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往事》 第1页 ================= 书名：道明往事 作者：荷蔓 文案 ——你是道明寺，我不是杉菜，我们终究写不成一部《流星花园》。 ——成不了《流星花园》，我们可以演出别的，属于我们的剧情，是连续剧就行。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越，朱路 ┃ 配角：苏晴，潘小希，李攀 ┃ 其它：短篇，爱情友情亲情 ================== 【 ☆、第01章 1 2011年我大三回老家找实习公司的期间，苏晴收留了我一段时间。 她当初没上高中，直接上的高职，如今虽说是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护士，却也只是一个拿着微薄工资，熬着等一个希望渺茫的编内名额的编外人员。 不过比我好的是，她有个即将要结婚的士官男朋友，她说改天他休假介绍我认识。 我一边找实习公司一边在准备公务员的考试，有天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以为是面试电话，结果接起来却是苏晴。 “我手机坏了，这不是我的电话，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晚上我男朋友要过来，又要委屈你去睡我们的值班室了，我跟我同事讲了，等下她带你进去。” “好。”讲完电话，心里生出很浓的挫败感，为当下寄人篱下的尴尬处境，为感觉一片渺茫的前途。 当天晚上，在一米多宽的单人床上，我憋屈的流下眼泪来，爸妈说如果外面辛苦就回家，他们帮我找关系，我还是咬着牙撑着，和苏晴每天过着酸辣粉丝凉拌海带捞饭吃的日子，就想争口气留下来，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 苏晴和她男朋友在装修新房，于是我陪她去选壁纸，选吊灯，听她打电话不耐烦的跟他吼“选材料好烦，你没假期就全都推给我了，自己来选”，然后吼完还是乖乖去挑。 苏晴和她男朋友在准备拍婚纱，于是我陪她去影楼选套餐，坐车跑了三个区，去金夫人的好几个店，最后在一个离她医院比较远的另一个区的店里，定下了套餐约好了拍摄时间。 在我陪她去定这些东西的时候，她跟我说了好几次，不要我做她的伴娘，伴娘会被灌酒，她说不想我被这样对待，她会找她高职里面更彪悍的姐妹来做。 听了她的话，我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2 后来有一天，我跟苏晴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收到一个短信，短信里是个伍姓的男军官，身高体重三围什么的通通介绍完，说要跟我做朋友。 我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将电话拿给苏晴看，苏晴冷冰冰抛回六个字给我。 “那是我男朋友。” 在这大热的天里，我突然觉得冷。 就这样一路无语的到了家里，我觉得我是不是有必要道个歉，于是我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错？你又不知道那是我男朋友，号码也是我自己留在他手机上的。” “如果我多想一下士官那两个字，可能我就不会把信息给你看了。” “然后呢？我就这样嫁给了这个混蛋，婚后生完孩子才发现他的真面目，那我岂不是更惨。” “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她突然笑着转头看我，“你好像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搅和进了我的感情里。” “……”我无言而抱歉的回看她，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真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她问我。 我冲她摇了摇头，推了推我鼻梁上的大框眼镜，撩了撩头发。 “你……当初喜欢过他吧，我看了，你的日记本。”她换了个表情看着我，这个表情介于平静和波澜之间，“我看到你写的那些心事了。” “我知道你看了，”我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过他，我只是，注意过他，从那次我们聊过以后。对他，我自己其实也从没弄明白过。” “后来我转学走了，你们之间就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你走后，很快我也转学了。” “这样……还以为你们会有点什么，我走的时候将你的日记本给了他。” 我惊讶的抬头看她：“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毁了我的日记，我也不敢再跟你提一个字。” “确实这样想过，也确实气过你，埋怨过你，后来想想你有什么错？你是想帮我而已，我那时也确实不喜欢他，后来我跟他接触变多，你也不知情，我也压根就没想起跟你那样说过那件事。”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怎样，难道我和他就一定能有个什么？别傻了，我都谈过3次恋爱了，就算在一起过，也可能只是增加一段曾经的回忆而已。” 可起码并不是因为我，我在心里难过的想着，思绪就飘到了那个时候。 3 那是2002。 《流星花园》上映的时候，我们是小学六年级。在我们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影视剧已经对我们产生了颇大的影响。 那种影响，有个让人谈虎色变的名字，叫早恋。 大人和老师们口中的早恋，总和另外一个词——“禁果”牵扯在一起。大人们越是避谈不及，我们就越是暗暗好奇。心里总偷偷拿着“道明寺”、“花泽类”的名牌，眼光挑剔地衡量着身边的男孩子。 朱路那时是我们学校最“道明寺”的一个学生。老师给他贴的标签是“打架惹事”、“不学无术”、“难于管教”、“坏学生”和“毒瘤”，学生们一提起他，往往是“霸道”、“不能招惹”、“打架厉害”、“坏学生”和“有钱人”。 我的名字易越这两个字，被提起永远是“优秀学生”、“成绩超好”、“会写作文”、“乖乖女”。我的成绩总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我做个梦写成作文能被当成是优秀作文在年级各个班级传阅。 我是从村小过来镇上完小念书的，我那时超喜欢念书，因为那是我能借此改变人生的唯一途径，没错，那是我的救命稻糙，任何东西都要给它让步。 照理说，像我这样的人本该不会和朱路产生任何交集的，偏偏命运从中作梗。 我的同桌周雄，是朱路的好哥们，朱路明着喜欢的姑娘苏晴，是我的好姐妹。朱路和苏晴同在一班，在教学楼二楼的那头，我和周雄在四班，在教学楼一楼的这头。 我性格大大咧咧比较不怕事，周雄以为我是村小过来的好欺负，结果反吃了我的亏，特别没面子，于是放学的时候，我被朱路他们那帮人堵在教室门口，不给走。 第2页 “以后不要再欺负周雄了。” “我没欺负他，我只是不愿给他欺负而已，你自己问他。”教师里还有人，我也底气足一点，我断定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以后要是再听周雄说一次你欺负他的话，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朱路身边的那人，是三班的混世魔王，他强硬的开口警告我。我瞪他一眼，转头不想听他讲话。 “他不惹我，我不惹他。”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很倔的人。 那天我本来就晚了，被他们一堵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只能跑去苏晴那里跟她挤一晚。 4 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好奇的跟苏晴打听朱路和她的事情。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我同桌是他哥们，朱路今天跑来堵我，警告我不要再欺负我同桌。就是因为这样我回家才没赶上车。” “他们一直这么霸道，做些招人嫌的事。” “你很讨厌他？我们班有几个女生还挺喜欢他的，说他是现实版的道明寺。”我躺在床上笑得欢乐，又一脸好奇地问苏晴，“他不是喜欢你么？” “我反正不喜欢，”苏晴关了灯，抹黑躺进被窝里来，“无聊，觉得他们，提起他们就觉得心烦。” “难道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就是觉得莫名其妙，进出教室老被一双眼睛盯着，一群男生还老是起哄，讲些乱七八糟的，觉得不舒服。” “找他说清楚呗。” “是个连话都不想讲一句的人，不想跟他接触。” “那你这样下去怎么办，要不，我帮你吧。” “你怎么帮？你别惹事上身。” “我就替你跟他说清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在黑暗里说完这句，想想又试探性地补充道，“你确定不喜欢他吧，不然我……” “我不喜欢道明寺，我喜欢花泽类。” 5 有些人，一旦有了交集，他在你生命里出现的次数就会增多，不知是真的变多了，还是只因你开始关注了？ 自那一日后，朱路闯进我视线里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 我们上数学课，他们上体育课，我转头看向窗外，他就坐在单杠上面，看着苏晴； 放学朱路他们来等做值日的周雄，我跟几个班干在讨论做板报的事，在讨论的间隙我向他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他正靠在柱子上侧头看向某处，不一会儿苏晴和几个女同学就路过我们教室。 课间操的时候，他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我也在最后一排，我时常能注意到他视线焦点的位置，站着的是苏晴。 有了这些发现后，我一直没能开口找他说苏晴的事，更让我觉得糟糕的事情是，我发现我的视线会自然而然的飘向他的方向。 在我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的时候，看朱路对苏晴的种种表现越多，我就越觉得自己心里烦躁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文是个短篇，已经存完稿。可放心入坑。 ☆、第02章 1 我将这种烦躁写进了日记本，等到我写完一本，我们就从小学升到了初中。 我在尖子班之一的二班，朱路和苏晴还是在同一个班三班。 因为要住校诸多不方便，我将留了十多年的长发剪短了。受到家里漂亮的堂姐影响，我放弃了毫无造型可言的休闲裤，开始穿起了好看的牛仔裤。 我的一系列变化就像化学反应似的又快又猛，给我招来了桃花，好几朵。 有人将一本写了很多喜欢我的心情日记本塞到我桌桶里，我看了一些，默默地找人帮我还了回去。 有人通过我堂妹，问我要照片，我笑笑最后也没给。 有人学朱路跟苏晴表白的样子跟我表白，弄得年级各个班级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我愣了一下错过了给人回应的最佳时机，对方看我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回应，受到了伤害直接走掉了。我转头看了看三班的教室，朱路刚跨进他们教室。 我自己也没注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会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投向他所在的方向。他注视苏晴的样子，就像一部煽情的电影，他注视她，而我注视着他俩，我就这样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轻易被感染。 2 我跟朱路再次发生交集，是因为我的日记本。 同桌粟含跟周雄成了一对，有天周雄来我们教室找粟含，将我包里的日记本弄得不小心掉出来了，周雄捡起来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写了很多关于朱路的心情。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正起哄。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的同学，直到我看到周雄将我的日记本递出窗外给了朱路，我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条件反she拔腿就往外冲。 我冲到朱路面前，他看了日记本然后合上，见我伸手抢，他举高来。我抬头看着他，他表情不佳。 “苏晴连拒绝我都要找你帮忙？” “把本子还我。” “她这么讨厌我？” “你不要问我。” “她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突然拿着我的日记本快步去了他们教室，我急得眼泪“啪啪”往下掉，跟在他后面跑。 我看着朱路将我的日记本拍在苏晴的桌上，问苏晴：“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晴的脸“唰”的白了，转头用眼睛询问我。我也白着脸流着眼泪，想拿回我的日记本，但被朱路拦了下来。 苏晴拿过桌上的本子，翻开来看，越看她的脸越白。 “苏晴，我……”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一句编造的话。”我看到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你所愿。”说完朱路就掀开我，往外走了。 自那以后，苏晴很快办了转学走了，朱路也好几天没来学校。年级里传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在议论我，就连曾跟我表白过的人，见到我也开始对我冷嘲热讽。 还没等到朱路回学校，我也办理了转学走了，去了离家比较远的一所中学，安静的过完了初中。 后来2008年我上高三，发生了一件我们从未经历过的事，地震。 在开阔的广场地带，我在人群里又遇到了苏晴。她笑着跟我打招呼，她带我去她家，她找我逛街，她在我高考前打电话叮嘱我诸多事宜，我们却从来都不提那件事，就好像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3 “妈的，我要给那个王八蛋打电话，我要问问他什么意思？”苏晴的话突然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坐在房间的双人沙发上，看着苏晴气急败坏的跟她男朋友吼。 “妈的，伍思凯，你什么意思，你给我闺蜜发那条信息是想闹哪样？妈的，你这婚还想不想结了，不想结趁早拜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搞出那么多事情出来，你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啊？” 第3页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苏晴叫他男朋友的名字，之前她从来都是叫他绰号改叔。凯，改，故意搞笑一点，凯就变成改了，想来那是他们之间的爱称吧。 我看着外面的日头，再听苏晴讲话，原本炎热的天气突然变得更燥热了。 “你少怪到别人头上，我从来没跟她提过你的名字，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叫你改叔，她又不知道他妈的伍思凯就是你。” 我烦躁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我的公务员考试练习题和笔，想做几道题。 但看了看试卷上的题“对下列农业知识的掌握有误的一项是？”，“关于天文，下列说法中正确的一项是？”再看下面abcd后面跟着的，都是长长的一串文字，我心里越来越烦躁了，巴不得生生撕了手里的试卷。 “伍思凯，你就说吧，你之前用这样的方法，背着我干过几次？他妈的，你自己干过的就得认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搞什么飞机，做了不认就更恶劣，我要早知道你是这德行，我绝对不答应跟你结婚，妈的我收了你就是为民除害，可谁替我着想呀？” 苏晴的话一句一句的往我耳朵里钻，我盯着那个选项“黑洞巨大的引力场使得包括光子在内任何物质只能逃逸而无法进入”看了好几遍，看了就忘，又返回去再看过，然后才看了个完整，但我判断不了它的真假，我右手握笔的食指，用力地按着笔头，控制住自己想在试题上疯狂画圈的冲动。 “伍思凯，咱俩没完我告诉你，要是我这口气顺不下去，这婚你就自己的左手跟右手结去，老娘我不嫁了，妈的，暂时不想听见你说话了，挂了。”苏晴吼完，放下电话，喝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4 “让你见笑了。”她看着前方的某处说。 “没有的事。”我放下手里的试题，再给她到了杯水，递给她。 “现在想想，还是单身的时候最自在。自己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没有这么多烦心事。越是长大，越是无趣。” “各有各的好吧，这条路我们迟早也是会走的。” “可是我突然感觉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他……对你好吗？” “他，我现在脑子里想起来的都是他惹我不高兴的事情。我特别烦他老说让我去我爸妈面前诉说我之前过得多苦，让他们觉得心里欠我，这样就能为我多付出一些。我还为他流过一次产。他平时都在部队，你也看到了，我们久不久才能见一次。其实跟异地恋没什么区别了。平时难得聚一次，就不怎么闹矛盾，这一次是我发最大火的一次。” 我就静静听她讲，听到她讲流产的时候，我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多少有些心疼这样子的她。 “你如今身体这么瘦，跟那个有关吗？” “多少有一点，那个很伤的，加上护士这行也累，有一周上特护，一整周都几乎没得睡多少，一下子狂瘦了好多。” “话说我们好久没吃肉了，我突然好想吃肉，要不我们今晚去吃点好的吧，我请你啊，你想吃什么？” “真的假的？你生活费还剩多少？你别花了，后面就真的只能天天粉丝海带捞饭了。” “我还有，别担心，走吧。”我推她出门。 5 后来我的实习工作确定下来了，在一个做电脑主机壳的大型公司做生产链管理。 虽然我修的不是这类专业，但我的外语还不错，面试的时候表现好，那个风趣的台湾的部门经理，对我印象很好，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通知我去实习的电话。 我从苏晴那里搬了出来，搬进了公司的宿舍。 至于苏晴和她男朋友进展如何，我不好表现得特别关心的询问，我只听她无意中提起她男朋友，不再叫伍思凯全名，也不再说王八蛋，或者混蛋一类的词语，而是叫回了改叔，我想他应该是把她哄回去了吧。 我不能说什么，那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吃这碟菜，我也不想再去倒她的胃口。 实习的公司，格子间的气氛不是很好，还有其他工作上有交叉的部门同事，协作也比较差，与我一同进公司的实习生，因为其他部门同事的刁难，哭过鼻子。 格子间的行事风格都是自保，一旦谁出乱子，不管有多鸡飞蛋打，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的。 要学的东西有很多，一周7天，每天都有要负责做的报表，周五那天还有一次系统跑表，要加班到晚上的十点左右。 之前就听说台湾人管理的公司，多数都很喜欢用报表来管理日常运作。我是有点相信了。 有很多会议，有固定的跟客户之间的con-call会议，有部门会议，还有小组的会议。 才发现，工作跟我们在象牙塔里幻想的样子不一样，也跟我们在课堂里随便糊弄，考前临时抱佛脚也能考个还算可以的成绩不同，工作一点都不容许你糊弄。 工作中，累是常态，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带着这种心情，我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几个月的实习期。经理给我写实习评价的时候，叫我考虑下转正入职的事情，说是我们组的组长极力的跟他推荐我。 拿到了实习评价表，我便动身回学校准备新学期的开学。 ☆、第03章 1 开学后，同学们除了开始那几天闹腾着分享实习的经历，很快便又变得如常，学习如常，生活如常，一切都如常。 只是短暂的出过社会后，我们方知老师没骗我们。 即使选课那天要早早爬起来，没有洗脸没有刷牙，就等在电脑边，拼命点击就是为了抢早已瞄好的课程。 即使每天吃饭都要排长长的队去打饭，抢饭堂的座位。 即使学校的太阳能供应的热水，也要抢，谁动作慢谁洗冷水。 即使讲台上讲课的老师，讲的再让人昏昏欲睡。 我们都深深知道，象牙塔里的生活真的是最幸福的，还有最后一年的时间，可供感受，想想还是够温馨感人的。 只是当我拽着大学闺蜜潘小希跑出食堂，拼命去赶吴教授的经济大课时，我收回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跑得都快断气了，潘小希这只猪，非要在课间跑来补早饭。 刚进教室，就响铃了，只剩比较偏的几个位置，没得挑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坐下。我叹了口气想着这节课看来要白瞎了，侧面根本看不清楚老师的课件。 2 “好了，同学们，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我们还是例行公事一下，点个名，如果还有同班或者同宿舍的还没过来的，赶紧打个电话通知下。” 底下的我们都笑了。 “好了，我开始点名了，点到的同学举个手示意下，也喊声到，吴成喜。” “到。” “丁小杰。” “到。” “韩笑。” “到。”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潘小希一起回头打招呼，看到他旁边坐的女孩子，潘小希这个三八一点也没有在怕我会尴尬，居然用口型问他“女朋友？”，看到他点头，她还瞟我一眼才转回头。 第4页 “当初追你的，现在身边也有人儿了，你啥感觉。” “亏了您，我就剩尴尬了，您要是说的再大点声儿，我得赶紧找个地fèng钻了。”我拉着她小声嘀咕。她居然还白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莫成言。” “到。” “潘小希。” “到。” “大家答到的声音大点声，老师我耳朵背，体谅我一下。” 我们又是一阵哄笑。 “易越。” “到。”我举起手，提高音量。 “女同学就像这位易越同学的声音一样，就差不多了。” 阶梯教室的同学们纷纷转头或者回头看我，我立马低下头翻书找笔。 “胡欣。” “到。” “朱路。” “到。” 我的笔应声落地，身上阵阵发麻，像遭了电击，我顾不上去捡笔，只是循着声音回头去寻找。 3 在我们后面两排的中间位置，坐着的那个男同学不是朱路又是谁，却又不尽然是从前的那个朱路了。虽然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我从前看得多的可不就是他的侧脸吗？ 他不似从前那样白，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成熟，那张脸也与那个时候的对不太上，如今的轮廓更加清晰，不似从前那般，像是没长开，如今他坐在那里，整个人给人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感，看了叫人生出好感来。 他抬起头的瞬间，我立马回转头，看向讲台的方向。 他……可还记得我？刚教授点我的名字，他听到易越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 大学过去的这三年，我们明明在同一个学校，却一次也未曾相遇过么？ 那节课，我心猿意马的听完了。直到下课的铃声响，我才突然间惊醒，迅速转头去看朱路的方向，他收拾好东西，已经随着人流出教室了。临出门，我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娇小女生拉住了他上衣的下摆。 “大概我们之间向来缘浅，要不然为何每一次，我都要慢人一步遇到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这样想着，觉得眼睛刺痛难当。 潘小希下了课跟男朋友去吃饭了，我不想当电灯泡，于是跟她分开决定先回宿舍放东西，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去食堂吃饭。 宿舍就剩我自己了，原本是四个人的，分批实习后，其余两个人都不在学校。我坐在书桌前翻开自己刚刚课堂上的那个笔记本，看着页头空白处写的“久别重逢”几个字，想着朱路出教室那一幕，心里泛起苦涩。 我承认，我曾想过千百种我们之间的久别重逢，也想到过再见到他时，他身边或许已经站了别的人，可是当我真的亲眼看到时，还是难过的。 此时此刻，我也承认，我大概是真的还在喜欢着朱路。我有过机会恋爱却没谈，想来是因为心里从没放下过他。心里总抱着一种或许还有机会再遇见他，在他还没有遇到别人之前遇见他的希望，所以迟迟没想过要将他从心里拔除，别人又有什么机会走得进来。 如今这种奢望给我带来一场空欢喜，那种失落感就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把我整个人都给掏了个空。 4 下午没事，我在宿舍边画了些小画边又刷了一遍《婚纱》，它每次都能赚到我的眼泪，我每次看完心里的情绪也会有或多或少的纾解。 看完我洗了把脸，决定出去走走。 外面的日头正耀眼，我也懒得撑伞。我绕着学校的林荫道走了大半个校园，晃荡到了图书馆。 看到图书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拐了进去。 我轻手轻脚绕过自习区，走进二楼的图书区，目标明确的径直找到国外名著那一排，去找一本2008年，一个叫曾海松的前辈捐赠给图书馆的《理想国》。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本书，书的内容与一本寻常的《理想国》一样，不同的是里面有一页上面的批注。 那是苏格拉底说的一句话被人用黑色的笔标记了出来——“因此，我认为正义者不断成熟之后，只要他愿意，他不但可以治理自己的国家，还可以跟着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然后，书上就围着这里，写了好些批注，都是些来自不同笔迹的话。 “毕业了，往事若能下酒，回忆便是一场宿醉。” “收拾东西回家，我往北走，她往南回。我想我们要结婚的对象，都不是彼此。” “我爱情的理想国，只有你，没有你，便不再有理想国。” 我那次借了那本书，看完在准备还回来前，也拿着笔，在那句“我爱情的理想国，只有你，没有你，便不再有理想国。”后面加了一句话。 现在我想涂掉那句没有意义的无聊话。 我找到那本书，看到那句大二的时候写上去的“我爱情的理想国，是你，道明路。”正想涂掉的时候，发现自己空手出来的，压根没带笔。于是我放下书，跑去找人借笔。我找的那个同学去她自习区的座位帮我拿笔，我在门口等她。 可是当我拿到笔后，我去找那本书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书架上了，我跑去借书登记台，发现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女生刚做完登记借走了。 我站在他不远处的身后，看着她抱着那本书越走越远。心想改天再来涂掉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就那么巧，会知道那句话是我写的。 5 踏出图书馆的时候，感觉心里越来越堵得慌，于是我晃去图书馆外面，那个人造未名湖边的长凳上坐着，我找的是唯一一个在树荫下的凳子，又有风吹着，并不觉得热。 只是这心里很烦，我突然想起潘小希跟她男朋友在实习之前闹分手那一次的描述。 她说：“没有了那个人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飘的，觉得什么都可以，转念又觉得什么都不行，哪儿哪儿都感觉不对劲。” 我当时觉得她夸大其词，现在我觉得用来形容此刻的自己倒是很贴切。 这失恋的感觉，来得忒没有道理，可笑的是我们从来就没有恋过，何谈失恋呢？ 这一场，早该在几年前就完成的失恋，我竟拖到了现在才来做了断，我不可笑谁可笑？我写了那么多关于他的心情，他当时拿到我的日记本，都只是一翻而过，也不过只看到了关于苏晴的那一句。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未完待续，却没想当初竟早已唱完了片尾曲。 朱路，他就是那块被我遗留在青春里，一直没好的淤青，不流血也没有疤，不注意到就不会发现，一旦触碰，就是痛。 我看着倒影在湖面的雪山，终究不过是幻影，真的雪山就在眼前，我又何苦不抬起头来看更真实的一切？ 从湖边回去，我躺床上补觉，一觉醒来天都黑了，错过了饭点，我摸着我瘪下去的肚皮，觉得好饿。 我翻个身去看开着台灯的潘小希的座位，她正塞着耳机翻看网页。 第5页 “潘小希，我好饿。”她没动，我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饿好我，希小潘。” “啊？你刚在说啥，我没听见。”潘小希摘下耳机，转头问我。 “好饿，我想吃东西。”我躺在床上没动。 “你躺多久了？我晚饭回来你就躺着，躺到现在。”她跑去开了灯。 宿舍里突然一片大亮，我一时不适应，又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白天的一切又都跟开了开关似的钻进我脑袋里。我坐起来“啪啪”地拍脸，让借此让自己清醒一点，赶紧振作起来。 ☆、第04章 1 “要我帮忙扇吗？心情不好？不会是因为白天看到韩笑身边坐了别人吧？”潘小希三八兮兮地问我。 “怎么可能是因为他。”我爬下床，跳上旁边的凳子，转头答潘小希。 “真给我说中啦，你真的心情不好？那jian夫是谁？”我白了潘小希一眼，不理她，去洗漱，然后换衣服。 去食堂吃宵夜的一路上，她老问我“jian夫是谁？”，我没好气的凶她：“□□，闭嘴。”她气得作势要回宿舍，我只得腆着脸拉她，“等我见到jian夫我就指给你看。” 等我们到了食堂，我就傻眼了。那里站着的不是“jian夫”本尊又是谁？我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向点餐窗口走去。 潘小希找了个位置坐下等我，我硬着头皮去点东西。刷了卡，在窗口等餐的时候，朱路突然站在我身旁，跟我打招呼：“易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朱路。”我偏过头，仰头看着他。他剃得稍短的两鬓，露出来星星点点白白的头皮，竟让我觉得他身上又增添了一种，白天我没有发现的，成熟的性感气质，让我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是不是我变了很多，你这样看着我。”他冲我一笑，露出脸上的两个酒窝。 “原来你有酒窝？”以前我从没见过他笑，竟没发现，原来他也是有酒窝的。 “一直都有。”他脸上一直带笑，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没发现。”我为了缓解我提到以前的尴尬，我笑着回他。 “我也没发现。”他的视线下移到我的脸上。 “什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原来你也是有酒窝的。” “从小就有。” “以前，没注意到。”他就这样看着我，我跟他对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来。他的注视，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突然生出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如何放的窘迫来。 2 这时窗口的师傅端出做好的东西放在取餐处叫号，朱路取餐的时候，八卦大神潘小希突然冲进我们俩中间来。 “什么情况，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学就认识。”朱路说话大大方方。 “你们之前就知道跟对方在同一个学校吗？” “今天刚发现。”我边说边去取餐，潘小希很自然的替我们拿了两套餐具。领着我和朱路去她刚坐的那个位置。 “这世界也太小了，易越是我闺蜜，也是我舍友。”我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她很自然地将餐具分别放进我和朱路的碗里，又继续对我说道：“朱路是李攀的哥们，也是李攀舍友。小越越你要是能跟我哪怕去看一场球赛，你们俩都能早一点相认，也不至于错过好几年。” “现在也不算晚。”他吃了几口擦了擦嘴如是说。 我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吃我碗里的东西。 “小越越小时候啥样？”潘小希就是个好奇宝宝。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刚吃完，他突然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吃惊的看了看他，礼貌地接过来道了谢。我垂着眼擦了嘴，将纸巾叠好来放回餐盘里，微微抬眼一看，他和我的习惯居然一样。我是见过很多男生甚至是女生，用过的纸巾都是胡乱揉成一团，皱巴巴的随便扔着。 心里让人懊恼的，对他又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和好感。 潘小希刚问的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到底他从前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传说中的学霸，三好学生，乖乖女，倔强，刚开始会觉得她有些强悍。” “后来呢？” “后来发现她遇到搞不定的事情时，也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 “你小时候爱哭？”潘小希凑近我问。 “哪有。”我笑着瞪她。 “我特别不好意思，把她弄哭过一回。”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怕眼泪掉下来。他如今说起那些我避而不敢谈的事情，那么风轻云淡，只剩下时过境迁的平静。而我，却还能因为他一句客套的抱歉话，就惹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放下了，看他样子这些年过得还不错，我该为他高兴才是，可我心里就像是有一条名为难过的溪流，在不停的哗哗流淌着。越是想抽刀断水，水更流。 3 聊着聊着，潘小希电话响了，她跑出去接电话，剩下我和朱路面对面安静的坐着。 我憋回眼泪，抬起头看他，他脸上酒窝浅浅，看上去似乎心情还不错。 “你电话号码多少？”他掏出手机，自然地开口问我。 我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报出一串数字。 “qq号和微信号也顺便加一下吧。” 我依然乖乖地报出两个账号给他听。 “好了，你通过一下就好了。” “我没带手机，回去就弄。”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那么近，我自己回去就成。”想起白天他和那个女生的那一幕，我站起来拒绝道，然后往门口走。 “那好吧。”他也跟着站起来，跟在我后面出了食堂。 我回头跟他说了再见，然后往宿舍去。我想回头看，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 回到宿舍的时候，潘小希已经洗漱完，在吹头发了，见我进门，她立马放下吹风筒迎上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低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两个社交软件。看到一个叫“我找11”的发来的验证消息栏里写着朱路。 “朱路呀。” “回去啦。”我放下手机，拿起我桌上躺着的一个快件。 “就这样？亏我还故意按响电话提前跑掉。”她又指指那个快件，“我回来的时候去阿姨那儿看到就帮你拿回来了。” “嗯，谢谢。所以你刚刚……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看你俩之间那样儿，明明就有故事，以我多年灵敏的嗅觉，一闻就知道了。” 我拆开快件，是一张红色的请柬。苏晴的婚礼，定在国庆节。我将请柬放回抽屉，去衣柜里拿换洗衣服。 第6页 “乖，坐，我去洗澡了。”我像挠狗狗一样，挠她的下巴，被她一巴掌拍掉。 “洗完出来跟我讲讲你和朱路的事。” 我不知道苏晴婚礼这事儿要不要跟朱路说，毕竟，他们之间曾经……我边刷牙边在心里想着。 4 磨不过潘小希的纠缠，我将我和朱路以及苏晴之间的事跟潘小希大致讲了下。 “那苏晴现在怎么样？” “她准备结婚了。” “刚你那请柬就是她的？那么早结婚。” “嗯，如果那时候没有我，多年后我收到的请柬上面，新郎那栏写的名字说不定会是朱路。”我靠坐在椅背上，双腿交叉屈膝抱在胸前。 “你说这话不糟心么？看你那样儿明明就是对朱路有点什么。” “他都有女朋友了，我这有的没的不是自寻烦恼么？” “他有女朋友？他跟你讲的？” 我把白天看到那幕跟她讲了，她笑得直戳我脑门，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偏头躲开她的手。 “我以后叫你易大傻吧，老早我就想说了，建议你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的个性改改，自己闷在心里各种胡思乱想，你不怕憋出毛病？听你那描述，那女孩儿应该是胡欣，朱路他表妹。” “他表妹？”我的脸顿时犹如火烧，与此同时，我心里好像轻松了不少。 “所以，易大傻，真的，我当你是自己人，我给你提个建议，咱坦率一点，想知道就问出口，想让对方知道就表达，大不了一拍两散，各生欢喜，但是咱心里清净啊，别净自己在心里瞎琢磨，你不嫌闹心啊？” “嫌啊，特别难受，跟欠了他们几百万没还似的。”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不赖你，你不过是个催化剂，多大点事儿，他们完全能解释清楚的，可当事人自己选择了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逃避，我想他们或许也没有那么看重对方，反而把自己的自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分析问题了？” “不是我会分析，而是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么？” 5 “所以，jian夫就是朱路咯？” “嗯？去你的。”我作势要穿鞋过去揍她，她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爬上床。 “反正我是觉得他俩那篇肯定是翻过去了，你和朱路时隔好几年在这里又遇到，说不定能发生点什么，你看他qq昵称，“我找11”，你叫易越，拼音发音y y，说不定他一直都在找你呢。小时候的那种感情，做不得数，那时候懂啥，现在才是正当时，你未嫁，他未娶，你俩郎情妾意，配一对不正好吗？”潘小希越说越带劲，“看你俩今晚眉来眼去的样子，没有□□谁信啊，说不定就是出当初有意，再见倾心的好戏码。明天我帮你问问李攀。”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尴尬就不好了，再说谁眉来眼去了？” “小越越，勇敢起来，梁静茹不是老早就唱‘爱真的需要勇气’吗，最坏也大不了不做朋友，妈的，心里明明喜欢，却要孬孬的缩在他身边甘心做个朋友，有什么意思。爱真的需要勇气知道吗？” 潘小希说完自己在那儿笑得不行，然后还不断的回味上了：“真好，挺好，浪漫啊。” 我承认，听了她说的，我也觉得蛮有道理，而且我心里其实也喜滋滋的，我关了灯爬上床，掏出手机点开聊天程序，盯着朱路的昵称看。 突然他头像动起来，我点开来，他发来四个字—— 晚安，易越。 ☆、第05章 1 从那天后，我和朱路几乎每天见面，一起吃饭，也每天都在qq上聊天，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有的没的。 一起吃饭这事儿，一开始是因为潘小希和李攀，他俩拉拢我和朱路的意图超级明显，天天吃饭拉着我和朱路这俩电灯泡。后来我们之间依然雷打不动，他们也就没那么热心了。但我和朱路之间却好像已经养成了一起吃饭的习惯。 有球赛的时候，从一开始潘小希拽上我，到后来我习惯主动跟她去。 从一开始的看不懂他们为什么罚球，被吹哨，被警告，到后来能够分清各个位置的责任和打法，能看得出一些战术套路。 也从一开始看着朱路三步上篮，投球进球心生激动，为他的动作帅气，行动敏捷，身形矫健，为他手臂上包裹着汗水的紧实肌肉，流畅的线条，而忍不住咬着嘴唇直吞口水。到后来颇为镇定。 “帅吧？”潘小希一开始这样调侃我，我会脸红，后来却是平静的点头。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能把一开始小鹿乱撞的冲动，暗暗压制，硬是跟着朱路的节奏，过出一种涓涓细流的味道。 日子就这么往前走着。 向来急性子的潘小希却暗暗替我着急：“我是看出来了，你这在感情里慢热的性子，偏偏朱路和你又是同一类人，你俩都超能磨。” 后来有一个周末，她和李攀拽着我和朱路去看电影，我俩始终没有动作。气得她硬是拉着我替我梳理了一遍我和朱路之间的事。 她说我和朱路，虽然对彼此比对其他异性特别一点，但又总把持在一定的度内，好像说好了似的，谁也不先越界。 她双手交握，端着一点权威的姿态问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我配合地摇摇头。 她继续权威兮兮的选不道：“这就叫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你们这还差点火候，需要再添两把猛一点的柴。” 2 然后就有了这次国庆的出游。 说到国庆，我又想起了国庆前发生的一件让我难受的事，来自苏晴。 临近国庆节的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说婚礼改期到元旦节，又说了很多婚礼筹备过程中的琐碎事，抱怨她心里的烦闷。我边听她讲话边看电脑上与朱路的聊天对话框。 要告诉她吗？我遇见朱路的事。我当时这样自问着。 她突然安静了几秒钟，跟着话锋一转，说还是想让我给她做伴娘，只此一句，没有多余的解释。我沉默了一会，想起她之前讲的让我感动过的话，她又追问了我一句，你愿意给我当伴娘吗？ 我说好。 放下手机的瞬间，我对她就看淡了一些，我心里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得很。 我确实答应了，心里想着，就当是还债了。人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省得我面对她时，心里老惦记着这件事儿。 潘小希见我闷闷不乐，追问我好几次怎么了，我把事情跟她讲了，她沉默了几秒，开口问我：“其实我一直想问，苏晴是个怎样的人？很漂亮吗？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我点开苏晴qq空间，翻出她的照片给潘小希看。 “确实挺漂亮的，看起来好高，皮肤这么白，肤质好像也很好，居然还是大长腿，她上辈子是拯救过地球吧。” 第7页 “是吧，她从小就长了个洋娃娃的模样，头发又黑又亮又直，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喜欢跟她玩，以前她很文静，现在……”，我想了想找实习那段时间，讲话爆粗口的她，“很辣，是个辣妹子，比较直率，她人其实算单纯的吧，不过她那个男朋友就……” “所托非人吗？傻孩子，人是会变的，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苏晴分开那么久才见一次，她经历了些什么你也不清楚，”她喝了口水，继续说，“反正，我感觉你未必真的了解她，或者你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很久以前。” 潘小希的话不无道理，我找实习那段时间，确实感觉苏晴变了很多，她从前很温柔，也不会总把粗口挂嘴边，从前我们可以聊的话题很多，但那段时间，她和我聊的，都是些房子啊，性啊，她哪个同事劈腿啊这样的事，她总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等你到我这个时候，就会明白了。” 那段时间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跟她待在一起，我常常觉得心里很烦躁。 3 “我想我知道你和朱路的症结在哪儿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苏晴好，心里料想朱路会喜欢上你的几率不大？” “我本来就没有她漂亮。”说完我自己都感觉好泄气。 “漂亮分两种，一种是第一眼的，但久了就会腻，一种是第二眼的，相处久了越看越舒服。” “李攀说的？” “对呀，他说我属于第二种。”说完她自己还陶醉上了。 “嗯，我知道了。”我扶额，赶紧起身去洗漱。 潘小希追出来，扒在门框上看我刷牙。 “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呀？”我含糊不清的问她。 “你还记得孙雅静学姐吗？” “嗯，”我刷完擦了擦嘴，“记得啊，带牙套那个嘛。” “嗯，今天我在学校遇到她，你知道她跟谁在一起？” “谁呀？” “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张恒。”潘小希激动的说道。 “不会吧，他俩暧昧了那么久，一直到毕业都没成，最后怎么在一起的？” “不知道，但是学姐变化好大，现在完全变了个人，现在变得好有气质，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张恒后面帮他做这做那的女生了，张恒现在举止之间都是对她的宠溺。” “真的假的？” “我亲眼所见，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啊。” “好励志。” “所以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吧？” “我？” “对呀，我不是让你听听就完的，你也可以的，首先你要增加自己的信心，你现在就是太不自信了。”“说增加就能增加呀，你以为是去商店买东西么？” “我帮你，咱们分两步，首先……” 第二天，潘小希就带我去配了隐形眼镜，我摘掉了我原来的那副厚重的眼镜。可是我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潘小希安慰我说，再看几天就习惯了。我忍着不适，那就试几天好了。 4 国庆我们四个计划了3天2夜的行程，去了大理。 房间不好订，李攀托了他在大理的朋友帮的忙，要了两间，我和潘小希住一间，李攀和朱路一间。 我们是中午到的，在古城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在古城里慢悠悠的逛，人挺多，感觉也没逛出个什么名堂，李攀就接到他朋友的电话，让过去吃饭。 李攀那朋友是东北人，又是当过兵的，不但热情好客，还十分能喝，没多久，李攀说话就开始大舌头了，跟着没多久，朱路也给他们放倒了。 最后是他们帮忙把李攀和朱路扛回客栈的，那个朋友出门的时候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男朋友，两三个小时后可能就会醒，醒来会觉得口渴，你给他备点水。”我想解释我不是朱路女朋友，但他已经走了。 我看着躺在床上并不闹腾的朱路，又跑去敲潘小希房间的门。 她开门将我的背包塞给我：“小越越，今晚看来你要跟朱路住一间了，李攀喝了酒吐得不行，还闹腾。” 正说话，就听到李攀大舌头似的在里面喊：“小希，我没喝多，你不要生气。”跟着就是李攀掉地上的声音。 我正想进去帮忙，潘小希将我拦在门外：“不用了，我能搞定，他现在没穿裤子。” 门一关，我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朱路的房间。刷卡进门，发现朱路正光着上身，趴在洗漱台上吐。 5 我赶紧放好包拿了一瓶水开了，过去递给他，他没接，而是用手抓着我手臂拉进，直接用嘴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吐出来，然后再喝一口，吞了。跟着他就松了手。 “还想吐吗？” “吐不出来了。” “那我扶你回去躺着。” 他转过头看着我，然后一手扶上我倚靠的墙壁，将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吓得我瑟缩了一下。 他俯下头盯着我看，用另一只手抓起我的头发玩，我紧张的抬眼看他的手。 “朱路，你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抓下他的手。 “认得。”他又伸手将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那我是谁？”他这动作太暧昧了，我赶紧制止他。 “易越。”他刚放下的手突然抓起我的手臂，将我手上拿着的水拉至他嘴边，张嘴就想喝。 “等下，盖儿没开呢。”我拿回来，伸出另一只手拧盖儿，刚拧开他低头就含住瓶口。 “这样怎么喝。”我推开他的头，让他起身，他刚一站直就一把抓过我手上的水，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整瓶。 喝完他将空水瓶还回来给我，等我拿着，他就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床那边走。 “好困。”边说他边扑上床。 我将水瓶扔进垃圾桶里，去帮他脱鞋。看他腿掉在外面趴在床上，我怕他睡得不舒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翻了个身躺好来。帮他盖好被子的时候，他终于安静的睡了。 我站在他床前，看着他那张脸好一会儿，然后想起潘小希来，我惦记着她那边的情况，也想顺便去买点水，于是我拿了钱再去确认了一遍朱路是睡着了，就准备出去。 刚挪动了下脚步，就被朱路抓住了手腕。 “别走。” ☆、第06章 1 我回头看他，他眼睛依然是闭着的。 “我不走，我只是去买水。”他只是轻轻握着，我很容易就挣脱开了。我拉过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快点回来。” 他又说了一句，我看了看他的脸，他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好。”我拿好钱和门卡转身走出去。 我去外面买了水回来，敲潘小希房间的门。 第8页 潘小希打开门，我递3瓶水给她。 “正说想去买水，你就买回来了。朱路怎么样呀？你俩睡一间房没关系吧？” “他吐了睡下了，我才出来的。我去问了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他还算老实的，今晚先这样吧。李攀他没什么事儿吧？你俩……你懂的。”我意有所指的说道，“做好措施。”我最后跟她耳语了一句，就跑了，气得她抡起水要揍我。 我开门进去，然后锁好门。朱路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没动，我将水放在床头柜上，靠近他床头的位置。 我打开包拿了一套长裤的睡衣，然后去卫生间洗澡。我锁好门，往里拉了拉，确保外面推不开才脱的衣服。 洗完澡吹完头发，我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多了，我过去再看了一眼朱路，确定他睡了，我才将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了两盏壁灯。 我钻进被窝，侧过身子面对着朱路躺着，回想着他刚刚玩我头发的样子，将我头发撩至耳后的样子，抓着我的手腕说别走的样子。这样的他让我有一些心动的喜悦。 2 我保持这个姿势很快便入睡，我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很近的距离多出一张人脸，吓得我猛的往后缩，直接就掉下了床。 朱路趴在床沿上，居高临下的问我：“没事儿吧？” “你……怎么跑到我睡的床上来了？耍流氓啊？”我看了看我摔下来的地方，有点窄，而他又趴在床沿，我不好起身，于是我躺着没动。 “我吐床上了，就过来跟你挤一下，就你这小身板，跟个小学生似的，我耍什么流氓。”他笑着从上到下的看我一遍。 “我哪里小学生了，好歹我也一米六好吧。”我生气的推开他起身。 “你就跟我表妹胡欣似的。”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还没长大，哪里下得去手。” 听完他的话，我感觉整个人像被雷轰过。 “这么说，你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咯。” “朋友，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帮过我的朋友”他认真地说道。 “帮过你的朋友？”我疑惑道。 “嗯，你还记得你那本日记本吗？” “嗯。” “它现在我那儿，苏晴走的时候给我了。” “嗯。” “你还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吗？” “不太记得了。” “你说，希望有一种力量，能拿走我身上所有的忧郁，你说希望我能跟大家一样，开心的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不论遇到什么都振作起来，去努力，去学习，去考个好的高中，甚至是好的大学，即使最后发现这些都没有达成，但起码努力过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头看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和后悔。” 我跑去床尾坐着，他走过来，在我脚边的地板上坐下，靠在床上。我想理他远一点，但他却拖了我，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3 “其实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你谁呀，管我那么多干什么，我爸都对我没有这种期待，他只会说，你在学校不打架不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期待。后来居然渐渐的被你给影响了。” “那你妈妈呢？” “我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对不起。” “没事，我都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那我比你幸福一点，我爸和我奶奶思想封建，说女孩子读书多也没用，不如去打几年工再嫁个好人家。本来我爸打算让我上完初中就休学的，但我妈坚持让我念书，还好我成绩一直都挺好，我爸也就没再强硬反对我上学的事了。” “你有个好妈妈。” “嗯，我妈没上过学，她说她小时候去报名差5毛钱，老师说让她凑够钱再来，我妈回去凑完钱，再去找老师的时候，已经收满了，老师跟她说，如果她想上学，就每天自己搬个板凳过来学。我妈自尊心强，转身就走，说她这辈子不上学也要走遍大江南北。事实上她确实跟着我爸走了蛮多地方，但她也认识到，还是要读书识字有文化，才能走得更远，于是她就一再的坚持让我多读书。” “难怪你这么爱读书。” “因为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 说完我俩都沉默了。为了打破沉默，我开他玩笑：“这么说来，我岂不成了你的恩人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说是就是吧，你想我怎么报答？” “这一时我也想不出要你怎么报答，先欠着吧，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嗯，别想太久。” “知道了。” “对了，一直很好奇，你qq昵称‘我找11’是什么意思？” “随便打的，我懒得想，就打什么是什么，11是我喜欢的篮球明星的球服号，我的球服印的也是11。其实没什么意思，好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看来我要改个名字了。” “这样呀。” “嗯，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洗个澡，身上黏黏的。”他说完就起身拿衣服去了。 朱路在卫生间洗澡的哗哗声，也没有引起我的遐想，他说他把我当朋友，看我就像看他表妹下不了手，让我整个心都凉了个透。 假期后面两天的行程，我们去爬了苍山，游了洱海。只是，我对这些变得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上心和期待，但我怕扫了大家的兴，还是强装出了热情，但我心里却在乞求着行程赶快结束。 4 国庆回来后，潘小希从就拉着我去瑜伽教室报了名上课，她说李攀嫌她少了点气质，她听说练瑜伽有助于提升气质，正好那时候报名又有活动，第二个半价，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坚持不下来，于是拽上了我。 我那时候心里挺郁闷的，正好可以排解一下，于是就答应了。哪里知道练到后来，我坚持下来了，潘小希要跟李攀约会，中途就放弃了。练瑜伽真的能让人心境变得平和，我渐渐就喜欢上了，这是亏得潘小希的一个收获。 为了准备公务员考试，我常常一个人去自习室自习。这样就少了很多跟朱路接触的时间，也就少了很多尴尬和难受。 我想时间一久，我应该能放下朱路，甘心情愿的做个朋友吧。 这期间，我又换回了框架的眼镜。 戴了一段时间隐形眼镜，我眼睛开始变得很不舒服，去看医生，医生建议我不要戴隐形的眼镜，说我不适合。于是我就换了回来，不过换了一副潘小希帮我选的，镜架比较细的圆框眼镜，她说看起来没有这么呆。 时间继续这样走着，眼看元旦假期就要来了，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朱路，苏晴婚礼的事。 这天朱路在qq上跟我讨论大课小组作业的事。 zl：我们小组经济大课ppt展示的主题还没定下来，明天我们一起图书馆自习吧。 对了，自那晚后，朱路便改了自己的qq名，真是懒，直接改成名字缩写。 第9页 我：好，我跟潘小希说。 zl：嗯，如果她有时间就来，没时间我们就先做。李攀今天球赛崴到脚了，得有几天走不了路。 我：这么严重？难怪她到现在都没回来。 zl：嗯。 我：朱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发出这一句，先看看他的反应。 zl：是什么？ 我：苏晴。 我发出这两个字，他那边很久都没有反应，我心里就有点慌了，赶紧又追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你现在……还想知道她的消息吗？如果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我心里其实期盼着他说不关心了，可是…… zl：你说。 我：她要结婚了，婚礼定在元旦。 zl：嗯。 我：你会难受吗？ zl：不会，都过去这么久了，帮我祝她幸福。 5 我看着那句真假难辨的话，所幸关掉对话框，干脆也关掉了所有ppt的素材，点开最近流行的一个电视剧《我可能不会爱你》来看。 这集讲的程又青和李大仁约好结伴旅行，谁知李大仁的女朋友m突然出现，程又青为m和李大仁的亲密吃醋。程又青最后决定退回朋友应该在的位置，而李大仁也同意两人不再干扰对方。 这让我想起我和朱路。一首歌或者一部电影电视，之所以能引起人的强烈共鸣，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 正想着，潘小希开门进来了：“累死了，你在看《我可能不会爱你》啊，看到第几集了？” “第八集，我听说李攀受伤了？不是很严重吧？” “崴了，估计得要好多天才能好，那脚肿老大了，跟个蒸肘子似的，看得我心里又着急又好笑。”潘小希边说边在那儿笑。 “李攀找的这是啥媳妇儿，你还不赶紧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下你的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什么玩意儿？好吃吗？” 我笑着鄙视她，她不理我，收拾了东西去洗漱。 她洗好澡出来，在阳台洗衣服，我走过去扒在门框上，看着她。 “朱路说明天下午去图书馆商量小组作业ppt的事情，你明天走得开吗？” “明天估计没时间，我要去伺候李攀那大爷。” “那好，我跟朱路说一声。” “嗯，把握机会。” 我笑笑，不理她。我和朱路，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机会好把握的？ ☆、第07章 1 第二天，我和朱路在图书馆二楼占了位置，查了些资料，在楼道里讨论了ppt的事情，定了主题，也分好了工。这期间，我一直在观察他，他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做完这些，还有些时间，我拿出公务员的书开始啃，他说等我吃饭，就没走。 他突然低了张纸条给我：“一直想问你准备考哪里的公务员，要回家那边吗？” “我先考这里的，考上了就不用回去了，我家里人是想我考家那边的。” 我写完，将纸条传给朱路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我拿着笔跑去图书区找那本书。 我从书架上拿下那本书，翻到那一页。发现上面又多出了一条批注。 “理想国只能存在于心里，没办法说出口，我理想国的名字，叫温海丞。”不知道这本书还会承载多少份不能说出口的感情。 “看什么呢？”朱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他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翻了翻又放了回去。 “没什么。”我“啪”的合上书，跟做贼被抓到似的，心跳好快，“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刚过来，你这样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里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我赶紧将那本书塞回架子上。 “你竟然能看得下去《理想国》。” “我就随便翻翻，走了，我们还是先回去放东西吧，我好像也看不进去书了。” “嗯。” 出了图书馆，我才算是放下心来。 2 “你真的放下苏晴啦？”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他好笑的说。 “那我就放心了。” “傻不傻。”他笑着伸手揉我头发，我嫌弃的别开头，我整了整头发，看着他带笑的侧脸想，他最近好像总喜欢揉我头发，不知道这样我会多想吗？ “那时候你才傻，我记得你穿印有流星花园的衣服和裤子，哈哈哈，好好笑。” “又不是我买的，你不说我是道明寺吗？” “你老故作深沉，他们都说你是道明寺。” “故作深沉？我哪有？那段时间好像是我爸在忙再娶的事情，我心情不好而已。” 我的笑突然就僵住了。他现在说的那么轻巧，当时肯定很挣扎吧。 “对不起。” “干嘛这个样子，都过了那么久了，再说我继母对我也挺好的。”他一脸的轻松，“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道明路，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想搭理你们。” “哈哈，原来你都知道啊。”我干笑两声，想着改天一定要再过来把那行字涂掉。 3 等我们放完东西去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有点多了，等我们端着餐盘准备找位置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朱路，这儿。”正在这时，有个男生向我们挥手，叫我们过去。 “宁致，我们系的，”他边将餐具递给我边跟我介绍，“易越，文新系的。” “你好。”我礼貌的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朱路的绯闻女友啊！久仰大名，今天才得见真人，朱路把你藏得太好了，从来都不带出来给我们认识。” “哪有，我俩是哥们儿，他拿我挡桃花儿的吧。”我跟他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朱路转头看着我。 “你……真的呀，我这友情客串，以后可是要收出场费的。” “该收收，反正咱俩这账还没结清呢。” “你这刚要毕业，就背了一屁股债了。” 宁致在旁边坏坏的笑，我转头看朱路，他也笑着扶额，我说错什么啦？我好像没说什么会让人发笑的话吧。 “我吃好了，你俩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拜拜。” “你们刚笑啥？我说错什么话了？”宁致一走，我盯住朱路问。 “以后啊，凡是有我那帮损友在场，你千万别说什么‘一屁股债’之类的话，那帮家伙都是没节操的人。” “不是，‘一屁股债’这话怎么了？”我伏低身子，小声问他。 “吃完饭我再告诉你。”他脸上酒窝渐渐加深，有这么好笑吗？ 第10页 我边吃饭边琢磨，突然想起之前潘小希跟我说的耽美小说，才恍然大悟。 “你不用告诉我了，我想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嗯。”他笑得开心，我都快尴尬死了。 4 吃完饭出来，朱路让我陪他走一会儿再回去。 “朱路，我记得你以前长得挺白的，怎么变成现在这个肤色的？” “打球和游泳晒的，黑了是不是变丑了？”他转头问我，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把脸挤得微微变形。 “没有，这样就挺好，看着很健康。”我看着他，忍不住笑。 “你……追你的人很多？” “没有，不是很多。” “大学谈过恋爱吗？” “那你问大学啊！”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那是他的幽默。 “你呢？”他问我。 “我没谈啊，像你说的，大概男生都不喜欢我这种没长大类型的吧。” “我那天就这样一说，你别介意啊。”他不好意思的笑。 “嗯，下周我就要回去参加苏晴的婚礼了，你……” “我发现一说到苏晴，你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一直试探我。”他一脸认真，“那，是你我才再郑重的讲一次，我的心不是玻璃做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过去的事我说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我翻过这篇，你也翻过它，以后提起她可以像提起潘小希，李攀，宁致或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你就没有好奇过，她如今的样子吗？” “我今年见过她。” “什么时候？” “今年3月份的时候，我爷爷在他们医院住院到去世那一个星期，她是负责那个病房的护士。” “3月？”那不就是我住在苏晴那里的那段时间，她竟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 “嗯。” “对不起，我又触及到你的伤心事，我好像总是会触及到你的这些不开心的地方。” “没事的，我爷爷他80多了，年纪大了总有这一天的。”他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反倒安慰起我来。 “她变得更漂亮了对吧？” “嗯，变化蛮大的，特别是性格。倒是你，好像没多少变化，还是那个傻样儿。”说着他又动手揉我头发。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用手耙了耙头发看着他认真道：“你最近很喜欢这样、这样揉我头发。”我边说边学他的动作。 “我哪有这么粗鲁，我明明是这样的。”说完他又将我刚整完的头发揉得更乱，揉得我火起。 “啊！”我拍掉他的手，“关键不是这个好吗？” “让你不舒服啦？我家大树明明很喜欢的啊，还以为是共通的。” “大树是谁？” “我养的金毛。” “朱！路！”我追着他打，“你可以改名叫猪路了，猪肉的猪。” “你喜欢。”他不恼反笑。 朱路他最近好像变了很多，我突然发现我们俩之间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看着他脸上的酒窝，竟好似要被吸进去。我赶紧别过头，万一又是我多想，我又要自讨些患得患失的难受了。 5 元旦节，我是以沉重的心情去参加苏晴的婚礼的。 婚礼那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化妆弄头发。 苏晴妆容和发型比较繁琐，她一直坐着，我坐在她不远处看着，偶尔递给她一杯水插着吸管的水。 “你这姐妹挺贴心的。”化妆师笑着说。 “她是我发小，我俩都十多年了。”苏晴从镜子里看我，笑得开心。 “这样的感情好难得。”另一个化妆师也搭话。 “是啊。”苏晴自始至终都面带着笑。 “伴娘过来化妆吧。” 我依言放下水杯过去坐下。 其他小姐妹都化完去吃东西了，房间就剩下我们四个在。 “越，你有隐形眼镜吗？化了妆最好不戴眼镜了。” “隐形……有的。”我在来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放进了包里。再戴一次，应该也没关系吧，“稍等一下，我先去戴一下眼镜。” 苏晴她当时瞒着我见过朱路的事情，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她会不会到现在都还介意着当初的那件事？在卫生间换完眼镜，我边洗手边想着。 回到房间的门口，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换个笑脸再往里走。 化妆师很快帮我化好妆，将我的短发用烫发棒烫出一些自然的弯曲造型，然后在左耳朵旁边编了个小辫儿，拉往后面，藏在头发里面用小黑夹固定住，然后勾出一小撮头发留在耳朵前。 “真好看，伴娘的皮肤和新娘子的差不多，都比较好上妆，最喜欢给你们这样的脸上妆，好快。” “谢谢。”我小心地看了苏晴一眼。 “越，去换衣服吧。” “嗯。” 伴娘的裙子是一件蓝色的斜肩长裙，我穿上后拍了张全身的照片发给潘小希。 潘小希说：“很好看，穿上高跟鞋看上去好高呀，化妆后很漂亮，这发型也好看，衣服是重点，有种将露未露的娇羞，还有欲拒还迎的诱惑。”她还特意发了个坏坏的表情。 我回了她一个鄙视的表情，笑着翻个白眼放下手机。 等我再回到化妆的那个房间，苏晴也差不多弄好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下，拿出一对耳钉，替我戴上。然后她将手机递给化妆师，请化妆师帮我们拍照。 化妆师帮她和我拍了张举止亲密的合照，又赞了句漂亮，然后将手机递回来给苏晴。 我看到苏晴一拿到手机，就将合照传上她的空间。我还看到她写—— 婚礼好累。 伴娘，我发小，目前还是单身哟~ 看上的来。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觉得好累。眼睛的不适感，又出现了，我难受的眨了眨眼睛。 ☆、第08章 1 我不断在心里安慰以及暗示自己，再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其他人吃完饭回来，给我们打了包，我和苏晴多少吃了一点。 饭后，苏晴跟其他小姐妹一起各种合照，各种造型摆拍，除了大合照外，我基本都在旁边堆个笑脸看着。 百无聊赖之时，我就点开qq空间翻看一下。 我看到苏晴刚发的那条状态下，有好几个人回复—— 我是胡来：恭喜，不过有这么漂亮的姐妹藏到现在才舍得发出来，没义气。 嘟嘟燕子在一起：新婚快乐，美女身边都是美女，这话真是没错。 （一）個人走：恭喜恭喜，小晴姐姐，求伴娘电话，求私发。 素言：亲爱的，新婚快乐，对不起我不能到场，下次回来请罪。 第11页 嗨嗨嗨嗨：你们没戏，伴娘是我的，我是伴郎，嫉妒死你们。 改叔：媳妇儿辛苦了！哥儿几个别抢，今晚各凭本事，自己看上，自己抓住机会，没机会的自己创造机会追啊！别难为我媳妇儿，实在是狼多肉少。 …… 简直没法往下看得不下去，我叹口气，移开视线，晃了一眼点赞的那堆名字，正准备按返回的时候，居然在里面发现了朱路的名字“zl”。 原来他们早就互加了联系方式，那我前段时间的纠结，真是显得很多余了。我是真的很傻啊，朱路说的没错。我一直没什么长进，持续的在做着这些蠢事啊。 2 终于熬到新郎来接新娘子，一堆小姐妹堵在门后，扣着链扣开了一个门fèng要开门红包。带头的是一个叫唐晓霞的，也是那种火辣辣的性子，什么都能讲得出口，什么玩笑都能开。我暗暗佩服，她对于应付这类场面的拿手。 我靠在门后这边的墙壁，看着自己的脚，脚掌那里传来微微的痛感。平时很少穿高跟鞋，只有面试的时候穿过，实在很不习惯。 好不容易闹够了，拿到了红包，一开门，一群人蜂拥进来，直奔新娘在的房间。 唐晓霞提出需要过几个考验才能将新娘交给新郎，其中一个是新郎背过身，由新娘伴娘以及所有小姐妹，在气球上印上口红印，让新郎猜。我挑了个离苏晴的口红印远远的位置印上我的。 谁知道新郎第一个猜的是我的，我看到苏晴的脸上变了变，瞬间又恢复如常。新郎被罚做了50个俯卧撑，第二次才猜到。 第二个考验是找新娘的婚鞋。 第三个考验是公主抱新娘做深蹲200下。 第三个考验是新娘坐在新郎背上，做100个俯卧撑。 我看着一帮人闹哄哄的，但是我参与感却不强，我一直在外圈看着。 我想，我以后的婚礼绝对不要这些，感觉好不自在，我想旅游结婚会不会好一点，两个人心里揣着一个甜蜜的仪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一段惬意的时光。 “你好，你是叫易越吧，我叫闫俊，伴郎。”一个陌生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你好。”我回过神礼貌的跟他打招呼，然后借故跑过另一边去看热闹。 3 等到闹完，新郎将新娘接出酒店，在酒店门口稍做了停留拍了照放了礼花，然后才上车。我跟伴郎还有拍照摄影的人坐第二辆车。 期间闫俊有跟我搭了2次话，见我话不多，他也就消停了。 到了宴席酒店，我就一直站在新娘身边迎宾，脚真是越来越痛，我不停的换腿交换重心。 就这样一直熬到进场婚礼仪式的开始，在关灯放照片集的时候，我靠在墙上，让脚暂时得到休息一下。 主持人让新郎新娘发言的时候，苏晴说着说着就泪奔了，我在一边也跟着流下眼泪。这时伴郎闫俊递给我一张纸，我礼貌地接过并小声道谢。 仪式过后就是扔捧花，苏晴拿着话筒指名要我过去，我忍着脚痛站在一群活跃的妹子里面，笑着看向台上的她。 “准备好，我要扔了，三、二、一。” 我看着她抛出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真真是不偏不倚地砸进了我的怀里，我捧着捧花，被司仪叫上了舞台，站在苏晴的边上。 “伴娘说两句吧。”我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台下那么多人睁大眼睛看着，还是接过话筒。 “嗯，我和苏晴认识到今年，已经将近16年了，看到她美美的，幸福的出嫁，我心里很为她开心。” “我想替在座的各位男士问下，伴娘有男朋友吗？”底下的人都开始起哄嚷嚷。 “没有。” “在座单身的男士们听到了吗？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地下有说话声，也有敲桌子的声音，一片嘈杂，我脚痛，头更痛，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接下来是敬酒环节，我跟在苏晴后面，将她递给我的红包装进她事先给我的手袋里。长辈的那几桌都好说，我几乎没沾过杯子。逐渐到后面，几桌都是部队的，我可是见识过部队的人怎么劝人喝酒的，不喝是绝对不罢休的。 苏晴和伍思凯喝完，就有人开始起哄了。 “不算，我们想跟伴娘喝。”苏晴递给我一个小酒杯，她之前告诉我里面装的都是水，我了然的接过。却被人从手上拿走。 “你这个没意思，要喝就喝我们桌上的酒。” “这个一样的。” “那不一样。”它们倒掉我被抢走的那个酒杯，倒了桌上的白酒进去，然后递给我。 4 我求救的看着苏晴，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却意思意思的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心一下凉了半截，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虽然只是小杯子小小的一口，但白酒真难喝，喉咙好辣，好难下咽，眼眶好热。 “好，慡快。” “伴娘，你单身，我也单身，你看我怎么样？”一群人起哄。 “你们都挺好，不过今天可是苏晴他们的好日子，把焦点放到他们身上，谢谢。” 到第二桌，依然是第一桌那样的情况。我以前从没喝过白酒，刚又喝得急，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脚下也有点飘。人说酒壮人胆，既然要喝，那我也要拉着人一起喝，于是我学着潘小希的样子。 “那我敬大家，我干了，你们随意。”说完我又灌下一杯，一桌男的也不好意思不喝，都端起酒杯倒下一杯。 就这样一桌一桌的喝下去，等到喝完，我也差不多了，走路都呈s路线了。我将包塞给苏晴，直奔厕所，刚扶上洗手台就吐了。胃里本就空空的，吐了好几次，黄胆汁都吐出来。 “真他妈难受。”我在心里爆一句粗口。 我漱了漱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丑，眼妆已经有点晕了，脸上还挂着眼泪，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我扯了纸巾，擦掉眼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潘小希要是看见我这个样子，估计要骂我了。 我回来前她再三告诫我，不要喝第一杯酒，不喝第一杯，就不会有第二杯，我不喝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怎么会不记得，可这是苏晴的婚礼，她那么想看好戏，我怎么能扫她的兴。最后一次，替她做点什么。 我一路像踩在棉花上，走出去。 “易越，你没事儿吧？”苏晴扶着我坐下，“来，吃点东西。” “没事儿，还撑得住。”我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夹了点青菜，味同嚼蜡的吃了两口，我灌了几口水，想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苏晴，我想先回酒店了。”我想趁自己还有点理智，赶紧离开这里。 “很不舒服吗？等下还有下半场的。” “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去休息。” “那我叫人送你回去。” 她叫的那个人，居然是闫俊。 第12页 5 我忍着想发火的冲动，跟着闫俊往外走。在酒店门口差点摔了一跤，闫俊借此机会上前扶着我，我推开他，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地上，脱掉了鞋子。真想学着电视剧里的一样，一下两下踢掉鞋子，骂一句“劳什子”。 闫俊看我这样子，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不理他，抱着鞋子起身，他赶紧扶我，这次我没拒绝，因为我起了几次都没站起来，最后还是借着他的力才站起来。 他叫了车，护着我的头，将我塞进后座，然后理了理我的裙摆，跟着坐进来。 车里真是应景，正播着《我可能不会爱你》的插曲，《以后别做朋友》。 “以後别做朋友朋友不能牵手， 想爱你的冲动我只能笑着带过， 最好的朋友有些梦不能说出口， 就不用承担会失去你的心痛， 忍住失控太折磨我自作自受， 回忆都是我好不了的伤口， 以後还是朋友还是你最懂我， 我们有始有终就走到世界尽头， 永远的朋友祝福我遇见爱以後， 不会再懦弱紧紧握住那双手。” 我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 “难受吗？”闫俊靠近我，轻轻问。 我不回答，闭上眼睛装睡，靠近车窗的左边眼睛，一股湿热顺着眼角滑落，趟过脸颊，然后滴落。 ☆、第09章 1 闫俊送我回酒店后，我没来得及关门，让他进了门。 孤男寡女两个人，我也有点怕，抱着鞋子一直没放，即使在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我也将高跟鞋放在我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易越。” “嗯？” “可以给个机会互相了解下吗？我觉得你蛮可爱的，你感觉我怎么样？” 说实话，闫俊今晚相处下来，嘴巴不坏，帮我挡过酒，也蛮懂照顾人的，个子还算高，人长得也不差，部队的人穿上正装挺有模有样的。但是—— “不好意思，你人挺好，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没关系，也可以qq加个好友，做个朋友，你qq多少？”他掏出手机看着我问。 “对不起。”我眯fèng着眼睛，扶着墙，想努力保持清醒，看着他。 “那没关系，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直接就拒绝。你自己能行吗？” “我……可以的。”我咽下涌上来的一股想吐的冲动，强装没事。 “那我走了。” “嗯，谢谢。”我原本垂着的那只手使劲的抓着裙子，忍得相当辛苦，一开口说话，就实在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直往卫生间冲。 闫俊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看我这个样子，往回走拿了水开来给我。我拿过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后吐掉。 我靠在卫生间门框上，用手在身后死命扶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你回去吧，我没事儿了。”我往前晃了几晃，又往回靠，扶着墙想一路走回床那边，结果在手换扶架子的时候，看花了眼只摸到一点，没扶到一下子就扑到地上去了。 “没事儿吧？你怎么这么逞强？”闫俊从地上抱起我，将我放上床。他迅速在我唇上亲了一下，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到他脸靠的那么近，我赶紧推开他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2 我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一把，一下子清醒一点，我几乎是扑到门口的，我猛地拉开门。 “让我自己待着吧，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闫俊在门口还想说什么，我往后退几步，他泄气的出门。我随即关上门，头抵着门，死命揩嘴唇，然后咬着手腕上的肉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瘫坐在门口的地上，掏出外套兜里的手机，打开电话簿，摁下朱路的电话，瞬间我又后悔，在没接通之前，我猛戳红色的挂机键。我转而点了潘小希的号码，不过一直响，她没接。 我将电话塞回兜里，一路爬去床的位置，实在是头晕，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我刚爬到床尾，电话就响了，我想是潘小希，于是我坐在地上，翻身仰靠在床尾，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那里划了几次才接通电话。 “潘小希，你骂我吧，我还是喝酒了，嘿嘿，你肯定又要说，我又拉低了咱们302的智商对不对。潘小希，你喝过白酒吗？我觉得好难喝，真的，那白酒好难喝，辣得烧喉咙，”我眼泪越流越凶，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抽泣，控制的结果是我反而笑了出来，眼泪却没断，“我好像喝醉了，喝醉的感觉很奇妙，身体失控让人害怕，但脑子却异常清楚，很多事情突然变得更清晰了。”我讲了半天，那边只能听见呼吸声，我奇怪的问了一声，“潘小希，你还在吗？” 我抹了把眼泪，拿下电话一看—— 猪路。 我赶紧拼命点挂机键。这么一吓，酒倒是醒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我在心里哀嚎，挂掉挂掉，不接不接。 再响，我再挂。 然后，突然我听到有人敲门。我在原地没动，跟着就听到有人刷卡将门打开来。 3 进来的人是苏晴。她往房间里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了四个字：“还好没事。”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笑出了声。这时电话又响了，我拿起来挂掉。 “你怎么了？谁呀？你怎么不接？怎么坐地上？”她走到我身边，准备扶我，我推开她的手，拍了拍我身边的那个位置，示意她坐。 她没坐，大概是嫌脏，搬了凳子坐我对面，然后问我“你没事儿吧？” “你是希望我有事儿还是希望我没事儿？”说出这句话，我鼻子就是一酸，眼眶也跟着一热。 她看着我不说话。 “苏晴，还记得咱俩以前吗？睡一张床，吃同一根冰棍，喝水用同一个杯子，就连买裤子咱俩都买一样的。那时候……” “够了。”苏晴冷冷的打断我，让我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她又补了一句话，“别他妈跟我提以前，早忘了。” 电话又响了，不过不是我的，苏晴掏出手机接起来。 “喂。在一起呢，她好好的，没什么事儿，你就这么紧张她，你这么紧张她你不跟她在一起？行，我才不想管你们的破事儿。”苏晴挂完电话突然冷笑着，将视线移向别处。 “易越，你知道吗？”她将脸转向我，“我之前真的很不明白，一开始喜欢我的人，怎么到最后都会去关心你？从小时候开始，很多人一开始都因为我才跟你玩的，怎么到后来你身边永远比我热闹？”她用手揩掉眼泪，转回头看着我，“后来，我终于明白了。” 我咬着嘴唇，听她讲。 “很多话，你不敢讲，很多事，你不敢做，被欺负，你不敢还击，就像有次在公交车上，你被性骚扰你也能忍气吞声，想得到的东西，你不敢开口要，比如你喜欢朱路的事，扭扭捏捏拖到现在，因为你怕，你怕改变，怕纷争，你总给人很弱的感觉，有人说，人们总会对自己帮助过的人产生好感，很多人都因此喜欢到你身边，因为你可以给他们成就感。可是，时间久了觉得好累，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也变成了欺负你的人。” 第13页 我听着她的话，想着我小时候，爸妈常年在外地，我在各个亲戚家辗转，表现不好会被嫌弃，表现好了风头盖过亲戚家孩子，也会招人恨。我一直琢磨的事情就是如何把握那个度，即使我也很厌烦这种样子，这种生活。 4 “所以高三那年，你主动找我，其实是心有不忍，你新婚之夜，还是跑来找我，也是因为怕我柔弱应付不来，怕我出事儿？” “我是看你可怜，总是一个人。” “对不起，我让你这么累。” “我最烦的就是你这样，什么都往身上揽。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管了。” “好。” “我们以后，不要再做朋友了。”她倔强地拭泪。 “好。”我看着她，原本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应声而落。 “你的耳钉，现在还你。”我说着要去耳朵上取。 “不用了，本来就是为你买的。”她俯下身，阻止我，然后又主动伸手抱了我，“算是离别的礼物，耳钉上有个故事，灵感来自triangel，你能不能明白也没关系了。” “我明白，谢谢。”我紧紧地回抱着她。 “再见。”她突然哽咽，用力抱我。 “好。” 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我又紧紧的抱了抱她。 “要幸福。”我忍着不哭出声，说出这三个字，喉咙上方连着鼻子的地方，好疼。 难怪，有人说忍着不哭，等于慢性自杀。 “好，未来要换个人守护你了，祝你们幸福。”说完她便起身，拿起手带往门口走。 “祝你们幸福是假，祝你幸福是真。”走到门口她又顿了一下，说完她拉开门走了。 我看了看房间四周，拉过床尾的被子一角，蒙在里面尽情的哭着。 5 我是打着喷嚏冻醒的，我就那样坐着，侧着头靠在床尾，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哭完后就睡着了。 四肢都冻僵了，脖子也很凉，还疼得厉害，眼睛只能睁开一条fèng，看东西还雾蒙蒙的，眼睛大概肿成了核桃吧。很渴，我去找水，猛的灌了大半瓶。 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按半天也没反应，看来是没电了。给手机充上电，我拉开窗帘，看到窗户外面，夜色依然浓，还有好些地方通火明亮，马路上也还有车辆来往。 我拉上窗帘，忍着冷，脱掉了不方便动作的外套，去卫生间取隐形眼镜。 一走到镜子面前，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吓了一跳。眼睛周围黑黑的，眼睛又肿的厉害，像中毒了似的。我取下隐形眼镜，并用卸妆水卸完妆，身体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一摸身上算是冷了个彻底，皮肤都发紫了。 我哆嗦着去外面拿了自己的浴巾，锁好门，脱掉衣服想好好洗个热水澡。湿完水，摸到耳朵上的耳钉，我将它取下来，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 我都明白，这一切我都明白。苏晴她没变，她还是那个她。我们俩之间她总是做恶人，然而真正作恶的却明明是我。 我将耳钉放回洗手台，继续洗澡，心里一阵感动一阵难过。 苏晴说耳钉灵感来自triangel，想必是源于它戴的帽子，中间一颗钻凹陷，三个角凸起，尖顶的部分各有个小圆球。 ☆、第10章 1 我一开始知道triangel是因为《冲上云霄》这部电视剧，后来在路过一个商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有卖，买的时候老板为了让我不再跟她杀价，就跟我讲了这个玩偶的故事。 那是意大利的传说，说爱神有两支箭，一支金，一支银，金箭是用来守护缘分的，而银箭则是专门用来破坏缘份的，爱神为了守护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派出一个天使来阻止银箭，这个天使就是“爱之神”triangel。 相传在古罗马，有一位善良的女孩和她的男朋友十分相爱。后来她的男朋友被青蛙魔女施以魔法勾引了去，冷落了女孩。女孩整日坐窗前以泪洗面，最后感动了众神，令仙鹤叨来此玩偶——爱之神，放在她床前。青蛙魔女露出原形，逃走了。她的男朋友又重新回她的身边！他们从此便相亲相爱。 可是我，何德何能啊？ 洗完了头发，正往身上冲水，冲掉泡沫的时候，耳朵里进了水嗡嗡响。隐约好像听见有人敲门，我关掉水龙头掏了掏耳朵，仔细听，并没有。 我拿了浴巾包住自己，正准备吹头发，门口却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我警惕的看着卫生间的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一关，房间里就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判断出外面的人先是路过卫生间的门，往里走了几步。 “易越？”外面的人突然回撤来到卫生间门口，“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儿吧？” 听着这声音，我突然有点呆住，忘记了回话。 “易越，你在里面还好吗？”外面的人急急的拍了拍门板，转了转门把手。 2 “我我，没事儿，我，在洗澡。”我怕他把人门给拆了，于是我赶紧回话，然后我盯着那扇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家里过来的。” “这里离家里可有3小时车程，你……” “我开车来的。” “哦。”专门为了我开车过来的么？ “你洗好没，洗好就出来，看你衣服都在床上，快出来把衣服穿好，别感冒了，我先去门外待着。”说着外面就传来开门关门声。 我开了卫生间门，跑去房间快速的穿了打底衣，连帽卫衣，打底裤，短裤，雪地靴，终于暖和了一点。我用毛巾擦着头发，跑去开门。怕他在外面冻着了。 开门看到他，双手塞在大衣外套的口袋里，脖子缩在围巾里，鼻头冻得红红的，我赶紧将他让进来。 “怎么还不吹头发？”他一进门就拿过我的毛巾在我头上一通揉，我本来头还有点晕，结果给我揉得没站稳撞到了门把手，撞到的肋骨疼得我从他手上拿回了毛巾。 “我自己来吧。”我现在其实脑子很乱，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头发不吹干会感冒的，是不是傻？”他拽住往里走的我，拉进卫生间，拿了吹风筒替我吹头发。 “易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吧。”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没什么。”他凑近我提高音量说，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这个笨蛋。我在心里骂。 吹完头发，他看着我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做点什么，谁知他只是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 “你上辈子是毛巾啊，这么喜欢揉头发。”我生气的整理自己的头发。 “你手腕上的牙印怎么回事？自己咬的啊？”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查看。 “没什么。”我抽回手，小心的拿好那对耳钉，转身出卫生间不理他。 第14页 3 朱路跟着我往房间里面走。 他就坐在床上，看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穿好外套，放好耳钉，收拾好东西，来来回回进出卫生间好几回，收拾衣服，晾毛巾。 等到我终于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不得不面对他的时候，他起身向我走来，我一个箭步跑去看我的手机电充好没。 他在我身后笑出了声：“你要这样子别扭到什么时候？” “谁别扭了？”我死鸭子嘴硬。 “那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谁说的。”我抬起头瞅他一眼，立马又低下头。还真不敢跟他直视。 我将手机开机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屏幕上霍然出现的未接电话数吓到我了，52个。 我点开来看，猪路50个，潘小希2个。 “你打了50个电话给我？”我抬头吃惊地问他。 “你一直没接，后来还干脆关机。” “没电了。”我撩撩头发，抱歉道。 “我敲了门没人应，在刷卡进门前给你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原来刚刚真的有敲门声，还以为听错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问完，我又想起来，“哦，苏晴。” “嗯，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就问她要了地址。” “房卡呢？应该也是她。” “嗯，她留在前台给我了。” “她……她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我是这辈子踩到狗屎，才会遇见她。可惜……运气总会用完的。” “她和你一直都是好朋友。” “嗯，一直都是，她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4 “痛，轻点。”我戳了戳他被架子上的木相框边角砸到的脑袋。 “没出血，红了而已，还好还好。”我跪在床上，扒拉着他的头顶看。 “看你挺小个的，力气这么大。” “看你挺大个的，这么不经推。”我又戳了戳他的痛处。 “咝，”他痛出声，继续说道，“我压根没想过你会推我，那种时候，根本没设防。” 事情的始末是怎样，要把时间调到几分钟前。 我俩聊完好朋友，他说该说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吧？”他问我。 “我知道啊，咱俩是朋友嘛，你担心我也是正常的。”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客栈的那晚。 “你装什么傻？”他又揉乱我头发。 “没有呀，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就我这小身板，下不了手，躺一张床上都没发生什么事。”我翻起旧账来。 “发生啦！” “发生什么？” “发生了这个。”他突然俯下头在我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流氓。”我一激动，就推了他一把，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把他推得撞到了置物架，然后架子上最高处的那个木相框，就这么掉下来，尖尖的角直接砸他头顶。 “谁让你……不过倒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没什么。”还以为闫俊夺了我的初吻，原来初吻还是朱路。 “我那晩在客栈，刚刚……然后你就醒了，我说话都口不择言，你记这么清……”他说话的时候，我在他唇上快速的亲了一下。 “扯平，一人耍一次流氓。”说完我跳下床。 朱路将他在球场的迅捷发挥得淋漓尽致，站起身一把捞过我，顺势就扑到了床上。 我心砰砰直跳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有点害怕，同时又有点期待他会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翻身也平躺到床上。 我心里有点小失落，盯着天花板看。 “易越，做我女朋友吧。”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正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好。”我咧着嘴冲他笑。 他左手抓住我的右手，一把拉过我。 我半趴在他胸口，他右手放在我后脑勺上一勾，便吻上了我。我心跳好快，他突然撬开我的嘴，我猛地睁大眼睛抬起头。 他笑着将我的头摁下，放在他肩窝处。 “再睡一会儿吧。”他起身将被子裹上我俩，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闭上眼睛。我在被子里找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也闭上眼睛等待入睡。 5 早上我打了个喷嚏，然后就醒了过来，我是蜷缩着并且背对着朱路躺着的，朱路从背后拥着我。 “醒了？”朱路早上声音哑哑的，听起来有些性感。 “嗯。”我心情很好，继续躺着没动。 “还睡吗？”他用下巴蹭我的脖子。 “好痒。”我“咯咯”笑，使劲耸肩躲他。 “这么怕痒，我奶奶说怕痒的人会疼人。” “是吗？” “嗯，今天想去哪里玩吗？” “我对这里不怎么熟。”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 “那我们起来吧，等下我去车上充下电给我爸他们打个电话。” “你出来没跟他们讲的吗？” “我出发的时候，他们都睡下了，就没说，不过我奶奶半夜的时候起来过，她看到我出的门。” “那么晚你奶奶还没睡？” “老人家瞌睡少，她身体又不太好，估计不怎么好睡，不过昨晚我出门的时候，她倒是难得的很精神，说话声音也很洪亮，叫我开车小心点，叫我早点回去。”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去玩啦？” “下次吧，先回家。” “好吧。” “快起来了，省得他们担心你一夜未回。” “嗯，不想放开你，再躺一会儿。” “起来了，”我拉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一面？” “因为之前你还不是我女朋友啊。” 我先坐起来，他跟在我后面坐起身。 我看到他小心的抬了抬左手臂，活动了两下。 “怎么了？” “有点麻。”他笑着看我，我想起昨晚我是枕着他的手臂睡的。 “下次睡枕头了，不枕你手臂了。” “嗯。”他突然笑得开心，我脸却一下子红了，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迅速跳下床，去洗漱。 收拾完退了房，朱路开车带我出了酒店。 我拦着他，让他在车上先开机打电话，我下车去买早餐。 等我买完回来的时候，朱路一脸难过的坐在车里。 “怎么了？”我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奶奶，今天凌晨过世了。”我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 第15页 昨晚那一别竟是朱路和他奶奶的决别，心情一下子变得好沉重。 ☆、第11章 元旦过后，我返回了学校，朱路奶奶的葬礼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在家待几天。 刚回到宿舍就被潘小希打趣：“哟，朱夫人，瞧这满脸红润，真是春光满面啊！” “去你的。”我笑着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将给她带的特产拿给她。 “还是你对我好。”潘小希拉开袋子封口吃起来，“你俩那天晚上那个了吗？”她冲我挤眼，“记得做好措施。” 我正在喝水，被一口水呛得咳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吃的还堵不上你嘴。” “小越越，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她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迟疑。 “怎么了？”我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背，看着她。 “我这里怕是出事儿了，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她放下吃的，左手摸着自己的小腹。 我震惊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李攀知道吗？” “我还没确认，就没告诉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了，你会怎么做？” “我还没毕业，李攀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要不要结婚的事，所以，我想我会打掉他。” “你要考虑好，听说很伤身体。”我心疼的看着她。 “嗯。”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叫我。” “嗯。” 自那天后，潘小希像变了个人。 没有课的时候，她会自己待在宿舍刷电视剧，翻翻网页什么的。安静了很多，话也少了很多。她从前总笑话我，看个电视剧都能跟着泪流满面，如今她也成了那个她曾鄙视的样子。 有天，我看到她又在电脑前看网页，于是我想拉她跟我出去走走，结果走过去，看到她在看的网页上面，霍然写着“随便打掉孩子会有报应的”几个大字，我赶紧跑去给她关掉。 “别看这些没用的，都还没确定，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我，其实很害怕。” “没事的，有我呢，要不明天我陪你去买那个什么来测一下。” “嗯。” 我看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潘小希，突然变成了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委实难受。 第二天下午没课我陪她去学校外面买东西，去了药店门口，她踟蹰了很久，终于进得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包创可贴。 “怎么办，我不敢。” “那，我去帮你买吧。”我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 我端着一个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转身往药店门口走。快走到门口，我又转回头。 “你要什么样的？我看电视里面好像有那种长得像一支笔那样的，好像还有试纸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你要哪种？” “试纸就行，那个长得小一点，没那么招摇。” “好。”转身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围巾往脸上提了提，握着拳头往药店走。 在药店找了好久，没看到那个东西放哪儿，我只得硬着头皮问店员。 “你好，请，请帮我拿一张试纸。” “试纸？”大概是我声音比较小，店员又很平静的跟我缺认了一遍。 “嗯。”我突然觉得好热，围巾下面已经有层薄薄的汗了。 “易越。”听到这个声音，我几近石化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买点药什么的。”他站在我旁边，我又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不敢抬头看他。 “你哪里不舒……”他看着店员放在玻璃台面上的试纸，“服……”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他转头看着我，然后又转头对店员说了句让我想找个地fèng钻进去的话，“你好，请帮我换测得最准的那种，不要这种简易的。” 店员看看他又看看我，然后拿着试纸去换。 “其实效果差不多，只是这种更方便一点，你老公对你挺好，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学生呢。” “不是，只是我老婆长得小而已。再帮我拿一盒止咳的糖浆。” “你感冒……还没好？”我吞下那个“啦”，看了看店员，看了看他改口道。心情却像吃了一颗糖似的，因为听到他说“老婆”两个字。 “嗯。” “多少钱？” “一共25块5。”他拽着我握着钱的手，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张50的钱，递给店员。 出到门口，他从袋子里拿出糖浆，将袋子递给我说：“潘小希在等你吧，她在哪边？” 我用头示意他右手边。 “那我走这边，等下回去了找我。”他揉揉我的头发，将我的围巾松开一点，“傻瓜，缩在里头也不怕闷。” “好。”然后我目送着他往左手边绕路回学校。我看了看他从刚才在药店就一直红着的耳朵，心里觉得异常柔软。 跟潘小希回到宿舍，就开始研究那个测试的东西。上面说为了测的准一点，要早上起来再测。 “多少钱，我给你。”潘小希放下东西，去拿钱包。 “不用了。”我按住她掏钱的手，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啊。 “这怎么可以？” “没事儿的，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朱路回来了。” “恩恩，去吧，小别胜新婚。” “你嘴里就没个正经话。”我笑着边出门边给朱路打电话。 “回到啦？”他声音好像有点哑哑的。 “嗯。你感冒严重吗？” “我没事儿。我现在出门，去湖边见吧。你那儿近，你晚点出门，外面冷，省得你等我。” “好。”我说完挂了电话，去饮料店买了两杯姜茶。 我捧着姜茶来到湖边的时候，朱路还没到，我在长凳上坐下，喝了口姜茶暖暖身。 “叫你晚点出来的。” “我也才坐下而已。给你，姜茶。”我将右手那杯递给他。 “嗯。”他接过去看了一眼，笑着喝了一口。 一时间，我俩都没再说话，突然好像都不知道要讲什么。 “对了，潘小希的事儿，你先别跟李攀讲。” “好。” “你奶奶……你还好吧？如果你没出来找我，也不会……我嘴笨，不懂怎么安慰人。” “傻瓜。我就是在想，高中的时候为了请假出去玩，我还写过“参加奶奶的葬礼”这样的假条，那时候总觉得她还健康，还能活好久，我爷爷去世后，她身体就差了很多，但我也没想过她会这么快走，前后都没差一年时间。” 第16页 我伸手与他十指紧扣，再拉过来，塞进我羽绒服外套的兜里。 “请假条这事儿，我也曾干过。我奶奶两年前也走了，她要是知道了，估计要爬起来揍我一顿。” 说完我俩都笑了。 他将我们握着的手从兜里撤出来，手臂从我头顶绕过，将我圈着。 “给我拐了个孙媳妇儿，我奶奶在天有灵知道了，应该觉得不亏。” “谁是你媳妇儿。”我被他圈在怀里，嘴上硬着，心里美着。 “对了，刚那个多少钱，我给你啊。” “不用了。” “不行，这个钱怎么能……”我边说，边要松开我们握着的手去拿钱，他却突然收紧手低头堵住我的嘴。我瞪大眼睛，看着刚偷袭的他。 “看来有效。” “什么有效？” “有人说，想要阻止女朋友喋喋不休的嘴，这招最灵。” “哪有喋喋不休了，你感冒还……” “我没有感冒。” “那你刚去买糖浆。” “我就随便买的，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你进药店，所以跟进去。” “哦。”我咬着唇忍着笑。 “这姜茶不错。”他笑着打趣我。 我看着手上的姜茶，笑着不理他。 晚上我关了灯爬上床，我以为早早趴上床的潘小希睡着了，谁知道她突然开口跟我说话。 “小越越，如果是你跟朱路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过。但不管要不要，我心里都会希望朱路能很爷们的跟我说，有了就生下来。” “依朱路的性格，这像是他会说的话，不过李攀就不一定了，他现在玩心还挺大。” “别想那么多，明天告诉他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躺下盖好被子，看着黑漆漆的天花顶。 “肚子里有了宝宝是什么感觉？” “现在还没什么感觉，不过心里倒是总小心翼翼的，手也不自觉的去抚摸肚子。” “这样子，感觉还蛮温柔的。”我转过身看着黑暗中她的方向。 “要是换个时间他再来，就好了。” “我之前看过一个报道，说是有两个大学生，大三就结婚了，大四抱着娃拍的毕业照，报道的标题写着人生大赢家。当时就很佩服，觉得他们好勇敢。” “这种例子也少，很多人都不敢的吧。” “要不你和李攀试试？” “我没那种勇气，睡吧。” “嗯。” 第二天一早，潘小希从床上下来，就拿着那盒东西冲进厕所。 我刚从床上趴下来，她就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跑进来。 “几条？”我开口问她。 “两条。”她笔伸过来给我看，我看完她将测试笔塞进盒子里，用袋子装好。再丢进垃圾桶。 “别慌，你先跟李攀说这件事。” “嗯。” 上午的课，点名的时候，潘小希答到都慢半拍，我看她时不时就看看肚子，并将手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第12章 中午吃饭，我去找朱路，跟潘小希他们分开吃饭。 正吃着，遇到上次的宁致还有另外的一个男生，他俩没找到位置，跑来跟我们并桌。 “嗨，嫂子。”宁致和另外那个男生一坐下就跟我打招呼。 “嗨。”我不好意思的小声应道。 “你俩什么时候把糖发了，兄弟们眼巴巴等着，等了一学期了。” “下午有课吗？” “下午有一节。” “在哪个楼上？” “静远楼。” “那我下课去那儿等你。” “好，要去哪儿吗？” “去买糖。” 我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闭了闭眼，埋下头吃饭。对面那两人笑得好欢乐。 中午休息的时候，一直没见潘小希回来。大概去李攀校外的出租房了，不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下午的课，我和潘小希不在一起上，在课堂上我发了个信息给她。 “商量的结果怎么样？” “决定不要。” “李攀他怎么说？” “他说我想好了要打掉他就陪我去。” 看完潘小希的短信，我心里有股火直往上蹿。接下来的课也没怎么听进去。 出了教学楼，看到朱路在旁边糙地里的长凳上坐着，看到我出来，他起身向我走来，自然的拿过我手上的东西，带着我往前走。 “在想什么？”我们往学校里最大的那个超市去的时候，他牵起我的手问我。 “潘小希的事儿，他们决定不要。” “嗯，他们自己考虑好就行。” “潘小希应该挺难过的吧。”想起昨晚跟她的对话，她好像挺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朱路点点头，没说话。 “如果，是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九块钱，我来出。” “嗯？” “领证不是一人四块五吗？” “我才不要，奉子成婚感觉像是被逼的。” “嗯。那我们约定，婚后再那个。” 我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但是心里却开心到不行。 “问你个问题。”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喜欢我什么？不能说不知道。” “以前觉得写了那些日记的你，傻乎乎的，又有点暖，大学遇到你后，发现你还是那样。后来又发现了你性格里一些可爱的地方，比如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小孬样，在课堂上又是另外的样子，学霸的特质立马就显现出来，讲话很有自信，你很固执，也不服输，不懂的东西，你会查很多资料，不甘人后。”他将我的手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继续说，“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但我知道我喜欢这全部的你。” “你才傻乎乎的。”我在他兜里戳了戳他的腰，“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只是，心里……有点顾虑。” “顾虑什么？” “我想好怎么说再告诉你。” “嗯，别想太久。” “嗯。” 我和朱路去超市买了喜糖，我给潘小希留了些，其余的让他拎回宿舍去发。我心里一直有顾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发喜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潘小希和李攀正遇到一件这么大的事儿。 晚上潘小希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估计是哭过。 第17页 “呀，喜糖吗？你和朱路发喜糖啦？” “嗯。”我一脸担心的看着她，想问她还好吗，但又觉得是废话。 “发喜糖是高兴事儿，你这什么表情？”她坐在凳子上敛了笑看着我，“你担心我垮掉吗？我不会的，别担心，就当做我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她眼睛里有些晶莹在闪烁。 “定在什么时候？” “后天周末。” “我陪你去。” “不用了，李攀会陪我去的。” “他陪他的，我陪我的。” “傻姑娘。” “你怕吗？”我看电视里很多女孩子躺上那个手术台，都会哭。 “怕。”说着潘小希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别怕，我会陪着你。”我忍着眼泪走过去抱着她，她抱住我的腰哭的伤心。 “我跟你说过我厨艺还不错的事儿吗？等一切结束了，我做好吃的给你吃。我会先煲个鸡汤给你补补，给你做酸菜鱼，红烧肉，卤猪蹄，我奶奶说猪蹄很补的，对女人超级好，我还会糖醋排骨呢，你不是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好，每一样都要做大份一点，学校食堂太小气了，一份里面好少，都不够吃。”她突然破涕为笑。 “好。”我也跟着她笑，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保证让你吃够。” “谢谢你，小越越。”她从我手里拿过纸巾，自己擦干眼泪，“你总说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其实我们这群人里面，就数你最懂安慰人。” “不哭了，我认识的潘小希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喝酒从来都是说着自己干了别人随意的大气之人。” “其实我也挺烦这段时间的自己，跟个林妹妹似的，几天过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嗯，我们都等着你回归。” *** *** 周六那天，我和李攀陪着潘小希去了医院。 在确认怀孕的检查，b超等检查后，定下了第二天的手术时间。 回去学校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去看朱路他们的球赛。我去到球场的时候，朱路正跟两个女孩儿面对面站着。只见朱路脸上带着笑，说了什么，让他对面的两个女孩儿笑得花枝乱颤，看得我心里好不舒服。 我找了看台后面一点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就看到那天吃饭遇见的跟宁致一起的男生跑去跟朱路说了什么，他们都转头来望着看台的位置，那两个女孩儿瞬间就不笑了。 朱路走上看台，往我这边走过来。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事情结束了？” “没有，今天只是检查，约了明天。” “怎么跑这么后面来坐着。” “这里空气好，闻不到桃花味。”我别扭的看着周围说。 朱路笑出声，拉着我的手起身：“走，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朱路就这样拉着我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看台，走上球场，来到那两个女孩儿面前。 “易越，我女朋友，胡欣，我表妹，这位是她同学，小莫。” “嫂子好，我表哥终于舍得把你介绍给我认识了。”胡欣高兴的跟我问好。 “学姐好，我叫莫成言。”莫成言笑得不太自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是朱路的一朵桃花儿。 “你们好。”我大方跟她们打招呼。 “那我们先回看台了。”说完她们就往看台去了。 她们一走，我就将手从朱路手里抽了出来。 “我也回看台了。” “坐前面一点，已经没有桃花味儿了，你坐那么后面，我看不到你。”他拽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说。 “不理你。”我抽回手，忍着笑往看台走。 后面一群人在那里起哄：“那么甜蜜，到底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我们要喝酒。” 我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跑进球场的李攀。 我忍着一股气继续往看台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整场球赛，没有潘小希在身边，我看得不是那么的有滋味。 最后以8分之差，计算机系输给了外语系。朱路他们不愧是篮球强系，每回都是他们虐别人。 比赛结束后，朱路拉着我去外面吃东西。 “又在想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李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他靠谱吗？” “他算是个挺靠谱的人。” “潘小希明天就做手术了，他还能跑来打球。” “嗯，我这么说吧，男人呢跟女人不太一样，男人心里有压力的时候，会选择打打球，做做运动或者喝喝酒来调节自己。李攀今天在球场打得那么猛，又不太开玩笑，证明他心里有事儿。” “是吗？”我误会他了？我被朱路拉着继续往外走。 去到外面，正吃饭的时候，李攀也过来了。 “吃了吗？” “还没，刚给潘小希送了饭回去。” “一起吃吧。”说完朱路让老板加了副碗筷，服务员要走的时候，他又问李攀，“想喝点吗？” “好啊。” 朱路叫了四瓶啤酒，两个杯子。我看着他开了酒，往两个杯子里倒满。 李攀端起来跟朱路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就倒进肚子里。 “喝那么猛，不怕醉？” “醉了也挺好。”说完他斟满酒，跟朱路碰一下，又一仰头灌了下去。 “易越，你跟潘小希关系那么好，你知道潘小希怎么想吗？”他将杯子放桌上，又往里倒酒，倒满他看着我问。 我原本想一直默默的吃我的饭，不打算说话的，但他非要问我。 我看着他刚倒过的那瓶酒还剩下一半，拿过来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朱路拿过我手上的酒，放到他另一只手那边，不准我再喝。 “李攀，你爱潘小希吗？” “你这不废话吗？” “这事儿她问你的时候，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 “我就跟她说要也行，不要也行，看她怎么选。” “什么叫要也行，不要也行？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什么叫都行？”我不喜欢跟人吵架或者大声说话，我保持着只有我们这桌人听得到的声音，好好跟他讲，“真正伤害她的，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你这无所谓的态度。” “我不是无所谓，我就是想看她怎么选，我怕她会觉得刚毕业就被套住困在家里，我当然想她把他留下来，那不光是她的，也是我的，我上网查过了，那个手术伤害很大，我也叫她把他留下，可她说不想以这个样子毕业。”李攀抓了抓头发，埋着头说。 “她那天跟我说你玩心还大，说这来的不是时候，她想留但她害怕你知道吗？我有天看到她在那里翻网页，都是些诅咒的话，看得难受。朱路说你是个靠谱的人，你在她面前拿出你的靠谱来，你爷们儿一点儿去她面前跟她说，让她留下来。但前提是你真的能够负起这个责任，不是说说而已。” 第18页 “我当然不是说说的，我先回去了。” “不吃饭啦？”朱路拉着他。 “我怕她等下回宿舍了。”说完他就跑了。 “李攀只是在平时看起来像爱玩的人。” “但愿吧。”我看着李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转头对朱路说，“不明白酒明明就不好喝却还有这么多人喝。” “以后我就知道你想我怎么做了。” “什么？” “孩子。” “嘁，谁要跟你生孩子。”说完我就笑了，他也用手撑着头看着我笑。 ☆、第13章 1 潘小希决定留下孩子，不是在李攀劝说她的出租屋，也不是在我拉着她让她再考虑一下的医院门口，而是在手术台上。 她说，当灯光“啪”的打开，她听到那些手术刀剪的声音，当医生要给她打麻醉的时候，她突然挣扎着坐起来，说她不做了。 “我不做了，我们回去吧。”她冲出来抱着李攀哭。 “好。”李攀紧紧拥着她，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在旁边替他们高兴。 回去的出租车上。 “小越越，我要吃好吃的，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吗？” “做，我们回去在附近超市买菜吧。”我边说边给朱路发信息，他还在等我吃饭。 一行四个人逛超市，潘小希和李攀走前面，他俩又恢复了往日的腻歪，我和朱路走后面，在后面笑他们。 路过母婴用品区，他们钻进去看婴儿的衣服，奶瓶什么的，我跟朱路也跟了过去。 “小希希，这个好可爱。”我拿起一顶小熊形状的帽子摸了摸，“小孩子的东西就是舒服。” “对呀，看着这些心都要被萌化了。”潘小希拎着一件小小的连体衣给我看。 “好萌。”我感觉我俩这样子忒没见过什么世面。 “想要吗？我们也生一个呗。”朱路在我耳边悄悄说，我用手肘轻轻打了他一下，不理他。 买完菜，我们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去了李攀的出租屋。 2 那是我第一次去李攀的出租屋，一室一厅带一个小阳台。 阳台养了些绿植，屋里也收拾的挺干净，有些小温馨，家具很简单，一个深灰色双人沙发，一个原木色茶几，茶几上东西也很少，一盆小小的含羞糙，一个遥控器，两只水杯倒扣在原木色的杯垫上，旁边放了一个玻璃水壶。 靠近阳台的那面墙有个窗户，窗户前是一个原木色的书桌，两张灰色的椅子并排推进书桌下面，桌上一个台式机，一个笔记本，两台电脑中间也放了一盆小盆栽。 我印象里的男生住的地方，都是充满烟味或者臭袜子味，不会这么干净，李攀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是个很温馨的二人世界，潘小希你还挺贤良淑德的，这么干净整齐。” “全是李攀的功劳，他很爱整齐，我是搞破坏的那一个。” “倒是没看出来，看来我之前对他的误解挺深。”李攀这么会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下午的时间，李攀和朱路在电脑前玩游戏，我无奈的看一眼，然后跟潘小希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着，开着电视研究报纸上的填字游戏。 “小希希，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喜欢男孩儿。你呢？” “我都喜欢。”我还没开口，在玩游戏的朱路回头说。 “朱路注意守住你那边。”李攀一吼，朱路转过头去。 “小希希你想过取什么名字吗？” “想是想过，但好像都不太满意。” “什么名字？” “不会是李嘉诚吧？”朱路又转回头插话。 我和潘小希笑着作势要拿东西丢他。 3 我起身去厨房准备煲鸡汤，刚拿出剁好的鸡肉清洗的时候，听见客厅那边传来李攀的声音。 “朱路你大爷的，死翘翘了，关键时刻你分什么心。再来一局。” “不玩了，我去厨房帮忙。” 朱路跑进厨房，看我拿着围裙。 “我帮你。”于是我转过身背对他，他又将我转回来，抱着我，手伸去后面帮我系带子。 我笑着用头去顶他的下巴。 系好围裙我继续洗好鸡肉，朱路则一直在我身后，看我将洗好的鸡肉丢锅里焯水，切姜片放大葱段，加料酒。 “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之前都做过这些的。” “你家人把你教的真好。”他捧着我的脸亲了一下。 我在心里小小的苦涩了一下，这些都是我不得已，逼自己学会的。 焯好水，我将鸡肉放进已经在火上煲着的砂锅里。 朱路将我要做的那些菜通通洗了一遍，然后他一直站在我身后看我切菜。 “听到这切菜的声音，我就知道易越的厨艺绝对差不了。”李攀也跑进厨房来看了我一眼。 “我以后要好好锻炼了，否则会长胖的。”朱路说。 “你俩出去，我怕等下我笑得剁下我手指给你们加菜。”我转头看他俩。 结果朱路将李攀推出厨房，随即关上了门。他圈住我的腰，在我脸上印下一个吻。 “我爸给我买了套房，你想要装成什么样子？” “你的房，你问我？” “我们结婚的新房，我们毕业就结婚吧。” “你这是在求婚吗？”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拥着我的手。 “不算求婚，是提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 “好。”说完我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推他出了厨房。 4 我做菜的时候，潘小希自告奋勇的说要煮饭。 等我炒完菜端上桌的时候，刚好到平时的饭点。朱路和李攀开了酒，我和小西西喝的牛奶，李攀很贴心，提前替潘小希温了牛奶。 我们四个两两一方，坐在地毯上围着长茶几举杯。 “走一个。”李攀说。 “祝我们都幸福。”潘小希跟我们碰杯，牛奶在杯子里晃了晃。 “恭喜你们，喜当爹喜当娘。”朱路说。 “要不你俩给我们的孩子当干爹干妈吧？”李攀放下杯子说道。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潘小希在后面附和。 “那就祝我们都喜当爹喜当娘。”我举起杯子跟他们碰杯。 吃喝一会儿后，我去拿着碗去盛饭，一开盖子：“潘小希你们这锅是不是出毛病了，饭还生的，看来还得再煮会儿。”我笑着按下煮饭键，拿着碗回到桌上。 “不会是我又忘记按煮饭键了吧？”潘小希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概是吧。”我笑着老实说道。 第19页 朱路和李攀两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很开心，我当时以为日子就一直这样下去了，李攀和潘小希会生下孩子，然后我们是干爹干妈，我们四个会一直这样好好的，等到多年后带着孩子一起去旅游，互相诉说生活中的烦心事。 回学校的时候，我拉着朱路又去了刚买东西的超市，将刚刚潘小希看中的东西买了下来。 “会不会买得太早了？”朱路在一旁笑我。 “放一段时间应该没事吧，我看她那么喜欢，反正男孩女孩儿都能穿的。”我拿着东西去收银台准备付钱，朱路却替我刷了卡。 “干爹给钱，干妈送礼物天经地义。”朱路当着收银员说这话，我红着脸拽着他赶紧走。 潘小希他们的事情解决后，朱路请他那帮哥们出来吃了一顿饭，正式的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圈。那天他们一直从傍晚喝到晚上，朱路给他们灌趴下了。 “易越，过年跟我回家见老朱吧。”我扶他去李攀那儿，他死命勒住我的脖子，差点给我勒断气去。 “松手松手，我快不能呼吸了。” “答应我就松。” “答应你，去见就是了，如果你明早醒来还记得的话。” 结果他第二天啥都不记得了。 5 之后，学期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李攀决定先回家跟家里人坦白他和潘小希的事儿，然后再去潘小希家请求她父母的同意。 最后一学期我们都没课了，不用来学校，可以开始着手找工作了。 爸妈都在外地，不打算回家，而我又不想去外地，于是只好去外婆家过年。不过外婆向来重男轻女，对我也不太上心，几乎不管我，我爱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她从来不过问。 整个过年期间，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表哥外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聊天吃饭，看我外婆对我表哥的儿子，举止间满是对我从来不曾有过的宠溺。 于是春节一过，我便拖着行李回了我们自己那个冷清的家。 还好年前我便回来打扫过，不用再收拾了。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家里没有任何吃的，于是我拿了钱包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路过当时的小学，我在门口看了一眼。如今这里早已已经改成了幼儿园，当初的小学迁到了那时的初中，而初中已经与其他学校合并了。世事变化得太快。 想着当初在那个操场借着课间操的机会偷看过朱路那么多次，我给朱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猜猜我现在哪儿？” “喂，你好，我是朱路的爸爸。” “啊？叔，叔叔好。”我像个早恋被人抓住的人似的，心跳如擂鼓。 “你是他女朋友吧。” “不是，我，是他同学。”我立即否认。 “哈哈，叔叔是过来人，不怕，你们长大了，谈恋爱天经地义的。” 我赶紧“呵呵”陪着笑。 “那叔叔再见，我等下再给他打吧。” “等下他醒了我再让他回电话给你，他刚做了手术，还睡着。” “他怎么了？” “阑尾炎手术，不打紧。” “那就好，那我等他电话吧。叔叔再见。” “再见，改天来家里做客。” “……好。”打完电话，我挠了挠头发，走去超市买东西。 我简单做了个晚饭，刚吃完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朱路给我回了电话。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你的声音听上去蛮虚弱的。” “还有点痛，其他还好。” “刚我打过去，你爸接的电话。” “我听他说了。” ☆、第14章 1 “好糗啊，我开口第一句话是‘猜猜我在哪儿’。”我在沙发上仰面躺下。 他笑了一下，然后呼吸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了些。 “是不是弄到伤口了？”我从沙发上坐起来。 “没事儿。” “要不我来看看你？” “不要，你别来。”他急急的出声阻止我。 “为什么？”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不要。”他还是坚持。 “可是我想来。”我软下声音。 “那好吧。”他也松了口。 “在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内科楼903号病房。” “好，我明天过来。” “嗯。” “你非要来，那就只能让你见见家长了，本来想找个正式的时间把你带回来的。” “你上次喝醉了，不是说要带我回家见你爸吗？” “我说过这话？” “嗯，我说如果你记得第二天就跟我说，结果你第二天啥都不记得了。” “心里话都说给你听了。” “要是你爸不喜欢我怎么办？要不明天我还是偷偷来，你爸爸不在医院的时候我再过去。” “不在的时候？你是说想过来陪床吗？” “不理你，我明天到了给你电话。” “好，就你自己在家吗？” “对。” “睡觉记得锁好门。” “好。” 挂了电话，我在那儿无聊的换台，突然换到一个台看到一个恐怖的镜头，吓得我赶紧关掉电视。 然后洗澡的时候，一闭眼总觉得面前站了人，回卧室的时候关走廊灯，总觉得后面跟着人，我还背脊发凉的装镇定不疾不徐地走回卧室，刚进卧室门便猛地关上门，大大松口气。 关了灯，乍一看门后自己挂的那个帆布包，也会被吓得头皮一阵麻。总觉得房间里到处都有人，门后站着人，书桌前坐着人，床的四周都趴着人。 然后更闹心的是还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床底有鬼的鬼故事，想起里面那句“背靠背更温暖”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蜷缩成一团，缩在被子里，久久无法入睡。 2 第二天醒来时简直疲惫不堪，梦见自己被鬼追了一晚上。 洗漱完在家磨磨唧唧的做了个早饭吃，上了会网，翻了翻招聘网站，投了投简历。想起来又给潘小希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样呀？跟家里说了吗？” “我本来没打算那么快说，不过我妈帮我收拾东西看到你送我那些婴儿的东西了，我就坦白了，把我爸给气得，差点没把我赶出家门。” “不好意思，那我岂不是害了你？” “没事儿，给他们发现总比我自己说出口好，我都不敢讲。” 第20页 “那李攀呢，他那边怎么说？” “他那边情况比我这边好，他跟我说家里没说什么，让双方见见面再细说。” “他什么时候过来你这里呀？” “后天来，我真担心我爸会忍不住揍他。” “相信李攀能处理好的。况且你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你是你爸的女儿，你爸肯定也是想你能幸福，只要你爸知道李攀对你是真心的，也能负责，他也不会真怎么样的。” “嗯。” “有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好。” “自己要多注意休息知道吧。” “知道。” 挂了电话替李攀捏了把汗。 我放下电话，趴在书桌上想，我和朱路要是准备结婚的话，爸妈应该不会反对吧。朱路的爸爸在电话里那么开明，应该也挺好讲的吧，可是下午真的要过去见家长吗？ 蛮紧张的，我叹口气，比去面试还紧张。 吃完午饭，我去翻衣柜里的衣服，挑了半天，还是决定穿一套看起来最乖巧的白色中长款的羽绒服，围上一条黑色的围巾，下面穿打底裤套短裤。出门的时候本来穿的黑色马丁靴，下楼的时候看了看，还是觉得不顺眼，我又跑回去换了一双看起来更乖巧的驼色雪地靴。 路过花店，我去买了束花，路过水果店，我又进去买了点水果，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到内科楼楼下的时候，心里异常忐忑。我打电话给朱路，朱路说他爸下楼买东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于是我赶紧往里走。 在电梯口遇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看他回头看了看我，我在电梯快关上的时候，冲他客气的笑笑，再微微点了点头。心想那个要是朱路他爸，我也算不失礼。转念又一想，看起来挺年轻的，应该不会是他爸。 3 捧着花，拎着水果伸了一颗头进病房找朱路，他就在门边的这个床位笑着看我。 “干嘛买东西？” “路过看到就顺便买了。” “我都没送过花给你。” “我抛砖引玉。” “能开玩笑，看来也不紧张嘛。” “我紧张，紧张才想开玩笑转移注意力。” “没事的。” “万一你爸不喜欢我怎么办？” “还挺喜欢的，刚在电梯口看见你就有种预感，你会不会是我们家朱路的女朋友。” 听到声音我赶忙站起来，抬眼一看，居然真的是刚刚在电梯口遇见的男人。 “叔，叔叔，您好，我叫易越。您也太年轻了，倒是像朱路的哥哥。” “就喜欢你这种爱说实话的孩子，坐。”他超级认真的说着玩笑话，我看看朱路，算是知道他那性格随的谁了。 “叔叔也不是那种很老气的人，我就意思意思的问下你家里的情况。” “好。” “家里几个孩子啊？” “两个，还有个弟弟，一直在外地上学。” “我们家就朱路一个孩子。” “嗯。” “爸妈是做什么的？” “在外地做生意。” “巧了，我们家也是，是什么行业的？” “有个广告公司，这几年又加了一个餐饮连锁店。” “挺好。” “我们家是做服装的。” “挺好的。” “你们俩也快毕业了，计划过没，是先结婚还是怎么打算的？” “老朱，你刚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吗？” “得，就知道你这臭小子，那我回去了，那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好就行。小易，等朱路好了，来家里吃饭啊。” “好，叔叔再见。”看着朱路爸爸起身，我也赶忙起身。 等他爸走了，我又坐回凳子上。 4 “你爸看起来不像你说的对你没期待啊。” “我高中后他才变的，大概我之前让他挺失望的，后来我变了很多，他也变成现在这样了。” “挺好的，你爸不像很多大人似的老气横秋。” “也不看看是谁的爸。” “是是是，那你多久能出院？” “大概还要5、6天这样。” “嗯。” “到时候我们出去玩两天吧。” “好。” 在朱路住院的这几天，高中的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会，一群人先吃火锅聚餐，然后去唱k。 期间，桌上热议的两个话题—— 工作和对象。 我是一直缩在那里跟朱路发短信，哪里知道曾经跟我表白被我拒绝过的男生，今天带了女朋友过来，还非要问我“现在不会还单身吧？”这样的问题。 “他今天带了女朋友过来，还这样问你，这算是示威么？”坐我旁边的同桌跟我小声嘀咕。 我将手机塞进兜里，抬起头看着他说：“不是。” “怎么不带来？”他又问，其他的人都在旁边等着看好戏似的，安静着。 “他这两天住院。”我面无表情的答，跟被拷问似的不舒服。 “这么巧？”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就拿易越之前发给我的照片给你们看看。”同桌好打抱不平，想替我出气，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翻出照片给旁边的人看了。 “好帅，多高呀，得有一米八吧，易越？” “差不多。”我特尴尬，整场女生都在看朱路的照片。 “这是我高中同宿舍的同学，朱路，我们那届的理科状元。居然你男朋友，这世界也太小了。”其中一个女同学的男朋友看到照片说。 “是呀，这世界也太小了。” “我叫葛凯，你跟他说，哪天叫他带你出来给我们那帮同学认识一下。” “好呀。”我“呵呵”干笑。 然后，追过我那男生就消停了，大家又都恢复了一片其乐融融，该举杯举杯，该寒暄寒暄。 5 期间，我去上过一次洗手间，遇到朱路的那个高中同学葛凯，他叫住我问起朱路。 “朱路住院是因为他那个心肌炎吗？” “心肌炎？” “是呀，他高中的时候晕倒过两次，一次是在卫生间，一次是在骑车的时候，突然摔到地上好一会儿都不省人事。” “嗯，这次倒不是，这次是因为阑尾炎进的医院。”我努力表现得平静一些。 “那还好，他之前说他那心肌炎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就是会莫名其妙晕倒，现在检查出来没？现在不会晕倒了吧？”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他都还挺好的。” “你是叫易越是吗？” 第21页 “对。” “看来他找到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了，11不就是y y吗？” “嗯？” “没事，我先回去包厢了。” “好。” 朱路他曾说他都知道我喜欢他，只是他有顾虑，莫非他的病就是他的顾虑？这个到底有多严重？ 我埋着头走向卫生间，避免不了的心慌意乱起来。 ☆、第15章 在家待着无聊，有些事搁在心里又觉得堵得慌，于是我一个人在公园里晃，晃着晃着到了游乐园。 我跑去坐了海盗船，上去的时候，我还一脸风轻云淡，下来后扶着路边的栏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头晕得不行。 这时候电话响了，我掏出来接听。 “喂。” “你在哪儿？” “我在公园里。” “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这么有气无力的。” “我刚从海盗船上下来，头晕。” “那我过来找你。” “你出院啦？” “嗯。” 我在公园的长凳上呆坐了一会儿，朱路就到了。 “你刚出院，你爸也放你出来。” “我都多大了，他哪里还管那么多。” 我看看他，再将视线转到他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我想起我之前在网站上查看的资料，心肌炎轻者无任何症状，而重者可发生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甚至猝死。 朱路之前休克晕倒，是不是也就代表他的炎症比较严重。 “怎么不说话了？头还晕吗？” “嗯。” “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很小，听说你前几天在同学聚会上遇到我的高中同学葛凯了。” “是啊，这世界真小。” “你，都知道了吧。”朱路双手握在一起，一只大拇指不停摩挲着另一只，这是他心里不安是惯常的动作。 “嗯。他告诉我11就是y y，是我名字的首字母，你竟然一直都在找我。”我抬起头转头看着他笑，“以后，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彼此的手，好不好？” “好，在你不松开我之前，我都不会放手。” “我不会。”我轻轻靠在他胸口，用手圈住他的腰，他也拥住我。 “我们回去吧。”抱了一会儿，我闷在他胸口说，“我好想睡觉。” “走吧。”他拥着我往回走。 醒来的时候，天渐渐黑了，我看了看厨房的光，听着厨房传来的滋滋的炒菜声，拿掉身上的毯子，从沙发上下来，揉着眼睛走去厨房。 “你，要帮忙吗？”我看到朱路挥动锅铲，在锅里翻炒着菜，还挺像模像样的。 “你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就快好了，你去餐桌上等我。” “那我盛饭吧。”我拿了碗和饭勺，揭开锅盖一看，水还是水，米还是米。 朱路将菜都端上桌，看着我愣在那里没动，便跑过来站在我身后往锅里看一眼。 “看来我忘记按下做饭钮了。” “没事，煮饭很快的，我们先吃点菜也行。”说完我盖上盖子，摁下煮饭的钮。 我拿着碗筷推他出去。 坐在桌边，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尝菜。 “怎么样？” “还不错，你以前做过？” “没有，之前见你做，就记下了，我刚在电脑上又看了做菜的视频，学的。” “那你还挺有天分的。” “那你就多吃点。” “好，都是我爱吃的。” “都是你之前在食堂常点的那几个菜。” 听了他的话，我笑得越发开心。 吃完饭我洗好碗，又进进出出房间好几次，看了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可朱路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坐过去翻翻书，状似无意的说道：“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就这么晚了。”我故意将“这么”两个字的读音加重。 “已经九点多啦，你去洗澡吧。” “那你呢？” “我等你洗完，”他突然欺身靠近我，我猛地向后仰警惕的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完成两条桥，问我道，“怕我对你做坏事啊？” “才没有。”我干笑着推他起身，赶紧放下书，起身往房间走。 我洗完澡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擦头发，他从沙发转头看我。 “又不吹头发。”说完他起身向我走来，拿过我手上的毛巾盖住我头，揉了几下，然后便停了下来。 我正想去拿掉毛巾的时候，他却捧着我的脸，低下头吻住了我。 我伸手拽着他衣服的前襟，踮起脚更靠近他。 当松开彼此的时候，我抿了抿嘴，不看他，矮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进卫生间吹头发。他就站在门边看着我，不说话，就是笑。 “真不想走，可是又不想看你为难的孬样，我还是回去吧。”等我吹完头发，他跟在我后面来到客厅，从身后搂着我说。 “嗯。” “明天我们去房子那里看下，然后想想怎么装。” “好。”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他俯下头在我嘴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我往门口走。 我送他到门口，跟他挥挥手，他换上鞋替我关了门下了楼。 我反锁了门，关了灯，快速跑进卧室，关上。 这时电话响了，是潘小希。 “喂。” “小越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妈同意我和李攀了，李攀这两天一直在我家受虐，我爸妈看他表现好，今晚终于松口了。” “真是好消息，真替你们高兴，那你们准备啥时候结婚？” “我现在肚子已经有点隆起来了，我怕准备完婚礼，肚子已经很大了，我不想大着肚子办婚礼，所以我和李攀商量了，先领证，等孩子生下来再补办婚礼。” “恩恩，祝福你们。” “谢谢，你和朱路怎么样？” “我爸妈在外地，我就还没跟他们提。” “你们怎么打算的？” “朱路说想毕业后结婚，明天他带我去看他的房子，考虑装修的事情。” “那也快了。” “嗯。” “你想过要什么样的婚礼吗？” “我啊，我就想旅游结婚，我不想做那个仪式。” “真的假的？” “嗯，我觉得不自在。” “一辈子就一次呢，你真的不要这个环节？”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还不知道呢。” “也是。” 跟潘小希打完电话，我躺在床上，想着朱路的病。 第22页 如果爸妈知道了，绝对不会同意的吧，如果瞒着他们不说，他们以后知道了会不会跟我生气呢？ 不过也不一定，我在被子里，苦笑了下。 我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做主，就连那次转学，都是我自己拿着成绩单去转的。转完他们才知道，也没有说什么。 渴望家吗？答案是肯定的。我很渴望有个自己的家，一个充满爱的温暖的家。 *** *** 第二天，朱路来楼下接我。 我们去吃了早饭，然后手牵着手去了一个还比较新的小区。 电梯还没拆保护膜，楼道里还有装修的地膜。 朱路带我来到1002的门前，指着门牌号说：“1002，要你的爱。”然后他开了门，领我进去。 进到房子里，看到最惹眼的就是门口对面的那个大阳台。我走过去，看了看外面，公园的景致一览无余。只见远处的摩天轮，在一片绿海里，慢慢转着。 “景色不错吧。”朱路站到我身边，将手搭上我的肩。 “景色很好。” “你想在这里生活吗？如果你想在这里生活，我就跟我实习的公司签约，如果你想去其他地方，我就陪你去。” “我也想问你来着，我实习的公司前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把我留在这边的分公司，问我要不要跟他们签约。” “那，你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吗？我有件事瞒着你，其实我……” 我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都知道，我愿意。” “你不怕吗？万一我……” 我又亲了他一下：“果然，想要阻止男朋友喋喋不休的嘴，这招最灵。” 听我说完，他就拥我入怀。 “如果注定了，比起那个，我更怕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收紧双臂，将头靠在他胸膛。 他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我爸他们元宵节的时候会回来，到时候我带你见他们。你别主动告诉他们你身体的事，我怕……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做决定。” “可是……” “答应我。” “好。” 我拥着他，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自从知道朱路身体的事情，我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遍，他可能会离开我的场景。只是想到这些，心里就好痛，可是这些不会让我想放开他，反而让我想将他拥得更紧。 离开房子，朱路带我回他家吃饭。 刚进门，正准备换鞋就有只大金毛扑过来，差点将我扑到地上，朱路赶紧搂住我的腰扶着我。 朱路将金毛拉开，让我站好。 “看来大树哥挺喜欢你的，倒是有眼力见。” “你就是大树，听说你喜欢被摸摸头。”我蹲下摸摸他的头，他还真的挺舒服的坐在那里不动了。 他爸还是那样偶尔会开些玩笑，他继母看上去人真的很好，话也不是很多，直招呼我多吃点。 吃完饭我自告奋勇洗碗，朱路赖在厨房不肯出去，非要帮我擦碗。 我洗完碗，坐在客厅跟朱路他爸和他继母聊天。 “之前可没见朱路去厨房洗过碗。” “不会吧，他还会做菜呢！” “哦？”他爸探究的看着我笑。 “之前在学校，有个同学在校外租了房，我们有时会去那里一起做饭改善下伙食。”说完，我赶紧喝口茶。 “是吗？” “是啊。” “对了，什么时候我们两家父母见见面，商量下你们两个的事？” “元宵节我爸妈会回来，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这事儿。” “那好，工作的事儿定下了吗？” “我和朱路都差不多定下了，都是之前实习的公司。” “那就好，其实你们可以试着考下公务员。” “一直有为公务员考试做准备，会去考考看。” 聊了一会儿后，朱路就将我拖回了他房间。大树也一摇一摇跟着进来。 ☆、第16章 1 “看我多好，专门去拯救你的。” “是是是，你最好。”我蹲下摸摸他。 此时，房间里正放着老狼的《模范情书》。我听到老狼的低音，在有节奏的响指里悠悠的唱着—— “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棵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 音乐中我想起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觉弥足珍贵。 “对了，我的那本日记本呢？”我看看朱路的房间，然后转头问他。 “你找一下，看你能不能找到。”他看着我笑，我笑着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我可以拉开这个柜子吗？”我转头指了指我面前那个“田”字玻璃门的书柜。 “这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看。” 得到他的允许我冲他笑：“你就不怕我找到你之前收到的情书？” “还真有，有一本，都是某人写的。” “嘁。”我不理他，打开那个门，看到一个牛皮纸做的盒子，于是我取下来，好奇的打开来看。 里面就是一个本子，也是牛皮纸的封面，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和标志，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两句话。 2 ——你是道明寺，我不是杉菜，我们终究写不成一部《流星花园》。 ——成不了《流星花园》，我们可以演出别的，属于我们的剧情，是连续剧就行。 我记得第一句是我日记本里写过的，第二句八成是朱路的话。我看了忍不住笑。 我翻过去看第二页，看到我日记里的一页，被拆下来，粘在牛皮纸的本子上，我看了看上面曾经的自己写的话—— “数学课，我看到你坐在双杠上，时而抬头注视着苏晴的方向，时而低头想着什么事。zl，多希望有这样一种力量，能让苏晴喜欢你，让你不再这么忧郁，也能让我关掉身上所有的酸涩，只留下注视着你的那种喜悦。” 我又将视线移向旁边这一页，上面是朱路写的话—— “傻瓜，其实我当时只是在烦恼我爸再娶的事。” 我又翻过一页，跟前面的一样，也是一页我的日记被拆下来粘在本子上，旁边又是朱路的话。然后后面全都是这样，我一页页的翻过去看。 ——今天我监督岗值日，zl你进学校的时候，没戴红领巾，一起值日的同学记了你名字，我主动去交名册的时候，偷偷把你名字划掉了。心里“扑扑”跳，总是害怕老师会发现，总怕会被别人知道我的私心。 ——傻瓜，我那时候都已经有那么多次记录了。 ——在你们教室对面排队等着上计算机课的时候，总希望你能在教室外，又不希望你在教室外，想看见你，又怕看见你，即使你压根就不知道，有这样一双眼睛，老是不自觉飘向你们教室。 第23页 ——傻瓜，那时候我虽然在那里看见过你，但我却不知你是在看谁，你可是学校的学霸，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这样的我。 ——zl，你又跑去打架了吧，身上都是脏脏的尘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我真希望有一种力量，能拿走你身上所有的忧郁，希望你能跟大家一样，开心的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不论遇到什么都振作起来，去努力，去学习，去考个好的高中，甚至是好的大学，即使最后发现这些都没有达成，但起码努力过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头看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和后悔。 ——好，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能再和你相遇。 …… “我以前好傻。”往事历历在目，我忍不住笑话自己。 “可是，挺可爱的。” “你把我日记全拆啦？” “有次放包里，水壶漏了弄湿了，我就拆了贴在这个本子上。” “你还随身带？” “有段时间是。” “你也挺傻的。” “平手而已。” “不过我还挺喜欢你重新贴的这本。”我关上本子，放回那个盒子里，再放回柜子里的原位置。 “我只喜欢你。”他过来拉我，将我按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来看看你想要什么风格的装修。” 然后我们就开始一张张讨论他刚在电脑前忙活着找到的各种风格的照片。 3 元宵节前两天，爸妈回来了，弟弟要开学了就没回。反正他们也不会回来待很久。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我和朱路的事，有天我妈从外面买菜回来，就跑来我房间问我。 “听我们楼上的吴阿姨说，看到有个男孩子开车来接过你，怎么回事，你跟妈妈说实话，是男朋友吗？” “是，本来想找机会跟你们说的，他爸爸说元宵节后想找个时间，双方家长见个面。” “我们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把他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再说家长见面的事儿。” “嗯。” “不如就今晚吧，我先跟你爸说说。” “好。” 晚上朱路过来，我爸一直冷冷的，不热情。 朱路倒是一如惯常的应付自如，举止大方，礼貌有加。 “小朱，我对我女儿的另一半没什么要求，我就希望他有责任心，会心疼人，身体没毛病，家庭条件这些都是可以后天创造的，再说我相信你们家也还不错。这些你都符合，都能做到的吧。” 朱路迟疑了一下，我在底下握了握他的手。 “都能做到。” “那我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找一天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吧就。” 朱路走后，我妈还问了一些我和朱路的事，我都如实答了，她说朱路看起来不错。 我爸问了我工作的事，我正打算跟他细说的时候，他说我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他相信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处理好。 4 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看电视，我搬着凳子想过去挨着他坐，他叫我去远一点的地方。 还有我们一起走在路上，我拉他的手，他一把甩开我。 我想起小时候，他跟我妈吵架，我被吓哭了，他就扇了我一巴掌，鼻血流了好多好多。 我记得那年我刚剪短发那会儿，头发翘起来，四处翻飞，我拍了张照片寄给他们，我妈有一次说快嘴了，说他们收到立马就扔出了门外。 我记得我弟出生后，他总是儿子儿子叫的开心，放假我去外地他们常住的地方，他总是说他们一家三口。 我心里憋着一股子难受，喝了口水问他们：“易超学习怎么样？” “还行，就是不如你，没让我们少操心，老是玩电脑。”我妈苦恼的说。 “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再说了，他现在才刚上高中，我们儿子那么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的。”我爸大声的反驳我妈。 “你就宠着他吧，都要宠上天了。”我妈也吼回去。 “我先回房间了。”我喝完水将杯子放回杯架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他们互相之间的大声嚷嚷关在了门外。 心里真难受，总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就像个房客。 “到家了吗？”我戴上耳机听歌，给朱路发了个信息。 “刚到，你爸妈对我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没说什么。” “那就好。” “跟你爸爸说说见面的事儿，反正我爸妈这几天都有空，你们挑一天吧。” “好。” 听了会儿歌，我将手机放在书桌上，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刚刷完牙，想起来忘记拿一样东西，于是打开卫生间的门往自己的卧室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我爸拿着我的手机在看。 5 “爸，你怎么翻我手机啊？”我一个箭步跑过去夺下手机。 “我是你爸我怎么不能看？” “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你再是我爸，也不能太越界啊！” “隐私？你说的隐私就是朱路心肌炎的事儿？” 我当场就呆在那里了，我赶紧打开手机一看，朱路刚给我发了个信息，说他还是觉得瞒着我爸妈他有心肌炎的事儿心里不舒服。 “他心肌炎怎么了？他有心肌炎我也嫁他。你随便翻我手机就是不对。” “我告诉你没门，我不同意，这面也别见了，你们分手吧。” “你同意我也嫁，你不同意我也嫁，你们就像以前一样继续别管我的事儿就行，反正你们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我还是这么过来了。” “你说什么？我很多年没打过你，你不舒服是吗？”他说着在我面前握紧了拳头。 “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扇出鼻血，染红了一大张卫生纸，你又不是没做过。”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能顶嘴了是吗？我不要你这种女儿。” “反正你们也有儿子了，女儿要不要也罢。” “你给我滚出去。”他大声一吼，指着门外让我滚。 “滚就滚。”我拿了手机，抱着外套就跑出了门，关门的瞬间听到我妈从主卧卫生间洗了澡冲出来，问我去哪儿。 我边往楼下跑，边流眼泪。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但是在哪儿都肯定比在此刻的家里好。 我出了小区沿着街一直走，我妈一直打我手机，我摁掉然后关了手机。 我本来想去开个房睡一觉，但是我证件钱包什么都没带。于是我就一直走着，大冷天的还穿着一双凉拖，脚很快就冻僵了，但我还是没有停下。 路过一个宵夜摊，遇到吃完东西付完钱出来的苏晴。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往我身后走了。 我继续抬着我冻僵的脚往前走，她却开口叫住我。 第24页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狼狈？” 我转头看着她，泪眼婆娑。 ☆、第17章 “你这演的哪出啊？”苏晴酷酷的问。 “你没看出来‘离家出走’四个大字么？”我觉得狼狈至极，但见到苏晴，心里还是暖的。 “不像你会干的事儿啊？” “谁还没个第一次啊！” “这双脚不想废了就跟我走吧。” “你，还有心肠管我？” “要不，我当没看见，直接扔你在这儿？” “也不是不行。” “走吧，脚还要就赶紧跟上。” 我跺了跺快没有知觉的双脚，跟在苏晴后面往回走。 苏晴拿了盆给我倒上开水泡脚，拿了双新袜子，又给了我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还拿了毯子扔给坐在沙发上的我。 “就你自个儿在家？” “不然嘞？” “也是。”苏晴跟我情况差不多，她爸妈也是常年带着弟弟妹妹在外地生活，很少回来。 “有酒吗？”过了一会儿我幽幽的开口问她。 “还剩大半箱啤酒，乖乖女不当啦？”她在厨房里煮着东西打趣我。 “任督二脉打通了呗。”我裹了裹毯子，吸了吸鼻子。 我泡完脚穿了袜子塞进毛拖鞋里，总算是暖和了一点。 “啤酒，姜汤，自己选。”等我倒完水回客厅，苏晴拿了几听酒放茶几上，旁边还有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我鼻头微酸，端起姜汤吹一吹慢慢喝下去。，然后去厨房把碗洗了放到滤架上。走出厨房看到苏晴已经开了一听酒，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我也开了一听，喝了一口，然后再一口，依然是那个涩涩的味道。 “其实我挺讨厌酒的，觉得很难喝，可是一口口灌下去，好像还真有点能麻痹到自己的作用。” “有长进，还能发出这样的感言了。” 我笑着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嘴里是苦苦的味道。 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样不痛不痒的话，灌着酒，一会儿我就感觉到身体有点飘了。 “你知道朱路心脏的事情吗？”直到身体左右晃动，拿酒放酒的动作，大脑感知的速度都慢半拍的时候，我开始问苏晴。 她喝着酒，没看我也没说话，只是转头望着客厅的窗外。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她捏扁手里空了的啤酒罐，扔进茶几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一罐新的拉开，喝了一口回答道。 “我爸不同意我俩在一起，就因为他的心脏。”我往嘴里倒了口酒后说。 “你也只有在碰到他的时候，才会变得勇敢。”她灌了口酒幽幽的说道。 我低着头，手指在啤酒罐拉口边缘面的那一圈凸起上，一圈一圈的划着。 “还以为我们三个，总有两个会幸福。”我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苏晴走过来拿掉我手上的啤酒，替我盖毯子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的听到她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关灯的声音。我翻了个身，有温热划过眼角，流过鼻梁，落到头发上，湿湿的一片，后背传来苏晴替我开的取暖器的温暖。 一夜无梦，我睡得挺好。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茶几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走的时候穿着这双毛毛鞋走。” 我关掉取暖器，叠好毯子。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我又看到一张苏晴贴在插着一支牙刷的刷牙杯上的便签纸。 “牙刷新的，烫过了。” 我揭下便签纸，贴在浴室镜上，看着它想着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光，然后给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洗漱完，我去厨房熬粥，煮鸡蛋，蒸了速冻的包子。 苏晴有睡懒觉的习惯，我就先吃了，收拾了下昨晚的啤酒罐，穿着苏晴的那双毛茸茸的鞋子关门下楼。 我丢了装有啤酒罐的箱子，将手机开了机。 我看了我妈给我发的一堆信息，问我“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今晚去哪儿睡”，“快回来”。 然后是朱路发的两条信息，一条是昨晚的，叫我早点睡，一条是今早的，问我起了没。 我给朱路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昨晚离家出走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本来想走一走就给你打电话，结果遇到苏晴了，她领我去了她家。” “跟你爸妈吵架啦？” “跟我爸，他翻我手机。”我踢了一脚路边的一颗石头。 “那你爸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了。” “嗯。” “他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你就离家出走？” “嗯。” “傻瓜，那么冷的天，你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朱路，我昨晚跑出来就在想，要不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像潘小希和李攀一样，怀个孩子吧。” “傻瓜，别想这些，我现在出来找你，你在哪儿啊。” “我现在广场附近。” “那你去广场等我，我很快过来。” “好。” 朱路过来找我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很疲惫，他刚在我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我便闻到一股酒气。 “你昨晚喝酒了？” “嗯，跟我爸喝了点。” “你这鞋挺可爱。” 我笑笑不理他。 他将我冷冰冰的手搓一搓，然后握着放进他外套口袋里。我将头靠在他肩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嗯。” “只要我们两个决心要在一起，我爸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可是，我还是想得到他们的祝福。” “如果他们不祝福，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吗？” “你爸是为你好。”他放开在口袋里握着我的手，从口袋里撤了出来。 “就算真的是为我好却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不一定能让你幸福，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下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怕。” “可是我不能。易越，我们分手吧。” “我不要分手。”我将手猛地从他口袋里抽出来，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吼着，“这个决定你是什么时候做的？你昨晚到底跟谁喝酒？是不是我爸找过你？我看到他昨天留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们分手吧，易越，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分手，你就不能为我勇敢一次吗？”我拉着他的手，近乎哀求道。 第25页 “对不起。” “我不答应分手，我先回家了。”说完我便跑了。边跑我便擦眼泪，已经顾不上去理会路人的侧目。 *** *** 回到家，我死命的拍门，我妈将门打开来，我进门鞋都没换，便冲到正在沙发上喝茶的我爸面前。 “你是不是昨晚去找过朱路了？”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问你是不是昨晚去找过朱路了？”我提高了点音量，忍着股气继续问。 “我是你爸，你这什么态度？”他“啪”的放下他手上的茶杯。 “你跟他说什么了？”我边哭边问他。 “我让他跟你分手，断绝来往。”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吼道。 “就凭我是你爸。”他猛地站起来。 我偏头揩掉脸上的眼泪，然后转回头看着他笑。 “我爸？当我小心翼翼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小时候靠近你的时候，你叫我离你远点，那时候你可曾当你是我爸？当我小时候拉你手的时候，你甩开我，那时候你可曾当你是我爸？还有你们丢掉我照片的时候，可曾当我是你们的女儿？我从小到大的那些没有家长参加的家长会，你们在哪里？当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我被人家性骚扰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易越，易越……”我妈在旁边哭的伤心。 “你们就继续这样好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我什么都自己看着办，上学我看着办，转学我也是自己看着办，选大学我也自己看着办，工作我也自己看着办，我的感情，请你们也让我自己看着办。”说完我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锁上门。 我咬着自己发抖的双唇，走到书桌前坐下，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滑进嘴里，苦苦的。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后，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坐着没动，盯着窗外的暮色发着呆。 “易越，开开门，跟妈妈谈谈。”我妈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好一会儿，我走过去打开门，我妈肿着一双眼，看到我开门，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心有不忍，鼻头也跟着一酸。 我转身往屋里走，我妈“啪”的打开屋里的灯，我微微闭了闭眼睛，等适应了再睁开。 我在床上坐下，我妈好似有些局促，站了一会儿才搬了椅子坐我斜对面。 “易越。”好一会儿，我妈才出声叫我的名字。 “你要跟我谈什么？如果是劝我不要跟朱路在一起，这个我不想再说了。” “你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元宵节后就去公司报到。” “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 我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不接话。 “你……刚说的性骚扰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妈，你知道苏晴吗？” “知道啊，你的那个好朋友嘛。” ☆、第18章 1 “她跟我说，她没有女孩子的那个膜。我们小时候都是留守儿童，都在村小上小学，有一个数学老师，年纪挺大了，特喜欢叫我们女孩子上讲台做题，每次他都抱我们。我被抱过好几次，每次他抱我上去做题，用手托住我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痛，那时候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人可以说。现在知道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我挺平静的说着，我妈却不停的抹眼泪。 “你吃了太多苦。”我妈边哭边说。 “妈，我想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我心里还很有关系。每当我想到这些事情，我心里又有个声音不断提醒我，是你们养了我，供我上学，可是当易超出生后，我看到你们对他的紧张程度，当你们总是不自觉说出你们一家三口几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好难过。我感觉我在这个家，就像个客人。所以我很想有个自己的家，当朱路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那套房子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幸福吗？”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继续说。 “我喜欢朱路很久了，他也找了我好几年，我们直到大四才遇见，他的身体一直是他的顾虑，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我在一起，你们见一两面就成这样了。你们说为我好，但你们却并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为我好反而是种伤害，我自己思考过，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他要是哪天醒不过来了，你承受得了吗？你们现在年纪轻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讲。”我爸突然出现在门口，跟我吼。 “老易，你别说话，你该干嘛干嘛去。”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再说了，妈你也出去吧。” “反正，我也绝不会同意你跟他在一起的。” 我将他们推出门外，关门上了锁。 后来，我也去过朱路他们家。朱路也没有闭门不见我，他对我还是那样，但是不分手的事情，他也是咬着不松口。 后来有一次我去他们家的时候，朱路的爸爸送我出来跟我说了一番话。 “易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家的人也都很喜欢你，我们都知道你不顾一切想要跟我们朱路在一起，但是你爸来我们家闹过两次了，邻居们都看着，实在不好看，所以，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你们都还年轻，将来还会遇到合适的人，就当做你和我们家朱路没有缘分，我们家朱路没有这个福气。” “叔叔，我……”我想开口再说点什么。 朱路的爸爸抬起手示意我不用再多说什么。 “孩子，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2 后来我爸妈走了，我去实习的公司报到，跟他们签了2年的正式合同。 朱路他们一家人也走了，包括朱路。朱路没有选择跟实习的公司签约，去了外地。至于去了哪了，我也不得而知，他换了手机号，qq，微信也几乎不回我信息。只是我隔一段时间会收到一张没有署名的明信片，从各个不同的城市寄来。我知道那是朱路。 给潘小希打电话，她听我说了我和朱路的事情后，很是为我们可惜，我问她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她告诉我是6月中旬，说她到时不能回学校看我的优秀毕业论文答辩了，我说没关系。 几个月后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我在答辩教室的走廊才别后第一次遇到朱路。他好像又黑了，气色还算不错。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没动，我走近他。 “最近好吗？”见我走近，他先开口问我。 “还算安慰，隔一段时间就收到一张各个城市寄来的，没有署名的明信片。” “那就好。” “你爸爸好吗？” “好。” “你继母好吗？” 第26页 “好。” “大树好吗？” “好。” “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不好。” “没有我你过得好吗？”我眼泪在眼眶里面开始打转。 “还好。” “潘小希生了，是个儿子。” “听李攀说了。” “真好。” “是啊。” “那，再见。” “再见。” 刚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 3 离开学校之前处理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我们在宿舍大院外摆起了跳蚤街。 旧的收纳，工具书，一些小电器之类的，什么都能卖。 这天有一个大二的女生跑来买我的台灯，我看她手里抱着的《理想国》，便借来翻了翻，翻到那一页，我看到我那句话后面写了一句—— 对不起，我爱你。 字迹就跟明信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学姐也知道这本表白书？” “表白书？” “嗯，除了学姐你刚看的那一页，前面还有好多表白的话。” 我听她那样说，便往前面再翻了翻。果然多了好些批注。 “不过最可惜的，还是那个‘我爱情的理想国，是你，道明路。’那句后面有了这本书的第一句回复，不过虽然回复了却是‘对不起，我爱你’，两个人明明相爱，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是不能在一起。”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感觉好浪漫，好希望他们俩能在一起。” 我看着她笑，我也希望呢，可惜…… “看你这么喜欢这台灯，送你吧。” “真的？” “真的。” “谢谢学姐。” “不用谢。” 曾听人说，初恋总叫人难忘，是因为初恋很难有结果，大概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话。 拍完毕业照，也帮潘小希领了毕业证，我给她买了礼物带着去看她。 4 我到那儿的时候潘小希正睡着，李攀领着我去病床旁边的婴儿床，看了他家儿子，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眼睛也没睁开，我用手碰碰他的小手，心里异常的柔软。 “真好，恭喜你做爸爸了。”我压低声音对他说。 他跟我示意，让我跟他出去聊聊天。 “你和朱路怎么回事儿？之前还好好的。” “大概我们俩就是这么没有缘分。” “潘小希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我自己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 后来潘小希醒了，叫我进去陪她聊了会儿天，朱路也到赶过来给李攀送毕业证书。李攀和潘小希又开始给我们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多像当初那时候啊。 晚上要歇一晚隔天再走。 李攀带我和朱路出去外面吃饭。饭桌上点了酒，三个杯子。 当我喝下第二杯的时候，朱路开始来夺我手上的酒瓶。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他拿过我手上的酒瓶。 “你不在的时候。”我另拿了一瓶开了，往自己杯子里倒。 “现在看你俩真累，你俩就互相折磨着吧，等到哪一天真的有个人不在了，就后悔去吧。”李攀往嘴里灌了口酒。 我往嘴里倒了口苦涩的酒，然后看着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不说话。 “要我说，怕个鸟，人这一辈子早晚是个死，只是有的人早一点，有的人晚一点，在那之前，就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劲儿的高兴，把一天认真过成两天，等到死了，不留一点遗憾。而不是像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李攀继续劝说。 我看了朱路一眼，他一直埋着头喝酒不说话。他这铁了心的样子，让我气的牙痒痒。我腆着脸跟在他屁股后面求复合，求得我自己也烦死了。 “朱路，我敬你。”我举起酒杯，看着他，“敬你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我的你。” 说完我拿了一瓶还剩下大半瓶的酒直接就着瓶子喝起来。 他夺过我手里的酒瓶，拿过去自己喝了个光。 “以后你不要这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累了，走了，李攀照顾好潘小希和我干儿子。”我敬了李攀一杯，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5 出租车里正放着老狼的《模范情书》。 出租车好似总跟我有仇，总放一些让我伤心的歌。 从那天以后，我和朱路再也没有再见过。 我在老家工作了两年，因为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乐子，我就常常加班，把跟我们部门有业务来往的各个部门的工作都熟悉了个遍，也跟各个部门的同事关系都处得比较好，出了什么问题都能很快解决。 因为表现优异，两年后我被调职去了公司总部。在公司总部又待了两年，我跳槽去了跟原来公司合作的甲方的公司。 在那个公司待了一年，我的颈椎就出了问题，然后我就辞了职。 五年过去，我已经二十八岁，家里开始着急我的婚事。 “早知道当初就不反对你和那个孩子了。”我妈如今打电话总这样说。 “千金难买早知道。” “要跟你爸说两句吗？” 我迟疑的时间太长，我妈以为我是默许，就将电话拿给了我爸。 “听你妈说你把工作辞了。” “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今年过年回家吗？” “不知道。” “你几年没回来过年了，今年回来吧。” “再说吧。” “你到现在还没放下那个孩子啊？” “我先挂电话了，这边还有点事儿。” 放下了吗？我也不知道。 感情，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当有一天，我试着与追求我的男人确定关系，有一天他送我回家，在车里他靠过来吻我的时候，他心跳很快，他吻得很投入，但我自己竟毫无波澜。 ☆、第19章 1 辞了职闲下来，我打算将我的毕业旅行补回来。但又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于是将第一站设在大热的丽江。 在网上定住宿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叫“逐鹿之易乐舍”的客栈，进去浏览看了看，便订了房。 之所以选这个客栈，一是因为名字我还挺喜欢，二是因为每间房的名字，都是以古代颜色的称呼来命名的，还蛮有新意。 比如我订的那间叫“荼白舍”，还有“绾舍”、“花青舍”、“黛蓝舍”、“鸦青舍”等，房间内部也是以名字代表的颜色来进行装饰布置的，白色就是白色，青色就是青色的，蓝色就是蓝色的。 第27页 三是价格也还挺合适。 飞机落地那天，明明看了天气预报，说丽江当天没有雨，但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叫了出租车去丽江古城，那里的天气却是天朗气清。 丽江的空气是真好。 拖着行李箱在青色的石块铺就的路上走着，看着道路两旁的店铺，又想起了大理的那次四人行。 那时候潘小希还很瘦，李攀也没有发福，如今他们两个双双在发胖这条路上，迈着大步往前走，愣是没能刹得住脚。 潘小希总跟我说：“你没结婚是明智的，你知道吗？基本上我身边结过婚的同学，都发胖了。还是你单身好，身材越来越有型了。” “我那明明就是练瑜伽练出来的。”我常常这样笑着反驳她，她就跟着哈哈笑。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知道朱路如今又是个什么模样？ 我不常想着他，只是偶尔听到一首歌，偶尔在路上看到一副小情侣的画面，偶尔看到他名字的那两个字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有时候，我甚至需要很专注的在脑海里搜寻，才能大概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五年，实在是一段不算短的时光。 我想着尚存片段的往昔，往前走，走了很久，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拐错了路口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巷口上挂着“逐鹿之易乐舍”的牌子，其中“之”字是一个很小的白色的心形。 我拎着行李往那个巷子里面走，走到最里面，右手边便是客栈了。木门上用白色的字写着一句话：“当你在怀疑拐错路口的时候，抬头便能发现目的地之所在。”倒是很贴合心境。 2 我跨进门槛，进了那个院子。 一个白色的影子，“哒哒哒”的向我冲过来，我赶紧放下行李，接住他。 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他将头往我肩窝拱了拱，放在那里好像在撒娇。 抱着他，我又想起记忆里的那只金色的身影。大树当时也像他这么大，不知道大树如今怎么样，我听说狗狗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年。我见大树的时候，他就已经7岁了。 “大桥。”一个女声唤了一声，白色的萨摩耶便“哒哒哒”地往她的方向跑去。 “大乔？是个小姑娘吗？” “不是，是个小伙子，桥是路桥的桥。”她蹲下摸了摸他的头，他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 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将身份证递给女孩儿，她看着我的证件笑。 “原来您也叫易越呀。” “嗯？” “哦，没什么，您拿好，这是您订的‘荼白舍’的房卡，是二楼中间转角那间，视野最好，从窗口看出去能看到远处的雪山。祝您入住愉快。” 办理完入住手续后，我拿着行李准备去房间，刚进来的一男一女，我跟他们擦肩而过时，我听到女孩儿说：“不是逐鹿之易乐（le）舍，而是逐鹿之易乐（yue）舍，我来之前就问过客栈的人了。” 易乐，原来那个字念yue，我也一直以为念le呢。好巧。 我拎着行李上了二楼，大桥跟在我后面“哒哒哒”的走，我到门口放下行李，大桥也坐下，等着我开门。 我刷了卡开门进房间，大桥却坐在原地没动，我放下行李箱转头看着他。他眼巴巴的看着我。 “进来吧。”我向他招了招手，他才踏进房间来，围着我撒欢。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他的主人将他教的真好，没有房客同意，他都不敢踏进房间来。 “大桥。” 大桥在我房间待了好一会儿，女孩儿上到楼来唤他，他才走出门口去，但跑出去一会儿，他又跑回我房间门口。 “看来大桥很喜欢你啊。” “他好听话，你把他教的真好。”我又走到门口摸摸大桥。 “可不是我教的，我们老板教的他。” “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娘么？” “不是，我只是在这里打工而已。” “不好意思，还以为……” “没事儿，大桥我们走啦，不要打扰美女姐姐休息啦。” 我看着女孩儿将大桥带下楼去，然后才关了门。 在房间整理了下，准备出去逛逛。去到楼下，女孩儿提醒我等下温差有些大，叫我带一件外套。 我拿了件白色的薄毛衣外套出来跟她道谢。 “对了，我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赵婉，叫我小婉就好了。” “好，谢谢你的提醒，我先出去逛逛。” “好，人多的地方多注意自己的财物。” “好，谢谢。” 出了客栈，我沿着古城的路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看到一些比较文艺的店就进去逛逛。走到桥上，也学着当地的人坐在那里晒一晒快要下山的太阳。 3 这里的时间过得真慢。 我继续走，突然听到一句：“如果有谁拣到我的口弦请你还给我，我错了灯红酒绿，不该将你放弃……” 我循着声音往前走，来到一个小店门前，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凳子上，双腿夹着一个手鼓，双手呈八字形，随着乐曲有节奏的拍着。 我进到店里看了看，他放下手鼓让我随便看看。 “请问你放着的这首，是什么歌？” “这首叫《口弦》。” 还以为他会像其他店一样，会说“有套碟，要不要带一套”，但他却没说。于是我掏钱买了一套，我记得我爸喜欢这种风格的。 这几年，我虽不怎么回家，但对于他们，我多少还是释怀了些。 晚饭我去了束河古镇，我平常不太吃晚饭，基本就是水果。所以，我在那儿的一个酒吧点了水果和酒，选了个角落的位置静静待着。酒吧里一直有人唱歌，都是些安静的，倒还好，后来一个女孩儿上去调戏主唱，我觉得稍微有些吵，然后便出来了。 沿着街道走，这里大致与古城一般无二，就连店里卖的东西都差不多，我失了兴致，便出了古镇打车回了客栈。 客栈里对着大门的那个屋里坐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围坐在地板上喝着小酒，小声的在聊着天，小婉正洗了水果，往那屋里端。看到我又停下来。 “易小姐，你回来了。” “嗯，你们聚会啊？” “老板和几个朋友时不时会聚在这儿聊天喝酒。” “这样，对了，哪个是你老板？” “老板刚回屋拿东西了，不在里面。你要不要来点水果？”她用头跟我示意了下老板住的房间。 “不用了，谢谢，我先回房间了。”我看了看我身后不远处那个亮着灯的房间，然后往楼梯那里走。 我摇头笑自己，对这个客栈的老板生出的好奇，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上楼，大桥也跟着我上，他依然在我门口坐好，我叫他进门，他才进。我坐在角落的那张单人椅上，从包里拿出我带的一本书，翻看起来，大桥就趴在我脚边，闭上眼睛睡起了觉。 第28页 客栈里突然放起了老狼的《模范情书》，我又想起了我第一次去朱路家那天，也是一个房间，脚边也趴着一只狗，这几天想起他的频率变高了。 我听了一会儿拿着书往门外走，往二楼在放着音乐的露台去。 等我到了露台，从上往下看，正好能够看到客栈老板住的那个屋的门口。屋里灯开着，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进出。 我在露台上的一张摇椅里坐下，继续看我的书，能隐隐约约听到楼下的聊天声，但聊天内容却听不清。 大桥一会儿下楼一会儿又上来继续趴我脚边，两边来回的跑。 “大桥。”楼下有个男人叫他，他从我脚边抬起头，然后起身“哒哒哒”往楼下跑去。然后一会儿他又上到楼来了。 “鹿哥，你该不会楼上藏人了吧，大桥总往上跑。”我脑补那人口中的“鹿哥”，大概是这个“鹿”。 本来还想听听客栈老板的声音，但是却没人回答，只有几个人的笑声。 我起身往房间走的时候，楼下刚说话的男人说要上楼来看看，到底谁那么大魅力，引得大桥上楼那么多次。 我才走到半路，那个男人就上到了二楼露台，身后跟着的还有小婉。 “我就说肯定是跟着易小姐，大桥真的很喜欢易小姐呢。” “他好像是跟我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 “大桥这家伙还挺会挑人。”我听到在小婉身边的那个男人说。 “易小姐是不是准备休息了？大桥来，我们下去找鹿哥。”小婉冲大桥招了招手，我摸了摸大桥的脑袋，然后推了他两下，他就向他们跑过去。 我跟他们又客气了两句，便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4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早，小婉和客栈的老板好像比我更早。 “易小姐，这么早！” “嗯，小婉早，我想去逛逛清晨的古城。” “这点你倒是跟大桥和鹿哥一样。” “老板也起啦？” “嗯，他每天早上在古城里还没什么人的时候，就牵着大桥出去上厕所，顺便放放风。” 我跟她一起笑笑，然后便出了门。 我喜欢这时候还很安静的古城，一路走来，我能听到的只有流水和脚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声响。 没有那么多游客，也没有那么多商业的声音，商铺的朱门都紧闭着，这时候才能让人仔细打量，看出来点它的古朴韵味。 房檐上有生长的小花小糙，墙壁上白色的墙皮剥落，露出黄黄的土墙，这边老旧的青砖砌成的窗台上，只有一株枯萎了却没被清理的盆栽。偶尔能遇到个人，其余时候，身前同身后的街道，都一个样，叫人生出一种在梦中不真实的感觉来。 我将手揣进长风衣的口袋里，沿着街道就这样走着，偶尔会拐进左右两边的某条巷子，走着走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但就是这份迷路的心情，让我觉得分外惬意。 我左拐右拐，拐着拐着居然拐回了客栈那条巷子。于是我索性就回客栈一趟。 刚跨进院子的门槛，我就看到大桥正围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蹦跶着。看到我进门他立时向我冲过来，他双脚搭在我身上时，我扶着门才站好，我抬起头看到朱路看到是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心里不淡定的人，还有我。 5 当我和他在院子里坐下来时，我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过得好吗。”他先开口问我。 “还好。你呢？” “我也挺好的。” “你现在又养了只大桥，大树还好吗？”我看了看趴在我身边的大桥，然后抬起头问他。 “大树，两年前走了。” “嗯。”虽然我猜到大树可能会离开，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不同的小难受。 “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小婉给我们俩端来咖啡的时候，这样感叹了一下又走开了。 “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朱路说。 “你没怎么变，不过好像清瘦了一些。”他注视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的样子也没变，”我想起潘小希他们忍不住笑，“我们四个，潘小希和李攀，都胖了不少。” “是吗？” “嗯。李向阳，李攀给他儿子起的名字叫李向阳，他现在都5岁了，我去看过他们两次，那孩子身体好棒，也超级活泼，潘小希又怀了第二胎，估计就快生了。” “真好，那就好。” “你跟所有人断了联系，真够狠的。”我看着咖啡杯，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说道。 “你现在就开客栈吗？”看他不说话，心里难受了一下，于是我转换了个话题。 “时不时也会接接旅游团。” “外语导游？” “嗯。” “那挺好的。” “你呢？现在做什么？” “我刚辞职，工作了五年，想先歇歇脚，顺便补一补毕业旅行。” “嗯。” “嗯。” 我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我却只能跟着他说一个“嗯”。 ☆、第20章 1 朱路跟我在他的客栈里遇见后，他当晚便没有再回客栈住，就连大桥他也牵走了。 小婉告诉我，朱路在古城边另一个地方还租了个院子，叫“乐鹿舍”，那是他教人摄影和边教日语，边做日料的教室，他偶尔也会宿在那儿。 我心里一阵苦涩，他躲我竟躲到了如此地步。 在床上辗转，很艰难才入睡，睡到凌晨4点多的时候，我被一股浓烟呛醒。趴窗户上一看，着火了，隔壁客栈起火了，我赶紧裹好衣服，挨个去敲门。 “着火了，快起来。” 等消防到的时候，在一个消防员的帮助下，几个胆子大的男房客打开了消防栓接了水管帮忙灭火。其余的人都撤到了巷子以外。 可惜，火势太猛，灭火的人都被逼到了门外。 我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逐鹿之易乐舍”那几个字被火舌吞噬的时候，心里空到不行。 我穿过人群，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刚楼上楼下跑，使劲拍门叫人，我的手到现在还是红红的。 “易越呢，易越呢？”朱路的声音突然从人群的那边传过来。 “她刚刚还在这儿。”我听到小婉答。 我坐在原地，看着朱路在人群里焦急的找我，鼻子就是一酸，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李攀说，我和朱路一直这样互相折磨着，等到哪一天真的有个人不在了，会不会有人后悔当初没有勇敢的抓住对方的手。 朱路站在人群里，突然转头看到我的那个瞬间，我知道，我们怕是都会后悔。 他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我看到他穿着睡衣光着脚，我突然破涕为笑，但眼泪一直未断过。 第29页 2 朱路领着我去了他另外的那个院儿，离客栈倒是挺远，是一栋靠近水边的白色小楼。门口固定在墙上的木板上写着“乐鹿舍”三个字。 推开木色的大门，中间有条青石板铺就的路，将糙地分成了左右两块。走完那条小路，踏上一级台阶，便到了一楼的门口。 朱路领着我掀开头顶的绿色半帘，便进到一个开放式的厨房。朱路上楼去找鞋，我便自己四处看了看。 我伸手划过身前的那张长条桌，抬头看了看开放式厨房里，置物架上透明的木色瓶盖的瓶瓶罐罐，我穿过一道门，扶着木头的护栏上楼，楼上是一个开放的宽阔大阳台，我站在那里看了看院门外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样的环境，真是惬意。 楼上有四个房间，门口分别挂着单字的牌子，分别是“乐”、“鹿”、“越”、“路”，房间里都是白色的主调。 原木色木地板，白色的窗帘在阳光里轻轻飘动，下摆在窗前的单人椅上轻轻拍打着，单人椅旁是一个水泥做的花盆，里面养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高高的绿植，白色的床单，床头白色的置物柜和白色的落地灯，一根两头被麻绳绑了挂在天花的白色的木条，上面挂着白色的睡袍。 “易越。”朱路在外面叫我，我便走出了那间房。 “这里看起来很不错。”我走向他，“这儿也是客栈吗？” “算是吧，一般是包院的形式出租的，有时会有人租了这里拍照。也有团体野餐趴，我们负责提供场地和设备。”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你想出来的。” “我？”我不解。 “还记得吗，我们在想着装修房子的那段时间，你说想要个白色的房子，房前有块糙地，糙地上放张长条桌，桌上铺着干净的桌布，中间放上鲜花和烛台，四周挂上串灯，有好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吃东西。” “我那时候就是天马行空胡乱想象而已。” “事实上，我们推出后，还蛮受欢迎。” “是吗，那那个阳光房呢？我刚看到还有个阳光房，难道也是因为我当初就那样一提？” 朱路不说话，只是自然的牵起我的手，领着我往左手边走。 走完一个弯弯的楼梯，便进到那个阳光房里，有两张躺椅，有几盆绿植，靠近外面的地方，还有一张圆桌，两张座椅。 看着这一切，我说不出话来。心里夹杂着惊喜，感动和生气。他宁愿自己躲在这里，用这种方式怀念我们的过去，也没有勇气牵起我的手？ 3 我一言不发的走下楼梯，去到一楼的客厅，我在那里坐下，朱路也一路跟过来。 “你怎么了？”他在我斜对面坐下。 “朱路，我这几年真的不常想起你，我也尝试过别的感情，如果你还是选择用这种方式过，我也会认命。” “嗯。” “好。” “这五年里，我晕倒了两次，一次是开车的时候，出了一次比较严重的车祸，一次是煮东西的时候，身上留下了小面积烫伤。易越，我也想不顾一切的跟你在一起，可是在一起的快乐越多，分开时候的伤痛也就越痛。” “比起这些，我更怕的是，当你离开了，可供我回忆的东西，却少得可怜。”听他说完，我握着自己那双发抖的手，看着他说。 “五年来，我甚至都记不太起你的模样了，如果这次你还是放我走，我是真的会把你忘了的。” “这样也好。” “好，那我便将你忘个干净。” 朱路打车送我去机场的时候，我下了车拿了东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丽江的天气，晴空万里，我心里，却倾盆大雨。 我回了家，家里依然空空的，一股久无人住的凄凉感。 我放下行李，开始打扫卫生，做完卫生，我开始在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我竟然连一件跟朱路有关的东西都没有。我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哭。 哭完我上网搜索了下丽江大火，上面写着“无人伤亡，原因还未查明”。我关掉网页，开门出去买东西。 但是我一直这样走着，路过超市也没停。我走了很久，走到朱路拉着我去看过的那个小区。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便往回走，路过房产中介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10-2-1002出售的信息。于是推门进去。 4 世事真他妈的无常，当我在赶去葬礼的途中，这样难过的想。 照片上的潘小希，笑得很灿烂。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个人就这样走了。 李攀整个人好似垮掉了，不太说话，不搭理人，听见李向阳哭，他基本没什么反应，有反应的时候，是发脾气。 潘小希难产大出血走了，母子都没保得住，这对李攀的打击太大。我除了陪他发呆，陪他流眼泪，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去跟他告别那晚，李攀开口跟我说话了。 “易越，陪我出去喝点吧。” 我们俩去外面点了酒，他一口一口的灌着，也不说话。我要看着他，所以我不敢多喝。 好几瓶酒下肚，李攀开始笑。 “以后再也没人因为我喝酒骂我了，我可以在外面随便怎么喝。”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和着眼泪他往嘴里继续倒酒。 我也往嘴里倒一口苦涩的酒，跟着他一起流泪。 以后，我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了。 自李攀那里回家后，我打算买下那套房。 我跟我妈说了这个事儿，她倒是支持，跟我说：“钱不够他们可以给我补上。” “算我跟你们借的，将来要还的。”我这几年存了些钱，但还差点，加上还要钱装修，于是我跟我妈说。 “你能留在家那边，我们已经很开心了，我们年纪也上去了，过几年也要回去了。” “算我跟你们借的，不然就算了，我自己另外想办法。” “行，就算借的。”我妈赶紧跟我说。 签合同那天，朱路回来了，他开门看到是我，愣了神，中介里的人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反应。 等手续都办妥后，我转身就走，他追出来。 “你这又是何苦。” “我只是纯粹喜欢那套房而已。”说完我就抬脚往前走，走了几步我又停下来，转头看着他说：“潘小希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脸上表现出好一阵难过。 “前几天。” “那李攀怎么样了？” “你有空去看看他吧，他不太好，我走了，你保重，再见。”不等他说什么，我便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便又停下了，我不甘心的回头大声问朱路：“你可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东西没还？” “记得的。”朱路平静的回答。 第30页 “如果……” “对不起，那晚你爸哭着那样求过我，我做不到。”朱路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 “好，走了，再见。”我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听了朱路的话，我很是诧异，我爸那样一个人，竟会为我哭着求人。 对于这段感情，我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该做的我都做过了，也不枉费它存在过这么一场。 5 在家宅了好些天，将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通通理了一遍。 李攀说的对，人终将有一死，只是有的人早一点，有的人晚一点。当时都以为我们四个里面，朱路是最有可能最早离开的那个，直到潘小希的死，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响亮耳光。我们才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世事无常。 在潘小希的葬礼上，我想了很多。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问自己，那么我呢？我会在什么时候，以着何种缘由离开人世？我曾说，我不想活太久，因为会很丑，会很累，活到六十岁就差不多了，可是谁能保证我能活到六十岁？谁能保证我不会在那之前先死掉？没有人能保证。 潘小希走了，将来的一切，是好是坏，是喜是忧，她都没有机会再参与其中，而我却还在浪费她继续不了的每一分每一秒。 还想要以这种不死不活的生活状态继续到什么时候？我问自己。 如果不珍惜自己正拥有的，那双无形的手，还会从我身边拿走什么？上了年纪的父母？健康？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太过矫情。 李攀没了潘小希难道就不过了？就算我忘记朱路，难道他的生活就痛苦到继续不了了？ 我笑笑，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自我陶醉于苦情。未来，我不想再如此过了。 ☆、第21章 1 在老家那座城市找了份还算可以的工作，然后边上班边装修房子。 装修期间我爱上了逛二手家具旧货市场，淘了些老旧的斗柜，还有颇具年代感的旧箱子回来，拿着砂纸自己一点点打磨了，油上清漆，摆在家里挺好看，又实用。 有次跟同事去乡下玩，看到人家不要的旧木门，跟人买了叫了车拉回去，依照老旧斗柜的同样的方法做了处理，又叫人做了两个脚，将木门往上一放，便有了个长条桌。我将它打横放在有落地窗的阳台，放一张舒服的椅子，我便很爱在那儿待着，看书，写东西干什么都行。 窗外的公园里还是一片绿意，摩天轮也还是一样，灯火绚丽，不停在转。 搬进新房后，少了很多事情做。同事是个手帐爱好者，她带我参加了几次手帐爱好者的集会，还有手帐文化节，我才发现生活还有好多种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可能。 渐渐我开始参加身边的读书会，观影分享会，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在一次读书会上，我又遇到了苏晴。她离婚了，也不再做护士，她自己开了店，自己做模特拍照片传上网，开始卖衣服。我去看过她直播卖衣服，生意还挺不错。我们一来二去又开始腻在一起，一起去清吧或者就在家里喝点小酒，一起上瑜伽课，一起出去旅行。但我却再不去丽江。 李攀偶尔会去丽江待一待，不用我问，他便会主动告诉我朱路的近况。知道他好，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松口气的。 我感情上一直空白，苏晴有一天冷不丁的问我一句：“你难道还放不下他？” “没有刻意说想等谁，放不下谁，就是没遇到合适的。”我想了想回她。 “相亲的那几个呢？一个没看中？听你妈说不是有几个挺好的吗？” “别提了，有种合适就叫你妈觉得你跟谁都合适。有的人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一上来就跟我提生孩子的事儿，有的人还没跟他怎么样呢，就提出要我辞掉工作回家当家庭主妇，简直没办法跟他们待下去。” 苏晴在旁边笑。 “还劝我呢，你自己都单着。” “我这是该走的我都走过一遍了，交过答题卡的人了，你不一样，你这答题卡还空着呢。” “我准备弃考，不要男人我也可以过得不错啊。你看简·奥斯汀不是一辈子没结过婚么？” “你准备当一辈子老姑婆啊？” “至少是现在暂时还没有遇到想跟他走进婚姻的人，谁知道以后呢，刘若英不也四十多岁才结婚生子吗？” “对了，你不是要去台湾吗？你那些证件什么的弄好没？” “差不多了，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我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亦舒不是说了吗，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是挣钱要紧。” 说完她自顾自笑起来，我也跟着她笑。 2 我原本对我与朱路之间并不抱任何奢求了，但老天总牵线搭桥。 我在台湾垦丁的民宿慢悠悠骑着小电动出来的时候，身边路过一辆车，突然停在我前头。我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时，猛地刹车停在那里。看他停在车尾，我又启动电车往前走。 他就站在车尾那里等我靠近。 “易越，好久不见。” 我停在他面前，用脚撑着。 “好久不见。” “就你自己吗？” “不是，两个人。”我突然想成心气气他，“我男朋友回去拿东西了。” “这样。”我看到他脸色果然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嗯，先走了。”说完，我启动车绕过他往前开。 我时不时往后看，但一直没见到他的车开过。照理说他开车应该是要比我骑小电动要快的。 骑车到南湾，稍作了停留，然后一路往红柴坑去，准备在那里等日落。都说关山看日落最好，但人头攒动，我却是提不起兴致。 坐在那里等日落的时候，朱路居然回去换了小电动赶过来，将车停在我车的旁边，然后在我身边坐下。 “你男朋友还没来？” “那儿呢！”我看了看远处有个独自一人的男的，用手快速指了指。 “你不打算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他顺着我刚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转头看我。 “不用了吧，反正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不熟吗？” “熟吗？” “挺熟的。” “我连你电话号码都没有，发信息从来不回，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哪儿熟了。” “你不也删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还换了手机号码。” 礼尚往来罢了，我在心里说。 “貌似你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儿挺熟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那个独身男人，正搂着个女孩儿，坐着等日出。 “我没说是他啊。”我指了指自己带的那个三脚架硬掰回来，“我说的是它。” 第31页 他坐在我身边笑。 我坐直，不理他。 3 看完日落，我就往回骑，朱路跟在我后面。 “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 “不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不说话，闷头往前骑。 最后，我还是没能坚持得住朱路的死缠烂打，被他拖去恒春夜市了。 本来白天只是一条老街，但今天是周末的晚上，这儿就异常热闹。 “你想吃什么？” “我晚上除了水果和酒，其他东西都不沾。” “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 “你不在的时候。”说完我看到前面有卖芭乐的，走过去一看，其实是番石榴，只是比我们平常吃的要大个，而且他们不吃中间那部分，挖掉了。切成块撒上甘糙粉和梅粉还挺好吃。 朱路抢先一步替我付了钱，我瞥了他一眼，他脸上的酒窝还挺招摇。 我心里奇怪，他这次在台湾遇见我，心情异常的好是怎么回事。 在夜市逛了一遍，他好像没找到想吃的，于是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让我跟他走。 我想抽回手，他又收紧手，就是不放，我索性就随他去了，不让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扭扭捏捏像个闹脾气的小女生。 他带我去了一家叫夥計鸭肉冬粉的店，店里主要是吃各种卤味，人挺多，排队夹好自己想吃的，然后交给店里的人斩好算钱。 朱路夹一点菜转头跟我说一句：“我记得你爱吃这个，来点吧。” 我无言的看着他。 最后居然有两盘，我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回去的时候，他送我到了民宿门口，说明天过来等我。 我不回答他，停好车进了门。 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一直嘀咕这一句话—— 他这什么意思？ 4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原本就是为了避免跟他碰面，但是他居然比我还早，我刚出门他就笑着跟我打招呼。 “早啊！” “早！”我看了他一眼，想去拿车，他直接夺了我手上的钥匙，先坐上去，拍拍后座示意我坐。 我转头就往外走。 他骑着车跟上来慢悠悠的走。 “怎么啦？”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挺好。” “我不好，你赖在我身边做什么？” “做你的男朋友啊！” “我就想问问你这状态怎么切换得这么自如的？当初你说要走就走，现在你想回来就回来？都不需要问问我的意见的吗？把我当什么了？敢情在你眼里我们这六年时间，就是闹了一场大别扭？” 说完我径直往前走，他骑车跑到我前面拦住我，我绕过他，他又跑前面拦住我。 他停下车，从车上下来，拉住我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骑上车就跑。我从后视镜里往后看的时候，发现他没跟上来，于是我停下转回头看，他躺在那里不动。我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发着抖扔了车赶紧往回跑。 “朱路，你别吓我，你醒醒。”我抖着手拿出手机拨120，拨了几次才按对那三个数字。 “喂，120吗？这里有……”朱路突然睁开眼，伸手抢过我的手机，按掉电话。 “我没事儿。”他坐起来，拉我的手。 “你混蛋，去死，我他妈再管你，我就是神经病。”我气得赶紧站起身，踹了他小腿一脚，扭头就走。 “对不起。我……”他追上我，跑到我面前，看到我眼泪猛掉，瞬间慌了神。 “我错了，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他伸手替我擦眼泪。 “你要死就死远点，别在我面前死，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我推开他去提车，提到一半没提起来，我往地上一摔，蹲下身哭起来。 “朱路，你他妈前几年就是个懦夫，这两年就是个混蛋。我这辈子，怎么会摊上你这种人？” “别哭了，我错了。”他将蹲在地上团成一团的我抱在怀里，一直用下巴的胡茬来扎我脖子。以前每回他惹我生气，都这用这招，因为我怕痒。 我一直忍着，正在气头上，不想躲也不想笑。他那我没办法，停下了不知道在干嘛，我抬起头撞到他下巴，他疼得直用手揉。 我忍住笑，他的酒窝越变越深。 “明明就想笑，来，别憋着。”他比出剪刀手放在我两个嘴角，往上推。我拍掉他的手，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我扭头看他泄气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把车骑回来，扔坏了人家的车，你来赔。”说完，我就走了，他赶紧骑上车跟上。 5 昨晚几乎没睡，刚又哭过一回，回去洗了脸，好想睡觉，于是脱了衣服躺上床。他不请自上，我手肘往后一捅，立马又后悔，怕弄到他心脏。 “没事儿。”他握着我放在他心口的手。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现在存了好些钱，若我死了，你就变成富婆啦，那样我对你爸也算是有点交代了。”他开玩笑的说道。 “最好是。”我生气的捶了他一拳。 “两周前我们客栈来了个男人，说是一年多之前在我们这儿住过，那时候他们是两个人来的，他爱人今年过世了。他说他爱人之前也像我一样离开过他一段时间，直到病情恶化离世前，他爱人说最后悔的就是曾放开过对方的手，如果再选一次，他爱人只会更加珍惜能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他跟我聊了一夜，不断鼓励我。 再加上潘小希走后那段时间，我又想起那场大火，我听到消息跑过来的时候，我多怕你没出来，我那时候是实实在在体会到后悔的滋味。其实我那时候多想抓住你的手不让你走，可你又走得那么决绝，回去冷静的想了想，我又压下了那种想去找你的念头。 遇到那个男人后，我想了整整两周，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有点惨兮兮的没什么味道，正巧李攀跟我透露你的行程，我想了想没忍住就跟着来找你了。” 我紧紧抱着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不管明天怎样，后天怎样，此刻的他是实实在在的温暖的存在，只要他还在就好，结不结婚也没那么重要了，其他的更加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觉睡了起来，朱路带我去吃饭，吃完饭后，他开车带我去龙磐公园看星星，那里光污染少，我们关掉车灯，坐在车顶，那是我长到这么大看到最多星星的一次，还有银河，是真的肉眼能够看得见。 我在车顶躺下，他也跟着我仰躺而下。 “愿我能一直这样陪着你，从烈日当空到繁星如炷。”他转头看着我。 “会的。”我鼻头一酸，也转头看着他。 第32页 他靠近我，在闭上眼睛之前，我看进他眼睛里，那里好似也装了个银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