚干嘛要回她？ 上面刚发完截图下面就回那个问题，他不觉得太暧昧了点儿吗？？？ 唉……不过还是自己先问的…… 他肯定觉得挺好笑的吧…… “这位木青同学配得真的非常不错，情绪把控很到位，很令我意外，真没想到这是个新人。”房间里大神还在侃侃而谈，“木青同学不如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声社？” “哈哈哈，”铃子立刻开麦说，“就这么和我们抢人不太好吧？” “你们这是学校社团，性质不一样。”大神说，“木青同学你看呢？” 林小清还在走神，直到何思蕾跑来喊她，她才恍然回神，连忙开麦：“啊，不了……那个……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 “啊，那好可惜。”大神惋惜地说，“声音这么好听的妹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若是联系上下文，他这句话原本应该是在说声社的事情，但这么听起来又似乎有点儿别的意思。 林小清一时羞赧，便没说话。 说完那句，大神也没再提别的，正正经经地将林小清刚刚配的内容都点评了一遍。 随后是其他的几个人。 可能是隔着网络的缘故，平常大家说话开玩笑都不怎么节制，林小清听起来又是个软得不行的妹子，因此后面无论男女都要调侃她几句。 林小清之前也听过别人的线上pia戏，知道他们闹得很开，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应付过去。 * 孟清禾已经快被气死了。 刘景逸一边嗑瓜子一边喋喋不休：“哎这个叫木青的妹子声音确实挺好听啊，要不是因为我喜欢御姐音，她就是我的新女神了。” 孟清禾：“呵呵。” “怎么？”刘景逸回头问，“你觉得不好听？” 孟清禾沉默片刻，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这些人平时也这么骚扰别的女孩儿？” 刘景逸嗑瓜子的动作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清禾。 半晌，他艰难地问：“您管这……叫骚扰？” 第27章 两场戏配完， 有一个唱歌的环节， 按之前的安排， 林小清先代表声社上去唱了歌。 她唱歌确实没什么技巧，好在声音好听，选的歌曲也比较简单， 总体而言比较顺利。 之后就是几位圈子里比较出名的唱见了，他们和cv不一样， 不会从头待到尾， 都是这会儿才进的房间。 今天到场的有一个唱见叫南枫， 人气很高，他的马甲一出现， 房间内观看人数直线上涨，没多会儿直接翻了一番。 林小清盯着房间内几万的观看人数，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唱的，不然这肯定会抖得字都吐不清。 南枫留在这儿的时间不长， 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唱了两首歌，唱完就直接下线了。 他一走，跟着来的粉丝也走了大半。 林小清听见何思蕾在身后哀嚎：“男神这就走了吗？他真的每次都这么短小！啊我真的无敌嫉妒他女票了！” 林小清对各个唱见不是很了解， 又忙着给孟清禾回消息， 便没答话。 * 【孟清禾：你唱歌挺好听】 【谢谢师叔夸奖】 【孟清禾：你们以后还办这种歌会么？】【会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孟清禾：还配别人对象？】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孟清禾：你配小孩儿配得挺好的】 【哦……】 林小清盯着孟清禾的那句话，越看越觉得意难平。 她努力练习那么久， 结果还是不行？ 【你觉得我今天配得不好吗？我只能配小孩儿？】* “齐喆。” 孟清禾原本聊得挺欢，看见林小清连发两个问句， 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安。 第47页 潜在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选择向齐妈妈求助。 齐喆正躺床上跟女朋友视频，听见大佬叫他，只好无奈地低声道：“儿子有麻烦了，我去看看。” “怎么了？”齐喆爬下床。 “我觉得她可能生气了。”孟清禾严肃地说。 齐喆搬了根椅子坐在他旁边，“为什么这么觉得？” 孟清禾摇头，“不太清楚。” 齐喆黑人问号脸，“那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孟清禾想了会儿，“男人的直觉？” “唉算了。”齐喆放弃交流，摊开手，“聊天记录给我看看。” 孟清禾皱眉，“不行。” “……”齐喆无语，“你不给我看我怎么帮你分析？” 孟清禾理直气壮，“我和她的聊天记录怎么能给别人看？” 齐喆：“那我怎么……恩？” 孟清禾捏着手机，半晌道：“算了，我自己解决吧。” 齐喆：“……？？？” 你去死吧。 * 林小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孟清禾的回复，愈发心灰意冷，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没发挥好。 ……可是几个大神都说她配得挺好啊？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在意一个外行的评价？ 过了能有十分钟，手机才重新亮起来。 【孟清禾：你挺好】 【孟清禾：配什么都挺好】 阴郁了十分钟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林小清立刻回复：【好的！我又充满信心啦！】 * 孟清禾简直想剁掉自己这双手。 天知道打出那么两句话他纠结了多久。 既不想她太有信心然后跑去配别人的女朋友别人的老婆，又害怕让她难过。 然而眼前的苟且与未来的苦痛，孟清禾最终还是选择了苟且。 男人嘛，就该大度一点。 不就是配个老婆？ 反正他一向铁石心肠，非常扛痛。 …… 靠。 * 配音社的活动结束以后，林小清很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十二月份，各种课外组织的工作都会变少，连记者团那边也没太多事情。她最近的日程主要就是上课、复习和钢琴。 图书馆钢琴部也有自己可以练琴的地方，这是图书馆那位学姐夏筱后来告诉她的。 因为学校的音乐厅只有活动的时候才会开放使用，所以那儿的钢琴平时都是闲置的，而钢琴部有音乐厅的钥匙，只要提前给部长报备，大家就可以去练琴。 林小清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去一次，不忙的时候甚至会天天去，比如最近这几天。 夏筱似乎也经常练琴，好多次她给部长报备的时候，部长都让她直接去，说是正好夏筱就在音乐厅。 今天林小清来的时候，夏筱也正好在练琴。 她打扰到对方，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到夏筱弹完才走进去。 “咦，小清？”夏筱起身收谱子，对她笑了笑。 林小清微微点头，“学姐好。” 夏筱收好东西，把要是递给她，然后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小清坐下来才发现她还没走，疑惑道：“学姐怎么啦？” “啊，没怎么。”夏筱说完，转身迈开步子想走。 刚走一步，她又回身，到钢琴旁边。 林小清有些无奈地笑笑，“学姐，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说吧。” “我……”夏筱犹豫着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小清点头，“你说。” “就是……我之前接了个工作，在一个私人聚会上弹琴，酬劳很高，时间也不长，大概三个小时。”夏筱说，“但是我家里突然有点事儿，下周末必须回家，所以去不了了……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去吗？” 没等林小清回答，夏筱又立刻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问问别人，主要是这个酬劳确实很可观，所以我就先问问你。” 林小清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但结合先前夏筱的犹豫，她就不得不多想。 她原本又不缺钱，兼职就是为了找个地方练琴，实在没必要为了钱摊上任何风险。 而且她这种运气…… 林小清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学姐，要不你还是先问问别人？” 想想觉得直接拒绝不太好，毕竟这个学姐平时对她还挺照顾的，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他们都不去的话，那就我去吧。” “行。”夏筱松了口气，“那你练琴吧，我先走啦。” “好，”林小清挥挥手，“学姐再见。” * 进钢琴部之前，林小清没想过这个兼职有什么特殊之处，后来才知道，在图书馆兼职的学生大多是家庭条件不那么好的，虽然钱不多，但工作也很轻松，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钢琴部还是很难招到人，因为这工作再轻松它也不能请假，只能换班，实在是太不自由了。 而会弹钢琴的人家里一般都比较殷实，不会为了每个月的几百块钱牺牲自由，他们宁愿去加入用爱发电的音乐社团。 像夏筱这种会弹钢琴但是家庭条件差的人太少了，像林小清这种有钱还想兼职的就更少了。 第48页 后来她想通这一点，对于群里时常交换兼职信息的情况也习以为常。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那些兼职居然能落到她的头上，因为她这种烂运气，其实不是很有勇气主动接受校外的兼职。 可惜夏筱问了一圈，大伙儿都没时间，最终，林小清只得咬牙接下了这份工作。 第28章 “下午你去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穿裙子， 不过也不用过度打扮。”周六中午， 夏筱给林小清打电话嘱咐她晚会演奏的事情， “这种聚会给咱们的待遇还是很好的，里面那些人一般素质也还是比较高，就是……就是有些时候会遇到那种素质不怎么高的， 说话比较阴阳怪气，你就别理她们就行知道吗？她们要是酸你， 那肯定是因为你太漂亮让人嫉妒。” 林小清忍不住笑了笑， “好的， 我知道了学姐。” “哦还有，今天这个聚会主要是为了庆祝生日， 我之前说过的对吧？”夏筱说，“你曲子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林小清挨着将谱子翻了一遍，“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夏筱顿了顿， 又非常不放心地说，“去的时候直接打个车吧，公交地铁上挤万一再有什么麻烦。” “好。” “这次真的麻烦你了啊。”夏筱愧疚地说，“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林小清笑着客套了几句挂掉电话。 当时决定要去的时候， 夏筱就已经给她详细地讲了一遍注意事项，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夏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参加这种聚会的人素质大多比较高，男的绅士女的优雅， 而且他们基本把演奏人员当背景板，不会特别关注， 因此原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偶尔也会遇上那么几个奇葩。 夏筱之前就有一次遇到过几个自带优越感的女生，说话不是很好听，她自己倒是很能忍，就怕林小清也遇上这种人。 夏筱觉得，林小清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女孩儿，娇娇弱弱的，很怕她受委屈。 然而林小清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话。 以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要是还那么在意别人议论，她得被气死千百回了。 * 夏筱之前说过那边会有空调，不过人家具体会把温度控制在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以防万一，林小清单独带了一件薄一点儿的长裙，身上则穿着红色的针织连衣裙，仗着自己人瘦骨架小，里面还塞着羊绒背心，外面也严严实实地裹了件大衣。 聚会是下午六点半开始，林小清打车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到的时候恰好六点。 她按照夏筱给的号码拨过去，很快就有个穿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过来接她。 两人没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方侧门进入。 林小清来得有点儿早，男人给她找了个位置让她自己坐着等，然后又急匆匆地去忙碌。 这个位置离大堂有一段距离，不过空间还是相通的。 林小清脱掉大衣感受了一下，觉得这个温度正合适，要是换了那条薄一点儿的长裙，她可能会被冷死。 于是她将东西全部收拾好，放进先前那个男人所说的柜子里，拿着谱子安静地等待。 内心微微有些紧张。 在图书馆演奏的时候比较随意，而且大家都不会在意到自己。 就算是以前参加比赛，观众离舞台也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然而这里的钢琴虽在角落，人群却是自由走动的。 林小清比较害怕有人在她弹琴的时候跑过来跟她说话。 ……但是人家都忙着聚会聊天呢，应该也不会在意自己吧？ 希望今天能成为一个称职的背景板。 * 六点二十左右，先前的中年男人过来提醒林小清就位。 “你一会儿就待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到了九点半可以直接离开，钱我先转给你。”男人将她领到钢琴前说，“三个小时不用一直弹，但也不要间隔太久，节奏你自己把握吧。要上厕所现在就去，中途就别去了，主要是千万不要打扰客人，记住了么？” “好的。” 林小清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未来三个小时应该不需要去厕所，便坐着没动。 男人看她一会儿，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小桌子说：“这里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准备果汁和点心，肚子饿可以吃。” 林小清礼貌颔首，“好的，谢谢。” 男人看了一圈觉得没问题，又嘱咐几句不要打扰客人之类的话，很快离开。 * 大堂内已经有不少客人，林小清整理好谱子，看了眼时间，提前两分钟开始演奏。 为了做好背景板工作，她找的曲子全部都是非常舒缓的风格，琴声响起时大家甚至都没注意到这边。 三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两个小时弹完，林小清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便短暂地停下来，吃了块小蛋糕。 聚会上具体什么情况她一直没关注过，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弹琴，这会儿停下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大堂里竟然已经有好几十个人了。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都非常的……富有。 再仔细一看，居然还全都是年轻人，大概和自己的岁数差不多，也就二十岁左右。 第49页 可能因为大家年龄相仿，整个气氛挺轻松，再远一点儿的地方，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打闹，声音大得她这儿都能听见。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又听不清楚了。 林小清对人家的聚会内容不怎么感兴趣，吃完点心喝了几口果汁，就继续埋头弹琴。 * 孟清禾一向不怎么参加聚会，只是今天过生日这个女孩儿的父母和自己父母有些交情，他不好不来，于是拖拖拉拉直到九点才过来。 一进大堂，里面原本还算安静的环境立刻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喧嚣，一群人哄笑着跑上来打趣他。 但孟清禾却一眼瞥见大堂最角落处，安安静静弹着钢琴的女孩儿。 仿佛与世隔绝似的，这边这么吵闹也没能影响到她半分。 她穿红色太好看了吧，皮肤怎么这么好，白玉似的，被红色一衬，更好看了。 不过她怎么到这儿来了？给这群小王八蛋弹琴？ 怎么现在谁都配听她弹琴了么？ 孟清禾眼珠子钉在林小清身上，周围人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婉婉说你要来的时候咱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来了！” “老孟你真的特重色轻友，咱们过生日可从来没见你亲自来过啊，就婉婉面子大啊？” “人和婉婉什么关系，你算老几？” “老孟你看哪儿呢？听没听我们说话啊？” 孟清禾目光没收回来，漫不经心地拨开人群，“你们有点儿吵。” 第29章 聚会的这群年轻人明显都是夜猫子， 先前七、八点的时候大家还很优雅很安静， 到了九点， 一群人就跟疯了似的，闹得钢琴声都听不见了。 林小清是咬着牙才把时间弹满，然后到点儿立马起身收拾东西。 刚把谱子装好， 她忽然感到右肩一重。 “可以再给我弹首生日歌吗？”右边传来一道女声。 但是里面太嘈杂了，这女孩儿说话又柔， 林小清一时没听清， 疑惑地转头看过去。 女孩儿穿着藕粉色的长裙， 手里端着香槟杯，温温柔柔地冲她笑。 “不好意思， ”林小清盖上琴盖，歉意地问，“你说什么？” “恩？”女孩儿愣了一下，“不愿意吗？” 林小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女孩儿后面有个高个子女生立刻拧眉，“叫你来不就是弹曲子的么？怎么，让你弹首生日歌你还委屈了？” 高个子女生声音很大，林小清总算明白过来， 忙说：“哦不好意思， 我刚刚没听清。可是我也没委屈啊，我弹一晚上生日歌了。” “你弹什么了？我们又没听见。”高个子女生怒道， “现在想让你弹一首不行吗？给了钱还不办事儿啊？”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行。” 来之前夏筱就说过有可能会遇到这种人， 林小清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往心里去。 何况这是人家生日，她也不想让大家都不开心，反正也就一首生日歌。 最主要的是，林小清不想给夏筱添麻烦。万一之后别人觉得是夏筱爱惹事儿，她就很难接到工作了。 * 孟清禾老远就看见那边的动静，本以为林小清有麻烦，却见她重新坐下来，弹的曲子也是应景的生日歌，便没太在意。 他尽量不想让林小清知道自己在这儿。 想到这姑娘以前买自行车都是买二手的，后来又在图书馆兼职，现在居然还接校外的工作，孟清禾猜测她家境可能不是很好。 而且这姑娘平时也确实挺省的，也不怎么化妆打扮…… 现在这场合碰面，可能会让她觉得尴尬。 因此他自打来到这儿，就一直站得远远的。 “不是，我说你这一晚上的都在看哪儿呢？”旁边一个男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哦我说呢，看沈婉呢。” 孟清禾完全没听他说话，敷衍地“恩”了一声。 生日歌很短，弹完以后，林小清重新站起身。 孟清禾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她是要走了，于是自己也直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不能在这儿见面，一会儿出去见总行了吧？ 就当是偶遇。 这大半夜的，太不安全了。 ……她怎么总这么不让人省心！ “要过去找她了么？”旁边的男生问。 孟清禾转头看他一眼，满脸“关你屁事”的表情。 “卧槽？”男生问，“你这一脸陌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在一块儿吃好几次饭了，你不认识我？” “没印象。”孟清禾冷淡地说，“借过。” * 林小清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毛病。 本来弹了一晚上生日歌了，各个版本的她都弹了个遍，临走了，他们突然又跑过来说要听生日歌。 行吧那就当他们都是音痴好了。 ……但是弹完琴又让她喝酒是几个意思？ hello？我们认识吗？ “我不会喝酒。”老这么拦着不让走，林小清心里有点儿生气了，语气也不怎么好，“我的工作是弹琴到九点半，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了。” “给你加钱行不行？”高个子女生说，“就让你喝杯酒说个生日快乐，要你命了？” 第50页 “生日快乐。”林小清说，“但我不喝酒。” 后边儿有个男生笑起来，“给钱都不喝？你弹一晚上钢琴多少钱？咱给十倍买你一杯酒啊。婉婉也是喜欢你才给你敬酒，一般来弹个琴的，咱还没注意过呢。” “哎行了行了，大家别逼她了。”藕粉长裙的女孩儿笑了笑，从旁边托盘里换了杯果汁，递到林小清眼前，“那咱们喝果汁好不好呀？我只是特别喜欢你弹的琴，咱们就交个朋友嘛。” 林小清盯着那杯果汁，有些犹豫。 这和先前管事的中年男人给的食物不同，这帮人明显就是想看她笑话的，谁知道杯子里加了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别人也没必要专门儿害她吧？大家都不认识，何必呢？ 会不会是自己过于谨慎，以恶意揣测别人了？ 思索片刻，林小清伸手接过长裙女孩儿手里的果汁。 女孩儿另一只手上端着酒，见状，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很高兴认识……啊！” 随着一声尖叫，女孩儿突然身体失衡往前一栽，整个人都扑到了林小清怀里，连带着她手里的酒以及林小清手上的果汁，全洒在了林小清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儿很快被周围的人扶起来，连连道歉。 林小清因惯性没停下来，脚勾住旁边的琴凳，一屁股栽在琴凳上，手里玻璃杯没拿稳，砰地一声掉在地上，落了个粉碎。 她今天穿的是针织裙，特别吸水，这会儿感觉腰上那一块儿沾了水的地方都沉甸甸地往下坠。 不过这都还好，更难受的是——它黏糊糊的。 林小清简直绝望，抬首不满地看向长裙女孩儿。 “你们挤我干什么呀！”女孩儿没看她，正冲后面几个男生发火。 “哎是是是，我们错我们错。”男生赔笑，“那你怎么样啊？” “脚崴了。”女孩儿皱眉揉着脚腕。 “……”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从琴凳上站起来。 刚刚那么一摔，她的谱子也都被揉得皱巴巴的了。 感觉非常烦躁。 “啊对了。”女孩儿像是终于想起林小清似的，看向她说，“你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吧？要不你去我房间挑一件好吗？都是没拆过的。” 林小清这时候才想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刚刚两人明明一起倒了，这女孩儿身上却干干净净的。 “你那些衣服都什么价啊，这也舍得送？”高个子女生瞥了林小清一眼，“搞半天是个碰瓷的。” 林小清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抬脚就走，“不用了，我自己有。” “哎等等。”有个男生叫住她。 林小清下意识回头。 下一秒，她脸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 回过神，才看见那是几张崭新的粉红色钞票。 “钱别忘了啊。”男生笑道。 “……” 林小清摸了摸脸，还好没受伤。 不过还是要气疯了。 先前这几个人说钱的时候，她就特别想摸出一沓钞票来砸他们脸上。 可惜她现在都不带现金了。 没想到转眼就被钞票砸了！ 林小清低头，看见散落一地的粉色钞票，忽然冷笑了一声。 “就这么点儿？侮辱谁呢？”她抬起头，看着那男生，一字一顿道，“穷，鬼。” * 卫生间里，林小清哆哆嗦嗦地用湿巾把身上擦干净，然后换上先前带的那条薄裙子。 还好大衣是干净的，不然她今晚上真是要被冷死了…… 先前她怼完那句就赶紧跑了，怕被他们打。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对夏筱造成什么影响。 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口气她要是不吐出来，她至少一个月睡不着觉。 太过分了！ 想了想，她还是给夏筱打电话解释了一下。 “天哪，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夏筱在电话那头也气得不行，“那你怎么样啊？没事吧？” “没事，我有多的衣服，一会儿打个车就回去了。”林小清手指敲着隔间的门，愧疚地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不会不会，没关系的，你不用考虑我。”夏筱忙说，“你赶紧回学校吧，别感冒了。” “好。” 挂掉电话，林小清心里轻松多了。 她将东西整理好，然后叫了个车。 卫生间也还在那些人的地盘。 林小清生怕再有什么麻烦，走出隔间就一路狂奔，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快跑到大门口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林小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脚步还是顿了顿。 “跑那么快干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话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林小清怔了下，回过身，惊道：“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孟清禾绷着脸走到她面前。 林小清莫名有些紧张，“学长？” 孟清禾垂眸，手指搭在她大衣扣子上。 “冷么？”他问。 “啊……”林小清退了半步，“还、还行……” “跑什么。”孟清禾勾着她大衣扣子将她扯回来，随后手指一拧解开了她的大衣。 第51页 “！”林小清连忙拉住自己衣服，羞恼地问，“你干嘛？！” “就穿这么点儿？”孟清禾看见她里面那条裙子，皱着眉，“你打算就穿成这样回学校？” “我哪样了！”林小清扣好扣子，气得踢他，“我穿得好好的！你、你干嘛啊你！” 孟清禾沉默地凝视着她。 林小清的大衣就一颗扣子，上面领口开得很大，里面那条裙子很薄，锁骨那一片都是露出来的，大衣领子那么开，都没看到肩带。 孟清禾磨牙，“你就穿成这样。” “我也不想啊！”林小清烦躁得不行，动作粗鲁地竖起大衣领子，扯着将它们拉到一起。 本来先前那些破事儿就够烦的了，一出来这么冷也烦得不行，看见孟清禾的时候本来心情还不错的，结果他就这样。 啊啊啊啊啊！ 气死了！ 林小清转身就走。 “你站住。”孟清禾扯住她衣领。 林小清跺脚，“你再动手动脚的我要咬人了！” 孟清禾原本还一肚子火气，突然就被她这句话浇灭了。 他忍不住笑了，手指没松，淡淡道：“你咬。” 林小清扭头就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嘶——”孟清禾笑着说，“你还挺狠。” 林小清瞪着他，“松手！” 孟清禾看她许久，松开手。 林小清又要走。 孟清禾再次扯住她衣领。 “！”林小清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到底要干嘛！” 孟清禾拽着她衣领扯了扯，“你答应别跑，我就松手。” 林小清长长地吐了口气，点点头。 孟清禾放开她，脱掉自己的外套递过去，“拿着。” 林小清瞟了眼，没好气地说：“我不要。” 孟清禾好笑地说：“谁说给你了？帮我拿着。” 林小清咬着唇，接过外套。 孟清禾扬手又脱掉了毛衣。 林小清一惊，下意识退后，“你干嘛！” 孟清禾抬了抬眼皮，“大庭广众的我还能怎么你？” 他不耐烦地勾住她大衣扣子，“让你别跑，怎么那么不听话？” “我扣子要被你扯掉了！”林小清挥开他的手。 孟清禾拿过自己的外套，盯着她，“大衣脱了。” 林小清看看他的毛衣，顿时领悟，“我不！” “听话。”孟清禾面无表情，“不然我帮你。” “……”林小清踢他，“你无耻！” 踢完又想跑，被眼疾手快的孟清禾再一次扯住衣领。 他从身后按住她的肩，手从腰侧伸到前面，手指搭在大衣扣子上。 “那我帮你。” 第30章 林小清咬牙切齿， “孟、清、禾！” 她还是头一次叫自己的全名， 孟清禾听得笑起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林小清叹了口气， “你放开。” 孟清禾松了手，将毛衣搭在她脑袋上，自己将外套穿好。 林小清扯下毛衣， 语气不悦，“你转过去。” 孟清禾挑眉， “怎么， 你里面那件见不得人？” “……你烦死了。”林小清气急败坏地脱掉大衣， 抬手将他的毛衣罩在身上，嘴里小声嘟囔， “还不是因为你要嘲讽我……我穿得好好的，什么叫穿成那样？我哪样了？” 他毛衣很大，林小清的大衣都有些包不住。 但因为太羞耻了，她还是用力将大衣拉好扣上。 孟清禾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 “我担心你冷，你还委屈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林小清捏着大衣扣子，小声说， “而且你也太那个了……” “太哪个？”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林小清瞪着他， “你不懂吗！” 孟清禾笑了一声，“还授受不亲， 我亲你了？我摸你了？你说说，我是碰着你哪儿了？恩？” “你……” 林小清咬着嘴唇内壁， 没说出话。 确实没摸她，可是解人家大衣扣子也很不好啊！ 而且动作还那么…… 林小清飞快地抬眸看他一眼。 主要还是因为长得太妖孽了！做什么都很色气！ “我回学校了。”林小清拎起先前放在地上的袋子，“谢谢学长，毛衣改天洗了还你。” 孟清禾没动，也没说话。 林小清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往门口走。 “你站着。” 林小清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吐气，无奈地转身。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孟清禾冷声问。 林小清掏出手机，“我打了车，已经快到了。” 孟清禾盯着她，“取消。” “为什么？”这个人简直过度霸道，林小清有些恼，“人家都过来了，我怎么能取消。” “还有事情没做。”孟清禾说，“你取消，一会儿我送你。” 林小清一愣，“什么事？” “你不是被欺负了？白受欺负？”孟清禾弯腰去提她手里的袋子，“带你报仇。” 林小清紧紧捏着手机，抿唇杵在原地。 良久，她给司机师傅发了个消息，然后点了取消。 孟清禾勾唇，拎着袋子抬脚，“走。” 第52页 * 其实听见孟清禾说要为自己报仇的时候，林小清的气就消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感觉先前闷在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找到了一条宣泄的口子。 但她还是取消了叫车。 不是因为想报仇，而是想和他一起回学校。 林小清垂头默默地跟在孟清禾身后，看着他不疾不徐的脚步，感觉就这走路的步子都挺目中无人的。 非常肆意的一个人。 林小清觉得很羡慕。 片刻后，她微微抬眼，看着他宽阔的肩背。 忽然想起篮球场旁边崴脚的那天，这个人也是这么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却能一本正经地对路边石头发火。 “给你出气。” “带你报仇。”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闲人马大姐吗他是？ 怎么整天帮人家出气？ 谁让他这么滥好人的？ 谁让他……这么招人喜欢的…… * 聚会的众人还在闹腾，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清禾气场太强大了，他们俩一起进去，里面的人立刻纷纷回头来看他们。 林小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不怕。”孟清禾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孟哥？”有人出声问，“你这是……” 孟清禾没理他，低头在林小清耳边问：“先前欺负你的，是哪个？” 他的手一直轻轻按在自己背上，林小清就像从那掌心里得到了勇气似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片刻后锁定，扭头对孟清禾道：“那个穿深蓝色衣服，梳着背头的男生。” 孟清禾目光如锥子似的看了那人一眼，“是他朝你脸上扔钱？” 林小清点头，“恩。” 孟清禾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随后直起身，寒声道：“刘成，你过来。” 背头男惊了一下，迟疑地走过来。 孟清禾将林小清拉到旁边的小沙发旁边，按着她的肩，“你先坐。” 林小清依言坐下，把装了脏衣服的袋子接过来抱着。 看见她的动作，孟清禾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刘成走近，站在孟清禾面前。 “有现金吗？”孟清禾问。 刘成似乎是有些怕他，说话磕磕绊绊的，“现金？有、有有……” 孟清禾：“有多少？” 刘成摸了摸兜，迟疑道：“一、一万……” “哟，”孟清禾冷笑，“带这么多现金？专门儿用来砸人的？” 刘成垂头，恨恨地看了林小清一眼。 “你别吓她。”孟清禾说，“她胆子小。” ……神他妈胆子小！ 刘成想起先前这小丫头甩下的那句话，气得牙痒痒。 “你不是喜欢把钱砸人脸上么？”孟清禾指了指自己的脸，“来，我脸大，让你砸。” “不是……”刘成都哆嗦了，“孟哥，我是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和你有关系，我要知道我肯定不会……” “咦？”刘成话没说完，忽然有人插进来，语气惊喜地唤，“孟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孟清禾抬眼，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 顿了顿，他淡淡开口：“你注意点儿，咱俩没那么熟。” 沈婉脸上一僵，很快换了个称呼：“清禾，你……” 她视线一转，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小清，嘴角刚漾出一个笑，却猛地注意到林小清里面的那件毛衣，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钱给我。”孟清禾对刘成说。 “啊？”刘成迟疑地摸了摸兜，“全部吗？” 孟清禾勾了下唇，看着他不说话。 刘成慢吞吞地摸出钱包，将里面现金全部拿出来，递到孟清禾手里。 孟清禾捏着钱放在林小清眼前，抬了抬下巴，“他刚刚怎么扔你的，你就怎么扔回去。” 林小清看着他手里那沓钱，半晌没动。 孟清禾也不催她，就那么耐心地等着。 局面僵持。 沈婉看孟清禾那样儿，心里也有点怕，但她毕竟是主人，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清禾……其实这事都是我不对，是我看妹妹很投缘，就想……” “是你不对。”孟清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也不是金风玉露养大的，怎么就娇弱得连个酒杯都端不稳？” 沈婉闭上嘴，捏着裙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孟清禾伸手把林小清腿上的袋子扯出来，塞进沈婉怀里，“赔件一模一样的吧。” 沈婉愣愣地揽着袋子，“啊？” “弄脏了人家衣服不赔吗？”孟清禾点了点袋子，“要一模一样的，贵一分钱的都不要，免得有人说我碰瓷。” 先前的高个子女生就在一旁，听见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挨着嘲讽了个遍，孟清禾才晃了晃手里的钱，低头问：“不想报仇了？” 林小清摇摇头，严肃地说：“我想了一下，侮辱人民币是违法的，我不能那么做。” “……” 良久的沉默之后，不知道有谁没忍住，迸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噗——” 孟清禾也笑起来，轻轻在林小清脑袋上拍了一下，“嘴挺毒。” 随后他抬头，对刘成说：“道歉。” 刘成立刻躬了躬身，“对不起啊姑娘，我先前真不知道……” 第53页 “不管你知不知道，不管是对谁，你都不应该那样做。”林小仰头看着他。 刘成微愣，“是……你说得对……” 林小清早就没什么火气了，又看见对方道歉态度还算诚恳，她就扯了扯孟清禾的衣摆，小声说：“可以了，你把钱还给人家吧……” 孟清禾瞥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还敢指使他了。 挺好，接受得挺快。 他转手将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林小清瞪大眼睛，拼命拉他衣服，“你干吗？！” 孟清禾捏住她手腕，目光对着刘成，轻飘飘道：“钱我没收了。” 一万块钱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算少，至少跑去银行取也挺麻烦的。 但是这位开口，刘成不敢多说，只能肉疼地点点头。 “还是解释下。”孟清禾拍了拍兜，“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刘成不明所以，“……你的精神损失费？” “恩。”孟清禾看向林小清发顶，笑了一声，“你惹她不高兴了，转头她就朝我发脾气，你不该赔我？”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刘成连连点头，“赔赔赔。” “行，没事我们走了。”孟清禾手里一用力，捏着林小清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临走，他蓦然回头，对沈婉道：“衣服记得赔。哦对了，生日快乐，礼物我忘了，改天补给你。” 两个人往外面走，后方有人大声吼道：“老孟！女朋友挺漂亮！下次还带来一起玩啊！” 林小清耳朵红得发烫，局促地回头解释：“我不是……” 话没说完，孟清禾突然使力拽了她一下，拉着她出了门。 第31章 车上， 林小清抱着手臂蜷在座椅里， 脑袋望向窗外， 耳尖余热还未散开。 孟清禾放下手刹，瞥了眼后视镜，随口道：“吃晚饭了么？” “没。”林小清回头， “但是我吃了点心，不饿。” 车子缓缓驶出去， 孟清禾目光直视前方， 语气依然随意， “陪我吃个夜宵？” 林小清换了个姿势，让整个后背都贴在后背上， 低低地“恩”了一声。 她其实不想吃夜宵，先前几个热量那么高的小蛋糕下肚，再吃夜宵也太罪恶了。 但是孟清禾说“陪我”。 他都这么说了，那能不陪他吗？ 车内很安静， 孟清禾看起来也没有放音乐的习惯。 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沉默着，实在有些尴尬。 林小清手指摩挲着胸前的安全带，迟疑片刻， 开口：“其实那个衣服不用她赔的， 洗一下就好了。” “偏要她赔。”孟清禾嘲讽地笑了下，“这样不上不下的最能让她不痛快。” 林小清咬着嘴唇内一块软肉， 轻轻磨了磨。 她心里总觉得孟清禾和那个女生的关系不一般，否则以他的性格， 今晚上肯定直接就不去了，既然去了，那就是无法推脱的。 既然关系特殊，又怎么能因为她闹得这么难看？ 她和孟清禾又没有什么亲密的联系，这样受了恩，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其实……”林小清踌躇着说，“其实那个女生今天没欺负我，就是不小心……” “故意的。”孟清禾不在意道，“从小就憋着坏，用你们女生的话来说，这就叫白莲花。” 路遇红灯，他停车转头看向林小清，“怎么，你一个女生，还看不出来？” 从小…… 果然不是一般的关系。 青梅竹马呢。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又把脑袋扭向窗外，不再说话。 孟清禾松开刹车，反复转头瞥她。 林小清当没看见，固执地沉默着。 许久，她问：“你为什么老帮我呢？因为我看起来很可怜？” “恩。” “……”林小清叹气，“好吧。” 孟清禾又看她一眼。 感觉她好像不太开心？ 为什么？ 齐喆不是说把真心展示给她看？ 看见她被欺负心里就不爽=同情她可怜她心疼她，都是近义词，这应该没问题吧？ 难道是他的真心有问题？ 呵，他的真心苍天可鉴，能有什么问题？ 只能是齐喆有问题。 林小清拼命在心里唾弃自己。 她就管不住这张嘴，老是想明里暗里地试探一下。 然而人家每次都撇得非常干净，要么就是把她当小孩儿，要么就是可怜她。 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就这么贱兮兮的呢？ 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了！ 尊严啊小清酱！ 女孩子要高冷一点儿！ 绝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绝不。 * 上一次和孟清禾一起吃夜宵还是林小清请客那次，那天吃的是烧烤。 林小清还以为他今天也会去吃烧烤，结果这个人将车停在了一家装潢精致的中餐厅门口。 现在已经十点多，餐厅里面没什么人，应该快要打烊了，不过孟清禾一进去，里面穿制服的小哥立刻迎上来，像是早认识孟清禾。 两个人坐下，孟清禾也没问她的意见，开口点了几个菜。 林小清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懂为啥夜宵要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 第54页 夜宵难道不就是小摊烤串儿吗？ 孟清禾合上菜单，冲林小清抬了抬下巴，“给她一杯热牛奶。” “好的。”小哥接过菜单。 “还有这个，”孟清禾从旁边挂着的外套兜里摸出一沓现金放在桌上，“不多，先存着。” 小哥应该是经常见到这种场面，拿钱的时候眉毛都不抬，“好的孟先生。” 牛奶很快就端了上来，林小清抿了一口，温温热热的，奶味儿很浓郁。 她没看菜单，不知道这儿是个什么价位，只是进来的时候感觉装修虽然精致，不过也没有特别高大上，还以为不会太贵。 但听着孟清禾这语气，这怕不是吃一顿得花好几千吧？ 顿时觉得手里这杯牛奶烫手。 “这儿味道不错，离学校也不远，骑车五分钟就能到，以后聚会可以和大家一起来。”孟清禾淡淡道，“你过来，刷脸付钱。” 林小清：“？” 刷脸？？？ 孟清禾：“平时一个人也可以来，晚上不要太晚就行。” “不是……”林小清有些不安，“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刘成不是说了给你十倍？平白被人言语侮辱，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孟清禾掀起眼皮看她，“或者你比较喜欢现金？那我可以给你。他手脏，别直接拿他的钱。” “不不不。”林小清连忙说，“只是……就算是十倍那也没有一万啊……” “你怎么这么实诚？”孟清禾笑了一声，“我也来，不用算那么清楚。” “……行吧。” 林小清转头看了看窗外，心想反正她压根儿不会来这边。 她也不是觉得不该惩罚刘成，只是不想要钱。 先前听了那些话，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不管用什么方式，反正不想和钱扯上关系。 孟清禾这做法也算是很体贴地顾及到了她，但……还是不想要。 * 点的几个菜都很清淡，味道却很不错。 林小清原本没觉得饿，食物一入口却又觉得很有食欲。 孟清禾是吃了晚饭的，全程没怎么夹菜，就一直捏着筷子看她。 林小清偶尔抬头，还能看见他笑。 笑得……特别好看，淡淡的，嘴角弧度都不怎么明显，眼睛里却盈满喜悦。 换个人林小清就能肯定对方喜欢自己。 但对孟清禾，林小清不能这么想。 这么想很容易对他有太多好感的，容易喜欢上他。 她得控制一下。 林小清喝了口牛奶，目光对上孟清禾的脸，观察半晌，在心里下定结论：慈祥。 这肯定是慈祥。 老父亲的目光。 孟美人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善良的好人。 …… 能不能别看她了？ 林小清低下头，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 慈祥！ 慈祥的目光！ 小清酱你怎么能对着这种慈祥的目光有想法呢！ 啊可是他怎么那么好看啊…… 鼻梁咋就那么挺呢，这是哪位造人神仙的精湛雕工！ 眼睛也是…… 卧槽眨眼睛了！ 妖精！ 又在勾引我！ 林小清猛地发觉自己又盯着人家看，连忙垂眼，牙齿咬着杯沿，手指一遍一遍地在杯底摩挲。 发了会儿愣，无处安放的目光重新挪到孟清禾手上。 一双拉小提琴的手。 林小清自己长期弹琴，骨节就会比较分明，偶尔看着，觉得还挺性感的。 孟清禾的手也是这样。 林小清偷偷看了会儿，又垂眸看自己的手，手掌微微张开目测了一下大小，感觉孟清禾的手应该会比自己的大很多。 不过也是，他那么高。 “手那么好看么？”孟清禾蓦然开口，“不吃东西净在那儿琢磨手了。” 林小清下意识蜷起手指，仰头将一杯牛奶喝干净。 “我不吃了……”她把玻璃杯往前推了推。 孟清禾将桌面上的碗碟挪到旁边，伸出手，“给我看看。” “啊？”林小清缩了一下。 “手给我看看。”孟清禾手指动了动，“不是琢磨半天了？让我也琢磨琢磨。” “……”林小清慢吞吞地把手递出去。 孟清禾一手捏着她手掌，一手拉住她指尖，盯着她的掌心看了半天。 “生命线这么短？”他皱着眉。 “恩。”林小清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畅。 孟清禾沉默着，指腹轻轻在她生命线上划过去。 林小清手掌酥酥麻麻地一阵痒，连同心尖儿都颤了颤。 “你别……”她手臂往回收了收，“这都是迷信……” 孟清禾使力捏着她手指，“别乱动。” “……”林小清不动了，然而半个身体都是僵的。 “手指挺长。”孟清禾评价道。 林小清抿着唇不敢看他，“恩……” 孟清禾展开自己一只手，手指穿插着挤入她的指缝，指尖抵在她指蹼处。 林小清看见自己手指比他的短半个关节。 “我手大。”孟清禾笑了笑。 林小清实在不知道回什么，只好又“恩”了一声。 第55页 孟清禾捏着她手腕让她手掌竖起来，掌心对着掌心和她比较。 林小清只觉得手掌贴着的地方一片温软，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就那么愣愣地盯着两个人的手。 好半晌，她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你……你好幼稚啊……” “比下手就幼稚了？”孟清禾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指尖，随后松手。 林小清把手放下去，另一只手拇指反复临摹着被他触碰过的生命线。 过了会儿，孟清禾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哦，授受不亲，我摸你了，是不是？”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了……”林小清不满地小声嘟囔。 “那不行，我得天天提。”孟清禾说，“难得被你发一通脾气。” “我没……”林小清泄气似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有什么错？”孟清禾倾身，支起手撑着自己下巴，“你以前从来不发脾气么？那不好。” 林小清一怔，“恩？” “发脾气挺好，憋久了容易坏，知道么？”孟清禾唇角勾起，眉眼也弯弯的，“何况你发脾气又不凶，猫儿似的，就这么挠一下，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撒娇。” 林小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你对撒娇究竟有什么误解！ 谁要跟你撒娇了！ 啊啊啊啊啊！ 你这只妖精！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撩人的语气吗！！！ 我要想歪了！ 啊啊啊！ 这个人真的有毒！剧毒！ 第32章 吃完饭， 孟清禾开车回学校。 下车后林小清十分自然地往自己寝室走， 刚迈出半步， 被孟清禾扯住衣领。 林小清有点儿恼。 这个动作让她觉得别扭，感觉很暧昧，但是他今天老这样。 孟清禾拽着她衣领， 一直到她转过身来，手依然没松。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脸上带着兴味盎然的笑意。 “我没动了， ”林小清抬头瞪他， “你松手。” 孟清禾松开手，拍了拍她后颈处的大衣衣领。 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动作， 今天第一次做了，然后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动作。 有种拎着小猫的感觉。 看她被自己握在手中，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竟然觉得很有趣。 似乎能够满足内心的某种欲望。 “才吃了东西， 散会儿步。”孟清禾将手揣进兜里，懒洋洋地朝寝室相反的方向踱步。 林小清磨了磨牙，小跑着跟上。 昏黄灯光下，颀长的人影后边跟着个纤瘦的小姑娘。 树影婆娑， 随着她细碎的脚步起落。 孟清禾步子大， 走了几步，他就微微侧身看向身后。 小姑娘扎着马尾， 马尾随动作一晃一晃的，特别活泼， 对比她严肃中带着些不满的表情，有种幽默的喜剧效果。 孟清禾忽然很想摸一下她的头发，又忍不住想象帮她吹头发的场景。 想象她湿润柔软的长发，微红的后耳根，和掩藏在长发下的修长脖颈。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地发觉自己确实是处于暗恋之中。 这些温馨的，可望不可得的想象，叫人仿佛将心揉成流沙，细软充盈，却无论如何都拼不到一起。 痛苦的。 却又快乐的。 * 林小清没想到孟清禾会突然回身，跑过去时有点儿没刹住，肩膀在他手臂上轻轻撞了下。 孟清禾反手捏住她小臂。 林小清最里面那条裙子比较薄，袖子是镂空绣花的，被他这么一捏，毛衣透过镂空处挨着肌肤，微微有点儿扎。 她这一晚上一直忍着不去想自己身上穿的那件毛衣。 刻意压制的结果就是，一旦被提醒，全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全都张开，各种感受迫不及待地一起涌了上来。 孟清禾这件毛衣是粗线高领毛衣，挨着皮肤时的触感其实是特别明显的。 她里面那件裙子的领口又特别敞，两边肩膀的受力点被毛衣和外面的大衣压着，粗粝的质感笼在心头挥之不去。 一种很有力量的，男生的感觉。 锁骨那片儿也是，一旦被迫注意到，就会觉得痒。 林小清垂着头，抬手在锁骨那儿蹭了蹭，脖子一缩，整个下巴都被包在了毛衣的高领里。 孟清禾撇头看见这动作，呼吸都紧了一瞬。 “一会儿我在楼下等你，你上去换了毛衣拿下来给我。”孟清禾开口。 林小清手僵了一下，随后不自然地捏了捏毛衣衣摆，“我不是说了……洗干净再给你么……” 孟清禾盯着她，“先不洗，我明天还得穿。” 林小清诧异地抬头，“你明天还穿？” “恩。”孟清禾平静地说，“我晚上才换的，明天不能穿？毛衣洗多了不好，以后就不暖和了。” “可是……”林小清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我都穿了……” “你穿了又怎么？你十天半个月没洗澡还是怎么的？”孟清禾面不改色，“又不是内衣。” “……”林小清羞得脸烫，“学长你真是……” 口无遮拦。 第56页 太口无遮拦了！ 他哪是毒舌！他就是从来说话都不会过脑子！ * 两个人散步也没散得太远，就在寝室周围转了几圈，后来孟清禾见时间实在太晚，只好放人。 林小清跑上去换了衣服，翻箱倒柜，将自己保存了许久的，原本打算送礼物的时候用的一个很漂亮的纸袋子找了出来，然后把毛衣叠得整整齐齐地装进去。 做完这些，她怕孟清禾等得太久，连跑带飞地跑下楼梯，到寝室楼大厅时，她放缓步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慢慢地往门口走。 孟清禾站在门外的路灯旁，身后是草坪，不远处有一棵大树。 灯光从头顶上照射下来，许是角度原因，睫毛在他眼下留下一片明显的阴影。 林小清走过去，把纸袋递给他。 “这么好看的袋子？”孟清禾单手接过，拎到眼前看了半天，点头，“行，你上去吧。” 林小清捏了捏手指，“今天谢谢学长……” 孟清禾垂眸看她，不说话，只是笑。 “那个……”林小清退后半步，“太冷了，学长赶紧回去吧。” “只是谢谢吗？”孟清禾问，“每次帮了你都是谢谢，没点儿奖励？” 林小清抿着嘴唇。 “奖励”这个词，听起来也很暧昧…… 一般人，都会说“报答”吧？ 唉…… 他总这样。 都那么明确地说过不喜欢她了，还总是这样…… 林小清吐出一口气，试探地问：“那要不……我再请你吃饭？” “不。”孟清禾说，“换个别的。” “……” 林小清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个别的，只得问：“那我送你礼物行吗？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啊。 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时，孟清禾自己都惊了。 差点儿脱口而出。 又后悔没有脱口而出。 孟清禾自忖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但面对这件事儿，他还是很慎重。 有些事就是不能轻易出口，猫也好兔子也好，都是一吓就能跑得他拍马都追不上的品种。 哪怕是她也暗恋自己呢，那她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更何况她看起来不仅不喜欢自己，而且还非常怕他。 孟清禾觉得自己真是太了解眼前这小丫头了。 怯怯的，小心谨慎的，躲在洞里不敢出来的，软绵绵的小动物。 然而他要是胆敢去戳一下，小动物软绵绵的毛立刻就能竖起来，变成扎手的刺。 反正特麻烦。 强一点弱一点都不好。 孟清禾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上辈子欠了她万贯白银，才能这么容易地就栽她手里。 用卫轩的话说，万年老处男的铁石心肠，只有欠债的时候才愿意伏低做小。 她就是自己的债主。 许久，孟清禾出声：“欠我个人情吧。” 他语气随意，“下次见面给我打个欠条，等我有求于你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儿你都得答应我。” “……啊？”林小清被这要求惊到，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那你……不能让我做太过分的事……” “一定在你能力范围内。”孟清禾轻嗤一声，“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哦。”林小清应下，又生怕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忙说，“那我回去了啊？师叔你也赶紧回去吧，再见。” “恩。”孟清禾声音很沉，“晚安。” 林小清心跳有点儿快，“晚、晚安……” 一边说一边就就开始往后跑。 孟清禾大声嘱咐：“记得打欠条。” “知道了。”林小清头也不回地应了声。 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她特别乖。 孟清禾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过长长的走廊，然后转入楼梯口，身影消失。 一开始他也觉得这女孩儿挺乖的。 还傻。 后来才发现，哪里是她傻。 是自己傻。 就像现在这样，说什么她都答应，特乖巧地跟他点头说“好”。 但就是这声“好”，把什么都挡在了外面。 终究是自己被她攥在手心。 * 林小清回寝不久，夏筱就打来电话问她今天的情况。林小清怕那件事情影响到夏筱，有些愧疚地给夏筱讲了一遍。 “那你怎么样？到寝室了吗？没感冒吧？”夏筱忙问。 “没有没有，”林小清含糊地说，“后来碰上……恩，一个朋友，他帮了我……” “那就好那就好，”夏筱松了口气，“那还挺巧的，那个地方那么偏，能遇上朋友也是有缘。” 是挺有缘的，感觉走哪儿都能遇见他。 林小清又想起自己受了诅咒般的运气，总觉得果然还是要远离孟清禾。 两个人聊了几句，夏筱连番安慰解释说没什么大事，林小清才终于放下心来。 刚挂掉电话，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 居然是卫轩发来的。 他平时发消息都是敲微信或者扣扣，发短信的就会比较正式了，一般都是记者团的工作通知。 快期末了，林小清正计划着从下周开始要进入复习状态，这时候来工作让她有点儿怕。 ……不至于这么没人性吧…… 第57页 林小清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了短信。 【通知：由于“a大表白墙”公众号内容涉及过广，现将该公众号交由校记者团管理，账号内严禁传播不实谣言，严禁发布有损学校形象的内容，请记者团相关负责人严格审查。】看完这条，卫轩紧跟着又发来一条短信：【交给内容部管了，审核工作给了审核组，咱们文字组主要是需要轮班编排审核组那边发来的私信内容，整理成文章发布出去】林小清有点不情愿地回复：【都期末了……】【卫轩：恩，但是没办法，这个公众号之前是私人打理，本来还本本分分发大家私信过去的表白，后来就会发一些学校通知，之前有次学校冷水收费的通知是造谣，学校还专门出了公告辟谣，这次更过分。我们去找了管公众号这个人，他说这都是大家私信给他的，所以现在直接把账号给记者团管，得好好审查一下私信，不能什么都发。】【好吧……知道了。】 放下电话，林小清想起自己好像还从来没关注过这个公众号，关于卫轩说的这次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也完全不知情。 林小清戳进微信去关注了这个公众号，翻了下记录，发现卫轩说的那些内容都已经被删掉了，只留下了同学们的表白。 这些表白被编排在一起，加上插画形成图文，每天都会有一篇。 反正没事，林小清就点进去看了眼。 最近的这一篇，第一条表白内容是： -想给经管院大二的孟清禾表白～弟弟我是大三学姐，真的关注你挺久了！个人情感这次就不说了吧，反正表白也不会成功orz我就想问问，真的没有星探来找你吗？？？不能得到你的人，至少让我给你花钱啊行不行？？？啊啊啊我要憋死了！赶紧出道啊弟弟！ “……” 林小清默默地放下手机。 过了会儿，她将这条表白截图，然后退出去，发给了孟清禾。 发了能有五秒她就后悔了，立刻点撤回。 撤回提示显示在屏幕上，紧跟着，手机震动两下，提示下方出现一条白色背景的消息—— 【孟清禾：我看见了。不出道，憋死她。】 第33章（三合一） 林小清给孟清禾回了个表情包， 随后回头问何思蕾：“蕾蕾你之前有关注咱们学校的表白墙吗？” “当然！”何思蕾立刻转过来， “哎你回来之前咱们还在说这事儿呢， 这公众号可算有人管了，你都不知道之前多过分！前段时间说的冷水收费那事儿你还记得吧？” 林小清点点头。 冷水收费的事儿她也听说过，那段时间同学们都很愤慨， 觉得学校实在太抠了，朋友圈和空间里都在转， 后来学校还专门出了通告辟谣， 只是没想到这谣言原来来自于一个公众号。 “那次就算了， 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何思蕾愤愤道，“前段时间咱们学校西门那边不是出车祸了吗？听说去世的姑娘是我们学校的， 那姑娘的家长就非得找学校赔钱，说是在校园周围出的事，学校得担责任。可是这事儿本来就和学校没关系啊，也不是在校内出的事……反正后来那家长也没闹了，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谁知道前两天这公众号上就发了一篇文章，是那家长写的，口口声声污蔑撞人的车主是咱学校领导……” “啊……”林小清震惊，“这也太……” “过分吧？”何思蕾撇嘴， “这事儿都闹到网上去了， 有些人就冷嘲热讽地图炮整个a大，学校只好又出了一次声明……唉， 不管怎么说，可算是有人整顿这公众号了， 听说是交给你们记者团了是吧？” 林小清点点头。 “挺好挺好，这种外校都能看到的公众号还是交给官方打理比较妥当。”何思蕾说着，忽然揶揄地一笑，“不过这公众号上给孟大佬表白的不要太多，你可千万别吃醋啊。” “……”林小清低头，“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 晚上躺在床上，林小清鬼使神差地点进公众号，翻到最早的一篇文章，挨着看以前的表白。 这个公众号是去年才开始运作的，看时间差不多就在孟清禾他们那一届入学之前几个月。 而孟清禾的名字，在去年九月份他刚入学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个公众号里。 -墙墙我要寻人！应该是大一新生因为特！别！嫩！在食堂门口看见的！穿蓝色卫衣和深蓝运动裤！头发不是很长，就比寸头长一点儿吧。啊啊啊啊啊反正超级好看！鼻梁特别挺！可能刚打完球，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擦汗，我的妈呀！太性感了太a了啊啊啊啊！求万能的墙墙告诉我这是谁！我要嫁给他！啊啊啊啊！ 底下评论区赞数第一的留言就是解码：-第一条寻人那个，那是经管院孟清禾，好看是好看，但是人太高冷了，上次跟他说话，人都没正眼瞧我，姐妹还是放弃吧。 林小清刚刚一路翻下来，这篇文章下面的留言数量是最多的，原本一篇文章里有二十条表白信息，然而赞数前列基本都在说孟清禾。 -啊啊第一个寻人的是孟清禾！我那天也看见他了！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孟清禾嘛，开学那天我看到过他，当时就觉得这人未来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你们就……啧，老学姐太饥渴了叭 （￢＿￢） 第58页 -第一条寻人的是孟清禾，说实话长得好看真的在人群里都是发光的，我那天走篮球场路过一眼就看到他了，然后站在那儿发了半小时花痴，腿都给我站麻了……不过这个人是真的很高冷了，别人跟他说话他都不带理的。 -你们女生就是视觉动物，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说是“高冷”，其实哪有什么高冷，就是教养不好而已，别人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人，那就是很没礼貌很没素质啊。 -楼上不要地图炮哦，而且高冷就是和没素质不一样啊，人家只是不怎么说话，怎么就教养不好了？人家不想和陌生人搭讪说话不是很正常？还是不要这么杠吧？ 林小清将评论里和孟清禾有关的都看了一遍，忽然也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孟清禾的时候。 那时候真觉得他太高冷了，说话也不好听，毒舌，还觉得他有点儿暴躁。 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其实有点儿刀子嘴豆腐心，不仅不冷漠，还特热心。 不过也是，要不然卫轩也不能跟他关系那么好了，毕竟这人平时怼卫轩真的毫不留情。 啊…… 但他其实……貌似从来没对自己说过重话…… 因为自己看着就比较可怜么？ 林小清熄灭屏幕，手机在指间一圈圈地转着。 许久，她解开锁屏，给孟清禾发了条微信：【学长晚安】 * 手机震动的时候，孟清禾正坐在桌边，盯着桌上漂亮的纸袋子发愣。 “哎我说，”卫轩一边往床上爬一边说，“你盯着这袋子看了多久了？再看下去得斗鸡眼儿了吧？你今晚还睡不睡？” 孟清禾没说话，拿起手机看消息。 是林小清，给他发了个截屏。 孟清禾对截屏里的内容不感兴趣，倒是对她为什么会发这种内容给自己看感到好奇。 别人给他的表白，她这么在意干什么？ 孟清禾想了半天，越想越开心，便把截图转发给齐喆。 “孟神你给我发这个干什么？”齐喆从床边探出个脑袋，“你想出道了？” 孟清禾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她发给我的。” “哦。”齐喆把脑袋缩回去。 孟清禾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只好主动开口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发个截图给你看啊，可能觉得比较有趣吧。”齐喆不以为意地说。 “她为什么觉得有趣？”孟清禾说，“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看到和你有关的内容就发给你那很正常啊。”齐喆点进表白墙公众号的界面，将最上面那篇文章转发给孟清禾，“原文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吧，这是表白墙最近的一篇。卫轩不是说这个公众号现在交给你们记者团打理了么？她也只是顺手点进去看了一眼吧，然后看见你了，就截个图发给你。是我我也会发啊，就普通熟人会做的事情，和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 孟清禾属于摄影组，和这个公众号没关系，所以也没接到通知，还是回寝室听卫轩说的。 因此他不知道这个公众号。 他从来不关注这种东西。 原来她是在这儿看到的……那可能还真是随手发给他的。 刚刚才扬起的心情瞬间坠入深渊。 孟清禾将手机扔在一边，冷声道：“我不想和你交流，你和卫轩一样不靠谱。” 齐喆：“恩？？？” “你之前说的真心法不管用。”孟清禾说，“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 卫轩：“哈哈哈哈卧槽！” 齐喆：“……” 再管寝室里这群混蛋他就是狗！ * 寝室里众人各有各的事情，没多久就安静下来。 孟清禾坐着发了会儿愣，站起身，在桌面上铺了几张干净的a4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毛衣从纸袋子中取出来，放在铺好的a4纸上。 虽然已经放了挺久，但他摸着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儿残留的温暖。 手指在毛衣上摩挲片刻，孟清禾朝后仰，倚在椅子靠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毛衣。 五分钟后，他伸手抓着毛衣，往自己脸上一盖。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 她统共也没穿多久，能有什么味道？ 而且她又不喷香水…… 可是不是说女孩儿都有体香的吗？ 孟清禾抬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的地方，摁着毛衣往下压了压，随后深吸一口气。 这次能闻到一些味道了，可能是沐浴露，有点儿牛奶味。 ……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她今晚喝了牛奶。 不管怎么样，这是从她身上带过来的气味。 孟清禾脑子里浆糊一样，什么也没想，就专心致志地感受毛衣上的气味。 正入神呢，身后蓦然传来卫轩惊讶的声音：“卧槽神神，你大晚上的在这儿发什么骚呢？你今天穿着这毛衣撸了？上面有生命的味道？那他妈不是很好闻啊……” “……”孟清禾手指紧紧捏着毛衣，“滚！” 语气里的愤怒藏都藏不住。 然而卫轩一点儿都不怕他，惊魂未定似的拍了拍胸脯，“我的妈呀……犯病了你就去治，没钱哥给你垫……啊！啊！啊我错了神神！你放开我！齐妈妈救命！” 惊闻哀嚎声，齐喆连忙放下手机探出头去看。 第59页 卫轩脑袋被孟清禾摁在桌面上，脸朝外面，嘴都挤变形了。 “孟神手下留情！”齐喆坐起身，“想一想，卫轩这种人渣哪里值得动您金尊玉贵的手呢？” “卧槽齐喆！”卫轩尖着嗓子喊，“你怎么说话呢！” “滚。” 孟清禾松手，将挨着卫轩脸的那两张a4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去洗了个手。 卫轩：“靠！” * 孟清禾洗漱完，抱着毛衣爬上床。 刚大便完的卫轩从厕所里出来，正好撞见这场景。 “我去……”卫轩一边洗手一边问，“你这毛衣到底有什么奥秘，怎么你今晚还要抱着它睡觉吗？”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二十岁。”孟清禾面无表情地放下蚊帐。 “不是，我看你这样我瘆得慌啊。”卫轩甩了甩手，走进来站在孟清禾床下望着他，“你跟我说说你这毛衣到底怎么了？难道你买了什么好闻的香水？那你得跟哥们儿分享一下吧？” 孟清禾抱着毛衣，拉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 卫轩疑惑地挠了挠脖子，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地吼：“卧槽老子知道了！” 孟清禾声音闷闷的，“你闭嘴。” “这他妈是不是林小清穿过的？！”卫轩踢掉被子坐起身，扔了个小毛绒玩具砸过去，“你他妈现在像个变态你知道吗！卧槽！你他妈是不是真得病了！你别吓我啊儿子！” 毛绒玩具砸在蚊帐上，被反弹回去，掉在地板发出微弱的声响。 孟清禾动了动，将被子压得更紧，没有说话。 齐喆忍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问：“清禾，不会真是卫轩说的那样吧？” 连玩游戏的刘景逸都摘了耳机，“你这真的略变态啊，有点儿吓人……” “哎哎那倒也不至于。”齐喆冲刘景逸使了个眼色，又对孟清禾温声道，“清禾，咱要不直接表白吧？” “不行。”孟清禾果断道，“没到时候。” 卫轩啧了一声，“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就叫痴汉。” 齐喆叹了口气，“清禾，我觉得你这栽得有点儿狠。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最后你俩没在一起，你怎么办？” “没想过。”孟清禾说，“没这个可能。” “放屁，”卫轩嘁道，“人小仙女要什么男的没有，她连我都看不上……” 孟清禾打断他：“你去厕所照照再和我说话。” 两人又吵起来，刘景逸游戏也不打了，就在旁边听热闹。 全寝室只有齐喆忧心忡忡，“我说说我的看法啊。首先呢，我和林小清不熟，所以我肯定是站在咱哥们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我觉得呢，男生主动一点理所应当，但是你也不能倒贴得太厉害。感情这事儿吧，本来就是喜欢得多的那一方吃亏，你作为男生，可以稍微多一点点，但你也不能过度，不然以后……万一你俩没在一起，或者万一在一起之后又分手了，那你咋办？我可真不想在晋江里边儿捞你啊……”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卫轩神情正经了些，好半晌才说：“虽然林小清是我徒弟，但我们毕竟这么多年兄弟，我肯定还是比较偏心你。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栽这么狠，平时看你也跟没事人似的，跟人家说话一点儿求生欲都没有，真不像那么喜欢的。我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我帮你追行不行？” 刘景逸紧跟着说：“卧槽老子怎么突然觉得好心酸，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孟神，突然就滚入凡尘了，还他妈掉这么狠！” “你说你喜欢她什么呢？”齐喆说，“我看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小姑娘啊……” “哎这话我不爱听啊，”卫轩立刻反驳，“我徒弟长得好看人又聪明，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样的？” “你就算了，”齐喆笑道，“但以孟神这条件，你说的这种姑娘倒贴他的都一大把。” 卫轩吸了口气想骂人，被孟清禾截断：“喜欢她这事儿不由我控制。” 顿了顿，他继续道：“也没具体喜欢哪一项，我现在看她哪哪儿都好。” “唉……行吧。”齐喆叹气，“反正我就跟你说了，别太上赶着，咱男人也是有尊严的，知道不？” 孟清禾没说话。 许久，他蓦地笑了一声。 齐喆以为他想通了，面上一喜，忙问：“我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恩？”背对着众人的孟清禾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听什么？” “……”齐喆无语，“你没听我说话那你突然笑什么？” “收到一条消息。”孟清禾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软笑意，“第一次主动给我说晚安。” 齐喆：“……” 卫轩恨铁不成钢地又扔了个东西过去，“你他妈真的绝了！” * 第二天早上，林小清很早就起床到图书馆上自习。 中午何思蕾发消息说一起去外面吃，十二点在学校东门集合。 林小清到点儿就收拾东西往外面走，因为怕把东西丢了，她将所有的书都装进包里带上。 几大本词典一般厚的书，往肩上一背，瞬间觉得自己都矮了一厘米。 她把车骑到校门口，然后站在旁边一颗大树下等人。 这时候是饭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耳边声音非常嘈杂。 第60页 林小清站在那儿玩手机，本来耳朵就不灵敏，再加上注意力不集中，也就没在意到周围的环境。 直到身边的声音大得无法忽视，林小清才抬头，发现自己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平常大家等人都是在这一块儿集中，今天又是周末，原本应该有很多人的…… 林小清收好手机，疑惑地环视了一圈，终于看见吵闹声的来源—— 校门入口处，一群中年男女正围着两位保安大叔叫嚷。 林小清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默默地朝不远处的人群退去。 然而没等她走几步，那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猛地推开保安，几步冲进校内，抓住离得最近的林小清使力一扯，大声吼道：“校内校外就这么一堵墙，凭什么校门口出了事就不管？！那我今天就把你们这学生拉到校门外面去，我倒要看看你们管不管！” 林小清：“？” 不是，这什么逻辑？ “你去把你们校领导找过来！”男人扯着林小清往校外走，“要么赔钱，要么我就把这学生扣在外面！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竟然这么不负责任！我就要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们这是个什么破学校！” 听了这话，林小清大概能猜到他们是什么人。 这事儿……可能和昨天公众号的那件事有关系，这些中年男女应该就是那个因车祸去世的女孩儿的家长。 昨天听何思蕾讲到这件事的时候，林小清还觉得很遥远，心里只是惋惜和惊讶。 没想到，今天她就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这都是什么奇葩运气…… 男人的动作十分粗鲁，林小清手腕被箍得生疼，男人步子得又大又快，她好几次都差点儿绊倒。 “这位家长！你这样做就太过分了！”保安大叔愤怒地大喊，“你不要殃及无辜的学生，否则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我就把这事儿捅到网上去！看看你们a大都是怎么欺负学生家长的！”男人蛮不讲理地吼回去，完全没把保安的话放在心上。 他换了个动作，手臂环在林小清脖子上，强硬地拖着她往校外走，两位保安想要过来拦，却被另外几个家长牢牢挡住。 周围几个围观的男生终于看不下去，一拥而上，想要将林小清救回来。 可几人还没碰到她，中年男人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用力一甩，锋利的刀尖对着他们。 男生们急急刹步，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男人挥舞着水果刀，表情狰狞，“我今天就是把命搭在这儿我也得要到钱！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她可不能白死！” “还有你！给我老实点！”男人恶狠狠地用刀尖指了指她的脸。 林小清看着那把刀，没有说话。 她被男人勒着脖子，能感受到他正在颤抖，自己心里却奇异地并没有觉得害怕。 可她本来应该感到害怕的。 她不是个胆大的人，也不是个多么冷静的人，甚至，她对于这个年龄的男人应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心理的。 但她就那么任由男人拉着，脑子里平静得她都快要觉得那不是自己的脑子了。 男人将她拉到校外，两个保安被另外几个家长团团围住，简直动弹不得。 东门这边很繁华，外面有许多餐馆和超市，是个人群密集的住宅区。 学校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许多路人围观。 林小清明显感觉到男人变得更加紧张。 他一紧张，勒着她的手臂就无意识地用力。 林小清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便微微仰着脖子，双手紧紧掰住男人的手臂。 “大、大叔……”她艰难地开口，“您只是想要钱……现在……咳，现在这样，您很不划算的……他们……咳咳……他们肯定已经报警了，您现在放了我，一切都还好商量……” 男人不想听她说话，撇头大吼：“你闭嘴！” 林小清耳朵憋得绯红，没理会男人的话，哑着嗓子继续说：“学校其实……比较怕损坏名声……你在外面……咳……闹，就、就很足够了……他们，肯、肯定会慎重考虑的……但是如果你，伤害无辜，就、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我知道你们名牌大学的学生嘴皮子都厉害，”男人威胁地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要不然我就划花你的脸！” “……” 林小清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有点儿绝望。 她的运气差，从来就不是小打小闹，以前比这更严重的事她也遇到过。 所以才会将“谨慎”二字刻入骨子里。 但任何好习惯毁起来都很容易，因为懒惰是人的天性。 明明上了大学之后她的运气也并不见好，可她近来还是松懈了，居然都敢站在路边看手机了。这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先担心会不会被撞到之类的。 这都是为什么？ 林小清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有时候也不能全怪运气差，就是自己太不谨慎了。 还能怪老天吗？ 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全都是因为自己…… “啊——” 林小清的思维被近在咫尺的一声尖叫打断。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还没适应光亮，箍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已经松开了。 第61页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被人紧紧揽住。 直到此刻，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 “小清！” “学长小心！” “学长！！！” “120！快打120！” “小清有没有事？！” “学长你受伤了！” “啊啊啊快把他的刀踢远一点！” “快按住他！” “报警！报警了吗！” “保安来了保安来了！” “你们这群男生愣着干什么！还是不是男人了！” “小清有没有受伤？！” “学长你得赶紧去医院！” …… 说话的人一多，不管声音有多大，都是杂乱的，叫人一句都分辨不出。 只有耳边这句，清晰得几乎刻骨。 “别怕。”他说，“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林小清脑子一片空白，鼻子却开始发酸。 她甚至没有认真思考这人是谁，就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运气明明没有变好，她却松懈了。 是谁在纵容她？ 胆子明明不大，竟然也没觉得恐惧。 又是谁给她的妄想？ ——会有人来救她的。 潜意识的这个想法，让她甚至连害怕都忘了。 可怎么会有人每次都能救她呢？ 他为什么……每次都可以来救她呢？ 林小清揪紧眼前人的衣裳，将脸埋在他厚实柔软的毛衣里，许久难以动作，也没有言语。 孟清禾一只手罩在她后脑勺，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垂下头，眼眸半阖，嘴唇挨着她头顶翘起来的发丝。 “学长……”旁边有个女生弱声提醒，“你手臂受伤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孟清禾抬眼，认出这是林小清的室友。 先前就是她的室友给他发的消息，不过他对不上脸，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恩，等会儿。”孟清禾点头，“冬天衣服厚，不严重，别打什么120。” “没打没打，”那女生忙说，“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不乐意，所以来问问……” “恩，我一会儿去校医院包一下就行。”孟清禾低头揉了揉林小清的头发，低声说，“她还没回神。” 女生露出一个怜惜的表情，“她被吓坏了吧……” 孟清禾没说话，垂头轻轻吻了吻林小清的头发。 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卑微。 旁边那女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蕾蕾，”不远处另外两个女生冲她招手，“过来，别当电灯泡！” 何思蕾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跑开了。 孟清禾没注意这些小动作，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人。 女孩儿很安静，没有发抖，也没哭。 像睡着了似的。 几个闹事的家长已经被赶来支援的保安们控制住了，之前围观的同学们也报了警，现在就等警察过来。 林小清很长一段时间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想。 许久，她才麻木地松开孟清禾。 这动作是身体先于脑子，她都没怎么思考，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了孟清禾的脸。 “学长……”林小清动了动嘴唇，木然地唤了一声。 “恩。”孟清禾微微躬身，看了看她有些发红的脖子，手指伸过去点了点，问道，“疼么？” 他手指有点儿凉，触及脖颈处薄薄的肌肤，冷意刺得林小清清醒了些。 “不疼。”她连忙说。 随后视线往下，落在孟清禾的手臂上。 他的左边上臂处，厚厚的衣裳被割开，鲜血浸出来，将衣裳染成粉红色。 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但林小清知道这衣裳有多厚，这样还能浸出血，伤口一定不浅。 “你……”她立刻伸手按住伤处，急得跺脚，“你怎么还在这儿愣着！你赶紧去医院啊！” 孟清禾像是完全赶紧不到疼似的，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柔声说：“一会儿可能还得去做笔录。” “那你也得先去医院啊！”林小清皱眉盯着他。 孟清禾笑了下，“那你陪我吗？” “陪！我陪你去！”林小清眼眶发热，“我们现在就去，我、我骑车载你去。” “好。”孟清禾垂眸看她，“别急，我不疼。” 林小清鼻子酸痛，喉咙梗得说不出话。 两人往校内走，周围围观的人纷纷给他们让路，并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林小清以前都有些在意这种目光，现在却没什么心情想别的。 孟清禾被她搀着，看她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心模样，不禁笑了笑，“我腿挺好的，你这样搞得我像个瘫痪病人。” 林小清不说话，咬着唇抬头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 孟清禾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嘴！ 该死的这张嘴！ “我衣服厚，伤口不深。”孟清禾找补，“伤口的严重程度可能还不如这几件坏掉的衣服。” “衣服这么厚还能浸出血就说明伤口很深！”林小清忍不住吼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衣服坏一百件都没你重要！知道吗！你重要！” 第62页 孟清禾忍不住想笑。 “我重要吗？”他问。 林小清掐了下他的手指，“你还笑！” 抬头遇上他温和的目光，林小清原本愧疚又心疼的情绪全化为一腔委屈。 忍了许久的眼泪就那么被逼了出来。 “毛病！”她连忙低头，手背飞快地蹭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跑到自己的自行车面前，弯腰开锁。 孟清禾跟过去，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无奈叹气，“别哭……我就是嘴欠……” 林小清勾起脚架，将车扶出来停在路边，发红的眼眶瞪着他。 孟清禾立刻岔开腿坐在后座上。 林小清上车往校医院骑。 “我真没什么，一点小伤。”孟清禾拍了拍她后背，“我只是想安慰你，没想气你，好吗？” 林小清使劲儿蹬脚踏，一言不发。 孟清禾只好也沉默下来。 半分钟后，他觉得有点儿难受。 这自行车后座太低了，他得拼命抬高腿才能不让脚落在地上。 而且自己有多重他心里是有数的，让卫轩来他说不定都会觉得累，像林小清这样一小姑娘，指不定多吃力。 犹豫片刻，他放下腿往地上一墩，鞋子磨了几米，自行车被迫停下来。 林小清恼怒地回头看他，“你干嘛？！” 她本来就够费力了，车骑得歪歪扭扭的，他还给增加阻力！ 孟清禾从车上起身，“我来。” “你都受伤了！”林小清又急又气，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大熊孩子，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照你这个速度，到了校医院我可能伤口都快愈合了。”孟清禾拽着她往后，林小清就直接从坐垫挪到了后座上，“我一只手也能比你骑得快。”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损人，林小清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些发愣的时候，孟清禾就已经坐上自行车，腿一使力，车子猛地飞了出去。 暴躁美男子，带伤载学妹。 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林小清拽住孟清禾的衣裳下摆，低低道：“其实也可以你自己骑车过去……” “说好了陪我，这么快就反悔？”孟清禾打断她。 林小清顿了顿，又说：“那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孟清禾：“然后让我等你半小时？” 林小清微恼，“哪有半小时！” 孟清禾懒得争辩，轻哼一声以表拒绝。 两人沉默一阵，林小清盯着迅速移动的地面，自言自语地嘟囔：“骑车都能这么快，那也不用非要我陪啊……” 孟清禾气得笑了，“我是为你受伤的，让你陪我去趟校医院你都不肯？” “我不是不肯，”林小清急道，“我只是怕你负担重……” “我负担不重，”孟清禾说，“我挺开心的。” 林小清：“……” 又来了！ 他又来了！ 他这撩妹技能是天生的吗！ 果然帅哥多浪子。 林小清莫名有点儿生气。 孟清禾等了许久没听见她说话，以为自己的真心又表错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一句违心话：“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让你陪我？我这是为你受的伤，医药费你不负责吗？” …… 果然。 林小清盯着自己抓住他衣裳的手指，停顿两秒，默默地松开了手，改为抓着后座的铁架。 “知道了。”她情绪有点儿低落，声音听起来恹恹的。 孟清禾说了违心的话已经感觉非常不爽了，结果说完以后她还是这么不开心，于是他心里更烦躁了。 ——齐喆果然不靠谱！ 全寝室没一个靠谱的！ 孟清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齐喆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气氛一度尴尬。 到了医务室，两人从自行车上下来，林小清弯腰锁车，同时说道：“你身上的几件衣服，我给你赔新的吧？” 孟清禾眼皮动了动，“恩？” “今天也很谢谢你，比以前更加感谢，医药费不够表达我的谢意。”林小清直起身，“你身上从里到外的衣服，我都给你赔件新的，行吗？” 孟清禾皱眉，原本想拒绝，忽然又想到什么，隐忍地噙着笑，“内衣也赔我？” “……”林小清瞬间涨红了脸，“赔！” “行。”孟清禾撇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一天出去逛街。” 林小清一愣，“逛街？” “买衣服啊，”孟清禾理所当然道，“买衣服不逛街？” “那……毛衣和外套可以逛……”林小清手背蹭了下脸颊，“内、秋衣，秋衣我在网上给你买……” “那不行。”孟清禾抬脚，施施然道，“我很挑剔的，要亲自感受一下才能决定要不要买。” “……”林小清小跑着跟上他，“我给你买最好的也不行吗？” “不行，”孟清禾说，“最好的不一定最合适。” “你、你是不是……”林小清没什么威严地质问，“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孟清禾挑眉，“我为什么要捉弄你？我很闲吗？” “……”林小清噎了一下。 “去挂号，”孟清禾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下，带着令人极易沉溺的笑意，“小劳工。” 第63页 林小清愣了会儿，摸摸额头，转身跑进大门。 孟清禾靠在自行车上回味了半天，费老大劲才将脸上的笑容收回去。 * 包扎时，医生让孟清禾脱衣服。 林小清捏着挂号单局促地站在一旁。 孟清禾转眼看着她。 “哦。”林小清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要避讳一下，连忙放下挂号单，转身想出去。 孟清禾扯住她袖子，“去哪儿？” “小姑娘吓傻了。”医生笑道，“你赶紧帮他脱衣服，我去准备工具。” “我、我帮你？”林小清差点儿咬到舌头。 “帮我。”孟清禾侧身，将没受伤的那一面手臂靠近她。 林小清站在原地，垂眸与他对视。 “喏。”孟清禾冲手臂努了努嘴。 林小清抿着唇，弯腰去解他的外衣扣子。 她的头顶就在孟清禾下巴旁边，依稀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搅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扣子一颗一颗地被解开，露出男生的毛衣。 这毛衣已经不是昨天那件了，这人果然又唬她。 男生平常经常锻炼，胸肌明显得隔着毛衣都能看出来。 林小清只瞟了一眼就转开目光，先脱下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的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下另外一边。 他的外套很宽松，脱起来其实不麻烦，但看见外套之下血淋淋的毛衣，林小清的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按住自己发抖的手，将外套放在一旁，深呼吸两次，然后对着里面的毛衣发起了愁。 见她不动，孟清禾主动举起没受伤的手，“还是那样，先脱这只，帮我拉一下下面。” “恩。”林小清小声答应，手落下去捏住他毛衣衣摆，缓缓地往上掀。 毛衣比较紧，好不容易脱完这边，正要脱另外一边时，医生忽然开口：“你这毛衣不要了吧？不要了就直接剪，别碰到伤口。” 林小清正到处找剪刀，医生就已经端着东西过来，“我来我来，小姑娘手抖，别一会儿戳到肉了。” 林小清松了口气。 医生动作娴熟地剪开孟清禾的毛衣，然后把里面的秋衣也剪掉。 孟清禾这边的毛衣已经脱掉，另一边又没了袖子，整个毛衣只剩下脖子上还挂着。 他里面的秋衣扎在裤子里，紧贴着肌肤，身体轮廓清晰可见。 林小清没好意思直视，掩饰地扭头去盯着医生。 “哎把那边毛衣给他穿上吧，大冬天的别感冒了。”医生对林小清说。 林小清吐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又给他把毛衣穿上。 期间不小心戳到他的腰，引来他一阵闷笑。 “别摸我，”他边笑边说，“我怕痒。” 林小清：“……” 谁摸你了！ 那是摸吗！ 这人高考语文是不是不及格！ 第34章 车祸事件的后续处理很是复杂， 好多天都没能完全结束。 但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林小清还是听说了一些。 因为寝室里只有她算是当事人， 所以全寝室都等着她给详细地讲一下这事儿。 林小清就坐在中间，在三个人求知若渴的目光中缓缓道来。 首先，造成车祸的那个司机就是个普通群众， 和a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去世的姑娘确实是a大的。 而且那个姑娘之所以会出车祸， 究其原因还是和她的家人分不开。 “那个学姐的家里好像有点儿重男轻女， 之前她考上大学， 家里就不想让她来，后来还是她说学费和生活费都不向家里要钱， 家里才答应。结果后来她弟弟要结婚，家里就想让她回去嫁人，然后拿彩礼给她弟弟结婚。听说学姐那段时间情绪一直不好，还胡乱买药吃， 经常头晕，精神状态很差，所以那车祸……唉。” 林小清顿了顿，正色道， “但是这些都是学姐室友说的，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还不清楚，大家听听就算了， 不要传出去啊。” “不是，”何思蕾惊道， “她那弟弟多少岁啊，都能结婚了？” “弟弟好像也就十八九岁……”林小清说，“有的地方就是结婚挺早的，可能也没领结婚证吧。” “农村地区吧？”何思蕾说，“那是挺那啥的，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之类的，唉……” 林小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重男轻女也不只是农村地区，还得看人吧。” “就是可惜学姐了。”罗芮说，“考上a大多不容易啊……” 几个人都没说话。 许久，何思蕾站起来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别丧了！生活还是要乐观一点嘛！” 然而林小清没法乐观。 她在寝室坐了一会儿，就给孟清禾发了个消息，然后背上包出门。 孟清禾受伤的这几天，林小清每天都陪他去之前存了钱的那家中餐厅吃饭。因为医生嘱咐过要吃清淡一点，所以他们这几天全是炖菜，吃得林小清舌头都麻木了。 这些倒是没什么，只要孟清禾能快点好起来，让她天天喝稀饭都行。 更让她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经法医鉴定，孟清禾的伤是轻微伤，因此那天伤人的中年男人不构成犯罪。 这个结果孟清禾早就料到了，他也并没有多么惊讶。 第64页 然而林小清听到消息之后气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实在不甘心。 虽然那个人造成的结果只是轻微伤，但他当时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轻微伤，那分明是孟清禾主动躲避之后的结果。 一想到这个人只需要拘留几天就能毫发无损，林小清就气得心口疼。 下楼见到孟清禾，林小清费了老大力气才将情绪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儿。 “我叫了车，已经快到了。”林小清十分自然地过去扶着孟清禾的手。 一开始她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架不住孟清禾主动要求。 这么几天，她就习惯了。 孟清禾也非常享受，老佛爷似的。明明只是手臂受了伤，林小清的手一挨着他，他立刻虚弱得仿佛没骨头似的，整个人都往林小清身上贴。 林小清无知无觉，十分专注地看着地面。 到了校外，她掏出手机看车牌号，正要抬头找车的时候，手上忽然一轻。 ——孟清禾已经松开她，站直了身子。 “怎么了？”林小清疑惑地问。 孟清禾脸上露出一个慑人的笑，“给你看戏。” “恩？”林小清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见几张熟面孔，全是那天在校门口闹事的中年人。 “我说你这小杂种还真是不要脸啊！”一个穿红外套的妇女还没走近就开始指着孟清禾骂，“一条破口子你就要死要活！” 林小清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我起诉了。”孟清禾淡淡道。 林小清一头雾水，“可是那天不是说私下调解吗？” “私下调解没达成一致。”孟清禾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中年人，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唇角讽刺地微微勾着，“医药费都不肯赔，很难一致了。” “医药费？” 可是校医院很便宜的啊，包扎加开药都才几十块…… 林小清还想问问，那几个人已经到了跟前。 “我老公都已经答应要拘留了，你还要怎么样？！”红衣服妇女大声嚷道，“罚款我们也都准备好了，你凭什么起诉！” “答应拘留？”孟清禾怜悯地笑了一声，“无知真可怕，这可不是你答不答应，是我答不答应。” 红衣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警察都说了！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孟清禾偏开头，微微皱着眉，“不用离我这么近，我老远就能闻见臭味了。” “你！”妇女收回手指头，下意识在身侧擦了擦，恨恨道，“小杂种嘴这么臭！” 孟清禾没理会她，转头看向林小清，“车到了吗？” 林小清点点头，“到了。” “恩，”孟清禾拉起她手腕，“我们走。” 林小清抿唇看着他的手，没反对，“好。” “走什么走什么！”几个中年人瞬间聚过来，挡在他们面前，“今天要是不给我们说清楚，你休想离开这个地方！” “也是。”孟清禾叹了口气，“怎么能指望你们听懂人话呢？” 他松开林小清，扭了下脖子，“虽然我只有一只手，但要弄你们个轻微伤还是容易的，要不你们来试试？” 林小清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衣摆。 孟清禾手背到身后，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掌。 “你们不是缺钱么？恰好我就很有钱。”孟清禾笑意愈深，“让我打一顿，就可以讹我了，一本万利啊，不考虑一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显得比较有气势。 “不愿意就算了。”孟清禾再次拉住林小清，“再说一次，我起诉不需要有谁答应，你如果非要问我凭什么，那就凭我有钱。” 红衣服破口大骂：“有他妈几个臭钱……” “就是了不起。”孟清禾截断她，以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说，“我有钱，所以我就可以花钱请最好的律师和你们耗着，只要老子乐意。因为我耗得起，但你们耗不起。听懂了吗？” 红衣服张了张嘴。 “我还以为你们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结果连顿打都不愿意挨。”孟清禾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冷笑着说，“亲生女儿的人血馒头好吃吗？晚上睡觉没做噩梦？” “小贱坯子！”红衣服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清禾没再看她，拉着林小清就走。 听见对方几次三番口出恶言，林小清心里不舒服，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恶狠狠地说：“你这种满口脏话的人才叫嘴臭！” 对方眼见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敢出声指责，顿时恼怒得不行，伸手就要来揪她的头发—— 孟清禾眼疾手快地将林小清拉到自己身前护着，顺手推了对方一把。 几个人挤在一块儿退了好几步。 孟清禾揽着林小清的腰，闻到她的发香，心猿意马地发了会儿愣，回神时已经被林小清拉到了车上。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林小清才从后方玻璃上收回目光。 “他们走了。”林小清松了口气。 “恩。” 孟清禾微微靠近她，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露？味道挺好闻的。” “啊？”林小清摸了摸头发，缩着脖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就、就学校超市买的，特别大一瓶的家庭装，白色的，我没注意什么牌子……” 第65页 “哦。”孟清禾点头，“下次我买一瓶试试。” 林小清：“……恩。” 她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被孟清禾这么一句话打散了思路，直到吃饭时才终于想起来。 “那个医药费，他们为什么不赔啊？” 孟清禾一只空碗推到林小清面前，闻言轻笑，“因为他们赔不起。” “啊……”林小清动作熟练地给他盛汤，纳闷地偏了下头，“就几十块钱啊，不至于吧？” 孟清禾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谁说只有几十块？” 林小清一怔，“上次校医院……” “那个不算。”孟清禾语气随意，“校医院包扎得比较简单，我后来找了私立医院重新治疗，不过也不太贵，就三千多。” 林小清没想到他还来了这手，惊讶片刻，又狐疑道：“虽然三千多是比较……恩……但是他们也不至于三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吧？” “别说三千了，他们现在连几十块钱都得咬牙才能拿出来。”孟清禾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嫌恶地拧了拧眉毛，“之前不是听那位学姐的室友说，他们家是为了让小儿子结婚才逼学姐回家结婚的么？” “恩恩。”林小清伸长脖子，“不是这样吗？” “估计家里是这么给学姐说的吧，不过后来我去查了一下……”孟清禾的声音忽然顿住。 林小清急切道：“查到什么了？” 孟清禾看着她不说话，原本冷淡的神情忽然变得温柔许多。 林小清被钓得心痒，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鞋尖，催促道：“学长？” 孟清禾沉默地放下筷子，伸出受了伤的手臂，在她下巴处挠了几下。 林小清身体瞬间僵硬。 “脖子伸这么长，像只小鸭子。”孟清禾笑了笑，随后又道，“不对，应该是像天鹅。” 林小清脸上一阵红热，讪讪地缩回脖子。 她低下头戳碗里的米饭，安静许久，低声控诉：“你这叫调戏……” “哦，”孟清禾用手支着脑袋，心里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我摸你了，我认错。” 林小清：“……” 这个梗他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第35章 “她那个弟弟， 从小被溺爱得无法无天， 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念完， 就开始逃学离家出走，口口声声说的是要去打工挣钱。”孟清禾讥笑一声，“家里居然还觉得他很有出息， 认为只知道读书的姐姐是个败家子。” “读书无用论。”林小清闷头低低地说，“也有可能不是真的认为读书无用， 就是觉得只要是儿子做的事情， 那就都是对的。” 孟清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才继续道：“小儿子在外面打工，从来没给家里寄一分钱不说， 隔三差五还要向家里要钱，而且每次都不少，最开始是几百，后来几千， 再到后面就变成了几万。家里觉得不对劲，这小儿子就说是他找了个女朋友，最近打算结婚了，在攒彩礼。” “啊， 那家里其实也没骗学姐吗？”林小清问。 “听我说完。”孟清禾勾了勾唇， “结婚自然是大事一桩，家里就说先把姑娘带回来见一面， 小儿子死活不肯，和家里大吵一架， 随后就没了联系。那时候学姐高三，住在学校很少回家，所以这些事她一概不知情，后来上大学她也很少回家，还一直以为弟弟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工作，当然，家里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以为儿子与家里生气才一直不联系，直到最近……” 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下来，林小清心急火燎，特别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他就那么笑眯眯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学长你这样太过分了！”林小清放下筷子，“你要么就不说，说了一半故意吊着别人是什么意思……” “要你求我的意思。”孟清禾撑着脑袋，“求我我就告诉你。” 林小清手撑在身侧，抿唇犹豫片刻，问：“你想我怎么求你？” 孟清禾沉默一会儿，仰身靠在椅背上，眸子半垂着，要笑不笑地说：“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林小清咬牙瞪他。 “最近，讨债的找上家门，他们才知道原来儿子已经被骗进传销好几年。”孟清禾没再捉弄她，一口气说完，“问家里要钱家里不给，他就去借高利贷，借了又还不上，几年来利滚利，现在已经滚到一百多万了。 “一百多万，他们家卖房子都凑不齐，何况那地方的房子压根儿卖不出去。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台小彩电，要债的一来就搬走了。那就只能往这个在大城市念大学的女儿头上打主意，现在虽然不能像以前直接卖，但嫁人的时候要个大额彩礼也和卖差不多，可惜——她死了。 “恩，死了他们也有办法，人死总不能白死。一开始是找司机赔偿，但那次车祸事故里司机无责，不会赔一百万这么多。他们倒是也撒泼要过，可惜那司机确实没这么多钱，所以他们就开始找学校要钱，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说完，孟清禾喝了口水，缓了缓才继续道：“要债的催得急，之前已经把小儿子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家里躺着，这对父母就叫上亲戚一起过来闹事。不过上次惊动了警察，很多亲戚都开始打退堂鼓，你看今天来找我的人就比上次的人少很多，估计下次就只剩他们夫妻俩了。” 第66页 林小清捧着茶杯，许久没有说话。热气伴随着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儿不真实。 孟清禾心里莫名紧了紧。 他微微倾身，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林小清摇头，放下茶杯，低声道，“我就是……有点儿心疼那个学姐。这样的父母……他们做的唯一有良心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把学姐的地址告诉那些讨债的人了吧。” “他们没有良心。”孟清禾说，“他们第一时间就说了学姐的地址，只是对方一听是在a大，根本不愿意来，就怼着他们要钱。” “……”林小清张了张嘴，“啊。” 孟清禾看着她，等她发表几句感慨或者评论。 结果她“啊”完就不再说话，单盯着眼前茶杯出神。 孟清禾很想问一句“你家是不是也重男轻女”，但这是个人私事，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块伤疤，他真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越了解，他就越是觉得这个女孩儿令人心疼。 这些表面隐忍而乖巧的性格，全部都来之有因。 可她就是谁也不说。 认识快一学期了，来往交流依然这么生分，偶尔能亲近一点，还是因为惹她生了气。 和室友关系倒是挺好，但也不能算亲密。 她与生俱来带着一点儿疏离的气质。 所以他才一直这么忍着，太热情容易把人吓跑。 卫轩就是前车之鉴，他的建议一律按狗屁处理。 齐喆的话稍微能听一点儿，但也就一点儿。 什么男人也要有尊严，男人也不能太主动。 狗屁。 照林小清这样儿的，他要是不主动，等到下辈子都等不来她一句话。 平时说话倒是挺大胆，然而是只纸老虎。 孟清禾敢肯定，林小清开口问“是不是调戏她”“是不是撩她”这种问题的时候，他但凡敢表露出一点儿“是”的意思，她明天看见他就能躲着不打招呼。 不过分热情，但要足够主动，孟清禾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就只掐着这个度都够难受的了。 再要越过雷池去探究她的家里事，孟清禾觉得自己可能还没表白就会被出局。 ……可是真他妈的好想知道！ 摸不准说什么话合适，孟清禾就保持着自己的高冷人设，全程没再说话。 两人吃完饭回到学校，路口分别时，孟清禾终于说出这么长时间的第一句话：“再见。” “恩，学长拜拜。”林小清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好长时间没叫他师叔了，看来这几天她真的状态很不好。 “等等。”孟清禾决定不管了，再不问出来他能憋死，“你最近很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很明显吗？”林小清摸了摸自己的脸。 “恩，看起来很可怜。”孟清禾手插在兜里，微微躬身，直视她的眼睛，“我就是特喜欢看起来可怜的小姑娘，你总这样，我会觉得你在勾引我。” …… 嘴！ 孟清禾你这张嘴！ 你的嘴是不是没长在脑子上！ 靠了个靠！ 孟清禾心脏简直要跳出病了。 然而在林小清眼里，他就那么冷冰冰地看着自己，视线锐利刺骨，像要戳进她心里。 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显得太柔弱了。 在别人面前也会表现得这么柔弱吗？ 还是……因为自己太依赖他，所以才这样？ 就像他说的，无意识地“勾引”他…… 林小清深深吸气，垂下眼睛躲开他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喜欢他了。 应该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了…… 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会下意识示弱，会表现得很需要人来保护的模样吧？ “抱歉。”许久，林小清轻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可能，恩……最近确实心情不太好。因为那位学姐……我确实挺、就是挺同情她的。然后又很庆幸自己没有那样的父母……我……兔死狐悲？不是……啊我误用成语了，我不知道……我……”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孟清禾，“我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 “没什么，我都听懂了。”孟清禾笑笑，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去吧，回寝室睡个午觉。” “好。”林小清点点头，“学长再见。” “恩。” 孟清禾直起身，看着她明显不在状态的走路姿势。 以前她走路很小心，一会儿看前面一会儿看地面。她可能以为自己只是视线在移动，但其实她的脑袋也会有很微弱的起伏幅度。 今天没有。 今天一直在看地面。 孟清禾心里大概有了一点儿猜测，但没有深思。 其实这姑娘身上到底有过什么事情，他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 但他不想那样。 不管什么事，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想过分探究。 这种表面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丫头，心里一般都特别绝。 孟清禾不敢去探她的底线。 最主要是，不想让她难过。 长了一张讨人怜爱的脸，一难过就勾得他浑身难受。 天生是来克他的。 * 第67页 林小清回到寝室时，几个室友原本都正要睡午觉，可她一进屋，三个人就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她。 “怎、怎么了？”林小清迟疑着到自己座位放下包。 何思蕾嘿嘿一笑，率先开口道：“小清呀，有个事儿，我们才想起来忘了问你。” 林小清愣了愣，“什么事？” “你——”何思蕾拉长声音问，“什么时候和孟清禾在一起的！” 林小清心跳猛地快了几拍。 明明根本没在一起，但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心虚了一下。 “我、我没和他在一起啊……” “撒谎！”何思蕾指着她，“你脸都红了！” “真的没有在一起！”林小清揉了揉发热的脸，急切道，“我就是因为他手臂受伤了所以照顾他一下，毕竟也是因为我受的伤啊，我……” “那他为什么亲你？”何思蕾打断她。 “亲亲亲、亲我？”林小清惊得差点咬断舌头，“他什么时候亲我了？！” “就他救你那天啊！亲你头发了！”何思蕾大声说，“我们都看见了！” 张柠和罗芮纷纷点头，表示此言不假。 何思蕾继续吼：“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他就当着大庭广众的，明目张胆地亲你头发！你最近管公众号你都没看见吗？！好多妹子心都碎了！” “我最近没管公众号，都是卫轩在管……”林小清小声说了一句，又不可置信地望着床上的何思蕾，“可是他亲我干什么？你们真的都看见了？不是角度问题吧？” “怎么可能是角度问题！”何思蕾说，“我当时就站在他旁边，我们超级近！我亲眼看到的！不是，他亲你头发你都没感觉的吗？” “亲头发怎么会有感觉？”张柠瞥了何思蕾一眼，“你是不是傻了，你剪头发的时候痛吗？” “啊啊行吧我傻了……”何思蕾敲了一下额头，又信誓旦旦地对林小清说，“反正当时看见的人肯定都不会怀疑你们俩在谈恋爱，他亲得超级自然你知道吗？我去……我看罗芮和她男朋友都没这么自然过……” 罗芮：“？” “我当时就觉得好搭啊你们，”何思蕾说，“真的太搭了，我不信你们没在一起！” 林小清匆忙辩解：“真的没……” 何思蕾立刻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就是在一起了！你们毕业就结婚！结婚就生孩子！生了孩子认我当干妈！啊啊啊！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请迅速原地结婚！我要当漂亮小宝贝儿的干妈！” 林小清：“……” 第36章 虽然室友们再三保证的确是亲眼所见， 林小清也特意去表白墙公众号去看了那些妹子们心碎的表白，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能信吗？ 那么好的一个人， 还是个富二代——不管在学校这个圈子，还是富二代们的那个圈子，他显然都非常受欢迎——这样的人， 能喜欢她？ 不能。 她没法信。 下午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林小清揣了满心忐忑， 到最后也没能问出口。 这万一要是假的， 问出来就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晚上回到寝室， 她拿着电话到阳台给母亲打电话。 这电话大概是一周一个，间隔太短母亲会嫌烦， 间隔太长又会觉得她不够恋家。 听筒里响了十多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通了。 “妈妈。”林小清唤了一声。 “恩。”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翻纸声，母亲的声音有些疲惫， “吃饭了吗？” “吃了，”林小清连忙说，“你和爸爸呢？吃了吗？” “我还忙着，你爸我也没空管他。” 翻纸声音之后又是一片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母亲的话音停顿很久。 林小清握着电话望向楼下， 阑珊光影交叉出一番幻梦似的夜景，寒凉冬风吹得她脸颊发疼。 母亲总是非常忙碌。 她不是不爱女儿， 也不是不顾家。 她只是……真的非常忙碌。 半晌，母亲终于开口：“钱还够花吗？” “够。”林小清忙说， “很足够，您上周才给我打了一万……” “哦，”母亲似是想了想，随后笑道，“对，我忘了。你有需要就讲，花钱不用省，想买什么买什么。” 林小清答应：“好。” 片刻的沉默，母亲又问：“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坚持练琴？” “有。”林小清说，“都挺好的，您放心。” “恩，那就好。” 又是沉默。 林小清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天空，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挂电话了。 正要开口，母亲忽然问：“最近有没有受欺负？” 林小清想起前几日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当时被人箍着脖子的时候她都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母亲一问，她却觉得十分委屈，差点儿就哭出来。 “没有，我挺好的。”林小清笑了笑，“我都上大学了，大家素质都很高，没有人欺负我的。” “那就行。”母亲也是结束语的口吻，“反正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吧，平时别委屈自己。” “好，妈妈晚安。”林小清说。 第68页 “恩。” 那边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林小清收起手机，望着外面发了会儿愣，挪回视线的时候，她蓦地看见了一个人影。 ——孟清禾。 他就站在寝室楼下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盒牛奶，盒子外面冒着微弱的热气。 林小清目光落下去时，他也正好望着她。 两人对视之际，林小清的心跳飚到一个极快的速度。 ……妈呀！这是什么狗血缘分！ * 偷看被发现，孟清禾咬着吸管的牙齿松开，十分自然地对林小清笑了笑。 这其实不算偶然，只是他每天晚上去超市买牛奶的时候都会经过她们宿舍楼下，然后他就每天站在这儿，望个几分钟。 只是即便这样，遇上的概率也太小了。以前就从来没遇到过。 好在他们果然是很有缘分的。 也是，凭他的眼光，要是不够有缘分，怎么能这么喜欢呢？ 今天晚上，他是亲眼看着林小清走到外面的阳台，看见她拿着电话发呆。 漠然又孤清的模样。 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她。 距离感甚至比平日里更甚。 孟清禾站在这儿半天，牛奶没喝多少，心情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平时自己和她聊天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么？ 然而待到她挂了电话，发现站在这里的自己之后，她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生动了起来。 孟清禾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他不敢认为她喜欢自己，但至少，这发现给了他一点儿信心，让他不至于在渺无边际的心海中飘摇沉浮。 孟清禾望着她，摸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阳台上的林小清明显愣了愣，然后立刻接了电话。 “下来。”孟清禾说。 “恩？”林小清扒着栏杆看他，呆呆道，“哦。” 望见她的身影消失，孟清禾当即转身跑到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盒一模一样的热牛奶，走出超市，正看见她向自己小跑过来。 “怎么了？”林小清气喘吁吁地问。 “喝牛奶。”孟清禾把手里牛奶递给她，“晚上喝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有这个习惯吗？” “以前没有。”林小清接过牛奶，道了声谢，笑着说，“以后有了。” 孟清禾手指顿了一下，被她这句“以后有了”撩得溃不成军。 几乎立刻就想表白。 还好他忍功厉害，生生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 林小清接过牛奶，也没像以前那样客气地给他转账，只是拉了拉领口，问：“学长要转转吗？” 难得听见她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孟清禾立刻答应：“转。” 林小清抿着唇，低头插好吸管，咬着喝了一小口。 提出要转转的建议，也是她一时冲动。 先前在楼上看见他的时候，她就很想和他谈谈。 中午何思蕾她们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晚饭的时候本来想问问他，但是却没勇气开口。 到了这个时间，她的勇气突然上来了。 人一到深夜，理智的那一面好像就常常压不过感性的那一面。 * 两个人一人一盒热牛奶，缓缓地在路上踱步，谁也没有先开口。 林小清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如何组织语言。 总不能直接问“你那天为什么亲我”吧？ 直走到拐角处，林小清才开口：“学……” “你……” 孟清禾和她同时出声。 两人对视须臾，都笑了起来。 笑完，林小清道：“学长你先说。” 孟清禾也不推辞，直截了当地问：“刚刚在和谁打电话？怎么看起来那么落寞？” “和我妈。”林小清侧首看他，惊讶道，“我看起来是那样的吗？” “恩，怪……” 孟清禾本来想说怪可怜的，但是又想起之前自己对“可怜” 这个词作了非正常解释，只好将这个词吞下，转而道：“你妈骂你了？” “没有啊。”林小清说，“虽然她平时是比较雷厉风行，但是晚上一般还是挺温和的。” 雷厉风行的母亲。 孟清禾撇了林小清一眼。 ——怪不得她看起来这么乖。 可既然是母亲，而且她还说母亲晚上很温和，为什么她刚刚还是那样的表情呢？ 正常女儿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会是那样吗？ 孟清禾很想问问她和母亲是不是关系不好，但现在他没有任何立场探究人家的家里事，犹豫片刻还是只好忍了。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他转移话题。 林小清低头，牙齿碾着吸管。 她本来酝酿了一路的勇气，刚刚一打岔，那些勇气就像戳破的气球似的，砰的一下瘪成一摊没骨头的皮。 孟清禾没等到答案，也并不催她。 因为他现在脑子里也乱得不行。 超级想表白。 暗恋就是这样，但凡抓住一点儿希望，就觉得世界突然从黑暗变得天光大亮，给人以无穷无尽的力量—— 和办蠢事儿的冲动。 万万没想到，他这里正拼命压抑呢，那边安静许久的林小清陡然问出一句：“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第69页 啪—— 孟清禾的理智全灭了。 “有。”他想也没想地说，“有个喜欢得不行的姑娘。” 林小清脑袋转向另外一边，目光茫茫然无处所依，问出那句话几乎是动作先于思想，嘴巴没经过头脑的允许擅自行动。 然后就听见了孟清禾的回答。 她的紧张瞬间到达顶峰。 不能再问下去了。 她想。 万一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呢？那她该怎么办？ 万一他喜欢的就是自己，那又该怎么办？ 她很害怕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却也害怕他喜欢自己。 她是个小聋子，耳朵背，反应也很迟钝，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那么多人喜欢他…… 就算在一起，他们也不会长久的。 林小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忍受得到的东西又失去。 因为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失去什么都太难受了。 她宁愿从来没有拥有。 可是如果他开口说他真的喜欢自己，她大概会忍不住的。 会忍不住想要和他在一起。 想天天在一起。 想在每一个孤苦无援的时候都能够理直气壮地想他，找他，依靠他。 可那样不好。 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怎么能……有这样软弱的想法呢？ * “怎么不继续问了？” 见她不说话，孟清禾只好主动出击。 他现在已经半分理智都没有了，今晚上要是不说出来他得憋死。 林小清依然没说话，但她的耳朵已经开始发热。 胸腔里跳动震得她的耳朵快听不清声音了。 孟清禾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捏住她手腕。 林小清本来就心不在焉，被他这么一捏，吓得牛奶盒子都掉在了地上。 孟清禾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使坏的念头。 他手指缓缓向下，在她手心里勾了勾，随后大掌展开，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林小清本来下意识想蹲下去捡牛奶，感受到相贴的掌心，她蹲到一半的动作顿时凝住了。 孟清禾迅速弯腰捡起牛奶盒，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一会儿给你买新的。” 顿了顿，他又说，“以后每天都给你买，早上晚上都给你买。” 林小清满脸呆滞，呼吸都快停了。 孟清禾扬手将两盒牛奶抛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出气，我又没亲你，一会儿你要是憋死了，我岂不是很亏？” 林小清咽了口唾沫，垂下头，小心而缓慢地呼吸。 孟清禾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起身拉着她往前走。 他一路都没说话，气势还有些吓人，林小清一度以为他生气了。 结果这人将她拉到某栋楼的拐角处，按着她的肩将她抵在墙上时，嘴角居然是笑着的。 “是你先开口问的。”孟清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本来打算再缓缓，但是既然你问我，我就得回答你。” 他笑容近乎妖孽，眼尾勾着，一字一顿地徐徐道：“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林小清猛地向后仰了一下，脑袋差点儿撞上墙，被孟清禾眼疾手快地扣住后脑勺。 “你跑不了。”孟清禾笑着说，握着她手的手指微微用力，“是你先问的，既然你问了，那你就得负责。 “你休想逃跑。” 林小清喉咙梗了梗，局促地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目光。 孟清禾顺势凑到她耳边，沉声说：“你也喜欢我。” ！ 林小清的心跳空了一拍。 “可能没我喜欢你这么喜欢，但是够了。”孟清禾说，“我不在意，哪怕你有一点儿喜欢就行。” 他的话说得如此卑微，林小清心里感觉很难受，鼻子酸痛得不行。 她何德何能呢？ 怎么值得他……说这样的话…… “我也不逼你现在就答应我，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孟清禾说，“但是我保证，不会有人比我更好了。” 本来还想哭，听见他这句话，林小清又有点儿想笑。 孟清禾：“我今天只是表个白，以便我以后光明正大地追你。” …… 良久的寂静。 “追”这个词放在孟清禾的身上，实在是太不搭了。 他如此高傲清冷的一个人，怎么能和这个词放在一起呢？ 原本该是别人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拿过来放在他面前才对…… 林小清喉咙堵得不行，好半天才缓过来，轻声说：“我、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今天先回去吧……” 说着她就想要往旁边逃。 孟清禾觉得自己不能逼得太紧，手上也松了松。 林小清感觉到他的松动，悄悄舒了口气，身子已经探出去大半，总算脱离他的笼罩。 然而没了孟清禾的遮挡，对面路灯的灯光就洒了过来，照亮她侧着的脸。 孟清禾看见她红得滴血的耳垂，以及泛着浅粉色的脖子—— 全身热血都冲上了脑子。 他手指一紧，重新拉住她。 “抱歉，我有点儿急，还是想今天晚上就问问。” 孟清禾声音微微发哑，气息也不太稳定。 第70页 沉默好长一段时间，他俯下身，唇凑得很近，几乎能挨到她的耳廓，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敲在她心上—— “我想问问你……你现在……缺男朋友吗？” 停顿片刻，他轻声笑道：“嗓门儿特大的那种。” 林小清眼眶有些发热。 孟清禾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便勾唇笑笑，柔声说：“没事，不缺的话，我再等等。” 第37章 林小清死死咬着嘴唇，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紧张地抠着墙上的小石子。 孟清禾耐心十足地看着她。 他嘴里说不急的话可以再等等， 然而手并没有松，也完全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林小清试探地动了一下，孟清禾的手指随之收紧。 “我刚刚说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林小清低头弱弱地说， “今天先回去吧……” 孟清禾：“恩。” 然后不动。 “……”林小清吸了口气，脑门儿上快冒烟了， “你放手啊……” “恩。” 还是不动。 林小清偏头， 往旁边挣了挣。 孟清禾笑了声， 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余光一暗。 他侧首， 看见个矮个子男生。 男生满脸震惊，浑身僵硬地杵在原地。 孟清禾立刻伸手将林小清的脸摁进怀里，冷冰冰地瞥了那男生一眼，“看什么？没见过谈恋爱？” “我我我……”男生一边后退， 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打、打扰了！” 说完落荒而逃。 林小清揪着孟清禾的外套，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孟清禾松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紧紧揽住。 “运气是不太好， ”他微微低着头， 声音从胸腔传进她的耳朵，听起来闷闷的， “这个时间点，这么偏僻的地儿， 还能被人撞上，还撞上个看起来像是认识我的，估计明天这消息就能传遍整个a大了。” 林小清心里羞而急，又感到有些失落。 她运气就是很不好啊，所以不想让孟清禾跟着她一起运气不好。 小事也就罢了，万一是有关他人生的大事，那她该如何处之？ “但只要有我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护着你。”孟清禾继续道，“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林小清想往后脱离他的怀抱，推了推他的胸膛，没能推动。 她只好叹气，蚊子似的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和你在一起……” 孟清禾再次低头，将耳朵凑近她，“恩？” “就是……”林小清鼓足勇气说，“就是因为我运气很不好，所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知道吗？以前就已经够麻烦了，上次还害你受伤，到现在都没好，还有那些人找你麻烦……我不想这样，我不想那么麻烦你，你知道吗？” “那些对我而言不算什么麻烦。”孟清禾说，“而且我乐于处理你的麻烦。” “你怎么‘乐于’？你‘乐于’什么？”林小清说着有些急，仰起头看他，“一开始是害你跟别人吵架，浪费你的时间，害你受伤，那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有更麻烦的事情？以后会不会是害你失去工作，害你受更严重的伤，甚至是……生命呢？我好端端在绿灯的时候走斑马线都能被撞！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出多少次车祸了，最严重那次差点儿骨折变成瘸子！你要是也这样呢？！”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而且我耳朵也不好，经常听不清别人说话，你要是长期和我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你就不会烦呢？你还嗓门儿大……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明明没有大嗓门儿，你这样久了你不烦吗？你要是烦了你就会……你、你……” 林小清感觉自己再说就要哭了，便闭上嘴，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不烦，我现在就已经习惯了。”孟清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难得一见的温柔，“而且你耳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妨碍正常交流。普通人也会有听不清别人说话的时候，这种时候只需要非常自然地再问一遍就可以了。你得相信你自己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有人不耐烦，那就是他的问题，不愿意重复那就说明他的话不重要，你也不必往心里去，知道吗？” 林小清抿着唇不说话。 “至于运气……”孟清禾笑了笑，声音愈加柔和，“可能是因为你太美好，所以连上天也想要找你的麻烦。” 林小清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而且，你如果相信运气，那你就该相信缘分。”孟清禾说，“我们这么有缘，你为什么没觉得，我就是你缺失的那部分好运呢？” 林小清愣了愣，半晌才说：“我觉得……更可能的情况是，上天要让我遇见你，喜欢你，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给你带去了多少霉运，让我一直痛苦……” “你刚刚说什么？”孟清禾打断她，“你再说一次，我耳朵也很不好使，你大声点儿我才能听见。” 林小清闭着嘴，脸憋得通红。 “反正……”她嗫嚅着说，“你和我走得太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那你以前有给别人带去过霉运吗？”孟清禾问。 林小清哑然。 她很少和别人走得过近，包括父母。 但是高中时期也有过两个要好的朋友——好像也并没有把霉运传染给别人。 第71页 见她不说话，孟清禾笑笑，“看来是没有了。” 他顿了顿，说：“不管有没有，你至少让我试试，恩？你不能连机会都不给我。我和你相反，我个人从小到大一直运气都不错，想要的东西也基本都能得到。 “不能拥有你，大概就是我最大的不幸了。” 林小清呼吸猛地一滞。 “我从来不信什么鬼怪神佛，当然也不信运气。”孟清禾说，“但我现在很相信缘分。” 他似是想起什么，笑得有些无奈，“因为我们实在太有缘分了。” 想到自己入学以来的种种遭遇，林小清不由得赞同地点头。 有缘得她一度以为孟清禾会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厄运…… “你点什么头？”孟清禾在她背上微微用力地拍了一下，“你能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小负心汉，当初可是你主动撩我的。” 林小清呆了下，“啊？” 孟清禾松开她，让她能看见他的表情。 “两年前在南樟，”他似笑非笑道，“是谁撵着要问我的名字？还要了我两颗糖？” “啊……” 他这么一说，林小清就想起来了，两年前她去参加一个钢琴比赛的时候，确实好像见过他。 那日天气晴朗，他站在鸽子群旁边，为一个生病的小姑娘拉小提琴。 长身玉立，少年美如画。 当时她被美色所惑，就跟上去搭了两句讪，后来回想也觉得那时候大概是中了邪。 不过两年前偶然相遇的一张脸，就算再好看，记到现在也是模糊的。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 “我别的没什么特长，就是记性特别好。”孟清禾说，“现在想想，缘分就是那时候定下的。”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而且，是你主动招惹来的缘分。” 想起以前的糗事，林小清羞得不行，闷着头没说话。 孟清禾感觉她应该不会再跑了，便转身背靠着墙，和她并肩站着。 他也许久没说话，就那么微微仰着头，看着被城市灯光印染得微微发红的远方天空。 约莫有两三分钟的安静时间，孟清禾再次开口，嗓音淡淡的，带着点儿落寞：“若是你非觉得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愧疚，那就当你帮帮我吧。” 林小清讶异地扭头，“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专门来拯救你的吗？”孟清禾自嘲地笑了下，“其实不是。我是想要你来拯救我。” 林小清侧身，肩头抵在墙上，看见他锋利而美好的侧面线条，和仿若担着千斤重量，再也扬不起来的嘴角。 从没见他这样过。 林小清直觉自己不能再问了。 就答应他吧。 她想。 他都说了这么多了，难道非要逼他把心都掏出来吗？ 她微微伸长脖子，发出一个单音：“我……” 然而孟清禾已经开口：“我以前，经常做噩梦。梦里是生死离别，和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林小清一只手撑着墙，急切道：“好。我说好……” “后来梦里全是你。” 孟清禾平静地补完后半句，随后看向她，“什么好？” 被他一看，林小清又忍不住往回缩，“就、就是你的问题……” “哦，”孟清禾眉眼里都是笑，“我懂了，你现在就缺男朋友，缺我这样的。” “……恩。” 孟清禾垂眸看着她的手指，随后轻声笑起来，“居然答应了。” “……” 听见他竟是这样的回应，林小清有些被捉弄的恼怒。 “不过也不算容易。”孟清禾说，“我这辈子的好话都在今天说尽了，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我一个理科生，还是很不容易。”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的脸了？”孟清禾凑近她，“你第一次搭讪就是看上我的脸了是不是？” “……” 是的。 林小清撇开头，嗫嚅着说：“第一次搭讪……那肯定和脸是有关系的……但是……气质也很重要的……” “那现在呢？” “现在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林小清低低地说，“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挺喜欢了……” 孟清禾垂首，追问道：“挺什么？” 林小清深吸一口气，使力捏着自己的手指说：“喜欢。挺喜欢。” 孟清禾定定地看她好几秒，随后蓦地转过头看了眼旁边的路灯。 顺着微弱的灯光，他目光缓缓移动，落到她的耳朵上。 “耳朵好红啊。”他抬手捏了捏林小清饱满的耳垂，笑道，“长得很好看，还挺软的。” “……”林小清拼命地缩脖子。 “别躲。”孟清禾的脸朝下挪了一点儿，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让我亲一下。” 第38章 第一次见到孟清禾的时候……准确地说， 是第一次对孟清禾有印象的时候， 林小清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高冷淡漠如他， 竟会有如今这些行为的。 然而这又不算多么出乎意料。 这个人一向极有主见，专断而强硬，只要是他判断为“可行”的事情， 他就不会使用问句。 比如现在，他根本没在征求林小清的意见， 说要亲一下， 那就一定要亲一下。 第72页 林小清还在反应他到底是想要亲哪儿的时候， 孟清禾的嘴唇已经落了下来。 非常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耳尖。 林小清只感觉到细微的一点儿柔软和热度， 孟清禾便拍拍她的后脑勺说：“好了，回去吧。” “啊。”林小清捂着耳朵，表情愣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回去。”孟清禾捏了下她的耳垂， “不然等着我咬你吗？” “……” 林小清转过身，侧靠着墙背对他，手指下意识揉了揉耳朵，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于“咬”这个字的无限想象。 “看来是在等着了。” 孟清禾捏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拉开， 高大的身躯从她身后附过来， 头一低，含住了她的耳垂。 ！！！ 带着寒意的鼻尖肌肤抵在她发烫的脸上， 冷热交融。 耳朵却被更热的东西包裹起来。 林小清差点儿没站稳，两只手都撑着墙。 孟清禾说到做到， 说咬就真的咬。 他离开的时候，林小清感觉自己都能摸到那几颗浅浅的牙印…… ——今夜的幽会以孟清禾挨打结束。 当然，尚存一丝理智的小清酱并没有允许自己打美人的脸。 至少孟清禾一路傻笑，直至回到寝室也没想起来自己胸膛上还挨过一拳。 * 林小清回寝室的时候都没敢把自己这边的脸面对着大家。 虽然这时候已经比较晚，另外三个都上躺在了床上，但她还是做贼心虚地捂着自己半张脸加耳朵，接盆热水敷了半天。 敷完再摸就摸不到那点儿印子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怅然。 就……不太能想得起来刚刚那是什么感觉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有没有因为过度紧张和羞耻，而完全没有在意到那种感觉。 洗漱完，关掉灯闭着眼躺在床上时，她就忍不住开始一点一点地回想先前的场景，从他倾身过来时自己脊背所受的轻微压力，他低头时灼热的呼吸，一直回想到他嘴唇凑上来的时候—— 那些感觉全部都回来了。 以至于她现在躺在床上，身体还有些酥酥麻麻的，心跳也变得很快。 一想到那时候耳垂上的触觉，她就忍不住想缩脖子，想将身体蜷起来，将脸埋进被窝里，久久地憋气。 那感觉……就是让人整颗心都软趴趴的，想要使劲吼一声表达激动，却又喘不上来气。 在林小清的认知里，正常恋爱流程应该是，先有某一方表白，然后另一方考虑几天或一周，再然后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一周，牵手，一个月，接吻，再几个月，才能有更亲密的接触。 但她现在忽然有些迷茫。 接吻和咬耳朵，究竟哪个比较亲密？ 孟清禾今晚的行为……究竟是不是过度亲密了？ 接吻的时候，和咬耳朵……会是一样的感觉吗？ 啊啊啊！ 住脑！ 不能想了！ * 林小清离开后，孟清禾原地回味了好一会儿。 她的耳垂很饱满，捏起来软软的，咬着也很软。 一开始真没打算咬。 虽然内心其实有一种很想咬的冲动。 但他本来不想这么急色。 但…… 但脱口而出之后，行动就不受大脑控制了。 而该行为导致的后果是—— 爽。 挺爽。 太他么爽了！ 孟清禾仰头靠在墙上，一只手抬起来抵住额头，忍不住地笑了好一会儿。 待到身上热气都散尽，孟清禾才往寝室走。 到寝室关上门，卫轩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没在意。 过了几秒，他猛地转过半个身子，失声惊叫：“你他妈是被哪个臭男人糟蹋了吗？！这么一副满脸含春的样子？！” 齐喆连忙开口：“卫轩你别……” “嗷——” 孟清禾的拖鞋已经砸到了卫轩的脑袋上。 “我错了我错了！”卫轩捂着脑袋逃进厕所，扒着厕所门吼，“你糟蹋别人行了吧！你说你是不是糟蹋哪个小姑娘了？！” 吼完，全寝室莫名沉寂片刻。 卫轩突然绝望地嘶嚎一声：“你他妈糟蹋我徒弟了！是不是！” 齐喆：“哇——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请吃饭啊孟神！” 孟清禾点点头，“好说。” 他脚步不停地走向厕所，“让我先清个垃圾。” * 第二天，林小清定好的闹钟时间还没到，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从旁边摸起手机，眼皮子糊了一夜，看半天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顺手往上滑了一下，然后将手机扔回去。 过了会儿，她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好半天她的脑子才从混沌中脱离了一些，连忙抓起手机放在耳边。 “又睡着了？还是没醒？喂？行吧那我等着。” 林小清前后都没怎么听清，就那个“喂”字听得比较清楚。 她这会儿也没什么分辨能力，就习惯性地问道：“谁？” 电话那边顿了顿。 片刻后，那边的人笑了两声，一字一顿清晰地说：“你男朋友。” “我什么朋……啊！”林小清骤然坐起，“学学学、学长……” 第73页 孟清禾纠正：“男朋友。” “……”林小清揉着眼睛，“恩……” 孟清禾不依不饶，“男朋友。” “我知道了……”林小清小声说。 “叫我。”孟清禾说，“男朋友。” “……”林小清捂着电话和嘴唇，将头侧向墙的那一面，压低声音说，“我在寝室呢……” “那又怎么？”孟清禾问，“我见不得人？” “不是……” 孟清禾：“那为什么不叫？” “……”林小清深吸口气，“叫学长不好吗？” “不好，不够特别。”孟清禾顿了顿，说，“或者叫清禾哥哥也行。” “……” 这个称呼瞬间就让林小清想起了之前在私人聚会上的那个女孩儿，心里顿时不爽，皱着眉道，“我不叫这个……” “这也不叫那也不叫，你是不打算认我了？”孟清禾凉凉道，“还好我这个晚上没睡觉，要不岂不是连几个小时的兴奋劲儿都体会不到？” 林小清愣了愣，“你一晚上没睡吗？”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那人很快转移话题：“行了，穿件衣服下来拿早饭，吃了再睡。” 林小清微惊，“早饭？” “恩，有牛奶，昨天说了给你买。” 略作停顿，他蓦地笑起来，“不过我忽然觉得你不用喝奶，听声音你本来就挺奶的。以前早上起床也是这个声音？” 林小清：“……” 求求您可赶紧闭嘴吧…… 第39章 孟清禾的电话实在打得太早了， 林小清挂掉电话一看， 居然还没到七点！ 高中毕业以后林小清就没在七点之前起过床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 起床都比别人早。 林小清迅速翻下床，换好衣服，然后草草刷牙洗脸。 昨晚上才确定关系， 林小清原本的打算是今天要好好挑一下衣服，然后洗个头， 在何思蕾的帮助下化个淡妆， 再美美哒去和他见面。 万万没想到！ 一大早她连脸都来不及擦， 就得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下去见他！ 林小清急匆匆跑到门口，打开门发现忘了带钥匙， 于是折身回去拿。 刚关上门又想起忘了带手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 终于啥都带齐了，临走，林小清想了想， 从柜子里扯出一根围巾，将自己下半张脸牢牢裹在围巾里，然后再找出个毛茸茸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罩。 整张脸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林小清遥遥看了眼镜子。 恩， 很好。 没擦脸没洗头去见……去见男、朋、友， 就只能这样全副武装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邋里邋遢地去见心上人更糟糕吗？ 有。 那就是自己邋里邋遢的同时，心上人却打扮得一丝不苟颜值逆天炸翻这条gai的时候。 今天的孟美人穿着很拉风， 外面是件黑色的大衣，里面纯白高领毛衣， 休闲裤，马丁靴，姿势随意地往门口一站，回头率爆表。 林小清跑下楼梯，从墙壁镂空处看见他的时候简直都迈不动腿。 ——这是何等的差距！ 他今天是专门跑来羞辱她的吗！ 外面准备去食堂吃早饭的妹子们纷纷忍不住偷看他，有的已经走出去好远才敢停下来回头打量。 拍照发朋友圈的也很多。 早上被林小清吵醒但是一直赖着没下床的何思蕾本来只是随便玩玩手机，然后就被送直播了。 最早是六点半的时候一位晨跑的妹子发的一条朋友圈—— 【卧槽？我眼睛瞎了？万能的朋友圈帮我看看，这是孟清禾？】附图一张孟清禾的背影。 评论里一片嘲笑： -想男人想疯了？看着个帅哥就是孟清禾？ -背影能看出个鬼，有本事放正面！ -没有正脸的一律猪八戒处理。 -这身材这衣品，脸丑我也忍了，现在就起床下去搭讪。 -兰苑门口？等女朋友的吧？有主了，大家抓紧时间睡回笼觉吧。 …… 翻了一会儿，何思蕾又看见几张不同角度的背影。毕竟她也是见过好多次孟清禾本尊的人，和这些大惊小怪的乡巴佬不一样，从第一张背影就看出来那的确是他，再结合先前林小清鬼鬼祟祟的行为，她不禁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果然，就在刚才，一刷新说说，她就看见了最新消息！ 正面照片！两个人！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刚下楼不久的小清室友！ 不……等等…… 何思蕾盯着照片沉思许久，决定拒绝承认照片里这个猥琐的女人就是她家小清酱。 这条说说是转发的，原来发说说的人何思蕾不认识，不过现在这个何思蕾也不太熟，她性格外向，还没进校就从群里加了一大票乱七八糟的人，自己都不记得加了谁，所以她的空间里面从说说内容到评论全都丰富多彩。 【诸君，最新消息，确实是孟清禾，确实是来给女朋友送早饭的，女的不认识，遮得太严了，可能她自己也感觉和孟清禾谈恋爱是个危险度极高的事情吧哈哈哈！反正姐妹们盼了一年多又怕又爱的这位帅黄金单身汉已经名草有主了，失恋聚会我觉得咱们可以约一波～至于现在……我们这些单身狗是没有早上只有漫漫长夜的，大家继续睡吧[微笑]】-虽然明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是别人的，但我还是好难过…… 第74页 -大清早的一刷空间全是他……求你们歇歇吧，人家也就是个普通学生。 -楼上那位，孟清禾要是“普通学生”，我真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狗屎玩意了…… -啊啊啊我一直以为他拒绝我的表白是性别原因！我不信我不信！我宁愿输给性别！ -卧槽居然真的有表白的……厉害了[拇指]我看见他我就害怕orz-歪个楼，只有我觉得这妹子貌似挺好看的吗？小鹿眼我的爱呜呜呜…… 好不容易看到个提自家闺女的，何思蕾立刻回了个“赞同”，然后翻下床，将寝室里另外两个都叫起来，三个人一起暗戳戳地趴在窗口往下张望…… * 已经走出寝室大门的林小清完全不知道，她只是下来取个早饭，照片就已经被空间里转载了无数次。 而且那张照片里的孟清禾帅得人神共愤，她却宛如一只裹在羽绒服里的小母猪，在照片主要拍孟清禾的情况下，她整个人直接宽得出框了！ 林小清走出寝室的时候甚至还在庆幸这时候时间早，人不算太多…… 她拉了拉围巾，下巴再次往里面缩，刷卡小跑着出来，到孟清禾面前，弱弱地喊：“学长好。” 心里拼命呐喊着想要躲回寝室。 她昨晚上躺在床上考虑了一晚上今天要怎么打扮！连洗完澡之后内衣穿什么都想好了！绝不能前功尽弃！ 赶快把早饭给她吧！ 林小清心想。 然后她就能提着早饭迅速上楼，之后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这样就能在中午陪孟清禾吃饭的时候好好拯救一下自己的印象分。 “刚刚在电话里怎么说的？”孟清禾对于她的内心世界全不知情，只是垂着眸子看她脑袋上毛茸茸的帽子，心里痒得不行，声音愈发低沉，“叫男朋友，不然没有牛奶喝。” “……” 我不喝了还不行吗！ 是我求着你给我买的吗！ 林小清欲哭无泪，倾身过去抢，“别闹了，快给我吧……” “闹？”孟清禾将手往后一背，感受着她不小心碰到自己身上的柔软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怎么闹了？这是正当诉求。” 林小清手没他长，怎么都抢不过，只好停下来，咬着唇犹豫半天，还是没叫出来。 “男朋友”这个词已经在她脑子里转了十几个小时了。 昨天晚上在心里叫了无数遍，后面还在手机备忘录打出这三个字，盯着看了半天。 怎么看怎么羞涩。 只是看这几个汉字就够让她难为情的了，怎么可能还叫得出口？ 而且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 她将手缩进长长的羽绒服袖子里，垂着脑袋安静许久，才闷闷地开口：“人家两个人谈恋爱的，也不会男朋友女朋友地叫啊……” “哦？那人家叫什么？”孟清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叫一个我听听？” 林小清沉默。 她今天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连耳朵都被藏在了帽子里。 孟清禾只能看见她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但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她红着耳朵的模样。 也自然而然地，想起来昨天夜里，唇间齿下的柔软触感。 心里想法顿时更恶劣了。 片刻后，孟清禾便促狭道：“人家都是叫宝贝儿的。” 这样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林小清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都有些软了。 她狠狠吸了口冷气，有点儿想逃。 孟清禾继续道：“叫宝贝儿的还是比较含蓄的，还有叫老公的，你叫吗？” “……” 林小清不停地抠着自己手指上的肉。 孟清禾唇角笑意愈浓，张口还想说什么，突然被林小清打断—— “学长，”她说，“我还未成年的。” “……”孟清禾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金牛座的，明年五月份才成年。”林小清说，“虽然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可以……” 孟清禾许久没说话。 林小清从袖子里探出几根手指伸到他面前，“不可以逼我叫你老公。” 孟清禾：“……”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林小清心里莫名爽快，乘胜追击道：“我还在长身体呢学长，快把牛奶给我呀。” 孟清禾默默地将早饭挂在她手指上。 林小清喜滋滋地收回手，客气道：“以后不用这么早给我送早饭啦，我可以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 “不能接吻？”孟清禾蓦然出声打断她。 “你……咳咳咳……”林小清被自己口水呛得咳了半天。 孟清禾皱着眉轻轻拍她的后背，嘴里轻声抱怨：“你怎么读书这么早？” 大概是早上比较安静的缘故，他这句话声音虽小，林小清却听见了。 “爸妈工作忙，所以想尽快把我送去上学。”林小清拉住他的手臂，“我、我没咳了，不用再拍了……” 孟清禾视线落在她的手上，以陈述的语气说：“牵手是可以的。” 林小清忽然觉得不忍，正想说自己虽然没成年，但是已经念大学了，所以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没想到孟清禾下一句就说：“亲耳朵也是也可以的。” 林小清：“……” 第75页 “脸也可以，眼睛也行。”孟清禾盯着她，“就嘴不行。嘴有那么特殊？” 林小清：“其实……也、也不是那么……” “那我得好好尝尝。” 顿了顿，孟清禾补充道：“以后，等你成年以后，好好尝尝吧。” 林小清：“……” 你这语气！是妖精来吃唐僧肉的吗！ 孟清禾自顾自嘀咕半晌，突然摸出手机，拧着眉说：“明年五月也太久了，你农历生日什么时候？” 林小清简直忍无可忍。 她捏住孟清禾拿着手机那只手的手腕，扯下围巾，踮起脚，飞快地在孟清禾唇角啄了一下。 ——孟清禾猛地捏紧手机，视线落在空处，整个人霎时定住。 “现在生日，可以吗？” 林小清低低地在他耳边留下这一句，便赶紧松手退后两步，随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寝室。 孟清禾保持着弯曲手臂举着手机的姿势，良久不能回神。 周围暗戳戳注意着这边的围观群众：“……卧槽？？” 第40章 林小清一回到寝室就被围攻了。 “从实招来！”何思蕾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30cm长的尺子， 啪啪地在手掌上敲了两下， “我就说你们俩在一起了， 居然还不承认！还跟我们撒谎！” “我之前真的没撒谎！”林小清总有一种何思蕾下一秒就要冲过来用那根长尺子教训自己的感觉，连忙竖起双手，坦白道， “昨天晚上才在一起的，我发誓。” “谁表的白？”张柠立刻问。 提起这个林小清就有些不好意思， 声音低了一些， “他。” “恩， 那不错。”张柠点头，随后又问， “你是自愿答应的吧？没被他欺负吧？” 林小清陷入沉默。 自愿……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 当时那情况，说自愿吧，又好像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被迫的成分， 但是若说不是自愿吧……她分明挺喜欢的。 而且答应之后，自己也挺、挺开心的…… 被那么多人仰望的，被那么多人暗恋的孟清禾—— 是她的。 搁在以前，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昨天晚上躺床上回忆的时候， 林小清甚至想穿越回两年前， 告诉那个主动搭了讪还特别后悔的自己，那次的厚脸皮是值得的！ 换了个超级好看超级优秀的男朋友！ “反正一定不能让他欺负你， 长得再好看都不行。”张柠说，“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 老娘削他！” 林小清忍俊不禁地点头，“好。” “本学院第一大佬，终于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罗芮笑着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你问问他，笔记什么的能不能卖我们寝室能不能打个折。” 何思蕾啪啪用尺子敲了下门，“芮芮你够了啊，我们这儿说男朋友呢，学习的事先放一边。” “行行，”全寝唯一一个早就有恋爱经验的罗芮非常淡定且善解人意，“你也别问小清太多，她刚恋爱容易害羞，不像你似的厚脸皮。” 何思蕾不在意地摆摆手，拉着林小清到旁边坐下，开口就问：“进行到哪一步了？接吻了没？” 林小清下意识想起刚刚自己主动献上去的那个吻。 其实也不能算是吻吧？就亲了下嘴角…… 那应该是……不算接吻了？ 她把早饭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们昨天才在一起呢……” 以何思蕾她们现在的这个表现，估计刚刚三个人已经扒着窗户看过了。 此时林小清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寝室这个角度确实是看不到门口的情况。 而且她刚刚亲孟清禾那一下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围观群众们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拍照，所以网上也没有传播。 不过这个林小清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牵手了吗？”何思蕾又问，“拉小提琴的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爽吗？” …… 这个“爽吗”，真是问得很精妙了。 林小清实在不知道牵个手能有什么爽不爽的…… 不过仔细一想，孟清禾虽然从老早以前就会有一些过度的动作，但好像正儿八经的牵手，他们之间是没有的。 林小清望着对面床的床板，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孟清禾和自己比手的长度。 那亲密度……应该比牵手更甚了吧？ “就是……普通的感觉。”林小清违心地说，“就大家的手都那样的……那种感觉。” 其实不普通。 一点儿也不普通。 孟清禾的手，摸着很硬，全是骨骼的感觉，经常按弦的那几个地方还有茧。 林小清自己是弹钢琴的，指尖也会有茧，而且手指比一般的女生硬，非常骨感。 她原本以为孟清禾的手会和自己的差不多。 没想到，男生果然还是和女生不一样的。 他的手很大。 除了大，就是很有力的感觉。 让人……很安心。 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的手摸起来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哎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 何思蕾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坐着，盯着林小清看了半天，感叹道：“不过我们小清真是人生赢家啊，自己就是个白富美，现在还没成年呢，轻轻松松就拐了个高富帅回来，可以可以，老母亲很欣慰。” 第76页 林小清没好意思搭腔，反手从桌上拿起牛奶喝。 牛奶本来有些烫，这么耽搁一段时间，此时温度正好。 何思蕾看了眼她手里的牛奶，又开始感叹：“而且这高富帅对女朋友还这么好，大清早不到七点就眼巴巴地跑来送早饭……这是何等的人生啊……艹，突然觉得老娘有点儿可怜……” 她屁股往前挪了挪，目光殷切地看着林小清，“听说物以类聚，孟大佬身边的男生应该也挺优质的吧？你回头关注一下还有没有单身的，给姐们儿介绍一下？” 林小清喝牛奶的动作停下来。 孟清禾身边的，优质的，单身的，男青年。 ——卫轩？ …… 林小清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摇了出去。 还是不要让卫轩来祸害自己的室友了吧。 他这个人，也就师父当得称职，渣男本色还是不改的…… * 中午出去吃饭之前，林小清按照自己昨晚计划好的打扮了一下，随后央何思蕾帮自己化了个妆。 本来她之前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让何思蕾帮忙，现在好了，她刚说完，何思蕾就特别热情地过来帮她弄了，还顺便评价了一下她的穿着。 林小清按着何思蕾的建议将裤子换成了裙子，然后背上自己自从买了就从来没背过的小挎包。 何思蕾给她化的妆以粉色调为主，眼影和腮红都是比较浅的粉色，唇釉也是水嘟嘟的橘粉，再加上她外面这件藕粉色的大衣，整个人都显得很水嫩。 化完妆，何思蕾捧着她的脸欣赏了好半天，将她从到下夸了个遍，然后指着她的嘴唇说：“我最满意的还是你这张嘴。” 林小清下意识抿了抿唇。 “哎，”何思蕾连忙掰住她下巴，“镜面唇釉不能抿，一会儿不好看了。” 林小清微微张开嘴唇，“哦。” 何思蕾盯着她的嘴唇看，叹气道：“我妈怎么就没把我生成你这样呢？你这唇纹也太浅了，涂唇釉真的好看。唉，嘴怎么这么小啊，嘟嘟的，我要是男的我也想亲你……” “我有男朋友了……”林小清弱弱提醒。 “啧，”何思蕾松开她，“这会儿叫得挺顺。我赌一万块钱，当着面儿你绝对不敢叫他男朋友。” “……”林小清老实地点头，“不敢。” 就因为这个，她连“未成年”这种借口都搬出来了呢。 “好了好了。”何思蕾欣赏了一会儿，拍拍手，“你可以走了。我保证你今天一定是整条gai最靓的妞儿！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找茬，你就用你的美貌杀死她！” 林小清：“……” * 何思蕾的那句话本来是个玩笑话，林小清听完也就和她一起笑过去，没谁放在心上。 谁能想得到呢，这乌鸦嘴今天还就成真了。 中午林小清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孟清禾一起到达老地方，刚坐下没几分钟，菜都还没点完，旁边就出现了不速之客。 一个女生，看着眼熟。 林小清仰头回忆半晌，终于想了起来。 沈婉，上次她替夏筱去弹钢琴的那个私人聚会的主人。 一个……被孟清禾亲口认证的白莲花。 林小清差点儿忘了，这女生还欠自己一条裙子呢。 那条裙子其实不便宜，是以前她参加比赛的时候，母亲专门跑去定制的。 当时孟清禾说让沈婉赔一条一模一样的，林小清其实还有点儿犹豫，因为这裙子不可能买到一模一样的。 但她还是忍住没说。 就想让沈婉也体会一下被欺负的感觉。 后来沈婉挺久没和他们联系，孟清禾也没再提这个人，林小清就忘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找过来。 ……幸好现在还没开始吃饭，她嘴唇上的唇釉还完好无损，一切无懈可击。 想到之前沈婉嘴里腻人的那句“孟哥哥”，林小清光明正大吃起了醋，连脊背都忍不住更挺直了些。 孟清禾正在看菜单，察觉到旁边来了个人，却也没抬头，神色如常地继续点完了菜，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的时候他才对沈婉淡淡地一点头。 随后便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看向林小清，柔声问：“热吗？里面有空调，热的话把大衣脱了。” 沈婉手里提着个纸袋子，视线一直紧紧锁住孟清禾。 林小清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注视，却还是觉得很不自在，低声提醒道：“学长，有人……” 孟清禾依然没理会。 他微微抬臀，伸长手臂倾身过去，用手背探了探林小清的脖子。 林小清呆呆地看着他。 “有点儿烫。”孟清禾说，“脱外套，我给你拿去挂着。” 林小清拗不过他，只好叹气起身，脱下大衣递给他。 孟清禾拿起自己早早脱下放在旁边的大衣，挂在旁边的落地衣架上。 全程没看沈婉一眼。 到他重新坐下时，沈婉终于忍不住出声：“孟哥哥，我是来找你的。” 他们今天坐的卡座里是两个长沙发，大概是因为比较柔软，孟清禾的动作显得很随意。 听见沈婉说话，他就懒懒往后一仰，漠然道：“你谁？” “我？”沈婉愣了一下，“我、我沈婉呀……” 第77页 “哦，是有这么个人。”孟清禾说，“不过我们又不熟，张口就叫哥哥的毛病你是哪儿来的？” 一想到早上在电话里诱导林小清不成，孟清禾心里就有点儿火气。 他当时也想到了那里，所以都没直接让她叫“孟哥哥”，没想到连“清禾哥哥”她也会拒绝。 反正沾了“哥哥”这个词就不行。 那以后想听她叫句“哥哥”岂不是难如登天？ 一声“学长”难道还能叫一辈子吗？ 以后要是特殊情况她也来句“学长”—— 那他妈还怎么玩！ 第41章 沈婉低着头， 有些委屈， “你怎么能说不熟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呀……” 孟清禾不为所动， 淡淡道：“我和邻居家里那条哈士奇也是一起长大的。” “……” 噗—— 林小清憋笑几乎要憋成内伤。 沈婉看了林小清一眼，像是听不出孟清禾话里的嘲讽似的，顺着杆儿就往上爬：“你是说阿飞哥哥家里的那条哈士奇吧？那确实是咱们看着一起长大的呢……” 孟清禾原本正在给林小清添茶水， 听见沈婉这句话，手都抖了一下。 他转过头， 以一种“你怎能如此厚颜无耻”的目光看向沈婉， 好半天才开口：“你这是在用回忆杀拖时间吗？” 沈婉一顿， 没听懂他的意思。 孟清禾继续道：“我们这儿一会儿要上菜了，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蹭吃蹭喝不太好吧？我记得你家还挺有钱的。” 沈婉：“我没……” “你要是不想吃饭， 那你也别杵在这儿了。”孟清禾冲不远处抬了抬下巴，打断她道，“人家餐厅服务生都没你这么热情。” 沈婉：“……”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小清以为她就该走了。 说实话， 虽然孟清禾一直嘴挺毒，但林小清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怼一个女生，这要是换个脸皮薄一点儿的妹子，这会儿都指不定要躲在哪儿哭去了。 然而林小清终究还是低估了沈婉。 只见她面色不改， 将手里的纸袋子放在桌上， 还是以那副柔柔弱弱的口吻说：“我不是来蹭饭的，只是之前你让我买的裙子我已经买到了， 听说你中午会在这里吃饭，我就特意把东西送过来……” 说完， 她退后了一步，观察着孟清禾的反应。 孟清禾没理她，伸手将纸袋子推到林小清面前，意味深长道：“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趁着送货的还没走，也好及时调换。” 送货的沈婉：“……” 林小清拼命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从纸袋子里取出裙子，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检查。 这做工，应该是沈婉找了裁缝照着自己原来那件做的，表面看起来一模一样，没什么问题。 但既然孟清禾嘱咐了要“仔细”看，林小清也没辜负他，指着某处说道：“我原来这个地方就是普通的红线，不是这种金线。” 沈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又立刻笑着说：“小清妹妹可能没接触过设计，这个地方用金线有画龙点睛的作用呀，而且金线看起来也更精致贵重一些，更显你的气质，不是吗？” 林小清还没什么反应，孟清禾已经开口道：“还给她。” “哦……”林小清将裙子重新叠好，装进纸袋子里，然后往外面推了推。 沈婉眼圈顿时红了，“为什么呀……这个明明更好……” “我记得之前说过，要一模一样的。”孟清禾说，“你拿回去吧。” 说话间，第一道菜已经被端了上来。 服务生走到沈婉旁边，从托盘里取出盘子，同时对沈婉道：“抱歉，麻烦您让一下。” 沈婉拳头捏着，已经有点儿生气。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侮辱。 倒不是因为裙子。 这破裙子她想要多少条就能有多少条，她可以给林小清送一衣柜，但不可能用上“赔”这种词语。 本来她是不想真的赔一条给林小清的，后来朋友们劝她看在孟清禾的面子上，怎么也要低这个头，所以她才专门找人照着做了一件，做好了她就直接带着过来了，也懒得自己再去比较一遍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孟清禾真这么变态。 沈婉狠狠剜了一眼那纸袋子。 ——也不知道什么劣质红线，让人家裁缝都用不出手，只好用金线代替。 现在孟清禾说拿回去，沈婉也不是就不能好好再找人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但她没法咽下这口气。 开玩笑，她可是亲自跑了一趟！ 而且还这么低声下气地在旁边站了半天，现在连个服务员都敢蹬鼻子上脸指使她！ 深吸一口气，沈婉勉强笑道：“之前那些话都是朋友们开个玩笑，清禾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现在这条裙子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做工和用料都是一等一的，给小清送这一条，不是更好吗？” “不必。”孟清禾朝服务生点了点头，一边给林小清夹菜一边说，“她要是想要更好的，我就能送她，不必劳烦你。现在，我们只想要你赔一条一模一样的。” 他着重咬了“赔”这个字，气得沈婉七窍生烟，咬着牙才忍下来，软着声音低低道：“清禾，咱们未来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这么为难我呢？” 第78页 孟清禾手里的筷子一顿，侧首瞥她，“谁跟你一家人？” 沈婉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你现在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长辈们都说，男孩子年轻气盛，是比较喜欢玩，但只要到了年龄，就都会收心的，我可以等。” “……” 林小清咬断嘴里那根萝卜丝，没等孟清禾说话，“啪”地一声将筷子狠狠摁在了桌面上。 这反应惊得孟清禾都愣了一下。 “好感人呀。”林小清抽了张纸，一边慢条斯理地在嘴唇上点了点，一边开口，“我都要哭了。” 她口音软，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嘲讽的感觉，像是真心诚意地在夸赞。 然而下一句她就继续软软地说：“那就辛苦你等一辈子了哦。” 孟清禾本来还在担心她会不会误会，听见这句，顿时抵着唇低笑起来。 沈婉也笑，“每个人都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我理解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孟清禾不耐烦地抬手，将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服务生叫过来，指了指桌上那盘菜，“这个撤了，现在这里环境有点儿串味儿，我们吃不下，一会儿再换盘新的来吧。” 服务生尽职地点头应好，将菜撤了下去。 孟清禾这才看向沈婉，面色已经变得森寒，“我本来想给你一点面子，权当看在你爹妈的份上。那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让你赔条裙子是给你台阶，你但凡诚心诚意道歉，都不可能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 “我做什么了？”沈婉嘴硬道，“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当时不也道歉了吗？刘成当时还更过分呢，你不也只是罚了他一万块钱？” “呵，一万块钱？”孟清禾冷笑一声，“你要不现在打电话问问刘成他在哪儿？” 第42章 沈婉登时怔住。 孟清禾其实特别小心眼儿， 这事儿他们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而且他又有能力让别人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大家都很怕他。 上次的事情， 沈婉其实也确实觉得按照孟清禾的性格，就那么放过刘成有点儿蹊跷。 但她还抱着林小清对孟清禾不重要的期望，所以忽视了这件事。 现在想来……刘成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和大家联系了…… 而且……珂珂第二天也莫名其妙被她老爸叫回了美国…… 珂珂就是当时嘲讽过林小清的那个高个子女孩儿， 当时孟清禾只嘴上嘲讽了一句，也没对她有任何别的行为， 所以那时候被要求赔裙子的沈婉心里还很不爽， 她觉得至少表面看起来， 刘成和珂珂都比自己过分多了。 没想到…… 孟清禾果然是个狠人。 “那我……”沈婉嗫嚅着说，“我重新……” “不必了。”孟清禾打断她， “我改变主意了。” 沈婉一愣，“什么？” “你就在外面道个歉吧，用扩音喇叭，务必让街上每个人都能听见。”孟清禾说， “也不要你多么诚心诚意，姿态到位就行。” 沈婉咬唇，“孟清禾，你……” “扩音喇叭有吗？”孟清禾已经回头询问服务生。 服务生立刻回答：“没有， 有麦克风。” “那麻烦你帮我买一个。”孟清禾摸出钱包， “喇叭比较符合她的气质。” 沈婉：“……” 没等孟清禾把钱摸出来，沈婉扬手将桌上的纸袋子挥在地上， 狠狠瞪了林小清一眼，扭头离开了餐厅。 服务生连忙小跑过来拾起袋子， 询问孟清禾如何处理。 孟清禾看向林小清。 林小清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孟清禾了然，对服务生道：“扔了吧。” “好的。”服务生点头，又问，“请问现在要开始上菜了吗？” “恩。” * 沈婉原本是真的气愤。 但上了车绑好安全带，她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孟清禾从不说大话。 转弯灯闪了半天，沈婉关灯熄火，重新拉起手刹，掏出手机，拨给了刘成。 那边一直没接。 打到第三个电话，刘成终于接了。 一开口就是气急败坏的大骂：“你他妈最好给老子有急事！” 沈婉顿了顿，开口：“是我。” 刘成沉默三秒，突然哭嚎起来：“卧槽婉婉啊你可总算想起你哥哥我了！上次你让我们对付那小姑娘究竟和孟清禾什么关系啊！这他妈得是真老婆才能这么搞我吧？！” 沈婉皱眉，“他到底怎么你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他妈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我爸的！”刘成那边突然响起巨大的噪音，他只好扯着嗓子大吼，“老子现在在深山老林里！没开发的景区！我爸让我来监工！神他妈监工！老子好多天没吃饱饭了！不能洗澡！两天洗一次脸！还他妈没网没信号！今天你能打通这个电话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而且上面那些人好像不知道我是谁！吼我跟他妈吼孙子似的！老子真的要疯了！但是我还要在这儿待一年你知道吗！我他妈现在真的想直接从山上跳下去！我饿啊啊啊！” 沈婉将电话拿远了些，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有点儿想挂电话了。 刘成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我要是知道我现在是这么个结果！我真的！我真的肯定不听你的！我现在巨他妈后悔！你能不能联系上孟清禾！你就跟他说！只要能让我回来！我去给他磕头行吗！不是，我给那小姑娘磕头！擦鞋！我给她擦鞋行不行！我那天还特么心疼那一万块钱！早知道别说一万了！十万都行好么！我现在有钱花不了啊！前些天我们这边下雨！还有个工人不小心坠崖了！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你说我爸怎么就这么狠心！我真的……” 第79页 沈婉挂掉了电话。 山里是不可能的，别说一年了，哪怕是一天她都受不了。 ……别说山里了！就随便哪个城镇她都受不了！ 不行。 沈婉松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她得找孟清禾去。 一只脚刚迈出去，她又顿住了。 ——可是孟清禾说要拿着喇叭在大街上给林小清道歉…… 不行。 这个也不行。 沈婉收回脚，重新拉上车门。 自己爸妈和刘成爸妈不一样的，他们很宠自己，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孟清禾对女孩儿肯定不可能像对刘成那么狠吧？ 想了想，沈婉又给大洋彼岸的珂珂打电话。 大概因为这时间那边正好是晚上的缘故，珂珂接得很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有点儿冷淡，也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喂”字。 沈婉听着这语气，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顿了一下，她才问：“珂珂……你最近怎么样啦？去了美国以后，怎么一直都没有联系我呢？” “我不怎么样。”珂珂没什么情绪地说，“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不想跟你联系，以后也别联系了吧。” 沈婉有些急，忙问：“为什么呢？” 珂珂陷入沉默，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过了一会儿，她大概有些忍不住，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和愤懑：“你怎么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当时是不是你说那个女生是个勾引孟清禾的绿茶婊，才让我们帮你出气的？结果呢？人家才是孟清禾正牌女友。这也就罢了，反正我们是朋友，哪怕你只是看她不顺眼，我也愿意帮你。但是后来孟清禾出手搞我和刘成，你为什么冷眼旁观？这么多年交情都喂狗了是吗？” 沈婉紧紧捏着电话，眼神阴冷，语气却仍然柔弱：“我真的不知道他报复你们……” “那是，您现在还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我到纽约这么多天，您也没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呢。”珂珂冷声打断她，“现在想想，谁不知道你内里是个什么德行呢，也就我傻，这么多年眼睛都是瞎的。” 沈婉深深吸了口气，忍耐地说：“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可不敢让你帮我。”珂珂说，“虽然我现在经常挨骂，但是好歹还有个地方能睡觉，你要是出手帮我，我怕我连饭都要吃不起。” 对方怎么都不肯透露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沈婉不死心，还想再探探，便小心翼翼地问：“是、是你爸爸让你……这样的吗？” 珂珂又沉默片刻，最后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然后挂掉了电话。 没能知道珂珂的现状，沈婉简直坐立难安。 又不想回去找孟清禾。 大街上拿着喇叭道歉什么的……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烦躁地将手机扔在旁边，没过多久，她又给自己在纽约的另外几个朋友打电话。 多方打听，总算知道了珂珂的现状。 倒不是她爸怎么样，而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摆了她一道。 总之她现在身无分文，在唐人街端盘子，而且她老爸后来知道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被哥哥吹了什么耳边风，居然说让她体验一下生活也挺好…… 沈婉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些容易被孟清禾拿捏的把柄—— 好像没有。 她是独生的女儿，一家人都很疼爱她，从来不舍得让她吃苦。 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在大山里的项目…… 不管了。 要让她在大街上道歉，还不如让她去死！ 沈婉放下手刹，开车扬长而去。 * 于孟清禾而言，真想要对付沈婉，其实非常简单。 简单到他只需要发个朋友圈。 看着对面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的林小清，孟清禾掏出手机，选好角度，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儿低着头，正小口喝汤。 睫毛很长，嘴唇殷红。 很好，滤镜都省了。 孟清禾拍完照片，美滋滋地自己先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就发了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脱单第一天，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图片.jpg]】发完他就摁灭屏幕，将手机扔在一边的沙发上。 很快，屁股旁边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震动声。 这声音实在太密集了，饶是林小清耳朵不好使，也终于有所察觉。 她疑惑地抬头望着孟清禾。 只见这人嘴角带笑，一手撑头，一手给她夹菜，温和地说：“多吃点，长身体。” 林小清：“……？？？” * 孟清禾那张照片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开了花。 -卧槽脱单了？？？ -好看好看！可爱可爱！但是这是谁？ -咦，上次婉婉生日会上那个弹钢琴那个妹子吧？居然公开了？还以为老孟随便玩玩的。 -哈哈哈是追了这么久才追上吧！ -哇孟神脱单了，对象居然不是沈婉？她不是天天以孟神未婚妻自居吗？ -沈婉是谁？她跟咱老孟不熟，别传谣[微笑.jpg] -卧槽老子一直以为沈婉是孟家准媳妇了！谁给老子灌输的洗脑包！ 第80页 -这还不清楚？沈婉自己呗。整天说别人和孟神不是门当户对，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啊[滑稽] -哇不是吧……评论里说的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沈婉？她不是挺好的吗？ -卧槽老子早就想说了！沈婉就他妈是一朵绝世白莲花！你们真的能不能长长心！上次生日老孟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上次生日沈婉不是说孟神和她闹别扭吗…… -为什么不相信亲眼见到的事实，非要信别人灌输的洗脑包…… -主要孟神爸妈和沈婉爸妈关系确实不错啊-关系不错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别人天天造谣自己是未婚妻…… -唉圈子太小就是容易洗脑，平时也不好直接说，现在你们睁眼看看吧。 -我靠，上次生日我没去，她说快订婚了，好吧没直说，但反正话里话外就传达出来那个意思（卧槽想想真的巨白莲啊），我当时还觉得不能去怪不好意思的，送了份大礼……现在我只想把我的礼要回来！这特么恶心到我了！ -上次生日的时候沈婉还带珂珂刘成他们欺负这妹子了吧…… -楼上求料！ …… 手机吵得太凶，孟清禾看也没看，直接把网断了。 世界清静。 谁也不能妨碍他看媳妇儿吃饭。 第43章 孟清禾的微信里好友其实非常多， 因为只要有人来加他好友， 他基本都直接通过了。 反正他又不发朋友圈， 想不起来的人给他发消息他也不会回，而且只要发一次他就直接拉黑。 主要是懒得在每次确认要不要通过好友申请的时候都去分辨一下，毕竟加他的人太多了， 加了之后发消息再拉黑，这样比较简单省事。 所以这次发朋友圈， 里面评论的人大多数他都不知道是谁。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 应该也都是认识的。 对于孟清禾有女朋友这件事情本身， 大家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 圈子里来来回回谈女朋友的多了，有的人上午才从这个妹子的床上下来， 晚上就能上另外一个妹子的床。 孟清禾又怎么样？只要没结婚，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比起孟清禾的女朋友，大家更关注沈婉。 大型打脸现场，火热八点档大戏。 嘴上说着“好狗血哦”， 实际上大家都喜欢看。 以前明恋暗恋孟清禾的人都不少，所以沈婉树敌也不少。 每次她都一副正宫做派，表面和和气气也不说什么，就爱在背地里捅刀子。 有的女孩儿傻， 被捅了还笑呵呵夸她人好， 但大多数女孩儿都是人精，眼看她父母与孟清禾父母关系好， 孟清禾本人也从来没否认，便都暂且闷着不发作。 然而一旦哪天沈婉落了井， 她们也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石头。 就比如现在。 自从孟清禾那条朋友圈发布，片刻之间圈子里人人皆知。 众人纷纷将沈婉倒贴的事情作为谈资，乐此不疲地讥笑嘲讽，并且开始分析这个人究竟如何的白莲。 在沈婉本人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被从头到脚扒了个遍。 有人甚至扒出了沈婉八岁那年偷同学的小皇冠首饰，转过头却诬陷同学抄她作业。 …… 沈家虽然没有孟家的家底殷实，但也在市里叫得出名，又因为孟清禾爸妈为人和善，和谁家关系都不错，所以沈婉平时吹吹牛，大家也都没怎么怀疑。 就算有知道实情看不顺眼的，一般也懒得去说。 毕竟人家孟清禾本人都没辟谣呢，他们一群“太监”急什么急？ 而没有辟谣的孟清禾本人……是真的不知道。 他平时又不和大家一起玩儿，这些事情众人也不会大张旗鼓拿出来讨论，都是私下里说一两句。 再加上孟清禾平时的人设就是高冷难接近，嘴毒人狠还偶尔暴躁，人家就是有心想探明真相，也没谁敢到他面前来问。 卫轩倒是敢。 但卫轩和这些人不混同一个圈子，也不知道沈婉是谁。 因此，闭目塞耳的孟皇帝也是直到沈婉的生日会才终于窥见一些端倪。 当时他就有打脸来着。 谁知道打脸不够狠，被沈婉给圆回去了。 这次就够狠。 孟清禾决定自己要每天都秀一波恩爱。 沈婉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也不能算全错。 他们确实从小认识，因为住得比较近，偶尔父母会聚聚。 但在孟清禾的印象里，他应该从来没主动和这个女孩儿说过话。 起先就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好印象也没有坏印象，后来无意间发现她柔弱表面下的真面目，印象分顿时骤减，只是碍于父母情面，他一直没嘲讽过沈婉。 也不知道沈婉是哪里来的错觉认为自己会娶她？ 何况……孟清禾真没觉得沈婉有多么喜欢自己…… * 沈婉是晚上才看见孟清禾的隔空打脸。 因为她之前被孟清禾拉黑了，所以也没看见孟清禾那条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只从别人那儿看见了截图。 本来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第二天照惯例约几个小姐妹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她不仅被拒绝，还平白无故遭受了许多冷嘲热讽，这才晓得孟清禾的一条朋友圈给她带来了什么效应。 第81页 所以说，大伙儿平时都躲着孟清禾走是正确的。 因为他总能抓住人最痛的点。 沈婉一连好几天约不到人，甚至还有好多朋友直接把她拉黑了，整个人都变得非常暴躁，天天待在家里饭都不想吃。 终于，她逼得爸妈去找孟父孟母诉苦了。 然而这事去找孟清禾父母其实是非常没道理的。 毕竟孟清禾什么都没做啊，就朋友圈秀个恩爱而已，至于评论里要怎么发散，人家孟清禾也管不到。 可是女儿短短几天就变得消瘦，夫妻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于是从不关注儿子朋友圈的孟父孟母就从沈家爸妈的口中得知了林小清的存在。 夫妻俩对视一眼，碍于客人在家，强忍着没发表意见。 沈爸沈妈人是过来了，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支支吾吾地提到沈婉和孟清禾的婚姻。 其实沈婉会有那种想法，沈家爸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家的地位在那儿摆着，他们家又只有孟清禾一个独子，周围朋友适龄的女儿几乎都结婚了，左看右看，也就沈婉合适。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将来两个孩子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没想到孟清禾不声不响地去找了个女朋友…… “孩子年纪小，玩心重倒是也正常。”沈家妈妈笑着说，“不过要是以后结婚选对象，肯定还是得选个知根知底的，是吧？” 孟母含蓄地微笑：“这些我们都不管阿清的，他自己主意大，我们也说不上话。” “唉，是这样。”沈家妈妈说着就愁眉苦脸起来，“谁说不是呢，孩子们人不大，主意却是大。就像我们家婉婉吧，都快二十了，也没有要谈个恋爱的意思，我们真是劝都劝不动……” 孟母浅笑着地抿了一口茶，“这些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我们也不必操心。” 沈家妈妈继续道：“其实以前我还给婉婉提过阿清呢。你说他们俩，年龄也合适，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加上我们两家的关系，这要是能在一起，可就太圆满了。唉！可惜我们婉婉脸皮薄，一直也不好意思，现在可好，就剩她一个单身的了。” 孟母听出了话外之音，缓缓地放下茶盏，淡淡道：“婉婉挺好，又还年轻，你不用太急了。” 没等沈母说话，她又开口道：“哎，厨房早上才买了两只新鲜的螃蟹，不如你们留下来吃饭吧？” “……” 沈母听出她是在下逐客令，也不好自讨没趣，客套几句，就去书房把自家丈夫叫上，两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 彼时孟清禾也正在和林小清吃午饭的路上。 他的手臂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要去医院换最后一次药，还打算和林小清一起去一趟商场。 ——之前林小清说好的要给他买衣服，他还一直记着呢。 两人今天打算换个口味，把车开到市中心去吃饭。 刚进停车场，孟清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忙着开车，头也不回地朝坐在副驾驶的林小清说：“帮我接下。” 林小清“哦”了一声，拿起孟清禾的手机，只看了一眼，又连忙放下。 “怎么不接？”孟清禾问。 “这个，我、我不敢接啊……”林小清声音有点儿抖。 孟清禾迅速找到车位停进去，然后拿起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老妈”。 孟清禾了然地一笑，一手接通电话，一手拉起手刹。 逼仄的空间里，林小清紧张地听他和他的母亲讲电话。 孟清禾接起电话，先“喂”了一声，随后安静地听了三秒，忽然带着笑意扭头看了林小清一眼。 “恩，”孟清禾对电话那边说，“在一起没几天。” 那边又说了几句什么，孟清禾一直含笑应着，到最后，他说：“她害羞，先不见你们，这事儿以后再说。” 林小清松了口气。 孟清禾又说：“偷偷见也不行。照片？行我一会儿给你们发几张。” 顿了顿，他补充道：“照片不及本人万分之一。” 林小清羞得脸都红了。 孟清禾不知道又听见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放心，我肯定对她好。” 后面他们大概是要吃饭了，林小清听见孟清禾说：“你们慢吃。” 随后便挂了电话。 见孟清禾收好手机，林小清伸手拉开车门，打算下车。 脚还没迈出去，她的手臂忽然被扯住，整个人都随着孟清禾手里的力道向后栽去。 孟清禾扶着她坐好，倾身重新拉上车门。 拉好了车门，他也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就那么半压在林小清肩上，俯首看她。 “我妈让我对你好，”孟清禾沉声说，“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他离得实在太近，说话间呼吸可闻。 林小清不免有些紧张，瑟缩地点了下头，答：“好……” “那我想讨个奖励。”孟清禾将身体压得更低了些，“能不能给我？” “……” 林小清飞快地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孟清禾笑了一声，侧过脸，指了指脸颊：“强迫症喜欢对称。” 林小清只好又亲了一口。 第82页 她今天涂了唇釉，嘴唇亮晶晶的。 孟清禾目光灼灼地定了看了许久，忽然问：“我脸上有印子吗？” 林小清以为他是怕一会儿被人看见，还认真地把两遍都仔细检查了一下，摇头说：“没有，我刚刚很轻。” “恩。”孟清禾舔了下唇，缓缓道，“脸上没有就算了，我想在嘴上印一个。” 确认关系几天了，每天都一起出去吃饭，但除了之前林小清那冲动的一啄，他们还没有更亲密的接触。 现在想想，表白那天晚上竟然是孟清禾福利最多的时候。 这恋爱谈着谈着怎么亲密度还降低了呢？ 孟清禾决定主动为自己争取一把。 人都是要靠自己活着的。 林小清扭头看向车窗外，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四处走动的人影。 她觉得非常羞涩，肯定不能答应孟清禾在这个时候那什么。 但是以孟清禾的性格，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的。 犹豫片刻，林小清还是搬出了以前的理由：“学长，我未成年。” 孟清禾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立刻从善如流地退而求其次：“那在我耳朵上印一个。” 林小清：“……” “要么我在你耳朵上印一个。”孟清禾说。 林小清嗫嚅着说：“你、你又没有口红……” 孟清禾妖孽地笑了下，“我可以留个牙印。” 第44章 林小清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 开玩笑， 这时候留个牙印， 一会儿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孟清禾动作没停， 缓缓俯身，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林小清觉得自己手背都快烧起来了。 “下车吧。”孟清禾松开她的安全带，顺手还帮她打开了车门。 来之前林小清没问要去哪个商场， 因为孟清禾是本地人，她就没带脑子， 一路跟着孟清禾走。 现在看来， 他果然很熟悉这个地方，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他磕巴都不打一下， 就直接把她带到了一家男装店内。 林小清不太会选男生的衣服，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孟清禾身后。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导购一直没过来， 明明别的客人身后都跟着导购来着…… 正在出神，孟清禾已经选好了一件毛衣，取出来问她：“怎么样？” 林小清点头，“好看。” 其实她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就觉得还是挺普通的。但孟清禾那么会穿衣服， 他眼光肯定好，所以她只需要狗腿就行了。 孟清禾笑着看她一眼， 没说什么，拎着毛衣去了试衣间。 林小清安静地坐在外面等。 没过多久， 孟清禾换好衣服走出来。 林小清连忙起身，“好看好看！” 这件毛衣是羊绒的，很薄，也比较紧身，单看的时候还没什么，上身效果就很明显了。 ——胸肌瞩目。 林小清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孟清禾随手从旁边取了件外套，问：“这个呢？” 林小清：“好看。” 孟清禾套上外套。 这件是春装，牛仔的，他平时其实没穿过这种，随手取了这件，就是想看看林小清的反应。 结果林小清瞬间激动：“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旁边几个人都被林小清这副模样逗得笑起来。 孟清禾转了个身，侧头问：“后面呢？” “好看！”林小清捧着脸，“合适！好看！” “那个……”暗中观察良久的导购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提醒，“这件外套……” 其实号有点儿小了…… 然而孟清禾出声打断了她：“没事，就要这个吧。” 导购面色复杂，点头退了回去。 “哎……”林小清上前一步，犹豫地低声道，“好看是好看，但这个太薄了吧……” 孟清禾挑眉，“那你还说好看？” “……就是好看啊……”林小清小声说，“你穿什么都挺好看的……” 孟清禾俯身在她耳边问：“号不合适也好看？” 林小清一愣，“啊？不合适？” 她真没看出来…… “恩。”孟清禾说，“有点儿紧。毛衣和外套都紧。”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问：“还是你就喜欢看我穿紧身的？” “……”林小清脸有些发烫，“我没有……” 见她真的局促，孟清禾也不再捉弄她，垂手捏了捏她的手掌，“那你就好好帮我选，别这么敷衍，恩？” 林小清连忙答应：“好的好的。” 后面林小清就带着强烈的个人偏好去看孟清禾试衣服了，毛衣都要高领，外套都要长款。 孟清禾身高腿长，林小清就喜欢看他穿长款外套，感觉走起来特拉风。 选好了衣服，林小清抱着毛衣和外套跑到收银台结账。 这家的衣服对于男装来说不算很贵，两件下来一千多。 但是林小清平时自己不怎么买衣服，衣柜里的存货基本都是母亲付的钱，她自己很少经手付款这件事，所以这一千多从自己手里流出去还是有一丢丢心疼。 不过没关系！毕竟孟美人那么好看！ 呜呜呜他穿什么都好好看……以后一定要多挣点钱当小富婆，给孟美人买它一个大商场！ 第83页 这样想着，林小清已经调出了手机付款的二维码。 谁知收银台的小姐姐一扫条形码，抬头冲她甜甜一笑，说：“您运气真好，正遇上我们这两件打折呢。” 林小清怔住，“打折？” 妈呀她这辈子居然还能有这么好运？！ 难道跟孟清禾在一起真能转她的运吗？！ “是啊，”小姐姐微笑着说，“这两件衣服号不齐，所以打折很厉害，您这两件算下来一共是三百二十七。” “哦……”林小清做梦似的付了款。 过了会儿才觉得不对劲，提着袋子跑回去问：“那你们打折为什么没说呢？别的店打折不是都会有海报吗？” 小姐姐像是早知道她要问这个，不慌不忙地答：“因为打折的衣服就这两款，做海报容易误导客人，一般我们都是由导购直接告诉客人的。” “哦，好吧。” 她和孟清禾没有导购带，所以不知道，这个理由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导购为什么不过来带他们呢？ 林小清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开口问，万一人家就是看你不顺眼不想带你呢？ 可是…… 林小清低头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 这个牌子她听说过，高中的时候她的同桌也很喜欢这个牌子，说性价比高，而且从来不打折，让全款买了衣服的人心里舒服。 ——从不打折？ 林小清琢磨了半晌，抬头看见含笑等着自己的孟清禾，感觉……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有一天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 走出那家男装店，林小清想着他们该回去了，便往电梯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孟清禾扯住，“你去哪儿？” “恩？”林小清指了指电梯，“不回去吗？” 孟清禾：“没买完呢。” “？”林小清又指了指他手中的袋子，“毛衣和外套都有了啊。” 孟清禾一笑，“那毛衣里面的呢？” “……”林小清掩饰地摸了摸耳朵。 她其实没忘。 但是希望孟清禾忘了。 就假装没想到这个，打算一走了之。 结果这个人记得可结实了呢。 “我已经想好要买哪种了。”孟清禾松开她，然后在她眼前摊开手掌。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孟清禾捏着她的手揉了揉，像是不太满意似的，又将手指挤进她的指缝，做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林小清一时间连即将要去买内衣的羞涩都忘了，满脑子都是他手掌的触感，心脏蹦得飞快，感觉她都要耳鸣了。 走了两步，孟清禾忽然一收手臂，将她拉得往前小跑了一截，和他肩并着肩。 他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走路的步子都是飘的。 两个人颜值都很高，一路引来路人的频频回首，还有人偷偷拍照。 林小清有些羞涩地将脸转到另一边，孟清禾却半点没被影响，甚至还非常骄傲地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吻完盯着看了半晌，笑道：“手这么好看，天生是用来弹琴的。”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笑意深了几分，“也天生和我相配。” 林小清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钢琴和小提琴，单拎出来都是乐器界的solo大佬。 可当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如此和谐。 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 孟清禾没有说谎，他果然早就想好了内衣在哪儿买，看起来熟门熟路的。 到了内衣店，晃眼一看，里面全是男士内衣，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裤裤…… 林小清到了店门口就死活不愿意进去了，抱着店外的栏杆不肯走。 “手机给你，密码830501，你看好了自己付钱。”林小清掏出手机给他，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栏杆。 孟清禾本来还有些好笑，听见密码，眸光顿时一深。 他靠近林小清，从后面将她圈进怀里，沉声问：“密码830？什么时候改的？” 830是他的生日，林小清本来不知道，还是有天帮他拿包的时候偷偷看他身份证才知道的，当时就改了支付密码。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突然被他发现，林小清有些不好意思，“就……前两天改的……” 孟清禾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舍不得再逼她了，轻声说：“那你去旁边店里转转，在内衣店门口等也不好。” 林小清点点头，“那我……我去趟洗手间好了。” “好，”孟清禾又亲了她一下，“别乱跑，我一会儿来找你。” 林小清被亲得身体发软，也说不出什么话，就轻轻点头。 孟清禾放开她，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随后转身进店。 林小清原地趴了会儿，才站直身子，循着指示牌朝洗手间走去。 * 洗手间里人不多，省了排队的时间，林小清径直走进隔间。 她其实倒没有很想方便，主要是之前吃饭的时候把唇釉蹭掉了不少，她一直想找机会补个妆。 出来站在洗漱台旁边洗完手，林小清一边探身照镜子，一边在兜里掏唇釉。 第84页 掏到一半，她的手忽然被人捏住。 林小清一直注意着自己脸上的细节，没发现旁边来人。 突然被人接触，她吓了一跳，定神从镜子里看见旁边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小，穿得十分朴素。 她抓着林小清的手微微发抖，目光里带着万分恐惧，嘴里喃喃地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女孩儿声音太小，林小清没太听清，但看她这幅样子，林小清也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而且仔细一看……这女孩儿脸上似乎有伤。 林小清连忙扣上自己的包，一手捏着女孩的手腕，一手拍着她的肩，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女孩一直抽泣哽咽，说出的话含混不清。 林小清安抚许久，终于听清了她颤抖的话音：“他们……他们想卖了我……你救救我……救救我……” 第45章 女孩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一个劲儿地求林小清救她。 林小清一边安抚她， 一边尽量温和地询问：“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在、在外面……”女孩儿捏着林小清递给她的纸， 抽抽噎噎地说。 看来这个女孩儿是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进来偷偷求助的。 此时洗手间里人虽然不多，但进进出出的也有几个， 而且都注意到了她们。 林小清担心人多口杂，容易被外面的人发现， 便将女孩儿拉到墙角， 小声问她：“我现在就帮你报警， 好吗？” “我不能……”女孩儿连忙拉住她，恳求地说， “我、我不能待太久……他们会发现的！” “这里是商场，你只要一直待在这里，他们肯定不敢闯进来，只要警察来了， 一切都会解决的。”林小清快速地给孟清禾发了个消息，然后打算立刻报警。 谁知女孩儿一看她要打电话，顿时变得十分激动，拼命地拉着她的手腕， 哭着说：“我不要警察！警察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林小清手指顿了顿。 她确实听说有的偏远地区不仅会买卖人口， 而且当地警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同流合污。 可a市是个大城市， 这儿还是市中心，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女孩儿大概是之前吓怕了， 所以才这么抗拒。但是除了报警，林小清也确实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自己也是个弱女子呢，总不能跑出去和别人硬刚吧？ “不报警我怎么帮你呢？”林小清叹了口气。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问：“你、你能不能……帮我给我的爸爸打电话？他会来救我的！” 林小清一顿，“你是a市人？” 这女孩儿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林小清完全没听出来她有a市口音。 “我是。”女孩儿立刻用a市方言说了一句话。 林小清在a市待了一段时间，自然也能够辨别，女孩儿说的话确实是a市方言。 于是她也没有怀疑，按照女孩所说的摁下号码，正要拨出电话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孟小禾”。 这也是在一起之后才改的备注。 孟清禾一般不会打电话，打电话必定是有急事。 林小清来不及顾虑其他，立刻接起来。 一个“喂”字还未出口，孟清禾的声音已经传进她的耳朵：“出来，立刻。” 他的语气严厉而急促，喘息十分粗重。 林小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孟清禾，一时慌了神，“什么……怎么了？” 孟清禾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就在门口，你快点出来。” 林小清看了看眼前可怜兮兮的女孩儿，有些迟疑，“可是我……” “快出来吧。”孟清禾软下声音，几乎像是在撒娇，“出来吧宝宝，我现在就想见你。” “……” 林小清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心里感觉有些无奈，正想开口让他别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刚刚分明给孟清禾发了消息的。 孟清禾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救一个疑似被拐卖的女孩儿，肯定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跑来撒娇。 而且……他哪里是会撒娇的人。 再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也很是反常。 为什么她怎么都不愿意报警，非要让自己给她的父亲打电话呢？ 一开始她还说不敢再这里耽搁太久，可现在如果要通知她的父亲，那谁知道她父亲离这里远不远呢？a市这么大，说不定得花两三个小时才能赶过来，这时候她又不怕被外面那些人发现了吗？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这真的是一个被拐卖，被暴力对待，也对警察有心理阴影的可怜女孩儿呢？ 而且，她的恐惧看起来如此真实，林小清真不相信能有人演出这样的恐惧来。 自己要是不帮她，还有人帮她吗？ 许多想法皆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林小清顷刻便做出了决定，皱着眉朝电话那边的孟清禾说道：“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她立刻挂掉电话，对面前的女孩说：“你别怕，我同行的有好几个男生，他们现在就在外面，已经发现你说的那些人了。” 女孩儿愣了一下，拉着她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 第85页 林小清不动声色地向下瞟了一眼，继续道：“你爸爸的电话我已经记下来了，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现在你就在里面找个隔间待着，千万不要出去，等我和我的同伴解决掉外面那些人，我就进来接你，好吗？” 女孩死死抓住林小清的手腕，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许久没说话。 林小清心中的异样愈发明显，正打算强行挣开时，女孩终于开口了。 “你……你真的，有很多男性同伴吗？”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时，林小清竟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点儿希望的光芒。 原本林小清已经因为女孩儿的迟疑与愣怔，断定这个女孩儿和人贩子是同伙，现在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是的。”林小清看着她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我有。” “那就好……”女孩儿松开林小清的手腕，改为拽住她衣角，垂着头低声说，“你记得提醒你的朋友……他们、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不，也许还有更多……有我不知道的……” 林小清惊讶地看着她。 女孩儿说着，紧张地望了一眼门口，语速变得快了很多，继续说：“他们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女的，如果我很久没出去，那个女的就会进来找我。” 林小清没问那个女的为什么一开始没进来监视女孩儿，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不要给我爸爸打电话。”女孩儿蓦然抬起头，靠近林小清，一字一顿地说，“报警。” 林小清点点头，在女孩儿背上拍了拍，也压着声音，“你赶紧找个隔间躲着。” 看着女孩儿钻进隔间，林小清将手机紧紧捏在手里，脊背有些冷意。 女孩儿说有四个人。 她后面的话应该都是真话了。 可林小清加孟清禾只有两个人，而且林小清知道自己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现在想想，女孩儿为什么不敢报警呢？大概就是因为那群人贩子中还有个女人。 在警察赶到之前，这个女人就会闯进来将她带走，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同伙，自然能够非常有力地震慑这个女孩儿。 其实商场人这么多，奋起反抗说不定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但看这个女孩儿的模样，她应该不是第一天被拐了，中间不知道遭受过什么折磨，估计根本不敢冒这样的险。 就连林小清现在也不算很有底气，即便她还有孟清禾。 厕所这边没有监控，那群人可能会比较嚣张。何况这边经过的人不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大多数人都不会插手。 必须先报警。 林小清来不及犹豫，迅速地打110先报了警，然后理了理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朝洗手间外面走去。 孟清禾果然就在门外。 他似乎有点儿焦躁，甚至都没在外面等，而是就站在男女厕所之间的狭窄走道内。 看见林小清走出来，孟清禾立刻上前拥住她，偏头在她脖子旁边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林小清觉得他拥抱着自己的手臂竟然有些发抖。 “这么粘人呀。”林小清笑着推开他，晃了晃自己的双手，“我手还没干呢。” 说着，她使劲儿甩了甩手上的水，踮起脚，手臂环住孟清禾的脖子。 孟清禾微微愣了愣。 林小清侧过头，唇就在孟清禾的耳边。 “我得救她。”她轻声说，“已经报警了。” 孟清禾身体一僵，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腰，低低答：“好。” 余光里，林小清看见不远处的走廊上，有两个男人各自站着，一个在玩手机，另一个在抽烟。 而就在她和孟清禾说话时间里，一个中长发的中年妇女进了女厕所。 林小清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办？有个同伙进去了……” 因为怕被发现，想要做出情人间窃窃私语的模样，林小清的嘴唇离孟清禾耳朵很近，说话时免不了一直蹭他。 孟清禾却没什么旖旎的心思。 他现在满心焦虑，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快点带林小清离开这里。 “我们先出去。”孟清禾说。 林小清还想问什么，又担心在这儿腻得太久引人注目，只好任由孟清禾带着自己往外面走。 大商场里进厕所的通道一般都比较长，而且中途还会有个岔口，连接着出商场的楼梯安全通道。 两个人走到岔口处时，林小清的脚步顿了顿。 她有些担心女孩儿被那些人从这个岔道口弄走。 然而孟清禾强硬地揽着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出去。 走出通道，外面的人就变得多多了，灯光明亮耀眼，行人衣着光鲜。 可谁能知道，就在这样繁华的商场里，竟然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呢？ 先前进女厕所的那个中年妇女很有可能就是女孩儿口中的那个女人，林小清忧心着女孩儿的处境，一出来就焦急地扯住孟清禾的毛衣，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孟清禾没出声，一直将她带到护栏旁边，将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才开口道：“回学校。” “……什么？”林小清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里面还……” “她是同伙。”孟清禾打断她。 第86页 林小清连忙解释：“她是，可她也是被害人，她刚刚还提醒我……” “她想害你。”孟清禾再次打断她的话。 “可是我……”林小清紧紧揪着孟清禾的衣裳，声音里带着点儿哭腔，“我曾经……也很想要别人来救我……” 孟清禾陡然收紧手臂，气息不稳地说：“我救你。但我只能救你……我不可能离开半步……” 林小清知道自己的情绪此时是不太对劲的。 她经常会有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但今天还好，在她可调节的范围内。 可是……孟清禾的情绪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不稳定。 他一向都是稳重的，就算自己刚刚差点儿有危险，也不该让他出现这个反应才对…… 林小清手在他外套里，缓缓伸到他的后背，想要安抚一下他。 隔着毛衣，却触及一手热汗。 寒冬腊月，他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耳边一直有细碎的声音，林小清听不太清，凝神半晌，才听清孟清禾喃喃的内容。 他口中一直反复地，机械地重复：“我不能离开你。” 第46章 商场内的瓷砖光可鉴人， 反射出耀眼的光。 林小清觉得一定是这光太刺眼睛了， 才让她有一些流泪的冲动。 “我不会有事的。”她拍着孟清禾的背， 安抚地说，“我已经想到了办法，肯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什么办法？”孟清禾问。 林小清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孟清禾听完，当即反对：“不行。”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林小清急道， “你就信我一次！” 孟清禾看着她， 犹豫几秒， 终究妥协：“我不能走得太远。” “你去停车场等我。”林小清立刻说。 孟清禾想了想，点头， “好。” 停车场虽然信号不太好，但如果那群人要离开，一定也要经过停车场。 顿了顿，孟清禾补充道：“我最多等五分钟。” “五分钟不够， 十分钟。”林小清摸出手机，“我给你共享位置，十分钟后我要是没联系你，你就来找我。” 孟清禾抿着唇不说话。 林小清顾不上再与他讨价还价， 拨通先前已经输入的女孩儿“爸爸”的手机号， 将手机放在耳边，抬腿就朝洗手间跑去。 在她跑入女厕所的同时， 电话通了。 “喂。”耳机里传来低沉的男声。 声音自带混响，像是在什么空旷的地方。 “你好， 请问是玲玲的父亲吗？”林小清胡诌了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带着几分紧张说道。 那边顿了一下，随后惊喜地问：“你是谁？你认识玲玲？” “是啊，”林小清笑了笑，“她现在就在市中心的万湖商场，您看您方便过来接一下她吗？” 没等男人回答，林小清就开始一扇一扇地敲隔间的门，大声问：“玲玲你在哪儿呢？我把我朋友送走了，现在正给你爸爸打电话呢！你要跟他说几句话吗？” 进入女厕所时，林小清就看见先前进来的那个中长发妇女正在洗手，听见她说“把朋友送走了”，妇女关掉水龙头，走出了厕所。 见状，林小清微微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最里面的隔间被打开，女孩儿从隔间里探出半个脑袋，震惊而又胆怯地望着她。 林小清对她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爸爸。” 女孩儿虽然胆子小，但头脑很是聪明，瞬间就猜到了林小清的用意，立刻跑出来拿过手机。 “爸爸，”女孩儿轻声说，“我找到一个姐姐，是她帮我给你打的电话，你现在……” 说着，女孩儿抬头看向林小清。 林小清点点头。 女孩儿低头继续道：“你现在，可以过来接我吗？” 那边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女孩儿答道：“是啊，姐姐也是一个人，她的朋友刚刚有事离开了。” 随后女孩儿将手机拿开了些，对林小清说：“我爸爸说想答谢你，晚上请你吃饭好吗？” 林小清一笑：“好呀。” 女孩儿咬着唇看她许久，又与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挂断电话，将手机交还给林小清。 林小清收好手机，拉着女孩儿退到墙角，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问：“走廊上两个男人，和刚刚进来的女人，是吗？” 女孩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更轻地说：“还有一个……” 林小清觉得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灵敏过，居然让她听清了女孩儿的话。 “是‘爸爸’吧？”她说，“应该在楼道里。” 女孩儿想了想，点头。 林小清手臂紧了紧，叹了口气，轻声道：“现在就看谁更快了……” 看是警察更快，还是那位“爸爸”更快。 因为林小清先前敲了好几个隔间的门，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有的上完厕所的女生一出来就瞪了她一眼，也有刚进来的人奇怪地看向角落里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儿，但都没有开口问。 林小清垂着头，平静地任自己沐浴在别人的目光下。 先前那个中长发妇女一直没再出现。 她确实不可能一直在洗手间里监视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这样胆小，如果被监视，很有可能演不下去。 第87页 而且即便要监视，她也只能待在隔间，可若是一直待在隔间，在总体比较嘈杂的商场内，别人压着声音说话也完全听不见，干脆就让女孩儿自己发挥。 真实的恐惧才容易引人信任。 反正女孩儿很难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林小清知道，自己因为先前被孟清禾叫了出去，应该是被放弃了的。 虽然孟清禾没办法对付他们那么多人，但作为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孟清禾的危险系数仍然很高，不值得他们那么冒险。 所以那个妇女才会立刻进入厕所，想要直接将女孩儿带走。 后面林小清再想要重新介入以拖延时间，她就只能让孟清禾离开。 林小清很清楚自己长的就是一张很好欺负的脸，一定能让他们将自己再次当做目标。 就是……如果一会儿先来的是那位“爸爸”，那可能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只能在被带入楼梯出口之前，尽量大声地呼救。 对面就是男厕所，肯定能有人听见——只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出手相救。 …… 所以她才不喜欢向别人求助。 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就不叫希望了。 那大概……是一种奢望。 没有人会去救她。 连上帝都不曾眷顾的人，以前没有人去救她，以后也不会有。 林小清半垂着眼眸，下巴虚虚抵在女孩儿的发顶。 她感觉自己似乎又陷入了那个死胡同。 她很讨厌自己陷入这个死胡同，因为这是脆弱的表现。 一切绝望都是源于曾有希望。 正如“没有人来救我”这样的想法，是源于“非常渴望有人来救我”的想法之中。 可她为什么总是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呢？ 这世上没有谁每次都能救她的，终究还得靠自己。 谁也不能救她。 * “小朋友做梦的时候都在叫妈妈呢。可是妈妈不要你了，因为你是个小聋子。” “同学也都不喜欢你哦，谁让你是个小聋子呢。” “叔叔对你不好吗？叔叔给你买新衣服，给你吃糖，天底下没有谁比叔叔更好了。” “这么喜欢逃跑，那你就跑个够吧。” “你一定要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不然就会被追上的哦。” “小姑娘，不怕，你已经安全了。” “妈妈爱你。” “小清，一起吗？” “我来救你。” * 林小清的思绪被一串铃声打断。 她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女孩儿便拽了拽她的袖子，颤抖着说：“姐、姐姐……电话……” “啊。”林小清连忙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眼熟的号码，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是“爸爸”先到了。 林小清等了几秒才接起来。 “你好，我已经到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不再自带混响，大概是已经到了商场内部。 林小清缓缓吸了一口气，正要报出具体位置，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片仓促的叫声：“你们是谁！啊——你们干什么！抢劫了——” 听筒里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不知是谁挂断了电话。 林小清看着还在响忙音的手机，脑子有些糊。 ……什么情况？ 下一刻，洗手间外面也响起了一阵惊呼与打闹的声音。 “你在这里待着。” 扔下这句话，林小清匆匆跑到厕所门口，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具体情况。 谁知没等她看清，她整个人忽然就被拽了出去—— 一声惊叫酝酿在口中，还未发出，便听见头顶响起熟悉的男声：“是我。” 林小清身体僵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学长？” 孟清禾紧紧揽着她，脸埋在她颈窝，久久没有言语。 林小清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混战现场。 通向洗手间的过道里，一群男生正在和两个男人打架，旁边一个中长发的妇女则已经被另外两个男生制服。 厕所里与走道外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驻足围观，有的人甚至拿着手机录起了像。 里面半晌没有等到林小清的女孩儿战战兢兢跑出来，看见林小清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她吃惊地愣在原地。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不久，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终于传入众人耳中，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的声音如同虫子食草一般窸窸窣窣。 而林小清只能听见孟清禾的心跳声。 手探入他的外套，轻轻放在他后背上，能感受到他愈加湿润的毛衣。 刺刺的，有点儿扎手。 林小清垂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肩上，眼睛与鼻尖都又酸又痛。 他说他来救她。 他果然从未食言。 * 孟清禾带来的人一共有十个，全是那群富二代狐朋狗友。 他还是下了楼才想起，卫轩之前说过今天会有一群朋友在这边玩，之前还叫他带上林小清一起，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得找他们帮忙。 捉到的人贩一共五人，除了洗手间这边守着的三人，还有那个“爸爸”和一路的同伙。 女孩儿已经被拐一个月，今天原本是要去被“交货”的，路过这边时，女孩儿就说想要上厕所。 第88页 若是往常，人贩们肯定不会容许她下车来上厕所，但今天要去“交货”，不能打她，也不能把她弄得太狼狈，无奈之下，只好押着她来商场上厕所。 到了商场，看见这边这么多独自出行的小女生，这伙人贩子就起了贪心，逼女孩儿去骗别的女生。 林小清原本还在想，五个人贩来监视一个女孩儿会不会太小题大做，后来才知道，这群人贩是个大型团伙，这五个人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分队，通过这五个人，警方将他们连根拔起，发现整个团伙竟然有将近二十人。他们的拐卖对象有妇女也有儿童，多年来作案无数，其罪可诛。 不过这都是后来从新闻上看到的了。 当天，林小清和孟清禾两人只是简单地做了下笔录，后续调查也用不到他们俩。 卫轩那伙人起哄想让他们一起去玩，被孟清禾冷冷拒绝。 事情结束这么久，他的身体一直都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 林小清被他拉着，都能够感受到他手指的僵硬。 抬眼一看，这个人的脸也绷得很紧。 他不说话，林小清便也没说话，乖乖地被他拉着。 下到停车场，上了车，孟清禾拧钥匙点火。 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林小清偏头系安全带。 拉着安全带刚要将它插进孔里，她的手蓦地被孟清禾握住。 “？”林小清松开安全带，茫然地看向他。 孟清禾垂眸看着她的手指。 车顶昏黄的灯光洒下来，落在他睫毛上。 林小清看着他，心里莫名紧张，正欲开口，眼前陡然一暗—— 孟清禾咬住了她的唇。 第47章 林小清脊背紧贴着座椅靠背， 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坐垫上的小绒毛。 眼前稍远一些的地方是反光的墙面， 不知是谁打开了车灯， 光束自墙面反射回来。 而视线近处，则是逆着光的，孟清禾的脸。 他闭着眼睛。 林小清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 大脑像是没抹油的自行车车链，迟缓地、机械地、吱吱呀呀地转动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才认识到自己正在被孟清禾亲吻的事实。 他睫毛好长好密啊…… 但是光线太暗了， 数不清有多少根。 他鼻梁好挺啊， 都挡着视线了。 他额前的碎发挨着自己的额头了，有点儿痒。 他鼻尖蹭到自己的脸了， 温温热热的，还很嫩。 他……嘴唇好软。 林小清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甚至没在意到自己现在有没有闭上眼睛。 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也砰砰砰的。 脑子很热，脸很热， 耳朵更热。 她还活着吗？ 啊。 她死了。 * 孟清禾一只手臂支在林小清身侧，另一只手放在她右侧的座椅肩部，眼眸垂得很低，隐隐约约地， 能看见她紧绷着的肩膀。 他就那么咬着她， 许久都没再动作。 逃离似的，林小清的脑袋微微朝后仰了一下。 孟清禾立刻跟着压过去， 松开牙关，嘴唇用力地碾着她的。 放在座椅上的手落下来搭在她肩上， 片刻，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脖子一路抚到她后颈，强硬地勾着她，迫使她向前。 林小清感觉出不过气，下意识想偏头，被孟清禾用拇指摁住侧脸。 同时，他微微张开嘴唇，让她得以喘息。 不过两秒，他又缠绵地压了过来，嘴唇碾磨，牙齿撕咬，这阵势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孟清禾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从她腰后穿过去，紧紧地将她拉向自己。 林小清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忍不住伸手去按他的脸，嘴里含糊地唤他：“学长……” 孟清禾的脖子很倔强，被她那么使劲儿地摁着脸，竟然也没偏离丝毫。 但他似乎是有点儿恼了，牙齿发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林小清吃痛，“唔”了一声，握着拳头打他。 孟清禾总算松开嘴唇。 林小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忽然头一偏，又咬住她的耳垂。 怕弄疼她，便用嘴唇包着牙齿，狠狠地碾压。 “自作主张……” 松开耳垂，他的脸埋得更深，轻轻咬住了她的脖子。 林小清猛地吸了口气，两条腿软得几乎连坐都坐不稳。 “还跟我讨价还价……” 他的吻细细碎碎，从脖子一路重新吻到耳廓。 林小清的手胡乱抓他，先是抓住他胸膛处的毛衣，后来觉得手臂没力气，便勾住了他的衣领。 手指挂在领口，整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将他的衣领拉得很开，露出里面一双锁骨。 然而林小清无暇欣赏。 她感觉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高了好几度，一边拼命拽他拼命逃离，一边软着声音唤他：“学、学长……” 孟清禾终于停下动作，脸稍稍离开些许。 林小清长舒了一口气。 孟清禾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手指揉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不乖。” 林小清的耳朵一直很敏感，每次被摸，都会忍不住缩脖子。 但他似乎很喜欢她的耳朵。 她整个人逃得靠在车门上，手按着孟清禾的小臂，想要将他拉开，却又不忍将他拉开。 第89页 ——他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嘴角垂着，眼皮也耷拉着。 “你今天非常不乖。”孟清禾控诉似的，又说了一遍。 “我错了。”林小清立刻认错。 顿了顿，又不服气地小声反驳：“可是我要是不救她，她就会被那些人带走了……” 孟清禾沉默地松开她的耳垂，手撑着远离，靠着驾驶座的椅背坐好。 林小清以为他生气了，身子微微倾了倾，想说点什么。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也不知道还要怎么给他解释，想了半天，还是只有那句干巴巴的：“我错了……” 孟清禾仍然梗着脖子看向前方，一只手却伸了出来，手掌摊开放在她面前。 林小清犹豫片刻，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孟清禾收拢手指攥住她。 林小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眨眨眼睛，又偏头看看他，不是很明白他现在在做什么。 * 其实孟清禾是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儿。 他真的非常生气，气得几乎想将她揉碎了纹在自己身上。 可是想来想去，好像又没什么道理。 她救人有错吗？ 没有。 她让自己受到了伤害吗？ 没有。 她救人没成功吗？ 成功了。 她救人的方法不好吗？ 挺…… 不对。 孟清禾总算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 他转过头看着林小清，终于出声问：“你想的那个方法里，为什么没有我？” 林小清没理解他的意思，迷惑地问：“什么没有你？” “你像个女英雄一样跑去救了人，那我呢？”孟清禾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拽，冷冰冰地问，“我就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在地下停车场等你，是吗？” 林小清：“……” 孟清禾：“信号也不好。” 林小清低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儿想笑。 孟清禾：“我就那么没用，是吗？” 林小清振振有词：“你有用的，你是我坚强的后盾！” 孟清禾油盐不进，嘴都翻成花儿了，“我没资格保护我的女朋友是吗？我就是个累赘是吗？我只配我在地下室等消息是吗？” “……可是你没等啊……”林小清小声说，“你带着人冲上来了……” 孟清禾讥笑一声：“我还错了是吗？我打乱你计划了？我碍着你做神奇女侠了？我……” 孟清禾的话音被堵了回去。 ——用林小清的唇。 然而孟清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离开，还偏头看向窗外，耳朵和脸红成一片。 孟清禾顿时想不起来刚刚自己要说什么了。 “说好了成年之前不能这样的。”林小清用后脑勺对着他，食指在车窗上打着圈儿，嗫嚅着说，“提前支付两次，换你不生气，行不行？” ……这他妈还能说不行吗？！ 回过神的孟清禾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毛病了！ “还有……”林小清打着圈的食指停下来，与孟清禾拉着的这只手微微紧了紧，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来。 孟清禾刚吃了甜头，气息不稳地问：“还有什么？” 林小清缓缓将身子转回来，半晌才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样跟我说话……” 孟清禾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哪样了，嘴里机械地问：“哪样？” “就是……巴拉巴拉巴拉的……”林小清手在空中挥了几下，“什么神奇女侠的……” 孟清禾：“……” 嘴！他这张嘴！ 林小清继续道：“而且你还冷笑……你第一次对我冷笑……有点儿吓人说真的……”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舌头太毒了……” “……”孟清禾艰难开口，“我就那样，你不用太在意……” “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林小清望着他。 孟清禾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说：“不能，你条件太多了，刚刚支付的不够。” 林小清下意识咬了咬唇。 孟清禾盯着她的嘴唇看，突然松开拉着她的那只手，开始脱外套。 “升温了吗？”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这么热……” 看见他脱外套，林小清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毒舌不毒舌的了。 她想起之前抱着孟清禾时，他背上的汗水。 林小清不禁反省，她先前的做法是不是太自我了？ 让他独自去等一个未知的结果，他也会很担心的吧？ 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恐惧。 他也会有一样的心情。 ……可是即便这样，他当时的情绪是不是还是有些不对劲？ 他在护栏边抱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陷入了某种魔咒似的。 ——正如自己那样。 林小清偏头看着孟清禾的侧脸。 她很想问一问。 可是他们才在一起几天，这种过于隐私，甚至还很有可能是伤疤的问题，她又怎么能问得出口。 她自己也有这样的伤疤。 如果孟清禾开口问，自己会告诉他吗？ 以现在的关系，她应该是不会的。 谁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撕开展示给别人看呢？ 第90页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她只想给他看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想必他也是如此吧。 * 脱了外套，孟清禾也没再提什么支付够不够的事儿，直接点火开车离开了停车场。 出去以后，林小清就打开车窗，想散散自己脸上的热度。 然后她从后视镜看见了自己的半张脸，以及……嘴唇上已经所剩无几的唇釉。 这肯定不是她主动的那一下蹭掉的，她当时很轻很快。 这是被…… 脑子里浮现出先前孟清禾压着自己亲吻的画面，林小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初吻哎…… 她将脑袋稍稍往外面挪了一点，想要将嘴唇的变化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刚才……孟清禾的动作却是太粗鲁了，又啃又咬的，弄得她嘴唇好像有点儿肿。 总感觉比擦了唇釉的时候还要红…… 林小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这里好像破了一点…… 啊。 太粗鲁了这个人。 初吻哎，怎么这么粗鲁。 她放下手，望着绿化带内一闪而过的树木，惆怅地想：他扑过来和自己接吻的时候，是不是情绪也挺不对劲儿的？ 他那时候应该很担心很生气，或许还有别的情绪，或许脑子里想的都不是接吻…… 那他感受到了吗？ 接吻这么不认真，他能有什么感受吗？ 又或者……他也是初吻吗？ …… 林小清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孟清禾他，是初恋吗？？ 第48章 前方红灯， 孟清禾踩刹车停下来， 转头一看， 他的女朋友正以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孟清禾：“？” 林小清清了清嗓子，问得很委婉：“学长你……有过恋爱经历吗？” “……”孟清禾嘴角翘了翘，“有。” “啊。” 有！ 他居然说有！ 啊啊！ 难受！ 为什么她开口要问！ 真是自作孽。 林小清表情有点儿僵， 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转向另一边假装看风景。 “有几天的经历。”孟清禾瞥她一眼， 带着笑意补充道， “虽然不是很丰富， 但我保证以后会积极主动地学习。” 林小清：“……” 他就真的不能好好说话是吗！ 就问了个问题，她的耳朵又红了。 红灯变绿灯， 孟清禾直视前方，脚上松了刹车，还有闲暇抬手摸她的耳朵。 软软的，有点儿发热。 * 回到学校这边差不多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林小清下车扶着车门， 目光无意间瞄到后座上孟清禾的衣服，突然想起这两件衣服的价格问题——是他提前给了大部分钱吧？还打折……谁信呢…… 还有那件内衣，孟清禾当时也没拿她的手机，应该是他自己付的钱。 啊。 可他平时看起来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应该是恣意而自我的， 哪里像这样细心周到乃至于小心翼翼的人呢？ “还在想刚刚的事？”见她发愣， 孟清禾帮她关上车门，手轻轻在她后脑勺摸了摸。 “不是……”林小清抬头看着他， “我是在想……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穷啊？” 孟清禾：“……恩？” “你买的衣服……那个牌子我知道的，他们从来不打折， ”林小清说，“你是担心我钱不够吗？” 孟清禾：“……” 他现在伤心得不想说话。 鬼知道为了买衣服这件事儿他下了多少功夫。 一开始提这码子事儿的时候，他还没和林小清在一起，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和她一起逛（yue）街（hui），所以当时林小清一提，他立马就顺杆而上了。 后来在一起了虽然不用特地找理由逛街，但是孟神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事情必须有始有终。 确定好逛街的时间之后，他就提前一天去了商场，找到那家性价比很高的店，提前跟他们说好，到时候不管林小清看上哪一件都能给她打折。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带她去那种价格为两三位数的店里，可是他又从来没穿过那么便宜的，林小清又不瞎，到时候不是更明显更伤她自尊吗？ 打折就正常多了。 孟清禾自以为考虑得很周到。 然而…… 他当时是不是应该直接让店员把标签上的价格改了？ 可人家也不愿意改啊。 或者直接买了那家店？ ……孟清禾你是不是疯了？ “可能特殊情况吧，反正就是打折。”孟清禾淡定地说，“我穿他们家的衣服难道不是有打广告的效果？打个折就赚代言人，很划算吧。” 林小清：“……” 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原本就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像自己那么想的，心里其实没太计较这件事，毕竟孟清禾也是好意。至于她穷不穷，时间长了孟清禾自然就会发现。 没想到孟清禾的反应有点儿可爱。 就是……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以为别人都没看出来但其实非常明显，的那种可爱。 林小清垂下头，抿着唇偷偷地笑，然后将自己的手挤进他自然蜷着的手掌。 第91页 孟清禾看她一眼，高冷地收紧了手指。 * 中午吃得比较油腻，下午又受了些惊吓，两个人晚餐就想喝点儿清淡的粥，于是直接去了食堂。 在一起之后，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高调地一起行走在校园里，之前要散步一般都是晚上一起出来买两盒热牛奶边走边喝，白天基本就是各自上课，然后中午吃个午饭，也是没怎么在校园内晃荡，直接进了孟清禾的车，吃完饭又赶着回来上课。 林小清觉得自己已经够忙的了，但是孟清禾更忙。 大二的课程据说是大学四年最多的，何况孟清禾还忙着参加各种比赛，忙着炒股，忙着……emmm批文件？ 富二代的生活林小清也不是很懂了。 总之他们现在甚至都没能在一起上过自习。 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手牵手走在白天的校园里，还是头一次。 而且还要去人流极大的食堂。 林小清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 孟清禾倒是目中无人惯了，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拉着林小清到打饭的窗口排队。 本来他站在林小清前面，打算抢占先机刷卡付钱。 林小清觉得这样还牵着手很别扭，就试探性地挣了一下。 结果这人的手跟磁铁似的牢牢黏着她。 后来林小清后面来人排队，孟清禾偶然回头一看，居然特么是几个男的！ 他内心瞬间就不淡定了，又将林小清拉到自己前面站着。 ——然后发现前面也是个男的。 …… 孟清禾将双手搭在林小清肩上，揽着她往后退了半步。 于是林小清和前面那个男生就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中途有人想借个道，看见林小清前面空隙大，便想插过去。 孟清禾目光一凝—— 又他妈是个男的！ 男生端着盘子正要过去，突然觉得旁边传来一道令人胆寒的视线。 转过头一看，对上孟大佬冰锥子似的目光。 “……”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男生还是下意识退了几步，然后从队伍后方绕过去。 而林小清正专心致志盯着前面的窗口，都没发觉旁边有人来了又走。 终于排到窗口，林小清将餐盘递进去，让阿姨给她打了点儿黑米粥，掏出卡正要刷，孟清禾的手从后方伸过来夺下她的卡，并将自己的卡放在机器上“嘀”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刷我的。” 林小清：“……” 就这么五毛钱的粥您为何能演出霸道总裁的气势？ * 晚上回去，林小清就看见何思蕾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刷手机，一边刷一边用“姨母笑”的表情看她。 林小清：“？” 何思蕾放下手机趴到床边，伸出手翘着兰花指在她脑门儿上按了一下，“不错不错，都会秀恩爱了。” 林小清：“……” 她就知道。 和孟清禾谈个恋爱搞得像明星恋爱似的，网上天天有文字直播。 每天早上孟清禾来送早饭他们俩都会被拍。 起初林小清还是穿着睡衣草草梳了下头就跑下去拿，后来她发现那些照片里的她实在太丑了！！！评论里还经常有柠檬精骂她配不上孟清禾！ 其实素颜现实里看还是好的，但是镜头太吃妆了，就显得她整个人都很苍白，恹恹的没精神，于是自那以后林小清就开始早起化妆了。 啊，真想球球孟美人不要再给她送早饭了。 她就想多睡十分钟，就这么难的吗？ 可是这么多天她也没说出口，因为孟清禾每天早上都格外不一样…… 别人都是有起床气，早上起床会非常暴躁。 孟清禾正好相反。 他一整天都很暴躁，唯独早晚会稍微温柔一点。 尤其早上，每次看她的时候堪称含情脉脉。 林小清就觉得……算了吧。 为了美人，君王也是要早朝的。 * “不过孟清禾到底对你好不好啊？他是不是不够喜欢你？”何思蕾用脚把手机勾过来，滑到某张照片给林小清看，“你看看，他干吗呢这个眼神？” 照片拍的是他俩在食堂排队，孟清禾双手按着林小清的肩膀，目光也不知道看向哪儿，反正就是冷冰冰的，像要杀人。 “……” 林小清默默地把手机还给何思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她也不知道。 何思蕾倒不在意，收好手机，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话说你们俩在一起好几天也没说请我们吃饭啊，怎么回事？孟大佬不自觉啊，传统不能丢啊！” “他这几天手还没恢复……”林小清说着瞪了何思蕾一眼，“请什么请啊，改天我食堂请你们吃吧。” 何思蕾震惊，“女儿你这还没嫁出去呢你就忘了娘吗女儿？我们在乎的是那顿饭吗？！我们在乎的是见女婿好吗！” 林小清做了个鬼脸，没答话，小跑着钻进了厕所。 * 孟清禾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了，隔两天林小清就陪他去拆了纱布。 年轻的男孩子，恢复起来就是很快。 拆完纱布，林小清想起之前那家人的事情，便顺嘴问了几句，谁知孟清禾竟然说他已经撤诉了。 第92页 林小清气得不行，大街上都没忍住，失声问：“为什么啊？他们那么过分！” 孟清禾难得看见她发脾气，忍不住逗她：“我就善良一点，不好吗？” “那叫什么善良！”林小清在他胸前捶了一下，“见义勇为叫善良！雪中送炭叫善良！但是别人欺负你你还以德报怨，那叫圣母！” 说着她瞪了孟清禾一眼，愤愤道：“你叫圣父！” 孟清禾笑得不行，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下巴蹭她头顶上的毛。 “唉，又凶不起来。”他叹气道，“猫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撒娇。” 林小清屈膝在他腿上撞了一下，“我生气呢！” “你哪会生气，”孟清禾说，“你就会卖萌。” 林小清：“……” 气成河豚。 她真的非常严肃地在生气了！ 他眼瞎吗！ 啊啊啊！ 气死了！ 孟清禾偏头亲她的脸。 “……”林小清的气焰顿时被浇灭，“大街上呢……” “大街上怎么了？我亲我女朋友犯法吗？”孟清禾不以为意，“电视剧也没咱俩好看，美死他们了。” 林小清：“……” 你可闭嘴吧。 * 最后孟清禾还是把她拉到车上才给她解释：“我不是因为善良才撤诉，而是因为……被告现在都没有能力行走了，做人留一线吧，毕竟起诉也是挺麻烦的。” 林小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惊道：“什么……什么不能行走？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他们家小儿子欠了高利贷么？”孟清禾说，“没弄到钱，别人自然还会再次登门。几次过去都没拿到钱，就知道他们家是真的拿不出钱了，这种情况下，要债的肯定会泄愤的。” “所以……他们被打了吗？” 孟清禾点点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会被报复的。” 林小清伸手摸了摸孟清禾受过伤的手臂，“那还真是……” “我不想再掺和这些破事儿了，就随他们去吧，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精力来找我们和学校的麻烦了。家里两个男人都失去了劳动能力，我总不能逼他们死？” 孟清禾笑了一声，“不至于，小伤。” 林小清牙齿磨了磨唇上的软肉，嗫嚅道：“也不是非要想报复什么……就是觉得，憋着口气……” “是么？”孟清禾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但我倒是觉得挺划算的，手上受点儿伤就能换个媳妇儿，省我多少事儿。” 林小清嗔他一眼。 孟清禾拇指在她唇上按了按，沉声问：“撩我干什么？” 林小清：“……” 她没有！ 孟清禾凑过去，“亲一个。” “？”林小清挣扎，“你怎么每次都在车上……” “那不然呢？”孟清禾挑眉问，“在大街上接吻？或者开个房？” 林小清不动了。 孟清禾心满意足地咬着她的唇，含糊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是吧？我正好有一套小公寓，就在学校附近，要不……” 话没说完，林小清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我还没成年呢！” 第49章 a大一学期的课程是16周， 距离结课还有三周时， 林小清选的心理课布置了结课作业， 让大家以小组为单位，制作一部时长在十分钟内的微电影，并在最后一周进行答辩。 咸鱼了一学期的小组， 终于在最后这段时间派上了用场。 林小清其实连自己小组内的人有哪些都忘了，因为平时大家其实没坐在一块儿， 而且网络上也从不联系， 又不是一个专业的， 甚至都不同年级，实在没有什么交集。 老师布置了这个作业之后， 群里就有人说下课之后留下来讨论一下。 正好是晚上，大伙儿都没什么事，于是就这样决定下来。 课后，大家一起去了教学楼的讨论区。 林小清拿着手机， 对着群里的备注挨着认人。 他们小组男女分配还挺平均的，三男三女。 男生除了卫轩和孟清禾，还有个叫左航的，林小清很有印象。因为这男生是个话痨， 而且后来还在网上撩过她。 尬聊。 标准理工科钢铁直男。 后来他大概是沉迷游戏， 就忘记撩林小清了。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周可怡一个叫沈妍。 对于周可怡，林小清也是有印象的——挺活泼的短发妹子， 当时击鼓传花游戏的时候捉弄过她。 现在周可怡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沈妍的存在感最低， 也不爱说话，戴着个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两个女生后来就是真的和林小清没什么交集了。上课的人这么多，林小清每次来了都只顾着找孟清禾和卫轩，哪还在意得到别人坐哪儿。 不过今天下课的时候她倒是注意了一下，发现周可怡她们居然就坐在自己后面两排的地方，而且还很热情地给她打招呼，林小清都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记得自己。 ……呃可能主要是记得孟清禾吧。 * 老师给定的微电影主题是——“光”。 林小清瞬间就想到了那句“and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第93页 圣经旧约中《创世纪》的第一章，“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创世之初，上帝所创造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光。 有了光，之后有了世界。 小组讨论时，大家争辩半天，决定将“光”定义为“希望”。 林小清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半天，突然开口：“‘初’，可以吗？” 周可怡一愣，“什么‘初’？” 林小清把自己的本子放在中间。 空白的一页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初”字。 她的字很好看，这样一写出来，就让“初”这个字显得非常高大上，几乎可以直接当封面了。 “就是这个，”林小清指了指本子上的字，“当做我们这次的主题，可以吗？” 可能是因为刚刚林小清一直没参与讨论，而大家都已经定下了主题的缘故，她突然出声打乱计划，周可怡就有些不满。 “可是我们已经定了，”周可怡说，“主题是‘希望’。” “啊……”林小清把自己的本子扯回来，“抱歉，既然大家都定了，那就……” “挺好的。”孟清禾突然打断她，手指在桌面点了点，“‘希望’这个主题的重合度肯定很高，要想出彩，主题一定要有特色。” 周可怡张了张嘴，半晌，不满地说：“有意见就早点说呗，又得重新讨论，浪费时间……” “抱歉……”林小清确实有点儿愧疚，道歉态度很诚恳，“我刚刚想得太入迷了……” 周可怡翻了个白眼，还想说点什么，被孟清禾瞪了回去。 经过解释，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将主题定为“初”。 接下来就是写剧本的问题了。 在场两个记者团文字组大佬，这份工作自然是落在了他们头上。 除了剧本，拍摄要用的相关设备也得准备起来了，以及演员之类的，也需要人去找。 摄像的人倒不用找了，孟清禾就是半个专业人士。 讨论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周可怡收好东西，犹豫片刻，怯怯地看向孟清禾，“学长，你住哪个园啊？一起走吗？” 孟清禾目光都没挪一下，顺手提起林小清的包，柔声问：“饿吗？想不想吃夜宵？” 林小清：“……” 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疯了，周可怡自然也知道，当下脸色有点儿黑。 卫轩将包往背上一扔，贱兮兮地笑道：“学妹路上寂寞吗？哥哥可以和你搭个伴儿啊，单身狗就是要抱团取暖嘛！” 说着，他的手臂就往周可怡肩上搭。 林小清本来以为卫轩会被打，结果周可怡竟然没躲，沉默地让卫轩搭上了她的肩。 旁边沈妍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远离周可怡两步。 左航也没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冲林小清和孟清禾打了个招呼，便一个人先离开了。 只有林小清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孟清禾好笑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走了。” 林小清侧身拉住他的外套，“她……那个……我以为她想对你那什么……怎么卫轩她也……” “卫轩不好吗？个人能力强，长得帅，富二代，倒追的多了，你以为他几周一个女朋友都是大风刮来的？”孟清禾不屑地笑了一声。 “可是……”林小清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我一直以为……她对你有意思……” “又不是对我人有意思。”孟清禾伸手将她脖子一捞，押着人往外面走，懒洋洋道，“我脾气暴，说话难听，思维直男，也不懂浪漫，你看她们天天嚷嚷，其实没几个真心喜欢我这个人的。” 林小清仰头问：“那你拒绝别人的表白，是因为你觉得她们不是真心喜欢你吗？” 孟清禾想了想，笑起来，“也不是。主要还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们。我要是喜欢，我管她喜不喜欢我吗？能和我在一起我就感恩戴德了。” 他垂首看她，“比如你。” 林小清耳朵发烫，心里却又有点儿难受。 “你别这么说……”她伸手在他腰窝戳了戳，“我也很喜欢你的……我也是……怕你不喜欢我。” 曾经怕你不喜欢。 现在怕你不喜欢。 也怕你终有一天不再喜欢。 其实之前犹豫那么久，控制着控制着，希望自己不沦陷，就是因为害怕以后，害怕失去，便宁毋有。 然而情感这东西，哪是那么好控制的，最多只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当时脑子一热答应了，再怕也得克服。 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 那，也是能过去的吧。 任何苦痛都会过去的。 * 走到回寝室的岔道口，孟清禾突然停下脚步，问她：“吃夜宵吗？” “不吃啊！这都几点了！”林小清抬手看表，结果灯光太暗看不清，她又掏出手机来看。 今天两个人都没骑车，是走路回来的，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林小清忍不住戳他的肚子，“怎么老是吃夜宵？小心年纪轻轻就长大肚子！” 嘴上这么说，手里戳到的却是一片硬邦邦的触感。 林小清顿时就有点儿脸红。 孟清禾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握住她的手，坏笑着问：“没有大肚子，有腹肌，想摸吗？” 第94页 林小清：“不……” 话没说完，这人就扯着她的手探进了自己衣服里。 好在他还算有羞耻心，没直接把她的手带到最里面。 不过隔着内衣，林小清还是摸到了他明显的腹肌。 耳朵红得能滴血了。 孟清禾心痒得不行。 每次看见她耳朵红他就忍不住。 但是林小清耳朵上皮肤薄，很容易就会泛红。 所以他经常忍不住。 距离寝室关门还有一段时间，孟清禾走得飞快，将林小清拉到超市去买牛奶。 买完牛奶，林小清正想说今天太晚了就不散步了，孟清禾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两人到了校内赫赫有名的小树林。 还没进去林小清就意识到危险，死活不愿意再走。 “这地方太……太那啥了……我不去！”林小清拼命后退，“我……你打死我我都不去！” “就散散步，又不怎么你。”孟清禾使劲儿拽着她往里面走，“里面环境清幽好说话，别犟。” 林小清：“……” 好说话你个头哦！ * 因为力气原因，林小清最终还是被拖了进去。 起初她还以为真的就是很正常地聊聊天。 孟清禾说：“我不怎么吃宵夜，唯独那么几次，还都是和你。” “好吧。”林小清点头，“我们回去了吧？” 孟清禾：“我经常锻炼，肯定不会大肚子。” 林小清：“好的呀。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孟清禾：“中年时期肯定也不会放弃锻炼，我得保持自己的颜值，免得你另寻新欢，毕竟你是因为脸才喜欢我的，是吧？” 林小清停下来，有点儿生气，“都跟你说了，你不要这么说话……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挖苦人的冲动啊？舌头太毒了，我也会难过的……” “好。”孟清禾看着她，一手摁在自己腹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掌，“用我的腹肌起誓，这毛病我肯定改。” 林小清哭笑不得，“你好好说话呀……什么叫用腹肌起誓……” “我是在表明决心。”孟清禾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毒舌了，我的舌头它从今以后都是甜的。” 他轻笑着舔了下唇，“现在就开始甜了，不信你尝尝？” 第50章 林小清倒退半步， “你果然……” 孟清禾勾着唇， “恩？” “……” 果然把她带到这儿就是不怀好意的！ 孟清禾正想说话， 忽然听见旁边有一点儿声响。 他侧了侧头，听见一串仓促的脚步声，踩着地上干枯的树枝， 噼里啪啦的。 这声音太大，林小清也听见了。 一时间羞得不行， 只好对孟清禾出气， “被人听见了！” 孟清禾一笑， “美得他。” 林小清：“……” 孟清禾喝光手里的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 捏着她的下巴俯首，继续刚才的话题，“哎你尝尝吧，我不仅甜， 还有奶味儿呢。” “……你有病！”林小清这才想起自己也有牛奶，连忙用吸管堵住自己的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个动作，孟清禾更疯了。 他半点儿没迟疑， 低下头去咬挨着她嘴唇的那截吸管。 “松开。”孟清禾说， “一塑料的，能有我嘴软吗？” “……” 你快闭嘴！ 孟清禾用牙咬着硬生生把她的吸管扯了出来， 随之溅出两滴牛奶落在她嘴角，被他伸舌头舔了。 ……阿西吧！ 林小清撇头， 一只腿从两人中间劈出去，挣扎着说：“我要走了！寝室关门了！” “不急。”孟清禾牢牢摁住她，“接吻的时间还是有。” “你怎么这么……”林小清气得跺脚，“你人设都崩了！你不高冷了！你怎么这么欲啊你！” “欲？我就接个吻，又不能做别的。”孟清禾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年轻人气血方刚，理解一下好吗？” 林小清无言以对。 孟清禾继续道：“你知道我一会儿回寝室还得洗冷水澡吗？” 林小清冷眼看着他，内心疯狂呐喊—— 啊啊啊你闭嘴！ 闭嘴！ 你还我高冷男神！ 孟清禾听不见她的内心，就看见她表面生气又冷淡，实际上脸到脖子一片红。 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实际上都是很想要。 孟清禾一边想着“她一定也很喜欢”，一边低下了头。 两人嘴唇上都还留着牛奶的甜腻味道。 亲完，孟清禾笑着说：“哇，原来你也是牛奶味儿的，我们也太般配了吧，连嘴唇味道都一样。” 林小清瞪他。 ——这个人真的有病。 啊但是为什么又这么可爱。 好看的人耍流氓都很可爱是吗？ ……小清酱你没救了。 嘤。 * 回寝的路上，孟清禾突然问：“我是不是该请你们寝室吃顿饭？” “啊……”林小清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请她们吃就行了……” “没事，反正我们宿舍也得请。”孟清禾摸了摸她的头，“一起吧。” 第95页 “一起啊？” 林小清默默地想，怎么感觉有点儿像联谊？ “恩。”孟清禾开玩笑说，“你们寝室两个单身狗，我们寝室也两个，大家见一面，看能不能凑合试试。” 林小清皱眉斜觑他一眼，“有那么美的事儿吗？我们是人比花娇大一小学妹，你们呢，大二老狗，太划不来了。” “大二老狗？”孟清禾语气危险，“间接嘲讽我是吗？” “没有，你怎么能一样呢。”林小清嘴特别甜，“你是那个人比花娇。” 然而孟清禾听了并没有变得很开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看起来男生女相？蓄胡子会不会好点儿？” 林小清一惊，忙道：“别！千万别！你现在这样多好看啊！蓄什么胡子！” 孟清禾坚持：“万一我蓄胡子更好看呢？” 林小清：“不！” 你对自己的美貌有什么误解！ “这么反对我蓄胡子？为什么？”孟清禾狐疑地看她，“怕接吻扎嘴？” “……” 你闭嘴！ 孟清禾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点点头道：“也对，别把你扎坏了。” 林小清：“……” 啊啊啊你闭嘴！闭嘴！ * 虽然话题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最后还是被孟清禾力挽狂澜地扯回来了。 将林小清送到宿舍楼下时，他就直接道：“周五晚上叫上室友一起吃饭吧。” 林小清摸出校园卡，愣愣的，“哦。” 孟清禾冲她摆摆手，“一会儿先问问她们，时间上有不合适的再调整。” 他已经直接决定，林小清便也没再拒绝，点了点头，刷卡进门。 上楼梯时，她习惯性往后面看。 透过镂空的墙面，能看见孟清禾还站在原地，目光正在她身上。 这么想想，他好像从第一次送自己回寝室就会站在那儿等着了，直到自己上了楼梯他才会走。 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细节处怎么这么暖…… 林小清吸了吸鼻子，小跑着上楼。 * 临近期末，各科复习任务都很重，林小清利用课余时间写剧本，三天后才总算写好了发给卫轩。 剧本大纲是她和卫轩两个人定的，当时忙得脚不沾地的孟清禾竟然也抽空来了。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就特别安静地坐在旁边做自己的事。 林小清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还以为他只是单纯想陪陪自己。 但卫轩却心知肚明，这丫就是要盯着自己。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孟清禾就从不允许林小清和他独处。 靠，他卫轩也是有原则的好吗？ 哪个禽兽师父会对徒弟下手？ 只有孟清禾这种禽兽师叔才敢罔顾人伦对师侄下手。 太禽兽了。 * 周五晚上，孟清禾请两个寝室的人一起吃饭，卫轩顺便带着修改好的剧本，去了就在那儿和林小清讨论。 当时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孟清禾坐在林小清旁边，全程死亡目光盯着卫轩，搞得卫轩一讲完就立刻坐到了离林小清最远的位置。 过了会儿，其他人都到齐了，孟清禾便将菜单交给何思蕾几个人，让女生们先点餐。 随后他将自己的椅子挪了挪，手臂搭在林小清的椅背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小清有点儿不好意思，悄悄咪咪把他的手拽下来。 孟清禾看她一眼，在桌子底下捏着她的手。 点完菜，双方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 林小清愈发觉得这简直就是相亲现场。 只可惜大家并没有看对眼。 聊了不久，林小清的手机就震个不停，女生们已经在宿舍群愉快地八卦了起来—— 【何思蕾：这个卫轩也是咱们院的风云人物啊，你们知道的吧？】【罗芮：久仰大名[微笑.jpg]】【张柠：知道啊，靠换女朋友出名那个嘛。长得也不咋地。】【何思蕾：长得还行啦，不过人家主要不是靠脸换女朋友，是靠钱。据说这人对女朋友超级大方，买包啥的眼睛都不眨，是真的有钱】【罗芮：你自己也挺有钱的，不要考虑这种人】【何思蕾：我哪有考虑啦，随便八卦一下嘛。我的志向是包养小白脸，卫轩不够白，也不够嫩】【张柠：唉老子最讨厌这种花花男了靠】【何思蕾：柠姐息怒，看在咱小清的面子上】林小清视奸片刻，弱弱回复： 【他就是稍微花心一点，人还是不错的……大家不要歧视他啊，这我师父。】【张柠：我们知道他是你师父。幸好他没跑来勾搭你，不然老娘锤爆他狗头】【何思蕾：哈哈哈养女儿好费心，还好最后女婿还不错】【张柠：女婿好不好今天面试完了才知道】【何思蕾：这么帅的女婿，其他要求可以稍微降低一、、啦】【罗芮：脸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主要看人品】【张柠：对，比如卫轩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何思蕾：？？柠姐你怎么回事？刚刚还说他长得不咋地？】【林小清：……】 【张柠：脸丑心更丑】 【何思蕾：我是我的错觉吗，感觉我嗅到了一丝傲娇的味道】【张柠：你柠姐这么刚，傲娇说我？】【林小清：……】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的群也正聊得热火朝天—— 第96页 【卫轩：卧槽，弟媳的室友们长得都还不错啊，果然人以类聚】【孟清禾：你闭麦】 【卫轩：卧槽老子凭什么？我就要说！弟媳室友真好看真好看！拐一个当女朋友！】【齐喆：在外面呢，老卫你注意点儿分寸】【刘景逸：一会儿孟神要打你我们可拦不住哦】【卫轩：刘景逸你继续哭你的，没事儿插啥嘴】【齐喆：哭？怎么回事，景逸为什么哭？】【卫轩：废话老孟交女朋友他能不哭吗？和男神缠缠绵绵的梦想破碎了啊】【孟清禾：卫轩是不是皮痒了】 【卫轩：卧槽老子说错了吗？！又不是我要和你缠绵！你想老子还不想呢！除非你穿女装！】【孟清禾：[微笑.jpg]】 【刘景逸：哈哈哈有人要死】 【齐喆：……孟哥息怒……】 【卫轩：卧槽老子怕你吗！】 【孟清禾：有种今晚别回寝室】 【卫轩：靠！】 【刘景逸：哈哈哈我哥要开大了】 【齐喆：行了你别挑事儿了】 【齐喆：都成熟点吧】 【卫轩：不是，我怎么不成熟了？老子看个妞儿又没看他的妞儿老子有错吗？！】【卫轩：没有啊！】 【卫轩：老子真是服了】 【卫轩：行行行想打就打吧，打一架打一架，真糟心】【卫轩：不是你他妈从小揍我揍到大你不烦吗？】【卫轩：老子挨揍的都烦了】 群里安静了五分钟，孟清禾一直没再回复。 直到上了第一个菜，孟清禾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卫轩：老子错了还不行吗！】 【卫轩：我错了老孟】 【卫轩：再提女装这事儿我就是狗】 齐喆：“……” 你他妈这不是很明白吗？！ 养儿子好难。 第51章 孟清禾直到最后都没回卫轩消息。 卫轩预感今晚要大祸临头， 干脆真的没回宿舍， 学校附近找个酒店窝了一宿。 虽然总算暂时躲过一劫， 但周末还是必须得见面，因为有一个心理课小组的讨论。 由于写剧本的工作交给了卫轩和林小清，孟清禾又要负责拍摄， 因此大纲出来的时候，找演员以及准备工具和设备的任务就交给了另外三个人。 然而到了周六开会， 三个人竟然什么都没能拿出来。 演员没找到， dv也没找到， 简直一事无成。 连卫轩这种平时特别好脾气的人都有点儿生气，“那你们做了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 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左航首先开口：“那天把大刚给我们之后，我们三个私下也有讨论分工，当时分给我的任务是负责一部分场地和收集后期会用到的bgm， 现在场地我已经确认得差不多了，只有个申请还在等反馈，bgm也已经选好了，就差剪辑， 我明天就弄好发给大家听听看。” 沈妍紧接着道：“我这边主要是负责借后期的录音设备， 这个我已经跟别人谈了，但是由于我们要用的时间还不确定， 所以别人也不知道到时候东西能不能给空出来……” “你们在借录音设备吗？”林小清适时插嘴，“这个我有， 不用再找别人了，我记得我在群里说过的呀……” “你说过？”沈妍愣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周可怡，对林小清笑道，“那不好意思啊，我那几天手机坏了，有些消息没收到。” “恩没事，”林小清摆手，“你现在知道就好。” 沈妍道了声谢，继续说：“然后场地我有负责一部分，视频的后期剪辑软件我最近学习了一下，虽然没有孟学长那么专业，但是到时候如果有什么简单的工作我也可以帮忙。” 听完，卫轩点点头，随后自然地看向周可怡，“你呢？” “我？”周可怡有点儿紧张，“我、我是负责借dv和找演员……” “然后呢？”卫轩逼问道，“人呢？机子呢？” 见卫轩貌似真的有点儿生气，林小清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抿着唇与孟清禾对视一眼。 其实这样的卫轩林小清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做事情却很认真，而且每次认真起来都还怪吓人的，在记者团的时候他就发过几次火。 林小清还记得审核组那位学姐乔语心后来又有一次卡自己稿子的时候，卫轩就直接去办公室踹了她的桌子，一点儿也没有平时怜香惜玉的气质。 果然，周可怡顿时有些被吓到，磕磕巴巴地说：“机子……就很难借到啊……咱们身边哪有人用dv啊，都是用单反拍拍照片……但是我借单反来拍视频的话，人家也不愿意啊，那么费机子……而且……孟清禾不是有单反吗……” 卫轩气得七窍生烟，正想说什么，被孟清禾抬手打断。卫轩扭头看着他，没好气地问：“干吗！” “用我的吧，明天我让人送过来。”说着，孟清禾就在手机上给人发消息。 卫轩皱眉，“疯了吗你？你哪儿来的dv？” “买一个就有了。”孟清禾淡淡道。 周可怡立刻说：“谢谢学长……” 孟清禾瞥她一眼，不耐烦地在桌上敲了两下，“别在这些琐事上争执了，开完会回寝室睡觉。”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快十一点了，小清困了。” 第97页 林小清：“？” 她没有…… 逮者机会就秀恩爱，卫轩表示不想说话，翻了个白眼，继续问周可怡：“现在机子别人也给解决了，你的人呢？演员呢？” “演员……”周可怡环视一圈，“演员就我们自己不行吗？这剧本里也没几个角色啊……” 卫轩揉了揉眉，摊出一只手，“我们就六个人，要导要拍要拿设备扛东西，我们要是自己忙得过来我还用让你找演员？怎么？你想拍？你能吗？你知道怎么看镜头吗？你会演吗？” 卫轩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他妈让你去戏剧社找几个人就这么难？我们又不是不给报酬，你去联系过吗，恩？你他妈跟别人组队就是专门来拖后腿混学分的？” “……” 周可怡被他说得脸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令林小清意外的是，原本以为沈妍和周可怡关系很好，结果到了这时候，沈妍也并没有出声安慰。 一时之间，大家又陷入沉默。 孟清禾是懒得说话，林小清比较护短，肯定是站在卫轩这边的，因此也没说话。 沈妍面上清清淡淡的，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言不发。 卫轩则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终究还是左航出声打圆场：“那现在咱们也没时间再去联系演员了，这个肯定这几天之内得拍出来，后面还得留时间做后期，要不……咱们就辛苦一点儿，自己拍了？” 卫轩狠狠地将手里那一沓剧本往桌上一扔，半晌才说：“也没别的办法了。” “谁来演？”孟清禾点了点眼前的剧本，“主要角色就是两个女孩儿，其他的都是龙套，到时候谁有空谁上，先把两个主演确定了。” 卫轩低下头焦躁地翻剧本，几秒种后，他抬起头，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着看向林小清，“乖徒弟，这只能你来了。” 林小清一怔，“我？” “只能你了。”卫轩点头，“如果不能用戏剧社的人，那就是创造出这个角色的你最合适，而且你自己本身的性格也和女主的性格相似不是吗？” “可是我、我不会啊……”林小清试图挣扎一下，“自己写自己演，这太好吧……” “那怎么办？”卫轩说，“你要是不演，就只能让孟……让我扮女装演了。” 林小清犹豫了一会儿，“那……周可怡来演另一个女主吗？” “还能有谁？”卫轩不爽道，“也就她无所事事了。” 林小清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孟清禾摸摸她后脑勺，警告地瞥了卫轩一眼。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事情就定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脱离了“认真”人设的卫轩重回吊儿郎当的状态，并友好地问周可怡要不要一起走。 周可怡看他一眼，觉得他有病，然后—— 答应了他的请求。 * 孟清禾还是照例拉着林小清走在最后，两个人去买牛奶，孟清禾说只买一盒。 “太晚了，睡前不宜喝太多水。” “好吧。”林小清站在他旁边看他刷卡。 孟清禾插好牛奶，放到她嘴边。林小清伸手去接，孟清禾又移开牛奶盒。 “喂你，就这样喝。”他用吸管轻轻戳了戳林小清的嘴唇。 林小清：“……” 好的吧。 ojbk。 你开心就好。 林小清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孟清禾拿开牛奶盒，十分自然地把吸管凑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 吸完他盯着吸管看了半天，笑着说：“你有咬吸管的习惯。” 林小清有点儿脸红，低低“恩”了一声。 “这习惯不好。”孟清禾把牛奶盒放在她嘴边示意她喝，“以后容易不小心咬到我。” “哎你先喝一半剩下的给我吧，这样多麻烦——”林小清推开牛奶盒，随后问，“为什么会咬到你？我咬你什么？” 孟清禾噙着笑将吸管含在嘴里，手臂一捞将她揽在怀中，含糊地说：“那我就不清楚了，谁知道你将来都会亲什么地方。” “……”林小清生气地推开他，大跨步往前走，“毛病！” 孟清禾笑着问：“不能在未成年面前开黄腔是吗？行，我错了，你过来。” “……你别说话！” “偏不。”孟清禾懒散地跟在她身后，“过来亲我，一整天没亲了，我现在很甜，过会儿就没这么甜了。” “啊啊啊！”林小清捂住耳朵，飞快地往前面跑，“你不要说话了！” * 周六晚上商量好后，第二天大家就抓紧时间要先拍一部分的戏。 这剧本的主角有两个，一个是从小就被拐卖来的女孩儿，叫琼枝，因为她一直想要逃走，所以长年被囚禁在一个小黑屋里。 另一个主角叫珊珊，有个亲戚住在这边，回乡探亲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琼枝的存在，便想尽办法将琼枝救了出来。 长期被囚禁的琼枝有了一些心理问题，不肯主动地走出那个小黑屋，最后终于在珊珊的安慰与照顾下得到了离开了小黑屋。 剧情的高潮部分在琼枝答应走出小黑屋时。她见到倾泻进来的一束光，见到了多年来从未见过、几乎已经忘却了的天空与光明，自此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第98页 其实一开始林小清的剧情设置不是拐卖，而是家暴，后来卫轩说家暴被囚禁的剧情略显牵强，便改成了拐卖。 而且珊珊这个角色最初林小清的设定是一个男性，因为觉得男性更有力量救出琼枝，当时她的着重点也在救出女孩儿的过程。 经卫轩修改后，侧重点就变成了开导琼枝的过程，因此将男性角色改为了心思更加细腻的女性角色。 孟清禾买的dv中午就被送了过来，下午，众人出发前往另外一个校区。那个校区是老校区，有一栋老旧的房子没有使用，很适合作为那间小黑屋来拍摄。 事前左航已经申请好了，于是大家就趁着周天时间长过去，打算把小黑屋里面的剧情拍摄一部分。 林小清原本写这部分剧情的时候还没什么，真要自己来演，她就有些紧张。 她不是怕自己拍不好，而是怕自己情绪不稳定。 但是想想现场拍摄那么多人，她应该也不至于。 结果到了现场，导演卫轩说人太多林小清容易发挥不好，便让林小清和摄影师孟清禾单独待在房间里拍摄。 行吧，林小清心想，只有孟清禾一个人应该也是足够的。 第一个片段是拍琼枝单独在小黑屋中时的表现，要求要将琼枝绝望到漠然的空洞神情表现出来。 进去之前，卫轩给林小清讲戏，两个人商量半天，搞得林小清整个人情绪都非常低落。 “这样很好，”卫轩说，“就带着这种情绪去演。咱们虽然不专业，但只要人物理解到位了，肯定也不会差，角度问题不担心，有老孟调整，你就做自己。” 闻言，孟清禾冷冽地目光钉过去。 卫轩莫名其妙，“你干嘛？老子说的有错？” “那不是她。”孟清禾冷声道，“她只是在演一个角色，不是在做自己。” 卫轩：“你有病吧，什么都要跟老子杠一下？” 孟清禾没理他，自顾自架好设备，关上门将众人隔绝在外，然后走到已经一个人在角落蹲了半天的林小清身边，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林小清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放心吧。” “我不放心。”孟清禾伸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有问题咱们就立刻停下来，知道吗？” 林小清抱膝坐着，低低“恩”了一声。 孟清禾低头吻了吻她鼻尖，“只是演戏。” “我知道。”里面光线太暗，林小清担心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我没事的呀。” 孟清禾没说话。 许久，他再次俯身亲她的额头。 林小清的额头很凉，被他温热的嘴唇接触到，她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往前倾，拉住了他的手。 孟清禾回应着捏了捏她的手指。 “我就在旁边。”他温声说，“清清不怕。” 第52章 “清清不怕。” “坏人已经被警察叔叔赶跑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呐她怎么会遇上那种变态？！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活下来了……” “我总感觉， 她是不是已经被……” “嘘， 别说了。” “听说她要转学了呢。” “是吧，不转学还能怎么办，都这样了……” “好可怜啊。” “有什么好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奶奶说，撞上这种事儿都是因为女的太妖精了。” “不是吧……你奶奶说话好过分啊。” “本来就是啊， 耳朵都聋了， 还那么多男生喜欢她。” …… 坏人都被赶跑了吗？ 他们明明都还在。 * “人之初， 性本善吗？”林小清忽然问。 孟清禾拉着她的手顿了顿，“恩？” “性本恶吧。”林小清说。 孟清禾搓了搓她的手， “每个人都不一样，哪能用一句话就概括得了？至少我们清清生来就很善良。” “那么小，就那么坏。”林小清说。 孟清禾总算明白了，她在自言自语。 因为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状态， 孟清禾心里还算镇定。 “宝宝，看我。”孟清禾抬起她的下巴，“咱们是在演戏。” 林小清目光有些散，半天才挪到他脸上。 “恩……”她笑着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我就是太进入角色了。” “恩。”孟清禾没拆穿她， 手指在她下巴上摩挲着，极有耐心地重复， “我就在这儿，好吗？一会儿要是难受， 你就叫我。” “恩。”林小清点点头。 “你就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就可以了。”孟清禾说，“脑子里别乱想，就想我在你旁边，一会儿拍摄结束，晚上我带你去吃芋儿鸡，吃你喜欢的芋头。” 林小清被他逗得心里一暖，“好呀，那我现在就有点儿饿了。” “那拍完这part，我去给你买个芒果班戟。”孟清禾内心松了口气，“再买杯奶茶。” “好。”林小清乖巧地点头，下巴磕在膝盖上，“你快去拍吧，我们早点拍完，我想喝奶茶了。” “恩。”孟清禾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到摄像机后面。 第99页 他决定拍够时长就不拍了，不管效果如何，反正不拍了。 效果不好大不了用后期来救。 然而待他从摄像机里面看见林小清的模样，他就连一秒钟都不想拍了。 她为什么能绝望得如此真实？ 孟清禾感觉自己心里揪着，呼吸都有些难。 林小清先是在角落窝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地爬到另一边，轻轻敲了敲窗户。 狭窄的窗户被木条堵得严严实实，因为年久，木条很潮湿，被叩响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只敲了两下，像是完成一个任务似的，面无表情地敲着。 敲完，她坐回去，又一点一点地，爬回先前的角落，眼睛望着窗户的方向，目光空洞。 片刻后，墙边某个地方有了点儿动静，然后是铁片拖动的声音。 一束光短暂地光顾了这间小屋子。 都没来得及让里面的人反应，屋内又重新陷入黑暗。 林小清爬到先前响动的那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只碗，呼噜噜喝了几口，将碗放回去，敲了敲窗户，再次爬回角落。 拍摄到这里结束。 孟清禾取下dv，还想再补几个特写。 他到林小清身前，缓缓蹲下来，开口道：“芋儿鸡。” 林小清笑出声来，拍了他一下，“我没事。” 孟清禾先前说的方法很管用，她刚刚演那一节戏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芋儿鸡，竟然就真的没有那种情绪困住。 “没事就好。”孟清禾抬起dv，“咱们再补几个特写，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结束了？”林小清微惊，“可是咱们后面还有一段珊珊过来劝琼枝的戏啊。” 孟清禾：“那段戏主要拍周可怡，你就几个特写镜头，我们一次拍完。” “那岂不是没人和她对戏了？”林小清忙道，“咱们又不专业，她会出戏的。” 孟清禾不在意，“那就让她出，一遍不行拍两遍，两遍不行拍三遍，总有她不出戏的时候。” “……”林小清迟疑，“不好吧……” “既然是小组任务，那每个人都应该有同等的付出。”孟清禾说，“已经很便宜她了。” 林小清：“可是这样也增加了你的工作量啊……” “没事，她那部分镜头可以不动，我到时找好角度架好机器，别的就让她一个人发挥吧。” 林小清：“……” 好狠。 * 离开小黑屋，孟清禾才发现林小清的脸色是苍白的，而且额头上竟然有细汗。 他嘴里没说什么，动作却十分迅速，让周可怡站在小黑屋门口，调好设备角度，又给卫轩交代了几句，就打算带着林小清离开。 “你们要走？”卫轩拿着剧本追上来，“不是，老孟你这就很不厚道了，这设备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孟清禾斜睨他一眼，“再有问题你就打电话。” “那我要是给你弄坏了呢？”卫轩问。 孟清禾：“坏了买新的。” “那我徒弟可以留下吧？”卫轩又说，“她也是创作者之一，可以导演一下啊。” 孟清禾以“赶紧滚”的目光看向卫轩。 “得。”卫轩竖起白纸，“我去忙，你们去过二人世界，行吗？” 说完又不满地小声嘟囔：“你本来就是摄影师，居然还中途跑路……” 孟清禾抬眼，“后期你做？” “我特么又不会……” 孟清禾：“不会闭嘴。” 卫轩：“……” * 虽然谈话的时候看起来挺正常，但孟清禾还是能明显地看出林小清情绪不对劲。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咖啡厅，找了个最角落的卡座。 这家咖啡厅有帘子隔断，内部比较私密，点好东西之后，孟清禾就让林小清和自己坐在同一边。 “困吗？”他问，“今天都没睡午觉。” 林小清本来想说她之前也很少睡午觉，但今天特别累，就不想说话，只点了点头。 “来，趴我身上睡会儿。”孟清禾拉着她。 若是往常，林小清肯定觉得这样趴着很羞耻。 但今天不知是这里灯光比较昏暗的缘故，还是空间比较封闭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孟清禾身上温度让她很舒适的缘故—— 总之，她就那么顺从地躺了下来。 孟清禾低着头理她的鬓发，见她似乎不太舒服，便从旁边拿了个垫子过来垫在她脑袋下面。 等到服务生把饮品和甜点端上来时，林小清居然已经睡着了。 孟清禾将手放在她额头上，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做，仿佛只要看得久了，便能得知她的心事似的。 可是没有。 不论看多久，她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不说。 * 林小清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梦里老是出现曾经的那副场景。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拼命地想要逃出来。 她在梦里勇敢地朝另一个自己走去，想要将那副场景记得再清晰一些，想要让自己对那场景习以为常，想让自己再也不那么害怕。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地发着抖。 地下室阴暗潮湿，一丝阳光也无法透进来。 第100页 空气里混杂着腐朽的霉味和血腥味。 不远处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是皮鞋硬底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 恶魔的声音。 年幼的林小清顿时抖得更加厉害。 下楼的声音变成了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林小清抱着膝盖往后面退，恨不得将自己挤进墙里。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穿皮鞋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条小裙子。 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他在笑。 一看见他，林小清就忍不住低声啜泣。 “嘘，别哭。”男人将一根食指竖起放在唇边，“我不喜欢哭声，你知道的。” 林小清死死咬住嘴唇。 “来，新衣服，喜欢吗？”男人将蜡烛放在旁边，抖了抖裙子，展开给她看。 林小清一边流眼泪一边点头。 “很好，喜欢就换上吧。”男人说，“这是你的最后一条裙子了。” 林小清颤抖得愈发厉害，但还是乖乖地站起来走过去，接过那条裙子。 “你是我留得最久的一个孩子，”男人重新拿起蜡烛，“希望明天送走你的时候，我不会难过。” 林小清大概知道他口中的送走是什么意思。 以前他也送走过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儿很漂亮，曾经和林小清一起被关在这里，但是三天后，男人就说要送走她。 等到男人回来时，林小清看见他提了少半桶鲜血，在这里用刷子写着什么。 那是很奇怪的符号，林小清一直没有看懂。 后来男人离开，地下室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弥漫着一股巨大的血腥味。 林小清一直很怕自己也会被“送走”。 可是到了后来，她却希望自己被“送走”。 男人每隔一天就会拿一套新衣服过来让她换上，有时候是裙子，也有时候是衣服和裤子，甚至还有时候是棉袄。 换好了衣服，男人就会坐在旁边，让林小清表演给他看。 有时候是诗朗诵，有时候是唱歌，有时候是跳舞。 男人看表演的时候会呈现出和平时不一样的温柔，连眼神都是柔和的。 但是当他看完表演，他就会突然变得非常暴躁，会动手打她。 所以林小清每次都拼命地表演，尽可能地延长表演时间，直到男人有事离开，这样他就会忘记打她。 除此之外，这个男人还非常喜欢恶作剧，有时候林小清去隔壁的房间上厕所，回来就会发现自己常靠着的那片墙壁的墙缝里，插满了针。 她有一次不注意背扎到过，后来就非常小心了。 至少到了男人所说的“最后一天”，她也并没有受太多的伤，比曾经那个满身血迹，连走路都困难的女孩儿好多了。 但是，在这里待着的日子里，受伤挨打其实并不是林小清最害怕的事情。 她最害怕的是每次听见那脚步声时，未知的恐惧就像一把钳子，紧紧地拧着她的心脏。 所以很多次她都希望自己能够直接被“送走”。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又蓦地畏惧起来。 她还是很想活下去。 很想很想。 往常换了新衣服，男人都要观看一次表演，但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的缘故，男人没有留下来，说完那些话就关上门离开了。 林小清换好衣服，重新蜷回属于自己的那个小角落。 ——有人来救她吗？ 这个湮灭许久的期盼又重新冒了出来。 ——如果有人来救她，那该多好。 可是没有，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人来救她。 依靠别人有什么用呢？ 不能自救的人，活该去死。 第53章 “清清——” 像是梦里很远的地方穿过来的声音， 这声呼唤杳渺而模糊。 “我来救你。” 在梦里的时候， 林小清没想起来这是谁说的话。 她本来觉得很好笑。 谁能来救她呢？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危险。 就算知道， 他们难道就在乎吗？ 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他们无暇顾及。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而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捧尘埃。 可这是谁说的， 怎么就莫名的，让她很是相信呢？ 为什么来救她？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 每个人都值得被救吗？ * “今天是最后一天， 看， 天气多好。”男人望着厚厚的墙壁，对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的林小清说， “你会去往天堂。” 林小清被绑在长长的石桌上，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 “爸爸爱你。”男人摸着她的额头说。 林小清感到自己脸上有点儿凉。 她睁开眼睛，看见男人在哭， 泪水落在她脸上。 “爸爸会给你烧很多很好看的新衣服，”男人温柔地说，“爸爸会挑选好看的小朋友，让她们陪你一起玩， 爸爸还给你送过去几个舞蹈老师， 你可以一直学习跳舞。爸爸爱你，宝贝。” 听着他的话， 林小清仿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恐怖的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牙齿都在战栗。 第101页 “所有人都过来陪你。”男人说， “爸爸也来陪你。” * 被警察找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去世了。 最后那段时间，他好像把林小清认成了自己的女儿，所以竟然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先杀死了自己。 后来林小清看见他女儿的照片，发现自己竟然和那个小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 警察说，那个男人是个高智商罪犯，有暴力倾向，还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曾作案多次，林小清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质。 “小姑娘，不怕，”警察摸着林小清的头说，“你已经安全了。” 母亲抱着她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爱你。” 父亲什么也没说，站在门外抽了一宿的烟。 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家里灯火通明，每一盏灯都被打开，母亲坐在床头陪她入睡。 但林小清很长时间都没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间潮湿的地下室。 那一年她十岁。 十岁之前，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十岁之后，父亲与奶奶断绝关系，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城市。 她怕黑，所以每天晚上都会把自己的卧室开着灯。 但是上了初中以后，由于父母实在太忙，她就不得以去住校。 寝室是必须关灯的。 父母好像忘记她怕黑了。 她也从来没说过。 一切困难都是要靠自己克服的。 高中也住校，大学也住校，她都适应得很好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后来她甚至能变得很开朗，能和同学聊天打趣，能和朋友出去旅游，还能参加社团，在上万人面前配音唱歌。 只是偶尔会想起那间地下室和那个男人。 而且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害怕了，也不会再有那时候的那种脆弱的情绪。 她依然可以做一个独立而坚强的人。 ——遇到孟清禾之前，她是这样想的。 后来她有了孟清禾，她才发现自己不是缺少“依赖”的能力，只是缺一个能依赖的人。 缺一个孟清禾。 * “做噩梦了吗？”看见林小清睁开了眼睛，孟清禾理了理她前额上汗湿的头发。 女孩儿眼神还很朦胧，大概是没回神。 孟清禾扔掉给她擦过汗的纸巾，手指在她嘴唇上点了点，“起来喝点水，嘴唇都干裂了。” 林小清看着他，没什么动作，也没出声。 半晌，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孟清禾的肚子上。 孟清禾腹部的肌肉下意识紧了紧，片刻后，他缓慢地放松，让她靠得舒服些。 林小清在他腹部蹭了蹭。 孟清禾捏了捏她的耳垂，无奈道：“换个地方蹭行吗？” 林小清没动，抬手摸他的脸。 难得见她主动接触自己，孟清禾立刻按住她的手，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沉声问：“刚睡醒的时候会这么粘人吗？” 林小清“嗯”了一声。 孟清禾没想到她会应声，一时怔了怔，竟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 “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林小清忽然问。 “你什么时候依赖我了？我怎么觉得你完全不需要我。” 孟清禾感觉她可能是睡糊涂了，手指插在她发间轻轻按摩着。 林小清不说话，缓慢地从他腿上爬起来她盯着桌上的奶茶，拿起来打算喝。 “凉了，”孟清禾拦住她，“我再叫一杯。” 林小清沉默地摇摇头，喝了两大口，咽下去，才开口：“我挺依赖你的。我最近，每次遇到麻烦，都会想，你什么时候来，你会不会帮我，你可不可以帮我。” “这是好事。” 孟清禾重新叫了奶茶和甜点，摸摸她的头，继续道：“依赖我不应该吗？” 林小清一下一下地捏着玻璃杯，低声问：“可是……你不会觉得烦吗？” “我怕你不需要我。”孟清禾笑了一声，“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怕你不要我。” “……” 林小清心里一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翻身坐在了他腿上。 孟清禾惊住，林小清自己也有些呆，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是孟清禾先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按住林小清后腰，将她往下一压，扬起下巴咬住她的唇。 林小清担心有人忽然进来，连忙伸手抓住旁边的帘子。 孟清禾揽着她的手紧了紧，脖颈绷成一条线，舌尖舔着她尚有些干裂的唇。 林小清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呼吸不稳地接纳他。 恍惚间，林小清感觉他在看着自己。 于是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 孟清禾眼里湿漉漉的，带着些水雾，连睫毛都有一丝潮湿的感觉。 林小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挣扎着离开了些，开口问：“你怎么……” “你会不要我吗？”孟清禾打断她。 林小清正要答话，孟清禾忽然坐直了身子，再次吻住她。 “不能不要我。”他抓住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强硬地将手指穿插在她指间，含混不清地说，“你不能。” 林小清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他也是缺乏安全感的。 他也会担心不被需要，他也会担心自己离开。 第102页 可是为什么呢？ 分明他才是被依赖的那一个。 “当初答应我，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吗？” 折磨她嘴唇许久，孟清禾略离开些许，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 林小清没答话，松开帘子，用那只手摸了摸他的眼睛。 良久，她叹息似的道：“我怎么会。” 孟清禾忽然笑起来，“就算是因为那些原因也没事，我不在乎，我说过的。” 他捏了捏她的后颈，“总之已经答应我了，这辈子都跑不掉。” 没等林小清反应过来，他再次将她压向自己，温柔而细致地吻她的唇角。 这个人强硬的时候林小清都还能招架，但他若是温柔起来，她就感觉自己身体发软，几乎不太能撑得住自己。 正忘情时，帘子忽然被人拉开，“打扰……” 那人吃惊地看着他们，连忙放下帘子。 林小清：“……” 她就知道！ 先前抓着帘子的时候就没有人来！后来她一松手就立刻来人了！ 魔鬼运气！ 啊啊啊！ 爆炸羞耻！ 林小清满脸通红，飞快的从孟清禾身上下来，坐到沙发角落，拎起外套遮住自己的脑袋。 孟清禾倒是十分淡定，含笑拍了拍裹成一团的女孩儿，随后主动拉开帘子，让人将东西放进来。 “热的奶茶来了。”待服务生离开，孟清禾拉下林小清的外套，将杯子放在她嘴边，“多喝点儿，刚刚嘴唇太干了。” 林小清低着头，双手接过杯子。 孟清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刚刚做梦出了很多汗，现在额头还是凉的，喝完赶紧把外套穿上。” 林小清应了声“嗯”。 她小口地喝着奶茶，脑子里有点儿走神。 刚刚孟清禾提到“做梦”的时候，有一瞬间她很想把梦的内容告诉他。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敢开口了。 如果他知道了那些事情，他会怎么想呢？ 他和那些人一样，认为她受到了侵犯吗？ 他会相信自己吗？ 他会看不起自己吗？ 他会因此……就离开自己吗？ 理智地想，林小清知道他肯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肯定不会因此就嫌弃自己。 可是他一定会难过的。 一定会非常难过。 不想让他那么难过。 孟清禾其实也憋了很久，但他直到最后都没问出口。 只要她一天没有主动说，他就一天不会问出口。 他在意的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而是那些事情现在对她的影响。 一想到她连做噩梦都死撑着不出声，他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什么时候你的梦里也全是我就好了。”孟清禾俯身过去咬她的耳朵，“就像我一样。” 顿了顿，他有些委屈地抱怨，“一定是因为你喜欢我不够多，所以才不能梦见我。 “罚你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想我一千遍。” 第54章 微电影断断续续地拍完， 小组答辩之后， 其他的课程也都开始考试。 林小清生怕自己考得不好， 天天泡在图书馆复习。 而老油条孟清禾就随意得多，一般都是去忙自己的事儿，不忙的时候， 他就陪林小清去图书馆，林小清在复习， 他趴在旁边补瞌睡， 醒了就拿着手机偷拍， 然后帮林小清补满水杯里的水，回来接着睡。 忙乱的考试周结束， 一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林小清在“留在a市陪孟清禾”与“早点回家躺尸”之间纠结良久，最后选择了前者。 顺便留在学校等成绩吧。 ——她如此自我安慰。 林小清所有考试结束一周之后，孟清禾终于闲了下来。林小清原本打算的陪他一起忙碌，瞬间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 出去旅游， 就意味着要住在一起。 陌生的城市，林小清肯定不敢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而且也没必要多给那一个房间的钱。 出发之前，林小清就已经开始紧张。 想想平时和孟清禾两个人相处的时候， 当着大庭广众， 他就非常不讲究，常常搞得林小清很羞涩。 那两个人单独在酒店的时候……岂不是更不得了？ 而且两个人晚上洗澡也很尴尬…… 虽然是冬天， 但长途跋涉，晚上肯定要洗澡的。 孟清禾订的酒店林小清看了， 洗手间居然是玻璃隔开的！浴室也是玻璃的！那她洗澡的时候怎么办？让孟清禾滚出去吗？ 也有不是玻璃的，但是感觉都不太干净…… 总之最后就定了这个性价比很高的房间。 订的时候林小清没注意，孟清禾发给她的图片没有那个角度的图，所以她看不见。后来她自己去搜了一下才发现厕所透明的这个问题…… 好吧，就算到洗澡的时候让孟清禾滚出去吧，那睡觉的时候呢？ 她自己晚上睡觉会换上睡衣，也没有穿bra的习惯。可是睡衣本来就跟薄，再不穿bra的话……一定会有emmmm…… 到时候咋办？那几天睡觉的时候穿上bra？那肯定会很不舒服…… 就这事儿烦恼林小清好几天，最后只好决定去找有男朋友的妹子问问。 可她身边比较熟的有男票的妹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室友罗芮，然而罗芮认识孟清禾，大家还都是记者团的，问出来貌似有点儿尴尬。 第103页 那就只有问另一个妹子了——她的高中好友许诗瑞。 决定好，她就跑到外面阳台上去给许诗瑞打电话。 “瑞姐，”林小清问，“你第一次单独和萧哥出去旅游的时候，你们俩住一间房吗？” “……我们俩集体旅游的时候不就住一间房了吗？”许诗瑞笑道，“你不是知道么？” “咳。”林小清想起来那次，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你当时，里面有没有穿……那个啊？” “……”许诗瑞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顿了顿，她惊讶地问：“你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还发展到一起出去旅游的阶段了？！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瞒得这么严难不成是找了个神仙吗？” “啊……”林小清想了想，不禁自顾自笑起来，“是啊，是个神仙。” 许诗瑞：“卧槽，饶你小命，赶紧给我讲讲。” 如此这般，本来林小清是想询问一下初次和男朋友单独过夜应该如何处理，到了后面就变成了被许诗瑞拷问。 到挂掉电话的时候林小清都没想起来自己打电话过去是干嘛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上网查了查，最后买了一个睡眠胸罩。 也不知道舒不舒服，反正试试。 这个东西其实也就用那么一瞬间，偶尔去上个厕所之类的，其他时间她只需要窝在被窝里，这样孟清禾就看不见了。 对了，到时候自己换下的bra一定要藏在衣服里，不然好尴尬哦。 还有……啊啊啊！内裤怎么办！换下的内裤怎么办！换下肯定要洗啊！洗了肯定就要晾！那岂不是还是会让他看见吗！ 天哪。 没有办法了。 躺平吧。 此刻多么希望孟清禾是个瞎子。 也不知道他定的大床房还是标间，要是大床房，那不是还得睡一张床上？ 那……干柴烈火的，她还没成年！ 忧心许久，总算到了出发的这一天，林小清被赶鸭子上架，也不用再烦恼了。 好在孟清禾还算比较有良心，在网上订房间的时候，订的是个标准间。 旅游的地方不算特别远，正好在桐樟与a市之间，林小清收拾好东西，打算这次旅游完就直接回家。 到达那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两个人去吃了点东西，便直接回去酒店。 林小清跟在孟清禾身后，一进门就鬼鬼祟祟地打量洗手间。 啊，浴室果然是用透明玻璃隔开的。 啊！洗手间外面也果然是透明的玻璃！ ……咦这个帘子…… 啊啊啊！有个帘子！太好了叭！哇！得到了拯救！ 啊可是内裤怎么办嘤。 孟清禾调好空调温度，将两个人的行李箱拉过去放好，随后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一双放在林小清脚边，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开始换鞋，顺口问她：“累了吧？先洗个澡，你想先洗吗？” 林小清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她局促地站在旁边，心虚地看了眼洗手间，结结巴巴道：“你、你先。” 孟清禾瞥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行，我先。” 说完他就开始脱衣服。 林小清：“！” 啊啊他干嘛！ 不能进去脱吗！ 孟清禾脱下外套，又冲她伸出手，“外套不脱吗？” “啊。”林小清肢体僵硬地脱下外套，递到他手里。 挂号外套，孟清禾开始脱毛衣。 林小清：“……” 啊！他为什么不进去脱！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脱！为什么还要看着我脱！为什么还要一边笑一边看着我脱！ 要死了。 脱完毛衣，孟清禾没再脱里面的，手指放在皮带上。 “……” 林小清撇开目光，欲盖弥彰地玩起了手机。 余光里，她看见孟清禾解下皮带，还解开了裤腰上的扣子。 太羞耻了叭！ 然而还有更羞耻的。 解开扣子，孟清禾倒没下一步动作了。 他拉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新的内裤。 啊，内裤。 林小清默默地捂住了脸。 孟清禾轻笑一声，取出自己的洗面奶，到洗手间里面，先拉下了帘子，然后关上门。 “别偷看。”关门前最后一秒，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林小清瞬间涨红了脸。 过了几秒，她踮起脚偷偷地到厕所旁边，将耳朵贴到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其实这里面不隔音，水声很大，即使不贴着也会很明显。 但林小清怕自己听不清，还是贴在那儿听了许久，确定里面已经在洗之后，她才开始行动。 内衣内裤要准备好，要夹在睡衣里面。 不不不，还是直接换好吧？ 啊可是又还没洗澡…… 算了就这样。 叠好这些东西，林小清取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袋子，将东西全部装进去，然后抱着袋子，坐在沙发上疯狂抖腿。 紧张。 万分紧张。 紧张得连手机都不想玩。 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孟清禾终于出来了。 开门的时候，他一只手还在擦头发。 林小清一直凝神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听见声响就立刻站起来等在旁边。 第104页 看见孟清禾，她愣了愣。 妈呀！ 这是什么美人出浴图！ 孟清禾没穿衣服，就裹了条浴巾，手里捏着内裤，湿的，应该是已经洗了。 他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被热气蒸过的肌肤泛着红，修长脖颈下，锁骨清晰可见。 锁骨下面是……恩，胸肌，也……有点儿红。 胸肌下面……腹肌。 腹肌下面…… 住眼！ 小清酱！立刻停止你的想象！ “内裤穿了。”孟清禾说，“怕你害羞才裹浴巾，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脱。” “……” 不！她不想看！ 林小清都没来及答话，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孟清禾无奈地转身，本想直接开门，顿了顿，还是在门上敲了两声，“先别脱衣服，吹风机在里面。” 语毕，门被打开一条缝，林小清伸出一只手将吹风机递出来。 孟清禾垂眼，看见女孩儿皓白的手腕。 他接过吹风机，一下子没忍住，眼疾手快地扯住她即将收回去的手腕，低头在她腕上吻了一下。 “啊！”林小清在里面叫出声，语气里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你干嘛？！” 孟清禾的拇指在她腕上抚了抚，笑着问：“怎么，都住一起了，我的福利还变少了？现在连亲下手腕都不行了？那我一会儿要是还想亲嘴你是不是要报警？” 林小清：“……” 她迅速抽回手，砰地一声关上门。 孟清禾去挂好自己的内裤，听着里面的水声，有点儿心猿意马。 愣了会儿，他决定先吹头，让吹风机的声音将水声压下去，也把他心里头那点儿旖旎压下去。 这晚上，林小清的澡洗了多久，孟清禾的头发就吹了多久。 吹得他头发全都立起来了，整个人的形象全靠脸撑着。 林小清将换好的衣服也装进袋子里，然后羞羞答答地捏着自己洗好的内裤跑到阳台上，将它晾在远离孟清禾内裤的另一头，紧接着她从阳台进来，哗啦一下猛地拉上窗帘。 回头一看，孟清禾正双手撑在床上朝后仰着，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从刚刚到现在你都这么紧张，你究竟在怕什么？”他问，“你又没成年，难不成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更难受的不应该是我吗？” 林小清死死捏着窗帘，紧张得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你过来。”孟清禾说。 林小清：“干、干吗？” 孟清禾舔着唇，一字一顿地说：“亲、嘴。” 第55章 林小清局促地站在原地， 不敢动。 孟清禾“啧”了一声， 伸长手将她拉过来， 长腿环住箍着她，迫使她弯下腰。 林小清下意识按住胸口。 孟清禾本来没注意到这儿，目光全凝在她唇上， 然而她这样一动作，就勾着他的视线落下去， 放在她按着胸前衣襟的手指上。 “我……那个……”林小清张嘴想解释一下， 忽然意识到解释了更尴尬。 说什么？ 她领口太大了弯腰要露胸？ 阿西吧。 闭嘴吧她还是。 不过孟清禾也并不需要解释， 一看这动作他就秒懂。 然后他顺着想象了一下。 想完，抬手摸了摸鼻子。 幸好最近天气不干燥， 没让他流鼻血。 虽然内心很躁动，但久保人设的孟清禾表面非常平静。 “先让我亲一下，”他说，“别的一会儿再谈。” 林小清：“……！” 别的？！ 什么别的？！ 他还想干嘛？！ 孟清禾没再说话， 使力将她猛地一拉，林小清被拉得一倾，差点儿站不稳，也没来得及再护住胸口， 手撑在孟清禾光裸的肩上。 可能是因为害羞的缘故， 她的手心有点儿烫。 睡衣确实比较宽松，手一松， 衣领就落了下来，里面一览无余， 一直能看到裤腰。 可惜，里面居然还有一件。 “无良商家欺骗顾客。”孟清禾从喉咙里轻轻哼笑一声，“里面穿这么严实，还用手挡一下，怕我看见什么？” 林小清撑着他的肩膀，又怕摁痛他，不敢使全力，导致手臂微微发抖。 被他如此调侃，涨得满脸通红，手臂抖得更厉害了。 “里面是什么？”孟清禾问，“看起来和一般的bra不太一样。小背心？好像有点儿厚。你们女生的这些东西花样还挺多。” “……”林小清十分难为情地在他肩上捏了一下，声音宛若蚊蚋，“你别说了……” “我好奇。”孟清禾笑了笑，“看这个大小，估计和你平时穿的也不一样，刚刚洗完澡才换的？你一会儿睡觉也要穿着这个？会不会对身体不好？我记得以前在哪儿看到过，说晚上睡觉最好不要穿这个……” “别说了！”林小清羞得打他，“你为什么会看那些东西？！” “不记得了，可能是广告推送。”孟清禾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我就是好奇。你理解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女朋友的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好奇心。” 林小清憋了半天，试图转移话题：“你到底还亲不亲？” “亲。”顿了顿，他问，“不过这个姿势你舒服吗？” 第105页 “……”林小清简直不懂他今天为什么戏这么多，勉强忍耐道，“我觉得还行。” “我觉得不行。”说着，孟清禾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床上，“这样可能比较舒服。” “你……”林小清使劲儿推他的肩，“这样不好……我不舒服……你起来……” “别动。”孟清禾说，“浴巾要掉了。” 林小清瞬间僵住。 孟清禾噙着笑，缓缓压下来，埋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你好香啊，你是不是偷偷带了沐浴露，为什么和我的味道不一样？” 林小清艰难地撇开头，“一样的……” “不一样。”孟清禾伸手将她的头发撩到另一边，指尖留下一道细微的触感，引得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孟清禾微微撑着自己上半身，垂眸盯着她的脖子。 雪白修长的脖颈，皮肤薄，有点儿泛红，依稀还能看见血管。 这种看起来美好脆弱的东西，似乎总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但孟清禾觉得，总是他轻易地被征服。 什么叫牡丹花下死，这就是。 太惨了。 更惨的是他现在还只能遥望这朵牡丹花，死都死不了。 他低下头，轻轻咬住那根隐约可见的血管，齿间细细地磨了磨。 “嘶——”林小清倒抽一口冷气。 “弄疼你了？”孟清禾松开牙齿。 “没，就是有点儿……” 麻。 林小清没好意思说出口。 孟清禾看着自己刚刚留下的齿印，心里莫名有种满足感，却又仿佛更不满足。 他拾起林小清的手，引着她往上，沉声道：“摸我。” 林小清抿唇，眼眸垂着不敢看他，手握着拳，抵在他胸口。 “不摸一下？”孟清禾掰开她的手指，“你男朋友的胸肌，多少人羡慕，你居然不想摸一下。” “……” 你、闭、嘴！ 林小清咬着牙在内心呐喊。 “必须摸一下。”孟清禾强硬地将她手掌摊开，摁在自己胸前。 她的掌心比方才更热了，烫得他心里一颤，立刻就有了反应。 “靠。”孟清禾笑了一声，“没忍住。” 他嘴毒，但其实很少说脏话。偶然听见这么一句，林小清还有点儿惊讶。 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孟清禾在说什么。 主要是感受到了。 “你……” 说完这个字，林小清居然想不出接下来能说什么。 孟清禾也没在意，松开她的手腕，手从她腰后环过去，将她紧紧往自己身前压，作势要来吻她。 “你不难受吗？”林小清总算蹦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去……洗个冷水澡什么的？” “不洗，这么冷的天，要感冒。”孟清禾满不在乎地说，“而且也没多难受吧，总的来说，是痛并快乐着。” “……” 林小清开始拼命回忆初次见到孟清禾的那个场景。 白鸽与喷泉，拉小提琴的少年。 多么美好，多么禁欲。多么高冷！多么遥不可攀！ 她究竟对这神祇般的人物做了什么？！ 孟清禾低头的时候，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 硬挺的鼻子，比她脸上的肌肤稍微粗糙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林小清感觉这个动作比接吻还暧昧，身子顿时有些发软，手指无意间滑落几寸。 “别这样。”孟清禾笑着亲了亲她的嘴唇，“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林小清连忙放下手，手臂拘束地挨着身体两侧，“我没有……” 孟清禾恨恨地咬她，“勾引了又不能负责。” “……”林小清无力地重复，“我没有……” 孟清禾没说话，舌尖深入，嘴唇吮磨，用力夺取她口腔内的气息。 因为呼吸有些困难，林小清喘息变得深重，胸前起伏愈发厉害。 孟清禾抱着她腰的手臂刻意地紧了紧。 林小清觉得自己胸被压得有点儿痛，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咬牙忍着。 孟清禾感觉自己快炸了。 真的快乐。 也真的非常非常痛苦了。 他把一只手伸下去，隔着浴巾扯了扯里面的内裤。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内裤的号有点儿小？ 太紧了。 妈的。 好难受。 行吧。 孟清禾打算妥协了。 他松开林小清，翻身躺在床上，顺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着眼大喘气。 林小清僵在床上，半晌不敢动作。 连坐起来都不敢，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收得更拢一点。 旁边的孟清禾也像睡着了一样，一直没动，就干喘气。 许久，他终于有了反应，侧身面对着林小清。 “……”林小清悄咪咪用余光关注他。 孟清禾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她的手，慢慢带进去，最后让她的手停在自己小腹处。 林小清心跳都慢了一拍。 “帮我一下？”孟清禾拇指在她手腕处揉了揉，语气里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林小清将头转向另一侧，良久，“恩”了一声。 孟清禾把她的手往下挪了挪，放在浴巾边上，然后没动了。 第106页 一片沉默。 像是挣扎良久，孟清禾叹了口气，松开她，“算了。” “恩？”林小清诧异地看向他。 “舍不得。”孟清禾在她手掌内挠了挠，“细皮嫩肉的，你受不了。” 林小清满脸疑惑，不明白这有什么受不了的。 不都是肉吗？ 难道他还能长刺不成？ 孟清禾闷笑几声，倾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亲，低声道：“我比较持久，你受不了。太累了，懂吗？” “……”林小清方才缓和了些的脸色又变得通红无比。 “眼睛闭上，”孟清禾说，“别看我，不然我忍不住。” 林小清立刻闭眼。 “太老实了。”孟清禾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掀开被子进了浴室。 过了许久，林小清才睁开眼睛，飞快地拉住被子一角抱在怀里，脸埋进被子，满脑子都是孟清禾的身体和他刚刚那些下流话。 可怕。 太可怕了。 不过他现在去干什么了呢？ 洗冷水澡？ 也没有水声啊…… 林小清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确实不太了解，很多概念都是朦胧的，也不知道男生私下里的那些事儿。 她甚至到现在都不太清楚男女之间要怎么……那个啥。 不过还是直觉孟清禾现在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啊…… 林小清翻了个身，将自己全部裹进铺盖里。 啊啊啊！ 太羞耻了！ 她踢掉拖鞋，钻进被窝，细细地理好边角，脑后的被子拉到头顶，背对着另外一张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赶紧睡着！ 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尴尬了。 孟清禾在浴室里待了特别久，久得林小清真的睡着了。 他挂好今晚换下的第二条内裤，低头凝视良久，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貌似确实太流氓了。 吓到她了吗？ 是吓到了，被子裹得就剩鼻子和眼睛在外面了。 孟清禾将她的被子拉下来，理了理她的头发，看见她的后颈，有些情难自已，俯身下去吻了吻，随后手指一顿，神情复杂地低头看自己。 ——他妈的贤者之时过了吗？？？ 孟清禾默默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脖子。 顿了顿，他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她后脑勺。 原来她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在保护他。 孟清禾到另一张床上躺下，关掉灯。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隐约还能看见她的身体轮廓。 忽然想起很早的时候，卫轩说的话。 ——身材挺有料。 就特么黑漆漆的看个背影，都能看得出玲珑有致来。 人也没特别高，但给人的感觉很高，腰细腿长，前凸后翘的。 提到前凸，就忍不住想起刚才—— …… 太禽兽了孟清禾。 ……真他妈不是人啊孟清禾。 第56章 旅游的这几天， 孟清禾每天都忍得很痛苦。 回想一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过来的。 终于， 到了要分别的那一天。 孟清禾买了两个人的机票，非要把林小清送回家才走。 林小清都做好了带他见家长的准备，结果他就打了个车把她送回去， 到家之后连车都没下，直接又让司机开回了机场。 “今天太随意了， ”孟清禾说， “等你准备好了， 我再正式地登门拜访。” 林小清本来很想让他进去喝杯水再走，却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有自己的考量， 别人是劝不来的，便没多说。 其实爸妈根本不在家。 母亲前几天就发来消息说她出差了，父亲也在国外。 她这段时间得一直一个人住在家里，说不定等到过年才能等回爸妈。 房子很大， 两百多平的三层小别墅，一个人住在里面真的非常冷清，阿姨也只会在白天过来，傍晚就回自己家了。 到了晚上， 林小清一般都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门反锁，开着音乐和灯入睡。 但是这次的假期， 应该不会那么寂寞了。 孟清禾说了，每天晚上都要给他打视频电话。 这样特别好。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好。 * 此时此刻， 独自在回程路上的孟清禾内心非常复杂。 他以前真的以为林小清家里比较困难。 虽然隐隐感觉她这种气质不太像，但是谁让她平时那么节约？！ 看到她家三层楼的小别墅时，孟清禾的内心是绝望的。 所以当时他们去买衣服的时候，他提前去商场给了大部分钱的事情是不是特傻？ 小清怎么想？ …… 算了无所谓她怎么想了。 即将有一个月不能见面，都看不见他，估计也压根儿想不起他的那些事儿。 啊她会想念他吗？ 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 分开的第一个晚上，孟清禾七点就弹了个视频过来。 “吃饭了吗？”他问。 “正在吃。”林小清将手机转过去给他看了一眼。 她一个人在家，晚餐吃得比较简单，随便煮了点儿面条。 “就吃这个？”孟清禾将脸靠近镜头，眉毛皱得很紧。 第107页 “晚餐嘛，”林小清笑笑，“随便吃一点。” “晚餐也要好好吃，”孟清禾说，“那么瘦。” 林小清不想一直纠结这个，改口问：“你呢？回家了吗？” “刚到，”孟清禾翻转镜头给她看外面，“去吃火锅的路上。” 林小清：“……” “一会儿给你拍张照。”孟清禾说。 “……” 不要好吗！ 林小清崩溃地看着自己碗里的素面，瞬间觉得毫无食欲。 * 林小清不知道孟清禾这顿火锅是和谁一起吃，只听见是几个男生。 ——没错，孟清禾吃火锅的时候也没挂断视频。 那几个男生见他在视频，纷纷要来围观，孟清禾就立刻捂住手机屏幕，冷酷道：“滚，眼睛洗了吗就来看？” 别人问看个人怎么了还得洗眼睛。 孟清禾：“你们眼睛太脏了，看不清楚她的美貌。” ……林小清简直想立刻挂断视频。 这视频一直打到林小清准备睡觉。 “我要去洗澡了。”林小清说。 “别挂。”孟清禾吃完火锅刚回家，一边挂衣服一边说，“让我听下水声。” 林小清：“？” “不能看还不能听吗？这么吝啬。”孟清禾将手机放在架子上，开始脱毛衣，“我就很大方，不仅能听能看，还能摸。” “……”林小清一脸冷漠，“我要挂了。” 孟清禾笑了笑，也没在意，“那我一会儿再打，你要洗多久？” 林小清：“我一会儿要睡觉了。” “我知道，”孟清禾说，“我想看看你睡觉，不行吗？” “……再说吧。”林小清慌忙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她刚躺到床上，孟清禾果然又弹了视频来。 林小清有些无奈地接起来。 “躺下了？” 孟清禾那边的画面有点儿混乱，一会儿是他光着脚走在地毯上，一会儿是他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脸。 林小清静静地盯着画面，轻轻“恩”了声。 “不关灯吗？”孟清禾正在从浴室往卧室走，过程中瞟了一眼手机，随意问。 林小清顿了顿，原本想说她一会儿关，顿了顿，她还是如实道：“不关，我怕黑。” 孟清禾那边晃动着的画面静止一瞬。 “旅游的时候关灯是怕你不习惯。”林小清连忙解释。 “我没什么不习惯的。”孟清禾盯着屏幕里林小清的脸，“以后这些事情都要告诉我，知道么？” 林小清点点头。 孟清禾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道：“睡吧，晚安。” “晚安。” 说完，林小清没挂断视频。 她不知道刚刚孟清禾说要看着她睡觉的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孟清禾那边很快就挂了。 她拿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怅然。 * 孟清禾本来真想看着她睡着了再挂断视频的。 但他心里忽然很难受。 在一起也有这么久了，还一起出去玩过，住一间房，也有很多亲密接触。 然而还是隔着一层。 不是因为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而是因为，她依然那么客气。 怕麻烦到别人，即便是对他。 以他们这种亲密的关系，还是能时不时听见她说“谢谢”和“对不起”。 孟清禾自觉他已经非常主动了，有时简直称得上骚扰。 但还是不行。 她就那样，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 * 大学的寒假没有作业，林小清本来打算找个实习之类的，但是寒假时间短，桐樟这边岗位又不多，就没找到合适的实习。 在家无聊地躺尸一段时间后，就熬到了过年。 临近除夕的前几天，父母前后脚回了家，然后一家人收拾东西，打算回老家去过年。 他们已经有近八年没有回去过年了，但今年必须回去，因为今年的情况特殊。 五月份时，林小清的爷爷去世了。 虽然奶奶对她不好，但爷爷倒一直没什么，幼时她也被二老养育过一段时间，因此爷爷的葬礼她有回去参加。 在葬礼上，她见到了七年未见的奶奶。 依然非常讨厌她的奶奶。 葬礼结束，她也没再回去过。 可父亲说今年的春节得回去一趟，虽然嘴上说断绝了关系，却不可能真的不赡养老人，何况现在还只剩下奶奶一个人。 母亲问她有什么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呢？ 许多事都如此两难。 回去的路上，林小清望着车窗外发呆。 她原本很担心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真的在路上时，却又不担心了。 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57章 林小清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三， 上面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下面一个弟弟， 也算是人丁兴旺。 三个儿子都很受宠爱，最小的儿子到现在还在家中啃老，三个儿子都或多或少有点儿妈宝， 包括林小清的父亲。 至于那个唯一的姑姑，听说如今已经在国外定居了， 林小清从小到大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她幼时刚住进爷爷奶奶家里， 姑姑回来拿什么东西， 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吓得她一直躲在柜子里。不过临走的时候， 姑姑偷偷地给她塞了两百块钱。 第108页 第二次就是今年，在爷爷的葬礼上。姑姑已经不认识她了，全程也没说上几句话。 说起来，除了这个姑姑， 全家如今混得最好的就是林小清的父亲了。 主要得益于他娶了一个很厉害的妻子。 林父人长得很帅，又是音乐学院的，身上带着浓厚的艺术气息，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 而林母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性格， 为人精炼有主见， 名校出身的美女硕士，眼光极高， 到二十三岁都没谈过恋爱。 两人性格互补，偶然认识， 一拍即合。 然而性格互补也并不一定就合适。 结婚以后，长期居住在一起，许多问题就都冒了出来。 林父是个慢性子，再加上从小被母亲溺爱，生活自理能力差，又没什么主见，处处需要人照顾。再加上他比林母小两岁，心理上先入为主地就有很强的依赖感。 而林母性子急，虽然会照顾人，但她工作太忙碌，实在没有精力像养儿子一样养着丈夫。 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如今这种局面，林母只负责出钱，至于林父想去哪儿玩都随便他，反正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钱不能解决的。 林小清在小的时候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还没离婚。 后来有点儿懂了。 大概就是懒得离吧。 母亲那样的性格，比起抛弃现在这个，可能更不想去和一个新人磨合。而且她极度颜控，反正父亲长得好看，摆着欣赏也是好的。 至于父亲，他肯定是非常不愿意离婚的。 上哪儿去找一个这样的妻子呢，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全部都会顺着他。 回老家的路上，一家三口都没什么话说。 母亲在后面忙她到了过年都停不下来的工作，父亲闭着眼睛听音乐，林小清就一直发呆。 孟清禾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他最近几天都比较忙，似乎是家里事情很多，需要打扫清洁置办年货之类的。 作为一个富二代，过年大扫除居然要他亲自动手，当时听见这事儿的时候林小清简直震惊，就连她家都是请阿姨过来打扫的。 后来孟清禾就给她解释，说这些事情亲自动手才显得有年味儿。 一家人一起打扫清洁，一起去逛超市，就是很温馨的一件事儿。 林小清到现在都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温馨。 感觉孟清禾应该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这样真好。 * 今天是除夕，到达老家的时候刚好下午五点，厨房里面奶奶正忙着做饭。 林小清跟在父母身后，最后走进房间，一眼看见坐在沙发角落的姑姑。 没想到今年连她也回来了。 姑姑家的小孩是一男一女，因为姑父是个外国人，姑妈本人也很漂亮，所以这两个孩子都长得很好看。 大的那个孩子是哥哥，比林小清还大两岁，也在念大学，林小清只看见过照片。小的这个是妹妹，刚满十二岁，葬礼那天林小清就见过，还见过那位外国姑父，不过今天就只有姑姑和这个小女儿。 这位妹妹倒是很活泼的，葬礼那天拉着她说了很多话，今天也非常热情，一见到她进门，就跳起来给她打招呼。 姑姑也随之抬头对她笑了笑。 除了她们俩，别人见到林小清都是满脸尴尬，仅和她的父亲打了个招呼，连林母都没得到问候。 但林母一点儿也不在意，翻个白眼冷笑一声，就拉着林小清去了她以前住过的卧室。 林父紧跟着也进了卧室。 “不用管他们，”林父说，“晚上吃完饭咱们就走。” 林母没答话，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林父怀里。 “一会儿你妈要是多话，你就把这个拍桌上。”她语气里带着不屑，“她不就喜欢现金么，拿去买个清静。” “好好好。”林父讨好道，“咱就当她疯狗乱咬。” 林母嗤了一声，“别侮辱狗。” 林父面上为难，不再说话了。 林小清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无聊地戳手机屏幕。 ——孟清禾现在也很忙吗？ 他怎么还不回消息…… * 一家人从进了房门就一直待在卧室里，谁也没出去，甚至都没去和奶奶打个招呼。 林小清刚刚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其他人也全都坐在客厅，除了姑姑她们，二伯四伯一家也都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去厨房帮忙。 只是不去帮忙的原因不同。 林小清和她的母亲是不受待见的，姑姑一家也是不受待见的，谁也不会主动去讨嫌。 而两个伯伯家则是太受待见了，估计奶奶也舍不得他们两家的人干活。 一直到七点，父亲出去看了一眼，才回来说可以出去吃饭了。 这时候林小清的手机里也正好收到了孟清禾的消息，阴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孟清禾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年夜饭。 林小清很想给他回一张，但是又不想拍这里的年夜饭，便只是简单回了几句。 这一大家子一共十二个人，大圆桌坐着都有点儿挤。 林小清坐在父母中间，其他人也都已经就坐，只有奶奶还在厨房没出来，但桌子上已经没她的位置了。 第109页 等了几分钟，奶奶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出来，将桌上的盘盘碟碟挪了半天，最终艰难地将糖醋排骨挤在二伯家堂弟的面前。 林小清有两个堂弟，一个是二伯家的，一个是四伯家的，都在念高中。因为父亲结婚比较早，所以她的年龄在这一代里稍微大些。 她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那片空白，心情极好地将自己的碗往前一推。 宽敞！ 做人就是要学会苦中作乐。 摆好菜以后，奶奶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桌上居然这么挤。 她喉咙里一哼，口里讽刺道：“老头这辈子惨哦，前脚一走，几个稀客才舍得回来看一眼哦，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欸。” 林母眉头一皱，张口就想怼回去，被林父扯了一下，才硬生生忍着。 不过姑姑就没人拦着了，当下呛了回去：“当然是为了分家产啊，我爸遗嘱里说了家产有我一份，我还不主动回来拿，难道等着你给你养的几个蛀虫分了？那我得有多傻？” 这话说得很难听，林父想打个圆场，又被林母瞪了回去。 林小清看着自己互相阻拦的父母，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竟然有点儿想笑。 不过林父不开口，总是会有开口的人。 二伯当即烂着脸道：“大姐你这是什么话？爸爸刚走，你就说这种话，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寒心吗？” 姑姑立刻冷笑着回：“得了吧，活着的时候没少因为你们寒心。” “你闭嘴！”奶奶还没找着自己的位置，就站在姑姑旁边，将筷子往她眼前一扔，“你爱吃吃不吃滚！带着你的赔钱货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的美国去！” 姑姑立刻拉着女儿起身，对屋内爷爷的遗照鞠了一躬，“爸您可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照顾您老伴，是她不乐意我照顾。过年回来看望她，她还以为我是来抢钱的。让您的心肝儿子们伺候吧，我走了，明天上墓地去看您。” 说完，姑姑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她顿了顿，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折身回来放在桌上，对奶奶道：“您心里得清楚，您对我只有生恩没有养恩，而且就那点儿恩情我二十年前就已经还给您了，我们本该两清。如今是因为我爸不在了，我看你可怜，才回来陪陪你，毕竟您这三个……哦不对，现在是两个，您这两个儿子看起来可都不像能为你养老的样子吧？不过现在看来你不太领情，那也挺好，反正你不乐意看我，我也不乐意见你，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吧，就当你没生过我。这钱给你，随便你想怎么花，全给你宝贝儿子都行，就是以后睡大街可千万别来找我。” 姑姑说话的时候，林小清一直在看那个活泼的混血妹妹。 她一点儿也没被火花四射的现场影响到，换着花样儿地朝林小清做鬼脸，逗得林小清憋笑憋得厉害。 姑姑家两个人离开后，奶奶收好银行卡，看也没看门口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晌没说话。 在场其他人也都没出声。 林小清中午是在车上吃的，没吃多少，现在饿得不行，就悄咪咪拿起筷子，想从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菜里夹点儿东西吃。 大概是因为离她最近的那盘菜也没多近，导致她的动作幅度比较大，就被奶奶注意到了。 方才在姑姑那儿受的气顿时就有了发泄的口子。 奶奶当即唾道：“败家货！” 这声“败家货”骂得很大声，林小清被吓得手抖了抖，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上。 她愣了愣，讪讪地收回手，将筷子摆好。 “败家货！这么糟践粮食！”看见菜掉在桌上，奶奶更加气愤，站起来指着她骂，“一来就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林小清轻轻叹了口气。 林母立刻站起身，从林父兜里扯出刚刚塞给他的那个信封，扬手就扔了过去，“消停点儿行吗？吃完这顿我们就走，不在这儿碍你眼。” “走！走哪儿去！”奶奶大声骂道，“母女两个都是狐狸精！大婊子臭不要脸隔间人家母子！小婊子年纪轻轻就会勾引男人！” 她指着林小清的鼻子，“谁知道被抓过去做了什么！脏兮兮的腌臜东西！你怎么不死在那儿！你就该去和那个杀人犯——啊！” 骂声终止于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林小清有些麻木地扭头看向母亲。 她的眼睛通红，还没放下来的手臂微微发抖。 “你闭嘴……”她声音颤抖着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奶奶挨了一巴掌，许久才反应过来，立时就要冲过去扯林母的头发。 “妈！”林父连忙站起来站在两个人中间，气愤地望着奶奶，“您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她怎么不能说那种话！她什么话没说过？！” 林小清感觉母亲的眼泪掉在了自己脸上，抬头一看，她情绪极度崩溃，几乎要疯了，声音都是哑的。 “你不记得为什么要跟她断绝关系了吗？！为什么要回来？啊？为什么？你自己去做你的大孝子吧！小清跟妈妈走！” 她垂下手紧紧地捏住林小清的手腕，“跟妈妈走！” 第58章 林小清被动地站起来， 跟她走到门外。 母亲在门口停下， 抹了一把眼泪， 忽然又一个人冲了回去。 林小清听见里面瓷碗落在地上碎掉的噼里啪啦声，接着是母亲的吼叫声：“谁他妈都别想过好这个年！一群人面兽心的畜生！” 第110页 一群人在里面吵闹起来，奶奶也尖叫着大骂。 因为门开着， 隔壁也能听见。 林小清站在门口，看见邻居家有人开门看了一眼。 对方依稀望见对门这边乱哄哄的模样， 又瞥了一眼林小清， 赶紧关上房门。 里面还在闹着， 但母亲已经跑了出来，牵着林小清就往楼下去。 两个人到车上坐了一会儿， 父亲也很快就跟了过来。 “司机呢？”父亲上车就问。 母亲还拉着林小清没放，闻言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已经给他放假了，大年三十的， 人家也得回去过年。” “那我开车。”父亲去到驾驶座，回头问，“咱们直接回家吗？” 母亲没吭声，侧过身， 将林小清揽进怀里。 父亲犹豫了一会儿， 回头发动车子。 * 很难得能闻到母亲身上的气味。 林小清有些迷恋地往她怀里钻了钻。 以前的那件事，母亲一直很自责。 那事是她的死穴， 谁都不能提，包括林小清自己。 一提， 母亲就会哭。 这么多年以来，林小清只在这一件事上见过母亲哭。 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母亲并不能给林小清太大的安慰。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事儿之所以会发生，母亲和父亲也有一部分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太注重工作，父亲太贪玩，他们就不会将林小清交给爷爷奶奶带。 当时答应要帮忙带林小清的时候，奶奶还不是这种态度。 那时姑姑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并没有让爷爷奶奶享受到拥有一个孙子的乐趣。 林小清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孙辈孩子，而且父亲以前在家里也很受宠，所以一开始，奶奶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明面上嫌弃。 直到两年后，二伯家的小孩儿出生了。 是个儿子。 二伯家也把小孩儿交给爷爷奶奶带着。 林小清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 母亲每个月都会给爷爷奶奶赚很多钱，但几乎都用在了堂弟身上。 而二伯家从来不会打钱过来。 好在母亲经常会给林小清一些零花钱，爷爷也会偷偷给她塞钱，父亲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但对林小清去学钢琴这事儿十分执着，每周都会陪着去，学费什么的都是直接从父母那边给。 所以她的生活从来不拮据。 只是经常会挨骂。 老人家骂起人来花样特别多，要是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都能给骂抑郁。 不过林小清比较会自我调节，还常常自我安慰地想，幸好耳朵不好，奶奶骂的她都听不见。 ——虽然其实她全部都听见了。 耳朵问题是天生的，小时候治了很久都没治好，医生说这类问题很难治好，而且她也不严重，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林小清也不知道自己严不严重。 有时候她会想，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耳朵不好。 而是因为她长时间自我催眠，就真的听不清别人说话了。 也许不是听不清，只是不想听清。 其实只要她集中注意力，很多话她都能听见。 可是又有什么好听的呢？ 大部分人嘴巴里面吐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奶奶骂她的这些话，当着父母的面从来没骂过，所以母亲并不知道。 林小清也没告过状。 因为母亲从小就教育她，什么都要靠自己，没有谁有义务帮助她的。 这些观念根深蒂固，导致她到现在都不太会“求助”这项技能。 母亲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便是因为林小清的失踪。 念小学的时候，为了方便爷爷奶奶照顾，就选了一所离家很近的学校。 那边是老社区，鱼龙混杂，本来就很乱，小学的质量也不好，会选那所学校完全是因为当时奶奶说方便她接送。 一开始也的确有接送。 后来多了个堂弟，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堂弟在挺远的地方念书，奶奶每天要搭公交车过去接，而爷爷腿脚不便没办法接送林小清，她就一个人上下学。 那时候其实也不小，林小清很懂事，放学立刻回家绝不逗留，连爷爷都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出那种事。 但林小清自己很清楚。 ——因为只有她，每天上下学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有大人陪伴，也没有同龄人一起。 不盯着她盯着谁呢？ 那天，一身黑衣黑裤的中年人过来，言语间很了解她，甚至知道她耳朵不好经常被欺负，还问她要不要吃糖。 林小清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很警惕地看那中年人一眼，就想绕着他走。 那中年人说了很多话，忽然扯了她一下。 林小清下意识回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她一直都在回想那天，每次想都很自责。 ——为什么那天非要一个人留下来办黑板报呢？ 为什么那天不直接跑开呢？ 为什么要听他说话？ 为什么要回头？ 但是母亲说都怪自己。 怪她教育得不好，怪她没有用心，怪她平时关注不够多。 第111页 父亲说怪他，怪他贪玩，怪他图方便将林小清交给奶奶养。 最怪奶奶，连失踪都没有及时报警，耽搁那么多天，差点儿让林小清没命。 大家互相责怪，唯独没人怪林小清。 那个时候家里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说，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每个人都很忙碌，每个人都很焦虑。 唯独当事的林小清自己，沉默而茫然。 出事以后，母亲与奶奶大吵了一架，问她为什么不去接送林小清，问她既然抽不开身，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和小清的父亲，为什么要瞒着，为什么要耽误孩子。 好多个为什么，奶奶一个都不答。 但林小清全部都知道。 因为奶奶想要他们每个月打过来的钱，用这些钱养小堂弟，给堂弟买名牌衣服名牌鞋子，买最新款的手机和平板。 还要买很多好吃的，将小小年纪的堂弟养到一百四十斤。 而林小清那时候多少斤呢？ 她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又瘦又小，母亲还以为她消化不良，带她去医院看过。 医生说吃得不好，母亲就陪着吃了几天。 结果在家里每天都吃得很好，奶奶会变着花样儿地给他们做菜吃。 但是母亲也就能坚持几天，因为她太忙了，永远都在出差和出差的路上。 出事以后，母亲才从爷爷口中了解到一些事实。 也都是私底下偷偷说的。 爷爷这个人被奶奶照顾了一辈子，享受着古代大老爷一般的生活，却同时没有一点儿话语权，非常惧怕奶奶，做什么都是偷偷摸摸的。 于是母亲又开始和奶奶吵，每次都有一万个为什么要问。 奶奶永远不会回答，就只是骂街，骂母亲骂母亲肚子不争气，大贱人生了个小贱人，骂她人瘦屁股小生不出儿子，骂她长得妖艳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生出个女儿也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到处勾引人，以后是要出去做鸡的…… 骂得太难听，母亲忍受不了，就逼着父亲和家里断绝关系。 父亲也很生气，说断就断了。 不过林小清后来知道父亲有偷偷地给爷爷奶奶打钱。 母亲大概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反正明面上不来往就行。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仇人都能冰释前嫌的时光里，奶奶却依然这么讨厌她。 林小清想想都觉得挺好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奶奶自己也是个女人，却要这样看不起女人。 仇视到恨不得掐死她似的，上街对骂都不会用出来的字眼一个劲儿往她身上唾。 但这些其实都没什么，林小清不会往心里去。 她不是那么在意别人说的话的人，否则这么多年早该抑郁症了。 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要逮着那件事儿说呢？ 她只是被抓去关进了地下室，只是偶尔会被打，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啊。 她没有变得脏兮兮的。 不是什么腌臜货。 为什么都要这样胡乱猜测呢？ 就因为是女孩子，遭受了这些事情，就应该被说闲话吗？ 就因为是女孩子，就能胡乱猜测她吗？ 就因为是女孩子，受到伤害就是活该的吗？ 人为什么只因为性别不同就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她是受害者，又不是加害者，凭什么议论她？ 他们不该谴责那个加害者吗？ 是他们错了，还是她错了？ * 坐在前排开车的父亲一路都没说话，母亲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再加上刚才哭得厉害，又被狠狠气了一通，这会儿抱着林小清睡着了。 林小清像来时一般望着车窗外，只是这次大脑里面没有放空，而是在想念孟清禾。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他。 只是因为刚刚觉得心里太空了，空得她整颗心都要蜷缩起来。 母亲的怀抱也无法满足她。 隐隐约约地，林小清感觉自己其实是责怪母亲的。 虽然她强迫自己不要那么想，但也确实没办法和母亲太过亲近，以至于母亲的安慰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她此时心里空得连带胃里都难受起来，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便想起了孟清禾。 他此时在干什么呢？ 他此时一定在和家人吃年夜饭吧？ 一定幸福又美满。 不像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千疮百孔，家庭也是千疮百孔。 她怎么配得上他呢？ 那么完美的他。 第59章 晚上八点半， 林小清一家还在回程的路上。 为了让母亲睡得舒服些， 林小清一个人挪到了最后排， 闭着眼睛假寐。 孟清禾就在这时候弹了个视频过来。 林小清被惊了一下，连忙挂断，给他发文字消息：【在车上， 往家里赶，母亲在睡觉， 不能说话】孟清禾立刻问：【回家？怎么回事？不是说回老家了？这么快就回家？】林小清捏着手机， 半天没回复。 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以前的那些事情还没有给他说， 奶奶骂的那些话更不能告诉他。 可她也不会撒谎。 犹豫许久，她回了个【恩】过去。 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但孟清禾像是在等着她的消息似的，秒回道：【心情不好？】林小清眼皮猛地跳了下。 第112页 ——他怎么这么敏感？ ……大过年的，他都没有事情要做的吗？ 窘迫至此，她都忘了刚刚自己是怎样心心念念地希望孟清禾给她发个消息了。 她盯着窗外， 绞尽脑汁，依然只回了个【恩】。 这次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 【孟清禾：多久到家？】 林小清看了眼时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答：【可能要到半夜了， 老家那边比较远。】【孟清禾：好， 晚上早点休息。】 看见这很明显的结束语，林小清心里愈发难受了。 她靠在靠背上， 脱了鞋蜷起来，慢腾腾地翻看聊天记录。 孟清禾的回复一直都很快又很热情， 反倒是她，回复都比较冷淡。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想理他，所以难过了？ * 新年零点，林小清一家是在车上度过的。 五十多分的时候，父亲将车停进了服务区，然后下车去抽烟。 林小清将母亲叫醒，两个人一起下车。 站着发了几分钟呆，都用不着看时间，就知道什么时候是零点——远方不知哪里准时放起了烟花。 “砰”的一声，映亮了半边天。 林小清倚在车门上，出神地望着远方璀璨而短暂的焰火。 兜里手机静悄悄的。 孟清禾没再发消息过来。 连零点都没有消息。 烟花结束，最后一粒光消散的时候，林小清掏出手机给孟清禾发了个“新年快乐”。 一家人又站了一会儿，父亲抽完了两支烟，然后上车继续往家里赶。 林小清依然坐到最后排，假装自己要睡觉，横躺下去，躲在前排座椅后面看手机。 车厢内十分安静。 手机也没有任何声响。 林小清盯着手机的屏幕亮了暗，暗了亮，终于有点儿忍不住。 ——还是得去服个软。 她这么想着，拨出孟清禾的手机号。 等了两秒，拨通的滴滴声没有响起来，倒是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林小清挂断电话，脑袋朝后仰着，长舒了一口气。 关机了。 他居然关机了。 这得是气得多狠…… 林小清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指在皮质坐垫上挠了挠，过了会儿，试图给孟清禾发消息补救：【心情不好是因为在奶奶那里挨骂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为什么会挨骂这件事……】【你生气了吗？】 【你不要生气……】 【要是看见消息就给我回一个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孟清禾凌晨三点到达桐樟机场，然后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往林小清家那栋小别墅。 幸好他上次特意记了一下地址，不然今天连目的地都找不到。 坐上出租车，他才想起来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 刚连上网，微信消息就一条接一条地发了过来，手机在手里震个不停。 他看见零点过几分的时候，林小清发来的消息，顺带还有个新年红包。 点开一看，红包还挺多的，五百二十块。 孟清禾嘴角带着笑，一边想她怎么这么可爱，一边往后面浏览消息。 然后笑容渐渐凝固。 他才没有生气。 他怎么会生气？ 他只气自己不能立刻赶往她身边。 气那垃圾航班又晚点。 气自己零点在飞机上不能给她发消息。 ……气自己脑抽想给她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她，搞得她还以为他生气了…… 以她那小鹿似的性格，估计到现在都还是忐忑的。 林小清家住在郊区，距离机场比较远，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孟清禾下了车，单肩挂着包，在夜色里望向那栋小别墅。 从外面看，房子里灯火通明，几乎每个房间都亮着灯，看来他们应该是到家了。 说不定林小清都已经睡着了。 孟清禾没忍心打扰她，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他刚刚在门卫那儿还耽搁了很久，填了身份证和手机号门卫还是不让进，非得让他给房主打个电话。 孟清禾当然不想这大半夜的给林小清打电话，最后还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证压在那儿，门卫才不情不愿地让他进来。 到了凌晨五点，天色依然漆黑。 好在桐樟是南方，过了五点，渐渐的还是有些微光亮了。 孟清禾坐得有点儿累，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侧身的时候，他依稀感觉旁边有个人影。 ——这个时间点？ 孟清禾停下动作，转身仔细地看向那方。 那人影修长纤瘦，他曾在好几个夜里凝视过，一定不会认错。 但现在他一晚没睡，兴许是幻觉也说不定？ 孟清禾顿了顿，犹豫地往人影那边走，试探道：“小清？” 林小清原本站在台阶上，听见这道声音，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小跑着扑了过来。 孟清禾赶紧半蹲着身子接住她，手托着她的大腿，脑子里还有些发懵，“你怎么……” “我在做梦吗？”林小清将自己挂在他身上，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低低地问，“我在梦游吗？” 第113页 孟清禾捏了捏她的腿，发觉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裤，忙道：“下来下来，先进屋里去，去穿件外套再出来。” 他在外面奔波了一夜，满身的冷气，要是过到她身上，铁定得让她感冒。 然而林小清没动，还在怔怔地问：“是你吗？” “是我。” 孟清禾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感觉她不会听话地回去穿衣服了，便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下自己羽绒服的拉链。 他今天穿了件超级长的羽绒服，脱下来能将她整个人都裹住。 不过现在林小清挂在他身上，他不太好脱，又舍不得让她下去，便只好直接拉开外套包住她。 手触及她的后背时，孟清禾发觉她貌似没穿内衣。 …… 脑子里顿时炸了。 这他妈…… 遭不住啊…… “先下来。”孟清禾冷着脸在她背上拍了拍。 林小清大概是刚睡醒，特别黏人，感受到他拉开了外套，腿和手都立刻伸了进去，腿上紧紧环住他的腰，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然后把脸埋进他肩窝，不再动了。 “……” 孟清禾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将两边的衣服扯出来，包住她，然后拉上拉链。 “合为一体了。”他笑着拍了拍林小清的背。 “我刚刚在窗边看到下面有个人，感觉很像你。”林小清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想下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真的是你。像做梦一样。我是不是没睡醒？我真的下楼来了吗？我不是在床上做梦吗？” “是我。”孟清禾抱着她，也不能坐，就慢慢地在这一小片踱步，“真的是我，开心吗？” “恩……”林小清吸了吸鼻子，“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孟清禾说，“就是为了让你开心才来的。” 林小清贪婪地埋在他脖子旁边喘气，许久才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没等多久，飞机晚点了。”孟清禾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反正已经一夜没睡了，不差这几个小时。你呢，晚上睡得好吗？” “我也没睡多久……” 说着，林小清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她睡衣薄，挨着孟清禾里面的毛衣，就感觉身上刺刺的。 ……尤其是胸口…… “那个……”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外面冷，你进我们家里坐会儿吧？不过这时候我爸妈都睡了，明天早上起来再正式地把你介绍给他们。” 孟清禾一笑，“突然见家长吗？我还有点儿紧张。” 林小清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弓起脊背，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你……这不是，都到家门口了嘛……也没、没什么的……” 她吐了口气，“那个……先放我下来吧……” “这会儿又要下去了？”孟清禾一手拖着她的腿，一手猛地在她腰上一按，“不行，我不乐意了。” 林小清别扭地挣扎了几下，“让我下去吧……你把拉链拉开，我……” “别动。”孟清禾将她往上提了提，笑道，“别乱蹭，蹭哪儿了你知道吗？都给我蹭硬了。” “……” 林小清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孟清禾将她提得很高，高得比他自己都还高出一个头。 林小清都快被他整得有恐高症了，按着他的肩，连连道：“可以了可以了。” “不可以。”孟清禾脖子往后仰了仰，抬头望着她，“太软了，不能挨着我，我受不了。” “？” 林小清愣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软，立时连耳朵尖都烫得不行。 孟清禾微微侧身，借着屋内洒出来的灯光，能看见她红彤彤的脸和耳朵。 喉咙有点儿涩，还有点儿痒。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声道：“头低一点。” “恩？”林小清没太听清，顺从地低下头，将耳朵凑过去，想听得清楚一点。 孟清禾下巴一抬，咬住她耳垂，舌头顶着碾了碾。 “啊——”林小清短促地叫出声，很快就被孟清禾堵住了唇。 她嘴唇很润，孟清禾用牙齿咬着磨了好几下才松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睛，噙着笑问：“就不能也舔我一下吗？你看我嘴唇，好几个小时没喝水，都干裂了。” 林小清抿唇，伸手捂住他的嘴。 “恩？连话都不要我说了？”孟清禾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舌头还舔了下她的手指。 林小清看他许久，随后挪开手，改为捧住他的脸。 孟清禾的脸冰冰凉凉的，但是皮肤很好，摸着很舒服。 林小清拇指顺着他眼下卧蚕缓缓摩挲，最后停在他唇角。 迟疑片刻，她低下头，伸出一点舌尖，沿着他的唇线，细致地描绘他的嘴唇。 孟清禾的唇线很锋利，一勾一画都有棱有角，所以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淡漠而高冷，很有些吓人的气势。 但是再锋利的线条下，包裹的都是极柔软的唇肉。 人为什么总喜欢用接吻来传达情意呢？ 因为这里有着最薄最敏感的肌肤，有着丰富的神经末梢，能让人感受到喜悦、兴奋，与欲望。 第114页 虽然可能和孟清禾的感受不一样，但林小清知道自己也是有欲望的。 每次接吻，就会忍不住想要咬他。 想要把他嘴唇上的肉一点一点扯磨个遍。 想按着他的脖子靠近自己。 也想……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肌肤…… 不过这些冲动都被她忍耐着。 也不知道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习惯性忍耐着，总要让他去主动。 这还是第一次，林小清这么主动地去用感受他的嘴唇。 平时那么疏离冷淡的一个人，嘴唇居然又软又q。 只有她能知道的这种触感。 * 孟清禾仰着头，感觉自己嘴唇上一片酥麻，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这辈子简直死而无憾了。 他想。 不，他可能是死了一遍又活过来的。 顿了顿，又想，死个屁，就要这样欲生欲死的，真是神仙也不如了。 …… 不行…… 再这么撩下去，还什么神仙，奈何桥都在眼前了…… 孟清禾迷迷糊糊地抓着林小清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猛地按下她后脑勺，情难自禁地深入进去，风暴似的在她口腔内搅动。 林小清差点儿没喘过气。 啊，不，她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 自己那点儿欲望算什么。 和孟清禾这个比起来，她那点儿冲动就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不够让他塞牙缝的。 就他这个动静，可能要把她咬碎了吞进去才算满足。 男人怎么这么可怕啊…… 林小清忧愁地想。 第60章 天光但凡泄出一丝， 接下来便会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林小清在迷茫中抬起眼皮， 感觉天色比刚刚亮了不少， 连忙猛拍孟清禾的肩膀。 孟清禾停下来，意犹未尽地咬着她脖子上的那层皮，轻轻磨了磨。 “……放、放我下去……”林小清推了推他的肩。 孟清禾隔着羽绒服捏了下她的腿， “把你放在门口，赶紧进去穿衣服， 恩？” 林小清点点头。 孟清禾托着她往门口走， 拉开拉链， 将她放下来。 “那你呢？”林小清扒着门问。 孟清禾抬手看了眼时间，“我去买点东西， 一会儿不是要见家长？” “啊，不用那样……”林小清忙扯住他袖子，“你一夜没睡了，进来歇会儿吧？” “不用， 现在很精神。”孟清禾伸手钳住她的脸，将她嘴唇捏成鱼嘴，“快进去，感冒了。” “好吧……”林小清手指在门板上抠了抠， “那你……别买太贵的……过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她竖起尾指和拇指， 做成话筒的形状，在耳边晃了晃。 “好。” 孟清禾看着她， 心里在呐喊—— 她怎么这么可爱！ 啊。 他死了。 * 离开别墅区，孟清禾先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些东西， 然后就近定了个酒店，过去洗澡洗头，换了身衣裳，看着时间已经快十点，才从酒店出发。 这次他不需要押身份证了，当着门卫的面儿给林小清拨电话。 明明这人看起来挺冷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门卫大叔就是觉得自己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儿炫耀的意思。 打完电话，没过多久林小清就小跑着出来接他，顺手帮他提了一个小口袋，孟清禾也没拦着，满脸享受地看着她。 “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他们正在家里等你呢。”林小清看起来心情不错，走路都带着点儿雀跃。 孟清禾慢悠悠跟在她旁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紧张了。 来之前他真的没想过见家长这回事儿。 但是来了之后，就发现好像不见不行。 都到人家家门口了…… “你早上跟他们说的？他们什么反应？”孟清禾问。 “也没什么，”林小清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儿突然。” “你之前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恋爱了？” 林小清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跟我母亲说过，但是她当时很忙，好像没有注意到，也没跟我父亲讲……” 她和父亲的关系不太熟稔，平时打电话也很少交流自己的生活，所以早上提起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给父亲讲过这个。 对于自家女儿的男朋友要上门拜访这件事，林小清父母还是接受得挺快的，也都没太惊讶。 林小清简单地和他们讲了下孟清禾的情况（主要是吹），两人都觉得还是比较满意。 林父只觉得女儿居然是初恋这件事挺值得惊讶的，毕竟他女儿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 孟清禾进门的时候，林父林母都坐在沙发上，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矜持地喝咖啡。 林小清关上门，觉得有点儿好笑。 父亲平时是不看报纸的，他只看各种文艺杂志，而看实事报纸的从来都是母亲。 母亲也很少会这么优雅地喝咖啡，她一般都是觉得犯困了就猛灌一大杯。 两个人都很少出现在客厅沙发上。 母亲日常奔忙，回家就进书房，深夜才回卧室睡觉。 父亲……父亲在家的时候基本都待在琴房里，同在一个屋檐下，林小清都很少挺少能看见他。 第115页 * 孟清禾进屋先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冲两人鞠了个躬，做自我介绍。 林母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林父。 林父满脸懵逼。 林母放下咖啡杯，微笑里渐露刀光。 林父无声地“哦”了一声，对孟清禾摆摆手，“不用客气，坐吧。” 孟清禾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林母等了几秒，突然察觉到什么，面色尴尬地看向林小清。 林小清秒懂——没人给孟清禾上茶。 这要是平时，阿姨肯定在孟清禾进门的时候就备好了茶，母亲也习惯性这么认为。 然而现在是大年初一，阿姨放假了，家里没人伺候这位尊客。 “我去给你倒杯果汁。”林小清连忙跑向厨房。 片刻后，她端着两杯果汁出来，三个人还在沉默地坐着。 林小清看见母亲在玩手机，几秒种后，她的电话震了一下。 她放下果汁，坐在孟清禾旁边稍远的地方，摸出手机，看见母亲发过来的消息—— 【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不是说他很善谈吗？半天了没一句话】【看着还有点儿凶】 【平时没欺负你吧？】 林小清正想回复，那边又过来一条： 【不过挺帅的】 【比你爸帅】 【有眼光】 林小清：“……” 她的颜控果然是遗传的。 【他可能有点儿紧张】 林小清回复完这排字，突然觉得很是稀罕。 孟清禾很紧张，她能感受得出来。 但是孟清禾居然会紧张？！ 孟神居然会有紧张这种情绪？！ 太不可思议了吧…… 满屋子不善言谈的人，再加上一个紧张版孟清禾，最后还是只能林小清自己出马打破尴尬—— “爸，我刚刚都忘了跟你说，清禾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林小清朝孟清禾那边挪了挪，笑道，“我爸爸是作曲人，只要一提音乐，他的话就特别多。” 孟清禾从紧张中回过神，面上依然不紧不慢，“原来您是作曲人，那您可能和我母亲特别聊得来。我母亲也特别热爱音乐，是个小提琴演奏者，现在在音乐学院兼任教授。” 闻言，林父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立刻放下报纸，问道：“哪个音乐学院？” 孟清禾说了个名字，林父猛地一拍手，“太有缘了！是我以前就读的学校！” 林母扯了扯嘴角。 两个人愉快地聊了起来，后面孟清禾又说了自己母亲的名字，林父竟然也是认识的。 再后来，两个人就聊到了作曲相关的专业知识，连林小清都听得有点儿不知所谓，更何况完全不了解音乐的林母。 眼看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黑，林小清深怕连孟清禾的脸都无法拯救他，赶紧转移话题，趁着孟清禾和父亲聊天的间隙道：“哎，妈，你之前不是说你可能认识清禾的父亲吗？” 孟清禾一顿，这才察觉自己居然冷落了未来岳母！连忙恭维一番，然后报出父亲姓名。 果然，又是认识的。 不过这也并不出乎意料。 以孟家在a市的地位，林母的日常工作不可能没有接触到。 于是两个人又谈起了商业。 林小清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慨世界真小的同时，也感慨于孟清禾的知识面之宽广。 她学了这么多年钢琴，对于作曲依然是一窍不通。 但孟清禾就知道。 听母亲和他的聊天，林小清才知道他不仅已经在他们自家公司任职，自己也有创业。 怪不得平时这么忙。 谈恋爱都没时间！ 几个人聊了一上午，孟清禾渐入佳境，竟然能同时兼顾林父的音乐话题和林母的商业话题。 只有林小清完全插不上话。 吃完午饭，林母大概是终于觉得自己和丈夫的瓦数过大，让林小清带着孟清禾去她房里参观。 然后两个人一下午都没出房门。 林母倒还好，说放人就放人，整个下午都没过问他俩。 不过林父就要忧心一些，每隔半小时就得进门探个班。 林小清从来不知道她家居然有这么多水果种类！ * 下午两个人其实也没干什么。 因为林父时不时就要进来，所以林小清干脆没关门，孟清禾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连碰都没碰她，硬生生翻了一下午的相册。 晚上，林母留孟清禾过夜，连房间都收拾好了。 孟清禾感觉这里待着略压抑，便委婉地拒绝，推说家里有事，自己已经买了机票，要立刻赶回去。 其实他屁事没有，在桐樟定了一周的酒店，打算和林小清来个地下情。 林小清非常能理解他，因为她也受不了每隔半个小时就被父亲塞一盘水果下肚，于是帮着孟清禾撒谎。 吃完晚饭，林小清借口送孟清禾去机场，和他一起逃了出来。 * 路上，孟清禾回想这一天的经历，纳罕道：“你爸妈问了我一堆，但是居然没问我为什么今天来这边。” “因为他们知道你为什么来。”林小清说，“他们知道我心情不好，你是过来看我的。” 孟清禾看她一眼，忽然想起凌晨时她发过来的消息，点了点头，没深问。 第116页 ——怕他生气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孟清禾不想刨根问底。 “你父母挺关心你的。”他伸手揽住林小清的肩，“这一下午吃水果都吃撑了。” 林小清也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肚子，歉疚道：“他以前不这样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女儿快被人拐跑了，当然要多关注一下。”孟清禾按住她的手。 “啊。”林小清干巴巴道，“他应该……” 不在意吧？ 他在意吗？ 林小清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太能摸得准父亲的想法。 要说他不在意自己，可是当年说和奶奶断绝关系就断绝了。 昨天也是，立刻就跟着她们离开了奶奶家。 可要说在意……从小到大，他真的没对自己的成长上过心。 “要看那人是否爱你，也不是单纯地看他付出了多少，而是要看他如何付出。”孟清禾说，“或许还可以看看他会为你放弃什么。他放弃的那些东西，对他自己是否重要。性格所致，有的人可能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五十，但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百分之百，难道做到百分之百的人就一定比百分之五十的人更爱你吗？” 林小清低着头没说话。 ——老爸有点儿妈宝，林小清很早就能感受出来。 但是他可以为了自己和他的母亲断绝关系。 这算爱她吗？ 她想不清楚。 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在父亲的人生中一定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付出得艰难，所以即便付出很少，我也要感激他吗？” 林小清喃喃道：“可是我想做最重要的。” “我想要即使艰难，也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她抬头看向孟清禾，“是我太贪心了吗？” “不贪心。”孟清禾捏了捏她的手，“你完全可以这么想。任何人都有资格这么想。” 顿了顿，他含笑问：“你觉得我对你的付出够艰难吗？有没有百分之百？” 林小清咬着唇，摇头，“我不知道。” “刚刚的话没说完。”孟清禾说，“除了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百以外，还有一种情况。” 林小清仰头，疑惑地问：“什么情况？” “就是对别人好难才能到达的百分之五十，对你轻而易举。”孟清禾说，“对别人宁死都不愿意交付的东西，可以轻易地交给你。一不小心就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两百。 “大方得不像我了。 “大方得要怀疑我是不是被附身了。 “但是一想到你，就能知道，我还是我。 “我还能更大方。” 第61章 孟清禾回酒店， 非常希望林小清能陪他一起住在这儿。 不能碰， 看看也好啊。 然而他如今是一个快要上飞机的人。 林小清刚把他送到酒店， 父亲那边就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 挂掉电话，她有些无奈地看向孟清禾。 “五分钟。”孟清禾说。 “恩？”林小清不明所以。 孟清禾没多解释，将包往旁边的小沙发上一扔， 拉着她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林小清有些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孟清禾坐在床边，扯着她到自己双腿间， 双手伸入外套钳住她的腰， 身子往前一倾， 整张脸埋在她腹部。 深长而缓慢地呼吸。 林小清垂眸，看见他柔软的头发，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很累吧？”她低声问，“一晚上没睡……” “还好。”孟清禾笑了声，抬头望着她，“心疼吗？” 林小清看见他眼睛里的血丝， 手指抚了抚，点头，“恩……” 孟清禾的手缓缓下落，掀起她的毛衣下摆， 手指蹭了一点儿进去。 隔着秋衣， 林小清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接下来几天能不能好好补偿我一下？”孟清禾说，“以前来桐樟都没怎么逛， 这次可以好好看看。” “好。”林小清点头。 反正平常爸妈也不怎么管她，要去哪儿玩也都不必报备。 就是孟清禾来的时候父亲过度上心。 不过很快他就会以为孟清禾已经走了。 “那咱们明天去哪儿？” 孟清禾说着， 手指已经将林小清的秋衣也扯了出来，再往上一点儿，露出一线瓷白的腰部肌肤。 “明天去……”林小清猛然发觉，连忙按住自己的腰部，恼羞成怒，“你干吗？！” “去哪儿都行。” 孟清禾一边笑着，一边将她的衣服掀得更高。 林小清想退，但被他的腿夹着，退不动。 孟清禾也没太过分，只撩了一掌宽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这么白……” 他手指按在那处，轻轻拂了一下。 林小清感觉腰部痒得让她头皮发麻，忙按住他手腕。 抬眸一看，孟清禾整个人的神情都不对了！ “你、你别看……”她又赶紧去捂他的眼睛。 孟清禾被她遮住眼睛，微微抬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惨。” 林小清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他放在自己腰部的手。 ——他手怎么这么好看啊…… 连这种动作，都能被他做得毫无□□。 第117页 摸自己的时候，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抚摸草芥，带着疏离冷漠的怜悯。 …… 呸！ 什么疏离冷漠，分明是他的手太凉了！ 林小清拽下他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冷！都发青了！” “是啊。”孟清禾勾唇说，“所以你给我暖暖。” “还有时间说这个！”林小清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探进衣领感受了一下，“你发烧了！” 孟清禾：“怎么说话呢，没发骚。” 林小清没反应过来，“恩？你自己感受不到吗？你身上热得快能煎鸡蛋了！” “……” 孟清禾把手按在脖子上，半晌才慢吞吞道：“原来你说这个……” 林小清：“？” “我发烧了吗？”孟清禾脱下外套，又脱掉毛衣。 “！”林小清跺脚，“你脱衣服干吗！赶紧去医院啊！” “我先摸一下。” 孟清禾把内衣也脱掉，手胡乱地在身上摸了一圈，然后淡定地下结论：“是有点儿烫。” 顿了顿，他十分烦躁地在自己脑袋上薅了一把，“还说接个五分钟的吻，现在也不行了。” 看见他□□的上身，林小清的耳朵又红得不行，侧身往旁边瞟，“你、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别动。”孟清禾重新摁在她腰上，自言自语道，“亲个五分钟的腰……” 林小清：“……” 你说的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孟清禾低头咬住了她腰上的一小块肉。 他的嘴唇和舌尖都火热热的，挨上来时，激得林小清一颤。 病中色魔。 林小清有些无奈地摸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然后给父亲发短信，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晚点回家。 放下手机，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一掌把孟清禾劈晕过去。 啊这个男人真的是…… 欲癌晚期！ * 孟清禾此时确实有点儿迷糊了。 亲着亲着就想把林小清往床上摁。 他力气大，人又高，林小清完全拿他没办法，就那么被他压着，气呼呼地盯着他，希望他在烧糊涂的同时能留有一点儿良心。 孟清禾确实还有点儿良心，亲完了腰觉得不够满足，嘴唇往林小清脸上凑的时候，他还能想到不能把感冒过给她，歪头换了脖子。 网约车离这边两公里，开过来还要一些时间。 林小清把手机放在旁边，打算换一个方式。 反正推不动他，那就把他拉过来，牢牢抱住，他就会动不了。 想起来非常容易，真要这么做的时候，就很难为情了。 林小清抱着他，手臂僵硬地拍着他的脊背，小声说：“能不能消停一点啊……你都生病了，还要这样……一会儿我又扛不动你……” “为什么不动我？”孟清禾神志不清地说，“我成年了。” 林小清：“？？？” 他在说啥？ 好半天，孟清禾才迟钝地理清楚她方才的话，“哦，我自己走。” “你这不是能自己走的样子。”林小清叹气。 “能走。”孟清禾撑着床站起来，还示范地走了两步，“你看，能走。” 林小清也坐起来，神情复杂，“你真的病得不轻。” “就是有点儿难受。”孟清禾坐下来，侧身抱着她，将脸埋进她肩窝，闷闷道，“头晕，不想思考。” “好吧。”林小清从旁边抓起他的衣服，“那咱们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孟清禾皱着眉喃喃：“不想穿，热才脱的。” “穿上才能去医院啊。”林小清无奈地说。 “为什么去医院？” “你发烧了。” “我没发骚。” “？” “我都没亲你了怎么还说我发骚？” “？？什么鬼？” 林小清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在这儿了。 真是，进门的时候感觉他还挺正常的，这么会儿功夫，烧得都无法交流了。 “怎么老冤枉我，怎么都要冤枉我。”孟清禾还在低声说话，“又不怪我。是我的错吗？” 林小清一愣。 ——他在说什么？ 刚刚好歹说的还是相关话题，这会儿不知道他的思路跑到哪儿去了。 她伸手摸了摸孟清禾的额头。 确实烧得非常厉害。 也是，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奔波一夜，这都快二十四小时了都还没能得到休息，不病倒才怪。 她有些焦急地看了眼手机，司机距离这里还有五百米。 照孟清禾这样，估计他也不能自己穿衣服了。 林小扶着他坐正，艰难地给他穿衣服。 ——秋衣要扎进裤子里？ 算了不扎了。 ……还是扎一下。 林小清拼命忍耐着羞耻给他扎衣服。 孟清禾一直在小声地说着胡话，断断续续的，林小清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儿难受。 “是他自己跑开的。”孟清禾说，“小孩儿都不听话。” “怎么那么喜欢吃糖啊……多大了，还吃……” “怪我没把他看好。” “怪我吗？” “别冤枉我。” “怪我。” 第118页 “都怪我。” 穿好外套，林小清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还好，他还能走。 背好包，走出房门，孟清禾扭头看了林小清一眼，忽然笑起来，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乖。” 林小清还以为他清醒了，在他手背上拍了下，拉着他往电梯口走，“司机在下边等着了，你还难受吗？我刚刚应该先给你敷一下额头……啊我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 然而孟清禾的话依然前言不搭后语： “小清怎么这么乖。” “你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啊，我好难受。” “怎么了？”林小清紧张地望向他，“头晕吗？” “我是个傻逼。”孟清禾说。 “？”林小清打他一下，“你干嘛，突然又在骂自己……” “我叫孟清禾。”孟清禾紧紧捏着她的手，“我叫孟清禾，电话xxx，微信号xxx，今年十六，a市人……” 林小清诧异地望着他，不是很懂他为什么突然又开始自我介绍，“你……” “你刚刚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孟清禾说，“我注意到你了。” 林小清：“什……” “我第一次就注意到你了。”孟清禾继续道，“第二次也注意到了。我一直记得你。但我是个傻逼。” “你说什么呢……” “我是个傻逼。”孟清禾说，“傻逼才会拒绝你。” 林小清望着他，喉咙有些梗。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但她就是莫名想哭。 “我记得你扎了丸子头，穿白色的长裙，特别好看的小姑娘。” 孟清禾叹了口气，“多傻逼的人才会拒绝你啊。” 林小清回想片刻，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小公园里，鸽子群中央，拉小提琴的他和驻足的她。 还有笨拙地跑上去搭讪，问他叫什么名字的她。 和冷冰冰的他。 “十六岁够早吗？”孟清禾忽然问，“或许应该更早？十岁？三岁？” “别说了……”林小清吸了吸鼻子，悄悄地抹眼角。 电梯到达一层，林小清拉着他走出大门，远远望见那辆约好的网约车。 抬脚往那边走的时候，孟清禾又说：“最好是一岁。” “最好是从你能听见别人说话开始。” “这样你就能知道，有人愿意给你重复一万遍，直到你听清楚为止。” “他们都是傻逼。” 第62章 上车之后， 孟清禾就没再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在车上更加难受， 他就一直很安静地倒在林小清肩上睡觉。 林小清则望着窗外， 喉咙里是如坠千斤的涩疼。 孟清禾迷糊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让他非常放不下的事情吧？ 她没想到那件事儿居然令孟清禾这么耿耿于怀。 本来她搭讪技巧就很拙劣…… 她自己也早就忘了那件事。 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还记得这么深。 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他一定是猜到什么了。 * 将孟清禾送去医院， 林小清又守着他输液，眼看时间越来越晚， 不得已请自己的高中好友许诗瑞帮忙一起撒个谎， 直接说今晚她不回家了。 确实也没法回去了。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 期间孟清禾一直昏睡，直到输完液， 林小清才把他叫醒。 这人醒了还迷迷糊糊的，林小清低下头问：“好些了吗？” 孟清禾看她许久，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哑声问：“在哪儿？” 他转头环视一圈， “医院？” “恩。”林小清握住他手腕，触及他在被窝里窝得暖烘烘的手表。 “几点了？”孟清禾撑着坐起来，按了按鼻梁，扶着林小清的肩往外走。 “快三点了。”林小清小心地搀着他， “咱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恩。” 答应着， 孟清禾忽然转头看她，笑了声：“你怎么办？陪我过夜吗？” “……” 林小清心虚地看向不远处两个人， 在孟清禾手臂上揪了一下，“小点儿声！” 孟清禾不在意地拉住她的手， “怕什么？羡慕死他们了。” “……闭嘴！” * 回到酒店，孟清禾嫌自己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儿，先去洗了个澡，然后非常骚包地裹着浴巾出来，挂好内裤，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里找新内裤。 翻出内裤，他抬腿想穿，恍然想起还有个林小清在旁边，转头看着她。 林小清：“！” 看她干什么！ 她连忙转身背对着他。 然后迟钝地发现，这个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啊啊！ 孟清禾订的这个是单间大床房！ 本来就他一个人睡的！ 她怎么办？！ 要不去许诗瑞家里睡？ ……不行，这个时间了，诗瑞肯定睡了。 而且人家有男朋友。 万一打扰了就非常不好了…… 啊可是她自己也有男朋友啊，为什么她就非得和男朋友分开？ 啊啊啊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第119页 ——因为诗瑞和萧哥都成年了！他们可以！ 啊可是他们真的那啥了吗？ 萧哥会想吗？瑞姐会答应吗？如果孟清禾想，她要不要答应？ 这种事能不能问？ 天哪好想找个有经验的人问一下！ 林小清摸出手机，打算偷偷地给许诗瑞发个消息询问一下。 然后又想到现在凌晨三点多，瑞姐要是睡着了没看见还好，可万一人家有夜生活…… 还是算了吧。 阿西吧。 生活怎么这么难。 男人怎么这么麻烦。 * 穿好内裤，孟清禾转头就看见林小清继续全身僵硬地坐在那儿。 他觉得有些好笑，便轻手轻脚地过去，从她身后探过去，将脑袋放在她肩上，朝她耳朵吹了口气。 “啊！”林小清被吓了一跳。 孟清禾伸手揽住她，“想什么呢？” “在、在想……”林小清结结巴巴地说，“想我今天不能洗澡……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没事，”孟清禾说，“不嫌弃你。” 林小清：“……” 啊啊啊他为什么不嫌弃！ 他赶紧嫌弃啊！ 不然今晚怎么睡得着！ 孟清禾垂眼，看见她紧张地捏着床单的手指，总算明白了些什么，在她身边坐下来问：“怕和我睡一起？” 林小清抿着唇不说话。 ——他怎么这么直接！ “担心的话，我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再拿一床被子上来。” 说着，他作势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 “别！”林小清忙拦住他，“这都几点了！人家不休息的吗？！” “那怎么办？”孟清禾看向她，“我睡沙发？” 林小清：“那怎么行！你刚从医院回来呢！” 孟清禾逼近她，“那你睡沙发？” “……我……”林小清迟疑地看了眼沙发。 不知道多少人坐过。 而且还这么小。 “怎么可能。”孟清禾笑着吻她的耳朵，“我才舍不得。” 他拍了拍床垫，“一米八的大床呢，将就一下？” 林小清看看床，又看看沙发，嗫嚅道：“我没洗澡……” “又不是夏天，不洗澡又怎样？”孟清禾站起身，“或者你去洗，我给你找件睡衣，我这儿好几件t恤，都能给你当裙子穿。” 林小清：“啊。” 孟清禾掂了掂自己的包，“恩？” 林小清：“……” 好羞耻。 可是在医院待了那么久，不洗澡好难受啊。 还要和他躺在一起。 脏兮兮地和他躺在一起。 不能忍。 “那我……”林小清转身看着他，手指在被子上绕圈圈，“那我洗一个吧……” “好。”孟清禾垂眸，手在包里随便翻了几下，“你先去洗，我找一件给你。” 林小清：“你、你先找给我……” “我得找一会儿。”孟清禾说，“你先去。” “可是……” “一会儿给你递进来。”孟清禾说。 “……” 你要怎么递进来！ 洗着澡的时候递进来吗！ 林小清内心抓狂，“你找给我，我等你。” 孟清禾看她一眼，噙着笑，“行吧。” 他把包里所有的衣服都扯了出来，然后将几件体恤在床上摆成一排，问：“你看，喜欢哪件？” 林小清无比羞耻，不想说话，“随便哪件……” “这个？印花的，适合小姑娘。”孟清禾提起一件肩部印着橘色小花的。 ……所以你一男的为什么买这么骚包的衣服！ 林小清无奈道：“都行，你给我吧。” 孟清禾将衣服叠成一团，做了个要扔的姿势。 林小清手都举起来了，结果他就抛了一下，衣服还在手里！ “拿进去你放在哪儿？”孟清禾说，“今天这个浴室没有密封，雾气会跑出来，衣服会湿的。你看我连内裤都没拿进去。” “……” 林小清深吸了一口气，脸红成番茄，小声地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想，趁我洗澡的时候，给我递衣服……” 孟清禾勾着唇，毫无羞耻心地点头，“对。” 林小清有些生气地看着他，“那你……” “又看不见。”孟清禾说。 林小清简直难以理解，“那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因为我喜欢那种感觉。”孟清禾说，“饱受折磨但是又很快乐的感觉。” “……”林小清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有病。” 孟清禾叹了口气，“又不能干别的，这点儿小福利都不能给吗？” 林小清不想和他说话了，从他手里抢过衣服，然后冲进了浴室。 * 其实孟清禾说得没错，衣服放在里面确实会有一点儿润。 洗完澡穿上身的时候，林小清感觉整个衣服都贴在后背上了。 她打开门通气，然后站在洗漱池边刷牙洗脸，出来以后，衣服总算没那么贴着了。 孟清禾的衣服对她而言确实太大了，穿着几乎快到膝盖，比有些女孩儿的超短裙还长得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很欲。 第120页 明明这么长！也这么严实！ 但就是很欲。 连林小清自己都觉得这样穿着有点儿故意勾引的嫌疑，所以一出来就立马跑到被窝里去躺着。 她没有脱文胸。 虽然很难受，但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就可以回家了，所以还是忍忍吧。 然后孟清禾就蹭了过来。 原本他睡在另一头看平板，林小清还特意躺得很外面，稍微挪一点儿就能掉床下去的那种。 结果他还是立刻放下平板蹭过来了。 林小清感到他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感到自己的后背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呼吸都不太稳。 这个人明明已经退烧了，身体依然这么火热。 孟清禾往下面缩了一截，将脸埋在她后颈，深吸一口气，笑道：“这么香。” 林小清：“……” 啊啊啊啊！他在干嘛？！ 孟清禾支起身子，手臂从林小清头顶上伸过去，关掉了所有的灯。 然后在黑暗里垂头看着她的方向，掰着她肩膀，裹蛋卷似的，将林小清翻到了床中央。 林小清正面朝上仰躺着，黑暗里紧张得脚背都是绷直的。 孟清禾抬腿，将她夹在中间，随后压了下来。 林小清下意识闭眼。 “特别好看。”孟清禾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地附在她耳边说话，热气熨得她想逃，“怎么这么好看。好看得我都不敢多看几眼。” 林小清歪着一边肩膀，局促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刚刚被他翻过来时缩起来的衣摆。 ——再高一点儿就会把内裤都露出来了…… 然而孟清禾极度敏感，立刻按住了她的手。 林小清动作僵住。 孟清禾挤开她的手，将掌心贴在她大腿上。 林小清屏住呼吸。 孟清禾没再动，只是嘴上骚：“我记得以前在哪儿看过，说女朋友穿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就是行走的春药。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你别说这种话……”林小清难为情地试图挪开他的手。 “怕什么……”孟清禾笑了两声，手还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我这么喜欢你，难道有什么是忍不住的？春药也能忍。” “你闭嘴……” “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唉。” “……” “你感动吗？” “……你闭嘴！” 第63章 后半夜， 孟清禾没再动手动脚的， 只是从她身后抱着她， 然后在她耳边劝道：“里面那个脱了吧，对身体不好。” “不。”林小清说。 孟清禾：“我不碰你。” “不。”林小清顽强地说。 孟清禾在她后颈上吻了一下，“我发誓。” 林小清：“……” 你发誓的时候还在做这种动作竟然试图让我相信你吗？！ “不！”林小清愤怒地说。 “唉。”孟清禾将手臂从她的腰上拿开， 手掌贴在她后背处，“那只能我帮你了。” “！”林小清立刻翻身， 将他的手压在身下， “你、你别乱动！” “对身体不好。”孟清禾诚恳地看着她。 然而黑暗里林小清无法接收到他的诚恳信号， 继续拒绝：“我不要。快睡觉吧。我好困了。” “脱了就睡。”孟清禾也很固执。 “……” 林小清是真的想睡觉了，她不像他， 输液的时候还睡了一觉。 她可是眼睁睁地熬到了凌晨四点！ 于是她决定退一步，“那你睡另外一头去。” “然后呢？”孟清禾惊讶地问，“让我抱着你的脚睡一晚上？我看起来那么变态吗？” “……” 他在乱脑补什么？！ “没让你抱着我的脚……”林小清反驳。 “那我怎么睡得着？”孟清禾语气变得更加惊讶，“我现在已经卑微到连脚都不能抱了吗？” “……我没这个意思……”林小清无力地说， “你讲讲道理，不要乱发散。” “我不讲道理吗？”孟清禾不服气地说，“我逻辑学期末成绩是满分。” “虽然我很想让你用逻辑学的知识分析一下我们刚刚的话，”林小清说， “但是我真的好困。” 孟清禾想了想， 说：“好吧。” 林小清松了口气，闭上眼正要入睡， 便听见他又说：“那等你睡着了我帮你脱。” “！”林小清打他一巴掌，“你有病吗！” 孟清禾也十分无奈， 按住她的手，“你能不能给我点儿信任？我还能侵犯未成年吗？我最多接个吻，都没乱摸你，怎么这么防着我？” “……” 你做的事情值得我信任吗？！ 林小清郁闷了会儿，“那我去那头睡。” “唉。”孟清禾再次叹气，直接伸手撩她的衣摆。 “！你干嘛？！”林小清慌忙摁住他的手。 孟清禾刚撩到她臀部的位置，察觉到她的动作，反应极快地将手握成了拳。 “别逼我。”他笑了一声，“差点儿摸到了，我比你还怕，真的。” 掌下是他握得死紧的拳，骨头都有些硌手。 这一刻，林小清是真的挺感动的。 仔细想想，他确实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第121页 就是嘴巴上比较过分。 但其实好像也没有特别过分。 以前在寝室听她们描述别的男生，或者她们自己的男朋友时，说的话都比孟清禾过分。 反正在林小清的认知里，那些话其实都算得上侮辱了。 但男生们把那样的话当作情趣。 甚至有些女生也这么认为。 林小清觉得自己肯定忍受不了那种话。 但是孟清禾的话，就还好。 就是…… 都挺让人害羞的。 还有他做的很多动作。 说过分吧，也不过分。 但怎么就那么色气呢…… 他喜欢的那些地方，就……都挺色气的。 谁没事儿会咬耳朵？！不都是那啥的时候才会咬耳朵吗？！ 谁没事儿会亲下手腕啊！这地方本来也没什么，但要说亲一下，还真是挺让人难为情的。 还有后颈这种地方，就很……emmmm而且接吻就接吻吧，干吗还非得说出来！ 总之这男人一言难尽。 不是一般的男人。 唉。 * “行吧。”林小清最终妥协了。 主要是被他那一下绅士的行为感动了，然后就妥协了，就出卖了自己（不是）。 她让孟清禾离远一点，自己在被窝里小心地缓慢地脱掉内衣，压在旁边枕头底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孟清禾，睡在床边边上。 “好了吗？”孟清禾问。 林小清低低“恩”了声。 “好。”孟清禾说，“睡吧，晚安。” 林小清等了一会儿，那边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许久，孟清禾好像翻了个身，然后又没动静了。 ——就这样了吗？ 林小清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被子凸起来的那一坨，离自己很远，大概在另一个床边边。 顿时有些羞愧。 她真是太小人之心了吧？ 人家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 啊…… 他为什么这样啊…… 为什么这种时候，反而离自己更远了呢？ ——林小清真的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那么一丢丢想要他亲近自己的意思。 真的不想承认。 太羞耻了。 太虚伪了。 唉。 *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大床上只有林小清一个人。 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发现视线所及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人，遂迅速地在被窝里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结果事实是她完全不必这样，因为当她走遍整个套间后，她发现孟清禾压根儿不在酒店。 只是包包还放在沙发上。 洗漱完，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居然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给孟清禾发消息。 孟清禾一直没回。 五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林小清踮着脚小跑过去，趴在门口往猫眼看了好久，才分辨出门口的人是孟清禾。 主要他太高了，又站得离门很近，看不见脸。 打开门，孟清禾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 “发消息的是你吗？”孟清禾一边进屋一边问，“手里有东西看不了手机。” “恩。”林小清关上门，“是午饭吗？” “随便带了点儿，怕你还没醒。”孟清禾进屋把东西放下，“既然醒了，要不我们出去吃？” 林小清拆开餐盒，里面的饭菜也都挺丰盛的，便拒绝了孟清禾这种浪费的建议。 快开吃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孟清禾敏感地问。 “许诗瑞。”林小清说，“我一个朋友，高中的，应该给你讲过。” “做完帮我们撒谎那个。”孟清禾点点头，“接吧。” 林小清接起来，那边立刻笑道：“这么久才接，不会在干坏事吧？你可还没成年呢。” “没有……”林小清心虚地看孟清禾一眼，耳朵有点儿红。 是啊，她还没成年呢。 昨晚居然还鬼迷心窍地想向许诗瑞讨经验。 “你爸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许诗瑞没扯太久，很快言归正传，“说你电话怎么一早上打不通，问你是不是真在我家。” “啊？”林小清立刻紧张，“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帮你瞒着啦。”许诗瑞说，“我也不知道他那里听着是关机了还是无法接通，就说不知道你手机什么情况，反正你就在我旁边睡觉，我说我们昨天聊得晚，你很累，估计要睡到中午，所以你现在赶紧给他回个电话过去吧。”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你爸也是挺奇怪的，以前不是不怎么管你么？有了男朋友才开始急？晚了点儿吧？” 家里的事，林小清以前给许诗瑞讲过一部分。 其实她很少给别人将这些私事，但是许诗瑞就是有那种让人忍不住就想说心里话的魅力，所以她和许诗瑞讲过不少自己的事情。 而许诗瑞是个……非常护短的人。 所以她一直对林小清的父母很不满。 非常不满。 不满到说话时都会夹着刀枪。 上了大学她还跟个老妈子似的，打电话比林小清亲妈都勤。 大学的事林小清也几乎都会告诉她，就男朋友这事儿瞒着。 第122页 有点儿怕告诉许诗瑞。 怕她对孟清禾不满意。 虽然林小清自己觉得孟清禾没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但是很多人都说孟清禾看起来很凶，连卫轩都让她受欺负不要瞒着。 仿佛全天下都觉得孟清禾会欺负她。 说不定他们还觉得孟清禾会打她。 可是孟清禾特别好。 就不想让许诗瑞觉得孟清禾不好。 然而纸包不住火，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孟清禾终归是要过许诗瑞那一关的。 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家长闺蜜一块儿见了吧。 这么想着，林小清就在心里做了决定。 “我爸最近是有点儿反常。”林小清快刀斩乱麻地说，“不用管他。” “行吧，反正你没事儿就行。你爸估计是人品不好，后面我给你打电话都是通的，只不过没接，我就猜着你可能没醒。”许诗瑞说，“你没事儿就行，赶紧吃饭去吧。” “正在吃。”林小清抬眼看着孟清禾，忽然说，“寒假那个聚会，我能带个人吗？” 上了大学天各一方，平时很难见得上，所以林小清和闺蜜们有约定，每个小长假大长假都得见面搓一顿。 寒假见面的时候之前大家也定了，就在初四。 “行啊。”许诗瑞立刻说，“这样也好，大家都把家属带着。萧络真的神烦，之前我说不带他，跟我这儿赖了半个月了。就这么一天，也不知道少吃一顿是会掉块肉还是怎么的……” 听见许诗瑞说“家属”这个词，林小清有点儿羞涩。 再听见许诗瑞将孟清禾的地位与萧络的地位等同看待，她就更羞涩了。 因为萧络和孟清禾不一样，萧络和许诗瑞确定关系之前就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而孟清禾还是个很新的男朋友。 将他们俩相提并论，就好像，她和孟清禾也老夫老妻了似的。 啊…… 然而她现在依然连接吻都害羞。 ……也不能怪她吧。 主要是孟清禾太骚了。 恩，一定是。 第64章 听见林小清打电话， 孟清禾全程很乖很安静。 打完电话， 林小清想起许诗瑞说的话， 疑惑地自言自语：“我爸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会打不通呢……” “你爸电话是多少？”孟清禾背了一串数字，然后问，“这个？” 林小清有点儿呆， 点点头，“啊， 怎么了？” 孟清禾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屏蔽了。” 林小清：“什么？” “我给屏蔽了。”孟清禾说， “大清早六点钟就打电话过来，又没有备注， 我以为是骚扰电话，看你睡得香，就直接屏蔽了。” 林小清：“……” 孟清禾责怪地问：“怎么老爸的电话都不给存个备注？” “我怕手机掉了被勒索。”林小清讪讪解释，“一般亲人我都是存名字不存称呼， 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勒索。父母的手机号我就直接没存，反正都背得住。不过我妈的手机号之前兰筠给我存了，我一直没记着改。” 孟清禾疑惑，“兰筠又是谁？” “我朋友。”林小清想反正就要见面了， 便详细地给他介绍了一下， 顺便提一提那件事儿，“我两个朋友， 许诗瑞和兰筠，都是高中同学， 她们人很好。初四——就是后天，我们打算一起聚聚的，你和我一起，好吗？” 孟清禾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见闺蜜？” 林小清想了会儿，摇头，“本来是这样，但是现在闺蜜的男朋友也要来，所以你就当普通聚会吧。” “行吧，”孟清禾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尴尬。”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晚上林小清回了自己家，初三上午带着孟清禾去高中母校逛了逛，下午带他去母校周围逛了逛，打发了这一天的时间，然后激动地迎来了初四。 由于女生们比较注重安全问题，所以约时间的时候约的是中午，这样吃完饭如果大家还想玩，也不会太晚回家。 初次见面，林小清比孟清禾还紧张，吃完早饭没过多久就和孟清禾一起去往目的地，然后在周边逛了一上午，又在吃饭的地方等了一个多小时。 十一点多的时候，兰筠先过来了。 她本来就长得挺漂亮，上了大学还学会化妆，走在路上十分扎眼，林小清老远就望见了她。 兰筠是一个人来的，虽然外貌全街最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情绪看起来有点儿消沉。 这很奇怪。 兰筠是个很活泼的性格，林小清从来没见过她消沉的时候。 简直不像她了。 不过目光接触到林小清时，兰筠的神情立刻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整个人像被染上了颜色，蹦蹦跳跳地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打招呼。 “小清清！”兰筠不顾满街人的目光，大声地吼，“你来得好早呀！” 桐樟的方言不难懂，孟清禾很容易就能听明白。 就是有点儿嗲，这让孟清禾不太爽。 以前听林小清说话嗲嗲的他就很爽，但是听见别人这么嗲嗲地和林小清说话他就不爽。 而且还是方言。 莫名让他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第123页 所以说陪女朋友来见闺蜜就是这点不好。 分明自己是正宫，但总有种他是第三者的既视感。 兰筠跑过来之后连余光都没给孟清禾留，一直拉着林小清叨叨：“你怎么又变漂亮了！你这件大衣好好看啊，主要是人好看。皮肤比以前还好，果然脱离苦海就会受到生活的滋润……” 孟清禾冷眼旁观，心里不屑地冷笑：呵，马屁精。 将林小清全身上下都夸了一通之后，兰筠开始上手，“唉我好想你啊，来给麻麻抱抱……” 孟清禾：“……” 这情形其实他以前也有见到。 可能是他媳妇儿看起来真的太乖了吧，她室友们貌似也把她当女儿养。 现在这些小姑娘。 呵。 已经不满足于养成手游了，开始把魔爪伸向了他乖巧的媳妇儿身上。 无耻。 呵呵呵。 * 兰筠全程没关注孟清禾，后来还是林小清觉得冷落男朋友不太好，抽出空来介绍了一句。 “哦，你好你好。”兰筠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继续拉着林小清往里面走，“瑞姐他们应该也快了，咱们先去点个锅。” 孟清禾：“……？” 无视要不要再明显一点？ 三个人找好桌子，点了个锅，兰筠就借口自己要去洗手间，非拉着林小清陪。 林小清只好陪着去。 然而出了包间，兰筠叫把林小清拉到角落，皱着眉问：“你们俩是谁追的谁？” 林小清懵了下，“啊？” “脸虽然重要吧，但也不是太重要。”兰筠苦口婆心地说，“事实证明男人的脸毫无用处，你不能被冲昏了头脑。而且这男的长得也就那样吧，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林小清：“……没有啊……” 兰筠生气地说：“那他一直冷着脸是什么意思？当着我就敢甩脸子给你看？” ……唉，她就知道。 林小清连忙解释：“他就是看起来冷，其实人很好的。” 兰筠将信将疑地看她半天，终于松口：“再考察一下。” 林小清松了口气。 兰筠又说：“脸什么样不重要，主要是得对你好。” “恩恩。”林小清点头。 兰筠：“受欺负千万别忍着，垃圾男人就该运到垃圾场去就地焚烧。” 林小清：“……” 不是，兰筠以前不是这种画风啊。 她今天怎么回事？ 哪个男人惹到她了吗？ 还是……孟清禾看起来真的太可怕了？orz* 回到包间又坐了一会儿，许诗瑞终于携着萧络姗姗来迟。 一进门许诗瑞就抱怨：“对不起啊来晚了，都怪萧络走到半路非要说看上了什么裙子，我说他有病他还不承认……” 抱怨一半她喝了口水，这才看见林小清旁边坐着个陌生的孟清禾，非常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哎你好啊——话说我给你俩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两个盒子，给林小清和兰筠一人一个。 孟清禾：“？？？” 他本来以为今天他才是主角？ 全场对他最热情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除了他以外唯一的男人。 “你就是林小清的男朋友吧？”男人热情地伸出一只手，“你好啊，我叫萧络。” 这个叫萧络的男人长得还挺好看的，有点儿像柏原崇，不过孟清禾自己还是更喜欢陈冠希，于是只冷淡地扫了一眼这男人的脸，对他的热情视若无睹，点点头，手略略握了下，很快甩开。 萧络一点儿不尴尬，直接在孟清禾旁边坐下来，拉着许诗瑞说：“这位兄弟长得真好啊！” 孟清禾瞥他一眼，目光在说：“老子长得好不好看还用你说？” “玉树临风啊，”萧络继续说，“一看人品就很好。” 孟清禾再次瞟他。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自来熟？ ……基佬？ 卧槽老子有女朋友了！ 不是，他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 双性恋？ 卧槽离老子远点老子有主了！ 萧络见许诗瑞不理他，继续卖命地安利孟清禾：“而且听说和林小清同校的？那也很有前途啊！这长相这身材，和小清很配的！” 孟清禾：“……” 冲他这最后一句话，姑且原谅他的无礼吧。 萧络夸了孟清禾半天，又说了很多他和林小清简直金童玉女之类的话，然后若有所指地说：“唉，谈恋爱多好，结果有的人还在单身。” 兰筠：“……” 说她吗？ 全场就她一个单身。 ……萧络这人真的太一言难尽了，明明瑞姐这么直，他老盯着自己和林小清这俩女的吃什么飞醋？？ 许诗瑞终于将目光投向萧络。 半晌，她神情复杂地问：“你什么时候转行当媒婆的？以后打算开婚介所吗？” 聪明如孟神，很快懂得萧络的意思。 然后迅速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不为别的。 什么时候兰筠有主了他就放心了。 太能说了太会撒娇了这女的，拉着林小清说了半小时愣是一分钟都没匀给他。 林小清还一点儿都没察觉，仿佛完全遗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第124页 真是个祸水啊这个兰筠。 早点脱单吧真是求她了。 孟清禾转眼就看见萧络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心领神会地和他聊了起来。 本来是在聊情感问题，想侧面击打一下兰筠，让她认识到她的处境。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不小心就发散了。 从今日新闻聊到了二次元动漫，接着聊到了音乐。 萧络惊讶地问：“你会拉小提琴？！” 孟清禾矜持点头。 萧络激动地说：“哎我正缺一个小提琴实录！我刚写的新曲子，我觉得还不错，要不发你demo你先听一下？” “你写曲子？”孟清禾持怀疑态度，“写给谁的？” “我自己唱。”萧络笑了笑，“也不专业，随便写写。不过如果你帮我录，我肯定会给你不低于市场价的酬劳。” 孟清禾对酬劳什么的不感兴趣，就对他说自己唱比较感兴趣，刨根问底道：“你自己唱了发哪儿？还是不发，自娱自乐？” 反正本来就有合作的意向，而且因为女朋友们的关系，未来肯定会经常接触，萧络便也没瞒着，大大方方道：“其实我在j站有一点儿粉丝，id是南枫。不过你不混圈可能不知道。” 嘿，巧了，他还真混。 孟清禾立刻说：“我认识，经常听你的歌，挺专业的。” 萧络虚伪地谦虚道：“没有没有，自娱自乐而已。” 虽然不是混一个区的，但毕竟都是音乐大区，孟清禾确实经常听南枫的歌，对于他说的新曲也很感兴趣，正想进一步发展一下，便听见林小清问：“南枫？” 萧络看向她，“怎么？” “啊，没什么。” 林小清就是忽然想起以前社团的线上活动，貌似有那么一次，南枫作为嘉宾参加过。 不过事情都这么久了，说出来也没意思，就不说了。 只是没想到瑞姐瞒这么严…… 啊，果然有了男朋友，闺蜜就隔着一层了。 见色忘友。 嘤。 然而她如今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孟清禾自然也想起了那一次，不过他也不在意。 他对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钢铁直。 即使这男人长得像柏原崇他也不在意。 呵，卫轩老狗总想掰弯他。 但他依然real直。 柏原崇来了也没用。 垃圾卫轩吃枣药丸。 想到既然萧络都这么坦诚地将自己的马甲都告诉了自己，孟清禾就觉得自己也应该把那个几十万粉的翻录区账号id坦白一下。 然而话到嘴边，他突然既有危机感地顿了一下。 ——这事儿，他好像、八成、或许、貌似还没告诉林小清？ 卧槽那现在不能说。 他不能有任何没有向林小清坦白却先告诉了别人的事情。 除了那件事。 啊…… 可是那件事要怎么办？ 要告诉她吗？ 什么时候告诉她？ 告诉她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突然就想到自己和林小清之间都还有很多大事儿没坦白。 孟清禾一秒陷入低迷情绪，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愈发冷淡。 好在萧络完全不在意，只是以为他不愿意录音，便扯到了别的话题去。 两个人聊着聊着，菜都上来了。 萧络立刻停止聊天，说了一半的话都直接咽了下去，挪到许诗瑞旁边殷勤地给她洗碗洗杯子倒水夹菜。 孟清禾冷眼看着，心里呵呵。 这个萧络简直就是个妻奴。 没有自尊的男人。 丢我们男人的脸。 ——正在给林小清盛汤的孟清禾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当女孩儿正在忙碌，而男朋友想要索吻的时候，他们的画风大概是这样—— 孟清禾：过来。 林小清：？ 孟清禾：你过来。 林小清【放下东西过去】：什么事？ 孟清禾：接吻。 林小清：……你别这样…… 孟清禾：那亲嘴。 林小清：…… * 萧络：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呀？ 许诗瑞：忙。 萧络：忙什么呀？ 许诗瑞：忙事儿。你有屁快放。 萧络：人家想要一个亲亲～ 许诗瑞：一会儿的，忙着呢。 萧络：人家现在就想要一个亲亲…… 许诗瑞：……【冷漠 萧络：啊我要死了没有亲亲…… 许诗瑞：滚。 萧络：好勒！ -半小时后- 许诗瑞：你特么究竟要换几个地方！ 萧络：别闹，还有六次。 许诗瑞：……你死了！ —————————— 如果两个男生互相炫耀（？并不会）—— 萧络：我媳妇儿学跳舞的，身高腿长，腰还特软。 孟清禾：呵呵，我媳妇儿听话。 萧络：我媳妇儿高考全省第三，巨聪明巨能干！ 孟清禾：我媳妇儿听话。 萧络：听话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媳妇儿也听话！我说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说往北…… 许诗瑞：萧络给我滚过来！ 第125页 萧络：…… 萧络：好的。 萧络：来了来了。 萧络：我错了媳妇儿…… 萧络：我错了宝贝儿…… 萧络：……我错了！姐！姐！ …… 黎柘：我、我也要说吗？ 黎柘：我……她……她围巾特好闻…… 黎柘：特软…… 萧络：这种变态痴汉叉出去吧，这围巾多少年了？变态。 萧络：瑞姐用过的手帕我半个月之后就洗了：） 萧络：黎柘退群吧。 黎柘：qaq —— 萧哥真是切开黑，黎柘……黎柘不说了，一言难尽，老孟全场最清纯最无辜最天真（不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葱姜蒜 16瓶；木溪 3瓶；neb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吃完饭时间还特别早， 大家就理所当然地有一些后续活动。 “去ktv吧， ”兰筠说， “我有点儿想喝酒，在学校的时候就想了，忍到今天来见你们才能付诸行动。” 孟清禾习惯性找茬， 立刻不赞同道：“去ktv找酒喝？” 所有人一致转过头来盯着他。 孟清禾：“？？？” 他说的有问题吗？ 脑子有泡吗去ktv喝酒？都是些什么廉价酒？再不济也得是个小酒吧吧？ 看他干吗？ 尤其是这个萧络，为什么用一脸“你完了”的表情看着他？？ 兰筠和许诗瑞已经盯完了， 往前走了几步， 低声交流着什么， 还噼里啪啦地按手机。 与此同时，林小清的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 萧络一边摇头一边在孟清禾肩上拍了拍， 小跑着跟上许诗瑞。 鼻涕虫似的，人家走一步他就跟在后面黏一步。 呵，妻管严。 孟清禾不屑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家乖巧的小清清。 然后就发现他乖巧的清清正用死亡目光凝视着自己。 孟清禾：“？”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他！ “喝酒不去ktv去哪儿呢？”林小清幽幽地问。 酒吧夜店， 再不济路边烧烤摊也比ktv有气氛啊。 孟清禾这么想着，但看见林小清的脸色，没敢说。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林小清发出死亡声音， “经常去吗？” “……” 孟清禾终于知道萧络那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这男人真的心机深沉。 他自己就显得单纯多了。 唉。 “我没去过。”孟清禾说， “我没事儿研究几篇论文不好吗？喝什么酒？我又不喝酒。从来不喝。我就是听说。” “哦。”林小清说。 同时在心里冷漠地想：他骗人。 明明还被自己撞见过喝酒。 还威胁她说喝了酒会做坏事。 哼。 “……”孟清禾紧张道，“真没去过， 别生气。” “去过也没什么呀。”林小清慢吞吞道，“去过也不代表什么， 说不定连酒都没喝，就喝了杯果汁呢。” “恩恩。”孟清禾点头。 林小清盯着他，“你果然去过。” 孟清禾：“……” 那个什么萧络，看在同是男同胞的份上，就不能救救他吗？！ * 孟清禾很少去ktv，因为去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集体活动，但他几乎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 嫌闹腾。 而且浪费时间。 而且，他又不唱歌：） 谁让他唱歌他掀了谁的头盖骨：） 抵达ktv后，许诗瑞和兰筠都过去点歌，萧络一看就是麦霸，坐在点歌台前半天不腾地儿，连林小清都去点了两首，就孟清禾一个人待在沙发上岿然不动如山。 第一首歌是兰筠的，林小清点完就回到孟清禾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你也去点两首呀。” “不。”孟清禾干脆地拒绝。 “一首也好呀，”林小清继续劝，“大家都唱，你不唱就显得很不合群。” 顿了顿，她又说：“虽然你平时也不愿意合群，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我的朋友嘛，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 “我没有。”孟清禾说，“我听他们唱就行。” “就一首嘛。”林小清扯住他衣袖。 孟清禾低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 他女朋友就是看起来软，其实特坚强自立，极少撒娇。 太难得了这种机会。 但是不行，他得拒绝。 于是孟清禾冷酷地说：“不行。” 这要是往常林小清就不会再理他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 她还满心想着要给闺蜜们留个好印象呢。 孟清禾怎么这么不懂事。 看看人家萧哥，就很懂事，每次做什么都超级捧瑞姐的场，指哪儿打哪儿，从来不会在外面落瑞姐的面子。 到她这儿还得好声好气地劝。 唉。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那你跟我合唱一首好不好？”林小清继续说，“你会唱什么？我去点。” 孟清禾淡淡瞥她一眼。 内心疯狂躁动。 ——卧槽！合唱！ 啊啊啊！ 第126页 以前听他们配音社的线上活动时，偶尔能听到林小清唱歌，那时候他就想，要是能合唱该多好啊。 可惜他唱歌是坨屎，隔着八百米都怕熏着别人的那种。 然而就算是坨屎也好想合唱啊…… 管他呢，反正熏别人又不熏我。 孟清禾十分自私地做了决定，对林小清点点头，“好，你去点。” 林小清舒了口气，跑去点歌，然后乖巧地回来坐下。 前面都是他们的歌，到萧络这儿连着十多首，许诗瑞看不下去，便去将顺序全部打乱。 林小清和孟清禾的歌瞬间就被挪到了前面。 ——上一首是萧络的。 切到他们的歌时，孟清禾的内心是崩溃的。 ——萧络这声音这唱功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 一直以为他是靠后期修出来的。 这他妈怎么唱！ 他自己丢面子就算了，然而这是林小清和小姐妹们的聚会，小姐妹还有男朋友！她们私下里肯定会讨论比较的！ 这个萧络虽然长得没自己好看（孟清禾自认为），而且看起来也没自己有钱（孟清禾自认为），但是他在前一关已经pk掉自己了！因为他抛弃了男人的尊严做一个舔狗妻奴！ 这无论如何是孟清禾学不来的。 他真的没办法像萧络那么油腻（？孟清禾意见不代表官方）。 可是接下来的唱歌难道也要输吗！ 好吧他确实是注定要输的。 可他不该输的这么惨！ 弃权都比这样好！ 难不成还要让林小清的面子也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吗？ 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前奏响起来，屏幕上的歌词滚动倒计时的时候，孟清禾扔下了话筒，冷冷道：“我去趟洗手间。” 林小清愣愣地抬起头，“这么急？唱完这一首好吗？” “……” 孟清禾在“肾不好”与“唱歌”之间犹豫片刻，淡定地坐下来，重新拿起话筒，“可以。” ——他可以伤害别人，但他不能丧失男人的尊严。 然后他开口了。 …… 林小清只唱了半句，就停下来，震惊地看向他。 所有人的动作都呆滞了一瞬。 孟清禾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 于是他淡定地放下话筒。 淡定地，扭头看着林小清。 萧络愣了几秒，然后扭头扑在许诗瑞肩上，笑得全身都在抖。 许诗瑞踢了他一脚。 “咳。”兰筠往前坐了点儿，拿着起子开了几瓶啤酒，试图转移话题，“来来来，说了来喝酒的，一人一瓶啊！” 孟清禾继续满怀希望地望着林小清。 林小清也很尴尬。 全场最尴尬就是她了。 孟清禾至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他和这几个人也不熟。 可是她很有可能转头就收到小姐妹们在群里发出的揶揄。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安慰孟清禾。 虽然他满脸冷酷，但是林小清知道他快哭了。 “那个……”林小清拼尽全力找补道，“这首歌是我点的，清禾他不会，我刚刚非逼着他唱的，没想到他真不会……” 说完，她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家。” “没事没事。”萧络摆手说，“怪可爱的。” 孟清禾瞬间射出一道锐利的视线。 ——这男人有女朋友还钙里钙气的！ 林小清默默地去点歌台切了这首歌，然后把话筒交还给萧络。 她挤着孟清禾坐下来，悄悄地问：“你是真的不会那首歌，对吧？” 孟清禾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 半晌，他斟酌着说：“不能算完全不会，我只是不会唱，但我能用小提琴拉出来。” 林小清：“……” 说实话，会乐器但是唱歌跑调还能这么厉害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 兴许是因为在孟清禾身上找到了优越感，萧络就跟磕了药似的兴奋，一边唱歌一边拼命朝许诗瑞抛媚眼。 许诗瑞看起来很想把他摁进马桶里。 孟清禾想把萧络切成一片一片的裹上面包糠炸至金黄，然后在隔壁小孩儿的哭声中把他扔进马桶里。 他深感自己今天失了颜面，所以愈发端着，声音沉沉地对林小清说：“我不是音痴，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声带。” 林小清：“……” 好想笑。 但不能笑。 会伤害到孟清禾的自尊。 孟清禾：“我知道自己跑调，甚至知道自己从哪个调跑到了哪个调，但我就是发不出正确的声音。” 林小清：“……” 好的。 知道了。 不要再逗我笑了。 孟清禾：“以后不要让我唱歌。” 林小清立刻点头。 孟清禾：“不要带我来ktv这种场合。” 林小清迟疑片刻，“来还是可以来的……” 孟清禾沉默地看着她。 林小清举手投降，“好好好。” 孟清禾高冷地一颔首，之后继续仇恨地盯着萧络。 ——辣鸡男人，迟早把他炸成金黄色。 * 后面的时间里，萧络一直霸着麦，大家也都没说他。 第127页 毕竟确实唱得好。 免费听演唱会，没有谁会有意见。 萧络的一百万粉可能会有点意见，但他们不知道。 许诗瑞迷妹上身，已经忘掉了在场其他人，沉浸于萧络的歌声里。 林小清经过刚才的事件已经非常愧疚了，便拉着孟清禾一起安静如鸡。 两人抱在一起各怀心事，一个想着要怎么找回面子，另一个想着要怎么帮男朋友找回面子。 正想到一半，忽然听到兰筠一声长叹。 林小清怔了怔，这才注意到大家貌似都忘了兰筠。 怎么说呢，有了男朋友就是这样，表面闺蜜情深，其实到头来还是色字当头。 她和许诗瑞都把心思放在男朋友身上，竟然就这么让兰筠一个人喝了好半天的酒。 林小清往前一看，桌子上酒瓶子都空了一半！ 这……不醉死也得撑死了吧？ 还好兰筠今天貌似胃口不好，中午没怎么吃。 ……等等，空腹喝酒，这不是更不好了吗！ 林小清连忙制止要去开下一瓶酒的兰筠，关切道：“你怎么了？” 兰筠已经醉了。 她上学的时候也是乖乖女一个，文科第一，模范三好学生，不打架不逃课不参与校园暴力，当然也不酗酒。 别说酗酒，估计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沾过酒。 喝这么多才醉也算是她天赋异禀了。 许诗瑞也终于发觉兰筠的不对，立刻抛下萧络坐过来，“怎么——我天你怎么喝这么多！” 兰筠已经不顾林小清的制止擅自开了一瓶酒，拿着酒瓶子仰躺在沙发上，醉醺醺地说：“萧哥唱啊！萧哥怎么不唱了！” 萧络把音乐暂停，放下话筒，“免费时长已经耗完了，接下来的演唱要收费。” 许诗瑞瞪他一眼，“别贫！” 萧络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坐在孟清禾旁边，两个人双双看着这姐妹三人。 “萧哥也要收费了……”兰筠眼圈迅速地红了起来，大声嚷道，“萧哥收费正常啊！萧哥唱得好！他黎柘凭什么！唱得像坨屎！” 真正唱得像坨屎的孟清禾选择了沉默。 兰筠继续说：“脸也丑……就长成那样，他也好意思……” 孟清禾没见过黎柘，有点儿懵逼，不知道兰筠是不是在胡说。 旁边萧络友好地翻出一张黎柘的照片，将手机凑到孟清禾眼前说：“黎柘，南中陈冠希，高中的时候我们一个班的，兰筠对他有偏见。” 曾经以为黎柘是情敌的时候，萧络并不怎么待见他。 后来得知原来黎柘一直对兰筠心怀鬼胎，他就很开心了，觉得黎柘哪哪儿都顺眼，人帅音甜性格好，和兰筠那就一个词——般配。 孟清禾瞟了一眼黎柘的照片，点点头，评价道：“比你帅。” 萧络：“？？” hello？我和你有仇？ 孟清禾又瞟了一眼，说：“也比我帅。” 毕竟长得像陈冠希。 “……”萧络矜持而保守地说，“没有吧，大家都差不多。” “还是多。”孟清禾说。 ——毕竟长得像陈冠希。 萧络：“……” 这人情商好低，没法聊了。 萧络默默地收好手机，将目光挪回许诗瑞身上。 * 听兰筠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半天，林小清和许诗瑞还是没懂她到底想表达个什么。 然后兰筠莫名其妙就开始骂：“黎柘王八蛋。” 林小清：“……” 这不奇怪，兰筠这么骂黎柘骂了挺多次，后来她就免疫了。 “又没萧哥会唱歌，也不如这个……”兰筠糊着一双眼睛看了孟清禾半天，没想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便说，“也不如这个新来的长得好看……” …… 新来的孟清禾安静两秒，转头对萧络小声吐槽：“看来偏见挺大的。” 萧络：“……” 不想跟他说话。 兰筠打了个酒嗝，继续说：“又弱鸡又无能，还、还敢甩了我……” 许诗瑞震惊，“什么意思？他甩你？他居然敢甩你？——不，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听见“在一起”三个字，兰筠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瞬间就哭了出来：“没有在一起……” 她抽抽涕涕地说：“王八蛋，还没跟我在一起呢……表完白……他就、他就跑了……” 兰筠后面的话连吐字都不太清楚，不过林小清已经听明白了。 她感觉有些唏嘘。 兰筠和黎柘的事儿，她虽然了解得不全面，但多少有些唏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互相喜欢的，但两个人又都有些心结。 林小清原本还以为他们不会在一起了，结果后来才知道他俩居然到了同一所大学。 这也没什么，毕竟顶尖的大学就那么几所，撞在一起很正常，反正大学那么大，不同专业不同院系的说不定四年都见不上一面。 没想到黎柘居然表白了。 表白就算了，居然还敢跑路？！ 还是为了进娱乐圈？？？ 他一个在考场上奋斗多年好不容易考上s大的艰苦学子，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放弃学业跑去进娱乐圈？ 哪怕念完大学也好啊！ 第128页 怪不得兰筠心情这么差。 说不定兰筠更多的都不是伤心自己失恋，而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许诗瑞更生气，“他不是做梦都想念s大的建筑设计？为了这个还从小都在学画画，结果好不容易考上了，他又放弃了？有病吗？” “有病。”兰筠晃着酒瓶子说，“从高中的时候就躲我，现在还这么躲我，有什么意思？大不了我不念这个大学了，让给他啊，还用得着他跑那么远？” “别这么说。”许诗瑞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关你什么事，他自己犯病而已。” 这些骂人的话林小清说不出口，就只能在心里骂，面上沉默地给兰筠端茶水，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酒瓶子从兰筠手里抢了出来。 兰筠继续念叨：“又一无是处，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就会个画画，他跑去当什么明星？人家娱乐圈没有门槛的吗？当明星不要技能的吗？萧哥好歹会唱歌，新来的还会拉小提琴呢！他会什么？不自量力……” 新来的孟清禾：“……” 不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能不能不要老提他？ 而且还带着萧络唱歌一起提…… 就不能让他把唱歌这事儿埋进黄土再也不见吗？ 林小清憋了憋，还是抵不过一颗诚实的心，小声说：“其实黎柘还会弹钢琴。” 许诗瑞看着她。 林小清解释道：“小时候学钢琴碰到过他，那个老师还说他比我有天分，气得我爸立刻给我换了个老师，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兰筠醉得不行，不能接收林小清话里的信息，还在一个劲儿骂黎柘王八蛋。 许诗瑞对林小清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拍着兰筠的肩，哄道：“对对，王八蛋，垃圾垃圾，咱不想他了啊……” 林小清叹了口气。 ——爱情真是害人啊，把她活泼可爱的小姐妹都害成酒鬼了。 这么想着，她又抬头看见了孟清禾。 他也正在看着她，目光对上了她的。 然后他就轻轻笑了起来。 大家都在说的高冷淡漠的人，一看见她就会笑。 又贴心又温柔。 和传说中的高岭之花一点儿也不像。 ——爱情真美好啊。 林小清又这么想。 第66章 众人在ktv里待到了六点， 兰筠这么醉， 大伙儿也没什么心思再一起吃晚饭了， 便商量着把兰筠送回家去。 到了兰筠家，家里果然没有人。 林小清大概知道兰筠的父母和自己的母亲一样，都是大忙人， 很少能有在家里的时候。 两个男生被留在客厅，女生们将兰筠扶进卧室。 萧络眼巴巴地望着卧室， 许诗瑞瞪他一眼， 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孟清禾觉得这个萧络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一秒都离不了媳妇儿，必定难成大事。 虽然他也是挺想和林小清温存一会儿的。 一天没亲近了。 唉。 憋屈。 * 兰筠虽然喝了酒， 但还是隐约有些意识，知道不能在ktv闹得太厉害。 直到进了卧室，察觉到这里只有三个人，她才真的放开我自我。 林小清从来没见过兰筠哭， 还哭得这么厉害。 她们三个人，说起来其实性格迥异，许诗瑞沉稳干练，兰筠活泼外向， 林小清斯文内向。 但她们都不算心思外露的人， 即使是活泼的兰筠，也不会轻易讲自己的心里话。 头一次这样， 就为了个黎柘。 林小清虽然和黎柘不熟，也因为兰筠的关系想骂他， 但她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原本就有些误会的。 这次也可能是误会。 毕竟黎柘又不可能真的是为了躲兰筠才休学的。 何况他要是想躲兰筠，干吗还要表白呢？ 这不是有毛病吗？ 黎柘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 那就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以前听那些故事，互相喜欢的人总是因为种种误会而不能在一起，电视剧里也经常有这种情节。 人们骂这电视剧狗血操蛋。 然而现实好像更加狗血操蛋。 就比如她自己。 多么狗血操蛋的那些事，说出来别人还当她讲故事来的。 可那些是真的。 所以有情人会被“误会”一词耽搁，也是真的。 看着兰筠这么难受，林小清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和孟清禾。 人总是这样，会触景生情，会因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想到自己，然后开始担忧一些还没发生的事。 林小清一直在想要不要将自己小时候那些事情告诉孟清禾。 她不想将那样的过去告诉孟清禾，不想让他难过。 可是又很担心他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 虽然也不知道他能从哪里听说那事，但就是会忍不住地担心。 毕竟，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事，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版本。 亲奶奶都会胡说八道呢，遑论别人。 她虽不算特别优柔寡断，但也没有很果断，在这件事上尤其不果断，就那么纠纠缠缠地在心里耗着，好像只要不做决定，它就能不存在似的。 而事实是它卡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更令人难受。 第129页 直到孟清禾在大年初一的凌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林小清就想，得告诉他。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的，做坏事的又不是她。 总不能让他在除夕夜离开家人千里迢迢跑来陪她，就因为她一个毫无原因的心情不好吧？ 可想是这么想，真要做起来又很难。 找不到什么机会跟他说，他又从来不问。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说。 ——小时候被一个很变态的中年男人绑架过。 如果没有被别人说过闲话，林小清可能根本不会从这样一件事里揣测出别的。 可是她就是被说过闲话，即便那时候她才十岁。 反正看热闹的人就喜欢猎奇的事情，越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就越喜欢，如果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他们就脑补成见不得人的事。 随他们怎么想吧，都习惯了。 但孟清禾不习惯。 就算他不会乱想，他又怎么对待那些乱想的人呢？ 就算他原本不介意事情本身，可他还能完全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吗？ 他不介意。 他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林小清偶尔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会这么想。 可还是害怕。 没有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的。 所以她憋了两天都没把心里的话憋出来。 现在看见兰筠，她又开始从另一个方向想起了这件事。 唉。 太愁了。 * 兰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大家又都没吃晚饭，许诗瑞就说她留在这儿，让林小清和孟清禾早点吃饭回家，让萧络麻溜滚蛋。 萧络肯定是不干的，怎么都要赖到最后。 但林小清没什么理由不答应，她知道许诗瑞是为了自己考虑，不然肯定就是她们俩一起留下来照顾兰筠了。 萧络是本地人，有地方回，许诗瑞赶走就赶走了。但孟清禾千里迢迢来的，林小清肯定不能像许诗瑞撵萧络那样撵走他，得亲自陪着。 于是她就叫孟清禾走。 从沙发上抬起屁股的时候，孟清禾接收到旁边萧络羡慕的目光。 然后他矜持中带着炫耀地看了回去。 萧络觉得林小清这个男朋友真是有够傲娇的。 不过还是祝他和林小清百年好合吧。 * 离开兰筠的家，林小清先带着孟清禾去吃饭。 然而逛了几条街，孟清禾都没什么想吃的。 “没食欲，”孟清禾说，“下午水喝太多了。” 哦，是的。 他又不唱歌，又不能在林小清眼皮子底下喝酒，就只能一直喝饮料了。 林小清也是，为了陪他，喝了一肚子水。 回想一下，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下去那么多的。 总之现在两个人都不饿，孟清禾就开始提议：“要不我们先随便逛会儿，晚点饿了再去觅食？” 林小清一想是这个理，正要答应，便听见他又说：“吃完饭去看电影？那天你不是说有一部想看的？不过这时间可能也就买得到晚一点儿的电影票了，不如你看完电影就将就着在酒店睡一晚？” “……” 林小清怀疑地看着他。 孟清禾一脸坦荡，“我又不做什么。我说的没道理？” “电影可以明天看。”林小清看着他说。 “明天可以去做别的，你昨天还说带我去那个什么山，怎么看电影？”孟清禾面不改色理所当然道，“而且电影这东西就要晚上看，比较有氛围，白天看反而把一天的时间都打散了。” 林小清：“……” 孟清禾挑眉，“怎么？” “你怎么都有理。”林小清叹了口气，“我给爸妈说一声吧。” 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道：“哦，我忘了，他们都不在家。” 父亲只是孟清禾在的那天比较紧张，后来他以为孟清禾走了，便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今天早上他就和母亲双双飞出了国，一个去欧洲听音乐会，一个去美洲办事。 所以没人管着林小清了，她也不需要向别人汇报她的去向。 她把手机揣回去，抬头对孟清禾说：“好，现在就回酒店吧。” “不……”孟清禾忙拉住她。 此刻他只想锤爆自己狗头。 其实今天提这个建议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知道林小清爸妈不在。 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林小清就提到了这事儿。 她非常简略非常淡定地提了一下，但孟清禾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落寞。 谁能不落寞呢？ 那么大个房子，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就她一个人住着。 她还怕黑，晚上估计都不敢出她的小卧室。 所以他想陪着她。 又不能跑到她家陪着她，就只能让她去酒店了。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儿不对劲。 显得他很猥琐。 整天没事儿鼓捣女朋友和自己一起住酒店算怎么回事儿？ 一听就觉得居心不良。 而且现在还让她难过了。 难过的同时，说不定她还在心里鄙夷自己。 说不定会觉得自己不在意她，觉得自己不考虑她的心情，就只顾想那满脑子的有色废料。 第130页 想到这儿，孟清禾不仅想锤爆自己狗头，还想把自己炸成和萧络一样的金黄色。 “我们先逛逛，好吗？”孟清禾叹了口气说，“不急着回酒店。” 他在心里考虑着待会儿要去把那间大床房换成标间，也不知道林小清爸妈什么时候回来，一直睡一张床他们俩都受不了。 主要是他受不了。 唉，也不知道等他走了，林小清一个人在这边怎么办。 虽然她这将近十八年的时光可能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多了个他，他就不想让她还这么孤零零的。 “但我不想逛，”林小清深吸了口气，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隐约的，林小清觉得自己此时不太对劲。 她心里特别难过。 不是很明显的难过，而是像憋着口气似的，怎么也发泄不出来的难过。 而且她觉得，如果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一定会更难过。 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但那时候没有觉得难过。 噢，不对，其实也有难过的时候。 十岁的时候，母亲终于把她从奶奶那儿带回家，父亲也曾很关照她。于是她就隐隐有些期望，以为自己即将过上被父母宠爱的日子。 然而他们的关照并没有持续很久，之后照旧各有各的忙碌，倒是保姆阿姨陪她比较多。 这次的难过可能也一样吧。 因为他们再一次把自己从奶奶那儿带走，而且还对孟清禾这么在意，所以她又以为自己即将被关照了。 结果还是一场空梦。 若没有那些期望，她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就算难过，她也能熬过去。 ——如果她是一个人。 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有孟清禾。 所以她不想忍着，不想熬。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灯光将孟清禾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高大而可靠。 林小清主动拉住他的手，鼓起勇气说：“我想……单独和你待在一起。” 第67章 孟清禾看了看林小清的脸， 又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有点儿受宠若惊的喜悦， 又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 理智上他想说心情不好就得在外面转转，不能老闷在房间里。 但情感上他几乎无法拒绝林小清的任何请求。 于是他说：“好。” 两个人就打算先会林小清家里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到了楼下，孟清禾忽然说：“不如你和我一起走。” 林小清怔了怔， “去哪儿？a市吗？可是学校寝室已经关了……” “去a市干吗？”孟清禾笑着摇头，“咱们去旅游， 把国内那几个好看的景点都看了， 玩到开学再回去。” 林小清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 孟清禾还以为她是怕太累了，便说：“中途你要是觉得不想玩了， 咱们就立刻回a市也行，你不用担心住的地方。” “不是……”林小清犹豫地说，“就是，咱们这样去玩， 花费会不会太高了……” 孟清禾看了看她家的小别墅，欲言又止。 不禁在心里反思自己日常生活是不是太挥霍了。 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应该是林小清的问题。 他平时认识的林小清这种家境的女孩儿，放假了没有哪个是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的， 小长假就去扫荡商场， 大长假就满世界疯玩，谁会担心钱的问题？ 然而林小清就会担心。 买个牛奶还得把学校里小超市的价格全部看一遍， 宁愿每天都多走一截路也要在最便宜的那家买。 日常生活也很乏味的样子，看视频舍不得充会员， 不喜欢聚会也不去旅游，一闲下来就是寝室或者图书馆。 孟清禾本来以为她家境困难，结果发现她家挺富裕的，就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爸妈虐待她？可是那天看那样子她父母应该都还是挺爱她的。 那就可能是打算穷养她吧。 孟清禾身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不过都是男孩儿。 穷养女孩儿他倒真是第一次见。 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面对着林小清这样水灵灵的女儿她爸妈真的狠得下心来穷养吗？ 是他他肯定捧手里都得怕摔坏了。 她父母看着也不像那么狠心的人。 反正那天孟清禾登门拜访感受到的就是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慈父慈母，家境殷实，除了小女儿本该娇贵顽劣些，并没有别的不协调之处。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存在这点儿不协调？她为什么这么乖？ 孟清禾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觉得大概是因为她父母平时比较忙，没时间管她。 然而这也不太能解释，毕竟在他身边这种例子多了去了，而培养出来的小孩儿只有更纨绔的，不可能这么乖巧。 这其中可能也有什么事儿。 说不定和她怕黑有关系。 想到这儿，孟清禾就知道不管自己有多少疑惑，也不能轻易地问她。 他依旧温和地笑着说：“出去旅游花费最高的不外乎住和行，不过这两个咱们都不用花钱。” 林小清：“啊？” “我有朋友家里时开酒店的，也有开航空公司的。”孟清禾说，“他们经常邀请我去体验。” 第131页 林小清明白了他的意思，依然迟疑，“这……不太好吧？” “挺好的。”孟清禾说，“他们让我体验完了就给他们写体验报告，不过我不想写，所以一直没去。趁着这次机会，不如你帮我写。” “……”林小清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专业……” 然而她已经开始心动了。 这么好的事儿！ 搁别人身上林小清肯定不信，但孟清禾不一样，毕竟他辣么厉害，别人请他去体验不是很正常么。 “我也不专业。”孟清禾面不改色，“他们也不需要专业评价，就想看看普通人眼里是什么评价。” 林小清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孟清禾的眼睛辨别了一下此事真伪，觉得他应该是认真的。 ——这么好的事儿！谁不愿意谁是傻子！ 这么想着，林小清一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见她进屋，孟清禾火速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 吸取了上次在商场买衣服的教训，孟清禾得知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打算这次就把刚刚撒的谎全都变成事实。 反正他也不算真的撒谎。 只不过没人让他写体验报告，人家并不需要他的体验报告，人家只想要他的人情。 * 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小清的心情是雀跃的。 孟清禾这个决定太令她兴奋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刚刚在难过，和所有导致她难过的原因。 说来好笑，她家境不差，母亲虽说大部分是为了公事，但也几乎将各个地方出名的景点跑了个遍，父亲就不说了，他这些年尽玩儿了。 而她很少出去旅游。 一方面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另一方面是找不到同伴。 一个女孩子，独自出去很危险的。 就算不独自出去也是很危险的。 如果可以，林小清恨不得将自己24小时都锁在家里，避免参与一切可能会造成危险的事情。 然而有孟清禾就不一样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危险，就算有，他也都可以解决。 说起来，好像自从与孟清禾在一起，她的运气确实就没那么差了。 之前还担心自己的倒霉会传染给孟清禾呢。 看来还是他的好运更强大一些。 * 孟清禾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和林小清敲定了接下来半个多月的行程。 ——主要是他敲定了，然后询问林小清的意见。 林小清当然什么意见都没有。 她特别享受这种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的日子。 跟着孟清禾一起出去，也确实完全不需要操心。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从路线怎么走，到三餐吃什么，他全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都没让林小清觉得累。 以前在网上看别人的旅游日记，就觉得怎么那么累啊，早上凌晨五六点就起床，然后奔波一天，感觉也没看到什么。 然而和孟清禾一起，林小清想睡懒觉就睡懒觉，不想走路就在酒店宅一天，也有很美的风景。 ……虽然事后想想才觉得是酒店太高档了所以景色才能那么好…… 不过管他呢！反正巨开心！ 连体验报告都写得很开心！ 林小清把每一家酒店和每一次航班都夸了一遍，然后就能比较心安理得地享受旅行了。 这要是没让她写体验报告，估计她全程都不能安心。 唉反正太好了。 旅游结束的时候，林小清回想这半个多月的时光，感觉比自己十几年的时光还要充实。 且美好。 * 临到旅游的最后一天，林小清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就得回学校了，顿时被现实拉扯了回来。 这半个月的时光好像做梦似的，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存在着许多问题。 之前想要和孟清禾说的那些事，也一直没能说出口。 其实偶尔也很想说出口的。 有一次和孟清禾一起坐在酒店阳台看海的时候，两个人安静地吹着风，她就有一种想要把所有事情全部倒出来的冲动。 可是刚有这股冲动，孟清禾就开口讲到别的话题，她便有理由咽下了那股冲动。 而现在从梦里出来，现实依然让她很是纠结。 * 孟清禾看完公司那边交过来的材料，扭头便看见林小清这幅十分纠结的模样。 她最近经常会出现这种表情，好像有什么事儿想要说，但是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忍着不愿意说，但是不说又令她心里难受…… 总之就是十分百分千分的纠结。 仔细想想，这种情况好像是从他初一的时候自作主张跑到桐樟去以后才有的。 这么一联想，他大概就能猜得出来了。 她估计是想告诉他除夕那天她不开心的原因。 可这原因让她难以启齿，又或者这原因让她有什么顾虑，所以她一直说不出口。 孟清禾也没有太在意她的原因，只希望她从此以后都能开心就好。 ……好吧其实还是相当想知道的。 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儿好奇心，而是想要知道她到底为什么那样，然后他才能对症下药，拔本塞源。 他一直忍着没去查，就是想听她主动说。 第132页 现在看她分明很想坦白，却又顾虑重重的模样，孟清禾也觉得怪难受的。 然后他就想到，她为什么会有顾虑。 进而想到是不是自己不够坦诚，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进而——他想起自己貌似确实不太坦诚。 不是不想坦诚，就是忘了坦诚。 好吧总的来说确实也是因为不想坦诚，才假装自己忘了那些事儿。 主要是，他也害怕说了那些事情会有损自己在林小清内心的形象。 转念一想他连歌都唱了，还有什么形象？ 可是那事儿又不一样，那毁的不是一般的形象。 …… 妈蛋为什么他也开始纠结了？！ 孟清禾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应该是他更在意形象才对。因为一开始是他表白，而且林小清那时候看起来没有多喜欢他，是他强求逼着她答应的。 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特别喜欢他。 她又很少表露情感。 啊。 想想他怎么这么惨。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她不主动就只能他主动呗。 反正表白的时候已经主动一次了，再主动一次也没什么，熟能生巧。 这么想着，孟清禾合上电脑，转头看向林小清，问她：“明天去我家？” “……”林小清震惊地看着他。 犹豫了一会儿，她试探地问：“我……也要去见家长吗？” “不是，主要是想给你看样东西。”孟清禾笑了笑，“当然，你要是愿意见我爸妈那更好，他们想见你很久了。要是不愿意也无妨，我不催你。” 林小清的脚在被子里动了动，“有点儿太快了……” 孟清禾微笑着看她，不赞同也不反对。 林小清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嗫嚅着说：“而且……也太仓促了……” 孟清禾还是不说话。 林小清想了半天，抬头说：“好。但是我要先回学校……我、我得准备一下……” “不用紧张。”孟清禾温和地说，“他们很喜欢你。” 林小清心想都还没见过呢怎么就知道很喜欢。 她觉得这是孟清禾安慰她的话，便点点头，“恩”了一声。 孟清禾目光凝在她脸上，将手伸出去，悬在两张床之间。 林小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懵懂地也把手伸出去。 孟清禾捏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其实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就行。”他顿了顿，笑着道，“可他们确实很喜欢你。毕竟你这么讨人喜欢，谁都会很喜欢你的。” 第68章 翌日， 两人回了a市， 孟清禾先陪林小清回学校， 然后再一起去他家里。 原本林小清是打算过几天再去的，想了想又觉得反正早晚都要去，拖几天也没什么意思。 而孟清禾头天晚上就将这事儿跟爸妈说了， 两口子高兴得不行。 他们确实很喜欢林小清。 当初知道他俩这事儿的时候，孟父孟母便偷偷地看过林小清。 连孟清禾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两个人在学校内去往食堂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奶茶店坐着， 然后就看见去食堂吃饭的林小清。 那天他俩没在一块儿， 在一块的话一般也不会去食堂了。 那天是林小清和室友一起，中午去吃饭的人多， 孟母却一眼看到人群里有个女孩儿格外好看，又看见她旁边几个女孩儿说说笑笑，她时而应答几句，显得尤其文静， 孟母看着她眼熟，再低头一看手里的照片——哟，这不就是未来儿媳妇儿嘛！ 她给旁边的孟父一指，俩人看见林小清， 都很满意。 主要是觉得这女孩儿看起来很乖， 应该能忍得住自家儿子的怪脾气。 虽然想着让别人的掌上明珠来忍受自家儿子有些不道德，但为人父母毕竟偏心， 还是希望孟清禾能找个不会和他吵架不会让他受气的。 当然也尽量不要让孟清禾太过分。 于是那晚上孟清禾收到父母来电的接连轰炸，教育他两个小时。 真不知道两个人明明在一块儿却非要单独给他打电话都是什么毛病。 而且说的话还都差不多。 老妈说：“不要对人家女孩子太过分。” 老爸就说：“男人家， 对女孩儿好一点。” 老妈说：“你那怪脾气收着点儿。” 老爸又说：“不要欺负人家，别跟人家说难听的话。” 卫轩在旁边听见他说话，也多少猜到一些内容，便说：“不要欺负我徒弟，对她好点儿，别凶她。” 孟清禾内心简直哔了狗，不知道为什么他长得一副貌美如花（叉掉）的模样，别人却总觉得他凶神恶煞。 啧。 * 去孟清禾家里之前，林小清悄悄查了很多资料，决心要表现得勤劳持家一点，去了得帮忙做下饭，再不济也得端个菜，然后吃完了得帮忙收拾桌子洗碗。 脑子里排练了好几遍，真到孟清禾家里时，她却一件事都没做，全程忐忑地和孟父孟母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忘记孟清禾是个富二代了。 他妈妈不需要做饭也不需要端菜，吃完饭自然也不需要洗碗，连负责厨房的阿姨都不需要洗碗，因为家里有洗碗机。 第133页 林小清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一直捧着手里那杯奶昔小口地抿。 还不敢抿得太快，不然喝完了就不好意思要下一杯了。 好在孟清禾的母亲十分热情，一直和她聊天，也不用她费心去找话题。 吃完饭，孟母就说让孟清禾带着林小清在园子里四处转转。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孟清禾家不仅是独栋的别墅，还带着个花园，出房门在园子里走五分钟才能见着大门，周围邻居的房子也都这样，所以内部十分安静。 然而就这样的环境，居然还不是郊区，而是寸土寸金的三环内。 林小清本来觉得住在这儿感觉有点儿冷清，忽而又想到其实不算冷清，毕竟家里还住着厨师园丁和好几个阿姨。 唉，奢靡的富家生活。 林小清一直知道孟清禾家里富，来了才知道他家这么富。 逛完园子，孟清禾看了眼手机，忽然道：“带你去房子里逛逛吧。” 林小清想着他爸妈还在屋里呢，就这么去逛好像太不礼貌了，正要拒绝，便听他又说：“我爸妈有事出门了，咱们可以随便逛。” 林小清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倒不是对别墅多么好奇，主要是想看看孟清禾生活的地方。 分明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地方，但是一想到他曾在这里生活，便觉得很是亲切。 而且踏入这片区域，感觉和他这个人也更亲近了。 好像只有这样才算真正踏入了他的世界。 * 孟清禾先带她简单地各处逛了逛，然后就将她领到三楼。 “这一楼是卧室和客房，”孟清禾介绍道，“我父母的房间在最里面，就不带你去看了，我的房间在这边。” 孟清禾伸手指了指。 林小清看过去。 孟清禾家里的卧室和客房还是蛮好分辨的，因为自己睡的卧室门是象牙白，微微带着点儿黄，而客房的门则是更亮一点而纯白色。 刚刚孟清禾说他父母的房间，林小清远远看了一眼，便是和孟清禾卧室门一样的颜色。 然而……孟清禾卧室的对面，那间房间的房门竟然也是象牙白。 林小清从来没听说过孟清禾还有兄弟姐妹。 她正想着那可能是孟清禾爷爷奶奶的卧室，就听见孟清禾继续介绍道：“我房间的对面，是我弟弟的房间。” 林小清一怔，惊讶地望着他，“你从来没说过……” “恩。”孟清禾笑了笑，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那边去，“今天给你介绍。” 林小清直觉不太想靠近那间屋子。 因为孟清禾虽然还是像往常那样笑，却又分明不一样了。 可她还是沉默地跟着孟清禾走了过去。 那门是锁着的，孟清禾掏出钥匙，拧开门，刚要推开的时候，楼下有个阿姨突然唤他：“小禾哎！你做什么开那个门哦？” 孟清禾手上动作顿了顿，没回应。 林小清捏了捏他的手，站着不动。 孟清禾转头看她，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看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下，说：“没事。” 另一边，他手上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尘埃气味。 林小清被呛得咳了好一阵。 “等我一下。”孟清禾进自己的屋里取了个口罩递给她，“戴上。” 林小清戴好口罩，抬头问他：“你呢？” 孟清禾笑笑没说话。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卧室里依然很昏暗。 孟清禾拉着林小清走进屋，走到窗户边，手指捏着窗帘想要拉开，迟疑了会儿，终究没有动，转而去开了灯。 林小清终于看见了卧室的全貌。 孟清禾说这是他弟弟的房间。 其实就算他不说，待林小清看见这间卧室，也能知道这是个小男孩儿的房间。 这房间内贴着足球明星的海报，还有一些手办和模型。 屋内陈设其实还很新，就是布满灰尘，应该很久没有打扫过，还弥漫着一股久未住人的阴冷气。 林小清已经猜到了什么，有点儿想要逃开这间屋子，也不懂孟清禾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孟清禾说，“我弟弟已经去世了。” 林小清揪紧孟清禾的袖子。 “是我害死的。” 林小清猛地抬头看他。 “吓到你了？”孟清禾垂眸看她。 她脸小，他的口罩又大，戴上去连卧蚕都快遮住了，堪堪露出两只眼睛来。 此时那双眼睛便如受了惊吓的小鹿般，茫然无措且带着些惊惧地看着他。 孟清禾隔着口罩摸了摸她的脸，“一直没告诉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怕吓到你。” 林小清咬紧了唇。 “但我想了挺久，还是得告诉你，不然以后你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就是我在坑蒙拐骗你了。”孟清禾抬头看着房间里的小书柜，“之前说想带你来看样东西，就是这个。其实也不是非要带你来看，而是我非得到这儿了，才能有勇气跟你讲这件事。” 他有些自嘲地笑，“我得看着他的房间，看着他曾经的生活痕迹，才能足够深刻地反省自己。” 虽然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但林小清不想听他这样说自己，便捏住他的手，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第134页 只是她也不能做更多了，只能安静地听下去。 “十多岁的时候……”孟清禾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应该是十二岁，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弟弟七岁。” 说到这儿，他又停顿下来，像是在极力地回忆往事。 “我不太喜欢我弟弟，一直都不太喜欢。”孟清禾说，“因为这小孩儿实在太皮了，每次看见他都恨不得揍他一顿。我也确实经常揍他，反正从他学会走路开始，我揍他就没手下留情过。反倒是上了初中，我就不怎么揍他了。因为一旦上了初中，就感觉自己是个小大人了，要深沉稳重一点，不能像小孩儿一样动不动打架，多难看。” “哦，说起来——”孟清禾忽然笑了下，“我弟弟还长得蛮好看的。现在大家都说我长得好，其实他比我还要好看些，眼睛比我的眼睛大，就是每次一看就觉得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憋着坏呢。” 他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现在想想，那些坏，其实也不算坏，就是小孩儿天性罢了。可惜我那时候也是小孩儿天性……我以前若是懂事再早些便好了，也不至于直到他死，我也没怎么对他好过。” 第69章 “那时候也是春节期间， 初四， 我爸妈带我和我弟弟一起去游乐场， 结果中途有点事儿先走了，就让我和我弟弟自己逛逛，逛完了他们过来接我俩。 我那时候都初中了， 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男孩儿，爸妈就比较放心。在那之前其实我也经常带我弟出去吃东西或者逛商场之类的， 都没什么事儿。更何况那游乐场离我们家并不远……总之那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一切事情都很正常， 谁也没想到会出事。我也没想到。” 孟清禾的目光一直锁在小书柜上，林小清原本以为他只是随意地看着某个地方， 然而她无意间跟着看过去，发现他原来在看书柜上的一个铁盒子。 再仔细一看，她看清那是一盒挺高档的水果糖。 “我刚刚说我弟弟比较皮，发生那事儿， 其实和他的性子脱不了关系。”孟清禾说着便蹙起眉头，像是十分痛苦似的，又说，“但也怪我……可能， 主要还是怪我……虽然我偶尔想着会觉得怪他自己， 但他已经去世了，我就不能再怪他， 只能怪我……” 林小清心疼地去按他蹙起的眉。 孟清禾说，弟弟是被他害死的。 但林小清心想肯定不是这样。 要真是那样， 他父母难道不会有很深的心结吗？ 可是林小清今天看到的情况是，他的父母明显很在意他，而且各种表现都非常自然，完全不像有什么心结的样子。 只是……若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又这样封着这间屋子呢？ 林小清心里疑惑，却也没问，只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我们逛着逛着，他看见别的小孩儿拿着棉花糖走过，他就也非得要吃，于是我就带他去买棉花糖。那天排队的人特别多——过年那几天游乐场的人一直挺多的——然后我们就站在那儿排队。排着排着，他看见另外个小孩儿在吃水果糖，就是那种——” 孟清禾抬手指了指书柜上的铁盒。 林小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孟清禾便继续说：“于是他也想吃那种糖，吵着闹着要我去买。那时候我觉得他很烦，真的烦，烦得想直接揍他一顿让他别那么多事儿。不过现在想想，这都很正常，小孩儿不都这样吗？” 林小清想说也不是所有小孩儿都那样，至少她就从来没有吵着闹着要什么东西。 可是想想她又不是正常小孩儿。 可能正常小孩儿就是要吵着闹着要东西的。 她就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十分不美好，孟清禾低下头，缓缓地深呼吸两次，才开口道：“他闹得厉害，非要让我去买。当时在外面，我肯定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揍他，出不了气，心里就憋着不爽，后来我嫌他闹得烦，只好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排队买棉花糖，我去另外一边买水果糖。” “其实两个地方隔得不是很远，真的。”孟清禾无意识地紧了紧捏着林小清的手，“本来只要我随时关注一下，偶尔回个头，就能注意到他的去向……” 林小清感到孟清禾的呼吸猛地加快了。 她连忙转身抱住他，踮着脚拼命地想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孟清禾也揽住她，脸埋在她肩上，低声道：“可是我没有。” 他声音里隐约带着点儿哭腔。 林小清紧紧抱着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烫。 她也很想哭了。 看见他这么难过，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也像堵着块大石头似的，要将她的喉管都撑破，痛得厉害。 “我心里憋着气，有那么一瞬间真是不想管他，想着就把他丢在那儿算了，然后气冲冲地去给他买水果糖，一直没回头看，觉得看见他就要烦死。”孟清禾呜咽着说，“然后就再也没看见他了。回头也看不见，跑过去找也看不见。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真的……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林小清的眼里瞬间就淌了下来。 很想说些什么，想让他不这么难过。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说怪他，可这事从头到尾真的不能太怪罪才十二岁的他。 可若说不怪……也没有用。 第135页 摊在谁的头上都会自责的。 林小清想了想，如果是她自己，可能连偿命的想法都会有。 果然，她就听见孟清禾说：“直到半年后，我们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却是让过去认领尸体。当时和爸妈一起坐在车上，我就在想，我应该打开车门跳下去。我给他偿命，就谁也不会怪我了。我自己也不会再怪罪自己。” “不能这么想……”林小清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一个劲儿重复，“你不能这么想……” “警察说，他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中途他自己逃出来，结果不小心摔下山崖，就那么把自己摔死了。但是也正因为发现了他，警察才得到了线索，将那一批人贩子捕获，还救了好几个小孩儿……可是救出再多的小孩儿，里面也没有他了。”孟清禾深吸一口气，“他打小就聪明，鬼机灵，还有本事逃出来……可是既然逃出来了，怎么就没能逃到最后呢？那么多人都被救出来了，怎么偏偏就他那么倒霉呢？怎么死的就是他呢？我甚至都有点儿想怪其他被救出来的小孩儿了……” “你别……”林小清哽咽着拍他的背，想让他不要这样，却又不知道不要哪样。 “可我最怪的还是自己，我也只能怪自己。”孟清禾喃喃地说，“虽然很恨那群人贩子，但归根结底，更恨我自己。” “都怪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说话忽然有些颠三倒四起来，“我那么想过一瞬间，但也不是真的那么想……我蛮喜欢小孩儿的，偶尔会有点烦，但真的蛮喜欢……我想着偿命，又想着不能那么懦弱，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呢？可我还是放不下，这辈子也放不下了……我觉得自己活着就挺可耻，如果还活得很好很开心，那就更可耻了，我就应该一辈子都痛苦地活着，不该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我身上背着亲生弟弟的命，是不是很可怕？” “不是……”林小清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抬头，捧着他的脸，“你不能这么想……” 孟清禾良久地看着她，眼睛周围还是湿的，就忽然笑了一下，“要是都像你这样乖巧就好了。” 林小清喉中苦涩，总算明白他以前老说自己乖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有时候又会想，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已经能够包容不乖巧的小孩儿，有时候看见你那么乖，就希望你别那么乖。”孟清禾摸了摸她的眼睛，“偶尔能闹一下多好，就不会把事情全部压在心里了。” 林小清一怔，恍然明白孟清禾带她来这个房间的用意。 孟清禾向前倾身，脸埋在她肩窝蹭了蹭，将眼泪都蹭干了，然后抬起头说：“走吧。” 林小清回头环视满是灰尘的房间，犹豫道：“那这里……” “锁上。”孟清禾拉着她出了门，再次锁上房间，随后他的心里像是也落了一把锁，再看不出来刚才的脆弱。 林小清被他带到他自己的房间参观，坐在小沙发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是……你爸妈要将那间屋子锁起来吗？” 其实将这间屋子锁起来本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可将它这样原封不动地锁起来，却又从不打扫，便显得很是放不下。 林小清主要是担心他爸妈放不下，这样的话，恐怕他们心里还是会责怪孟清禾。 说起来，这件事情里最难受的可能还是他的父母，原本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剩下的这个孩子还整天活在自责之中…… “不是他们。”孟清禾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是我要锁起来的。他刚失踪那会儿，这屋子还是每天打扫的，因为我们都没想过他会回不来。后来……后来他们想把东西都收起来，然后再锁上这间屋子不用，是我想……原封不动地留着。” 林小清：“所以比起他们，你更放不下那件事。” 孟清禾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他们不见得比我好受，只是为了让我更好受，所以装得那样。仔细想想，他们可能比我更自责。” 毕竟当时留下两个孩子的是父母，可能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失误才是造成那件事的主要原因。 林小清心里这样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怕我吗？”孟清禾忽然问。 林小清还沉浸在孟清禾刚刚的叙述里，闻言莫名地看向他，“为什么怕你？” 孟清禾没回答，又问：“那你相信我吗？” 这两个问题毫无关联，但林小清猛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只有孟清禾与他的弟弟知道，可他弟弟已经去世了，于是这事便只能从孟清禾一个人那里得知。 然而他说了别人就会信吗？ 就算亲生父母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可别人又会信吗？ 这种事情，哪怕警察那边都查明了，也怕人言揣测。 林小清忽然就想起了自己—— 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她确实非常后怕，那件事对她心理上的影响远大于生理上的伤害，以至于她到现在还很怕黑。 可是之所以她这么多年都没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事情本身对她的伤害，还有身边人的二次伤害。 他们不会关注警察怎么说，甚至也完全不在意林小清本人怎么说，他们只听自己想听的，说自己想说的。 第136页 被绑架有什么好说的？就得给她扣个更脏的屎盆子，这件事才显得有趣。 他们出去和别人聊天，就会以兴奋的猎奇的口吻讲述：“我们那儿有个女的，好小的时候就被绑架了！” 他们享受于别人惊奇的目光，便会添油加醋地说：“绑架她那男的有恋童癖！” 看见别人震惊中包含着鄙夷的神情，他们就会愈发激动，讲得好像他们亲眼看过她是怎么被绑架的，又是怎么被对待的。 随后从她的出生讲到念书，仿佛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充满了传奇色彩。 令人啧啧感叹津津乐道且厌恶作呕的传奇色彩。 要不是因为这是现代社会，估计在这些人的口口相传之间，她就得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狐狸精了。 对于孟清禾，大概也是如此。 算起来，他弟弟出事的时候和林小清出事的时间差不多，到如今，也有□□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却依然伤痛如昔。 林小清几乎能想到那些人会怎么说他。 他们一定不会满足于他的弟弟由于父母和哥哥的疏忽而被人贩子拐跑这样的剧情，他们就喜欢各种各样的豪门恩怨狗血剧情，会猜孟清禾必定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争家产，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把年幼的弟弟丢了。 猜完了就去和身边的人说，传着传着，他就真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林小清想起自己弹钢琴被欺负那件事，孟清禾拉着她回去算账。 当时她就觉得孟清禾在这些人里显得好威风，很多人看着就很怕他的样子。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不仅是因为孟清禾的高冷与毒舌，也不仅是因为孟家的地位，还因为他是一个传说中害死了亲生弟弟的人。 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他害死了弟弟。 可那件事里，他又有什么错呢？ 林小清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但她就是护短地觉得孟清禾没有错。 面对当时的弟弟，任哪个十二岁的男孩儿都很难有那样的耐心，就因为他生了会儿气，罪魁祸首就成了他吗？ 放在哪里也没这样的道理。 第70章 林小清从小沙发上起身， 走到门边关了卧室门， 然后站在孟清禾面前， 背着手，踮起脚，在孟清禾唇角亲了一下。 “我不怕你。”她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也不会怀疑你。” 孟清禾心跳有点儿快，面上却平静地垂眸看她，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好。”林小清说。 孟清禾笑了声， “从哪儿看出来我特别好？没人觉得我好。” “哪儿都特别好。”林小清把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儿数了一遍， 又说，“觉得你不好的人可能眼睛都不太好， 但是我由于耳朵不好的缘故，从小眼睛就特别好，所以我能看见你的好。”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 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因为见过很多不好的人，所以才能知道，你特别好……” 想到以前那些事儿，林小清眼眶有点儿涩。 她低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吸了口气， 继续道：“你刚刚讲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就是想说，你也是受害者。那件事情里， 唯一的加害者就是那些人贩子，而你的弟弟，你的父母，还有你，都是受害者。” 说到这儿，林小清感觉自己鼻子也有点儿酸，拼命忍着，声音却哽咽起来，“很多事情，比起指责加害者，人们好像更喜欢指责受害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将受害者的心理背景脑补得复杂一些，能够让故事听起来更有趣吧。可那些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故事，对我们而言却是挫骨的刀。我们的痛苦他们不能体会，所以他们也没有资格评价，所以……我们也不必在意别人的评价。我们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我们已经受到足够多的伤害了，凭什么还要受到旁观者的指责呢？应该愧疚痛苦一生的是那些加害者，而不是我们。” 她上前半步，背着的手落下来，揪住孟清禾腰侧的衣服，手背骨骼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分明，几乎要破皮而出。 “我希望……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够从痛苦的过去里走出来……”她眼睛涩疼得厉害，喉咙也梗得让说话都十分艰难，“虽然这可能会用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得放过自己，不能永远都活在回忆里……不论那些应该受到处罚的人有没有受到折磨，但至少我们要放过自己……对不对？” 孟清禾看她许久，伸手揽住她，声音沉沉地在她耳边叹气，“所以我才说，不是我来救你，而是你在救我。” 林小清的脸埋在他怀里，就像跋涉许久的人遇见温暖的小屋，整个人顿时泄了那股憋着的气，安全感令人柔弱得想放声大哭。 孟清禾感觉她的身体在颤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们有什么资格讨论我呢？” 林小清喃喃地说。 “恩。”孟清禾的脸温柔地在她头顶蹭了蹭，“他们在放屁，又臭又长还以为很好闻。就让他们自己闻去吧，反正我们不闻。” 林小清本来很难受，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破涕为笑，手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下。 孟清禾就那么抱着她，一直用脸去感受她细软的发丝。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也相信你。” 第137页 林小清的身子僵了一下。 “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孟清禾继续说，“我没有嗜臭的习惯，不闻别人放的屁。我们小清香香的，我就逮着她一个人吸。” 林小清好笑地拍他，“别这么说话……” “那我好好说。”孟清禾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尖，柔声道，“我爱你，爱一切的你，爱曾经的你和未来的你，爱现在的你和任何一种模样的你。谁也不能污蔑你，谁也不能让我放弃你。” * 直到晚上躺在客房的床上，林小清都没反应过来。 她居然就那么说了。 就那样，十分自然而顺利地，将以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孟清禾。 不知道为什么，在孟清禾面前讲起以前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都不是在讲自己的事情。 此时再想，便觉得之前安慰孟清禾的那一番话，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很奇怪的是，这些话以前她也听别人说过，可那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而今天这些同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开了窍似的，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没什么的。 她那时候一边给孟清禾讲，一边就在心里想—— 没什么的，她的那些过去并没有不光彩，并没有见不得人，并不需要为此就感到自卑。 她没有任何错。 凭什么该是她自卑？ 听她讲的时候，孟清禾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就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安静地听她讲。 讲完之后，孟清禾才摸了摸她的头，说：“清清特别勇敢。” 然后他又说：“但是以后不用那么勇敢了。” 他说：“以后有任何事情，就来找我帮忙。我特别喜欢帮你的忙。因为在弟弟那件事情上太过无力，所以就总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些。你满足我，让我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林小清觉得他在威胁自己，还特别无耻地用弟弟那件事情来威胁她。 但是他的威胁是为了让她接受帮助。 那就只好原谅他了。 ——为什么这么好。 说出来的感觉太好了。 好得像在做梦一样。 * 因为孟父孟母过于热情，所以林小清在他家里多待了几天。 她离开不久，孟清禾就对父母说把弟弟的房间好好打扫一下。 虽然他说只是打扫一下，但是东西还是要放在原处，而且打扫完了还是得把房间锁上，不过这已经令孟父孟母十分喜悦了。 当年丧失了小儿子，夫妻俩内心确实悲痛万分，导致一时间疏忽了大儿子，还让他以为父母在责怪他。 后来再想弥补，他那颗心都已经被他自己的自责戳得千疮百孔了。 谁去安慰都没用。 这么多年以来，夫妻俩只好装作早已忘了之前的事，任由孟清禾锁了小儿子的房间，也从来没进去看过。 清扫小儿子的房间这天，一家三口都很有默契地亲自动手。 孟母一点一点地擦拭屋内的摆件的时候，忽然就倚在墙边没了动作。 许久，孟清禾听见了屋内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此时他才觉得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林小清的决定十分正确。 这许多年来，他折磨的又岂止是自己呢？父母也一并被他所折磨着。 今日才算真的敞开了心扉。 他忽然想起那日小清说的话。 有些事要想放下或许需要很多年。 但至少他现在开始迈出了第一步。 * 春季开学，再回到学校时，林小清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 虽然这么说很俗套，但她确实感觉很不一样了。 好像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起来。 春天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孟清禾真是一个美好的人。 ——看见他穿着雪白的衬衣朝自己走来时，林小清在心里这么想。 其实这几天天气还有点儿冷，但是因为记者团举办的答辩会让孟清禾做主持人，他不得不老大不情愿地换了这么一身衣裳。 其实本来是让他穿西服的，但他不乐意，嫌穿着不舒服，便只好在众人的统一要求下勉强穿了白衬衫和西裤。 后勤人手不够，林小清被拉过来帮忙，在后台正忙着，就看见孟清禾穿了这么一身朝自己走过来。 肩宽腿长的，太养眼了。 他今天原本还被要求化妆，然而负责化妆的小姐姐举着粉底看了半天，说：“算了吧，我这粉底色号还没他脸白。” 然后又拿起眉笔，勾了几笔说：“算了，总感觉我在画蛇添足。”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上妆的地方，给他涂了点儿唇彩。 孟清禾转头就去厕所洗了。 林小清看见他的时候，他刚从厕所走到后台，沾了水的嘴唇还没干。 ——那种若有若无的欲望便又来了。 好想咬他。 林小清拼命地按捺着心里那股冲动。 然而孟清禾才不忍着。 他把手里几张纸往兜里一揣，拉着林小清就往角落去。 “干吗啊……”林小清焦急地小声问。 孟清禾把她拉到某块废弃的幕布后面，沉声问：“刚刚在厕所洗那玩意儿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东西麻烦，然而涂在你嘴上居然能这么好看。你今天擦的这个口红怎么这么艳？正红色？这不像你的风格，怎么回事？” 第138页 ——因为预感今天你会很好看，所以提前在何思蕾那儿取了经，昨天去专柜试色，涂涂改改一下午，发现这个颜色居然最漂亮—— 这样的话，林小清是说不出口的。 疯了吗？ 哪个女朋友会想着和男朋友争艳？ 不过其实她也不是争艳，主要是……怕自己站在他旁边显得太不搭了…… 唉。 这就是找一个好看的男朋友唯一的烦恼了。 还是希望把他藏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而且最好不要照镜子看见自己什么样，专盯着他看，就完美了。 林小清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孟清禾那么过分，她还能生不起来气了。 ——对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实在是什么也气不起来了啊…… 所以古人常说美色误国。 孟清禾这妖精，老是跑来误她的国。 * 幕布外面就是来来往往的人，旷班偷情，林小清心里紧张得不行。 然而还有五分钟就要上台的孟清禾却显得相当镇定。 “他们非要让我脸上涂点什么，说舞台灯光吃妆，但是我觉得他们给我用的那个不太好。”孟清禾手指在她唇上点了点，“不过你这个我看就很好。” 林小清愣了下，手在兜里掏着，正要说她带在身上的，便眼前一暗，被他咬住了唇。 咬了一分钟，他抬起头，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学着女生们化妆的动作抿了一下，问：“这样好看吗？” 林小清：“……” 好看。 如来佛再不把这个妖精封起来，她就要把自己的国拱手拿给他祸祸了。 第71章 到了春季学期， 大伙儿就面临着即将升入下一年级的问题， 作为普通学生的时候倒没太多紧迫感， 但作为社团社员时，这种紧迫感就很明显。 a大的规定，学生进入大三年级后， 不能够再在社团内担任干部。也就是说，聆音声社现在的所有干部， 到了下一个学期就得集体退休。 ——也就是说， 林小清等等大一的学生， 即将要接任社团内的干部工作。 现在刚入学，倒是不急着立刻就举行竞选， 不过大二的老狗们已经明显开始逐渐放手了。 就比如四月份的一个同好会活动，他们就直接撒手不干，工作基本全都分配给了大一的这群内部社员。 林小清自然也被安排了很多工作。 以前她只是被安排着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而且都有学长学姐带， 但是这一次他们放手，很多事情林小清就得自己跑。 写个策划书改了十几次才过关，然后去跑空闲教室申请跑学生会社团办……感觉每天都在跑向各栋教学楼的路上。 想比社团，记者团那边没有大三不能任职的要求， 所以一切都还比较平和， 不会特别忙碌。 不过记者团有大四不能任职的要求，所以忙碌的变成了孟清禾。 不过林小清听他的口风， 感觉他貌似大三的时候想退了记者团。 当初加入记者团也只是有个摄影的爱好，但他并不怎么想进入管理层， 所以眼看着要被逼当官，他就想跑路了。 然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不让他跑…… 和林小清一样，孟清禾和卫轩也是有自己的师父的。 卫轩的师父，林小清按辈分得称师祖。这位师祖是个已经大三的学姐，是记者团的副团长，林小清见过几次，但接触得不算多。 至于孟清禾的师父，林小清就完全没见过了。因为这位师叔祖正在国外做交换生，带完孟清禾就退掉了记者团。 退团的师叔祖依然心系这边，一听说孟清禾打算跑路，每天打越洋电话过来苦口婆心地劝。 孟清禾可以不看别人的面子，但不能不看师父的面子。 因为大一时他确实受了师父很多照顾，不论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包括之前参加美赛，其实也是和这位师父一组，被师父带了一把。 最后孟清禾只好答应留在记者团，因此也忙得不行。 林小清现在采访可以独自出行，但已经不是由孟清禾跟着了，而是由卫轩的徒弟陆子昂跟。 两个人都忙，明明就在同一所学校，寝室也隔得相当近，但他们有时候整整一周都见不上面。 直到放了五一假，两人才总算有了一段能够安安心心约会的时光。 恰好，林小清的十八岁生日也到了。 她生得好，生日就在五一节当天，每年生日都能放假，以前她没觉得放假过生日有什么好，反正爸妈都不在家，救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 现在却不同了。 由于五一是旅游高峰期，所以两个人一合计，旅什么游，不如回桐樟算了。 其实桐樟也是挺漂亮的一座小城市，城如其名，四处都是香樟树与梧桐树，到了春夏季节，整个城市都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 林小清也不知道孟清禾从哪儿知道的，带着她去了一个连她这个本地人都没听说过的度假村，打算在那儿宅几天。 这度假村最大的宣传点就是蔷薇花，现下也正好是蔷薇花开得旺盛的时候，老远林小清就能看见大院墙壁上攀满了蔷薇花，各种颜色都有。 他们住的地方是个单独的小院，四四方方的矮墙上全是蔷薇花，连屋子里都浸满了扑鼻的花香。 第139页 “出了这院子往后面走几百米有个枇杷园，里面枇杷随便吃，这是我刚摘的，你们尝尝，甜得很！”将他们送进小院，老板一边递来几个枇杷，一边笑着说，“离咱们这度假村不远还有个小溪，水又浅又清，等下午太阳小些了，你们可以去踩踩水，舒服的嘞！” “好。”孟清禾将箱子拎进屋，抬头看了眼太阳，问老板，“午饭去哪儿吃？” “午饭看你们，可以现在点，一会儿给你们送院里来，也可以直接去餐厅点。”老板带着他们出院门，指着一个方向说，“往那边走到尽头，再左转走个五十米，就能看见餐厅。” 孟清禾点点头，看向林小清。 林小清明白他是在问自己的意见，忙道：“一会儿去餐厅吃吧，顺便还可以转一转。” 老板了然，“那行，你们歇着，有事就打床头那个座机。” 不久，老板离开，孟清禾去关上院门，回身便看见林小清搬了两根小凳子，坐在屋檐下，背倚着门框，懒洋洋地看着他。 难得看见她这样放松的模样，孟清禾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拿了她的手把玩，“喜欢这儿吗？” “特别喜欢。”林小清深深吸了口花香，闭着眼睛说，“要是能一直待在这儿就好了。” “你要是喜欢，我……” 孟清禾本来想说他去买一间这样的小屋子，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不对劲，好像有点儿像网上调侃的霸道总裁口气，还是特别土的那种。 于是他把话咽了回去，改道：“以后我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修个这样的房子。” 林小清掀开眼皮，惆怅地说：“太不现实了。” 孟清禾好奇道：“怎么不现实？” “就不可能会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啊，”林小清说，“咱们还得工作呢。” “这不耽误，”孟清禾说，“下班了又不是不回家。” 林小清愣了愣，坐直身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孟清禾：“怎么？” 林小清没说话，半晌，她忽然轻笑，“没事，是我……我没想到，可以把家里打造成这样。我总觉得我们的生活离这里很远，远到只有在放假的时候远离现实生活才能逃过来喘一口气。可是你刚刚那么一说，我忽然就觉得，我们的生活为什么就不可以这样呢？是我太局限了。” 孟清禾沉默片刻，捏了捏她的手，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想过。”林小清没怎么迟疑便答道，“我想继续读研，读博，然后留在大学做老师。”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我这个人没什么抱负，不想赚很多钱，就想做比较安静的工作，最好，还有足够长的假期，老师就很好。” “挺好。”孟清禾想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挺好的，很适合你。” “那你呢？”林小清问。 “我？”孟清禾指了指自己，“我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子，没别的选择。” 林小清咬了下唇，“那你……” “我不讨厌。”孟清禾说，“我从小就在接触这个，已经成了习惯。除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而且，我和你不一样，我特别喜欢赚钱。” 他低头看着林小清的手指，笑意愈发深了些，“赚许多钱，藏一个娇。” 第72章 歇息了一会儿， 两个人就边逛边往食堂走。 中午吃得比较随意， 主要是尝一下这儿的老腊肉。 下午把整个度假村都逛了一边， 夕阳西下之时，他们循着老板描述的方向，去往那条小溪。 这里果然如老板所说， 溪水又清又浅，水里没有鱼， 看起来清凉静谧。 很多来这儿度假的人也和他们一样， 看着太阳没那么烈了， 便纷纷到这儿玩耍。 小孩子们尤其兴奋，光着脚在水里嬉笑打闹， 有的小朋友连衣服都没穿，就穿着个裤衩挺着小肚子脚步蹒跚地四处乱跑。 林小清找了一块大石头，也懒得管它是不是干净，稍微拍了拍就坐下去。 孟清禾站在她旁边， 将一条腿伸到她的双膝下，小腿勾了勾她的腿肚，问：“不去玩水？” 林小清盯着溪边玩耍的小孩儿们，笑了笑， “不了吧……多大的人了。” “想就去， 在意年龄干什么？” 孟清禾又碰了碰她的小腿肚。 顿了顿，他再次用自己的腿挨了挨她的。 因为提前知道要过来玩水， 他下午出来的时候换了条齐膝的短裤。 林小清比较保守，没到热得不行的时候她都不想穿短裤， 最终在孟清禾的谆谆善诱下换了七分裤。 这样坐下来，七分裤往上缩了一截，于是此时碰她就是肌肤挨着肌肤。 ——感觉特别舒服…… 以前孟清禾就老听见卫轩说，女孩儿们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冬天去挨着，她们总是温暖的，夏天挨着，她们又总是清凉的。 此时孟清禾挨着她的腿肚，就觉得她肌肤像玉一样，又凉又滑，衬得他自己身上如火炉一般滚烫，便忍不住想多挨她几次。 林小清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收了收腿。 孟清禾缩回脚，有点儿幽怨地叹了口气。 林小清看着小溪，许久才说：“我想去。” 第140页 孟清禾笑了声，手指在她下巴挠了挠，“这就对了。” 虽然他起先确实是觉得林小清太乖才会注意到她，不过后来发现她虽文静，却并不死板。 她并非厌恶热闹，只是被压抑得久了，谨慎成为习惯，才会做什么事都再三犹豫，显得缚手缚脚的。 孟清禾希望她能真正敞开心扉，做一个自由而随性的人。 至少有他在的时候，她不必顾虑太多。 听见孟清禾的话，林小清正要起身，却见孟清禾蹲在了她身前。 本来想让她穿拖鞋出来的，但是又怕村间泥土路上的小石子伤了她的脚，便随着她穿了双运动鞋。 孟清禾低着头，顺眉顺眼地去解她的鞋带。 “哎——”林小清连忙倾身，手落下去，“我自己来吧。” “我来。”孟清禾一边脱她的鞋，一边俯首在她膝盖上吻了一下。 隔着裤子，本来应该没什么感觉，但林小清的心跳猛地快了几分。 孟清禾将她的鞋袜脱下来放好，然后又去挽她的裤腿。 林小清十分难为情地蜷起脚趾。 孟清禾却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完全没有分心。 直到将她的两边裤腿都挽过膝盖，又往上推了推，他才放手，但也没动，就那么蹲着，抬头望她。 “奖励一下。”孟清禾笑着说。 林小清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飞快的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孟清禾笑得眼睛都亮了。 溪边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块，经五月初的太阳一晒，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度，脚底踩在上面时让人感觉很舒服。 林小清小心翼翼地光着脚走到溪边，伸出脚，用脚尖试了试温度。 凉凉的。 透骨的凉。 她回头看了孟清禾一眼，向前走了几步，溪水浸至她的脚踝处。 这水太清了，底下的石子和小小几株水草都能看得分明。 林小清弯腰盯着摇摇晃晃的水草，觉得看起来特别软，便想伸手去摸一下。 她刚把手垂下去，旁边嬉闹的几个小孩儿倒退地跑过来，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朝林小清撞过去。 察觉到声音，林小清惊慌地扭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重心不稳地朝旁边栽倒—— 千钧一发之间，有人冲过来揽住了她。 随后天旋地转，她栽在那人怀里，耳边是“砰”的一声巨响…… 林小清连忙低头去看，便见孟清禾倒在水中，冰凉的溪水堪堪漫至他眼角，而他闭眼皱着眉，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片刻后，林小清眼尖地看见他脑后的溪水被染上了一点红色。 这瞬间林小清感觉自己仿佛连呼吸都停了。 周围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只有孟清禾脑后的红色止不住地浸出来，刻骨铭心地扎着眼。 “清……清禾……”林小清小心摸着他的脸，不敢动他，声音出来立刻便染上了哭腔，“孟清禾……” 几个小孩儿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一个人开口道歉，一群人全都七嘴八舌开始道歉。 林小清很少如此烦躁，想让他们都闭嘴。 但她咬着唇，除了孟清禾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泪也从来没像此时一般掉得这样快。 林小清一边哭一边叫他的名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看着他安安静静躺在水中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遇见他，认识他，和他在一起，被他保护被他安慰的一切过往—— 都仿佛只是一场梦。 她天生受诅咒，没有资格遇见这么好的人。 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明知道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却还是那么自私地和他在一起了…… 不管是谁都好，谁能救救他…… 林小清心里茫然地想，哪怕让她孤独痛苦一辈子都可以，神也好佛也好，只要能救救他，她就什么的都信…… 正在她失神之时，脸颊忽然被什么又凉又湿润的东西触上。 随后她的视线聚焦，看见了缓缓从水中坐起身的孟清禾。 周围听见动静跑来围观的人们见状都松了口气，纷纷关切地问孟清禾有没有事。 孟清禾摸了摸后脑勺，笑到道：“没事，破了点儿皮。” 然后他倾身拥住他还没回神的小姑娘，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胡说八道什么呢小丫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没用，求他们做什么。” 林小清看着他，迟钝地想她刚刚竟然把这些东西都念出声了吗？ “他们都不靠谱。”孟清禾继续说，“只有我。我来渡你。” 第73章 孟清禾的后脑勺确实只磕破了点儿皮， 他倒下去的时候膝盖弯了一下得以缓冲， 并非直直栽下去， 只是刚倒下去有点儿晕，林小清又过度敏感，搞得多严重似的。其实他并没有流多少血， 去诊所消了毒，也没包扎， 再一路走回去， 伤口都快结痂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进了度假村的大门， 孟清禾将手放在林小清脑袋上，制止她第三十七次转过头去看他的后脑勺， 随后带着她往小院相反的方向去。 “不回去吗？”林小清问了一句，又想起他们还没吃饭，便问，“去哪儿吃饭？” 第141页 孟清禾没直说， 含糊地答：“跟我走就是了。” 这时候还不算晚，路上很多外出散步的人，先前林小清还需要时不时避让一下其他行人，走到后面越来越偏僻， 许久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孟清禾， 耐着性子跟他走。 终于，他们走到整个度假村的最深处， 那儿有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楼里一片黑暗， 倒是楼顶上泛着黄色的光。 孟清禾没进房子，拉着林小清从房子外侧的露天楼梯上去直达楼顶。 看见楼顶的模样，林小清有些惊讶地呆在楼梯旁边—— 这里四周围了一圈浅黄色的星星灯，桌椅放在离墙不远的地方，坐过去便能俯瞰整个度假村和周围的景色，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桌子的另一侧则是巨大的落地灯。 两个服务生做完最后的工作，看见孟清禾，对他打了个招呼，临走说了句“有事可以按铃”，便双双下楼离开。 整栋房子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孟清禾带林小清去桌前坐下，低头道：“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走向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接着响起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再回来时，林小清看见他手里拿着小提琴，衣服也已经换了一身，是白衬衣加长裤。 然后他在桌边站定，含笑将小提琴架在肩上。 林小清侧坐在椅子上，双手按着膝盖，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孟清禾试了下音，手指按着琴弦说：“这首曲子，祝我的小清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提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林小清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第一次这样近地看他拉琴。 这首曲子很轻快，林小清看见他垂眸盯着弦，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拉着拉着就笑了起来。 然后他抬眸对上林小清的目光，嘴角勾得更弯了。 明明也没做什么，只是被他这么看着，林小清就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 一曲毕，他把提琴收好，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朝林小清走过来。 可能是觉得有点儿热，他挽好了袖子，又抬手去解上面的扣子。 林小清的视线锁在他解扣子的修长手指上，解完第一颗，他忽然停了下来，弯腰将自己的脖子凑近她，手伸到桌上摸索着什么，对林小清说：“帮我。” 林小清没注意到他旁边动作着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第二颗扣子，很是局促。 孟清禾笑了一声，重复道：“帮我再解一颗，热。” 林小清抿着唇，伸手去解他的第二颗扣子，动作间难免碰到他脖子上的肌肤。 孟清禾喉结滑动两下。 林小清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以往这个时候，他一定都要调侃几句，但他今天只是揶揄了笑了几声，便直起了身子。 林小清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随后他耸了下肩，提了提裤子，在她面前蹲下来，微微仰着头问：“刚才的曲子好听吗？” 林小清看见他绷直的颈线，停顿片刻，别开目光，点点头，问：“是你写的吗？” “恩。”孟清禾答完，又笑了下，“我不专业，也是头一次自己写曲子——全程想着你写的，不管怎么样，你觉得好听就行。” 林小清摸了摸脖子，低声说：“很好听。” 孟清禾满意了，才继续下一步，将盒子凑到她眼前打开，“生日礼物，喜欢吗？” 那是一条链子，设计很简单，玫瑰金的链条上镶着一颗小小的钻石。 不过这个链条长度，林小清有点儿分不清它是手链还是项链。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戒指就好。 看见盒子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戒指，后来看见孟清禾居然还蹲下了，心里便有些紧张。也不是戒指不好，而是……不管感情有多好，在一起不到一年就送戒指，总还是有些轻佻了。 幸好孟清禾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挺好看的。”林小清将链子从盒子里拿出来，目测了一下长度，感觉应该是手链。 她立刻就要往手上戴，却被孟清禾拦住，“是脚链。” 林小清怔了一下，心道怪不得。 孟清禾从她手里拿过脚链，低着头扣在她右边脚腕上，随后手指拂过她的脚踝，又勾着脚链轻轻扯了一下。 “栓住你了。”他笑着说。 林小清呼吸一紧。 孟清禾站起身，从桌上拿起另外一个盒子，依然在她眼前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条几乎一样的脚链，只是上面没有那颗亮晶晶的小钻石，颜色也变为银色，显得更加简洁大方。 林小清愣了愣，“这是……” “我的。”孟清禾拿出脚链在她眼前晃了晃，“戴上它，我就是你的。” 林小清呆呆地伸手接住脚链。 她觉得一定是这链条的银色太亮了，将她的眼睛都晃得有点儿酸。 “我听人说这链条要自己亲手做才能栓得住人，本来想让你去做我这条的。”孟清禾捏了捏她的下巴，“但是磨这个东西太辛苦了，我不舍得。” 他将银色的脚链重新拿回来，自己蹲下身给自己戴上，之后也没起身，手握住了林小清的脚踝，发烫的掌心熨着她。 第142页 “我就想，不管谁做都一样，反正我戴不戴这个，都不会离开你。只要我把你栓牢了，咱俩就永远不会分开。” 他的拇指轻轻在她脚腕内侧摩挲，沉思了一会儿，继续开口道：“我弟弟去世以后，我就经常随身带着糖，见着小孩儿就给分几颗，希望他们不会为了吃个糖就跑得那么远，远得再也看不见。不过我这人大概是不面善，很少有小孩儿愿意靠近我，身上带的糖就几乎没发出去过。后来遇见你，觉得你比那些要糖吃的小孩儿更令人心疼，便老想着给你…… 可我不知道你那些往事，不知道我当时塞给你的不是糖，而是毒药。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给你塞糖。” 孟清禾抬眼看着她，声音如夜色般沉，“我在情感上比较愚钝，隔了好久才知道，我不是想给你那几颗糖，我是想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但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我。好在你并不嫌弃。 ——现在我把自己也拴起来，绳子的另一头给你，请你一定攥紧了。” 林小清微微倾身，手指从他的眉眼抚上他高挺的鼻梁，轻轻应了一声：“恩。” 孟清禾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强调道：“这辈子都得紧紧地攥着。” 林小清喉咙发涩，低声道：“好。” “我也攥住你了，如果你要跑……”孟清禾顿了一下，说，“如果你要跑，就带上我。” 林小清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哽咽道：“我不会跑的……” 然而孟清禾像是不相信似的，捏着她脚腕的手指紧了紧，又说：“不管去哪儿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 林小清听不下去，手拽着他的领口，俯身吻了过去—— “我哪儿都不去。”她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的，我特别乖，你让我在原地等着，我就一定在原地等着。” “我就站在那里，你一回身就能看见。” “每时每刻都能看见。” “我也不想离开你。” “因为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星月无影，暗蓝色的天空低沉地缀在他们身后，仿佛一块干净的幕布。 忽地，一声尖啸划破静谧，砰—— 什么东西炸开来，五彩的缤纷散在漫山遍野。 林小清没有回头，从孟清禾的眼睛里看见了璀璨的焰火。 哪儿也不去。 她想。 这里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第74章 番外1 孟清禾曾问过很多次林小清究竟什么时候成年。 每次由接吻开始的亲密接触， 最终都会以某人搂着她长叹一口气， 抱怨她年龄小而结束。 然而等她真的成年了， 他又没什么实际行动，最开始只是叹气，但不再问啥时候成年， 后来就连气也不叹了。 倒是林小清实在忍不住——也不是真的想干吗，就是纯粹好奇。 她就旁敲侧击地委婉提示：“我已经成年了。” 孟清禾冷淡， “哦。” 然后叹了口气。 林小清：“？” 孟清禾幽怨地看她一眼， 继续叹气。 林小清：“……” 我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这种眼神！ 我没有欲求不满你不要乱理解！ 后来他们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 孟清禾都不会在房间里动手动脚了，而且依然每次都定标间， 每人各睡一个床。 林小清就觉得很奇怪。 但是害怕被他误解，所以又不敢问。 直到某次旅游，孟清禾洗完澡擦头发往外面走，因为被里面的热气蒸了很久， 他嘴唇特别嫩特别红，林小清就难得主动地上前，十分羞涩地想亲他一下。 结果被孟清禾躲开了。 …… 他！躲！开！了！ 林小清非常尴尬地站在原地，好半天， 才特别委屈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孟清禾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没有。” “！”看见这个表情的林小清瞬间警觉，“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没有。”孟清禾飞快地瞟她一眼， 重复道，“没有。我怎么可能。” 然后迅速吹干头发钻进被窝， 背对着林小清躺下。 “……其实……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跟我说，这样大家都挺难受的。” 林小清心如死灰，垂着头坐在床边，“你直接跟我说，我不会缠着你的。” 孟清禾猛地坐起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小清：“……” 你说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不知道也能说什么，孟清禾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久，他十分无奈地掀开被子，腿从床上垂下来，和她面对面坐着。 两张床之间的空隙不大，这么坐着，他们就腿挨着腿。 孟清禾晚上睡觉不穿上衣，就穿一条宽松的齐膝短裤。 沉默地干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开始脱短裤。 林小清：“！” 他要干啥！ 孟清禾拉着裤子的松紧带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把裤子褪下来，扔到一边，再次坐回到床边。 林小清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然而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朝他某个部位扫过去—— 第143页 ……高高的一坨。 孟清禾有些烦躁地扯了下内裤裤腰，然后拉过被子盖住羞耻部位，凉凉地问：“懂了吗？” “……” 其实不太懂。 林小清继续委婉地说：“我已经成年了……” “……就是因为你已经成年了。”孟清禾用手指耙了耙头发，“成年之前我还能用你是个未成年这个理由来控制自己，成年之后就没这样的理由了，懂吗？” 林小清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低声说：“可是为什么要控制？” “……”孟清禾的神情变得有些莫测。 林小清揪紧了自己的睡裤，连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 孟清禾看见她露出来的白大腿，挪开目光，手悄悄地捏了一下不舒服的某处，然后拿起短裤，藏在被子里穿上，起身往厕所走。 林小清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孟清禾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你干吗？” “我……”林小清也不知道她站起来干吗，“我不干吗……” 孟清禾见她这样，沉思片刻，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尽量用非常自然地语气说：“女孩子的第一次不能太早。” 林小清摸了摸脖子，小声反驳：“我也不算太早吧……” “二十岁都没有。”孟清禾理所当然地说，“太小了。” 林小清不服气，“二十岁都能结婚了……” 孟清禾皱眉，“你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跟我叛逆？我是为你好……” “可是你不好啊。”林小清打断他，“你不是很难受么……” “……”孟清禾卡了一下，随后道，“又不会死。” “你要这么说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林小清退后一步，坐回床上。 看起来有点儿像在生闷气。 孟清禾简直无法理解她现在的行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禾，随后认命地回头哄她：“我也没有很难受。” 他伸手挠她的下巴，“我自己可以解决。那人家那些二十五六都没女朋友的男男生不也这么过来了？” 林小清：“可是你有女朋友啊。” “……” 孟清禾叹口气，在她身前蹲下来，一根一根地捏她的手指，微微仰头看着她，有些好笑地说：“你这是迟来的青春期吗，恩？小时候没叛逆过，现在要跟我叛逆一把？我这点儿难受有你的身体重要吗？” 林小清抬眸看他，有点儿委屈，“可是你说了成年以后就……” 她咬了下唇，“我也不是想干吗……但是你得遵守承诺啊，不然我就很难受，我觉得做人要有契约精神。” “我什么时候说过？”孟清禾疑惑地回忆了一会儿，肯定道，“我没有说过。” “你以前话里的潜台词就是那个意思。” “……” 这可真是太特么冤了！ 孟清禾忽然就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他说，“你想。” 林小清的脸瞬间红成一片，嘴硬道：“我才不想，女生又没有欲望。” 孟清禾松开她的手，开始慢条斯理地挽她的睡裤裤腿。 “行，你不想，我想，行了吗？”孟清禾声音里带着笑意，轻声说，“你生理上不想，心理上想。” “没看出来啊小妞儿，”他手指在她腿上勾了一下，“占有欲挺强。” 林小清看向他，摸了摸他的眼睛，许久才说：“我也没别的什么可以占了。” 她声音低下去，“我就只有你。” 第75章 番外2 孟清禾一笑， “正好， 我体积大， 占的空间比较多。” 他将林小清睡裤的裤腿叠得整整齐齐，手指掖了掖，然后低下头， 在她膝盖上方的部位吻了一下。 林小清感觉自己的那只腿瞬间全无知觉，就像断了似的， 心脏也快要跳出病来了。 孟清禾盯着自己刚刚吻过的地方， 惆怅地叹了口气， 随后抬起头警告地看她，“不准勾引我。” 林小清：“？” 不是， 她做什么了？！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被亲的还没说话呢，他还先抱怨上了！ 孟清禾起身，“你先睡吧。” 然后他依旧去了浴室。 林小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辗转难眠， 一会儿为孟清禾刚刚的话窃喜，一会儿又觉得满心愧疚。 十分钟后，她起身去敲了敲浴室门。 然而孟清禾里面水声哗哗的，感知又全集中在某处， 便没注意到。 林小清敲了三次， 里面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担心， 迟疑片刻，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就保持着动作僵在原地。 里面浴室隔断是透明的， 而且正对着门的方向，所以虽然门只开了三十度，但她已经能看见孟清禾了—— 浴室玻璃上有朦胧的雾气，孟清禾一只手曲肘以小臂撑在玻璃上，从他肌肤与玻璃接触的地方流下一片细细的水束，隐约能看见他裸露的上身，肩膀与胸腹都蹦得很紧。 他额头抵着手臂，看不太清楚表情，只能看见沾水凝成几束的碎发。他另一只手垂下去，下半身一大半隐在门后，看不见具体在做什么。 但林小清能猜到他在做什么。 很奇怪，以前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林小清内心其实觉得有一点反感。虽说都是正常需求吧，但女生就没有这种“正常需求”啊。 第144页 反正这种事一想到某个男生会做，她顿时就会觉得那个人有点儿猥琐。虽然她拼命抑制自己这种带有偏见的想法，但确实隐隐还是会有一些。 对于孟清禾这样不染风尘的高岭之花，林小清为了保证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个事儿。 但今天是个例外。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有点儿麻的那条腿吧。 反正她就一时冲动跑进来了，然后理所当然地目睹了这个画面。 意料之外的完全没觉得反感。 倒是觉得……有点儿性感。 啊。 是太性感了。 从来没见过他上身肌肉绷得这么紧的时候。 * 林小清的动静很小，孟清禾一直没察觉到她。 于是她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莫名有种偷窥的刺激感。 不过也就看了一小会儿，很快她就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然后再关上门。 这么大的动静，孟清禾想不发现也难了。 林小清就看见他动作明显一僵，随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来。 她也有点儿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不反锁门？” 孟清禾：“……” 我进来做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不知道我在里面吗？！ 有反锁的必要吗！ 他反应了一会儿，下意识想找个什么东西遮住自己。 然而浴巾在外面…… 要拿浴巾就得从浴室出去……还不如待在里面呢，好歹还有水雾遮挡。 这么想着，孟清禾就把水温调高了些。 瞬间感觉热得不行。 林小清眼睁睁看见玻璃上的雾气越积越厚，就快要看不清孟清禾的脸了，连忙跑过去，叩了叩玻璃门，嗫嚅着说：“要不你……让我帮你吧？” 孟清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说让我帮你。”已经出口的话，林小清便没那么顾虑，大声道，“用别的方法帮你，不伤害身体的那种。” “……” 孟清禾沉默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你知道能用什么方法帮我吗？” 林小清双手拉着门把手，但迟迟不敢打开。 孟清禾的这个问题太令人难以启齿了。 他怎么每次说话都那么直接！ 大家都委婉一点不好吗！ “就……用你用的方法啊……”林小清说。 “……”孟清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下，随后抬手放在花洒下面冲干净。 随后他拉将门拉开一条缝，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淡淡道：“手给我。” 林小清犹豫地把手放到他手里。 孟清禾捏住她的手腕拽进去。 林小清紧张得不行，连忙将脸转到另一边。 然而完全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下导致她那只手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更加敏感了。 她明显感到里面极高的温度，甚至在手移动的过程中还能感受到孟清禾身体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清禾故意为之，林小清感觉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许久，她的手指才接触到一点儿东西。 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结果手掌完全附上去之后，却是平的。 还能够感受到在那之下，有什么东西剧烈地跳动着。 林小清讶异地扭过头，但隔着水雾看不清楚孟清禾的表情。 孟清禾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处，垂眸出神地看着。 ……说好的帮他，结果又是这样。 林小清意图缩回手。 然而孟清禾牢牢地按着她的手。 “我也会觉得羞耻，尤其是在你面前。”孟清禾说，“你看，这儿跳得我快耳鸣了。”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但又没完全拿开。 林小清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轻轻触着他的肌肤，一路往下滑去。 感受着他越绷越紧的肌肉，到腹部时，肌肉已经硬得像堵墙。 “嘶……”孟清禾动作停下来，忍不住低笑着骂了句脏话。 “我简直有病。”他叹了口气说。 林小清紧张地从那点儿缝隙里看他。 只能看见他的一侧肩膀。 平时穿上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他有这么壮的，脱了衣服才能发现他肩膀原来这么宽厚。 “别看我。”孟清禾突然说。 林小清愣了下，但还是听话地不去看他，直接侧过身去。 孟清禾将她的手重新拿上来，放在唇边，看了会儿，咬住她的食指。 “！”林小清猛地惊了一下，拼命忍住回头的冲动。 “也不知道你在帮我还是害我……”孟清禾含着她的手指，含糊地说。 林小清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那根被火热与柔软包裹着的食指上，脑子都不太清楚。 ——太能撩了这男的。 林小清神志不清地想。 如果她是下凡历劫的神仙，那肯定就是历这妖精的情劫。 第76章 番外3 林小清最终没能帮他做什么， 因为她没在里面待多久， 孟清禾就把她赶了出来。 虽然孟清禾的脸皮辣——么厚， 但他还是无法忍住羞耻在林小清面前做那事儿。 第145页 林小清一晚上都感觉意难平。 后来也努力过几次，但孟清禾在这件事情上固执的坚持，后来她也就罢了。 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哼哼。 大三这年，孟清禾变得更加忙碌， 大二的林小清开始学专业课， 也忙得脚不沾地。 到了下半学期， 林小清渐渐将重心挪到学习上，因为她想争取保研。 而孟清禾已经几乎准备好了所有申请出国读研的材料。 和很多大学期间在一起的情侣一样， 他们要开始异国恋了。 林小清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出国是孟清禾很早之前就给自己规定好的计划，后来和林小清在一起，他就改变了计划，打算直接工作。 以孟清禾的专业和能力， 读研不出国其实是挺奇怪的一件事，毕竟a大这个专业的学生有一大半都会选择出国。 后来林小清发现卫轩在准备考gre的时候孟清禾居然毫无反应，才知道他居然决定不出国了。 林小清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 林小清就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她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 难道还照顾不了自己吗？ 何况孟清禾在外面读研的时候她也在念大学和读研。 “不怎么办， ”她说，“我很小的时候没有人照顾我我也没问题， 更何况现在都这么大了。” 孟清禾沉默地看着她。 林小清：“？” 他们俩原本是散步的时候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孟清禾坐着沉默片刻就直接起身， 往回走了几步。 看起来是气得狠了。 然而林小清不是很懂他为什么生气。 此时已经很晚了，外面黑漆漆的难得能看到几个人。 孟清禾走了没多远，但整个人都已经被笼进了黑暗中，从林小清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他。 林小清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心里有点闷，但倔强地不打算服软。 她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怪阴森的，便决定回去了。 正要起身的时候，她看见孟清禾气冲冲地走回来，动作顿时滞了一下。 “你不爱我。”孟清禾控诉地说，“连叫我一声都不愿意。” 林小清：“……” 他们刚刚难道不是要冷战？ “你不爱我。”孟清禾继续说，“我担心的只是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吗？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想我。你难道不会想我吗？我要过去一两年，我们有一两年见不了面，但是你完全不在意。” 他吸了口气，总结道：“你不爱我。” 林小清呆呆地看着他。 反应了一会儿，她从长椅上站起来去拉他的手，慌忙解释：“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当然会想、想你……” 林小清忍着羞耻说完这个词，停顿一下才继续小声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改变你的人生计划。这样……显得我好像一个累赘……” “那你一开始就不该遇见我。”孟清禾说，“遇见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打乱了我的人生计划，你能做的不是逃跑，而是补偿我。” 林小清咬着嘴唇内的软肉，犹犹豫豫地看他，眼睛里有细微的光。 孟清禾叹了口气，“那我不问你怎么办了，你告诉我我怎么办？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那就……”林小清试探地提建议，“打电话？” 孟清禾冷着脸。 林小清：“……视频？” 孟清禾脸色稍微好点，又问：“那如果我想你想得晕倒了怎么办？没有人送我去医院。” 林小清：“……” 这个人脑子是有毛病吗！！！ 好难和他交流！！！ 孟清禾：“而且视频只能看你，万一我想摸一下你，亲一下你呢？更何况，视频里的你没有本人好看。” “……”林小清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艰难解答，“就一年多，你好好加油，说不定还能赶上我毕业呢。” 孟清禾委屈脸。 林小清撇开目光，底气却莫名不那么足，“中途如果有放假，我们也可以见面的……” “难熬。” 林小清望着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服，急切道：“很快就过去了！” 孟清禾垂眸，挠了挠她的下巴。 随后手指覆上她的脖子，拇指轻轻按在她咽喉处。 浓厚的夜色里，他缓缓低头，舔了一下她的唇，同时拇指上移，坚硬的指甲轻轻划过她脖颈上柔嫩的肌肤，最后促使她不得不仰起头接应他。 许久，孟清禾松开她，偏头咬住她的耳朵，然后附在她耳边说：“虽然卫轩老说我老牛吃嫩草，但我非常庆幸自己能比你大一岁，这样，一切你未来要走的路我都能先走一遍，而且短短一年的差距，滞后性也比较弱。 毕业后的去向选择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以后工作选择单位，又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不希望在你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没办法给你建议，更不希望我压根儿不在你身边。以前已经够苦了，但我没办法回到过去帮你，只能确保你以后轻松一点，你懂吗？” 林小清有点儿想哭。 她一直知道孟清禾很好，平时很多小细节都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在保护着自己。但以前都是生活里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他提到她的未来。 第146页 林小清觉得自己的安全感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此时这般深厚。 就好像，她真的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因为他全部都会考虑到。 他希望她的未来平稳顺畅，也将她纳入他自己的未来里。 “可是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林小清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是你得相信我。我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我自己也可以走得非常好。自己努力而来的生活，会让我有成就感。” 孟清禾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他笑了笑，温和道：“好，我尊重你的一切意愿。”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并坚决执行。” 第77章 番外4 孟清禾的大四闲得蛋疼， 每天没事儿就跟在林小清屁股后面。 林小清大三不仅课多， 还要准备保研， 简直忙得团团转，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一起出去玩，不过能天天这样黏在一起， 孟清禾还是很满足的。 以前他比较忙，所以林小清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 到了现在， 她才真正感受到为什么谈了恋爱就会失去个人世界。 ——因为室友们再也不会找她了！ 一开始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林小清当然没办法和她们一起，毕竟孟清禾像跟屁虫似的天天从早到晚跟着她。 后来偶尔问要不要去逛街， 林小清也只能拒绝。 久而久之，室友们就连问都不问了。 不过幸好大家都比较理解，也没因此出现什么矛盾。 只是林小清忽然意识到，如果孟清禾出国， 她可能确实会非常寂寞。 然而事实上，她的担忧并没有实现。 因为后来孟清禾留学这段时间她也保上了研，大四没什么课，论文在哪儿写都行， 于是孟清禾一拍板， 买了张机票把小姑娘拐去了国外。 孟清禾原本是独住，他性子冷淡， 对居住要求也不高，林小清去的时候， 就觉得屋子里毫无人气，冷冰冰的。而孟清禾也确实很少待在家里，只是晚上回来睡个觉。 林小清去了就不一样了，第一天就和孟清禾去外面逛，买了许多东西回来装饰屋子，然后填满了冰箱。 这一年，林小清即将二十一岁。 非常不小了她觉得。 然而孟清禾的留学生活也非常忙碌。 后来终于有几天空闲时间，他们就去了海边。 孟清禾订了个超级豪华的海景房，林小清感觉要是在这儿还不发生点儿什么，简直都对不起给出去的那么多钱。 ……想到这儿，她瞬间觉得孟清禾订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不怀好意。 晚上吃饭的地方也非常…… 林小清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感觉那氛围必须得是要发生点儿什么的氛围。 吃完饭，孟清禾拉着她往回走。 两个人沿着海边散步，孟清禾拎着林小清的鞋，林小清就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海滩上。 只走了一小段，孟清禾就忽然到她身前，背对着她微微屈膝。 “上来。”孟清禾朝后摆了摆手。 林小清愣了下，“怎么了？” 她还想再踩会儿沙子呢。 “晚上看不清楚，一会儿万一踩着什么。”孟清禾保持着姿势，侧头看她一眼，“咱们白天再来。” “噢……”林小清有些不情愿地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鞋，然后慢腾腾爬到他背上。 孟清禾站起身，林小清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手里的鞋不小心撞在他胸口。 “咳……”孟清禾咳了声，笑着说，“怎么，背你回去还不乐意了？谋杀亲夫啊？” 林小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默默地将拿着鞋子的那只手放下来，同时羞耻地拍了一下他肩膀，“胡说八道什么……” “没胡说八道。”孟清禾将她往上提了提，手在她腿上捏了一下，转头看向大海。 林小清微微一垂眸就能看见他的侧脸。 鼻梁挺直宛若刀削，下颌线锋利而明朗，是个精致但略显冰冷刻薄的长相，但他此时眼睛里映照着海面上的粼粼水光，睫毛长密，目光温和。 林小清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温和的时候，其实在很早之前，早于那年在ktv里遇见的那次温和，而是在他们都还十几岁的时候，他站在鸽子群里，给一个小姑娘拉小提琴。 林小清经常回想起那个时候，反复地想，才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是被他的长相吸引。 那么怯弱而自卑的她，当年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勇气，才敢主动地跑去搭讪呢？ ——那勇气肯定不是来源于他的脸。 而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他是个很温和的人。 看起来沉默高冷，却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小小请求，在公园里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拉小提琴。 连鸽子都愿意在他肩上停留。 她觉得自己当时肯定在想——这么美好的人，若只是擦肩而过，那就太可惜了。 幸好，他们虽然曾有短暂分离，但最终还是走成了一条线—— “我们结婚吧。”孟清禾说，“等你毕业就去领证。” ——并且以后永远都是一条线。 林小清趴在孟清禾肩上，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只轻声问：“这是突然的想法吗？” “我看起来像是冲动型人格吗？”孟清禾笑了声，“我分明是蓄谋已久，只有你看不出来。” 第147页 林小清将脸往他后颈处偏了偏，继续问：“那你都蓄了什么来谋？” “这么财迷？”孟清禾转头看她，“硬性条件肯定都是有的，你还有什么特殊要求我也全部可以满足。” “我在意这个吗？”林小清呲牙，“我问别的。” 孟清禾笑得停了下来，“短期规划长期规划都有，详细到孩子以后用什么尿布，想听吗？” 林小清抬手捏住他耳垂，“想听。你讲给我听。” 孟清禾脖子都僵了一下，好半天才说：“别在这儿勾引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我都会忍不了。” 林小清搂着他脖子去咬他的耳朵，声音越来越小，“那就不忍……” “！” 孟清禾嘶了一声，警告地说，“我没开玩笑。” 林小清说：“我也没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 孟清禾揶揄地问：“那我是不是得加快脚步了？” “跑。”林小清一扬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回去！” 孟清禾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笑，“你这么性急？” 林小清紧紧揽着他的肩，没说话。 脸却已经烫得能煎蛋了。 她不是性急，她是怕自己太不性急。 罗芮说她男朋友说了，这个年龄有女朋友还能忍的男生不是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根本不喜欢，整天面对着一个女孩儿也会精虫上脑的。 林小清肯定不信孟清禾有问题，也不信孟清禾面对别的女孩会精虫上脑（就是这么蜜汁自信），但从这话里也能听出来，忍着肯定是不那么好受的。 要是没人在旁边刺激也就算了，然而林小清还是非常自知她对于孟清禾而言是个很大的刺激。 不能对她男朋友这么苛刻。 第78章 关于孟清禾所说的结婚问题， 林小清并没有直面回答。 但孟清禾也并不需要她回答。 回不回答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之所以要问那个问题， 只不过是孟清禾给自己的一个安慰而已。 他不算多么保守的人， 但在这件事情上忍这么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害怕伤害到她。 不是口头借口里的伤害到她的身体，而是怕这件事情会让她原本就不太充足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所以他等到她毕业， 等到可以正式地提出结婚这个话题，并明确地向她表示自己的意愿。 ——这样， 她就该不那么担心了吧？ 进门后， 孟清禾一边想着这些事情， 一边将林小清抵在门上，小心翼翼地亲吻， 观察她的反应。 林小清微微踮着脚，手环在他脖子上，仰着头尽力地配合他。 孟清禾反锁了门，手掌翻回来正好搁在她腰上， 若再将手指稍稍下移一寸，便能撩起她衣服的下摆。 然而他却在这时停住了，含着笑问她：“洗澡吗？” 林小清双脚落回实地，全身泄气般地松弛下来。 洗澡是肯定要洗的， 但是洗澡也太破坏氛围了吧？ 也不知道别的情侣遇到这种情况都怎么解决的…… 她点了点头， 正想将手从孟清禾肩上拿下来，忽然被他捏住手臂向前一扯， 随后她的肩后与膝弯都被孟清禾揽住。 林小清连忙搂着孟清禾的脖子，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离地高度， 心惊胆战地问：“你干嘛？！” 孟清禾抱着她往浴室走，淡定道：“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豪华海景房它不仅豪华，它还是个主题情侣房，浴室用全透明的玻璃隔离，里面有个巨大的粉色圆形浴缸，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不洗个鸳鸯浴都对不起这海景房的价格。 …… 但是太羞耻了！ 还是对不起它的价格吧。 林小清挣扎着要下来，“你先洗！” “洗澡都不敢一起洗，还老催着我做那事儿？”孟清禾挑了挑眉，将她放下来，但也没完全放开她，两只手箍着她的腰，将她牢牢圈在怀里，继续道，“而且这房间这么贵，订它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林小清：“……” 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是真的太羞耻了！ 她可以接受关着灯为爱鼓掌，但无法忍受在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赤诚相对”一起洗澡！ “你、你先洗……”林小清拼命推他，“太亮了……” 孟清禾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问：“不亮就可以吗？” “……什么？”林小清一愣，“还能关灯洗澡吗？” “恩。”孟清禾松开她，到旁边拿过光控遥控器，鼓捣了半天，林小清就看见屋内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最后只有浴缸那里有一圈柔弱的淡黄色灯光。 恰好是能看得见东西，但又比较朦胧的程度。 “这样行吗？”孟清禾放下遥控器，转头问她。 林小清紧张地捏着裤缝，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她怕这要是不答应，一会儿孟清禾就会要求全开着灯洗澡了。 然而答应之后也没有什么动作，她依然愣在原地。 也不是不知道做什么，而是知道也不敢做。 孟清禾见她羞涩，便笑道：“要我帮你吗？” 林小清：“！！！” 帮什么！ 这种事能要你帮吗！ 第148页 你住手！！！ 但孟清禾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已经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被封住嘴唇的林小清脑子里尚在模糊地想：他低头干什么？打算用嘴帮我脱衣服吗？ 孟清禾当然不是用嘴帮她脱衣服，他一边弯着腰吻她，一边扬手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然后揽住她的肩。 林小清的手无处着力，他一靠近自己，她就下意识地用手肘抵住他。 随后就感受到自己挨着的是炽热裸露的肌肤。 她心里一惊，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 便对上一双依稀有些水光、含着笑意的眼睛。 林小清悄悄地想挪开手，刚走这个趋势就被孟清禾捏住手腕，拉着她的手往上，示意她环住自己的脖子。 脖子还是可以的，以前也经常摸。 林小清就听话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微微踮着脚。 孟清禾手垂下去放在她腰上，将她再往自己这边按了按。 林小清一时不察，向前踉跄半步，栽在他身上。 孟清禾顺势紧紧搂住她，一只手挪到她后背上，将她按向自己胸膛… 林小清吃痛地“唔”了一声，手捏住他肩膀。 孟清禾轻轻咬住她舌头，也不知道那个点刺激了他，突然他就将林小清抱了起来，放在旁边的高台上。 这高度刚刚好，孟清禾不用弯腰，林小清也不必踮脚。 孟清禾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手落下去，捏了捏她的脚踝，又撩起她的裙子下摆。 林小清紧张地并拢双腿。 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孟清禾的呼吸猛然变得十分粗重，抵在她小腿肚的手指一路往上，而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她的上衣…… “别……”林小清微微仰起头想要逃开。 孟清禾立刻停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林小清莫名感觉有点儿心虚。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你……” 她正要说话，就感到孟清禾放在她衣服里的手挪到了后背处，随后她感觉身上一松—— 孟清禾非常轻易地，一只手解开了她的bra。 林小清：“……” 你是经常逛窑子吗这么熟练！ “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孟清禾面不改色地说，“我从小动手能力就比较强。” 嘴里说话，手上动作也没停，已经从后背挪到了前面，覆上她的。 林小清短促地吸了口气，然后就再没呼吸。 “放松，”孟清禾手上揉了一下，“快憋死了。” “你……”林小清声音有点儿哑，“你怎么……你……” 孟清禾还有闲情调侃她：“我们小清今天的语言组织能力略弱啊。” “……” 林小清气得不想说话了。 孟清禾笑着松开手，钳住她的腰，拇指在她柔软的腹部按了按，另一只手拉住她牵引着往自己下半身去。 林小清手指挨着孟清禾的裤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解开。”孟清禾将她的衣服下摆往上撩，动作一派悠闲从容，“等着洗澡呢，快点。” 林小清恨恨地看他一眼，心一狠，解开了扣子。 裤子掉下去，林小清低头看了看，问：“还脱吗？” 孟清禾没答话。 他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一把拽下她的裙子，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朝浴缸走去。 林小清都没来得及惊呼，就连忙紧紧抱住他。 孟清禾人长得高，林小清一被他抱起来就瞬间离地很远，之前还好，然而现在黑漆漆的，真担心他不小心摔了。 “你、你慢点儿啊……” 然而孟清禾走得很稳，将她放在浴缸旁，给浴缸放好水，然后继续掀她的衣服。 林小清有点儿下意识的抗拒，因为她里面那件都已经掉下来了，这要是脱了外面的…… 林小清羞耻地别过脸。 但动作上还是拼命忍着，孟清禾让她举手她就举手。 上衣一脱，里面带子就掉了下来，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微弱的灯光里，孟清禾看见她低着头，耳朵脖子甚至到胸前都是红的，锁骨被那一点微红染得十分好看。 手臂横在中间挡住，但上面依稀露出一点儿，再加上肩带挂在手臂处—— 更要命了。 孟清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确认自己没有流鼻血。 然后他抬手，食指勾住她的肩带，问：“你洗澡要穿这个？” 林小清瑟瑟地抬头看他。 以为自己凶巴巴，其实眼睛里全是委屈。 孟清禾心都要化了，同时也感觉身体更难受。 他低下头吻她，从嘴唇到眼角，再到脖子趁她放松，孟清禾缓缓捏住她的手往下，然后顺势把里面那件扯了下来。 林小清：“！！！” 孟清禾一手拉着她，一手弯腰去试水温，然后示意她进去浴缸，“还有一件，允许你在里面脱。” 林小清：“……” 里面的水是要洗澡的！ 她纠结了半天，小声说：“你转过去。” “行。”孟清禾一口答应。 随后他转过身，干脆利落地…… 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 第149页 …… 林小清只瞄了一眼，立刻十分羞耻地转过身，迅速脱完钻进浴缸。 听到水声的同时，孟清禾就转回了身。 然后慢条斯理地踏进浴缸。 反正林小清也不敢抬眼看他。 林小清感到他踩进来，悄悄地将上半身往另一侧转了转。 孟清禾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但并没逼得太紧，远远地在另一端坐了下来。 洗澡的过程还算顺利，孟清禾全程没动手动脚也没说话，就是一直盯着她。 后面也是他先站起来，说了句“我去冲一下”，就到了淋浴室。 林小清迅速放干净浴缸的水，站在浴缸里洗完，然后赶紧裹上浴巾往床边跑。 ……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浴缸外面是孟清禾刚刚出去时留下的水渍，林小清一急，顿时就滑了一下，同时惊恐地叫了一声。 孟清禾连忙跑出来，“怎么了？！” 林小清：“……” 她倒是没怎么样，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柜子，可是浴巾还没裹紧，这么一折腾就完全松了，只被她捏着一个小角，堪堪遮住她的半边身体。 孟清禾几乎是立刻就变了神色，然后一步一步地超她走过来。 林小清紧张地扶着柜子退了一步。 但这一步像是欲拒还迎，孟清禾猛然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拉起浴巾将她一裹，打横抱起她就走。 但这一步像是欲拒还迎，孟清禾猛然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拉起浴巾将她一裹，打横抱起她就走。 这一瞬发生得太快，林小清甚至都没意识到他站在也是没穿衣服的…… 到床边，孟清禾将她放在床上，然后拉起被子罩在她身上，手从被子里探进去，将浴巾扯了出来。 他就那么用林小清的浴巾草草擦了下身上的水，紧接着就整个人覆了上来。 隔着被子林小清都能感受到那处坚硬。 “你……”林小清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你洗完了吗？” 孟清禾显然没什么交流的意愿，言简意赅道：“嗯。” 说话间他已经俯了下来，嘴唇就在她耳垂处，声音却像是从胸腔里穿出来的，沉闷而有力。 而且莫名的，还带着点儿别样的意味。 林小清不禁偏了下头，脖颈线拉得笔直，正好在孟清禾下巴处。 他垂眸看了半晌，低头咬了下去。 林小清吃痛地“嘶”了一声，感觉到他在吮，连忙拍他，“你干吗！会有印子的！” 孟清禾没答话，手从一侧探进了被子里。 第79章 胯骨处细细密密的一阵酥麻， 林小清整个人动弹不得， 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 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紧张吗？”孟清禾问。 废话。 林小清在心里说。 “紧张也没办法了。”孟清禾说，“箭在弦上。” 林小清：“……”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别有深意的意思？ 孟清禾的手轻轻按在她腹部，随后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林小清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滚烫的。 孟清禾外面的那只手拉下一点被子， 露出她的锁骨。 他低头在锁骨上咬了一下。 顿了顿，再次低下头去， 留下了一个印记。 “我的。”他说。 林小清咬着唇不说话。 孟清禾拉着被子继续往下。 林小清的手指就随着愈来愈往下的被子越抓越紧， 抓得床单皱成一团。 被子拉到腰处， 林小清已经不敢看他了。 孟清禾欣赏了一会儿，俯下身去…… 随着他的动作， 林小清忍不住仰起了头，腿也有些想要曲起来。 孟清禾让了一下，等她蜷起膝盖，立刻就从被子缝隙处挤进去， 与她腿挨着腿。 两个人裹在被子里，孟清禾双手都被放了进来，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到后面，林小清挣扎着想推开他， 却被孟清禾捏住双腕举到头顶， 于是想用腿踢他，却又被他占了便宜…… 最后的那一刻， 孟清禾埋在她耳边，沉声说：“先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林小清神志不清， 连眼睛都因为过于湿润而有些看不清，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嫁给我。”孟清禾挺直上半身，手钳住她的脚腕，侧头在她脚腕内侧吻了一下，“毕业就去领证，答应吗？” 我从小动手能力就比较强。 林小清整只腿都是麻的，完全没有心情想别的，“你能不能……不要这时候……” “就要这时候。”孟清禾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动了一下，引得林小清一阵惊呼，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问，“答应吗？” “答应……”林小清忍不住求饶，声音越来越轻，“你不要……这样……” “好，不这样。”孟清禾松开两只手，往前微微挺了挺身，说，“这样。” “这样也……啊！” …… …… ……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很好，温和而不刺眼。 但林小清没能看见早晨的阳光，她起床的时候就已经中午了。 本来以为起床能看见孟清禾准备好午饭等着她吃，结果一睁眼发现这个人还手脚并用地挂在自己身上，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 第150页 林小清过了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两个人都没穿衣服，立刻就挣扎着要离开，被孟清禾牢牢锁在怀里。 “跑什么？”他笑着说，“全身都看了，不仅看了，还亲了。现在才跑，也太晚了。” 林小清便不动了。 然而一旦没了动作，她就会无法控制地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一低头还能看见自己满身的痕迹。 羞耻度爆表！ “我饿了……”林小清别扭地动了几下，顿时感觉某个部位一阵拉扯的疼痛，脸色立刻变了。 “疼吗？”孟清禾连忙掀被子，“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林小清使劲拉上被子，“不准看！” “害羞什么？”孟清禾笑着躺回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的耳垂，“挺好看的。” “……你闭嘴。” “全身上下都挺好看的。” “……你！闭嘴！” “每个地方都很令我满意。” “……孟清禾！”林小清指着某个方向，吼道，“你滚下去！” “不。”孟清禾搂住她，手指沿着她的脊椎一路下滑，“让我回味一会儿。” “……闭嘴！”林小清在被子里踢他，“你闭嘴！” * 后来他们又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起床。 但林小清依然觉得困得不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说：“昨天的那个……不算。” 孟清禾一愣，“什么不算？” 林小清：“就那个……” “什么那个？”孟清禾满头雾水。 “就是……”林小清文字似的哼哼，“求婚……”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把她缺失的那部分听力都给了孟清禾，这货的耳朵贼尖，那么小的声音还是被他听见了。 孟清禾当场失笑。 “那当然不算求婚，那只是求你一个承诺而已。”他说，“因为我这个人特别害怕失败，所以正式求婚之前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万一你不想要我呢？” 林小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要是我昨天没答应呢？” 孟清禾也沉默下来。 许久，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缓缓道：“那我就再问一次。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问到你老，问到我死，问到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你答应为止。” 林小清：“……害怕。” “是吧？”孟清禾笑道，“所以我们小清特别聪明，知道第一次就答应，免去以后多少折磨。” “……” “主要是免除我的折磨。”孟清禾说，“人能有多少辈子，晚一刻都让我可惜。” * 孟清禾说到做到，正式的求婚选在林小清举行毕业典礼的当天，闹得全校都知道了，简直轰轰烈烈。 他其实前一天都还在国外，央着国内的几个同学准备，然后自己又凌晨赶回来布置，一夜没睡，直到毕业典礼那天晚上求婚成功才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虽然说是毕业之后就领证，但实际上的举办婚礼是在领证之后的几个月。 那时候孟清禾的留学生涯已经结束，林小清则正在放寒假。 婚礼举办得不算特别华丽，主要是林小清不想搞得那么兴师动众，觉得太累了。 来的亲友也都是比较亲近的常联系的，大家对新人很关注，现场气氛也更活跃一些。 结婚以后，孟清禾就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林小清大学旁边，果真是打算寸步不离。 研究生毕业之后，林小清留在本校继续读博。 两个人一直没有小孩儿，把孟母急得团团转，天天嚷嚷着要抱孙子。 然而在孟清禾的计划里，他们是要丁克的。 因为某次出去玩的时候，孟清禾看到有个生孩子疼痛体验的活动，就主动去参加了一下，结果坚持到八级满头大汗地叫停，结束之后几乎站不起来。 从那之后他就坚决反对让林小清生孩子了。 太他妈痛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所以每次孟母提孙子的事情，孟清禾就一脸“你干吗你不要害我媳妇”的表情凝视自己老妈。 为此还差点儿一时冲动跑去结扎。 后来孟母就憋着不提了。 不过在林小清的计划里是有生孩子这一环的，因为她自己就挺喜欢小孩儿，而且她知道孟清禾也是很喜欢小孩儿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生一个来玩玩呢：） 只是她的计划比较晚，预计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所以现阶段就让孟清禾先顶着吧。 然鹅……计划赶不上变化。 二十九岁那年，由于孟清禾不知道从哪儿买的劣质xx破了，导致林小清意外怀孕。 怀了肯定就不打了，于是就这么生了下来。 反正距离三十岁计划只有一年了，四舍五入就是遵循了计划。 孩子出生之前，因为很多有经验的阿姨都说是个男孩儿，所以孟清禾非常嫌弃，一度连名字都不想取，打算直接取个“孟一”得了。 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眉毛和鼻子嘴巴都特别像林小清，还没睁眼就能看出来乖巧了，孟清禾顿时被萌化，翻完整本词典，取了一百多个备用名字。 最后林小清实在懒得看，抓阄选了一个。 第151页 ——孟芷清。 林小清左看右看，觉得不太合适，一家三口都是“清”，总感觉怪怪的。 但是孟清禾特别满意。 孟芷清。孟之清。梦之清。 太好了！完美！ …… 林小清觉得女儿长大了可能想打死她爸吧。 唉，到时候只能由她勉强护一护这个老头儿啦。 孟老头儿。 祝我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本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我们下本见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