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程序猿先生》 第1章 chapter1 楔子 在来曼谷之前，程嘉琬对曼谷最深的印象，是小时候电视里放的《曼谷雨季》。奈何那时候年纪实在太小，也就配看看《猫和老鼠》、《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之流，像《曼谷雨季》这种，电视情节她是真的半点没看懂。现在回想起来，也就记得剧中各种漂亮的小姐姐和瓢泼的大雨以及“曼谷雨季”这四个字。 不过现在可不是曼谷的雨季。十一月的曼谷，气温依旧高得可以，配上室外火辣辣的艳阳天和100倍防晒都扛不住的紫外线，简直不给冬季一丁点面子。 这趟泰国之旅，她本来没打算来曼谷的，但因为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定票，普吉直飞s市的机票已经没了，于是只能选择在曼谷转机。 程嘉琬抵达曼谷后在酒店睡了一个半小时的午觉，醒来后精神倍增，于是决定去市中心遛一遛。siam不愧是购物天堂，商场超级多，各种商品也是应有尽有。她逛着逛着购物欲就憋不住了，各式各样的商品看哪样都觉得便宜实惠，连着在商场里败了好几个泰国本地品牌的包包又加囤了好些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的药品才堪堪收手。 商场附近就是泰国旅游攻略里必提的泰国香火最旺盛的四面佛。她站天桥上往下看，四面佛旁边的围栏上挂满了鲜花手串，周遭熙熙攘攘的全是游客，就是不知道是带着心愿来的，还是愿望实现了专程来还愿的。 她不信佛，但是母上大人很信，不管去哪，见到佛寺都要进去拜一拜才踏实。十一黄金周的时候，叶女士随姐妹团出游，带回来一纸据说是给她摇的签文。 “病难愈，讼难胜，问财无，婚姻空，失物不回”。 钱财、健康、事业、婚姻、运势没一样好，简直下下签到令人发指！！ 对程嘉琬的婚姻大事一向不慌不忙，还一度觉得谁谁谁的儿子都配不上自己闺女的叶女士，在面对“婚姻空”三个字时，心态崩了。旅游回来第二天便化身催婚狂魔，用一水儿的相亲把程嘉琬的休息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嘉琬本人对婚姻空不空什么的倒是挺没所谓。作为一名离婚律师，程嘉琬少女时期对偶像剧一般绝美的爱情故事的期待早被工作里遇见的形形色色婚姻不幸的实例抹得一点不剩。 现在的程嘉琬是最现实主义的程嘉琬，钱是她的命，她所有的安全感，来自于口袋里的钱。 比起“婚姻空”，程嘉琬更害怕“问财无”和“讼难胜”。 她还是决定去拜一拜这尊“有求必应”佛。 佛有四尊佛面，分别代表健康、事业、爱情与财运。程嘉琬花了100泰铢在院子里边买了香烛祭品，然后按照网上查来的攻略，虔诚地从门口第一面佛像开始沿着顺时针一尊佛面一尊佛面跪拜...... 到第三面，虽说一直嚷嚷着随缘，但在佛前，她还是虔诚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心愿。想到网上有攻略说，对佛像许诺的还愿方式特别一点儿会更容易实现愿望。程嘉琬一时兴起，寻思着反正也不可能实现，于是对着佛像说道，“要是实现了，我亲自给您跳一段泰国的古典舞。” 进完香，又献了花环，抬头的一瞬间，程嘉琬突然注意到身侧那双捏着香烛的手。 白皙且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点赘肉。 钢琴家还是“网瘾少年”？ 程嘉琬瞎纠结了一瞬，很快又释然。管他呢，反正都是手控福利！ 她一本满足地微仰起头顺着那双手往上看，皮肤白皙，眉骨突出，鼻梁流畅，高挺，下巴微翘，侧脸堪称完美。 男色当前，她没忍住，视线久久胶在那张侧脸上舍不得挪开，于是盯着人家多看了几眼。下一秒，偷瞄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人是真有风度，俩人尴尬地四目相对时，还礼貌性地冲她弯了弯嘴角。而她，也是真颜控到了极点。 匆匆一瞬，她连人家五官都没正经看清楚，满心满眼的全被被对方笑起时两颊那醉死人不偿命的酒窝勾了魂，连心跳都慢了半拍，脑子里，某句诗反反复复，不管不顾——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第2章 chapter2 日历翻到11月中旬。早已步入深秋的s市，一连几天都是霾茫茫的一片，又阴又冷，还伴着阵阵妖风。今儿个倒是意外地天气晴好，只不过这点点暖阳在气势咄咄的冷气团面前，升温的劲儿似乎有点不太够。 程嘉琬坐在办公桌前，正忙着研究委托人提交的案件材料。 还没看多大一会，就收到闺蜜许曦发来的微信。 一连几条，手机连续震动个不停。 “这世上怎么会有陈楚毅这样不要碧莲的贱男......” “还纯爷们儿，谈恋爱一定公开，不瞒粉丝！” “我可去他妈的吧，当初你跟他谈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敢对外放半个屁。” ........ 不愧是在电竞圈混久了的人，许小姐怼起人来连珠炮一般都不带歇气儿的。程嘉琬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微信那头的忿忿。 许曦戏剧学院表演系科班毕业，大学毕业后不顾众人劝阻一头扎进了电竞圈。彼时电竞圈还不像现在这样“不差钱”，名声也不好，在大伙眼里，混那个圈子的基本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网瘾少年。 亲朋好友一听她戏剧学院科班毕业竟然去当个游戏主播，惋惜之余，纷纷拿来当反例教育自己孩子“千万不要像xxx一样，玩物丧志！” 谁曾想，“玩物丧志”的许曦靠着对游戏的满腔热血和打娘胎里带来的游戏天赋，再加上那不输娱乐圈女明星的美貌，在电竞圈混得风声水起。如今做着一档游戏视频，平时开开直播，偶尔出席下活动，接接代言，生活倒是潇洒又滋润。 程嘉琬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点进许曦分享的微博链接。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盛佳佳” 这是陈楚毅不久前发布的微博，发布的时间点刚刚好卡在10:15，而盛佳佳的生日，刚刚好是10月15日。同页面，还显示了他几分钟前点赞的盛佳佳的微博——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陈楚毅” 底下的评论已经飙至百万，除了少部分粉丝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爱豆成了别人家男朋友而崩溃不已外，其余清一色表示两人cp感十足，郎才女貌配一脸。 陈楚毅是许曦大学同系师兄，程嘉琬当初念的政法大学跟他俩上的戏剧学院同在一个城市。她那会儿去找许曦找得勤，后面因缘巧合在同许曦一道参加她室友生日趴时认识的陈楚毅。那时候才大二的他已经签了经纪公司，开始在一些影视剧作品中崭露头角，还胜利拿下了某部琼瑶剧的男二号。 程嘉琬第一次在熙熙攘攘的包厢里见着陈楚毅的时候，便眼尖地发现那位楚毅学长是她老妈暑假一直追的某部琼瑶剧的男n号，那会儿自己老妈没少跟她夸这演员长得好，演技也不错。 看电视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乍一见着真人，冷白皮，高鼻梁，小v脸，迷彩卫衣，大长腿，周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气息......模样长得是真好。 在一块儿玩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渐渐熟了起来，再后来，陈楚毅在女生节晚上跟她告白，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那几年，陈楚毅确实是位特别拿得出手的男朋友。不仅样貌长得好，会制造各种惊喜和浪漫，平日里待她还细心又周到，十分会照顾她的感受。 程嘉琬那时年少，被来势汹汹的甜蜜冲昏了头，满心满眼认为这就是真爱。所以即便陈楚毅在媒体前一再宣称自己单身，她还是死心塌地跟他谈了近五年的地下恋情，还不停替他找借口，说他之所以这样做都是因为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适合公布恋情。 陈楚毅工作上其实一直挺顺，在几部口碑不错的电视剧里刷足了存在感后，凭借一部爆火的古偶成功跻身当红炸子鸡行列。程嘉琬本以为自己终于媳妇熬成婆，可谁知道，陈楚毅炸子鸡还没炸多久，转头就无比阔气地送了她一大片青青草原。 现在想想，真是日了狗了。 渣男跟小三微博大秀恩爱就算了，趁机不着痕迹地把早前网上传的疑似有她这么一个圈外女友的八卦否认了个彻底也算了，但是微博底下他的那帮脑残粉的评论？ “都说什么圈外女友是莫须有了，哥哥敢作敢当，早说过有了恋情一定会告诉我们！” “强烈为这个max+的男友力打call !” “事业上升期公布恋情，哥哥可以说真的很刚了。” 分手快三年，因为这个伤心欲绝倒不至于，程嘉琬就是觉得有点火气上涌，以及，忍不住想起过去那个沙比的自己。 哀己不幸，怒己不争！ 偏偏许曦还踩着点儿发信息刺激她：“怎样，是不是很气？”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不听姐姐言，吃亏在眼前。” 程嘉琬：“......” 苍天，她怎么会有这种闺蜜。 “听说陈楚毅最近在城东拍戏，要不要姐们陪你去片场堵人，把他打一顿泄泄气[搓手]”信息才进来，立马又补来一条，“上微博亮锤也不错，最近好像比较流行这个......” 程嘉琬退了微博，切到聊天界面打字：“就不能给点切实际的安慰吗？好朋友。” 俩人好朋友多年，许曦当然知道她这是不乐意再提那事的意思，于是也乐得随她转了话题，“切实际的安慰还是有的，晚上姐带你吃潮汕火锅外加看电影。” “哇，你这人，想让我陪你支持你爱豆电影就直说。” “那你去不去？” “去！” ****** 俩人从潮汕火锅店出来后直奔电影院。 程嘉琬打印完电影票，又去柜台买了饮料和爆米花。距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俩人便在休息区找了张空桌坐着消磨时间。 陈楚毅参演的电影《魔术大师》也是这周首映，除了大幅的宣传海报外，影院里还放了《魔术大师》主创团队的人形立牌。 不远处，一帮小女生满怀兴奋地挤在人形立牌前摆着pose跟它合影。程嘉琬远远扫了一眼，只一眼，很快又没事人一样移开了视线。 许曦本来拿着手机在看微博上的路透，无奈那头姑娘们拍照的阵仗实在太厉害，她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视线一转，就看到在小姑娘堆里鹤立鸡群的陈楚毅的人形立牌。当然，收入眼底的还有迷妹们兴致勃勃拍照的动作。 她看了眼手机，想起陈楚毅工作室转发微博时发的“感谢嫂子把在单身阵营里混迹多年的陈先生拉出来~”，再看看程嘉琬。这傻妞跟陈楚毅分手后，面上看着一切正常，工作依旧认真、假期旅游、购物、各种休闲娱乐一样不落。看似毫发无伤，但亲密如许曦，才知道她受到的影响有多大。 分手快三年的时间，身边追求者不少，程嘉琬就没一个上心的，这么长的时间，愣是没再谈过恋爱，谈起恋爱的话题，话里行间也全是敷衍。要是她真对陈楚毅痴心不死那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 许曦简直恨死了陈楚毅那个渣男。 “你真打算就这样放过那个渣男了？”她伸手戳了戳程嘉琬，等程嘉琬抬头看向自己后凑到她边上，恨铁不成钢道，“老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陈楚毅就吃准了你好欺负不会锤他，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程嘉琬：“那不然呢？” 许曦盯着她看了会，认真道，“要我看，你就应该送丫几个热搜，帮他再扩扩知名度。正好他那电影不是马上要上了。” “吃力不讨好，我废那劲儿干嘛...” “泄气啊，造福吃瓜群众之余再顺手给娱乐圈劈腿队和小三队各添一位新丁。”许曦从装爆米花的盒子里捻了一粒爆米花，放到嘴里嚼碎，“凭什么陈楚毅渣完你了还能毫发无损没事人一样继续立他的深情人设。” 程嘉琬抱着手里温热的奶茶拧着眉头沉默。 许曦的意思她懂。 娱乐圈里当红男星被圈外前女友、情人、炮友各种石锤导致人设崩塌的例子不少，照她跟陈楚毅那些陈年旧事，她现在完全可以仿照某当□□手的前女友，来个求锤得锤。不说别的，锤爆陈楚毅的痴情人设是真的轻而易举。 但要真上微博亮锤......以陈楚毅的热度，到时候微博热搜肯定少不了。 虽然傅时衍很有可能根本看不到这则八卦，或者说即使看到了也很有可能并不会在意。但到底，俩人的名字是在结婚证上盖了戳的。她一个已婚妇女，上微博锤前男友，总归不太好。 然而许曦并不知道这一层，对程嘉琬此刻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也浑然不觉，还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继续给她支招，“你要嫌麻烦，不想自己动手的话也简单，只要把陈楚毅的那些腌臜事整理出来，他的对家们，乐意替你出头的......” 程嘉琬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曦曦，我结婚了。” 第3章 chapter3 “哦。”话被打断，还是被这种究极没营养的话头打断。许曦有些无语地看了程嘉琬一眼，下一秒问得格外敷衍且漫不经心，“是跟昊然弟弟还是九日弟弟还是我胡？我知道千玺还没够年纪。” “我真结婚了。”知道她不信，程嘉琬说完又补充一句，“上周领的证。” 许曦这下不吭声了，一双媚眼盯着程嘉琬看了老久，才终于消化了闺蜜是真的跟人扯证了这个事实，忍着要跳起来敲程嘉琬脑袋的冲动，“结婚？男朋友都没有一个，你结的哪门子婚？” 别说男朋友了，她最近连个暧昧点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许曦说到一半，因为激动，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程嘉琬，你不要跟我说你是为了躲阿姨催婚，就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程嘉琬看了眼周围因为许曦突然提高的分贝偏头看过来的人，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激动。” 她白了她一眼，果断否认，“我没激动。” 程嘉琬也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年纪到了，与其成天被催着相亲，还不如早点达成这个阶段性的成果，把时间剩下来，做点自己爱做的事。” “谁当初发誓说一定要找到那个对的人，宁缺毋滥来着？” “当初不是年少无知，天真么，”程嘉琬捏着手里的奶茶杯子，塑料杯子随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使劲，杯身凹陷又恢复原状，“现在想通了。” “那些个自由恋爱去民政局登记的时候各种海誓山盟的夫妻，最后也不是没有分崩离析甚至为了财产分配撕破脸大打出手的，而像老一辈，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多的是相敬如宾的，这么看来，既然两者都有婚姻破裂的风险，那干嘛还要花大把时间去等那个有可能并不存在的真爱。” “那当初又是谁说的结婚有风险，结婚需谨慎？”“又是谁说的‘单身不过是寂寞，将就却是折磨’？”许曦拿出手机，在国内某网络问答社区的界面上输入关键字搜索，过了会，把手机递给程嘉琬，“脸疼否？” 手机屏幕停留在网络问答社区的程嘉琬账号的主页。她平常没事的时候，会上这个网络问答社区回答软件推送过来的各式各样的问题，也喜欢在专栏里写文章给网友科普法律知识。 这会儿主页上显示的她的最新动态，一个是她上上个月在专栏里发表的《结婚有风险，律师提醒，婚前调查很有必要！》，再上一则，是她发表的《来自资深离婚律师的感叹：垃圾婚姻，不如单身》，再往上，是她在一个关于“年近三十却依旧单身的女人的生活状态”的问题的回答—— “收入不算高，但是够用；房子不算大，但够住；车子不算豪，但代步够用。平常工作很忙，下班时间会做做瑜伽，陪母上大人逛个街，陪父亲大人去钓鱼(虽然至今是个钓鱼废，去捣乱的成分多)。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担心怀孕身体变形，不操心学区房，也不操心老公外遇～休假会去旅行，想到哪里就去哪(下一个想去的地方是非洲，想去看动物大迁徙)，我觉得这样挺好。” 还有她写的，“与其随随便便找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结婚，伺候他吃喝拉撒还给他生娃，还不如好好享受单身贵族的生活！” 过往的言论跟现实对比。 程嘉琬只觉得自己脸都要被自己立的那些g打肿了。 许曦拿起杯子吸了一口可乐，翘着二郎腿在一旁补刀，“其实结婚也没什么问题，但好歹各方面情况要了解清楚。” “万一他欠了一屁股债，万一他有暴力倾向婚后家庭暴力怎么办？你忘了小时候电视剧里那个家暴男了？表面一派正人君子人模人样，私底下……” “曦曦！”程嘉琬抬头，无声地看了许曦一眼，模样有些严肃，“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好吧。”许曦把饮料杯放回桌面，十分识趣地松了口，“那你跟我说说，说说他…” 面儿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妹夫”或者“你男人”这俩词儿许曦到底还有些说不出口。 “他叫傅时衍，是个程序员，我去泰国的时候在曼谷认识的…” 其实那时候也不能算认识，也就她拜四面佛的时候被旁边傅时衍的美色吸引，盯着人家多看了几眼，恰巧就被发现了，然后人家礼貌性地冲她笑了一下，仅此而已。 再说程嘉琬颜控归颜控，但理智还是在线的。美色当前，当时也不过是纯视觉享受而已，哪怕“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几句诗在自己脑子里反反复复闪个不停，她也绝没有动过真跟人家发生点什么的念头。起码那时候是没有的。 只是后来回国后俩人竟然又遇到了。 在融和cbd的电梯里。 程嘉琬那天是去见当事人。她头几天刚接手于诺离婚的案子，然而资本女王工作特忙，完全排不出时间过她办公室，无奈下只好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于诺公司。 她把车停在富力广场，刚下车便接到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锲而不舍的，想无视都不行。亲妈又给她张罗了一个相亲，对方是个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程序员，叶女士满意得紧，电话才接通，就在那头卯足了劲地提醒她，“晚上相亲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我知道。”程嘉琬接着电话走进融合cbd，边应付着叶栀昀边等电梯。 因为近视的缘故，她平常走路时基本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到处观察周遭环境的习惯，再加上这会儿正接着母上大人的电话，进电梯后按了楼层便面对这按键站着继续对着电话道，“您过分了啊，我什么时候忘过。” “上上回不就忘了，人等了你半小时。” “那是路上遇上车祸堵了，等会我见完当事人就过去行不行。” “相亲前去见当事人，你就不怕回头影响运势。” “哎呦我的亲妈诶，”程嘉琬嗤笑，“我一专门给人打离婚官司的，不见准离婚人士才影响我的财运呢。” 叶栀昀说不过她，于是撂下话，“反正你记着就行，今天这小伙子真的不错的，你要珍惜。” 程嘉琬有心皮那么一下，于是调侃自己亲妈，“那程序员真这么稀罕啊？” “骗你干嘛。” “那这样，您替我相去？我保证不告诉我爹您背着他出去约小鲜肉。” “程嘉琬！！！！” “您刚说什么？”程嘉琬原地转了几步，把手机拿远了，对着喊，“我这信号不太行，回头再打给您哈。” 叶女士在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个挺开明的妈，俩人相处时大多时候都很随意，所以有时候程嘉琬会跟自己亲妈没皮没脸地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很正常。只不过今天有点不太美妙，她玩笑开完了，才发现电梯里除了自己以外，还站着位“衣架子”，还全程目睹了自己的沙雕行径，简直不能更尴尬。 “衣架子”上半身只穿一件基本款的白衬衫，肌肉的纹理在隔着白衬衫若隐若现的，饶是她眼光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衣架子”是个货真价实的顶配“衣架子”，宽肩窄臀大长腿，身材修长挺拔得像秀场上的男模，关键是脸还好看得过分。 身材好的男模常有，脸好看的小鲜肉也常有，但是身材好脸又好看的，是真的稀罕。 程嘉琬并没认出来这就是四面佛前勾得自己满脑子“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那位。 她虽是个颜控，却也是个脸盲，再加上之前在四面佛前，一直看到的都是侧脸，傅时衍冲她笑的时候，那匆匆一瞥，她所有的注意力也全在人家两颊的酒窝......不过，像她这种以前去法院实习时都干过新同事前一秒友情借她饭卡吃饭刷完卡后就认不出来是谁给的自己饭卡这等乌龙事的人，现在没认出来一个陌生人，也不奇怪。 不过当下程嘉琬也没纠结这事，她正想着，要是自己是个富婆，她一定毫不吝啬地花大把大把的钱包养他！！！ 但很遗憾，她不是富婆，不仅没能耐来一句“这个鱼塘我承包了”，还十分丢脸地被他全程目睹了自己的沙雕行径。 两人面对面，程嘉琬自觉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幼稚，有损自己名律师的形象，冲对方挤了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后便匆匆移开了视线。偏她感官还特敏锐，转头恢复一开始盯着电梯按键的站姿后还老感觉到身后“衣架子”在盯着自己看。 本来事情到这就差不多了，偏她在微信里跟闺蜜吐槽这事儿吐槽上了瘾，竟连楼层到了都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急急要下时，电梯门已经准备合上了。 程嘉琬下意识退回去找开门键，还没摁到，电梯门合得只剩一条小缝......“衣架子”顺手拿手里的文件夹帮她挡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电梯门在彻底合上的最后半秒感应到突然插入的文件夹，又打开了。 于是两人有了生平第一次交流。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像复读机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而他则回了她一句，“不谢。” 明明两人当时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或许是受他低沉性感的音色蛊惑，又或许是因为他帮了自己，程嘉琬对他的印象格外好。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撞了他的车...... 第4章 chapter4 程嘉琬那段时间刚接手于诺跟丈夫周围离婚的案子。 她的委托人于诺，也就是朋友圈大火的《这些年，我被踩在脚下的自尊》的女主角，是位家庭背景优越资本女王，曾凭借700万美元领投“可不渴”获得1000多倍回报一战成名，如今手握银杉资本大权。而丈夫周围，则是位有着上百万粉丝的炒房号的大v，早些年凭借对房地产市场的精准预测，通过买卖房产实现了财务自由。 周围在《这些年，我被踩在脚下的自尊》一文里，列举女强人于诺这么些年来各种强势各种不尊重自己的做法，完了称自己终于忍无可忍，在公众号里公然喊话于诺，“我受够了，离婚吧！” 金字塔顶端的人，受到的关注本就不会少，更何况这种豪门秘辛。 文章发布24小时，便彻底制霸了票圈。 一时间，故事里牵扯到的周围跟于诺间的孰是孰非以、女强人和资本鄙视链各种问题，更是引发了一场茶余饭后的激烈辩论...... 程嘉琬在电脑上搜索过于诺的资料，网上关于她的评价清一色是杀伐果决，干净利落、巾帼不让须眉。最新的报道的中，她作为嘉宾出资在c市召开的万人大会。 一个女人，在被丈夫亲手送到舆论中心并因此遭受千万人议论辱骂的关头，依旧能妆容精致没事人一样在万人创业大会上同其他大佬侃侃而谈。 光是这点，便足以让她自愧不如。 程嘉琬第一次见于诺时，便深感这人不愧是她们刑par的好朋友，往人跟前一站，精明干练的气质简直一丝不差。再加上她杀伐果决、不近人情的名头在外。虽然是她委托的律师，但程嘉琬跟大多数吃瓜群众一样，毫不怀疑大v在公众号中写的“于诺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权主义者，生活中处处强势、处处咄咄逼人，完全不把我当人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从她身上体会到妻子的温柔”的真实性。 后来越了解，才深感，有时候自己以为的真不是自己以为的。 于诺跟周围是标准的校园恋修成正果，大学毕业便结婚，如今事业有成，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照理到现在应该是爱□□业双丰收的一对。然而，周围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一个学历、智商、颜值都被于诺秒杀的小白领。不仅如此，如今还倒打一耙，把离婚的原因全归咎于对妻子太强势。 典型的，我出轨我有理，我转移财产我有理。 最令人寒心的是，《婚姻法》对于周围这种过错方还格外宽容。 照目前的情况，即便于诺这边有证据证明他是过错方，在分割财产时，作为过错方的周围也只可能会分少一点，也就一点，绝对不会净身出户的，除非他主动放弃。 至于周围在婚姻存续期间签的以出轨为前提的“净身出户”承诺书，在协议离婚未成的前提下，根本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更不能作为支付违约金、赔偿金、分割夫妻共同财产的依据。 作为一名执业多年的律师，程嘉琬从入门那天便时刻谨记律师届的金科玉律——“离案子近一点儿，离当事人远一点儿”，在经手那么多离婚案后，更是坚信自己早已百毒不侵。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晚确实因为这个案子受到了刺激。 加完班开车回去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徘徊着那天在于诺办公室，于诺苦笑着对她说的“读书的时候，他跟我说他不喜欢傻白，于是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他说我是他的公主，他让我只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其他都有他；现在他说他对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不就是不爱了，外头有人了想离婚。” 她想到周围不仅婚姻存续期间出轨，隐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还意图伪造夫妻共同债务，让于诺离婚后不仅拿不到半分财产甚至还要背上数千万的债款。又想起陈楚毅，她的前男友。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对自己百般呵护，说过的各种地久天长的诺言不计其数。 陈楚毅早在几年前就送了她一顶鲜艳欲滴的绿帽子，而周围，撇下了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于诺另寻真爱不算，还妄图卷走于诺拼搏多年攒下的财产...... “谁都知道气候会变，更别说诺言。” 程嘉琬开始纠结有关爱情和婚姻的各种事情。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像打架，一个说，“世界上好男人还是有的，所里的男par们好好先生就不少”；另一个说，“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你看娱乐圈，以前各种恩爱夫妻人设，倒了多少？为什么小说里好好男人那么多，因为现实里根本没有，都是女人们为了自我安慰幻想出来的。” 车子快开到路口的时候，程嘉琬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机械地看着前方，对前方车辆的急刹完全来不及反应，车子直直地怼上了前面那辆雷克萨斯的车屁股...... 等她终于从一系列的懵逼以及震惊中回过神，惹出这么一大滩事的罪魁祸首，那辆闯红灯的电单车，早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程嘉琬拿了外套披上，才推开车门下车。等她从车尾绕过来时，雷克萨斯车主正在打电话。她同他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些侧脸的轮廓，她觉得熟悉，可又偏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直到男人挂了电话，转过身，她才惊讶地发现这位被自己追了尾的雷克萨斯的车主竟然是那天在融和cbd电梯里遇到的“顶配衣架子”。 他的额头因为方才的撞击被方向盘磕红了一块，因为肤色偏白，红印子还挺显眼。 “不好意思啊，我刚有点走神，刹车踩慢了，”程嘉琬有些抱歉地指了指他的额头，惊和喜交织下，声音有些抖，“要紧吗？” “没什么大碍。”傅时衍早在她下车的那一瞬，便已经认出她来。他本来急着回家看一个方案，但是现在，他放弃了私了的打算，“你呢？人没事吧？” 程嘉琬摇了摇头，“我刚已经给交警打过电话了。” 两人就着车祸的事情又简单聊了几句。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没那么快到，程嘉琬拿出手机，看到许曦在微信上的回复，“周围这叫山珍海味吃腻了，想吃屎换换口味。” 风吹过来，缭乱了她的头发，程嘉琬把发丝别到耳后。手机里许曦的微信又发了进来，“男人都这样，出不出轨不是因为有多爱，只是没机会而已。” 程嘉琬看完消息，鬼使神差地就偏头看了一眼傅时衍。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挺拔的身姿沐浴在路灯的灯光中，依旧是长身玉立的模样。她看着他，蓦地又想起那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大脑一个发懵，话已经问出口。她问他，“你觉得人为什么要结婚？” 第5章 chapter5 “什么？” 这问题问得太过突然，且不说跟先前聊到话题的跨度不是一般大，俩人也不该是会聊这种事情的关系。傅时衍这么一问，程嘉琬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于是急急道，“没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 马路上有辆跑车咆哮而过，开走老远了还能听到引擎的呼啸声。 就在程嘉琬偏过头看向远方的时候，傅时衍突然很认真地开口，“或许因为婚姻可以给我们一种安全感，让我们觉得有所依靠，也可以摆脱社会和周围的压力，比如催婚。当然，最主要还是想跟喜欢的人合法并且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回答像是一种默许，程嘉琬仰起下巴对上他的视线，“那为什么又要离婚呢？” “可能因为发现这段婚姻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傅时衍说到一半，突然忍不住笑了，“其实我瞎说的，因为我没结过婚也没离过婚。” 他不属于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那一挂，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严肃，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可笑起来的时候，又是一派春风和煦，让人情不自禁跟着嘴角上扬。 程嘉琬被他的笑容蛊惑，她托着腮，听得他明知故问，“你这是婚前恐惧吗？” “只是因为最近身边的一些事，纯突发感想而已，”程嘉琬说着突然有些遗憾，“我倒是想，可惜至今还没遇上特别想跟他结婚的人。” 她叹一口气，“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也说不定。” “怎么会？”傅时衍从车上拿了外套，砰一声关上车门，“我一直觉得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前一秒还觉得它遥不可及，但说不定下一秒它就来了。” “谁知道呢。” 程嘉琬想起她接手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离婚案例，又忍不住感叹，“我以前经常会好奇，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还是有一大帮人前仆后继往里跳，甚至有些在费了一大波周折好不容易从里边跳出来，没多久又死心塌地继续往新的坟墓里跳。” 她有一个当事人，是个挺有钱的小老板，第一任妻子外遇，离婚了，财产被分掉一大半，第二任妻子是个扶弟魔，扶了弟弟不算还塞了一大帮娘家亲戚到他公司，恨不得把公司都变成娘家财产，忍无可忍提离婚时还被前妻娘家人威胁得够呛，好不容易挣脱了牢笼，人家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开始忙着找第三春...... “大概内心深处大多数人都相信没有婚姻的人生并不完整。” 可能？也许吧？ “那你呢？”傅时衍倚着车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斜着，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和性感。 “我？” “我想我应该是大多数人之一没错，但总觉得婚姻是一场投资，因为害怕投资失败，所以经常提醒自己一定要找一个对的人。” 搁以前，要是有人同她说车祸现场，两位陌生人司机竟然心平气和甚至像“朋友”一样聊人生，程嘉琬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顺带吐槽这两位司机是不是脑子瓦塌了。但打脸的是，她现在就是这么干的。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这会对着面前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格外有倾诉欲。 面前的人，教养也是真的好，面对她这样突兀的问话，竟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傅时衍的视线闲闲地落在她身上，听完她的碎碎念后，似笑非笑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对的人？真爱？” “可是真爱也会变啊，前一秒还轰轰烈烈说爱，下一秒就移情别恋也不是不可能。”程嘉琬耸了耸肩，无奈却没半分不自在，“我也不知道了。” 交警终于姗姗来迟，好在事故的认定并不复杂，交警第一时间便出了事故的责任判定，查勘员也很快查勘完现场。 但是事情处理完，已经快十一点。 去4s店定损显然是不能够了。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第二天上4s店定损后便各回各车、各回各家。 ****** 一整天的疲累，程嘉琬回家洗漱完扑在床上便睡着了。 半夜从梦中惊醒，摸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凌晨3点。 手机还连着wifi，通知栏里好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全是来自许曦那个夜猫子的。 “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说的果然没错，之前是我太片面了。” “程序猿堆里头还是有帅哥的！” “视频~” 程嘉琬想起许曦在听说自己的相亲对象是程序员时后发表的关于程序员的那一大通评论： “程序猿？就是那成天对着电脑输代码常熬夜加班不修边幅邋邋遢遢夏天格子衫冬天冲锋衣加格子衫长期与电脑为伴性格木呐不善言辞浪漫指数基本为零还直男癌的挨踢民工？” “那还不如我给你介绍个电竞圈儿的主播呢，好歹人家知道穿名牌还幽默有趣。” 以及，在得知那个相亲对象竟然没看上自己闺蜜后的人参攻击——“不能吧？那程序猿这么硬核吗？你这样的他还看不上，他还真想娶个天仙不成？” “女律师怎么了，女律师还看不上他呢，又土又不懂情趣。” 程嘉琬在微信里吐槽她，早跟你说过，是你自己非说没图没真相。 吐槽石沉大海。 她也不介意，点开那个短视频。 视频里，一位穿白t的程序猿坐在工位上，面前三个显示器全开，随着程序猿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跳跃以及轻快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密密匝匝的代码一排接一排齐齐整整出现在显示器的屏幕上。一段程序码完，按下运行键后，《竞技之城》里凯尔特逼真的攻击效果一下跃然于屏幕...... 程嘉琬暗暗想，原来手长得好看的不一定只有钢琴家和“网瘾少年”，他还可能是一个程序猿！ 视频是右后方拍摄的角度，码代码的全程只看到程序猿的侧脸，直到最后两秒，视频里有人喊了一声“傅老大”，一直专注显示屏的程序猿忽然转向镜头的方向，唇角微启，“怎么？”...... 总共一分五十二秒的视频至此匆匆截断。 程序员弯嘴角时两颊上的酒窝跟那天在四面佛前看到那个的一模一样。 她愣了一下，动手将视频退回最后两秒，然后点了暂停。手机屏幕上程序猿的脸，分明是她晚上刚见过的“顶配衣架子”兼雷克萨斯车主。 第6章 chapter6 第二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程嘉琬上午上班前把自己车子送去4s店，忙了一个早上，中午草草吃了点零食就赶到雷克萨斯的4s店处理定损外和保险公司理赔的事。 给傅时衍修车的事儿倒不需要担心。她的车子买了全险，30万的三责额度赔偿雷克萨斯的维修费绰绰有余。 但等理赔的时间很长。程嘉琬百无聊赖地在4s店兜了一圈，各种雷克萨斯车型看了不少，然而她对车并没有太大兴趣，看到最后发现，还是帅哥更有吸引力。 她又回了4s店的休息室。 傅时衍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边上摆了个笔记本电脑，见程嘉琬过来，抬头跟她打招呼，“可能还需要再等一会，你吃饭了吗？” 人家只是客套，她当然不会不识时务地回答说自己没吃饭。 傅时衍只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程嘉琬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看他指节飞快地在敲击着电脑键盘，没话找话，“你竟然还带了电脑过来。” “手头还有点东西需要处理。” “你平时工作都这么忙吗？” “还好。” 其实并不好，他是真的很忙。 要说it行业是各行各业中出了名的扛把子选手，那么游戏这块，毫无意外是扛把子中的扛把子一样的存在。 并且凯撒目前还准备在纳斯达克上市，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凯撒，全名凯撒国际，是傅时衍跟阎彬、徐子洋、李牧共同创立的游戏公司。 6年前，刚研究生毕业的傅时衍卖掉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已经初具规模的留学交流网站，带着他那三个屡屡碰壁但依旧对游戏开发不死心的网瘾宅男师兄成立了凯撒国际，然后凭借强大的开发能力，一手打造了游戏行业内的传奇。 凯撒国际成立两年之际，埋头苦干两年的产物“竞技之城”，自公测后短短半年时间，便以燎原之势霸占了网吧电脑屏幕的半壁江山。后来公司又紧紧抓住了ip改编的风头，根据仙侠小说改编开发了角色扮演类网络游戏“梦游江湖”和“弑神”。 三款游戏的大获成功，直接成就了凯撒。 “工作室性质”的小作坊从此成了业内津津乐道的游戏公司创业成功的典范，而白手起家的傅时衍，则想当然成了万千创业青年的偶像。 程嘉琬最近也忙成狗，不过她没他这种定力，在4s店这种环境下还能心无旁鹫地办公。 她托腮静静看了他一会，想起昨晚上看到的视频，试探着问，“你，是个程序员？” “属性真这么明显？”傅时衍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格子衫也不是冲锋衣。 程嘉琬摇了摇头，“是因为我昨晚看到一个你的视频。” “嗯？” 她往傅时衍那侧凑了凑，点开昨晚许曦发给她的那个视频，“这是你没错吧？” 傅时衍闻声侧身看了一眼。视频里的人当然是他没错，不过是很久以前，开发“竞技之城”的时候了。 视频来自国内某大火的短视频app，左下角显示发布者的id为“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下边是配的文案，“单身30年的手速，服不服~” 昨晚她看的时候，点赞数才20万，现在已经超过100万，评论数量也从5000多飙到5万多，有见色起意嗷嗷叫着想要联系方式的妹纸，也有一帮从细节入手，力证视频里的白t小哥不是博主本人的侦探。 当然，还有一帮跟大众的关注点严重偏离的画风清奇的程序猿....... “卧槽，这代码真的牛逼！” “还可以这样，涨见识了。” “‘竞技之城’？凯撒家的开发？” “有木有diao大的凯撒军出来扒一下这是凯撒哪位大手？” ...... 程嘉琬想起网上的某张图，上边画着一个女人和一台电脑。大部分人看图都是先看美女，只有程序猿，第一眼便是检查电脑屏幕的代码有没有bug。 她想笑，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于是掩面去看傅时衍，“这，你发的？” “应该不是，”傅时衍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id，若有所思，“因为我也第一次见这个视频。” “所以你真的是程序员咯？” “嗯。” “做开发游戏的？” “对。” 一问一答，尤其对方还回答得这样简洁。程嘉琬不喜欢这样的问答模式，但就这么中止话题么，又实在太怪异，于是她又问他，“那你都开发哪种类型的游戏呢？” “嗯？”傅时衍原以为她能通过视频看出来自己是游戏开发，必定是对游戏行业有所了解，没想到......他偏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程嘉琬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介意，忙改口，“我其实是想问你，你们公司有没有适合女生玩儿的游戏，就适合碎片化时间玩的那种。” “那应该没有。” 她脸上一僵，拿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傅时衍却接着道，“不过我们目前有在做这样一款游戏，你要是不介意，等内测了可以帮忙试试看。” 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那就太好了。”她扬着脸看他，眉眼弯了又弯。 握在手里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傅时衍码代码的视频还在播，叶女士的消息在屏幕上头滚过，“妈不是恐吓你，但事实是独身老人的晚年除了你想象中的无牵无挂随心所欲，也还有老无所依。” “##s市独身老人晚年没人照顾，死在浴室里半个月邻居闻到味道才发现......##” “......” 她也没说不结婚~ 俩人一道儿看的视频，叶女士的消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屏幕上方滚过，想不被傅时衍看到都难。 “大型催婚现场，”程嘉琬盯着手机屏幕，企图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让你看笑话了。” “我妈也真是，我也没说不结婚。” 傅时衍伸手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妈也一样。” 那晚他挂完电话从公司回到家，章茴已经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妥贴。她心意已决，不论他再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这。他没办法，只能安排助理给她订票。 第二天一早，傅时衍开车送她去机场。 章茴看着车窗外云尚集团的广告牌随着车子的前进，一个接一个后退，突然开口，“你爸还在的时候，老跟我念叨，说咱们家小傅长得这样好，怎么这么久都没带个女朋友回家。” “他最放心不下你的终身大事，可又舍不得催，也不让我催，说怕给你压力。” “走的前一天还跟我说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以后抱不动孙子。” 傅时衍想起自己的养父傅平，那个待他比小镇上大多数亲生父亲待自己亲儿子都好的男人。他为自己可以说是倾尽所有，而他却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 章茴转头看他，“你也不小了，过不久就30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趁我现在身体还好，以后有了孩子，儿媳妇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帮着照顾一下。” ****** 程嘉琬脸上有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被一股惆怅淹没，“婚姻是值得每个人一辈子都做一次的投资没错，但总要选一把让自己舒服的椅子吧。” 傅时衍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性感，“可事实上，并没有人能准确说出来真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人知道那把可以让自己舒服的椅子究竟在哪里。” 也是。 处理完理赔，已经下午四点多。 程嘉琬给自己点了送到事务所的外卖，预备回去继续加班，傅时衍这边也有人过来接，两人便就此道别。 她看着他走向路边等候的车子，转身也拉开了自己驾驶室的车门。 刚坐上驾驶座，正低头系着安全带。 傅时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回来了，此刻正站在车边，抬手敲她的车窗。 她降下车窗。 透过缓缓降下的车窗，她看到他线条鲜明的下颚线、好看如艺术品的高挺鼻梁...... “程小姐。” “欸？” 男人看着她，喉结滚动。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程嘉琬眨了眨眼睛，视线交汇，她注意到他清澈眉眼中的沉亮。 下一秒，低沉而磁性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与其浪费大把时间漫无目的继续等待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存在与否，更不知道是否就是对的那个人的人，不如考虑一下我。” 第7章 chapter7 程嘉琬被这猝不及防的，额，求婚，刺激得大脑好一阵发懵。 她承认，自己特吃傅时衍的颜，并且通过这段时间说多不多的相处，她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要说是见色起意，那也不算夸张。 第一次见面，他只是四目相对时礼貌性冲自己笑了一下，她就想到了“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第二次见面，她没认出他来，却依旧被他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和那句“不谢”搅得像怀春少女遇见心上人一样心跳加速。 第三次见面，俩人依旧不熟。但她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心安，压抑之下，竟完全丧失理智，竟然对着他这样一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掏心掏肺...... 但见色起意归见色起意，但都是暗搓搓，她可从来没想过真跟他发生点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结婚，就更加了。 程嘉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向傅时衍，脸上的错愕完全收不住。 她其实想打趣一般用一句“你逗我玩呢”结束当前这种诡异的局面，但他的表情可一点不像是在说笑，再者，他也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然而她发现，除了问他“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也想不出别的更好回应方式了。 “没有开玩笑。”傅时衍看着她，往前踱了一步，稍加思索后再次开口，“我跟你一样面临着家里的压力，也跟你一样并没有不结婚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俩挺合适的。” 程嘉琬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我总觉得......结婚是件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的事儿，我们互相都没有很了解呢，你这样......” 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那么多情侣爱情长跑若干年都不敢确认彼此就是对的人，她们总共都没见过几回呢，如何得出来这个合适的结论。 “要真谨慎谨慎再谨慎，那很多事情就都做不成了。” “因为你会发现，想多错多。” 傅时衍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也大致猜到了她想说的内容。虽然知道大概率是要被拒绝，但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叫傅时衍，今年满30岁，程序员出身，身心健康，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前任关系。家庭背景方面，我是y市人，户口现在在s市，房子也已经买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母亲是小学教师，养父已经过世了。有一点我需要向你坦白，就是我平常工作可能会比较忙，像加班这种有时候会比较难避免......” 他面部表情控制得极好，面上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程嘉琬有种他其实也就是顺口提议而已，要是自己真的拒绝了，他脸上也铁定不会有太多类似失望的表情的感觉。 反倒是她，从他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他开始，她就一直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个梦。这会儿脑子有点乱，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这不是问问题的事，我只是觉得这太突然了，都没经过相处就结婚，像赌博......” “婚姻的赌博，不恰恰是你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对的人的时候，他站在你面前让你做选择么？” 作为一个律师，程嘉琬一直觉得自己口才挺好的，叶女士也常说她别的都不行，就耍嘴皮子厉害。但是现在，程嘉琬发现，自己在辩论这块完全不是傅时衍的对手。他话虽然不多，但一张口，总能直指要害。 虽然说心里很不爽，但是是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程嘉琬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于是她转了话题，“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他看着她，目光有点温暖又有点清冷，“我的理解里，婚姻是人生一个阶段性的成果，现在时间节点到了，所以......但你不用担心，婚姻里该我尽的责任，你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都会尽力。” “所以，就是我那晚给你发的那个视频里的那个程序员？”许曦终于忍不住打断程嘉琬，“你就这样就跟人走了？” “不是。” 她当时是很理智地拒绝了的。 拒绝的时候，她还专门留意了他的表情。傅时衍脸上果然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落，她开车走的时候，他甚至还落落大方地冲自己摆手，提醒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电影即将开场，原本在休息区等待的人儿走了一大波，程嘉琬瞟了一眼搁在桌面的电影票，又看了眼时间，提醒她，“你男神的电影要开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看电影？？”许曦捡起桌面的电影票，收进包包的隔层里，继续追问，“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他对你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然后你就动摇了？烈女怕缠郎果然说得没错，这程序猿看着一脸高冷相，倒是有几下子啊。” 程嘉琬惊讶于自己闺蜜超脱的想象力，嘴角抽了抽，“你想哪儿去了。” 傅时衍显然不是什么“缠郎”，更不会干死缠烂打的事。那天从4s店离开后，俩人便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而之前的求婚，也像那太阳底下被蒸发的小水滴，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 几天后是叶女士生日。老程在一家三口的群里主动请缨掌勺大任，考虑到自己厨艺不佳，又心虚地改成父女联手。无辜被牵连的程嘉琬当即对自己亲爹亲妈表示了最诚挚的鄙视。 鄙视亲爹是因为某人在追求他老婆时明知自己厨艺不精并且毫无天赋还敢口出狂言“以后家里饭菜我来做，你只需要负责吃就好了”； 鄙视亲妈是因为她这么聪明一女博士，当初竟然真信了这位在厨艺上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的她的亲爹的邪！ 真是现实版的，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但鄙视归鄙视，程嘉琬下午还是提前了两小时下班，去元祖取了蛋糕后带着前些天找代购买的叶女士相中的包包便往家里赶。 她这几天住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好处是少了叶女士三句不离找对象的折磨。当然，弊端也有，比如加班回家后，冷锅冷灶，无饭可吃，无汤可喝，也无人守候。 程嘉琬回到家时，叶女士正在客厅里架着姿势练黄梅戏，“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丢下一粒籽。” 叶女士声音条件不错，加上平常练得也勤，唱起黄梅戏来声音甜美又婉转。老程在厨房里头忙得一头热，还不忘在关键时刻配合叶女士，“发了一颗芽。” “麽杆子麽叶” “开的什么花” 老程正在厨房里拌一盘秋葵，旁边是一碟已经弄好了的小葱拌豆腐……流理台上还摆着几个打包盒，程嘉琬一眼认出来是叶女士偏爱的那家烧鹅。 对待叶女士，他爹十几年如一日的投其所好。 见程嘉琬进厨房，老程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放在流理台另一角的ipad拿过来塞给她，“不用整太麻烦，咱就简单弄个羊肉烩菜，清蒸鲈鱼，辣椒炒蛤蜊，茄汁油焖大虾，再来一个白灼菜心和干煸芸豆就差不多了……” “……”她解了ipad的屏幕锁。她爹还挺贴心，知道她做菜不利索，还帮她把食谱下载好了。 程嘉琬瞅着食谱看了几眼，又听老程在一旁兴奋道，“来，give me five～” 别人家的爹啊，都是女儿奴，她爹，是奴女儿…… 不过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渣爹在厨艺上还是有进步的。毕竟当年程嘉琬上初中的时候，某人跟叶女士吵架被断了三餐供给，还是使唤她给他煮的方便面，现在好歹会做个小葱拌豆腐还会动手帮她洗个菜。 程嘉琬对着菜谱开始动手做菜。老程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一心二用地跟叶女士对唱，唱了“花好月圆夜”又唱了“广岛之恋”，等她终于弄完一大桌子菜摆桌时，亲爹正拿着麦克风给她亲妈唱“黑凤梨”…… 爹妈俩人今儿个心情显然不错，兴致也不错，然而这份其乐融融只维持到晚餐后一小时。 叶女士戴着皇冠，双手合十，第一个愿望希望全家幸福安康；第二个愿望希望央央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程嘉琬在一旁托腮陪着笑。 切完蛋糕，叶女士拿道具把蛋糕边上的草莓加到她碗里，随口问道，“上回你袁阿姨介绍的那个对象，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程嘉琬舀起蛋糕顶上的草莓块，想了想，回答道，“有点矮，我穿高跟鞋他快矮我半个头。” “那苏阿姨介绍的那位呢？” “太油腻了，还没人到中年呢就发福。” “前几天相的那个程序员，你们真的没再联系了？” “嗯”程嘉琬吃掉那颗草莓，又解释说，“真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没感觉。” 叶栀昀笑了，“你当这世界上那么多一见钟情啊，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感觉，都是觉得还不错就处着，处着处着就合适了。” “您以前又说，当初在人群里一眼就相中我爸。”程嘉琬喝了一口叶女士泡的柠檬茶，皱眉评价道，“好酸。” “问题是，你这么些年，一眼相中谁了吗？” 她想说有的，但一想叶女士肯定要追着继续问，也就作罢。 老程在一旁插话，冲叶栀昀道，“你也不用那么急，我们家央央条件那么好，不愁嫁。” “你懂什么！”叶女士不满道，“你女儿今年都27了，再不抓紧点儿，以后就只能是被人挑三拣四的份儿了，还能找着什么好的。” 程嘉琬咬着塑料叉子出声，“找不到好的那就不找了呗。” 这话可把叶女士刺激坏了，“什么这个太矮那个太胖另一个三观不一致的，我总算弄明白了，你就是存了心的不想找！” “……” 她闷头不说话，叶栀昀火气更大，怒气之下，也口不择言起来，“当初让你学法律，是想着你毕业了找份安稳工作，结果你非不听话去当律师就算了，还是离婚律师。你知道外边都怎么说的吗，宁愿娶个诈骗犯也不要女律师。” “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正常人谁没结婚就想着离婚，。” “那你呢，成天跟离婚的夫妻打交道，婚姻的半点美好没看到，接触的全是那些丑陋不堪，能不受影响才怪…” 程嘉琬动了动嘴，“我没有…” “我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有没有我能不知道？” “婚姻大事，一点不积极，让去跟人见个面吃个饭，比登天都难。” “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寿星为大，程嘉琬并不想因为这事儿破坏今晚的气氛，所以耐着性子没再反驳。 叶女士火气却平不下来。 老程抬手拍叶女士的手臂，想要安抚她，却被她手一挥，“你就知道唱白脸！” “我这还不是为她好。她现在年轻，是，她有钱，有自己的工作有朋友有我跟你陪着她，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自己一个人是没什么所谓，但以后老了呢。”叶栀昀气着气着，声音开始哽咽，“我一想到等我跟你都走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死都不舍得闭眼。” 程嘉琬一口气哽在喉咙口，叶女士那句“死都不舍得闭眼”像一把刺入自己心口的尖刀，扎得她心口突突地疼。 她没再说话，盯着电视机里朦胧的画面机械地把蛋糕往嘴里塞，良久，拿起包包，起身，也不看人，“爸，妈，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老程在后边喊，“不是说好了今晚在家住么？” 她没应。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听到老程埋怨叶女士，“好好的干嘛干嘛跟她说这么重的话。”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后开门，关门。 ****** 开车一路飙回“锦绣园”。 程嘉琬洗漱完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酝酿许久也酝酿不出来半点睡意。 她索性放弃挣扎，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倚着阳台的栏杆，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深秋的夜风，吹在脸上寒意十足，思绪却因着冷风越发清明。 许久，她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拿出手机，在微信的联系人里翻找。 之前为了方便联系，俩人互相加了微信。 程嘉琬在联系人里连着翻了几下，找到傅时衍的微信。她没有给他设备注，所以现在界面上依旧是elbert-fu。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他看样子并不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近半年只发了十条朋友圈，还大多都是转发的国家货币政策调整，高科技和新兴产业发展方面的新闻。新奇的是，他昨晚这个点微博分享的关于林清玄说的“幸福是喝汽水喝到打嗝，一边打一边微笑，人生多么美好…” 程嘉琬从傅时衍朋友圈退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在对话框里一字一句输入——“那天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第8章 chapter8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程嘉琬远没有她发在微信里的文字看起来镇定，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幻化出傅时衍各种毫不客气拒绝她的场面。 其实她超级怕被拒绝的，从小就怕。 毕竟上回毫不犹豫拒绝的是她，现在舔着脸问还作不作数的也是她……好在，这个等待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 程嘉琬盯着手机屏幕上“傅时衍”三个字看了会，才接起电话。 “程小姐，我是傅时衍。” 程嘉琬“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在微信里说的，”他停顿了一下，程嘉琬抢过他的话头，“还算数吗？” 傅时衍当时站在高层的阳台上，俯瞰着大半个城市的五彩斑斓，而后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郑重回复她，“算的。” “那我们结婚吧。” …… 已经下定决心。既然没有被宠成小公主的命，那不如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伴侣，没有了莫须有的期待，还更安心当自己的女王。 更何况，她找的还是那样帅的。 怎么算都不会太亏。 许曦却并不认同程嘉琬的这番论调，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谬，“就算你俩婚后真能举案齐眉，你难道不会觉得意难平么？” “不会。”程嘉琬斟酌着开口，话里行间却满是不容置喙，“误打误撞也好，同床异梦也罢，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意难平的。” 许曦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翻看着方才从程嘉琬手机里搜刮过来的傅时衍的照片，突然想起一茬，“婚礼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 “怪麻烦的，就不打算办了。” ojbk！！！ “那他家人怎样，尤其是他妈，没为难你吧？” “还没见过面。”面对自己的好友，程嘉琬实话实说，“我最近都在忙，没有假期，准备等元旦…” “元旦，那还得一个多月呢，下班去不行吗或者周末。”许曦说着说着忽然get到程嘉琬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不是本地人？” “嗯。” “哪儿的？” “湘西凤凰。” “沈从文你知道吗？” 学渣如许曦，当然记不住沈从文是哪的人，但是湘西她知道，不仅知道，还去过。 风景很不错，人很淳朴，但是大山里头穷也是真穷，当初去那边做公益时候的所见所闻至今依旧印象深刻，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凤凰是湖南省20个全国贫困县之一。 “他们家人做什么的？”许曦比较关心的还是自己闺蜜婆家的人，毕竟嫁人先看对方爹妈。 “父亲去世了，母亲是乡村教师。” 乡村——教师。 “这就是你说的，各方面条件合适？” 许曦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挺有大爱的人，她坚持做公益，也一直尊敬那些为了社会的进步默默付出的人，但此刻，对于自己闺蜜真找了这么一人，她发现自己还是挺难接受的。 “阿姨呢，她怎么说的？” “我妈，她还不知道这事。”许曦简直被这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消息雷到石化，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对着程嘉琬指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色令智昏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啊程嘉琬。” ****** 两人在电影院掰扯到电影快散场才离开。 程嘉琬实在不愿意再听许曦的数落，于是拒绝了许曦邀她去家中留宿的邀请，独自驱车回“锦绣园”。 “锦绣园”的房子是她自己挣钱付的首付，装修也是她喜欢的北欧风。 房子两室一厅，面积不算大，但胜在小区环境和地理位置优越。程嘉琬当初不惜花高价买这处房子就是看上它的地段还有配套的基础设施。 婚后住“锦绣园”是她主动提的。一是不愿意跟着傅时衍搬到海洲新城，因为上班实在太远了，另一方面则单纯因为在这边住惯了，懒得挪窝。 而傅时衍那边，不知道是真的对住哪里不挑剔还是像许曦呛她的“你上赶着给人家倒贴房子，傻子才会不乐意。”，反正在程嘉琬提出来自己不想搬过海洲新城后，傅时衍并没有太过劝解直接就顺了她的意。 不过他的东西现在都还没搬过来。 他最近工作是真的忙，她发信息问他结婚的事还作不作数的那天，他人在香港，等他从那边出差回来，俩人大致聊了下各自对于婚后的想法又谈妥了婚前协议便效率十足地去民政局领了证，然后他就又风风火火去北京出差了，说是要一个周。 程嘉琬进门后坐在玄关处解马丁靴的鞋带，余光不小心瞥到摆在一旁的一次性拖鞋。 鞋子是她出差时见质量还不错从住宿的酒店随手顺回来的，那天领完证傅时衍送她回来，家里没备男士的棉拖，于是这双一次性拖鞋便正好派上了用场。 程嘉琬换了棉拖，一边往卧室走的时候，一边想着，这几天去超市的时候得记着买一双男士棉拖。 她这段时间睡眠状况不太好，跟傅时衍领了证后，心里了却一桩大事，又稍稍好点，可今晚被许曦这么一说，又开始淡定不下来了。 许曦说她色令智昏，她本来不想承认，但现在一想，还真有点。 小时候看孙海英和吕丽萍演的《激情燃烧的岁月》，蘑菇屯一茬接一茬的人跑石光荣家连吃带拿的场面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程嘉琬长大后才知道，石光荣那样的用现在的叫法就是凤凰男。 后来又从网上看多了各种凤凰男在亲妈和媳妇间一脑地偏向老妈，理由万年不变“我妈辛辛苦苦养我这么大供我读书不容易。” 每次看到这种奇葩的新闻，俩人一道吃完瓜后，总忍不住感叹—— “珍爱生命，远离凤凰男”。 结果一转头，自己就找了一个凤凰男。 被打脸太多次，程嘉琬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就是对未知的婚后生活隐隐约约有点忐忑。 她想了一下傅时衍。 模样长得好，学历工作也不错，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有房有车有户口，几次相处下来，不是顶顶多话的那种，但给人的感觉很不错，看得出来家教很不错，是个有担当的人。 “也不能把凤凰男都一棍子打死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过了会，在床上又翻了一个身，像是给自己吃定心丸一般，“大不了离婚，反正我钱都买房买车去了，现在穷光蛋一个，不怕分一半财产。” 第9章 chapter9 失眠了大半宿，程嘉琬第二天果不其然起迟了，洗漱完毕，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便匆匆忙忙往事务所赶。 对于她这样的上班族而言，上班便是天大的事，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没把自己砸死，就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忙了一天，临下班时开了个会。 倒是没什么要紧事，除了了解大家手里案子的情况外无外乎又是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再顺便同大家提了下所里一位刚结婚不久的女律师要辞职以及所里要来几个实习生的事儿。 程嘉琬浑浑噩噩地听着，本以为散会就解放了，谁知道会后又被邢邵琳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邢邵琳是手把手把程嘉琬带入律师行的师傅。作为中达唯一的女par，刑邵琳一副标准的电视剧里头精明干练走路带风的女律师模样，从头到脚，无一不出自一线奢侈品牌，虽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程嘉琬敲门进邢par办公室，带着心里头早想好的不带实习生的一万个理由。 然而邢邵琳却压根没提这事，她拿了茶壶给她倒茶，“于诺的案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于诺是邢邵琳闺蜜，当初这个案子也是邢邵琳拜托她接的。 “立案的材料已经交了，但法院还没通知开庭的时间。”程嘉琬接过邢邵琳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老大，您那高中同学有点狠啊，钱转走了不算还负债好几千万。” 这位高中同学自然指的是周围。 邢邵琳不疑有他，“周围这种炒房分子，房贷欠个几千万也正常。” “我指的是私人负债！” 邢邵琳将已经凑到嘴边的茶杯挪开一些，“什么情况？” 在她印象里，周围之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去接盘乐视，亏了不少钱，俩人还大吵了一架，不过那钱也不是借来的，最近也没听说周围最近有什么大额亏损。 “都是个人借款，还都有真实的转账单，表面看上去也确实收到了债权人的款项，鉴于周围并没有因赌博、吸毒而被公安机关多次处罚的记录……” “共同债务？”邢昭琳看了程嘉琬的反应，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他一个学建筑的，二十四条倒是用得挺溜。” “用得溜的应该不止二十四条。”程嘉琬说，“周围投资的那些房子，好几套在他妹妹还有父母名下，也没有代持协议，他现在宣称是赠予。” “能追回来吗？” “追回来应该不能了，只能从别处下手。” 俩人一直聊到下班，邢邵琳不知是感叹还是以过来人姿态劝程嘉琬，“结婚前一定要擦亮眼睛呀。” 程嘉琬心想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已经盲婚哑嫁把自己嫁出去了。 在听到邢邵琳紧随其后的“山盟海誓什么的都是浮云，男人一旦变了心，再狠的事都能干出来。”后， 她又心想，自己跟傅时衍好像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日后应该也谈不上什么变不变心。 不过邢par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盲婚哑嫁了，但是几天之内，荣升为别人家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叶女士和老程还蒙在鼓里呢。 傅时衍下周就出差回来，到时俩人住一块儿，纸是肯定包不住火的，所以还是要先打预防针。 ****** 程嘉琬从事务所出来后直接开车回了园艺路的园丁公寓。 自从叶女士生日那天俩人吵过那一架后，一向联系密切的母女两人这几天里一反常态地没通过一个电话，没聊过一条微信。 到家门口了才想起，那天赌气离开的时候忘了带走放在茶几上的钥匙。 家里没人。 程嘉琬在门口枯等了好长一会，迎来送往一波又一波上楼下楼的住户，面目含笑地跟人打了无数声招呼后，才终于等到了姗姗回迟的老程。 她回家前没打过招呼，老程冷不丁见着自家闺女杵在家门口，惊了半晌才想起来拿钥匙开门。 程嘉琬在老程开锁的空档解释，“上次走的时候忘了拿钥匙。” 老程表示了然，进门后一边换鞋一边给她指了指电视柜下边的格子，“你妈给锁那了，说咱家就俩人，用不着三条钥匙。” 纷杂的情绪一涌而上，程嘉琬低头换鞋，“我拿点东西就走。” “死小孩。”老程轻轻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叹气道，“小时候这样，现在还这样，你说你这么倔死要面子到底是随的谁。” 程嘉琬不吭声。 老程把钥匙搁鞋柜上头，踢踏着拖鞋走进客厅，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把她的钥匙拿出来还给她，“你妈这几天每天晚上抱着个手机，然后跟我说都xx天了你一个信息没给她发。” “作为你妈老公还有你爸，我出来说句公道话。”他烧了水后坐回沙发上，“你妈催着你结婚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大正确，我也一直说她来着，哪有催得这样紧几句话不离找对象的道理，搞得你压力也大。” “但你也知道她这人，一惯的刀子嘴豆腐心，她那天也是真急火了，话赶话的，你那天一走她就后悔了，就是拉不下面儿，你俩这样，你不好受，她也挺不好受。” 叶女士正好在这空档推门进来。程嘉琬抬头对着站在玄幻处的人喊了一声妈。 叶女士“嗯”了一声，换了鞋便直接拎东西进了厨房。 程嘉琬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瞧了会叶女士忙碌的身影，然后踱步进到厨房里，默默帮忙折青菜。 叶女士看了她一眼，给她挪出来点位子。 两人都默不吭声，厨房一时安静得只有洗菜时搅动的水声和菜刀触碰砧板的声音。 “妈”程嘉琬刚把青菜过了一遍水，正在等水将洗菜盆里的水注满，“对不起。” 叶女士切菜的动作一顿，“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我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让您省心。” “你确实挺不让人省心的。” “有手机有微信的，回来吃饭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程嘉琬道，“怕您还生我气我提前说了您不让进门。” “你妈我是这种人么？” “我开玩笑的。”程嘉琬丢下菜去抱叶栀昀的腰，“其实是下班的时候突然很想您和我爸，然后就回来了。” “那你就是真没口服，今天菜市场鲈鱼特别新鲜…” “我下次回来您给我做，成不？” …… 母女间哪里会真的有隔夜仇，不过是都憋着气拉不下面子而已，如今俩人各退一步，气氛也就顺势缓和了。 饭后，程嘉琬把前些日子让人代购回来的项链给叶栀昀戴上，又送了亲爹一部哈苏相机，等气氛差不多的时候，看着叶栀昀和老程，分别叫了一声，“爸，妈。” 老程还没开口说什么，叶女士突然叹了口气，“找对象的事，以后我再不急你了。” “我想明白了，你找对象的事，我不该催你这么紧的。你爸最近也老说我，找对象这种事，看缘分，急是急不来的。” “我今天回来其实是有事要跟你们说的。”程嘉琬看着叶女士的样子，眼睛有些酸，“有件事我瞒你们很久了。” “我其实一直有男朋友......” 老程急忙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谈的？” 叶女士也看着她这边。 程嘉琬抿了抿唇，“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他家庭条件不太好，怕你们不同意。” “那也不能一直瞒着啊”老程数落她，“害你妈成天托人给你介绍对象” 叶女士倒是没多说话，“周末带他回家吃饭吧。” 第10章 chapter10 安排好了周末带人回家的事儿，程嘉琬在家里陪着爹妈又看了两集电视剧才离开。本想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回家后可以腾出时间把她那乱糟糟的窝稍微收拾一下。 她这几天忙，一直没功夫收拾，当然，照叶女士的说法，人懒才是更主要的原因。 傅时衍在他们领证第二天飞北京出的差，他出差的这几天，俩人唯一的联系只有傅时衍落地时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到北京了。”然后她回，“一切顺利。” 之后，那边便再没来过消息。当然，程嘉琬有想过给他打电话，但是想想，虽然已经是一个结婚证上的夫妻了，但两人到底不熟，打电话聊什么呢是个很大的问题。这样想着想着，拖延症就发作了，一天拖一天的，于是这个电话就拖到现在也没能打出去。 不过算算时间，傅时衍明晚就该回来了。 她不打算再给他打电话，但是想趁他搬过来之前，把乱七八糟的家里先收拾一轮，该丢的丢该洗的洗该擦的擦，免得刚结婚就给他留下个邋遢的印象。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程嘉琬刚从园丁公寓出来，就接到许曦的电话，让她过清河酒吧，说是要给刚从摩洛哥拍完电影回来的贝卡接风。 贝卡是许曦大学室友，三个人打认识起便十分投缘，如今即便一个因为拍戏常年满世界飞，一个加起班来连妈都不认得，另一个作息日夜颠倒，三网友合体的几率少之又少，但感情还是毫无疑问的扎实。 程嘉琬惦记着收拾家里的事儿，有些犹豫，但一想贝卡去摩洛哥拍戏拍了大半年，几个人已经好久没聚过，她要真因为收拾屋子这种小事，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左右傅时衍明天才回，她明早起来收拾也来得及。 许曦提前在清河定了桌，等程嘉琬停完车进店，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沿着九曲回廊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圈抵达定好的桌位时，贝卡跟许曦已经点了啤酒，坐那随着酒吧的音乐声惬意地打起拍子。她将扣在食指上地钥匙圈旋了个转，将钥匙握在手心，然后笑着上前跟贝卡拥抱，临了不忘打趣，“还真黑了不少。” “废话，你上回去泰国才几天，就直说自己被晒成黑鬼，更何况我去的非洲，还是大半年。”贝卡把倒好的啤酒往她面前推，“老规矩，迟到的，先自罚三杯。” “你俩尽合着坑我，刚电话里我都听到酒吧的音乐声了。”程嘉琬把酒杯挪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不过这啤酒还不错。” 许曦嗤她，“明明是你自己磨蹭好吗？”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三个臭味相投还有一段时间没聚一块的女人。 贝卡兴致勃勃地同她们分享了自己在摩洛哥遇见的各种千奇百怪的事，完了又忍不住同她们八卦最近营销号疯传的某女明星跟老公疑似离婚的事儿…… 驻唱的乐队连着几首热辣的歌谣把酒吧的气氛燃到极致，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调笑，身心极致放松的状态下，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在酒吧里耗到了半夜。 等代驾又费了点时间，回到家已经快半夜两点。程嘉琬进门后直接把大衣脱在客厅，然后进卫生间洗漱。 她离店前信了服务生的邪，点了那个叫蓝莓茶的鸡尾酒。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后劲上来，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再顾不上什么收拾屋子，只想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然后躺在暖暖的被窝里一动不动。 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干的，卸妆，洗脸，敷面膜，洗澡，一气呵成，从浴室里裹着浴袍出来后，寻思着这屋里反正也没别人，便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往床上扔。 迷迷糊糊间，只觉着自己惯来松软的鸭绒被今天似乎有些硌人，于是下意识将手摸进被里，待指尖触及一片温热触感，整个人吓得一个机灵，下一秒便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也顾不上身上“摇摇欲坠”的浴袍，条件反射就要往房间外跑…… 房间里灯光忽然大亮，傅时衍从床上坐起来，程嘉琬回过头的时候，他手还停留在墙上的开关上。他被程嘉琬以这样一种形式弄醒，此刻眼底藏不住的睡眼惺忪。 程嘉琬大脑一阵发懵，只久久地盯着这时候本应该在北京出差但却奇迹般出现在s市还是在她的家里并且是她的床上的傅时衍。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虽然她心理上接受自己已婚的事实接受得很不错，并且这段时间也很努力地在做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准备，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很快适应晚上回来，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瞧见自己床上躺了个男人. 哪怕这男人即便穿着简单宽松的家居服也十分秀色可餐。 傅时衍似乎没有太多起床气，被她这么打断睡眠也不见生气，只是看着她，有些无奈，“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将将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比起平常要更低更沉些。 程嘉琬费了点时间才把自己宕机已久的脑子理顺了。 觉察到傅时衍投向自己的有些不同寻常的目光，她急忙着手整理方才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折腾得凌凌乱乱的浴袍……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时衍的问题不好回答，于是她选择转移话题。话说出口，又觉得这样问似乎不太妥。毕竟婚后住这边，是俩人领证前一晚就谈好的。 程嘉琬抢在傅时衍开口前改口，“之前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了。”傅时衍当她是怕尴尬跟自己没话找话，于是耐着性子斟酌着又说道，“我一个朋友，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我出差这几天她暂时在我那儿借宿……” 见她一脸的茫然，傅时衍才觉得不对劲，“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到？” 微信她是真没看到。 程嘉琬看了眼傅时衍，侧身到化妆桌前翻挎包。在酒吧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的关机键，把手机给关了。然而重启成功，又连了无线，手机也没见有未读的微信消息。 她正想反驳，就看到停留在晚上十二点的自己跟傅时衍的聊天记录…… 点开，将聊天记录往上翻。 她数了下，在傅时衍同自己说完会提前回来的事后，除了抱抱5的“期待”，“耍赖”，“击掌”还有“兴奋”这几个表情包，她还给他刷屏连发了8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都是她原本要回复给用她老舅的微信跟她聊天的小表弟的… 自己手贱和老天爷在逗自己玩儿两个选项中，程嘉琬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然而锅可以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这个我看到了的，还以为你什么时候又给我发微信我没看到呢。”程嘉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刚就是有点困迷糊了。” 许是睡意太浓，傅时衍听完竟然没有太怀疑她的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略略往床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那休息吧。” 两人虽然是闪婚，但婚是真结，婚后的生活自然也跟其他夫妇一样…… 这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她就要跟他同床共枕，甚至…… 程嘉琬站在床边，盯着傅时衍看了好久一会，又看向他身侧的另一半床和枕头，最后认命似的从衣柜里抽了睡衣进卫生间换上。 她换完睡衣出来，傅时衍已经躺回被窝里继续补眠。 程嘉琬小心翼翼掀开鸭绒被一角，然后钻进被子。 她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哪知她刚在床上躺好，傅时衍便起身关了灯。 房里的灯一关，外头的灯光便朦朦胧胧地照进来，程嘉琬翻了个身，两个人离得近，呼吸间尽是傅时衍身上干燥的男性气息。 沐浴露的商家果然没有骗人，其实仔细闻，确实是有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的。 她闭了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又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房间的乱象他应该看到了，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厨房水槽里没来得及洗的碗筷和客厅茶几上乱堆的书和她吃了一半的零食…… 第11章 chapter11 身边睡了个半生不熟的异性，程嘉琬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哪怕不失眠，起码也得辗转反侧个大半夜。然而并没有。 昨晚一夜无梦，睡眠情况好到不能更好。 程嘉琬早上是在傅时衍的臂弯中醒过来的。脑袋距离傅时衍的胸膛不到一寸，脚贴着他的小腿，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被他的体温氤氲得暖暖烘烘的。 她体质偏寒，手从秋季降温开始便肉眼可见地便凉，等到冬天，几乎就是一片冰冷，捂好久都捂不热。想来昨晚大概是，把他当人形暖水袋了。 不过，他竟然没有推开自己。 要知道，叶女士作为程嘉琬亲妈，在冬天里，哪怕前一秒还跟程嘉琬母慈子孝，下一秒，当程嘉琬手部碰上她的时，也是一刻不能忍地要撇开的。而她的那帮个个看着可以替她两肋插刀的朋友，在帮她捂手这个问题面前，友谊也是塑料得不堪一击。 尤其许曦还大言不惭，“不是姐不想帮你，是在下没这本事啊。咱都是有智慧的当代知识分子，对于帮你捂手这种损己不利人的做法，就应该坚决抵制。” 这样一对比，傅时衍真的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这会还在睡，双眼紧闭着，睫毛又长又翘，不需要确认眼神，就可以知道是睫毛精无误。 程嘉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回原来的地方，动作间又忍不住去瞅他的脸。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确实好看，鼻子眼睛嘴巴，越看越顺眼。 说来也奇怪，程嘉琬向来对双眼皮桃花眼情有独钟，从小到大饭过的男神，从陈坤到胡歌再到王俊凯、朴灿烈，无一不是“未笑已含三分情”，分分钟醉倒一地繁花的桃花眼。没曾想，单眼皮的傅时衍竟意外地处处长在了她的理想型。 一日之计在于晨，而今天，又是个不一样的开始，程嘉琬决定起床弄个早餐。 怕吵醒尚在熟睡的人，她起身的动作已经尽可能轻，然而脚才将将着地不久，手上的摇粒绒外套才套了一个袖子，床上那人已经醒了。傅时衍翻了个身，半张脸掩在鸭绒被里，沙哑着声音对她说，“早上好，程小姐。”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撩人，还大方地附赠了一个微笑。 高颜值又有涵养的先生。 程嘉琬脸上跟着漾出一抔笑意，她快速将摇粒绒外套的的另一个袖子套上，然后顺了一下衣服，“早安，傅先生。” ****** 本想着好好做顿营养早餐开启新生活的程嘉琬，在洗漱完毕进厨房打开冰箱的一瞬间便犯了愁。 她工作日里都是在上班路上买的早餐，而周末，要是没什么事，她会选择一觉睡到自然醒玩会手机再接着睡回笼觉，直接跳过早餐这个环节. 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自己做过早餐。 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冰箱里的存货空了大大半，囤的食材早见了底。她原来打算今天去超市补货顺便买点周天回家要带的东西，果然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还不是巧妇。 不是巧妇的程嘉琬幸运地在冷藏室里翻出来一枚皮蛋，冷冻室里还有点肉，弄点姜丝和葱花刚好凑一锅皮蛋瘦肉粥。 单一份皮蛋瘦肉粥，程嘉琬嫌单调，于是在把白粥放火上熬着的时候，她又取了香蕉、燕麦准备配上蜂蜜喝面粉烤一些蜂蜜香蕉燕麦饼干。 傅时衍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瞧见程嘉琬站在流理台前在捏一个保鲜袋，“这是在做什么？” “擀香蕉泥。”程嘉琬回过脸去看他，他穿上穿着藏蓝色的家居服，衣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点不怕冷地敞着，赏心悦目的锁骨就这么大大方方展示着。 “做面膜吗？”傅时衍见过别人用香蕉diy面膜，据说可以祛斑，所以看到程嘉琬捏香蕉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程嘉琬有些意外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懂这个，不过她转念一想，用香蕉做diy面膜也不算什么小众行为，于是也没有多问，只对他解释，“是在做早餐啊，蜂蜜香蕉燕麦饼干。” “你还会做这个？” “嗯”，程嘉琬把捏好的香蕉泥放进盆里，又把蜂蜜等各种材料一并放进去，一边搅拌，“以前为了减肥，特别喜欢研究各种号称低卡又营养的美食。” 这回倒轮到傅时衍惊讶了，因为在他看来，十分上得了厅堂的程嘉琬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下得了厨房的女孩子。 程嘉琬觉着有些好笑，“下得厨房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傅时衍下意识想起儿时一道长大的那些女孩，小小年纪便开始学着砍猪食、喂猪、去菜地浇菜，负责煮全家的饭......外表长得好看与否不好说，但绝对不是程嘉琬这样，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丝毫不沾染烟火气息。 “叶女士是绝对不允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的”，程嘉琬用手背蹭了下鼻尖，“她最怕我结婚了不会做饭她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我还让她做饭，于是从我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教我煮米饭。那时候家里还没用上电饭锅，高压锅经常控制不好火候，有时候煮焦了有时候又不够熟，想想真是要感谢电饭锅这个伟大的发明。” “后来到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带我炒菜。周末的时候，她每次炒菜都要我在旁边看着学......实不相瞒，虽然我不爱下厨，但是天赋还是可以的，我厨艺最巅峰的时候，家里来客人，除了硬菜，其他菜我能一手包办。” “不过上大学之后，我妈山高皇帝远管不着我，工作后太忙，很少下厨”傅时衍在她说话的时候靠她近了些，因为身高差距，程嘉琬得仰着头看他，“手生了现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傅时衍，突然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很认真地垂下头来看她。 那种有点漫不经心又有点深情的眼神，瞧得程嘉琬开始不自然起来，脑子在那一瞬间闪过n种可能，然而，他只是替她拿掉了沾在鼻尖上的白糖，“喏，差点被你鼻尖偷吃掉的白糖。” 程嘉琬觉着有些脸热，她真是太轻易受他蛊惑了，刚才竟然会冒出那样荒诞的想法，都怪少女时期看了太多玛丽苏小说和电视剧。 ****** 早餐终于弄好，程嘉琬从电饭锅里盛了两碗粥出来，傅时衍则戴着棉手套去拿烤好的蜂蜜香蕉燕麦饼干，配合得还算默契。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傅时衍试了一块蜂蜜香蕉燕麦饼干，由衷地给予肯定，“味道很不错。” 程嘉琬正在把装了粥的勺子往嘴里送，腮帮子撑得有些鼓，“谢傅先生夸奖。” 傅时衍最后吃掉了两碗皮蛋瘦肉粥以及大半的蜂蜜香蕉燕麦饼干，想来方才对她厨艺的夸奖并不是客套。 餐后他主动要求承包洗碗的任务，理由是，早餐是她做的，所以碗理所应当由他来洗。 程嘉琬没拒绝，不过她突然想起一茬： “傅先生” “嗯？”傅时衍正在清洗电饭煲的内胆，手上沾了一手的泡沫，“怎么了？” “你会做饭吗？” “稍微会一点。” 程嘉琬仔细酝酿着措辞，“是这样，我平常工作比较忙，加班应该也比较难避免。” “所以，可能没办法像家庭主妇那样，一日三餐，亲力亲为。” “没事。”傅时衍表示了解，“我跟你结婚也不是为了找个免费的保姆。” ****** 傅时衍洗完碗后开车去了公司。 为了赶项目进度，互联网公司基本实行996，凯撒在加班这块虽然不强制996，但是作为游戏狗，赶进度的时候周末加班自然是家常便饭。 他到公司时，阎彬跟徐子洋正在进行一场理工宅男之间的轰轰烈烈的撕逼。 虽然大伙都觉得，公司里最容易撕逼的应该是策划跟程序，但无奈自家公司技术总跟美术总撕逼频率实在太高。 今儿个撕逼的缘由，是因为阎彬的“四姨太”。 阎彬的“四姨太”是凯撒现阶段正在开发的一款手游。 技术总阎彬爱游戏更爱自己开发的游戏，平日里没少凯撒的“竞技之城”是他大老婆，“梦游江湖”是二姨太，“弑神”是三姨太，“星计划”按出品顺序排第四，于是便是“四姨太”。作为一位有追求的技术总，阎彬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后宫佳丽三千万”和“妻妾成群”。 这场撕逼开始于傅时衍到公司前的五分钟，当时阎彬正在跟徐子洋一道儿加班研究“星计划”的人物形象。 “星计划”游戏如其名，就是一个超级巨星的养成游戏。玩家身为经纪人，通过完成任务攒够金币可以签约看中的艺人，然后开启自己的造星之路。在这个过程中，玩家可以和游戏里签约的艺人互动，通过自己的抉择和各种手段帮助艺人获取拍电视剧、电影、接代言等资源，从而影响艺人的发展路径，并最终决定自己手下艺人的发展。 从内容看，“星计划”很大程度上是个女性向的游戏。而一款好的女性向游戏，精良的画风、让人舒服的环境和氛围、充分了解女性的内心前提下贴心的细节设计必不可少。简单粗暴地说，就是设计上要迎合女生的喜好。但问题是，凯撒一屋子全是技术宅男，平日里雌性动物都没接触几个，哪里来的机会充分了解女性的内心。 徐子洋作为主美术，操刀设计过人物形象不计其数，但女性向的游戏，他真第一回接触，实在有些难揣测广大仙女玩家们的审美，于是找阎彬当参谋。 然而同样作为单身狗的理工宅男后者，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几个面容精致的俊男美女看了半天，能感觉到有欠缺，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感叹，“真是女朋友到用时方恨少。” 徐子洋顺着他的话吐槽：“偌大一个凯撒竟然连个程序媛都没有也是惨的一比。” 技术总不乐意了，“程序媛给我跑程序我都不乐意要，倒是你，偌大一个美术部，竟然清一色大老爷们，现在吃亏了吧？” 然后阎彬又想起前些天主美术坑他的那件事，“美术部没有女的就算了，你还连我有可能帮你搬到的救兵都搅黄了，人姑娘直接把我拉黑了！！！！” 他又提相亲那件事。 徐子洋也不背这锅，“天地良心，你去之前让我那个点给你打电话的，竞技之城出bug也是你交待这么说的。” 于是俩人吵起来了。 阎彬说，“...我不是把你电话挂了吗？” “我挂了两回，两回，你就不能机灵一点儿？” 可徐子洋觉得冤枉，“还以为你只是象征性挂上一挂呢，再说，客户端崩没崩，你上贴吧瞄一眼不就知道了......” “......”阎彬把苏打水“嘭”地放回桌面，冲徐子洋咬牙切齿，“毁我姻缘，我现在特想掐死你，真的！” 徐子洋也是个不怕死的，“来，你掐你掐，掐死我，看“星计划”的美术谁给你做。” ...... 默默在办公室门口听了好一会墙角的傅时衍终于听不下去他这俩师兄这种幼儿园级别的吵架，他将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了两声。 徐子洋率先回头，看到是他后“咦”了一声，“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 “你傅老大把七天的行程硬生生缩成了五天，要不是知道他跟咱一样单身狗一个，都以为他要赶回来陪老婆了。”撕逼被老大现场抓包，两人倒是没一点尴尬，状态调整得也是真快。未等傅时衍开口，阎彬又说道，“我说你干嘛这么着急回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凯撒心疼那点差旅费呢。” 傅时衍暼了他一眼，“我有事。” “不都安排好了吗？” “私事儿。” 不明所以的两人相互看了眼，“啥私事？” 傅时衍嘴角微微一翘，性感的嗓音里伴着愉悦“陪老婆~” 第12章 chapter12 “啥玩意儿？”傅时衍那声“陪老婆”刚下去，阎彬便惊讶得瞪直了双眼，震惊之下连东北话都飙了出来。 当事人却波澜不惊，“就字面的意思。” 徐子洋也被搞得有点懵，“不是，你哪来的老婆？” “当然是凭本事娶来的。” “纳尼！！” “千年铁树开花，哥几个理应替你高兴，但是是不是太快了点？” 徐子洋说完，怕傅时衍误会一般，对着他再三强调自己说这话绝对不是嫉妒他长得比自己好看，代码码得比自己漂亮，这回还直接晋级为有妇之夫，连甩自己这个单身狗两级。 “已经决定清楚了的事情，反正早晚都要结，效率点不是更好？”傅时衍说完倾身去看徐子洋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握住鼠标，一边上下滑动屏幕上的图片以及动画效果。 阎彬看着傅时衍，欲言又止。 年少初初认识的时候，他就最讨厌他这副样子，说得好听是云淡风轻，说得不好听就是冷漠不走心。 阎彬大一认识的傅时衍，彼时傅时衍不过是个正在读高二的毛头小子。阎彬打小便对游戏有着浓厚的兴趣，怀着满腔热血想要制作出比dota和魔兽更优秀的游戏。他大学入学后加了网游的社团，后来又自学了编程，跟几个志同道合的网瘾少年一块儿捣鼓游戏。当时他们模仿奥特曼做了一个名叫“超级英雄”打斗类游戏，成绩还挺不错，在好些校际游戏创作赛事上都拿了奖，并且在pchome上也一度登上了游戏类下载排行榜。本以为可以顺利拿下国内游戏巨头主办的“全国大学生创意开发大赛”，结果万万没想到，比赛中出现了一匹来自吉首大学的黑马。 阎彬看过“大天使”的资料，虽说开发的时候用的技术很“落后”，但是不得不说游戏的核心玩法和游戏的运行体验都在他们的“超级英雄”之上。 他忽然对吉首大学那帮牛鬼蛇神有些好奇，在吉首大学bbs里潜水好几天，本想着了解一下对手的情况，结果竟然发现，“大天使”主策兼程序的丁杰跟决赛那天站在台上的并不是同一位。团队其他人当时也是输了不服，憋着一股气，侦探上身之下，愣是查出来那天上台的是丁杰表弟，还是个高中生。 然后他们团队就很小心眼地把“大天使”团队给举报了，理由是团队真正的创作人员不是大学生。 “大天使”团队的奖项自然泡汤了，随之泡汤的还有那两万块的奖金和游戏巨头公司的实习机会。 那天在会议室里，“大天使”团队被当众宣布取消比赛资格，团队其他成员的情绪当下就激动起来，有不死心仍跟主办方求情的，有因为气愤开始埋怨队友的.....阎彬注意到站在最边上穿着简单的白t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傅时衍，他脊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脸上表情依旧淡淡，好似奖项、奖金、实习机会以及被取消比赛资格都与他无关。 听完主办方的决定后，他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只起身朝大家鞠了个躬，“很抱歉给比赛带来麻烦。”，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不过不管是“云淡风轻”还是冷漠不走心，认识这么多年，他办事总是无可挑剔。阎彬心想，自己还是不要瞎担心了。 傅时衍跟徐子洋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 阎彬站在一旁，见他跟徐子洋聊完工作往自己办公室走，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年纪也不小了。” 阎彬翻了个白眼，他比他还大两岁呢。 “跟哥说说看是哪家妹子这么厉害能让咱家程序猿红鸾星动？上次那个肇事司机？”阎彬一脸八卦，瞅了瞅傅时衍像是不太想理他的样子，伸手在他臂上拍了一掌，“快说说看是什么样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就，挺有意思的一人......”傅时衍在心里头回忆了一下四面佛前第一次见程嘉琬的情景。那时候，她一脸真诚地给佛像上完香又许诺了还愿方式后，轻声碎碎念，“悄悄告诉您其实我并不会跳你们的古典舞，不过没关系，反正您也不能真送我一个如意郎君。” 他站得离她很近，一字不漏全听完了她的碎碎念。心想，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他本以为她会是个长得超级可爱的姑娘。 结果转身见了人，却发现是一个有着棕色长卷发，五官精致，美而不媚的长腿姑娘。她这会没说话了，站在边上，脸上没做表情，冷着一张脸，很淡然的样子。反差实在大，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他真不敢信刚才那些俏皮话全出自她的口。 他发现他有些好奇，好奇她私底下的样子。 他看了他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撞上了人家盯着自己看的视线。他想的是，她肯定察觉到自己方才在看她，估计这会正紧张自己会不会不怀好意，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一想到程嘉琬，傅时衍脸上瞬间柔和了起来，留下一句，“改天带她来给你们见”便推门进了自己办公室。 ****** 程嘉琬这会正在逛超市。 她喜欢逛超市，尤其喜欢逛大型超级市场，尽管逛的时候经常会因为不由自主顺手捎上不少计划外的可买可不买的商品而花上不少冤枉钱。 但是逛超市的感觉真的很好，超市里不要钱一样开放的冷气暖气，在里边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不会太热，推着购物车，边走边看两边货架上排放得整整齐齐的琳琅商品，直感觉所有东西都美好了起来。她有时候觉得压力大，就推着购物车去超市里逛一圈，没有什么目标地逛，一圈下来，有可能就买了两袋薯片和小鱼干，但是整个人就有一种微妙的很放松的感觉。 好长时间没来超市，吃的、用的，家里缺的东西不能用一点来形容。程嘉琬推着推车在超市的各个区之间穿梭，在食品区给自己囤了酸奶格力高小鱼干还有龟苓膏，乐事青瓜味的薯片最近换了包装，她嫌换包装后的款味道不对，在薯片区转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找到一袋旧包装的家庭装薯片。然后她又去囤了点水果，再去生鲜区要了些猪肉和馄饨皮，准备回家自己包了馄饨冻在冰箱里。 在超市里逛了一个多小时，购物车里商品装了大半车，排队结账的时候，程嘉琬又突然想起，要给傅时衍买的棉拖忘了拿，于是又调转购物车的车头往日用品区去。 满满两大购物袋的东西，拎起来沉得要死，虽说地下停车场有直接上楼的电梯，但是装车取下车拎进门，整个过程程嘉琬还是废了不少力。放下东西时，两只手都在抖，在沙发上歇了好一会才开始把东西拿出来归置。 零食都放茶几底下的储物柜里，肉类蔬菜什么的用保鲜袋装好放冰箱......傅时衍的牙刷牙杯她也给买了，跟她的一个系列，杯体一个白一个灰黑。所有东西都归置完毕，程嘉琬拿剪刀剪了棉拖的标签，将鞋子放在玄关处，再顺手收了玄关处那双被使用多次的一次性棉拖。 午睡起来以后，她在家搞了一下打扫除，着重收拾了一下衣柜里叠得十分随意的衣服。傅时衍的东西今天搬过来，她得把衣柜给他留出来一半。 傅时衍来电话的时候，程嘉琬正在厨房包馄饨，猪肉馅儿的。馅儿是她初中时候缠着外婆家所在的镇上一家老店的老板教她调的，那家店的馄饨真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她到现在还记得馄饨入口时，那股快要鲜掉舌头的感觉。 傅时衍在电话里说他现在准备过去清海湾，路上大概要花四十分钟，收拾东西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然后又给她发了地址，让她等会过去。 程嘉琬将包好的云吞用保鲜袋装好，放进冰箱里冻起来，又去洗了个脸，化了个淡妆才出门。 傅时衍出门前跟她说好的，下午带她去清海湾认认门，免得自家房子在哪都不知道。 他开了车，等会两人一定是一起回来的，程嘉琬为了节能便没自己开车，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锦绣园过清海湾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司机是位海洲新城的拆迁户，特能侃。听她说是去清海湾，便一路跟她聊海洲新城的发展。 “咱们海洲，以前是真的荒，政策刚刚出来那会，大家都想着，噱头而已，一万五一平都没人敢买，都拿多一倍多的钱去抢主城区，现在海洲发达了，高科技公司全在这边，房价蹭蹭蹭往上飙，当初在这边买房的人可真是赚翻了。” 程嘉琬配合着笑。 大叔又说，“跟你说，你们这个清海湾风水特别好，s市好多新贵都住这边，华瀚科技你知道不，他老总就住这里边。” “这您都知道啊？” “我亲戚是他家家政阿姨”大叔故意压低了声音，像说悄悄话一般，“平常帮他家溜狗，他家养了两只大金毛。” 程嘉琬用冷屁股贴人家热脸的事儿，便一直嗯嗯啊啊地附和着，时不时再回问几句，大叔便更开心了。一路上都没停下话头。快到终点时，又想起问程嘉琬，“您也是住这吗？” 她说，“我不住这，但是我先生住这。” “那你先生眼光好哦” “将来一定也是个前途无量的。” 前途无量不前途无量程嘉琬不知道，但是说他眼光好她挺开心。 程嘉琬扫码付了车费，关上车门，笑着冲大叔挥手，“谢谢您。” ****** 登记进了小区，程嘉琬在小区里转了好长一会都没找到傅时衍所在的十六栋在哪。 打电话想问他进来以后要怎么走，但是连打了两个都是占线。 远处一个年轻女人拎着超市的购物袋正往这边走，程嘉琬等人走近了，先笑再开口问，“您好，我想问下，十六栋要往那边走呀。” 程嘉琬是个路痴，因为经常找不到地方，所以深得问路的精髓——微笑，礼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跟陌生人问路，笑着问的收效一定比不笑好。 “十六栋？往前走再右转，穿过那个小花园就是啦。” 程嘉琬伸手比了比，“就沿着这条路走到前面的路口右转对吗？” “对的。”年轻女人冲她笑了笑。“第一次过来吧？我也住十六栋，我带你过去吧。” 有人带，那感情好。 程嘉琬跟着她没走多久就到了十六栋，然后进电梯。她按了十八楼，然后心想，傅时衍果然是村里出来的，十六栋十八楼，也太迷信了点。 她见年轻女人拿着东西手不方便，便问“您到几楼呢？” “十八楼谢谢。” 清海湾一梯一户，两人面上都微微一怔。 程嘉琬掏出手机再次给傅时衍打电话确认。 这回电话终于通了，她问他，“确定是十六栋十八层吗？” 傅时衍说，“对，我开了门的，你等会直接进来。” 程嘉琬转头看了眼提着东西的年轻女人，想问什么，可当着人家面又没好意思开口，于是说，“那你出门口来一下嘛......” “是怎么了吗？” 电梯不久之后便在十八层停下，门一打开，程嘉琬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傅时衍，他手里还拿着电话。 程嘉琬挂了电话，看了看傅时衍，又看了看年轻女人。 “哦~你俩遇上了啊。”傅时衍没料到俩人会撞上，不过在这样的场面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程嘉琬刚才电话里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他身体微微侧向程嘉琬一侧，指着年轻女人给她做介绍，“这是翟湘湘”，他说完之后又给翟湘湘介绍程嘉琬，“这是嘉琬。” “湘湘？就是你说的暂时住这边的好朋友对么，我刚一下没想起来不好意思。”程嘉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先冲对方露了一个微笑，下一秒，习惯性冲翟湘湘伸出手，“湘湘你好，我是程嘉琬。” 第13章 chapter13 翟湘湘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便面色如常，微笑着把手伸向程嘉琬，“你好，我听阿衍跟我说过你。” 程嘉琬客套道，“我也是”。她想，傅时衍昨天有同她说过有朋友暂时住他那的事儿，自己这样讲，也不算说谎。 一顿寒暄完毕，傅时衍侧身让翟湘湘进屋。程嘉琬跟在翟湘湘后边，脚才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傅时衍牵住了手腕，她扭头，看到他在冲自己笑，“借程小姐指纹用一下。” “指纹可乱借不得。”程嘉琬瞅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傅时衍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牛仔裤后边的裤兜里摸了一会，然后神秘兮兮地将手里的东西攥着放到她手心，“收买你。” 程嘉琬摊开手，看着手心上躺着的还带着他身上温度的硬币，再也绷不住，“傅先生，我的指纹在你心里就值一块钱啊？” “重要的不是一块钱”他攥着她的手指，摁在密码锁上，待指纹设置完毕，才冲她回过头，“而是我现在为了你已经倾囊而出了。” 神他妈倾囊而出。 “你都倾囊了。” 程嘉琬跟在他后边走进门，戏谑道，“那等会回去路上我想吃草莓，你准备怎么办？” “想吃草莓吗？”翟湘湘正在把厨房里把方才拎回家的购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明明厨房离门口有不短的一段距离，程嘉琬也觉着自己的声音不大，可她就是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十分热情地拿着一盒草莓出来，“正好，我刚买了草莓回来。” 程嘉琬自认为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她确实很不喜欢现下这种感觉。 不是因为傅时衍的家里临时住了一个女人，也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对她先生的家熟悉得像在自己家，而是她现在在她先生的家里，在她的面前，像女主人一般，招呼她吃水果。 果盘就这么明晃晃地伸到自己面前，翟湘湘看起来一脸热情的样子。程嘉琬觉得很是尴尬，伸手拿也不是，不伸手拿也不是。 “这草莓倒是不错”傅时衍捻了一颗放到嘴里，又替程嘉琬拿了一颗，“不过你现在没时间吃了，你得帮我搭把手。” 她谢过翟湘湘的草莓，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跟着傅时衍进了他的房间。 他房间是标准的黑白灰色调，程嘉琬用视线将房间扫了一圈也没找出来几处亮色，不过房间倒是收拾得挺整洁。 傅时衍说是要她搭把手，实际上他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在她装箱时负责帮递一下东西，而这任务也很快就结束了。 ******* 回家路上，车载的cd上放着霉霉的“enchanted ”。 your eyes whispered "have we met" across the room your silhouette starts to make its way to me. the yful conversation starts counter all your quick remarks like passing notes in secrecy. and it was enchanting to meet you. all i can say is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霉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温柔而有穿透力，程嘉琬想起自己那时候在四面佛前，她也像霉霉一样因为一个完美的侧脸和一小段接触对傅时衍一见钟情。 她自打大学时候听到手机里自带的“you belong with me ”开始入泰勒斯威夫特的坑，到现在已经中毒颇深，一听前奏内心便不由自主地雀跃偶尔还会小声跟着哼唱。但是今天是个例外。 “什么？你家程序猿还金屋藏娇！”程嘉琬在微信里同许曦说起方才在清海湾的事儿，结果对方的反应超乎她意料的大，“内女的长啥样？” “长得跟我差不多高叭。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下巴圆润，虽然皮肤有点偏黄，但是五官非常精致和完美，看起来给人一种清既纯又倔强的感觉......” 程嘉琬发现自己对翟湘湘的记忆竟然出乎意料的清晰，“你问这干什么？” “研究一下你家程序猿琵琶别抱的可能性。不过好像没什么用，现在的男人，口味太杂了，佟丽娅够美了吧，陈思诚还不照样出轨，关键是出轨的对象长得还不咋地。” 程嘉琬回了她一个白眼，内里却忍不住对住在清海湾里的翟湘湘耿耿于怀。 其实，在决定跟傅时衍结婚前，她就有想过这个问题。照傅时衍在人群中这般惹眼的存在，她会对他见色起意并且色令智昏，其他人当然也会。但她后来一想，自己可不就图他长得好看么，他真要长武大郎那般对不起观众，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她安慰自己，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见得都喜欢沾花惹草，再说，他要真是爱拈花惹草的，也不会找她结婚了。 可现在，翟湘湘就住他家里，而且在傅时衍家的时候比她看起来还像那个家的女主人。 程嘉琬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傅时衍真跟翟湘湘有什么，她要不要跟他离婚？可她们距离领证还十天不到...... 傅时衍盯着自打上车后便一声不吭一直在摆弄手机的程嘉琬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翟湘湘跟我是老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程嘉琬偏头，视线停在方向盘上雷克萨斯的logo上。 他的雷克萨斯修了大半个月，今天才刚从4s店提回来。她忽然觉得很奇妙，上上上回，他们见面时，她还是撞了他的雷克萨斯的肇事司机。而现在，她已经成了他的太太，虽然到目前为止，两人依旧不见得有多熟，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厚。 前面红绿灯刚跳了红灯，傅时衍把车停好。等红灯的空档，又同她解释，“她前些天遇上一点麻烦，在s市又人生地不熟，正好我那段时间要去香港出差，家里也空着，就让她暂时住我那儿了......” 他在跟她解释自己跟翟湘湘的关系以及翟湘湘为什么会借住在他的家中，但至于翟湘湘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为什么会选择借住在他家里，而不是住酒店，却没有说。 “哦”程嘉琬点点头，“好朋友遇上麻烦当然是能帮就帮，再说，那时候咱俩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翟湘湘是傅时衍去香港出差前就借住的，他在她借住的第二天去香港出的差，而他们是在他从香港出差回来才结的婚。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翟湘湘借住他那儿的时候，他还是单身。 而且他回来后也没再回清海湾，今天是因为要收拾东西才过去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确实不能怨他结了婚还同意未婚女性在他家中借宿，但他起码应该事先给她一个心理准备吧，“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你不知道我在电梯里的时候多尴尬。” “我没想到她今天会回来这么早。”傅时衍有些懊恼自己的考虑不周，“当时怕你多想就想着反正她也住不了多久，就先不跟你提这个事，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程嘉琬干笑了两声，“我是这样人么。” “怪我对你不够了解。”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程嘉琬放在腿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消息的内容，就被傅时衍伸手抓住了手腕，男人的指尖柔软地包着她的手臂上的肌肤。 她颇为愕然地再次偏头，却瞧见他正拧眉盯着她握在手里的手机，“你怎么又看手机？” “我在跟朋友说点事儿。”程嘉琬有些心虚地偷瞄了一眼屏幕—— “你就继续嘴硬吧。” “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越来越多。照我说，你当初压根就不应该找什么凤凰男。” “你没见电视剧里演的，今天他老家来一个亲戚，改明儿又来一个，你包吃包住陪玩伺候得周周到到的人家觉得你是应该，谁让你嫁了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呢，要是你稍微照顾得不周到了，人家转头又说你看不起他们农村的......” 因为俩人瞒着家长朋友闪婚加上凤凰男的缘故，许曦对傅时衍压根好感不起来。现在听程嘉琬这么一说，就更觉得傅时衍这事干得不地道，逮着机会就把傅时衍给黑了个遍。 傅时衍像是信了，过了会，提醒她，“手机看多了很累眼睛的，尤其是在车上。” “那你平时看电脑不是更累。” “我那是工作。” 他见她心情好了点，于是从储物柜里拿出方才搬家时从房间里拿下来后便一直搁在这儿的零钱罐，递给她，“诺，毕生的积蓄，应该够买你要的草莓了。” 第14章 chapter14 程嘉琬当真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给自己买了一大盒草莓，不过没用傅时衍给她的那一大罐零钱。 回到家，她把那罐零钱搁在房间的梳妆台上，然后开始拿化妆棉卸妆。傅时衍占倨她房间的另一侧，正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她的衣柜里塞。 拎包入住的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太多行李，但等程嘉琬洗了澡穿着奶牛花纹的法兰绒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却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家客厅、房间甚至厨房都肉眼可见地烙上了傅时衍的痕迹。 玄关处的鞋柜里放着他的鞋子，鞋柜上是他的车钥匙，厨房里有他带过来的咖啡机和成套的咖啡杯……房间里，衣帽架上挂着他进门后脱下的外套，拉开衣柜，一半都是他的衣服。 他动作麻利得很，程嘉琬从卫生间出来，不过吹个头发的时间，再进去，便发现洗漱台上她的各种洗护用品旁边多了须后水和剃须刀。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个屋檐下，再不是她一个人的地盘，她以后要跟他在一起生活，要互相适应对方的各种生活习惯…… 傅时衍这会大概还在书房里整理他带过来的那堆书，程嘉琬进卫生间把吹风机放好，再对着镜子用手充当梳子将吹得蓬松的头发梳顺。待所有步骤都完成后，她把草莓洗了装在玻璃碗里带进书房。新摘的草莓新鲜得紧，又大又红，刚清洗过，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剔透的玻璃碗的映衬下，越发勾人食欲。方才清洗的时候，她尝过一颗，很甜。 傅时衍果然还在书房，不过不是在整理他带过来的那些书。他的书已经被他分门别类塞进了书架里。 书房里的书架，在傅时衍搬进来之前，大半都是空的。她当初买下它，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喜欢它那种古香古色的感觉。因为太喜欢，就一直担心自己买书买太多会把它装满，于是除了一些法律书籍，其他的，能用电子书代替的书籍，她都会选择用kindle代替，后来，就渐渐养成了一部kindle走天下的习惯...... 万万没想到，塞满她心心念念怕塞满的书架的，是傅时衍带过来的形形色色的书籍。 程嘉琬粗粗看了一下，《信息简史》、《第四次工业革命》、《编制万维网》、《交互设计之路》、《coders at work / 编程人生》......大多是些互联网、计算机相关，一看就知道书的主人是个程序员。 他正坐在书桌前用笔记本电脑上网，余光瞥见她进来，从电脑屏幕前偏过头看她。他的一双黑眸印着灯光，她看到他清朗磊落的侧脸。 “我本来想看看需不需要我搭把手的，你动作可真快。”程嘉琬走近了，将玻璃碗放在他电脑边，然后替自己从里边拿了一颗草莓。见他不动，便问，“你不吃么？” “刚整过东西，还没洗手。” 程嘉琬想起那堆书，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摸多了确实有点脏，可他竟然舍得直接摸他的键盘！ 叶女士上回给她应下的相亲对象也是个程序员，为了见面时更有话题，她特意去网上搜了下程序员的话题。都说对于程序员来说，键盘的地位有时候高于一切，因为他们每天摸键盘的时间可能会超过十小时。而他们用的键盘，质量稍好的机械键盘或静电容键盘都得上4位数了，发烧友买个5位数的也不在少数。 “不是都说键盘是程序员老婆吗？你竟然舍得没洗手就碰它。” “老婆在吃草莓呢。”他放松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似笑非笑，“傅太太，今晚买的草莓好吃吗？” 程嘉琬下意识就回答，“好吃啊，你要不要吃。” “可是我手脏不好拿。” 于是她超热好心地从碗里拿了一颗看起来鲜红欲滴的草莓喂到他嘴边。 傅时衍也没客气，张嘴就把草莓衔进嘴里，柔软的嘴唇若有似乎地在她指尖刷过，程嘉琬 闪电一般缩回手的同时，耳朵也不受控制地变得粉红。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档综艺，常驻mc们在现场传授向别人要吃的的诀窍时，举例的向别人要冰淇淋的时候，要问“这冰淇淋好吃吗？”而不是直接问“你这冰淇淋能给我吃吗？” 果然满满的都是套路。 程嘉琬移开视线去看别处，这一转，就看到傅时衍放在书架高处的《聪明的投资者》和《摩根财团》，“你也研究股票吗？” “以前研究比较多。” “是不是研究到后面发现股市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坑？”她有些激动地转过脸来，“我爸以前跟我们学校一个金融专业的博导一块研究股票，模型做了好几个，做的课题还拿了省级重点项目，然而他俩当年根据自己测算的数据投的那只股，亏了50%，至今还被我妈嘲讽。” 她说话的时候，长发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明亮的光线，那张明动伶俐的小脸一半在他的目光里，一半落在灯光里。傅时衍饶有兴致地听她说完，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是什么？” “真话是，a股确实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大坑，但菜地里除了被割掉的韭菜以外还有收割韭菜的人，等你成了收割韭菜的人，就不会觉得它是个大坑了。” 程嘉琬不死心，又问，“那假话呢？” “我不想对你说假话。” “我也想当韭菜收割机，然而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程嘉琬叹了一声气，“前年，我刚买的科技股，被老美制裁了，吃了六个跌停，亏了六部xs max。” “然后我就再没碰过股票。” “人这一辈子能在某个领域做到优秀已经很难得了。”傅时衍看着她聊起股票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居高临下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傅太太，做人要学会知足。” 他回来后为了方便整理东西换过衣服，这会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下半身是浅蓝色的牛仔裤。许是因为针织衫的效果，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平日里白衬衫加西装裤的正经和禁欲，倒是给人一种随性和平易近人的感觉。 “傅先生”程嘉琬忽然记起明天要带他回园丁公寓吃饭的事，想到前面已经在老程跟叶女士面前撒了谎，便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征求傅时衍的意见，“明天回我爸妈那，能不能假装我们还没领证？” 第15章 chapter15 明明是回去吃晚饭，但程嘉琬天没亮便因为太紧张早早就醒来，并且对着天花板酝酿好久也酝酿不出来半点睡意。 叶女士成天催她找对象是一回事，但要是让叶女士知道她一声不吭跟人领了证，还是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婚前统共没见过几面的凤凰男，不知道她要被气成什么样。 可她证都已经领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老程和叶女士那尚属于“查无此人”状态的老程家女婿在她身旁睡得正香。他昨晚陪她扯那么一堆，导致本来要完成的工作没来得及做，最后加班到快两点才睡，算算时间，到现在也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程嘉琬下床拿了手机，又窝回床上，打开国内最大的问答网站，开始查男生第一次上女方家的注意事项。 在网站上问这个问题的人还挺多，回答的人也挺热心。 “去之前做好准备工作，了解女方父母生活习惯，喜好，很重要。礼貌：家里有多少人都要面带微笑的叫一遍。周到：不要顾着和一个人猛聊，而冷落家里其他的人。得体：不可以在父母面前搂搂抱抱，但又要让他们感觉你是爱他疼他女儿的。大方: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家里的每个人最少都要有一份礼物，最少一份。会夸奖：伯父，您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类似这种话是一定要说的，但不可多说。恭敬：要让他明白你不是抢走了他的女儿，而是多了一个人来孝敬他们。实事求是：不浮夸，什么条件就说什么条件。不管多势利的父母都明白自己孩子要嫁个会疼她的人，而不是嫁给钱。” “这个我想应该问一下女方吧，因为要拿什么除了量力而行，也要投其所好，初次去可以侧面打听一下女方家里人比较喜欢什么，这样带的礼物能比较精准一点。” ...... 程嘉琬抱着手机狠刷了一通注意事项，又把老程和叶女士的喜好挨个捋了一遍，计划好了下午要带回家的礼物才稍稍宽心。 结果这一宽心，瞌睡虫就上来了。 等她睡醒回笼觉，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傅时衍已经出门去了。程嘉琬进厨房时才看到他贴在冰箱上的便签—— “见你睡得正香就没舍得叫你。 我去公司加班了，下午四点回来接你。 ps：冰箱里给你留了小笼包，我在小区外买的，味道还可以。” 他的字写得极好，遒劲有力，又不失美感。 将字如其人这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程嘉琬吃过午饭后去了趟超市，兜兜转转的，最后挑了两个礼盒和一箱车厘子，完了又转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随着约定的晚饭时间的推进，她又开始紧张。 下午四点，傅时衍准时回家接她。 程嘉琬没听傅时衍提过礼品的事，还以为他压根没意识到要带礼物。可当她把替他准备好的礼品拿下楼，要装车子后备箱时，后备箱已经被塞满了。 傅时衍的上道让她狠狠松了一口气，但是领着女婿回家，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情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程嘉琬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又一次提醒他，“记得哦，我们俩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才一直不敢跟他们说的。” “我本科研究生都在中国政法大学，现在是中达律师事务所主要负责家事领域的律师，平常工作比较忙。” “还有，我肠胃不太好，容易消化不良，所以不能暴饮暴食，平常容易上火，所以不能吃太多热气的东西......” 这个点车子渐渐多起来，道路渐渐变得拥挤，他们的车子被堵在一片红彤彤的尾灯里，车速犹如龟爬。 “你喜欢吃苹果，榴莲，不喜欢吃柑橘这些带酸味的水果，也不喜欢石榴这些吃起来很麻烦的水果，西瓜喜欢用勺子挖着吃......我都记着呢。”傅时衍单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偏头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写满了顾虑，忍不住开口逗她，“见丈母娘的是我诶，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程嘉琬闻声转头看他，他表情很淡定，是真的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她有些无奈的说着，“我爸还好说，我妈很难对付的，要是被她们知道我俩明明早就领了证还骗他们只是朋友，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傅时衍打断她，“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 “我肯定要摆出一副非你不嫁的架势！实在不行，就说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不然真的要‘狗带’了！”程嘉琬越想越紧张，她说完又忍不住问傅时衍，“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不等傅时衍回答，她又忍不住问他：“进门第一句话，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她现在是真的很紧张很紧张。 前面是红灯，傅时衍踩住刹车，伸手去握她的手，“放心吧，我个儿比你高，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chaptaer 16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程嘉琬上楼后在家门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里头的紧张感才稍微缓解一点。正要伸手按门铃，被傅时衍把将手臂一拉。 程嘉琬回头看他，“怎么了” 傅时衍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又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还可以吗” 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接地气的情绪外露，以往，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一副不慌不忙应对起来也一副柔韧有余的样子。 “很ok。”程嘉琬被他的动作逗笑，心情放松了些，“你不是不紧张嘛” 傅时衍弯腰摁了两下门铃，“被你衬托得没那么紧张而已，我其实还是挺紧张的。” 程嘉琬抿着嘴角笑。 他摁完门铃，收回的手直接牵上程嘉琬的手，嘴角的笑意甚浓，“加油啊，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还没来及说话，门被打开了。 叶女士一打开门，就看到程嘉琬在门口跟一个高个头的帅气男人手牵手相视而笑，在见到她的瞬间，程嘉琬又匆匆忙忙把手收回。 “伯母您好。”傅时衍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欠身，礼貌地冲她点头问好。 身材够挺拔，模样也长得好，现在看来，各种做派也没什么毛病。叶女士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你好你好，小傅是吧快进来。” 程嘉琬跟着进屋，从鞋柜里找了双干净的棉拖，又接过傅时衍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叶栀昀，“妈，这是时衍特意给您和我爸挑的礼物。” 傅时衍正在换鞋，听见这称呼顿了顿，随即笑道“一点点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叶栀昀笑了笑，接了礼品袋，搁在柜子顶上。 程嘉琬在客厅坐了一会，仍是没见老程的身影，便忍不住问，“妈，我爸呢” “去蔡记给你买蛋黄酥和山楂糕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叶女士转移话题是把好手，回答完顺口指挥程嘉琬，“你爸今天难得大方把他压箱底的茶叶贡献出来，你快去泡了给时衍尝尝。” 程嘉琬知道叶女士这是故意支开自己，她担心叶女士给傅时衍下套，于是故意没关厨房的门，一边捏着茶叶，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她爸面上啥啥都使唤他女儿，但是内核是个女儿奴，什么都惯着她，知道她要回来，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排队给她买蛋黄酥，等会还说要给你们露一手他最近新学的酸菜鱼对了，你能吃辣吧” “能的，我家那边煮菜都要放辣椒的。” “差点给忘了你是湖南人了，你湖南哪儿的了来着” “湘西。” “噢，湘西我知道，是在市里吗” “我在乡下长大的。” 程嘉琬伸长了脖子一边听着，见水开了，拿起水壶将滚烫的热水浇在茶叶上，茶叶随着注入的开水在瓷白的茶杯里沉浮，不一会儿，鼻息间便都是浓浓的茶香味。 不一会儿，叶女士的声音又传进来。 “哦，那回一趟家还挺不便利。” “当初怎么想到要来这边工作” “一方面是因为毕业回国的时候，这边政府给了很多政策优惠。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嘉琬在这儿。” 傅时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俱是一派真诚，要不是程嘉琬心知肚明她俩在曼谷之前从未见过面，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那厢，叶女士还在委婉地刺探“未来女婿”的信息，她虽问得含蓄，但问题一个比一个深入，程嘉琬唯恐傅时衍一个答不好让她听出漏洞来。 于是，买蛋黄酥回来的程立明在程嘉琬眼里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程嘉琬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没等其他人反应，她已经迎过去了，“爸，你可回来了，我可想死您手里的蛋黄酥了。” “枉我这么疼你。”程立明把手机的纸袋子递给她，一边换鞋一边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只蛋黄酥。” “您在我心里当然不如一只蛋黄酥了，您是我亲爹，怎么会像一只蛋黄酥呢”程嘉琬抱着纸袋子，不住地赔着笑脸。 傅时衍跟过来，站在程嘉琬身旁对着程立明叫道“伯父好。” 程立明一见到傅时衍立马就变了脸，脸上堆着笑，冲他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位“未来女婿”挺合他眼缘。 程嘉琬在客厅没听多久翁婿之间的闲聊，就被叶栀昀以帮忙打下手的由头叫进了厨房。 程立明性子直，常常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叶栀昀那样，有时候她说出来的话，你还得猜上一轮才知道她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不得不防。 程嘉琬人在厨房，只好一边洗菜一边偷瞄坐在客厅的两人，试图听到点什么。 叶栀昀站流理台前，手里握着一把菜刀，用手肘碰了碰程嘉琬，“你跟妈说实话，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但因为他不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也没有很好，怕您和我爸不同意，所以一直没敢跟您说。”程嘉琬刚从客厅收回视线，就瞧见亲妈拿一把菜刀对着自己，吓了一跳，但到底是稳住了，“妈，我真没骗您。” 叶女士讽刺她，“你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到位，这么多年愣是没让我跟你爸瞧出来点端倪。” 知道叶女士这是信了的意思，程嘉琬暗暗松了口气，可很快，叶女士又丢了第二个炸弹，“那他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评价好的标准到底是怎样”程嘉琬认真想了想，“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挺自在的。” “他心很细，会记住我的各种偏好和忌讳，能察觉出来我微妙的情绪变化，而且脾气也好，凡事都愿意迁就我。还有，他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别的男人开放，会尊重我的工作和我的许多想法。”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懂、理解还有包容这三个元素，就够了。” 叶栀昀惊讶于女儿说的这番言论，深感女儿真是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叶栀昀炒完一个菜，装盘的时候又问起，“他家几个兄弟姐妹” “就他一个。” “他妈妈是小学老师，有计划生育限制的。” “文化人，那还好，就怕是个没文化又不明事理的，觉得自己儿子国外研究生毕业在大城市工作，你嫁到她家是高攀，处处为难你。到时候你跟他都不好做。”她见程嘉琬笑，又严肃道，“别以为这些只在电视剧里才有，现实中比这还夸张的婆婆多了去了。” 程嘉琬只得敛起笑容，满口说是。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晚餐终于弄得差不多了。叶女士弄了三个大菜四个小菜，为了应对程立明那道极有可能失败的酸菜鱼，她还炖了一道老鸭汤。 叶栀昀将炒好的秋葵炒鸡蛋装盘，洗锅的时候冲在一旁闲下来的程嘉琬道，“去看看你爸他们去哪了，准备开饭了要。” 程嘉琬应声走了出去，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两人。 “这照片是她三岁时候拍的，都说三岁看老，还真是。她那时候性子就很倔了，她妈妈骑自行车带她出去，就自行车后座安个儿童椅子让她坐，她不愿意做，她妈妈怎么劝都没用，吓唬她不坐就把她丢那了也不行，就一直跟在自行车后面一边哭一边走，把她妈给气的啊。” 程立明拿着相册，指着程嘉琬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给傅时衍讲解。程嘉琬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会看的，绝对是她三岁时候那几张连拍的她一边哭一边往前走的照片。 程嘉琬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刚走近两步，又听到她老爸说道，“后来高考填志愿也是，她非要去学法律，谁说都没用。她要当家事律师的时候我还反对过，不过她高考的时候我们没劝动她，工作的时候就更没戏了。” 傅时衍笑了笑，“她确实很优秀，也很独立。” 程立明叹声气，“可不就是太独立，太有主见了。你看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愣是一点风声没透露。这么多年一个男朋友都没听说，她妈妈信佛，那天一看抽到的签文，“婚姻空”，被吓得要死，这才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离婚案件接触多了，对婚姻产生抗拒，要走不婚族的路子。” 眼见自己老爹把自己那点老底都要揭完了 程嘉琬终于忍不住走出来打断他“爸，我妈叫你去吃饭呢。” 程立明想起自己弄的那锅酸菜鱼，赶忙放下手里的相册，往厨房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朝傅时衍扬了扬下巴，提醒他们“你们也快点儿过来啊。” “知道啦” 程嘉琬身体力行地挡住程立明的视线，手上十分麻利地将那本厚厚的相册收起，“我爸真的是亲爸，尽给你看我的黑历史。” “光辉历史也跟我讲了很多。你还帮女明星打赢过官司” “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那时候刚拿到执业律师证，初出茅庐，满脑子正义。” 陈红跟前夫争夺孩子抚养权的新闻是她刷娱乐八卦的时候看到的。因为陈红出演过她很喜欢的一部武侠片的女主角，又长得十分契合自己的审美，程嘉琬一直当她是自己女神。 然而女神却遇人不淑，婚后遭受家庭暴力不说，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被渣男限制，连亲生女儿都不能见。业内知名的律师还碍着陈红丈夫的面子，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案子。 “女性在婚姻中本来就处于劣势，要是遇上渣男了，还没人拉一把，那真的很惨。” “然后你就接了” 程嘉琬有些不好意思，“我主动联系的陈红，但是因为没有什么经验，说了好久她才答应试一试。” 不过也就因为这一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程嘉琬一个菜鸟律师，在所有同行都觉得她是在瞎折腾得情况下，凭一己之力，打败了对方一整个律师团，把孩子的抚养权由前夫单独抚养变成夫妻共同抚养。 而她也因此，一跃成为金牌离婚律师。 程嘉琬说起这些往事，有些得意。可当她看向他时，才发现，傅时衍好像对自己这些过往事件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低头认真地端详着她。因为他看得太过认真，程嘉琬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这是要干嘛，就没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才迟疑问道，“怎么了吗” 傅时衍许久后说道，“伯父刚和我说，唇珠明显的人性格通常很倔。” “然后呢” “你的性格也很倔，但是嘴唇很好看。” 其实他还想补上一句，“想亲”，奈何这是在丈母娘家，尚处于“查无此人”状态的女婿，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的好。 快到七点，七八道菜一一端上桌。程嘉琬摆完碗筷后帮忙去厨房端煲好的白果老鸭汤。 汤刚从砂锅里舀出来，热气腾腾的。 尽管她已经有意识拿餐巾纸垫着碗，但还是很烫。从厨房到客厅这几步路，烫得差点儿撒手。 傅时衍瞅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急忙从椅上站起来将她手里的碗接起来搁到桌上。 叶栀昀默不作声地将这些小动作收进眼里，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十分满意。 席间，程立明开了一瓶珍藏已久的白酒。 今晚女儿带男朋友回来，准女婿还刚好很合他的眼缘，是以他兴致特别好，无论如何都要傅时衍陪他喝上一盅。 好在傅时衍酒量还不错，被程立明灌了那么多被四十五度的白酒，人看起来还挺清醒。新网址，姐姐文学网变更成读文族，麻烦请重新收藏一下，每日更新，更多无错精彩的小说 duenzu新网址::，网址，，， chapterh 17 两人在园丁公寓待到快九点。 走的时候，程立明和叶栀昀一道送他们到小区楼下。夜里风大，程嘉琬刚出楼栋，头发便被那狂风彻底缭乱，一大撮拂到脸上，凉丝丝的。 傅时衍俯身替她把缭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凛冽的白酒气息混进空气里，并随他的靠近，被风悉数带进她的呼吸。程嘉琬感觉自己也像是饮过她爹那瓶五粮液一般，人倒是一点没醉，所有酒意全上了脸。 酒桌上素来有“感情深，一口闷”的说法，傅时衍今晚陪着程立明喝过这么一顿酒，虽然也不是每回都一口闷，但却是彻彻底底俘获了老丈人的欢心。老丈人喝得有点微醺，拉着他，里里外外一顿唠叨，说程嘉琬多贴心，以前在家，自己喝多了头晕她会给煮醒酒汤，然后说程嘉琬煮的醒酒汤怎样怎样，又感叹从她搬出去住以后就很少享受到了，以后结婚了就更难了。 “天怪冷的，快上车吧，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来个电话。”叶栀昀见程立明拉着傅时衍说个没完没了，于是过来扯人，又示意程嘉琬扶傅时衍上车。 傅时衍喝了酒，这回换程嘉琬开车，傅时衍坐副驾驶。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前，傅时衍又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对站在门外的两人说，“今天麻烦伯父伯母了” 叶栀昀笑着摆了摆手，说“不麻烦” 程立明站在一旁冲傅时衍笑，“小傅过几天要是不忙的话再来家里，咱们一块下棋喝酒哈” 又寒暄了几句，程嘉琬才终于发动汽车走人。 傅时衍的车子是suv的车型，雷克萨斯的车子跟他一样，耐看又透着一股让人可以依赖的沉稳。程嘉琬很少开这种大型车，又加上自己曾经撞过这车一回，这会轮到自己开车，便不免要打起十二分小心对待。 傅时衍坐在副驾驶，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注意力十分集中地盯着前方的路况，过了会，开口问道，“还紧张吗” 程嘉琬笑着摇摇头，“大功告成，不紧张。” 说实话，今晚的一切，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老程看傅时衍第一眼就满意，到后面更是哪哪都顺眼。叶栀昀虽然对傅时衍凤凰男的身份颇有微词，但架不住老程一直同她强调“小傅虽说是小地方出来的，但人家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现在在s市还有房有车有户口” 叶栀昀说，“咱央央也有房有车。” “那不一样，虽说央央也是自己付的首付，但是穷困潦倒那会，不也在家啃了大半年的老么 人家这是白手起家，你看现在，完全不靠家里在s市买房买车的能有几个” 程立明想想又道，“可见小傅是真的很优秀的，当然，我见她对央央也是真挺体贴的。” “不然央央也不会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叶栀昀叹了口气，“我是觉得，照咱家央央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一个条件更好的。” “当年那么多条件好的扎堆追你，你还不是找了我。” “你不是常念叨央央，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让她工作别这么拼吗怎么到这就钻牛角尖了。” 程嘉琬觉得，叶女士之所以在傅时衍说要跟她结婚时没有站出来反对，她那张“婚姻空”的签文功不可没。 她觉得自己挺心机，明知道叶女士最怕她不结婚，是以故意说自己同傅时衍已经爱情长跑很多年，此前不交男朋友也都是因为他。这下叶女士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棒打鸳鸯，她受了情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真走上不婚族的路，会不会真的“婚姻空”。 无论如何，叶女士这关是过了，程嘉琬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又意识到，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个妈。 “你家那边” 傅时衍的视线一直看向她这边，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黑亮异常，“我家里你不用担心，都跟我妈说了，元旦节你腾出假期一块回去认个门就行。” 程嘉琬点了点头。 傅时衍将她放在档位上的手轻轻握了握，又即刻松开，“别担心，有我在。” 后来的一路，两个人没再说话。 程嘉琬见他抱着胸歪在副驾驶，半晌都没换动作，以为他是睡着了，于是慢了车速，尽量把车子开得平稳。 半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程嘉琬把车在停车位上停好，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探身去拍他的肩膀，准备把他叫醒。 哪知“傅时衍”三个字只说出来一个“傅”字，他便睁开了眼睛，先看了她一会，才转头看了看窗外，“到了啊” 说着就去解安全带。 下车的时候被风吹得晃了一下，程嘉琬以为他是酒劲上来了站不稳，赶忙伸手去搀他。傅时衍却侧了个身，顺势将她腰一搂，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 程嘉琬没料到这个反转，愣愣地望着他的领口，由着他抱了会，才想起仰头看他的脸，“怎么了” “我刚没睡着。” 程嘉琬盯着他看，有些想不通他干嘛要特意解释这个。 他又执拗地解释了一遍，“我刚没睡着，就是有点头晕。” “我知道。”程嘉琬应付着他的解释。 他喉结动了一下，然后十分郑重地对她发出一个“嗯”。 程嘉琬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他一定是有点醉了。 傅时衍一回来就拿睡衣进卫生间洗澡，程嘉琬则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因为今晚的晚餐，她紧张了一整个白天，这会放松下来，终于有心思看许曦给她发的微信。 吃土狂魔你曦姐“带男朋友，呸，带老公肥家见家长，感觉怎样” 央央“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后面还好。” 吃土狂魔你曦姐“这么说就是过了” 央央“嗯。” 央央“我爸看起来特别喜欢他，我妈倒是有点不乐意，但架不住婚姻空” 许曦发了个大笑的表情，“神他妈婚姻空。” “感觉跟宣布自己是t，然后突然带回一个异性一样好使。” “对了，你俩那方面怎样” 央央“哪方面” 吃土狂魔你曦姐“就那方面啊。” 程嘉琬反应过来“那方面”的意思后，脸上有些烫，“你干嘛问这个” “当然是关心你” “你这种专门帮人打离婚官司的，不用我提醒x生活和谐对夫妻生活有多重要吧” “” “还没试过，不知道” 傅时衍这时候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下意识往茶几上看了一眼，又往厨房的方向扫视了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程嘉琬身上。 程嘉琬视线不离手机，感知到他的靠近，把跟许曦的聊天窗切了，转成刷朋友圈，又往边上挪了挪，给他在沙发上留出位置。 结果他没坐，一言不发转身回了房间。 程嘉琬对着他的背影愣了愣，但很快被许曦那句“温香软玉在侧，无动于衷，你家程序猿别是不行吧”给彻底转移了注意力。 跟许曦互相调侃到十点多，洗完澡回房间，傅时衍已经睡了。 程嘉琬站在床尾，看着侧身已经睡着的傅时衍，又想起许曦说的那句，“温香软玉在侧，无动于衷，你家程序猿别是不行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掀开被子上床。 大概因为心里有事，程嘉琬睡得并不安稳，连翻了好几回身，也没能找到一个让自己觉得舒适的位置。两人共一条被子，她这边一翻身，外头的冷空气想当然随着她的动作往被子里边钻。 傅时衍原本就没睡着，程嘉琬回房间后，他不想跟她说话，便侧着身假寐。她睡不着，在床上翻身，他也不想理她。可她竟然还动个没玩没了，把他身上的被子都卷走了大半，还没半点觉悟。傅时衍在冷空气里待了半晌，终于不打算忍。 借着翻身的动作，一把把她给搂住了。 傅时衍看起来挺瘦的样子，但只是看起来而已，一八几的大个儿，有胸肌有腹肌的，能轻到哪儿去。 程嘉琬裹着被子，被他压在身下，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因为别的，觉得温度一下就上去了。她怕弄醒他，于是抽丝剥茧一般，身体在被子里一点一点往外挪她还计划着等她挪出去了，再去抽被子 然而傅时衍没给她这个机会。 在程嘉琬快要脱身之际，抓住了她的手。 程嘉琬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下“啊”地叫了出来。 傅时衍没放开她的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欺身进去，“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新网址，姐姐文学网变更成读文族，麻烦请重新收藏一下，每日更新，更多无错精彩的小说 duenzu新网址::，网址，，， chatpter 18 “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 傅时衍的声音本就属于清冷低沉那一挂，这会刻意压着声，就显得要比平常更沙更性感些。 不过程嘉琬没功夫留意他声音的变化，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傅时衍手上。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但就是这种若有似无，才更让人心慌。 程嘉琬有些仓皇地抬头，却恰好对上他锐利深邃的黑瞳。 下一秒，轻柔的吻落到她的唇角。 对于某些事情，程嘉琬虽说实操经验为零，但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没吃过猪肉，猪跑总是见过的。 况且，读书的时候，许曦就没少偷偷摸摸给她灌输这些“知识”，后来成年了，给她灌输的时候更是堂而皇之。 被在理论研究上颇有建树的导师不厌其烦地熏陶这么多年，程嘉琬饶是再蠢钝再厌学，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就比如现在，她从抬头看到傅时衍看向她的眼神开始，就十分清楚他这会脑子里正想着什么了。拜许曦传授给她的丰富的理论知识所赐，她甚至还懂他满意里想干的那事的n多个套路以及n多技巧 但是知道那么多理论有什么用呢 并没有什么用。 程嘉琬现在依旧紧张得要命。 小时候学舞蹈，老师常夸的柔韧度已经没了，现在的她僵硬得像丢进冰箱里冻了几天的猪肉。 傅时衍还嫌她身板不够僵硬一样，唇贴着她耳边哑声同她说，“带你做点运动，要不要” 他声音很沉，夹杂着他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欲念。 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更是烫得她耳根一下就红透了，程嘉琬不堪其扰，抓着他的手臂，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傅时衍 下一秒，就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以及头顶上传来的低低的笑声。 程嘉琬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理论研究受到了羞辱，她赌着一口气，仰头，装着气势很足的样子，却不知自己这时候的声音听在傅时衍耳朵里有多娇媚。 “那你倒是带呀。” 她还想告诉他，自己平时没少去健身房的，只是这后边的话，全吞没在傅时衍后续的亲吻中了 他的呼吸里还裹着清冽的白酒的气息，亲吻中混合着牙膏残留的清新气息，程嘉琬感觉自己这下才是真的要醉了。 不过醉之前，她看到了他不算夸张但是却充满力量和美感的胸肌和腹肌 果然像她在电梯里见到他时猜想的一模一样，是健身房里常见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程嘉琬觉得自己赚到了，毕竟身上的人这颜值这身材，多少富婆抢着包养，她不用花费一毛钱就给私有化了。 但是下一秒，她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因为很痛 根本没有享受的感觉好么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然后低头亲她的鼻尖，完了贴着她的脸冲她笑。 他真的很会恃美行凶 可程嘉琬偏偏最吃这一套。 谁让她是个颜狗呢 她不说话，却仰头去寻他的嘴唇，用稍显笨拙的动作作为回应。 亲手往柴火堆里添油的后果就是，一整晚的没完没了。 等程嘉琬终于把酸软得一塌糊涂的腿颤颤巍巍地放平时，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瘫软在傅时衍怀里，隔着眼底的雾气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她看到他又在冲他笑，清冷的眸子里沾染的欲念尚未彻底散去，黑亮之余，又带着些春风得意。 这男人平日里衣冠楚楚，一副老干部般禁欲的模样，却不曾想，床上床下的差距竟然这样大。 过了会，傅时衍推了推她，问她要不要一块儿进卫生间洗洗。 程嘉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谁知道进去洗洗会不会再洗掉半条命呢。 人呐，该怂的时候就还是怂一点好。 傅时衍又对着她笑了，他今晚上对她笑了很多回，程嘉琬发现，他漫不经心笑起来的时候随着胸腔震动发出的低低的笑声比他的笑脸还要勾人得多。 他自个儿下床洗澡去了，程嘉琬在被子里窝着，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从洗手间再次回到床铺的傅时衍。身体比意识先行，她想也没想就往他那边靠，八爪鱼一般紧紧抱住他。 他任由她抱着，就着床头灯的光线看她的睡颜，良久笑着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程嘉琬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酸软得过分。低头一看，胸口上点点的吻痕和腰间泛青的指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清晰。 程嘉琬心想，自己睡前因为许曦那句“你家程序猿别是不行吧”而辗转反侧实在是太过多余 傅时衍早已经不在床上。她踩着棉拖走出房间，外头一室的宁静，并没有半个傅时衍的影子。 等会还要上班，程嘉琬没太多时间纠结傅时衍这种晚上只顾自己爽把她折腾得够呛，早上醒来不仅半句温言软语都木得，甚至人都找不着的行为是不是属于“拔无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补充能量，晚点还要上班。 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片土司，放到面包机里加热，然后打着哈欠挪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出来时，土司已经加热完毕，她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又放了两片火腿。 一切搞定后，她坐在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酸奶，然后开始吃早餐。 程嘉琬碟里的煎蛋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口开始传来滴滴滴输入密码的声音。 她看了看房间，又转头看向门口，下一秒，看到傅时衍从外头进来。 他应该是刚跑完步回来，穿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脖子上挂了条毛巾，运动后额头还沾着汗，朝气蓬勃的，比同样因为某项运动熬了大半宿的她不知道精神多少倍。 程嘉琬默默收回视线，果然人跟人是不能比的。 傅时衍拿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换了鞋便往餐桌这边过来。 “我刚以为你出门了，所以没准备你的早餐。”程嘉琬在他看向餐桌的第一时间出声解释，然后提议，“我给你热个土司这样你洗了澡出来就可以吃了。” “不用这么麻烦。” 程嘉琬想说这是最不麻烦的了。 却见他就着她的叉子直接吃掉了她吃剩下的那半个煎蛋 好叭。 确实这才是最不麻烦的 可它是最暧昧的 尽管他们现在是夫妻，在距离现在不到十二小时的昨晚还开展了一场十分持久且十分深入的交流 上午上班，程嘉琬在台历上标记有重要事情的日子，顺便预估了一下这个月的姨妈期。 圈到22号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数字的感觉。 她脑子短路了一会，才记起来，11月22日是傅时衍的生日。 俩人领结婚证那天她在他身份证上看到的。 怎么算也是她们婚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还是他三十周岁的生日。 所谓男人三十而立。 成家立业，事业有成。 如今他倒是都实现了呢。 作为妻子，即便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恩爱夫妻，更称不上情根深种，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程嘉琬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这位辛勤的程序猿一点关爱。 午休的时候，她又上了一回国内最大的网络问答社区。 简单回答了几个推送的问题后，开始在搜索栏里输入“程序员礼物”两个关键词，按下回车键后，底下出来一堆相似的问题 “送什么礼物能从代码手中抢到程序员的心” “程序员男生最想收到什么礼物” “送程序员男朋友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 程嘉琬挨个点开看了一遍。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点玛丽苏情节的，在看到网上写的，“n年以后，他可以指着这把旧旧的键盘对孩子说你妈妈爱我，送了我这把键盘。我也爱你妈妈，所以用它养活了咱们全家。” 便义无反顾想要送他一个小老婆。 然后问题就来了。 程嘉琬作为文科生，对电脑研究甚少，又基本不碰网游，是以对电脑键盘这种东西更是没有任何研究。 家里那把罗技的便携蓝牙键盘，一百多块钱买的，用了两年，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用。 许曦因为玩游戏，家里键盘一堆，她去试过她那把据说价值快两千的键盘，也没觉得那手感有多超神。 但既然是生日礼物，还是要用点心的。她看了半天攻略，最后看上了hhkb的颜值和手感，还想在右下角带上他的英文名ebert fu 为了搞到定制，程嘉琬物尽其用地找了许曦帮忙。 网瘾少女对外设了如指掌，因为常年混迹电竞圈的缘故，跟电脑外设的生产厂商们合作还不少，更何况，她最近恰好跟hhkb有合作。 不过，网瘾少女对程序猿本人意见挺大，在程嘉琬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己的想法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狮子大开口讹了一顿海鲜自助，才肯松口。 自助餐约在恒泰广场。 一顿饭吃掉半个傅时衍的小妾。 许小姐实力上演空肚子进，撑着肚子扶墙而出，最骚的是，就这种状态，竟然还有心情和体力逛商场。 程嘉琬陪着许曦这个瘦宅在恒泰买了一堆睡衣，路过男装店的时候，突然被国外某男装品牌橱窗里展示的那件黑色廓形风衣给吸引了注意。 纯黑的色调，两边袖子和胸前有拉链作为装饰，她乍一看，就想到了傅时衍。总觉得这件风衣特别衬他的肤色和气质。 店员一见她走进，便热情地上前各种推销，“小姐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的新款，今天第一天展示呢。” “是给男朋友吗” 程嘉琬解释说是给我先生买。 许曦笑了一下，见程嘉琬那架势，估摸一时半会走不了，便去找店里的沙发。 屁股刚碰到沙发，就听得店里有一声挺好听的男音，在喊“嘉琬”新网址，姐姐文学网变更成读文族，麻烦请重新收藏一下，每日更新，更多无错精彩的小说 duenzu新网址::，网址，，， chapter 19 许曦抬头, 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瞧见店里进来挺帅气一男的。 声源这会上身穿一身白色跟靛蓝色格纹的拼接衬衫，外边搭一件藏青色的马甲, 下身搭配黑裤子和运动鞋, 休闲又不会太浮夸。 许曦前些日子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这款衬衫。 老实说，当时看模特单穿的照片，并不觉得好看。现在，她有点不好确定到底是人靠衣装还是衣靠人衬，或者是穿搭加分又或者是互相成就 反正那人衣品和长相都很不错就对了。 闺蜜家那位程序猿她虽还没见过真人但见过他的照片。再说，拱了自家小白菜的猪，哪怕化成灰她都能把他认出来。 更何况, 那位程序猿，老神在在的，通身低调内敛的禁欲老干部气息, 眼前这位，质就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许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程嘉琬。 店员为了推销商品极尽卖力，这会已经把橱窗里的黑色风衣取下来，正在跟程嘉琬讲解衣服的用料和版型。 阎彬从店外进来的时候，程嘉琬手上正拿着那件男士风衣，在听店员关于衣服保养的注意事项。 “真的是你啊。”阎彬185的大高个儿，手长脚长的, 长腿迈开，几步便来到程嘉琬跟前，“我刚在外头还以为我看错了。” 程嘉琬手上还拿着那件黑色风衣, 闻言冲他笑了下，“是我没错，你也出来逛街” “鞋子到货了，我过来取，等会还得回去加班呢，苦逼的程序员。”阎彬把手上拎印着aj o的几个购物袋往上提了提，“你一个人逛街吗” “跟朋友一起来的。”程嘉琬指了指许曦的方向。 阎彬也跟着看了一眼许曦，然后笑着同她打招呼。 他笑起来的时候，内外眼角都向下，神光收进带笑的弯弯眼里，又十分俏皮，有种单纯的大男孩的赶脚。 许曦笑了笑，施施然从沙发起身过来同他打招呼，“你好。” 店员还站一旁等着，阎彬也在边上，程嘉琬不愿当着，也不好当着前相亲对象的面再仔细研究给现任老公买的衣服，反正也看得七七八八了，索性将衣服递给店员，报了傅时衍的尺码让她拿去下单。 阎彬闻声低头去看程嘉琬递给店员的风衣，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许曦。 许小姐今天穿的黑裤浅咖色千鸟格大衣，内搭白衬衫和柳丁黑色小外套，下身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近乎完美的中性风，a到炸裂。 “你们来买，男装” 他惊讶的表情，看起来着实诡异，程嘉琬脑子一抽，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他可能误会了自己跟许曦的关系，也不细想，赶忙撇清关系，“给我先生买的。” 话说完了，才后知后觉，阎彬刚才很可能就是单纯的惊讶而已。 且不说并不是人人都跟许曦一样，见着俩男的勾肩搭背就各种暗搓搓，她刚开口跟店员要的尺码，许曦踩个二十厘米的高跟鞋，再搞两个肩垫，都不一定能撑得起来 从这点看，人也不能怀疑这衣服是给许曦的。 程嘉琬吐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真是被许曦常看的那些个b 荼毒不浅，平常腐眼看人基就算了，人阎彬刚可什么都没说，她就往那角度想了，这真是 阎彬倒是不可能知道程嘉琬内心正在想的小九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程嘉琬方才说的那句“我先生。” “你先生” “你结婚了怎么这么突然”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上上周才在家长的撮合下坐一起相的亲 “嗯，才领证不久。” “没见过这么神速的闪婚叭” 许曦瞧着阎彬满脸震惊之余的欲言又止，护犊子一般，借着调侃替程嘉琬把某些无需有的误会扼杀在萌芽中。 见过是见过，但是没想到最近神速闪婚的人有这么多。 阎彬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个重磅消息，想起傅时衍也是闪婚，而且也是最近领的证，随口感叹，“最近是怎么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闪婚。” “还有人跟她一样的” “我最好的兄弟，万年单身狗，结果出个差的时间，就把结婚证给领了。”阎彬说完又转向程嘉琬，“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脱离相亲苦海，祝你新婚快乐。” 程嘉琬弯了弯嘴角，浅笑着回了声“谢谢。” “好了，我得赶回去公司加班了。”阎彬拿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把手机递给程嘉琬，“你加一下我微信呗，上回走得太急了，都忘记留你微信。” 程嘉琬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扫了二维码，再输入验证信息，发送好友请求。 阎彬点完通过后，然后看向俩人，“我真得走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许曦待阎彬拎着他那堆鞋子走远了，伸手猛一拍她肩膀，笑嘻嘻问道，“老实交代，这帅哥谁呀。” 程嘉琬走过前台，把卡递给收银员，“相亲对象。” “哪个相亲对象” 这个不能怪许曦，实在是因为叶女士前段时间给她安排的相亲场次太多了，从国庆节她抽到那张签文之后，给她安排的相亲，保守估计就有二十来场。现在也才11月18，算过来，频率高到差不多两天见一个。 “就上回那程序员。” “跟你相亲相到一半被催回公司加班那个” 许曦想起来了，当初她还怀疑过中途加班是阎彬是为了不买单想出来的借口。 “嗯” 许曦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人，实话实话，“那他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个程序员。” 这话程嘉琬倒是十分赞同。 相亲那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他跟她印象中不修边幅又土又不懂情趣的程序员形象相去甚远。 先是穿衣风格，虽说也是穿的格子衫，但是完全不一样。 他原来还以为他那天穿的那身衣服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有人特意给他装点的门面，今天遇上，才发现，人家是真的货真价实的潮boy。 后面两人一块吃饭，阎彬看起来就特别懂在席间怎么照顾女孩子。 他性格很外放，情商也不低，能说会道的，不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说话时候的妥当程度，都跟“长期与电脑为伴性格木呐不善言辞”这类形容程序员的词汇沾不上边。 许曦心想，马克思主义说的果然没错。 任何事物都不能一刀切，程序猿群体也一样。 这才多长时间，她就已经见到傅时衍还有这个叫阎彬的，两大足以给程序猿群体长脸的程序员了，可见程序猿也不一定都像我们想的那样。 不过别的程序猿她管不着，她现在对那位方才一口气买走四双aj的阎彬比较好奇，“他具体做什么的应该不是bat的码农吧” “好像是做游戏的，听他说跟朋友一块组了个工作室。” 许曦来了精神，“游戏哪个公司” 程嘉琬吐了吐舌头，“这我倒是没问。” 相亲那天，她跟阎彬其实还挺聊得来的，对他的印象也挺好。 服务员上了菜后，两人边吃边聊，熟络了以后，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 阎彬问她“听言阿姨说，你是个律师，主攻哪个领域刑事” “家事。” “家事”阎彬过了会反应过来，“那你对婚姻法应该很熟咯” “实不相瞒，知识产权、涉外等等所有离婚案件可能涉及到的法律，我应该都挺熟。”程嘉琬捏着杯子，自嘲道，“网上说的离婚时会让对方连内裤都分不到一条的律师，应该就是我这种。” 瞧见阎彬一脸的不可思议，程嘉琬放下杯子，笑道，“你呢” “我我做游戏开发的，你平常玩游戏吗” 她想了想，“玩过俄罗斯方块，捕鱼达人，神庙逃亡，保卫萝卜，开心消消乐，最近在玩微信小程序的跳一跳。” “会不会觉得很幼稚我朋友经常笑我说我玩的游戏连小学生都不屑玩。”程嘉琬拢了拢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阎彬这人也是耿直，“小学生现在都玩吃鸡和农药。” 程嘉琬点头表示赞同，“对了，你当初怎么想到要做游戏” “当然是因为爱，”阎彬一聊起游戏，精神头明显足了很多，“我是个顶级游戏发烧友，平生最大的心愿是创造各种有意思的游戏” “巧了，我一个好朋友也是，视游戏如生命。不过她的宣言是玩遍各种好玩的游戏。”程嘉琬聊得开心，冲阎彬笑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可以的” 俩人越聊越觉得投机。过了会，阎彬看着她，认真道，“我觉得你跟我印象中的女律师有点不一样。” “哦” “那你认为女律师应该是什么样的” “高贵冷艳、严肃强势、理性独立”阎彬十分识时务地将“不懂生活的剩女”抹去了。 “就知道是这样。”虽然心里清楚得很，但真听到这样的评价，程嘉琬还是有些无奈，“其实女律师跟普通女性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就是普通的女性中工作比较拼命的群体而已。严肃、强势、刻板这些都是工作需要啦，生活中就比较随和，不过理性独立是真的、讲究逻辑也是真的。” 她这会儿话匣子开了，也渐渐活跃起来，“你跟我印象中的程序员也不太一样。” 聊是聊得很不错。 但是那回相亲最后的收尾却并不算圆满。 阎彬在俩人正聊到兴头上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叫回公司处理客户端的bug。他走得匆忙，连微信都忘了留。 许曦听完爆笑，“这小哥也真是惨，本来聊得好好的，就因为一个电话，快到手的女朋友就木有了。” 但是俩人之所以没了后续，也不能把锅全推给那通电话。 不然那通电话也太悲催了点。 程嘉琬其实对阎彬因为紧急事件中途撤场蛮理解的。 她虽是个外行，但好歹听说过鹿晗跟关晓彤公开恋情把微博搞崩溃那会，新浪的程序员苦逼地“边结婚边扩容”的梗，深知程序员的不容易。 她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像她同叶女士说的那样，“没感觉。” 大概是狮子座的通性程嘉琬看人特别讲究第一印象。交朋友的时候是这样，谈恋爱也这样，非常讲究第一印象。 简单粗暴地说，就是一眼定生死。 她虽然跟阎彬聊得来，但是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尤其在经历了四面佛前见到傅时衍的侧脸和白天在电梯里见到傅时衍时满脑子“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之后，对阎彬就更难再有什么想法了。 与其说因为那通电话导致俩人没成，倒不如说是因为傅时衍。 当然，照程嘉琬相亲这么久总结出来的金科玉律。初次见面，能点儿不紧张像老友一样天南地北侃侃而谈的相亲对象，八成对对方没意思。 所以，阎彬看没看上她，还是个问题呢。 程嘉琬带着给傅时衍买的风衣从恒泰广场回家时，傅时衍还没回来。 他下午的时候给她发过微信，说今晚要加班，搞不好还要通宵，让她别等。 她原来还以为这个别等，指的是别等他吃晚饭而已，现在看来，竟然是别等他睡觉。想想，程序员也挺苦逼的。 程嘉琬把给他买的风衣挂到衣柜里，跟他的其他外套挂一块儿。 然后开始卸妆，洗脸，护肤。 敷面膜的时候，她躺在太妃椅里十分滋润地抱着手机上网上冲浪。 网络问答社区在这时候给她推送了一个顶有意思的问题 “女律师跟什么行业的男人结婚最合适” 问题下的回答五花八门。 柠檬小姐“女律师可能适合单身吧” 派大星“有人肯接盘就不错了，还挑什么行业。” 爱吃榴莲的仙女“结什么婚，自己跟自己瞎几把过吧。” 自黑得真的究极无敌简单粗暴。 程嘉琬心想自己的同性兼同行果然都是狼人。 她兴致一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多看了一会。 连着往下刷过好几条评论，才终于看到一条看起来稍微有那么点诚意的回答 “必须程序猿啊。首先，女律师忙，必须找一个不怎么讲究生活情调，不用伺候，公司就能负责喂饱他们给他们娱乐健身条件的老公。没时间管着老公打游戏还不制造家庭矛盾其次，程序猿的思维方式直接，比较好驾驭。再者，程序猿收入还不错” 她觉得挺有道理。 就像她跟傅时衍。结婚这么些日子以来，傅时衍就没怎么需要她伺候。她之前同她说自己工作忙，可能没办法做到一日三餐亲力亲为，他也没什么意，虽然大概率因为自己也加班根本回不来那么早吃晚饭。工作上，她忙，他比她更忙，所以也没时间计较她工作太忙没时间顾及他这种事；同理，她因为自己平常班也没少加，深知加不加班完全不是一个靠领工资恰饭的打工仔能决定的，所以傅时衍加班加到这个点还没回，她也不会没有半点逼数地一直催。 她正想着，手机里忽然有微信消息进来。 吃土狂魔你曦姐“我刚帮你问了一下hhkb的人，可以是可以给你弄，但因为是定制，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他生日哪天了来着” 许曦果然是个十足的行动派。 晚上刚接受了她海鲜自助的贿赂，这会就给了反馈。 程嘉琬手动回复“二十二号。” 吃土狂魔你曦姐“今天都十八号了，干嘛不早说。” 程嘉琬无奈道“我才想起来他生日” 她原来也觉得时间上可能会有些来不及，让许曦帮忙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 现在知道行不通了，也就死心了。 再想想送点别的吧。 吃土狂魔你曦姐“送他把键盘就可以了。” 吃土狂魔你曦姐“你能翻到贴吧看到人家推荐送键盘并且送他一个键盘当生日礼物，他就已经可以在无数程序猿里昂首挺胸，接受一干有女朋友的程序猿的羡慕嫉妒恨了。” 吃土狂魔你曦姐“更何况，还有一大票程序猿连女朋友都木得呢。” 怎么越听越赶脚，程序猿们真是好惨一帮男的。 程嘉琬第二天早上出了个庭，案子是关于遗产继承的。 案件双方当事人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二十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城中村的老房子根本不值几个钱，是以兄妹二人并没有对该房屋进行遗产分割。不久妹妹出嫁，哥哥将旧房子进行了修缮、翻新，又将用途由住宅用房转为营业用房 前不久，拆迁大队来了。 老房子上头那个红艳艳的“拆”字，最先拆掉的就是几十年的兄妹情。 妹妹要回来分割父亲留下的遗产，哥哥半步不让。 毕竟，谁又不想当城中村坐拥几栋楼的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人生赢家呢 虽然不是个什么大案，但人性的自私简直在法庭上暴露无遗。 庭审结束已经有挺长一会了，程嘉琬脑子里还一直围绕着兄妹俩毫无形象还不顾及对方颜面在法庭上不堪入耳的对骂。以至她从法院出来时，看到外头有关二胎的宣传，都觉得心情很是复杂。 回中达的时候正好赶上午休时间，所里一堆同事正兴致浓浓地聊着最近律师圈里的八卦 xxx所的钻石王老五男ar最近高调脱单了，送了女朋友一枚鸽子蛋； xxx所的头牌最近因为替一个犯罪分子做了教科书级别的无罪辩护被舆论骂成了狗； xxx所女ar最近推了所有案子一门心思跟自己老公打离婚官司 程嘉琬进门时，正好听到张衡笑着说道，“启程真是有毒，所里最后一个的已婚女律师也离婚了，还是咱们中达好” 中达确实挺好，法律圈八卦网站里各大所女律师离婚率常年稳坐倒数第一。 抱着材料走过的吴桐无情道出真相，“讲得业界还有人不知道，中达女律师人均单身狗一样。” 这倒是铁铮铮的事实。 作为这几年业绩斐然的非红圈律所，比起突飞猛进的业绩，中达更名声在外的显然是女的把自己当男的用，男的把自己当畜牲用。 而这般的名声在外，也直接导致对“汉化”接受无能的妹纸们在校招时见到中达的招牌就吓得绕道走，一不小心进来了，没多久也要被高强度的“汉化”劝退。反正大浪淘沙后，所里女律师的数量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而剩下的，自然都是一帮加班时对自己狠，在法庭上对对手更狠的单身狗。 照中达的真汉子们用来形容自己所里的女律师们的高频词汇来形容就是 铁娘子，狠角色，惹不起。 一帮人听着吴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奇了怪了，都说中达女律师蛇蝎美人打离婚官司一个比一个厉害，中达男律师搞起刑辩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田思语的尖嗓在调笑声中脱颖而出，“按理说都不是省油的灯，为啥倒追你们这帮坏胚子的女孩子一茬接一茬，我们就无人问津。” “你这么凶，这么孔武有力，谁敢要。” “请这位同志注意抠下字眼，是我们不是我”，田思语老远见程嘉琬从邢邵琳办公室出来，等她走近了，一把将人拉过来，“你对着我们嘉琬再说一遍你这么凶，这么孔武有力，谁敢要jiao得违心不违心” 张衡小下巴一扬，“拿这话辱咱们中达镇所之宝这种事我是万万不会干的。” 无辜被波及的程嘉琬夹在两人中间，还没懵逼完呢，就听得张衡煞有介事地问她，“嘉琬琬，你这周末有安排了吗” 朱莉拍了他一把“怎么你这种已婚妇男，不回家好好陪老婆孩子，还想打我们嘉琬的主意嫂子搓衣板警告了啊。” “想牵个红线而已，我有什么错。”张衡摆摆手，转头对程嘉琬道，“是这样，我一哥们，上回在我朋友圈儿看过你的照片后中毒了，非拉着我死乞白赖求介绍。” “j大土木研究生，现在是某五百强房企的项目经理，本地人，有房有车，除了嘴巴贫点，其他真没得挑，我给你看照片” “疯狂给咱们嘉琬安利基友的你真的好像搞传销的。” “田思语你闭嘴，”张衡吼完田思雨又瞬间狗腿地看向程嘉琬，“琬姐，给个机会” 程嘉琬伸手推回了张衡转过来的手机屏幕，笑道，“照片就不看了，这么优质的男生，回头怕我忍不住搞婚外情。” 婚外情 “你结婚了”一帮人齐刷刷看向程嘉琬，颇有些不可思议的味道。 大厅里安静了一秒之后，立马又沸腾起来，且沸腾的程度比起程嘉琬刚进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的假的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阵子不是还相亲么，这么快”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程嘉琬把手里装着庭审材料的包包的肩带往肩上提了提，说道，“就这阵子的事儿，回头请你们吃喜糖。” 吃不吃喜糖倒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打紧的，是想知道搞定中达镇所之宝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嘉琬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脑袋发晕，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但是晕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该老实交代的还得老实交代。 然后，金牌女离婚律师程嘉琬闪婚了一个程序猿的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 事实证明，外人眼里西装笔挺，做事一丝不苟，逻辑感人的律师，私底下其实跟普通人差不多，聊起八卦时，燃烧的小宇宙也不是盖的。 程嘉琬午睡起来，发现自己上了法律圈八卦网站的首页。 期初是同事在法律圈八卦网站发了一个名为“中达从此再不是除了一个离异的女ar之外女律师全员单身狗的中达了”的帖子，本意是炫耀所里终于又有女律师脱单。 照往常贴吧里的画风，大概率会是吗“6666，祝99。”这种。 然而这回，大概因为结婚对象是程序员，而近来因为互联网时代的腾飞，程序员们在身价飞涨的同时，网上关于这帮群体的梗也越来越多。比如一年四季，流水的季节，不变的格子衫；比如程序猿独特的炫富方式；再比如毕业才两年，靠加班实现的三年工作经验以及明明月入十万却过得像月入5千 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所的同仁闲来无事在帖子底下调侃 “程序猿果真都是个狼人，对自己够狠狗头” “嘉琬可是金牌离婚律师，敢背叛老娘，净身出户警告狗头” “挣得多花得少死得早万一离婚还分分钟有可能被净身出户狗头” “这才是真爱，你们这帮俗人。” 虽然个个加了狗头，但中达一帮人还是毫不客气把他们的行为归为柠檬精作怪，护崽子一般在贴吧里回怼。 本来还没什么，结果这么一搞，圈里差不多都知道程嘉琬闪婚了个程序员。 程嘉琬“” 她能说什么呢要怪也只能怪袁隆平爷爷让大家吃太饱了。 ，， chapter 20 chater 20 发帖的同事后来把那则关于程嘉琬跟一个程序猿闪婚的帖子删了。起初她也是一时兴起,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会惹出来这么大一风波。 同事后来跑来跟她道歉。 程嘉琬虽说挺郁闷的，她闪个婚而已，不就闪个婚, 不是都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才传千里么，她寻思着自己闪个婚，应该也不算什么坏事啊，怎么就发展到人人都调侃“净身出户”警告的程度，还各种暗搓搓心疼傅时衍“挣得多花得少死得早，一不小心离婚了还有可能被净身出户。” 可是认真说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同事。毕竟人家发布那则帖子的时候, 也只是很自豪地写了中达终于又少了一个单身狗女律师而已。 再说同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又不想因为这点事，让人家觉得她不好说话。 做人真的好难啊 好在律师狗们的工作还是很忙碌的, 一天下来，这事的热度终于下去了一点。 程嘉琬松了口气，埋头继续研究周围隐匿的财产的线索。正研究得入神，冷不丁被撑在她办公桌前的一双手给吓了一跳。 程嘉琬放下手里的铅笔，把后背往办公椅的靠背上一仰，抱胸看向林弋阳，“哥, 你刚差点吓死我。” 林弋阳跟程嘉琬同时期进的中达，俩人都是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进中达实习，毕业后因为表现优秀直接留在了中达。 不过林弋阳现在主做非诉业务, 而程嘉琬则偏向诉讼业务。 “谁让你这么专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敲好几回门都听不见。” 林弋阳低头看了眼她桌面厚厚一大摞企业的资料，最上面那本标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嫌弃道，“当初做非诉做得好好的，非要帮人家解决这种家长里短，累死累活不算，还招人厌。” “我乐意。” 林弋阳看她一脸的倔气，忍不住笑了，“是是是，您是有情怀有追求的人，我俗。” 程嘉琬毫不掩饰地冲他翻白眼。 林弋阳直勾勾盯着程嘉琬看，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问，“我说，你真跟那什么程序员结婚了啊” 中达因为非诉业务的客户分布很散，所以林弋阳时常需要满世界出差，而且这种出差往往带有驻点的性质，少则几天多则需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深圳给一家准备实行重大资产重组的上市公司做尽职调查，昨天结束项目回来，今儿回所里就听说她结婚了，还是跟一个程序员。 他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出差去深圳前，她可还是个被相亲快要逼到疯的单身狗。 程嘉琬迎向他的视线，大大方方回答说是。 随着她的回答，林弋阳眉角眼梢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他精神恍惚了会，才想起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想结婚了呢” 从跟傅时衍领证到现在，身边几乎每个人在知道她结婚了后的反应都这样，许曦是这样，昨天所里其他同事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林弋阳也这样。 “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突然就想结婚了”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了无数次，都腻完了。 但是现在问她的是林弋阳。 两人一块进的中达，又一道儿从实习律师开始到律师助理再到现在已经小有名气的执业律师，关系是要比一般同事要亲厚的。 程嘉琬坐直身体，低头去摆弄桌面的铅笔，“认识也没多久，就是突然想结婚了，然后刚好觉得他挺合适，就结了。” “这么随意” 看到他皱眉，她倒是笑了，“拜托，不要对闪婚偏见这么大好不好，大s跟汪小菲不止闪婚还姐弟恋，你看人夫妻俩现在多甜。” 林弋阳有些苦涩地笑笑，“你又知道我刚在想这个。” 不给程嘉琬开口的机会，他又问她，“对了，今晚你有空的吧” “干嘛” “小西不是要辞职了么，今晚请大伙吃饭。” 小西就是所里那位准备辞职考公务员的女律师。 她倒是运气好，做非诉业务的时候跟人家公司的钻石王老五互相看对眼了。如今嫁了个上市公司的高层当阔太，从此远离律师这个基因一个不牢靠就早年秃头的行业。 程嘉琬倒没有羡慕嫉妒恨，就是有些马后炮地想，要是小西先结婚再辞职，顶上了中达继邢ar以外第一个已婚妇女的位置，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被丢到八卦论坛被诸位被案子折磨到快要以及正在秃头的律师狗们消遣了。 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次讹她的机会。 聚会的地点是大伙挑的，定在一家德国啤酒餐厅。 餐厅的环境气氛以及私密性都相当不错，最主要的是，啤酒餐厅比起日本料理法国料理这种过于正式的场合，既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像大排档那样随意，十分适合聚会。 小西的老公也来了，开着顶配的路虎揽胜来的，虽然是上市公司的高层，人却没有太多架子，跟着他们喝德啤，还挨个给他们敬酒，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小西的照顾。 有小西老公作为模范，大伙觥筹交错间，又免不了提起傅时衍。 问程嘉琬，今晚怎么不带家属过来呀，还有，你家程序猿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或者请喝喜酒呀。 程嘉琬正喝着汤呢，冷不丁被点名，呛得脸都红了，连咳了几声才堪堪止住。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含糊道，“他最近赶项目呢，做游戏的，加班有多狠你们懂叭” 张衡说，“我就懂游戏公司年底奖金动不动就几十个月工资。” “但是加班确实挺狠，我见之前网上说王者荣耀开发团队人手一张行军床，赶进度的时候，就直接睡办公室。” “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有的吧” 大伙七嘴八舌地说着，程嘉琬继续喝汤，冷不丁听到一句，“你老公头发还健在吧” 她就又被呛了一下。 你老公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跟她这么说傅时衍。 许曦贝卡她们都是一口一个，“你家程序猿你家程序猿的”，而叶女士则通常都是叫他小傅。 “还好。”程嘉琬认真回忆了一下那晚，情动的时候，她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挺浓密的，手感也还不错。 小西的老公跟坐他旁边的同事碰了杯，喝了一口啤酒后，也加入了这个话题，“游戏行业现在确实很赚钱啊，你老公在哪个游戏公司” “凯撒。” 程嘉琬呼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竟然还记得许曦给她发的那个傅时衍码代码的视频里的弹幕。 她跟傅时衍并没有很深入地聊过各自的工作。对彼此工作的了解，还只限于婚前一些十分表面的介绍。 这样说的话，程嘉琬又觉得她跟傅时衍的婚姻确实有点太过草率了。连资产情况，工作情况都没有调查清楚。 婚前这样就算了，过去的事不能重来，现在结婚了，再这样一问三不知，确实有点怪异。 “凯撒这几年发展速度很快，创始人也是个有野心又有能耐的，估计很快会在纳斯达克上市。” “凯撒”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刚从外头进来的朱莉激动道，“就是那个帅哥超级多的凯撒吗” 吴桐听着有些难以置信“游戏公司不是大多都是宅男吗帅哥超级多你确定” “骗你干嘛。我朋友会计师事务所的，之前去他们公司，亲眼见的。” “不会是还没被摧残的实习生叭” “创始人啊，那几位副总都很ojbk的，不过oss才是极品，那脸，那身段，那气质”朱莉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不过你们也知道，姐从来不是肤浅的人，脸啊身材啊什么的都不重要，我主要是欣赏他的聪明才智。” 程嘉琬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头有种特别怪异的感觉。就觉得自己作为人家媳妇儿，对老公上班的单位竟然一无所知。 但此刻，任凭她心里有多心潮澎湃，她也得坐在一旁，安静如鸡。不然朱莉一个激动，叫她问傅时衍要他们boss的照片，那就 好在，她的这个担忧最后并没有发生。 酒足饭饱从德国啤酒餐厅出来，大伙觉得没尽兴，又是又嚷嚷着去ktv续摊。 小西老公有星海的会员，于是大伙便跟着沾光享受了一把s市最顶级的的服务。 作为s市出了名的销金窟，星海从装修上就把它销金窟的属性展示得淋漓尽致。程嘉琬才迈进星海的门，就觉得大厅里的金碧辉煌，晃眼得很。 进了包厢，里边从酒桌到沙发无一不是舶来品，全进口的东西，看起来就特别贵。 程嘉琬最喜欢他们家的麦克风，拿在手里的感觉都要跟别的ktv不太一样，更不用说唱歌时候的音质了。 她现在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专业歌手会花几十万块钱买一个麦克风了。 一帮律师狗平日里要么被各种没完没了的案子折磨得胡子拉碴的，只有出庭的时候光鲜亮丽那么一会会，可光鲜亮丽的时候也是累，反正平日里压抑坏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都使劲儿放松。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 程嘉琬抱着麦克风唱歌唱到一半，被朱莉拉过去喝酒。 红的白的啤的喝了不少。 她没遗传到亲爹在喝酒方面的优良基因，酒量很一般，加上平常沾酒的次数也不多，几个回合下来直觉得不行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其他人还在喝。 程嘉琬拿了手机走出包厢，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没多费劲便找到洗手间。然后弯腰在洗手间的洗手台边，连拘了几抔冷水到脸上。 虽然脸还是很烫，但总算稍微精神一点了。 洗手台边上放着供客人使用的纸巾，程嘉琬抽了两张。 她有强迫症，抽纸巾的时候总习惯抽双数张。记得刚认识陈楚毅那会，两人出去吃饭，她吐槽自己这个习惯的时候，陈楚毅还调侃她，“可能是因为嘴巴大，一张纸擦不干净。” 迈步出洗手间前，听到隔间里传出来一声甜腻腻的女声，“你怎么还没过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应该是在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里边的女生又说道，“你戴着帽子和口罩呢，这么暗的光线，不会被认出来的。” 她无意偷听，于是在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废纸篓后，大步出了卫生间。 刚拐了个弯，迎面就撞上一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高个子男生。 不好意思，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光线也暗，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 不过陈楚毅只顾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程嘉琬松了口气。 回包厢前，她在走廊的窗户前吹了一会风。进去的时候，大伙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张衡拉着她加入战斗。 程嘉琬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倒霉，去上个洗手间遇上讨厌的人就算了，玩个大冒险还一直输。 律所这帮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功力她是见识过的，就她现在这种情况，要敢选真心话，准保有一堆刁钻的难以启齿的问题等着她呢。 程嘉琬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然而很快，她又发现，大冒险跟真心话一样，也是个大坑。 第一回，他们让她给傅时衍打电话，用最娇最媚的声音跟他说，“我洗好澡了在家等你呦” 程嘉琬说不出口，选择喝酒。 结果下一轮，她又挨了。 在一帮人的哄笑下，她二话不说就选了酒 第三回 然后她就有点醉了。 第四次中奖的时候，其他人直接把就收了，还在旁边疯狂起哄，“嘉琬嘉琬，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与此同时，凯撒国际所在的二十六楼，还是一派灯火通明。室内，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帮技术宅男正在如火如荼的加着班。 傅时衍俯身在阎彬的办公位生跟他一块看“星计划”的效果演示。 凯撒目前正筹备在纳斯达克上市，但光靠前面几个游戏，还不能达到上市的营利条件，因而“星计划”的推出，就显得格外重要。 但是就现阶段来说，“星计划”的制作还远还没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傅时衍在连着一段时间对“星计划”的制作不满后，干脆亲自坐镇。 这可苦了底下的一帮技术宅。 虽说凯撒的员工福利在业内出了名的好，boss在员工补贴这块尤其大方，再着跟着一个牛逼的大佬，整个人工作起来都有种舒爽。 但是再舒爽，也不能没完没了地加班对吧，虽然没有女朋友要陪，但是家里还有猫要喂呢。 然而。 一帮技术宅男老远瞥见boss看“星计划”演示效果时的表情，就知道，今晚大概率又要睡办公室了 技术总阎彬也觉得自己要糟。 可怜他新买的aj，限量版，还没来得及穿出去装逼呢。 傅时衍看完整个演示流程，松了握鼠标的手，刚要说话，放桌面的手机突然嗡嗡嗡振动起来。 大伙都觉得他伸手过去，是要挂电话。 要知道，boss今晚已经连续挂了n个电话了，连他的好兄弟周瑾然约他小聚都被拒绝了。 然而意外的是，这个电话，他接了，不仅接了，还伸手去挡手机的麦克风 阎彬看着一众技术宅的殷切的眼神，又看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的某人，只能无奈摊手。 傅时衍接完电话后久久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五彩斑斓的繁华，以及楼下道路的川流不息。 这样的画面本来是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的。他有时候负面情绪上来了，就习惯站在这个位置往下看，看一会，心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但是现在。 似乎不太行得通。 他连续加了两天班，虽说晚上也会回去，但是跟程嘉琬基本碰不上面。 因为他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而他出门时，她还没有醒。 她对他加班这事好像并没有太大意见，当然也没有很关心。 他给她发微信说晚上要加班，她就回复他好的，或者回一个表示ok的表情包，然后再也没别的。 省心是挺省心，但是这种省心里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他今晚没有纠结俩人的关系，本想好好加班的，她竟然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声音里还带着些不同寻常的娇。 她在电话里问他，“你今晚还回来么” 本来是不打算回的，但他想了想，还是说，“回的。” “那我洗了澡在家等你呦” 该怎么形容她的声音呢，有些矫揉造作的媚，但是听起来却觉得热血沸腾，尤其最后那个“呦”字的音节，撩得他血气上涌，直到现在都没平息下来。 傅时衍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放过了那帮加班加到怀疑人参的技术宅。 出了公司，走向停车场的路上，一路的心无旁骛，脚步也明显比往常快，上车后便一路疾驰回锦绣园。 然而当他输完密码，推门进到室内时，迎接他的只有一室的黑暗。 他不死心地把书房和卧室都寻了一遍，才终于反应过来，程嘉琬这是逗他玩呢。 他拿起手机要给她打电话。 结果她倒是先给他打了。 傅时衍颇有种，自己一世英名，竟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的窘迫感。他拧眉接起电话，问她，声音里带着些严厉，“你在哪儿” 他想让她知道，他现在很生气来着。 程嘉琬窝在沙发上，对着手机那头唤了一声，“傅先生。” 轻声细语的还带了些讨好，“我在星海，喝酒了，现在头好晕，你来接我好不好呀。” 一肚子火气就这样被电话那头柔柔的嗓音给破了功。 傅时衍觉得自己母亲说的果然没错，他本质上真的是头顺毛驴。 这回她倒是没再骗他。 傅时衍到星海的时候，程嘉琬正规规矩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见他往这边过来，明明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冲他张开了双臂。 等他靠近了，人从沙发上起来，往前小跑了两步，一个跳跃就跳到了他怀里。 他只得赶紧伸了手臂把人给抱紧了。 下一秒，就见她在他怀里近距离看着自己心满意足地笑，是真的笑靥如花。 傅时衍的心柔和成一团，低头征求她的意见，“要下来么” 程嘉琬在他怀里动了动，“那你抱得动我吗” 他挑眉，“你觉得呢” “那我就不下来了哦。” 然后傅时衍就真的一路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到了副驾驶。 那晚，他手在她身上逡巡的时候，感官上觉得她挺有肉的。 但这会抱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很轻，四肢纤纤细细的，腰也只是堪堪盈盈一握。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占了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的优势，才会给他那样的错觉。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要把她放进去，程嘉琬却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他低头轻声哄她，“怎么了嗯” “你不会像陈楚毅一样把我丢下的对吧”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些潮湿的雾气，就这么盯着他看。 “陈楚毅是谁” “他是个很糟糕的人。”程嘉琬手抚在他下巴，感受着他有些泛青的胡茬的粗砺感，不满地催他，“你快说你会不会跟他一样丢下我。” 傅时衍喉结动了动，“不会。” 她又有些执拗地看向他，“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他挤出来一个微笑。 她又不满意，嘟囔了半天说他不是傅时衍。 他怎么就不是傅时衍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放松嘴角努力上扬。 看到那熟悉的酒窝时，她终于满意了，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闭着眼仰头在他唇角落了一个吻，然后笑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到这里，傅时衍已经基本确认她是真的醉了。 以及，醉酒的她是真的很磨人 他把她放副驾驶。 程嘉琬这会倒是乖了，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坐着，任由他给她系安全带。 等他把安全带系好了，才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看，被发现了也不躲。完了还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傅时衍觉得好笑，诚心逗她，“不知道。” 她瞬间得意了，一脸“你完蛋了”的表情，“我是个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让你净身出户，一毛钱都不给你。” 说完她环视了一下车内的装饰，又补充，“这辆车也不给你。” 傅时衍“那就都给你，我也一并给你了。” 他说得真情实感，可惜，程嘉琬被酒糊住了的脑子并不足以支撑她理解他的这番话的含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开心了半晌，又伸手去握他放在档位上的手，一本正经地安慰他，“放心，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我也不爱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姐有的是钱 文案 从当朝太子妃莫名其妙穿越成创业公司女老板后，女大款傅笙在聚会上被闺蜜一句“只要钱够多，什么样的小奶狗包不到。”给洗了脑。 想起那个样貌像极了她夫君还都叫余翊钧的人，本来只是壮着胆子一试，竟然真的说包养就包养到了。 本想一血前耻，重振笙威的，谁知她家的“小奶狗”跟别人家的小奶狗真是太不一样，他完全没有刻意讨好她的觉悟，甚至还把她的缺点点得头头是道，也不大把大把问她要钱买车买房，也不要求她赞助他投资创业，甚至心情好还给她买包买钻石带她去旅游 指路我的完结文与你欢喜城、喜欢你电竞、听说你有点难追、他来时星光闪耀、网红修炼手册，戳专栏就可以看啦 ，， chapter 21 程嘉琬第二天睡醒时脑袋还有点晕。撑着手臂靠床头坐起来时, 脑子里开始零零碎碎浮现昨晚上的记忆。才回忆了几个镜头，便暗暗叫糟。 她是高考结束那会，在谢师宴上破了酒戒才知道自己空有一个号称园丁公寓酒桶的爹, 酒量却是一坨渣。 知道自己酒量不行, 她在喝酒上边就一直很克制。是以，这么27年来，除了在高考后的谢师宴上醉过一回，其他场合，程嘉琬喝酒就没让自己喝醉过。 昨晚上她其实也是挺克制的，一开始时头晕是头晕，但人是清醒的。 后来。 可能是从洗手间回来时被半道上遇到的陈楚毅给搅了心智,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不过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她运气也是真背。 但是喝酒也就算了。可怜她喝了那么多冤枉酒最后还是逃不开给傅时衍打那通电话的结局。 一想到自己在电话里冲傅时衍说的那些话, 她就 真是一言难尽。 程嘉琬出房间时，刻意猫在门边听了一会。 确认外头没有人活动的迹象，才悠悠松了口气。昨晚糗事干了一堆，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傅时衍。 傅时衍果然不在家。 后来的事实证明，程嘉琬完全不用纠结要怎么面对傅时衍这个问题，因为他不仅前面几天很忙，往后几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她不论是睡觉前睡醒后, 都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 若不是午夜梦回时发现自己安安稳稳躺在一个温厚的怀抱，以及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脏衣篓里装的他换下的衣服，她都要怀疑他其实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家了。 知道他最近工作忙, 怕他烦，所以程嘉琬十分体贴地什么也没有多问。 但是11月22日那天例外。 22日是周五，程嘉琬早上在傅时衍出门后起床，利用上班前空出来的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轮。到中午时，又利用午休的时间，去蛋糕房亲自动手烤了个小蛋糕，然后在蛋糕师手把手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在奶油层上方用奶油、水果以及巧克力做了自己设计的装饰。 下午下班前，她给傅时衍发了条微信，问他晚上几点下班。 傅时衍晚了一会才回她的微信，“大概十点这样。”然后又解释，“刚在看电脑，没注意到有信息进来。” 程嘉琬发现，傅时衍在同她聊微信的时候经常这样。可能是因为工作确实忙，她给他发微信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会秒回，但是他在过后看到她的消息，在回复的时候必定会同她解释方才为什么不能及时回复她的消息。 虽然，很多时候，程嘉琬也并不在意这个。 因为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经常做不到秒回，所以只要他不是让她的消息石沉大海，她一般不会介意。 但是，他习惯性的解释确实也让她十分受用。 收到他回复的时候，程嘉琬已经从蛋糕房里取了午休时候自己烤制的那个蛋糕，现在正推着推车在超市里挑选红酒和牛排 她看着对话框里傅时衍回过来的消息，歪头想了会，然后指节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不能早点回来吗” “有事” 程嘉琬回“没有” “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好吧。” 过生日固然很重要，但总不应当以耽误他工作为前提。 程嘉琬算了算时间，他十点半到家的话，距离二十二日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哪怕十一点到家，那也还有一个小时。提前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也还来得及。 考虑到傅时衍起码要十点半才能回到家，她放弃了原本要准备的红酒和牛排，转到生鲜区买了鸡肉鸡蛋葱花各种，最后又带了些面粉。 把需要采购的东西一一加了购物车后，便利落地结账走人。 程嘉琬回到家后时间已经不早，她先把鸡肉放到砂锅上慢慢炖着，又给自己煮了一小碗云吞，吃完便开始布置客厅。 她把从超市买回来的印着hay birthday字样的铝模气球充了气固定在墙面，又把各种颜色的铝模五角星气球充了气布制在生日字母周围，再拉上鱼尾生日拉旗和ed串灯随着一系列装饰的完成，原本性冷淡风的客厅也渐渐沾染上温馨的庆生氛围。 程嘉琬试了下ed串灯，检查了没问题后，便满意地进厨房开始和面。 中筋面粉，鸡蛋清，清水，盐和匀，揉成面团，盖上湿纱布静置15分钟后将面搓成长条，然后捏住两头拉扯搓成筷子一般粗细的面条，注意面不要扯断，粗细要均匀 长寿面教程上说得轻巧，然后操作起来，尤其对于程嘉琬这种完全没有动手擀过面条的纯种南方人来说，难度不是一般大。 程嘉琬连着尝试两回，都是以面条被扯断告终。看了几个抖音教学视频也没学会要领。最后索性猥琐地直接把长条尽可能拉长，然后放到面板上一边搓一边把面拉长 傅时衍输完密码进门的时候，程嘉琬还在锲而不舍地给她搓的那根长寿面调整形状。听见门响，她下意识从厨房里探头往外看 看到傅时衍时，整个人纠结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好的，十点才下班。 现在还八点不到。 “解决了一些特别紧急的工作就回来了”傅时衍把手提包搁沙发上，“你不是找我这你弄的” 他这才注意到客厅墙壁上装饰的印着hay birthday字样的铝模气球还有各种颜色的铝模五角星以及鱼尾拉旗。 “嗯。”程嘉琬站厨房门口，同他解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就想着帮你过个生日，毕竟这是我们结婚以来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她话没说完，傅时衍忽然打断她，“生日” 程嘉琬看向他，“对啊。” “哦，是这样子”傅时衍有些抱歉地看向程嘉琬，“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按阳历写的，但我们那一般按阴历过” 所以，今天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他的生日。 她满怀热情地准备了礼物，准备了蛋糕，又准备了长寿面，客厅里生日的装饰也弄好了 然后才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因为今天压根不是自己丈夫的生日。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没有挫败感，也是假的。 “好吧，那是我搞错了。晚饭你吃过了吗” 程嘉琬迅速调节了自己的情绪，转身进厨房，准备处理掉自己搓出来的那根卖相并不怎么样的长寿面。 “没有。”傅时衍比她快进到厨房，闻着香味问她，“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程嘉琬指了指面板上那根长寿面，“本来以为你十点之后才下班，晚饭肯定吃过了，就准备给你做碗长寿面，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她下午专门问他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原来是想着配合自己下班的时间决定怎么给他过生日 心里头飘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傅时衍定定地看着程嘉琬，须臾，开口道，“没事，一样吃。” 程嘉琬寻思着，家里确实也没有别的食材可以给他做晚饭了，便把水烧了，先把那根长长的长寿面给烫熟捞到碗里，再煮了冰箱里剩下的云吞，最后跟炖好的鸡汤一块组了个云吞面 她瞧着分量不算多的样子，就又给他煎了一个溏心鸡蛋。 程嘉琬坐在餐桌边，瞧着他毫不挑食地解决掉那碗云吞面，才说道，“我还定了蛋糕” 今晚给他庆生的面条，客厅的装饰，要送他的礼物，程嘉琬都是花了心思的。 蛋糕当然也是。 傅时衍拆开蛋糕盒子时，入眼便是蛋糕中央的那个坐在电脑前，双手搭在键盘上的q版小人。她可真是细心，设计图案的时候还记得放了两面屏幕 视线往前，是电脑前头用果酱绘制的“heo ord”以及插在蛋糕面上的11110 对程序员而言，“heo ord”是再熟悉不过的存在。因为学编程时候的第一课，学的便是heo ord的代码。而“11110”是他三十周岁的二进制代码。 傅时衍有些感动，对着程嘉琬十分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你是我先生，所以不用谢。”程嘉琬说，“虽然今天不是你生日，但是我们还是点个蜡烛不然怪可惜的。” 他被她感动到，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她这时候说让他去摘星星摘月亮他估计都会认真可行性，更何况只是点蜡烛这种小事。 程嘉琬点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然后关了客厅灯，又开了装饰墙上的ed串灯。灯光闪烁中，傅时衍闭着眼睛许完愿，再睁开时，看到程嘉琬正盯着自己看。 她的脸被ed串灯镀上了一层暖光，而他瞧着她，眼底也渐渐跟着染成了温暖的茶色。 傅时衍冲她笑了下，然后去牵她的手。 以“heo ord”开始的编程路上，他自认为做得还可以。 而他方才对着蜡烛许了另外一个心愿，“heo y ife。” 傅时衍今晚的工作其实还没做完。之所以提前回来，完全是因为程嘉琬给他发的那通消息。 看到消息的时候，他直觉程嘉琬找他肯定是有事，可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左右先回来就是。 于是他在加班把十万火急的工作都弄完便直接回了。 这会生日过完，他便惦记起剩下的那部分工作。 程嘉琬洗完澡回卧室时，傅时衍正坐在床头拿笔记本电脑看“星计划”的材料，指尖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敲点点。 她做完最后一道护肤后，坐在梳妆台前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叫他，“傅时衍”。 他敲键盘的动作没停，“嗯” “你想不想要个静电容键盘” 他动作依旧没停，“嗯。” “hhkb” “嗯。” 程嘉琬见他头都没抬一下，一脸的敷衍，也懒得再打搅他，只是最后提醒道，“我电脑在书房，它好像出了点问题，你等会忙完了帮我看看好不好” 傅时衍忙完，已经快十二点。 人已经困成狗。不过他倒还记得程嘉琬睡前同他说的自己笔记本电脑出问题的事。 他洗完澡拐进书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书房。然后在书桌上找着了她的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刚解了屏幕锁，就见桌面便签那里写着 “傅先生，我骗你的，电脑没有问题。 赔礼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拉开底下的抽屉看看。” 他依言拉开电脑底下的抽屉。 里边放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上边贴了张便利贴“傅先生，阳历生日快乐” “阳历”两个字看的出来是后面加进去的，字体挨另外几个字要小一些。 他拆开包装。 是一把hhkb的静电容键盘，右下角还贴着他的q版头像。 时至今日，就算再烧键盘，一把hhbk对于他而言，也早不是什么奢侈品。但是面前这把不一样。 傅时衍看着键盘，脑子里的困意一扫而空。他伸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摁了一会，突然十分理解他的某个女投资人明明自己买个限量版的爱马仕就跟买白菜一样，却因为自己工薪阶级的男朋友给买了一个入门级的爱马仕而欣喜若狂的原因了。 ，， chapter 22 傅时衍自认为是个性情凉薄之人, 对人对事都是。 对于婚姻和另一半，他也不是没有期盼。年少的时候，看着身边同龄人一个个情窦初开, 互相之间暗搓搓地情潮涌动,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以后究竟会跟什么样的人携手走完这一辈子。 不过也就无聊的时候想想而已，而他无聊的时间，少之又少。 物质匮乏的时候，比起对婚姻和另一半的幻想，他想得更多的还是物质方面，总想着如何凭着自己的努力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亲母亲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为了这个目标，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他大多数精力都集中在学业上，满脑子都是学业有成和出人头地。 这份执念，到工作后变成了事业上更大的野心。而关于婚姻和另一半的期待, 依旧还是无聊时候随便想想而已。在他看来，能够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人活这一辈子，要做的事情那么多。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那次在四面佛前遇见程嘉琬。在此之前, 傅时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姑娘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 只不过是恰好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以及临时起意的兴趣，若是没有后续的话, 他想他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把那点兴趣彻底拋到脑后。 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他的那点兴趣竟然很巧合地在从泰国回来之后得到了延续。 先是电梯里的偶遇。他再一次见识了她隐藏在她又冷又飒的外表下的俏皮。他那时候就在想，她的外表可真是太有欺骗性了。 后来她又撞了他的车。他那晚原本是要回公司加班，但凡换个肇事司机，他基本会为了省时省事选择私了，可肇事司机偏偏很巧合的是她。 程嘉琬那晚莫名其妙同他聊起感情和婚姻这些事情是个意外，而在那之前，他已经通过见面时候并非有意偷听到的小道消息，了解到她目前单身且最近正在不断相亲 于她，他像是发现了一段很有意思的加了密的脚本，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揣测她到底是用什么语言写的，是简单好用的basic汇编还是敲一下隔半天才有回应的java又或者是干脆利落、简洁高效的ython 他原本只是好奇心作祟，想搞清楚她的源代码，却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自己有限的硬盘里替她腾出了足够她运行的内存。 傅时衍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程嘉琬已经进入了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的状态。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边上有人正盯着自己看，便将手从鸭绒被里伸出来，去摸他的脸。 眉骨突出，鼻梁高挺、顺畅，下巴微翘，耳朵的轮廓也，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安了心，在一声嘤咛之后，循着热度往他怀里缩。 傅时衍轻声唤了一声，“程嘉琬。” 她闭着眼，窝在他怀里，鼻息间轻轻发出一声“嗯。” 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来来回回叫了两遍，像叫魂。 “怎么了吗”她从他怀里仰起头，眼睛却没睁开。 傅时衍低头在她唇上讨了个便宜，“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键盘我看到了，我很喜欢。” 键盘和他的q版头像是程嘉琬在知道来不及在键盘右下角刻字后就准备了的，本来想饭后直接给他。 但是他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的电脑，同他说话，他也是一直敷衍地“嗯嗯啊啊”，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真的敷衍。 她心眼小爱面子更爱无限脑补，最受不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她是想把礼物送出去的，可又很介意他方才同她说话时候的态度，介意在他眼里，自己地位还比不过工作。 想来想去，最后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他要是真敷衍，压根没听进去她刚才说的什么，也没去帮她看电脑，那就算了。 她还没用过价值四位数的键盘呢，正好可以试试。 程嘉琬“嗯”了一声，只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含糊地从他胸口传出来，带着些被搅了睡眠的委屈，“我真的很困很困了的”。 傅时衍低头看了会窝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半晌伸手安抚地摸摸她的发顶，“那睡吧，晚安。” 程嘉琬是真的困了。 前几天，工资条下来的时候，有同事帮大家算过一笔账，照她们目前缴的养老金来看，她必须在退休后活够20年才能赚回本。 为了活得久一点，她也得早睡早起。 于是这几天，她都在调整作息时间。现在习惯慢慢养成，一到十一点半就开始犯困。 然而说是这么说，fg也是这么立了。但在早睡早起的执行上，早睡她是比傅时衍做得好那么一点，但是早起，她在他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程嘉琬除了他刚出差回来那天，为了装样子早起了那么一回，往后，都是傅时衍先起的。 在一块儿住得久了，程嘉琬脑子里对傅时衍逐渐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他之前在4s店拿着笔记本电脑心无旁骛办公对他而已真的只是正常操作而已。 他真的自律到可怕。 要是晚上没有特别急的工作需要加班的话，他通常十一点半这样上床，然后靠着床头看一会书。 他工作很拼，但没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全部。休息的时间里，他会玩手机，会玩电脑游戏，也看网络，他那侧的床头柜上就摆着一整套的鬼吹灯。不过他不像程嘉琬，看到好看的对自己胃口的，不睡觉也要拼死把它一口气看完，然后第二天困到浑浑噩噩怀疑人生，以及又开始新一轮的书慌。傅时衍每晚睡前就看几页，到点就雷打不动合上书本睡觉。 早上，他通常六点多就起床，然后喝一杯热水，接着出去跑步，跑一个小时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吃过早餐再神清气爽开车上班。 当然，对于这些，程嘉琬也就只有有一点点佩服而已。并且，佩服归佩服，内里是没有半点想要向他学习的想法的。 她还是觉得手机更好玩，回笼觉睡得更舒服。 996的程序猿今天依旧要上班。程嘉琬睡了个饱觉后自个儿开车回了园丁公寓。 自打上回带傅时衍回过一回园丁公寓并且确定了结婚的事儿，两位老的便都拿傅时衍当女婿看待了。不仅如此，如今还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味道。 老程最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开门见只有程嘉琬一人，便直往她身后瞟，确定没人了，又问她，“小傅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叶女士倒是没老程这么直白，不过在老程问起傅时衍的时候，她在旁边，也没少支起耳朵听。 程嘉琬一边脱鞋子，一边回道，“他忙，今天还上班呢。” “周六都不休息，那还真是挺辛苦的。”老程把门关了，“砰”地一声门响之后，又不无遗憾地说道，“我还说他今天跟他再拼一局呢，哎，下回吧。” 上回傅时衍同他下的那盘棋，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双方博弈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堪堪凭借自己的老谋深算勉强赢了，现在想想还有些意犹未尽。 叶女士关注的点和老程不一样，她问程嘉琬，“那他下了班过来吃饭吗” “还不知道他要加班加到什么时候，他最近都加班。” “他没跟你说你也没问” 程嘉琬确实很少过问他加班的事儿，反正他加了班就自己回来了，问又不能改变他要加班的现状。 再说，她打小就不是爱粘人的性子，虽然喜欢傅时衍，但是毕竟是打小养成的性子也不能在跟傅时衍结婚后就来个365度大转变。 “你们晚上也不一起吃晚饭的”叶女士问着问着感觉就不对了，“你们多久没在家里开火了” “昨晚才煮过东西。” 虽然只是一碗面。 程嘉琬觉得心虚，于是又补充道，“我工作也很忙的，而且他们公司有食堂。” “忙归忙，但两个人过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你们现在刚结婚，可能没觉得有什么，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老话说的，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还是有点道理的。” 老程在一旁附和，“就是，家里长时间不开火问题已经很大了，有时间的时候你还不多关心关心他。加班没人过问回到家冷锅冷灶的，那他跟一个单身汉有什么区别呢。” 程嘉琬并不认同亲爹的这番言论。除了比较少下厨和不怎么粘人以外，她自认为自己这个妻子当得还算称职。 单身汉可没人这么费心思给他过生日和准备生日礼物，更不会有人每天洗衣服的时候顺手帮他把换下的衣物一块丢进洗衣机 而且，她也给他做过早餐，晚餐也做过的好吗再说，她一开始就跟傅时衍说过她不会太频繁下厨这个事了，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呀。 当然，她也不认同叶女士说的“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套。一个男人，要真爱一个女人，难道还会在意一个女人是不是天天给他做饭要真这样，家庭主妇也不会成为最高危的职业了。 不过这话她没敢真当着亲爹亲妈的面说。 叶女士今天炖了一只乌鸡，老程的学生从乡下给弄来的，从小吃稻谷长大的那种。加了枸杞人参一起炖，没一会砂锅里就直往外冒香气，馋人得很。 她在厨房闻着味儿解馋，结果越闻越馋。 叶女士把火关了，揭开盖子把汤晾了一会，然后拿保温盒装了一份，又把其他饭菜一一装了点，边弄边交待她，“等会我们早点开饭，完了你给小傅送过去，工作这么辛苦，还天天吃食堂，营养都要跟不上了。” 程嘉琬刚想反驳说现在这么方便，只要有钱，想吃什么没有，结果下一秒就被叶女士那句“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关心人。” 她把话憋了回去。 程嘉琬做梦都怕自己叶栀昀知道自己跟傅时衍闪婚的事，现在亲妈突然提这么一嘴，她心虚还来不及，哪还敢反驳。 叶女士在厨房忙碌着，也没功夫注意她，只是在不经意间又问，“对了，婚礼的事儿，他们家那边是什么意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嘉琬觉得自己回这趟家真是煎熬。 傅时衍家，她统共就见过傅时衍一个。而且他们一开始就一致同意不办婚礼。 “婚礼太累人了，我跟他都不想办。” “什么累人不累人的，人活一辈子就这一次。”叶女士果不其然激动起来，“程嘉琬，你别老想着替他家省钱，小心人家家里不仅没觉得你替他们着想还觉得你倒贴。” “而且我们家就你一个，这么久以来，咱家也没办过什么酒，你舅舅阿姨他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的。再说，你不办酒，我跟你爸随的那些份子怎么办” 程嘉琬“” “再说吧，现在是真没空。”程嘉琬把手机塞兜里，伸手拿起叶女士刚装好的保温盒，“我先去给他送饭。” “你不在家吃了啊” “我找他一起吃啊，不说培养感情吗” 程嘉琬真拿着保温盒给傅时衍送饭去了。 车子一路开到科技中心，因为是周末，加上这边的程序员大抵都更爱地铁的缘故，来的路上竟然没堵车，大厦前边的停车场，车位也有空余。 程嘉琬停好车后在凯撒楼下给傅时衍打电话，打了两个才终于从听筒里听到他发出的“喂”。 他可真够忙的。 程嘉琬坐在驾驶座，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傅时衍，我是程嘉琬。” “我知道。” 傅时衍刚开完会出来，因为对会上讨论出来的结果不满意，所以这会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相当明显。不过在听到程嘉琬的声音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手机里有备注的。” “嗯。你现在在公司吗” “怎么了” “我中午回了我妈那边，家里熬了鸡汤，我给你送了点过来。”程嘉琬说完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二点，“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有，你坐电梯到二十六楼，我到电梯口接你。” “那我现在上去。” 她拿着保温盒从车上下来，等电梯的空档，瞧见大厦前广场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电梯就到了。 电梯停在二十六楼的时候，傅时衍果不其然已经在电梯口等她。他正在跟旁人说着正事。程嘉琬认出来那是经纬创投的合伙人徐平。 徐平长相平平，但在资本圈的号召力却完全不可小觑。除此以外，他还是傅时衍人生中的贵人，凯撒在a轮融资前的投资，几乎都是从他那拿的。虽然他也确实从凯撒的投资中挣了近百倍的收益。 程嘉琬听不大懂他们口中弯弯绕绕的专业术语，索性拿着保温盒站在一旁等。 不过傅时衍没让她等太久，她出电梯后不久便结束了谈话。 下行的电梯门打开，徐平抬脚刚准备进电梯，瞥见一旁的程嘉琬，于是回头多看了眼，笑着问傅时衍，“女朋友” “不是”傅时衍同样笑着说道，“是媳妇儿。” 徐平似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又看了程嘉琬一眼，最终拍了拍傅时衍的肩膀，“你小子。” “你吃了吗”他从程嘉琬手里接过保温杯，顺带着把她从怔愣中拉回来。 “还没有，我等会回去再吃。” 她随他一块走进公司，进门前再次同他确认，“我进你们公司没事吧” 傅时衍没应她，揽了她的肩膀便把人往公司里带。 凯撒内部的装修十分对得起它在游戏圈的地位，豪华但又不至于奢华，室内种了许多绿植，“竞技之城”的周边极品随处可见，墙面上还都绘有游戏的人物原画。 室内设有健身房和羽毛球馆，水吧里还供应有咖啡、果汁、汽水和一些小零食。食堂看起来应该也不会像叶女士说的吃多了会营养不良，有饭有粥有面有云吞，排队打饭的工作人员还挺多的，想来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傅时衍带程嘉琬进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不大，布置很简约，没有丁点多余的花里胡哨。 程嘉琬进门就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双显示屏以及桌面上放的那个她送的hhkb的键盘。 四舍五入就是她给他买一把键盘，然后他用键盘养她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傅时衍拧开保温盒的盖子，然后将盖子放茶几上，“想什么这么乐” 她指了指傅时衍办公桌上的键盘，“我买的键盘。” “嗯，以后用它养你。” 他接话倒是接得麻利。程嘉琬得寸进尺，“还想买爱马仕，限量版的。” “那看来我得再努力点才行。”傅时衍把汤倒在碗里，递给她，“喏，先填饱肚子再继续想。” 程嘉琬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傅时衍把碗递到她面前，停住，“不饿也要吃一点。” 程嘉琬拗不过他，于是就着碗小小地抿了几口汤。见她不肯再喝，傅时衍也没再勉强。 程嘉琬瞧着他毫不在意地接着喝她喝过的汤，觉得有些脸热，于是岔开了话题。 “我发现，你们程序员真的很爱穿格子衫。”程嘉琬想起刚进来时外头工位上那帮人手一件格子衫的程序员，想要转移话题，“为什么都不试试别的样式呢” 傅时衍利用喝汤的间隙一本正经地回应她，“格子衫穿上，码出来的代码才能整整齐齐” “真的假的” 傅时衍歪头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 程嘉琬是不信的，可傅时衍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又觉得他不像是说的假话，于是她开始犹豫。 傅时衍见她一脸的将信将疑，没憋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程嘉琬就知道自己上了当，气得探身过去想要捏他的脸。 结果被他躲了，还反手喂了她一颗甜枣。 搞得她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气呢还是先把甜枣给吃了。 程嘉琬还是选择先把甜枣吃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有当骗子的潜力” 他是真的有骗了人家还让别人帮他数钱的资本，尤其是眼睛。虽然是个内双，但是一点没影响他有着深邃的眼神。他就站那，一本正经地把谎话说完，然后微微笑那么一下，对方分分钟就信了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真挚。 傅时衍不答话，只是看着她笑。 她伸手去挡他的脸，拒绝接受他的蛊惑。 傅时衍笑够之后，终于不再戏弄她。 “给你看个东西。”他起身到电脑前噼里啪啦摁了几下键盘。 没多一会儿，程嘉琬看到手机里他发过来的一个名叫“央央”的安装包。 她不解地看向他，“这是什么” “安装了你就知道。” 软件安装完，是个很智能的备忘录。 “你以后有计划要做的事，可以跟它说，然后它会在时间节点到来前发信息提醒你。” “你也可以拿它当记账本用。” 程嘉琬设置好提醒时间后，往对话框里输入“十二点半回家。” 现在已经十二点二十五。 她刚输入完，手机上就显示了一条来自“央央”的信息，点进去就是一个特别可爱的民咕咕的表情包，“努娜，已经十二点二十五了哦，准备好要回家了吗” 又玩了一会后，程嘉琬发现，除了民咕咕，a里她还可以在当红的流量明星和几个大火的电视剧的角色中选择给她发提醒消息的人物，软件会模仿那些人物的说话习惯，根据具体的场景给她发提醒消息，甚至还能跟她闲聊。虽然有时候会出现鸡同鸭讲的场面，但相当解压。 她在手上又玩了有一会，才想起问傅时衍，“这是你们公司开发的a吗” “凯撒是游戏公司。”傅时衍道，“我昨晚加班的时候弄的，还有点糙，你回头用了看还有什么需求，我再补充进去。” “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个东西” “你不是说最近事太多，老容易忘事吗” 程嘉琬记起昨天发现信用卡逾期后，她确实有在朋友圈吐槽这事。原话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事情一多起来，真的什么重要事情都敢忘。信用卡忘了还，逾期了，崩溃” 她当时就那么随口一吐槽，转身就忘了。 阎彬中途去了趟银行，办完业务回来，停车的时候总觉得隔壁停车位上停的奔驰小c有些眼熟。 坐电梯上楼，上到16层的时候，猛地想起来，那辆可不就是前段时间把傅老大的雷克萨斯车屁股撞出一个大坑的肇事车辆嘛。 他一时兴起，在群里艾特了傅时衍，“你猜我刚在公司楼下看到了什么” 艾特的正主没冒泡，其他人倒是麻溜。 李牧恰好在线，难得带头八卦，“撞破了傅老大好事” 徐子洋提醒他，“这个点ui小傅应该还在办公室。” “那是又有人买对面的大厦的广告位给他告白了” 阎彬发了个得意的表情，“都不是” “我在楼下看到了上回撞了他车的肇事车辆” “” “” 群里的八卦热情一下散得彻底。那俩人彻底鄙视他的爆料，连债见都不说一声，直接将他满腔热情的爆料晾在一旁。 阎彬并不理会那俩人的冷淡，下电梯后分外熟稔地甩着车钥匙往傅时衍办公室走。 敲了一下门，便直接拧开门把手，“小傅同学，哥哥我在楼下看到了上回撞了你车子” ，， chapter 23 阎彬不是没脑子的愣头青, 方才在办公室外的时候，阎彬特意眼神询问过董特助。小道消息表示，傅老大这会正在办公室且办公室里这会没有正在接待的客户。 所以他才选择直截了当地推门入内 董特助倒是没骗他。 午休时间, 傅时衍人确实在办公室, 也确实没有在接待客户。 但是办公室里 傅时衍跟程嘉琬并排坐在沙发上，沙发跟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保温盒。沙发上坐着那两人，一个在喝汤，另一个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微侧身把屏幕呈给喝汤的那位看。 很寻常很自然的相处，明明丁点暧昧的动作都没有，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温馨很岁月静好的感觉。阎彬看着看着, 心里头莫名涌上一股被兜头喂了一吨狗粮的感觉。 不是他夸张，沙发上那两人，不论气场还是气质, 契合的程度简直一百分。阎彬站在办公室门口，总觉得自己像那外来入侵的异类，虽然他方才的兴奋成功把这一室的温馨搅碎得彻底，但自己跟那俩人之间，却依旧像是隔着一层结界 阎彬头一次觉得，自己跟这间他过来的频率不亚于摸自己键盘的办公室竟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格格不入，也不是傅时衍的办公室里平白多了一个女人, 而是，这个平白多出来的女人，跟他还挺熟, 不仅熟，他们俩还相过亲 阎彬嘴里的“肇事车辆”四个字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他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坏掉了所有智商，震惊之下，盯着两人像个没啥子文化的文盲一样，特没格调地只知道重复，“你们你们” 面对突然闯入的阎彬，傅时衍要比他淡定上许多，他从容搁下手里的碗，十分自然道，“介绍一下，程嘉琬，我媳妇儿。” 阎彬当然知道这是程嘉琬，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他的相亲对象，咋就成了傅时衍他媳妇儿了 程嘉琬跟他一样懵逼得有些猝不及防，她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这样颇具戏剧性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平平无奇的自己身上。 闪婚闪到相亲对象的好兄弟。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点。 但是，也不能当着阎彬的面，对傅时衍说，“哦，我跟阎彬早就认识了，我俩还相过亲。”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 阎彬当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坦白自己跟程嘉琬相过亲很有必要，他甚至还准备对他进行一番灵魂拷问。 但是不是现在。 两个人都是能忍能演的角色，表面功夫做得那叫一个一流。 程嘉琬在傅时衍吃过午饭后不久便带着已经吃空了的保温盒回园丁公寓了。 她前脚刚迈出傅时衍办公室，阎彬后脚便往傅时衍办公室冲。 傅时衍正在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用电脑查资料，听见他推门的动静也不见抬头给他半点关注。阎彬早习惯了他的风格，自然也不会在意受到的这点无视。 “看什么呢我推门这么大动静你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傅时衍办公桌旁并没有多余的椅子，沙发又离得有些距离，为了方便沟通，更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话添点气势，阎彬毫不见外地俯身，单手撑在傅时衍身侧。 架势倒挺像是真关心他正在看什么的样子。 虽然去而又返的阎彬，真正目的确实不是关心傅时衍正在干什么，但是动作都做了，不顺带看一眼傅时衍的电脑屏幕，那多亏。 电脑的办公软件突然弹出来一个弹窗，阎彬看着上边的内容，十分刻意地扯开了嗓子念上头的内容“陈楚毅与神秘女夜店拥吻” 然后又惊讶道，“你竟然在看娱乐八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今天” 傅时衍没想理会他的无聊。原本打算顺手点掉那个弹窗，却在听到陈楚毅三个字后，情不自禁往弹窗上多看了两眼，“陈楚毅是谁” “正当红的小鲜肉啊，你竟然不知道”其实阎彬起先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只不过陈楚毅新拿的服装品牌的代言恰好是他钟情的那几个品牌之一，去店里的时候见到了，所以稍微了解了一下。 “哦” 傅时衍之前就觉得阎彬这种明明是带着目的来的，说话说半天左绕右绕的偏偏半句不提重点的行为聒噪得很，这下更是觉得烦人。 他面无表情地点掉了那个弹窗，然后放松了身体，背往后一落，斜斜地靠着椅背，“说吧。” 阎彬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于是将视线看向他。 “不是有话要说” 阎彬反应过来，哼笑道，“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傅时衍戏谑地勾了勾嘴角。 都多少个年头的交情了，虽然不至于阎彬一撅屁股他就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但是刚才瞅着他进门那会见着程嘉琬时脸上的精彩纷纭，欲言又止后面又强装没事人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憋着话没说。 “不说拉倒。” 他作势要从座位上起来，被阎彬伸手摁住了。 作为技术宅，他能忍受傅时衍比他年轻，脑子比他好使，就连代码比他码得好，但是异性缘上，明明相亲相最多的是自己，凭什么这人万年不近女色，看着就像注孤的样子，居然一下就超了自己两个赛段。 “你怎么会认识嘉琬”阎彬摁着傅时衍的胳膊不让他起来。 一个成日里醉心工作接触到的异性比他还少，另一个工作上打交道的大多都是准离婚人士，傅时衍又不像他，三天两头还要应付一轮家里硬塞的相亲对象。 他是真的不是很能想象出来，这俩人到底是在哪有的交集，还天雷勾地火地闪婚 傅时衍被他摁着手臂，懒得挣扎，干脆又靠回椅背，“你不是看到车了吗” “你是说肇事司机”突然反应过来的阎彬，震惊之余更像是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怪不得去4s店修车那回，某人明明忙工作忙得要死，宁愿带着笔记本电脑去4s店加班，也非要亲自跑那一趟。 怪不得，他去接他的时候，明明还赶时间，某人从4s店出来，往他车的方向走到一半竟然还中途折返，然后站在驾驶座旁跟人一聊就是好几分钟。 加班加到深夜，结果回家路上车子还被女司机追尾了。这搁旁人身上，都是要发个朋友圈或者微博狠狠吐槽一顿才勉强消气的苦逼事。结果到他这，倒是给他撞出来一个聪明美貌又知性的老婆。 这操作 “还可以这样” “嗯哼。” “” “你又怎么会认识她” 还一副挺熟的样子，他都没怎么叫过她嘉琬。 阎彬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聪明如傅时衍，发现他这点小秘密也不奇怪。 他松开摁住傅时衍的手，十分幼稚地摆了一个得意的表情，“相亲。” 傅时衍记起回国后在电梯里遇见程嘉琬的那回，好像那天她在电梯里跟叶女士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有提到见完当事人后去跟一个程序员相亲的事。感情阎彬一直耿耿于怀的被徐子洋电话搞砸的相亲，相的就是程嘉琬 这世界还真是够小的。 “要不是徐子洋那蠢蛋坏事，没准我跟她就成了。” 打诳语不仅不打草稿，还不带脸红的。 傅时衍“嗤”了一声，看破不说破。 程嘉琬在回园丁公寓的路上，收到了来自前相亲对象阎彬的控诉。 某人在微信里疯狂吐槽，“差不多同时领的证，又都是闪婚，我早该想到的。” “相亲对象变成兄弟媳妇儿，我大概是年度最值得同情的程序猿了吧” “你说我要是上贴吧发个帖子，会不会火。” 程嘉琬回他，“可是你也多了一个好朋友，不求回报愿意帮你顶贴那种。” “等你帖子开好了千万记得告我一声。” 阎彬“” “话说。你怎么就跟我们傅老大那么光速地对上眼了呢。” 见色起意，碰巧“色”的对象有的还不只是颜值，所以她自然就起意了。 程嘉琬不愿在傅时衍好基友面前暴露自己肤浅的初衷，在言辞间美化道，“对上眼也就那一瞬间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奇宝宝的疑问没得到满足，阎彬觉得自己更受伤了，“我伤心了，你们必须请我吃饭才行。” 程嘉琬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道，“我跟我家先生说了下这个事，他说晚上食堂管饱，加班的话，还可以有宵夜。” 阎彬“” 瞧瞧瞧瞧，连说话口气都差不离的。 阎彬觉得自己方才那句“你们咋就光速对上眼了”问得实在太多余。 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是物以类聚，呸，臭味相投啊。 本来没太注意的，阎彬的微信突然让程嘉琬想起一个问题。 她想起之前相亲的时候，他貌似说自己跟朋友组了个工作室做游戏，但是，怎么现在人在凯撒 不过，在合着伙在外边接私单的程序员也不是没有。 然后她又开始纠结其他的。 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程嘉琬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林弋阳。 林弋阳主做非诉业务，工作的时候少不了跟各种公司打交道，随着互联网公司的异军突起，他现阶段打过交道的互联网公司也不少。 但是他们事务所这块，对接的大多是管理层或者法律部门，程序员，他没打过交道啊。 程嘉琬不死心地又去找了许曦。 后者一问三不知，“电竞行业我倒是门儿清，但是程序猿，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许曦以为她是有当事人是程序猿，想要了解情况，于是好心给她支招，“干嘛不直接问你家程序猿” 程嘉琬语塞。 她总不能告诉她“我就是怀疑我家程序猿不只是个程序员吧” ，， chapter 24 程嘉琬心里头那点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叶女士手上抱着两个老大的快递盒, 站在驾驶座外侧腾出手敲她的车窗。程嘉琬只得敛了思绪，拿起包包和保温饭盒，伸手推车门。 叶女士往边上挪了一步, 方便她把车门打开, “都回到楼下了，不上去，在这发什么呆呢” “在等微信消息，有点事儿。”程嘉琬含糊道，余光瞧见叶女士手里的快递盒上大大的某个熟悉的绿植品牌的o。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老程的手笔。 研究了大半辈子经济的老程，这段时间迷上伺弄各种花花草草。但迷上是一码事, 能不能养得好又是另一回事。 事实证明，老程说是迷上养花，不如说是迷上种花。不过只是爱种, 并不爱养。 买是经常大把大把买回家，但都养不久。 所以他爹在朋友圈里，只见晒他最近家里又添了什么花，从不见炫耀以前养的花开花的美照。 因为都死了。 程嘉琬瞧着那两大件的快递，皱眉道，“怎么买回来这么多” “说是搞活动打折。” “你帮我拿一拿，太费劲了” 程嘉琬帮着叶女士分担了一个包裹, 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挺沉。 老程正在家里捣鼓那几株幸存的绿萝。见她们回来，赶忙过来迎, 接过包裹后就开始动手拆 叶女士还有事要忙，终于顾不上唠叨她。程嘉琬一边吃东西，瞧着自己亲爹在一旁劲头十足地将买的那堆花花草草从包裹里取出来，东一棵西一株地摆了客厅一地。 风信子，仙客来，长寿花，蟹爪兰，甚至还有好几盆老根的多肉，亲爹仗着自己养花养多了，养花的技术没见半点长进，人倒是开始飘了。一次买这么些，也不知道这次能活多久。叶女士也是纵容他纵容得很，见他这样糟蹋东西不仅不拦着，还乐呵呵出门帮他取包裹。 以后傅时衍也这样的话，我肯定要说他的。程嘉琬心想。 她在家里逗留到四五点，临走的时候，老程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袋子。程嘉琬低头往袋子里瞧了瞧，是两颗青绿绿圆滚滚的仙人球，她的大半个拳头大小的样子。 “我不爱种这些，也没空管。”其实主要就是懒，除了恰饭需要不得不干的工作外，她对很多事情都缺乏耐心和恒心。比如养宠物，程嘉琬能接受偶尔牵着出去溜溜狗，给它放放狗粮，闲着没事逗它玩玩，但是绝对做不到像领了工资一样，稳定地照顾它的一日三餐，每天固定带它出去散步，给它清理狗窝，它生病了也不管自己加班累到多呛立马带去医院 养花花草草也这样，兴致还在的时候，可能会每天都记得去瞧上一瞧，兴趣一不在了，加上正好又忙起来，估计叶子都积灰了也不一定记得去看上一眼。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也是遗传的老程。只不过她对自己认知够清晰，要装饰也是直接去花店买几束鲜花回家插花瓶里，其他是万万不愿害人花花草草性命的，而老程总是自认为可以做得到 “仙人球很好养的，也不怎么用照顾。”老程老神在在地给她传授经验，“泥巴干的时候浇一浇水就成。不记得也没关系，这东西很耐旱的。” “回头你把它放书房里，小傅平常用电脑用得多，可以吸收一下辐射。” 亲爹这样说，程嘉琬就不敢再反驳什么了，就怕他又来一句，都多少年的感情了，你怎么一点不懂关心人。 她想，人真的不能说谎。 撒一个谎很容易，但后续却需要说更多的谎来圆第一个谎。 虽说现在不需要说什么来圆谎，但为了不露馅，她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程嘉琬回到家时，傅时衍果然还没回来。 她洗完澡后倚在床头略略合计了一下自从两人住一起后傅时衍加班的频率，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往加的那些班在他面前真是不值一提。要说她那叫闲一阵子再拼一阵子命，那么他，就应该说是基本天天都在拼命。 想想也蛮不容易。 许曦这时候恰好给她发微信吐槽自己游戏五连跪，遇到的队友一把比一把坑，偏偏还是直播，粉丝不仅不心疼，还在她空大的时候刷屏666刷到飞起。 程嘉琬回复完她的吐槽，便在微信里感慨，“以前网上老说程序员一个月挣多少多少钱，年终奖动不动几十个月的工资，现在想想，谁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们都只看到人家面上的光鲜亮丽，没看到人家拼死拼活加班的时候。” “钱难赚，屎难吃，没钱连屎都没有。” “咦，你也不嫌恶心。” “专门恶心程央央，啦啦啦。” 许曦显然不是个会受她影响也跟着长吁短叹的货，但这句“钱难赚，屎难吃”却是心里话。 虽说她现在正当红，挣钱简单，来钱又快，但树大招风，为了抢资源要搞倒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她以前待过一年的一个直播平台，某个超人气主播就是被对家揪着以前直播时候的一个口嗨给搞凉了。再说，这年头，什么东西更新换代都快，尤其是网红这种虚的，都说不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还风风光光的被网友追着捧着，说不准明天就被身后那帮虎视眈眈的人给取代了。 “话说，你8号去不去给我加油的。” 12月7、8和9三天是一年一度的英雄联盟全明星赛事。今年的全明星赛难得在s市体育中心举办，出赛的不仅仅有各赛区票选的职业选手，还包括了主持人，解说，教练，主播等人。 许曦作为电竞圈里有名的超人气女主播，被主办方邀请。到时将担任解说嘉宾，还会将跟职业选手搭档，在哀嚎深渊地图上进行全明星慈善2v2锦标赛 。 程嘉琬说，“我是想去来着，但我对英雄联盟一窍不通。” “又没要你懂，你就举着我的灯牌，无脑喊曦姐牛逼就成” “” “据说吴宇霖会以特邀嘉宾的形式参赛。”许曦开始利诱，“到时候要个签名合个影应该不是大问题。” 吴宇霖是程嘉琬本命爱豆，从小学一直粉到现在。她倒是知道他有玩英雄联盟，没想到竟然还会来参加全明星。她有些心动，“他真来吗”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许曦还开着直播，这会进了游戏，便没空再再跟程嘉琬闲聊。 留下一句“游戏开了，回聊”便直接闪人。 傅时衍还没回来，她一时也没想出来要干嘛，索性在手机里打开了许曦的直播。 许曦首播那天，程嘉琬去过她直播间给她刷火箭，再说她的直播间就在首页，超显眼的位置。程嘉琬没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她的直播间。 “等着看姐怎么血carry吧。”许曦刚选完英雄，正嘻嘻哈哈地跟她的一众粉丝立fg，“只要队友给我发育的时间，我中单发条还是很强的。” 话才说完不久，弹幕里就有粉丝爆料，“怕是c不了了，对面中单是我乾哥，拿的妖姬hhh。” “真假我乾哥” “abb中野双排，提前给我曦姐点蜡。” “前排吃瓜，坐等曦姐被虐” “等一个六连跪。” 游戏进入加载页面，还真是abb中野双排。弹幕瞬间刷了满满一屏的蜡烛 许曦活动了一下手腕，吐槽，“你们这帮假粉丝。” 游戏程嘉琬看不懂，就知道许曦说好要carry的发条，从开局便一直被对面妖姬压着打，还挺惨的样子。 账号里还剩点币，她刚给许曦刷了礼物，就听到客厅里熟悉的拖鞋贴地时候的踢踏声。 程嘉琬丢下手机便往房外走。 傅时衍从厨房里倒完水出来的时候，看到程嘉琬赤足站在房门口的过道，正往他的方向看。 他回来的时候，她在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吊灯。他也没有久待的想法，吊灯的亮度已经足够，便没开客厅的大灯。 这会，她站在过道，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微闪烁着暖色的光，脸部表情在光线的明暗之间显得无比柔和。 他注意到她赤裸贴着地面的脚，下一秒。不赞同地蹙了眉头，“把鞋穿上，地面冷。” 南方没有暖气，家里也没开空调，地板还真是挺冷的，只不过她刚才急着跑出来，一时没顾上这么多。现在被傅时衍一提醒，地面传来的阵阵凉意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程嘉琬返回卧室把棉拖穿好。她其实也没什么特要紧的事要跟傅时衍说，刚才就是知道人回来了，脑子里想着要出来看一眼，确认一下，然后就急哄哄跑出来了。 傅时衍喝完水后坐在客厅里靠着沙发吸烟，从程嘉琬的角度看过去，腿长的优势展露无遗。 他在她面前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很注意。程嘉琬想着他最近加班确实加得狠，可能是压力大，便没制止。 她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见他视线停在茶几上那两颗圆滚滚的仙人球上，便解释说，“下午的时候我爸让带回来给你的，说放电脑边可以吸收辐射。” 这说法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科学依据，但毕竟是老丈人的一番心意，傅时衍没有不领情的道理。 他把烟熄了，长手一伸，将她拉进沙发里，“有没有替我感谢他。” “我不习惯跟亲近的人说这些，总觉得那样很有距离感。” “那等我忙过这段时间。”他才抽过烟，身上还存了些烟草的气息。方才隔着距离还好，现在程嘉琬无论如何忍受不了这个味道，拧着眉头推他，“臭。” 他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去嗅自己的衣领，虽然并没闻出来什么，但还是放开程嘉琬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程嘉琬只穿一套珊瑚绒的睡衣，这种气温下，傅时衍这个人型暖水袋一走，便开始觉得冷。 她重新回了卧室。 手机里忘记退出的界面还放着许曦的直播。许曦那方三路水晶被破，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门牙在超级兵的敲打下瑟瑟发抖 她不忍心再看许曦鬼哭狼嚎的囧样，退了直播准备休息。 傅时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正侧着身酝酿睡意。 他连头发也一并洗了，不过明显没有用毛巾认真擦过，因为他压在她身上时，有水珠滴到她的脖子。 “不是说等我”他的下巴搁在她颈窝处，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带着木糖醇的清新，那热度，轻而易举盖过了滴在脖子强的小水珠的凉意。 “什么时候”虽然临睡时脑子脑子不太精明，但程嘉琬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傅时衍手指卷着她的发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过的。” “那我洗了澡在家等你呦” 程嘉琬脑子里刚想起来这句话，他已经学着她当初的语调把话给她重复了一遍。 “” 他可真会欺负她。 她惦记着这件事，时刻严阵以备的时候，他在她面前半句话不提这回事，好不容易她以为这事翻篇了开始松懈下来，他冷不丁地就给她来一个“秋后算账”。 “我那会，那会是在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面对他的旧事重提，程嘉琬耳根子十分给面子地先红为敬，紧跟着脸也没能幸免地染上一层红晕。 他不讲理地打断她的话，在她耳旁低声道，“我当真了。” 程嘉琬被打断得有点懵，语塞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讨厌你。” “我喜欢。”他放开了她的发丝，伸手去刮她的鼻子，一上一下，直刮得她鼻痒，“不就是洗了澡在家等自己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什么”她还没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他整张脸就直直地朝她压了下来。 傅时衍埋头在她的颈窝，程嘉琬低头时只能看到他的浓密乌黑的发顶。她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她的锁骨，每次都特意来来回回照顾它很多回。 上回的惨状程嘉琬至今还印象深刻。对于不爱运动又不擅长运动的她来说，纵使自己不是发力的那方，但一场下来，还是觉得累到不能自已，更不用说身体力行的那位。 她看着傅时衍的发顶，心想，他不是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了么，并且今天，虽说比往常回得要早，但也还是加了班的，怎么还有这么富足的精力。 脖子上传来一阵疼，她被迫收回自己的思绪。傅时衍不满她的表现，在她锁骨处惩罚性地嘬了一口，拧眉提醒她，“专心点儿” 程嘉琬彼一收回注意力，便感觉到身下突如其来的充实感。作为一位空有一身理论知识的生手，虽然有过一次实操经验，但至今仍是云里雾里，完全找不到任何章法，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由傅时衍动作。 但她跟砧板上的鱼又不一样，因为这整个过程，累是累点，但于整体的感受而言，还是欢愉占的上风。 程嘉琬被他来来回回折腾得出了一身薄薄的汗，然而运动的发起人兴致却半分不减，抱着她换了个姿势还要继续 这一继续，她的早睡早起的早睡就彻底废掉了。 等到酣战终于结束，程嘉琬直觉得自己累得只剩下半条命。她枕着傅时衍胸口，伸手抱着他的腰。他的身体还是热的，额头和鬓角上的汗还没干。 她的脑袋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冷不丁就把方走神的时候想的事儿问出了口。 “你不累吗” “怎么，还想”傅时衍故意曲解程嘉琬的意思，她在她身上逡巡的手稍稍使了点力，“要是想的话，我不介意” 程嘉琬把身上最后的力气毫不节约地全使了出来，从他胸口爬起来，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捂他的嘴。 傅时衍隔着她的手笑，她手心贴着他的嘴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线随着笑容的细微变化，以及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她愤愤地收回手，红着脸伏在他胸口装死。 两个人静了会，程嘉琬想起白天的事，于是唤了一声，“傅时衍。” “嗯”他的声音还带着魇足之后的沙哑。 她将脑袋从他胸口抬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傅时衍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新闻里那个昏暗的灯光下的身影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阎彬走了之后，他又去网上搜了那组照片，“拥吻”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照片里，她确实在看陈楚毅。 虽然师出无名，但就是没法做到不在意。 程嘉琬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我跟你朋友，就是阎彬，我跟他相过亲。” 傅时衍的眼神暗淡了些，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看出来了。” “啊” 奇怪，明明她面部表情控制得还可以。在法庭上的时候，她也没少诓对方当时人和律师，效果都很不错。 怎么到他这，就被看出来了 “你说谎或者不自在的时候，手上会下意识使劲。” 那次回园丁公寓的时候，他就有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后面在见到翟湘湘那会，她脸上表情虽然无懈可击，但是握着手机的手，像是要把它捏碎。 今天见到阎彬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过他不是神仙，并不能精确地猜到俩人相过亲这一层。 程嘉琬怔愣了不止一下。他不说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间做了这么些小动作。 “你是侦察兵的吗，观察力这么强。”她说。 “我是侦查兵总司令”傅时衍卷着她垂到他胸口的发尾把玩，“所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要老实交代吗” 他问得十分漫不经心，问完后却十分认真地等着她的回复。 程嘉琬回答“没有”回答得很快。 傅时衍停了一会儿，然后说，好的。 ，， chapter 25 傅时衍第二天依旧是加班的傅时衍, 程嘉琬周末闲得实在无聊，又不愿意把大好的周末时光花费在加班上，于是约许曦去吃东南亚菜。 程嘉琬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有点“独”, 不仅“独”, 她在社交这块还很懒，有时候宁愿自己宅到发霉，也不愿意主动呼朋唤友出去玩。 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同学就曾开诚布公地说过她，“央央，我怎么觉得你都不爱主动约朋友出来玩的。朋友是靠处的呀，久不联系, 再好的友谊都会变淡的。” 理虽懂。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是以，她在社交上就出现了一个怪圈她很容易吸引到一大票普通人意义上的朋友, 但会主动邀约且打心里认为是朋友，有事没事都会去骚扰对方的，只有许曦贝卡这种，虽然成天自黑是塑料姐妹情，但对彼此身上那点坏毛病了如指掌，不管怎么作，友谊依旧固若金汤的。 不过, 她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许曦昨晚快两点才下播，卸妆洗漱一顿折腾，快三点才得上床睡觉。所以, 对电竞“老阿姨”来说，早起，当然是不可能的。 程嘉琬早上九点半给她发的微信，12点半才终于见到回复。 吃土狂魔你曦姐“东南亚菜” 吃土狂魔你曦姐“怎么突然想到要吃这个” 央央“新开的网红东南亚菜馆，看推荐，感觉很不错。” 央央“反正你也不忙，陪我去探个店呗。” 吃土狂魔你曦姐“你家程序猿呢” 央央“加班。” 吃土狂魔你曦姐“可够忙的。” 许曦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嗜辣如命，对东南亚这种酸甜辣都沾一点，但是又都不正统菜品实在接受无能。 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但两肋插刀是一回事，某人餐桌前埋汰起程嘉琬来可一点也不含糊。 “人现在的小姑娘，有对象后都不爱找闺蜜了，你倒好，明明已婚妇女一枚，还三天两头跟我这孤家寡人厮混。” “你说你跟我这单身狗有什么区别。” 餐厅的装修很有东南亚的感觉，环境很不错。程嘉琬拿着菜单熟练地点完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的时候开口道，“我不重色轻友，结了婚还惦记着你这个单身狗你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吗，废话这么多。” “我的咖喱炒蟹和吞拿鱼沙拉松饼点了没有” 许曦问的是程嘉琬，但是服务员核对了单子后，热情地做了回答，“这位小姐已经点了。” 许曦谢过服务员，待人拿着菜单离开后，她才又接着方才的话头道，“我还不是替你捉急。” “你说你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婚礼蜜月通通没有就算了，再忙，抽时间陪陪新婚太太总是应该的吧。” 程嘉琬刚要说话，被许曦拦了，“别跟我说他忙。” “个破程序猿，还能忙过国家领导人你看看咱们大大，那么大领导，人家是怎么对媳妇儿的他呢有陪你逛过街，陪你看过电影，或者别的人家先生会对自己太太做的事吗” 俩人平常见面的次数没有特别频繁，但微信却是每天都有聊。许曦自然知道傅时衍既没有陪程嘉琬逛过街也没用陪她看过电影。但她是故意问的，就是想借自己的吐槽，引得程嘉琬替他辩解几句，好让她多发现傅时衍的好。 许曦虽然不满意他们的闪婚，但都已经结婚了，还能怎样呢。 菜上来了，程嘉琬拿瓷碗给自己装了一碗冬阴功汤，想了想，笑着给许曦夹了一只虾搁到她面前的碗里，“真的好吃的，你尝尝看。” 红中夹杂着白色条纹的鲜虾刚搁到碗里，下一秒就如愿瞧见许曦一脸的拒绝。 许曦不吃酸，酸笋，酸豆角糖醋里脊，五柳炸蛋但凡酸味重点的，要她吃，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拧着眉把那只虾夹回程嘉琬碗里，“刚还说自己不重色轻友，我舍命陪你来吃东南亚菜，才说他几句不是你就故意膈应我了。” “你家程序猿命可够好的。” “要结婚的档口，瞎猫撞上死耗子，刚好撞到你这个想不开的。媳妇儿长得好经济独立带出去倍儿有面搁家里还巨省心，不嫌他加班多还护犊子。” “你才死耗子呢。” 程嘉琬没否认许曦口中的“你家程序猿命可够好的”，当然，她觉着自己运气也挺好的。 傅时衍有颜又有型，他的一颦一笑刚刚好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了。更难得的是，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但凡两个人在一起，不论是吃饭，还是别的消遣，又或者是在家里各踞一角各忙各的，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很有种很自在的契合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工作太忙，能空出来属于她的时间太少。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她要他的好，那也得接受他的缺点。 再说，除了工作忙，陪她的时间不多外，其他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挑的出的毛病。 这就够了。 见色起意后，还能循着“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一路走下去，程嘉琬觉得自己已经很走运了。 毕竟，同样见色起意，甚至花了重金包养小鲜肉的那些富婆。她们跟小鲜肉之间可不一定有她跟傅时衍这样的契合。 两个人一直在说话，菜是上齐挺久了，但也没吃着多少。 许曦前头喝茶喝多了，要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餐厅前台遇见了正在等位的阎彬。 俩人上回在恒泰见过，程嘉琬相亲对象加上不像程序猿的程序员的身份，她当然对阎彬印象深刻。虽然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挺程序猿的。 阎彬也认出许曦来了。 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许曦对吧我们又见面了。” “对啊，好巧，竟然在这遇到你。” “是挺巧，你跟朋友一块来的” 阎彬跟许曦没有很熟，一开始还都有些客套，后面知道是跟程嘉琬一起后，整个人就放飞了。跑她们位上跟程嘉琬打招呼，见他们坐的四人座，当即毫不客气问能不能让他蹭个桌。 现在距离他的号还差快二十桌，不然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到他。 程嘉琬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朋友不会介意吗” 阎彬拉开椅子坐下，“哪有什么朋友，我一个人来的啊。” “你也会一个人跑网红餐厅吃饭”许曦仿佛遇见了知音，“那你有没有一个人去看过电影” “当然。” 许曦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对着程嘉琬道，“看看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样干。” 阎彬喊来服务员加菜，点了咖喱肉骨茶和印度九层塔不算，还要再点一份东南亚口味的小食拼盘。 “这段时间被你们家小傅奴役得够呛，我要多吃点补回来。”他点完菜后跟程嘉琬吐槽，“先说好，我等会不买单的，不花你们家的钱难解我心头之恨。” 状况外的许曦在一旁有些跟不上节奏，“小傅，你是说傅时衍” 阎彬“对啊。” “你们认识” 本来不打算到处宣传这样狗血的剧情的，但程嘉琬这下不得不解释，“他跟傅时衍是好朋友。” “我的妈，这什么傻吊剧情哦。”许曦感叹道。 说起傅时衍，阎彬突然想起，“你们家小傅这会还在公司加班呢，叫他来吃饭死活叫不动，他快成神了。” “嘉琬快打电话让他过来，吃了饭把人领回家，整一天，我实在不想再跟他一块加班了。” “我可还没结婚呢，还要腾出时间相亲的。” “你叫他出来，我愿意立马闪人，给你们二人世界”阎彬说完，才想起征求许曦的意见，“曦曦，你不会有意见的对吧” 阎彬看起来确实有点够呛的样子，好好的一个根本不像程序猿的潮boy，现在几乎已经泯然于程序猿了。尤其眼底的青黑，将他这几天熬的夜暴露得相当彻底，想来是真加班加狠了。 东南亚菜馆就在凯撒附近，程嘉琬拿起手机给傅时衍打电话，但是铃声响完了也没见人接。 “应该在忙住。”她想说要不然算了吧。 然而，傅时衍回电话了。 程嘉琬接起电话。 傅时衍在那头叫她，他叫她嘉琬。 程嘉琬愣了一下，才“嗯”了一声，说，“我现在在你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阎彬也在，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就那家东南亚菜馆，你过来吗” 阎彬等程嘉琬挂了电话，立马凑过去问，“怎样他来不来” 傅时衍当真来了。 阎彬瞧见程嘉琬接了电话出去外边接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许曦感叹道，“嗨呀，果然还是太太好使啊。” “我应该早点搬救兵的。” 许曦“嗤”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惨。” “钱难赚，屎难吃，码农尤其是游戏行业的码农，究极要命。” “那你干嘛不转行” “当然是因为爱” “创造各种有意思的游戏是我最大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多累我都可以不在乎。所以，转行是不可能转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许曦戳穿他的假大空，“那你还怕加班” “我还不是替他们操碎了心。” “大周末的，傅老大连加两天班，新婚太太还要不要了。”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阎彬不好意思地笑笑，“虽说我也有私心，但人是铁饭是钢休息更重要不是。” “对了，你也是律师吗” 许曦“我看起来像吗” “是不太像，哪有你这么漂亮的律师。”阎彬说完想到程嘉琬，又解释说是，“我指的是漂亮的感觉，嘉琬那是冷美人那一挂，你是，嗯” 妖艳贱货这几个字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许曦笑着打断他的话，“我是个主播，你玩英雄联盟吗” “上学的时候经常玩，现在比较少了，工作太忙。” “你是英雄联盟的主播” “对，不过我也不止玩英雄联盟。” “不是占着分区唱歌的吧”他倒是见过贴吧里有吐槽某些直播平台的女主播，占着游戏分区的直播间，其实就是去唱歌的，游戏水平撑死了青铜。 “应该不是。” “可以哦，打游戏厉害的女生真的少见。”阎彬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改天我去你直播间看看你的游戏水平。” 程嘉琬领着傅时衍回来时，阎彬还在跟许曦聊游戏，他问她，“英雄联盟的主播，那你应该认识苏乾吧” 五冠王的中单大boss，应该是个玩英雄联盟的玩家都认识吧。 阎彬笑道，“我也认识，他跟我们咦，我的小傅啊你可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作壁上观的许曦妈的，戏精 许曦跟傅时衍第一回见，程嘉琬还得先给俩人做介绍。 傅时衍底子够好，尤其是熬了夜还不长黑眼圈这点，再加上他的帅气不是靠五官的精致，是以，他虽说也跟阎彬一样狠加了好几天的班，颜值到底有些受影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骆驼还是头超级骆驼。超级大帅比颜值下降一点点，那也还是个大帅比。 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依旧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 许曦趁程嘉琬做介绍的时候，偷偷观察傅时衍，纵使她因为某些原因，一开始就对他带着偏见，但这会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家是真的有让程嘉琬这个颜控色令智昏并且死心塌地的资本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阎彬这个大嘴巴，早晚会抖露干净傅老大的家底的。 s亲们，问一个问题，你们是想我跟前几天一样更新，还是固定在九点更呀 ，， chapter 26 本来就是奔着吃饭的目的来的, 加上刚等傅时衍过来又花了些时间。这会给俩人简单做了介绍之后，就开始边吃边聊了。 别看许曦背后说傅时衍坏话时说得唾沫横飞，头头是道的, 这会当着傅时衍的面, 那些个数落傅时衍不陪自己新婚太太的话是一句没敢说，某人直接怂到闭麦了。 低到酒精量近乎为零的果酒走过三巡后，在听到阎彬说他跟傅时衍学生时代的趣事，才终于禁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们是同学啊” “不是啊，我比他大三岁呢, 哪能是他同学，我是他学长来的。” 这点程嘉琬倒也挺意外。阎彬平常在穿着方面挺时髦的，喜欢的东西也很年轻态, 性格也很活，而傅时衍是比较成熟稳重那种，性格上也比较内敛，所以程嘉琬一直觉得阎彬要么是傅时衍同学，要么是他师弟。 哎，只能说，男人的年纪也并不好猜。 阎彬吃了口菜, 又说道，“不过他上大学前我就认识他了。” “这家伙高中的时候冒充大学生参加全国大学生创意开发大赛，决赛的时候还打败我们团队拿了那个比赛的冠军。” 许曦配合道, “这么厉害，然后呢” “我本来觉得我们稳拿冠军的，然后他替的那个学校不是不怎么样嘛，当时就挺不服气的，但是比赛结果都出来了，不服气也不行，我就想着去他们学校贴吧看看这位主策兼程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好家伙，我们在现场见到的真人跟贴吧上照片不一样，后面使了点手段一叭，发现竟然是个高中生，后面我们就很有私心地把他举报了” 阎彬说这话的时候，程嘉琬偏头去看傅时衍。他正低头喝着汤，对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意兴阑珊。不过他倒没阻止阎彬继续说下去。 阎彬在许曦“然后呢”的追问下，又继续说道，“那次比赛后，我们都觉得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结果好巧不巧的，第二年新生入学的时候，他竟然成了我直系师弟。” 他说完抬头看傅时衍，“你说你当初是不是故意的” 傅时衍说，“t大计算机全国排得上号的，我报它不是很正常” 阎彬说，“你也可以报大啊。” 傅时衍夹了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动手剥虾壳，懒得再搭理阎彬的无理取闹。 阎彬习以为常地继续叭叭他跟傅时衍大学时候的恩怨情仇，说他当初有多尊重人才尊重创造，傅时衍进学校后没多久他就拉他进了他们网游的社团云云。他这边跟许曦一问一答，说得涂抹横飞，在他的衬托下，另外一个当事人傅时衍只是没事人一样当故事听，看起来倒像是个吃瓜群众。 但吃瓜群众也不是一直在吃闷头吃东西。傅时衍只是在剥虾，剥完十分自然地将虾仁搁到程嘉琬面前的瓷碗里。然后程嘉琬就一边听阎彬吹牛，一边吃虾。 这么看来，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吃虾群众”。 不过有人动手帮剥虾，程嘉琬吃得很欢实，听阎彬吹牛也听得还挺开心的。傅时衍几乎没跟她说过这些，虽然现在也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也算是多了解了他的过去。 她其实很想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去。 背景板夫妇充当吃瓜群众和“吃虾群众”的时间算起来也没有特别久，饭吃到大半的时候，阎彬十分信守承诺地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理由闪人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好奇宝宝许小姐一起。 那俩都是话多且能闹腾的主，特别能活跃气氛。他俩一走，餐桌上就冷清下来许多。 程嘉琬喝着汤，用余光偷偷瞄傅时衍。他又在给她剥虾，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她总觉得他像是心里有事的样子。 傅时衍确实心里藏着事。 他今天本来是不用那么上赶着加班的，“星计划”在凯撒上上下下连续一段时间的赶工后，游戏本身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工作说急也挺急，要说不急其实稍微缓上一缓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是人一闲下来，又跟她面对面的，人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他就去加班了，还拖着叫苦不迭的阎彬一起。 结果阎彬工作是工作了，但是没少见缝插针地叫苦。他听到耳朵快出茧子。是以，当阎彬再次跑到他办公室哭丧着脸控诉，“小傅啊哥哥我今年三十有三了，三十几岁的高龄，比不得你年轻体壮，再不给喘口气，凯撒就没有技术总了”时，他怼完他，“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写遗嘱。”就任由他跑路了。 阎彬离开公司之后，傅时衍在办公室里看了查了好一会陈楚毅的资料，然而除了那天的“陈楚毅与神秘女夜店拥吻”，他凭着身形认出是她外，再没看到任何有关程嘉琬的报道。 程嘉琬跟陈楚毅之间确定是发生过什么的。傅时衍对程嘉琬醉酒那天同他提起“陈楚毅”的事印象格外深刻，加上现在又出了这么个报道，心里头就怎么也大方不起来。 但是他又做不出来拿着手机去质问程嘉琬“你跟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种事，且不说她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大气。 可他又真的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在暗示无果的情况下。心里像有只猫爪子在挠，完全冷静不下来。 方才接到程嘉琬电话时，他叫的外卖正好送到。他原本打算在办公室待到晚上的，但程嘉琬一喊他，他就动摇了。把外卖送给楼下值班的保安后，一刻也不久留地赶来了这边。 程嘉琬并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想当然把他的不寻常归咎于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然后她开始很认真地酝酿着提醒他，“工作忙归忙，但你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傅时衍停下筷子看他，程嘉琬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傅时衍突然就笑了，“等会想去哪里玩” 他竟然会错了她的意 她真的没有暗示他要多陪自己的意思啊 可这样也好。 “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再逛个街”程嘉琬绝对不会承认此刻她脑子里想的是许曦前不久刚字字诛心的灵魂拷问，“他呢有陪你逛过街，陪你看过电影，或者别的人家先生会对自己太太做的事吗” 嗯，她就是觉得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带他去放松放松而已。 真的 傅时衍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逛街就更少了，一方面是创业的缘故，他这几年精力大半都在凯撒上了，另一方面，他自小成长的环境也没有电影院这个因素，所以现在也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 再说，逛街看电影这种耗时又耗精力又不会有太大成就感的事物，他也着实不感兴趣，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去去看点技术干货。 但是，程嘉琬开口，傅时衍当然会陪她去。 而且，这似乎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傅时衍叫来服务员买单，来的服务员是最先时候过来给她和许曦点菜的那位。店里客人来得多，她忙上忙下招呼了一圈，再回来这边时，竟然发现原来坐在这里的两个女的，变成了一男一女。她又看了一眼，确认只是换了其中一位客人而已。 她拿二维码给男客人自助付了款，然后侧身站到一旁。她看到走的时候，男客人十分自然地帮女客人拎包，然后在女客人侧身从里边的座位出来时，用手替她隔开她大衣下摆有可能会碰到的桌布 这应该就是先前另外一位小姐口中的让这位小姐刚新婚就过得跟单身狗一样的先生吧 可是要让她也有这么一位长得好，又体贴的丈夫，既使他真的很忙很忙，那自己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他真的很帅，也真的很体贴啊 程嘉琬跟傅时衍去了附近的电影院，看的是最近口碑爆好的一部英雄主义大片。但是全程，她电影情节没看进去多少，光顾着激动和偷瞄傅时衍了。 倒是傅时衍，靠着椅子后背，看电影看得很是入迷的样子。 她把视线从傅时衍完美的下颚线移开，努力集中精神看了一会电影。这回倒是看进去了，她视线停在大屏幕上，凭着记忆去摸爆米花的盒子，手没摸到爆米花，摸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傅时衍手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在黑暗的影院里，触感格外清晰。程嘉琬转过头去看他的空档，手被他一个翻手，紧紧握在手心。 她转过头看到他脸的时候，他正对着她笑，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光。 程嘉琬想起一个词流光溢彩。 虽然亲密的事做了不少，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牵手。程嘉琬一个已经不算年轻的已婚妇女竟然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心脏噗通噗通加速，半天都没缓下来。 她感觉自己真像第一次约会男朋友的小姑娘 从电影院出来，傅时衍当真又陪程嘉琬去逛了街。 程嘉琬因为方才电影院里的牵手，情绪明显饱满起来，在傅时衍面前也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许多，进女装店里挑的时候，也很自然地征求他的意见。 然后她就发现了，她家程序猿真的不是床上床下都特别契合她的。 起码在这个时候，就很不契合。 他倒没有跟网上吐槽的那些陪逛的男士们一样，一进店里眼睛就像启动的雷达一样到处搜寻店里舍友专供客人暂作休息的沙发，然后女伴不论换了多少套衣服都敷衍地说“好的”“挺好的”“我觉得还可以”。但是程嘉琬买东西的时候是个选择恐惧症患者啊，虽说一眼能挑出自己相对喜欢的东西，但特容易陷在二选一的泥沼里。 这时候，她就很需要一个人帮她做决定，并且在她纠结的时候坚定地告诉她，“你买的这件就很好” 但是傅时衍说，“我觉得都可以，要不都买吧” 可是她给他的是单选题，算起来他这应该叫答非所问。 程嘉琬怀疑他在敷衍，可是又找不到证据，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敷衍样子。傅时衍略一沉吟，说“不是说成年人从来不做选择题，应该是全都要吗” 他应该是导购员最喜欢的陪逛的男士的种类了吧程嘉琬想。 拜他所赐，程嘉琬学会了自立自强，愣是从两件大衣里选出来一件相对喜欢的，可刚买了单，还没走出店门多远呢，就就开始纠结，老觉得没买的另外一件会比自己手上的这件要好看一些。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跟傅时衍说起自己当下的感受时，傅时衍给她下了这么一个总结，然后说，“你刚就应该听我的，两件都要了。” 程嘉琬气得想打爆他的头，可下一秒又被他的话甜到。 他说，“以后别因为这些小事纠结了，只要不是进名品店疯狂扫货，你先生的卡应该还撑得住。” ，， chapter 27 俩人各自经济独立, 除非像今晚这样，他陪着出来，不然程嘉琬拿着傅时衍的卡上街扫货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但无论如何, 傅时衍这句“以后别因为这些小事纠结了, 只要不是进名品店疯狂扫货，你先生的卡应该还撑得住。”在她这还是相当受用。大抵女生天生对甜言蜜语没有大多抵抗力的。 程嘉琬因着这么一句话，心情好了一路。 出商场的时候，在一楼看到抓娃娃机。她眼尖地瞧见里边放的是很q的jerry的公仔。 “傅时衍，送你一个公仔要不要” 傅时衍转头看她。 程嘉琬指了指旁边的娃娃机，“我夹娃娃改挺厉害的，你等我一首歌的时间就好。” 她说完就去换了币。 但一首歌的时间之后, 手上币没了，也并没有什么公仔。 “这商家不厚道，夹子太松了。” “太厚道这里就不会再有娃娃机了。”傅时衍拎着购物袋, 站在边上饶有兴致地看她，“经营不善，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 猝不及防的冷笑话。 程嘉琬给他挪了个位置，“要不你试试看”，她让他试，自己又在一旁指挥，“你等会夹这个, 这个这个角度好夹，这个我都夹出来一半了，你再接把力就可以了。” 傅时衍轻装上阵。程嘉琬见他挺有把握的样子, 也觉得这把应该手到擒来。 然而什么也没有。 直到手里的币花完了，也什么都没夹到。 放弃了。 她笑他，“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嘛。” 傅时衍从地上拿起购物袋，脸上些微的不自然，“太多年没碰，手生了。” “说得不手生的时候很厉害一样。” “还行。” “真的” “高中的时候，班里女生经常叫我帮忙抓娃娃。” 程嘉琬表示怀疑，“你确定她们是冲你抓娃娃的技术来的吗” 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傅时衍看了她一眼，“都是同学，没别的想法。真的。” “有什么想法也没事，反正你现在还有以后都是我的了。” “那你呢” 程嘉琬微微一笑，“你猜” 她心情很不错，直到回到家，嘴角都还是上扬着的。 新的一周，程嘉琬先前趁于诺的案子还没有立案偷来的浮生半日闲终于划上了句号。 她在这段时间，除了于诺的案子，其他时候都是些不大需要费脑的小案件，钱挣得不多，但乐得轻松。 案子结了好几个，她到办公室后便着手扫描这些案件的结案报告和判决书。将将扫描完，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歇口气，于诺的案子的立案通知就来了。 怕事情做到一半丢一旁自己一会就忘到脑后，程嘉琬把扫描好的结案报告和判决书存档又抄送完毕，才开始看法院的立案通知。 于诺的案子定在一个月后开庭。她在打电话通知她之前收到了周围律师的电话，表示周围想要进行庭前沟通。 程嘉琬在通知于诺法院立案的消息时，把周围想要进行庭前沟通的事一并跟她说了。不过于诺在电话里毫不犹豫便表示不论周围开出什么样的和解条件，都不接受和解。甚至连庭前沟通也不打算出席。 其实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要是能谈拢的话，能庭前和解其实再好不过。因为如果走诉讼程序的话，像于诺和周围这种涉及要素颇多的案子，一审二审判决下来，财产真正分割完毕，起码要快一年的时间。 而且，案件这么一直拖着，财产冻结，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作为律师，程嘉琬再理性，对当事人的利弊看得再清，也不能替于诺做任何决定。她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当事人的选择，并且竭力为她的选择谋求利益最大化。 庭前调解定在下午。 程嘉琬在在网上搜过他的一连串资料后，终于见到周围本人。 周围本人给人的感觉比照片里书卷气重很多，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不急不慢，态度上也完全称得上谦卑有礼。程嘉琬常自诩自己有双利眼，几次见面就能大概看透一个人的品性，但她现在她有点挫败，因为凭她的直觉，周围应该像她爹那种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才对。 可事实上，周围不仅婚内出轨，转移了夫妻共同财产，甚至还意图再让糟糠之妻背上一屁股债。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对方律师程嘉琬没打过交道，但算得上是个熟人。 不过这熟，是单方面的。 韩以琛是科盈天成的“台柱子”，非标的5000万以上的案件不接。 因为业务水平在律师圈里究极能打，又恰好跟何以琛男神同名，还是那种，发音一发得快点，就同音的那种同名，是以在圈子里名气很大。 程嘉琬平日里没少从同事口中听到他的八卦，嗯，都是关于他在法庭上如何如何“手刃”对手的。故而一听旁人提起他，她就条件反射地想起那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程律师，您好，我是周先生本案的代理律师韩以琛。”韩以琛坐下后不着痕迹地观察了程嘉琬一会，然后收回视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天我和我的当事人过来，是想谈一谈庭外和解。” 程嘉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周围坐在韩以琛边上，听韩以琛说完庭外和解后，出声道，“我当初是被气糊涂了，才写的那篇文章，也没想到她会因为那篇文章受到那么多指责，虽然我们离婚是因为夫妻不合，但写文章这事是我不对，为了补偿她，我愿意在财产分割方面做出让步” 姿态放得够低，但也够虚伪的 怕于诺这边拿到他资产转移的证据直接让他分不到那部分财产就直说，当别人都是傻子。 程嘉琬瞧了他一眼，在心里大大地发出一声冷哼。 左右于诺也不打算和解，她也根本不想再看周围惺惺作态，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您可以把和解方案给我，我会向我的当事人转达。” 韩以琛把草拟的和解方案递给她，然后在程嘉琬看方案的同时，补充道，“关于按照正常流程起诉，于小姐最终能判得多少的财产份额，想必你们已经做过调查了，周先生有心弥补对于女士造成的伤害，协议里的让步，足以体现他的诚意。” “而且，诉讼程序没有一年是结束不了的，尽快了结不论对双方的经济还是以后的发展都好，再说，父母打离婚官司打得水火不容，对两个小孩的成长也不好。” 不愧是科盈天成的“台柱子”，韩以琛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只可惜 程嘉琬翻了两下方案，财产分割上确实超出了于诺应该分割的金额一大截，但只是明面上的财产，方案里半句没提周围转移的财产。 “是挺有诚意。”程嘉琬合上方案，笑得一脸坦荡，“不过我当事人也不是见利忘义不念夫妻情分之人，按法院最后的判决分割就好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拐着弯骂过人了，不过看对方的表情，还真的挺爽。 一场庭前和解，以双方律师面上笑嘻嘻，心里的友好握手结束。 程嘉琬结束会议回办公室后便将会议内容和结果通知了于诺，又用邮件的方式将会议的录音音频发了一份给她。 发完邮件，正准备梳理案子目前的证据，就收到许曦的微信，提醒她不要忘记替她交物业和水电费。 自从上回，程嘉琬因为忘记交水电费，大热天里受了一顿没水没电的折磨后，就威逼利诱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许曦，月底一定要提醒她交水电费。 许曦对这个健忘精也是又好气又心疼的，就真的养成了习惯。 不过她提醒完了，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家里还有位程序猿呢。于是她说，“你都已婚妇女了，下个月我就不提醒你了哈。” 她本意是说，可以让程序猿来。 程嘉琬应得相当干脆，许曦还以为她是开了窍。 结果 她给她晒了一个对话的截图。 截图里是一个对话框，左边给她发消息的赫然是千玺 许曦一眼就看到程嘉琬在对话框里跟“千玺”说的，“千玺，我每月28号交水电费，你记得提醒我哦。” 然后“千玺”回复“放心。” 再往上瞄，是程嘉琬发的零食30，然后“千玺”回复，“好吃吗给我留点儿”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千玺的表情包。 吃土狂魔你曦姐“这个是什么软件” 吃土狂魔你曦姐“有鲸鱼的吗ui鲸鱼有吗” 程嘉琬一边鄙视一边替她找了下，还真有。 她刚设置完，对方就主动跳出来几条消息，“昨晚我那样的打戏怎样”“你觉得能打90分吗”“求夸jg” 她把截图发给许曦，后者激动了，“下载链接扔我” “没有链接诶。”程嘉琬说，“傅时衍给我当备忘录用的。” 吃土狂魔你曦姐“有个程序员老公了不起白眼。” 吃土狂魔你曦姐“这种小程序，完全不需要什么技术水平，专糊弄你这些门外汉。” 央央“” 吃土狂魔你曦姐“刚那些是柠檬曦发的，现在才是许曦本人。” 吃土狂魔你曦姐“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安装包分享一下，谢谢你我的姐们，姐们爱你。” 程嘉琬“朋友你是刚去四川拜了个师回来吗” 变脸玩得这么6 程嘉琬这边跟许曦欢欢乐乐地扯着淡，暂时摆脱了方才跟周围见面时候的低气压，心情好了不少。 但是今天可能运势不太好，她不去就糟心事，糟心事偏来就她。 刚从许曦的对话框里退出来，就看到微信里某个八卦公众号推送的“人设崩塌前脚秀恩爱，后脚就跟神秘女夜店拥吻” 程嘉琬是个八卦迷，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在豆瓣看各种料，后来又转战公众号和微博，工作以后，关注虽说少了，但偶尔还是会看的。 日常看八卦的程嘉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还是陈楚毅现任的时候，都没有正儿八经上过的八卦头条，竟然在分手这么久之后，上了。 狗仔拿出来的证据，竟然还是那晚在星海的照片 拜托，她那天跟他连句恶俗的“好久不见”都没说，还拥吻 她看了八卦号分析的物料，前半部分是介绍陈楚毅拥吻的事件，后半部分倒是提到了陈楚毅的澄清，“说只是朋友，恰好在星海遇见而已，照片是因为角度问题。” 然而营销号怎么会轻易放过陈楚毅这些流量的八卦。 程嘉琬去网上搜了一下，网上已经推出好几版神秘女的身份了，被cue到的女星纷纷发微博暗示自己当时不在星海。 她倒不想管这件事，左右她只是个素人，营销号怎么也猜不到她头上。她就怕傅时衍看到。 他知道自己那晚去了星海，而且醉酒后还是他去星海接的她，难保他就把照片里的她给认出来了。 程嘉琬并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到她跟傅时衍。 程嘉琬把陈楚毅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拨了个电话。 电话是陈楚毅助理接的。 他助理跟了他很多年，对程嘉琬跟陈楚毅的事还算了解。 彼一接起电话，听到是程嘉琬的声音，一时也是意外。 程嘉琬讨厌陈楚毅，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助理，是以，半点寒暄也没有，直说，“我找陈楚毅。” “陈老师现在在拍戏。” 还陈老师，程嘉琬哼笑一声，“那你让他忙完了麻溜地给我回电话。” 临下班时，陈楚毅的电话终于来了。 他跟往常一样叫她“央央”。 “闭嘴”程嘉琬打断他，“央央不是你能叫的。”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声，分手了就该井水不犯河水，你要炒热度我不管，但别带我谢谢。” “我是脑残吗，拿这个炒热度。”陈楚毅提起这个也有点烦躁，“我他妈也是受害者好吗” “你是不是受害者我不管，反正因为你的缘故，我的正常生活被影响到了。”程嘉琬打断他的话，“你最好赶快让你的团队把这事公关过去，别再让我的照片上热搜了” 陈楚毅听完，不屑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怎么扒也不会扒到你头上，连我都是看了半天照片才看出来那是你。” “你认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也认不出来，总之赶紧让你团队想办法。”程嘉琬气极反笑，“不然我不介意多加几个热搜给你带带流量。” 陈楚毅“交男朋友了” 程嘉琬“关你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一章可能要十二点之后，明早起来看就可以啦，勿等 ，， chapter 28 周围要跟于诺庭外和解的想法异乎寻常的强烈。 明明下午才不欢而散, 晚上周围那方就给她发来了新的和解协议。 程嘉琬以为自己在庭前和解时虽然委婉，但要走法律程序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够明确了，但人家就是不懂。当然, 装傻的可能性更高。不过是想在财产分割上让步一小步, 然后获得真正收益上的一大步。 但是装傻在程嘉琬这没用。 她只看了一眼标题，连邮件都懒得点开。既然他们装傻，那她也充楞好了。 左右说对和解方案不满意，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也不影响她向法院提交周围转移财产的证据。 程嘉琬丢下手机，掀开锅盖看她煮的鲫鱼豆腐汤。 在加入热水开大火煮之前，把鲫鱼先用油煎一下果然是个妙招, 鱼汤现在已经看出来奶白的颜色了。程嘉琬把切成块的嫩豆腐家进去，盖上锅盖 程嘉琬至今依旧认为叶女士同她说的那句“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纯属谬论，但不妨碍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傅时衍洗手做羹汤。她的心又不是捂不热的顽石, 傅时衍待她的好她都知道，她也十分认真地想跟他好好过下去。 傅时衍回来的时候，程嘉琬的鱼正好出锅，时间卡得刚刚好，她都不用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了。 程嘉琬下午下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傅时衍其实已经在吃晚饭了。他下午出去跟投资商见面，陪着喝了一下午的茶, 肚子寡得没半点油水，回公司的路上便直接让助理点了外卖。 但是这会一进屋，当鲫鱼汤的鲜香迎面扑来时, 他看着还未来得及解下围裙的程嘉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我已经吃过了。” 于是，傅时衍跟程嘉琬一起吃了他今天的第二顿晚餐。 奶白的鲫鱼汤鲜美又开胃，喝进去整个人都暖乎乎的，除了汤喝多了肚子撑了点，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傅时衍饭后承包了洗碗的工作，稍作休息后去浴室洗澡，完了进书房准备看一会资料顺带消食。 程嘉琬也在书房，她在整理这段时间新收集到的周围转移财产的补充证据，准备今晚整理好第二天一早直接提交给法院。 两个人各踞一角，一站一坐，各忙各的。 她们很多时候都这样，所以谁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 程嘉琬整理完证据，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书桌边还站着一个傅时衍，他手里拿着iad，一会看iad，时不时俯身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几下。 “你干嘛不坐着看” “消食。”他注意到程嘉琬已经忙完了，“我们公司有个新内测的游戏，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游戏” 傅时衍把手机递给她。程嘉琬就着他的手机打开了“星计划”的a。 游戏载入需要一段时间，期间她想起他这段时间特别频繁的加班，于是问他，“你最近一直加班就是在做这个游戏吗” “一部分是。” 她不是特别懂游戏公司的业务，也不是特别了解程序员每天的工作，对程序员为数不多的了解，几乎都是来自网上那些有关程序员的段子。知道这游戏他有参与开发就差不多了，再深扒，她也不懂。 程嘉琬不如许曦有游戏天赋，刚接触“星计划”，并不能一下参透游戏的玩法。 所以当傅时衍她，“感觉怎样”时，她只来得及看了游戏的世界观。 “我游戏天赋有点渣，还没弄懂要怎么玩。” “我教你。” 他当真站到她身侧，手把手教她，从签到领取金币和经验值开始，再到逐个完成任务领取金币，算是大概懂是怎么个玩法了。但很遗憾，因为金币和经验都还不够的关系，她还玩不到签约艺人的那一步，只是在艺人那一栏通过才艺展示，过了一把干瘾。 玩家作为娱乐圈经纪人，可以签艺人并根据自己的抉择影响艺人的发展这种玩法很新鲜很有创意。再者，游戏中人物和画面都做得很精致，还根据不同的艺人形象专门请了国内外知名的cv老师配音，那声音质感，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明明那天去的时候，凯撒都是一帮技术宅男来着，怎么感觉完全把女性的内心给参透了 早些时候，她上网查过凯撒的资料。业界都说，现在像凯撒这样对游戏有一种纯粹的热爱，认真做开发的游戏公司不多了。 现在真正接触到凯撒制作的游戏，才真感受到他们满满的诚意。他们是真的很认真在做自己想做的游戏，就像阎彬说的，因为爱。 所以也难怪，游戏圈都说，冲着凯撒出品这几个字，也值得去试玩一下。 傅时衍教会她后，出去厨房倒了两杯水，进来时，见她依旧抱着手机看，也不打扰，把左手的水杯轻轻搁在书桌上后倚在一旁轻轻啜饮。 游戏刚出，但艺人库里已经有十来个风格不一的艺人了。 程嘉琬欣赏艺人展示欣赏得不亦乐乎。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手机里的游戏，而他，眼里看的是捧着自己的作品一脸欣喜的她。 看完最后一个艺人的才艺展示后，程嘉琬抬头目光熠熠地看着傅时衍说“我喜欢这个游戏。” 傅时衍倚着书架笑，“那你不问我要激活码” “可以要两个吗”程嘉琬还惦记着给许曦要一个，她觉得自己相当够朋友。 第二天上班，程嘉琬按计划向周围的代理律师表示了对和解协议的拒绝，因为上午有别的当事人预约了见面，所以她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去法院提交于诺的案件补充证据。 法院离律所有点距离，等事情办完，已经临近下班。 这边离傅时衍公司近，他昨晚跟她说过今晚不加班，程嘉琬便特意没开车过来，想坐他的顺风车一块回家。 她原本打算在法院附近的咖啡厅喝个咖啡，一边看材料一边等傅时衍下班的。结果还没等到傅时衍下班，倒是遇到了刚结束拍摄的陈楚毅。 他还穿着拍杂志外景时候穿的西装裤和白衬衫，看起来干净清爽又帅气。 但显然并不扛冻。 冬季里天黑得早，这会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不过因为天气冷又不是周末的缘故，人流并不多，偶尔走过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这样坑我有意思吗”她看了眼远处替他拍摄杂志的工作人员，冷着声音道，“你文化水平低理解不了的话，那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这下听懂了吗” 他助理拿着外套跑过来给他披上，又把保温杯递给他。 “你以为我想” “佳佳因为这事跟我闹” “停”程嘉琬打断他，“我不想听废话，要说说重点。” “网上那事，我已经澄清过了，只要不再回应，热度很快会就会散的。”陈楚毅花心归花心，但性格好这点程嘉琬还是承认的。他解释他方才冲过来拦住她的原因，“我刚也不愿意这样跑过来找你，我经纪人等会还得到处打招呼，但我电话被你拉黑了。” “把帖子都删了，这对于你团队来说，不难办吧” “干嘛非要删”陈楚毅话说到一半，突然笑起来，“听说你交了个程序员男朋友。” “怎么怕他看到我这个前男友自惭形秽” “你觉得高智商的人会在一个英语四级都考不过连差强人意都用错的人面前自惭形秽”程嘉琬冷哼道，“sart is the ne sexy你这个草包是永远不会懂的。” 这话戳中了陈楚毅的痛处，他刚走红那会，上一个综艺节目时，就因为用错差强人意，被嘲到现在。他有些恼火，为了挣回面子，言辞间也犀利起来，“草包你那天在星海认出我来了还一直盯着看” “不就是男朋友太丑，忘不了” “啪” 程嘉琬右手抬起，清清脆脆“啪”地一巴掌毫不留情扇过去。 这一下力道不小，陈楚毅没料到她会动手，扎扎实实地捱了这一掌，被打得脸直接侧向一边。陈楚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程嘉琬反手的一巴掌已经扇了过去。 动作极快，毫不犹豫，并且下手重而狠。 两巴掌打完，程嘉琬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距离，甩了甩自己生疼的手心“纠正你两个错误。” “第一我那天在星海确实无聊，只是想看到底哪个傻逼去ktv还戴鸭舌帽和口罩。” “第二傅时衍不是男朋友，他是我先生，还有，他比你好看一万倍” 陈楚毅挨了两巴掌，恼羞成怒，就要动手，程嘉琬下意识后退的同时，面前突然挡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傅时衍比陈楚毅没高太多，但傅时衍长期有健身的习惯，对比起来，陈楚毅就显得单薄了很多。 “陈先生”傅时衍抓着陈楚毅挥过来的手臂，用下巴点了点远处拿相机拍照的路人，等陈楚毅看过去了，才不紧不慢说道，“我觉得，比起打我老婆，让你经纪人赶紧想好怎么做危机公关比较要紧。” 他甩开傅时衍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衣袖，“你觉得呢” 陈楚毅是认得傅时衍的。混他们这行的，对金主最是有眼力劲，在金主面前也最是能屈能伸。知道得罪不起，所以纵使心里憋再大的怒意，他也只得忍了。 他只是没想通，传说中的程嘉琬的男朋友怎么会是眼前这位，不说只是个程序员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死于嘴贱 ，， chapter 29 在陈楚毅面前的那股泼辣劲被傅时衍全程看在眼里, 程嘉琬觉得丢脸，丢脸之外，陈楚毅的那番话像是一根针, 又尖又利地直扎她心窝。 人前的程嘉琬, 是坚强的，看着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当初陈楚毅跟盛佳佳，渣男贱女的苟且其实早有预兆，两人合作的电视剧花絮里一堆片场亲亲热热嬉笑打闹的视频，面对满屏c粉要求原地结婚的弹幕，陈楚毅哄她说是为了节目效果，后面狗仔在电影院拍到两人接吻的照片, 他解释说是角度问题，现场还有别的朋友。她问得多了， 陈楚毅就不耐烦, 说她反应过度，小题大作，还说她不理解他的工作性质。 程嘉琬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们，所以她反思。在认真反思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小心眼之后，她怀着要给他惊喜的心思去探班，结果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她的男朋友，正在休息室里, 跟前来探班的盛佳佳亲得难舍难分 程嘉琬那时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身体站得笔直。她对着里面正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喊了一声，“陈楚毅”, 如愿叫停两人后，视线一直直勾勾审视着着两人，看到盛佳佳心里发毛，才皮笑肉不笑道，“哦，不好意思打扰了，祝你们渣男贱女地久天长。” 她没哭也没闹，分手分得格外干净利落，之后，除了少了个男朋友，其他一切如常，身上看不出丁点失恋的影子。 但表面再坚强、再百毒不侵，那也是表面而已，她也是个女生，心是软的，也会难受。 程嘉琬缩在副驾驶，一路上都没吭声。 傅时衍开着车，中途往她那边看了好几回，也没见她换过坐姿。 “手还疼吗” 当然还是疼的，她打陈楚毅那两巴掌，使了全力，再加上天冷手冰，手心到现在都还感觉得到辣辣的灼热。 程嘉琬没回话，丧丧地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彪悍特野蛮特粗暴”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程嘉琬从小被教育，“凡事要讲道理，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及“君子动口不动手”，事实上，她长这么大，连歇斯底里的吵架都没有过。 她总觉得那样做很掉价。 今晚她也没想动手的，但陈楚毅嘴巴实在太臭。作为一个已经一拍两散很多年的前男友，有事说事，完了各自美丽不是基本操作吗，给自己戴高帽说她心里还有他就算了，用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贬低傅时衍是怎么回事 “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对不起任何人，干嘛要把贬义词往自己身上安。”傅时衍趁红灯，微微往副驾的方向一倾身，握住她的手，“我看看手”。 人有时候真的好矫情，就比如程嘉琬现在。 虽然今晚跟陈楚毅之间发生的事情一点不美好，甚至打完他之后手上辣辣的灼热到现在都没彻底缓解，因为陈楚毅的那些话，她想起以前为了自认为的真爱委曲求全的自己，心里虽然也挺难受，但她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缓一缓就好了。 可现在，傅时衍一抓起她的手，说要看看伤没伤着，原本查无此委屈的委屈，瞬间就盈满了整个胸腔。 程嘉琬强忍着将要流下的眼泪，隔着眼底的雾气看前方，平静了半晌，忽的叹气道，“找了这么一个前男友，分手了都不得安生，你说我挑男人的眼光是不是真像许曦说的那样，特别差。” “嘿”傅时衍单手搭着方向盘，一脸慎重地看向她，“我应该也不算特别差吧” 说这话时，想的是自己年少时候的遇人不淑，却不想傅时衍思维这么发散。程嘉琬被他一本正经指出她话里纰漏的架势问住了，湿着睫毛跟他对视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解释，“我没有影射你的意思。” 傅时衍“哼”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写着，“宝宝冤枉、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程嘉琬知道自己说错话，再顾不上难受，赔笑道“真的。” 傅时衍有小脾气了，不满意地继续追问，“那是怎么个真法” 长这么大还没怎么矫情过的人，为数不多的矫情，还没矫情多久，就被傅时衍突然其来的灵魂拷问给幻灭了。 因着那一通发问，程嘉琬的注意力也悄无声息地从今晚上的一堆糟心事里移开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傅时衍的好。 她用“你是一个小太阳，不仅给光明还给温暖，凭一己之力撑起我看男人的眼光”应付完傅时衍的追问后，在他怀里获得了一整完的优质睡眠。 第二天又是神清气爽的程律师。 神清气爽的程律师一上班便被中达的ar们来了当头一棒。 她才到办公室没多大一会，就听到群里有人说万年不在事务所现身的朱ar来事务所了。 朱ar不负责具体业务，更不带团队，但是是所里大半的案件都过他的手，货真价实的，惹不起的衣食父母。 但是这个衣食父母，好不容易来一回所里，竟然不是找其他大ar谈事情，而是找她 朱ar长得端正又高大，他不像邢邵琳，总习惯板着一张脸。朱ar但凡来所里，总是一副笑脸示人，这会有事嘉琬相托，对待程嘉琬，更是未语先奉三分笑。 经验告诉我们，万年不联系的朋友，冷不丁对你热情起来，那肯定没好事。 这道理同样适用于突然对你态度爆好的同事和上司。 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可以无视，另一个，不行。 朱ar一副唠家常的模样，“嘉琬呀，最近手头的工作多吗” “还行。” “听老邢说，她朋友的那个案子，你接的” 程嘉琬开始以为他是关心于诺的案子，可两句话之后，这ar又把话头绕到别的地方去了。 程嘉琬陪着他笑到脸都僵硬，忍不住想起那个“苦酒入喉，吨吨吨”的表情包，惨兮兮地想，你有什么事赶紧说，上刀山下油锅都行，ba ba 你别这样折磨我了。 兜来转去一个圈，朱ar没让她上刀山，也没让下油锅，他让她帮忙带一个实习生 她也是实习生过来的，深知一个好的老师对一个律师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多重要。程嘉琬自认为不是个好老师， 大学时候辅导上小学的表弟功课，还没教多大一会，就开始暴躁，心里一万个吐槽“教了那么多遍都不会，你是猪吗”，这还是亲表弟呢，都这样没耐心，对外人呢 她不认为自己在极强的工作压力下，还做到像当初邢ar那样有足够的耐心辅导自己的实习律师。她不想实习律师在背后骂她，什么都不教，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别人。 程嘉琬下意识便推辞说自己经验不够，怕耽误人。 可朱ar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程嘉琬也觉得自己可以，她觉得自己很可以去死了。 上回所里进来好几个实习生，她磨着邢ar死乞白赖求她帮忙推掉了，这还没开心几天呢，朱ar就给她送来了一个关系户。 大ar的线进来的，后台可想而知。 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流年不利。 岂止是流年不利。 程嘉琬才唉声叹气完，就见到手机里贝卡给她发的陈楚毅被打的新闻。 贝卡不像许曦，一路顺风顺水。她在娱乐圈没啥背景，加上又不是那种为了出名连自己都豁得出去的，从大二开始接戏到现在，才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地靠一部黑马缉毒片的爆火在娱乐圈有了姓名。 于是，今年一整年，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上回从摩洛哥回来，没待几天，又飞泰国去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楚毅的这点腌臜事，都传泰国去了。 阿卡贝拉“亲爱的，别怪我出尔反尔，还给你发陈楚毅的新闻。” 阿卡贝拉“要怪只能怪这新闻实在是看得我，太身心舒畅了。” 视频拍摄的距离有点远，程嘉琬又刚好背光，所以拍得她并不清晰。 贝卡没认出是她，只是一个劲说风凉话，“这位姐真是好样的，就该好好教他做人。” “”程嘉琬说，“那位姐，那位姐其实是我。” “嗯”贝卡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的时间，“这怎么回事” 程嘉琬简明扼要地把晚上发生的事跟她重复了一遍。 “我靠，他的脸是城墙吗” “丢尽了我们戏剧学院的脸阿简直。” “跟你说他那种人就是贱，欠收拾，早该这样怼他了，不然总以为你好欺负。”贝卡想起视频里出现的男人，“后面挡你前头护着你的帅哥是谁妈呀，超a的。” “是傅时衍。” “就你家内程序猿” “嗯。” “他还跟你一起见陈楚毅” “不是，凯撒不是就在附近嘛，我本来准备等他下班一起回的，意外碰上的陈楚毅。” “ga。”贝卡还没见过傅时衍，但因着许曦的添油加醋，对傅时衍的印象并不太好，加上对不熟的闺蜜老公也没什么好聊的，于是随便问了几句后，便转了话题，“我刚在微博上看到对家粉丝落井下石，爆了他好一通黑料，现在几家粉丝在那撕” “小道消息，好几个正在接触的金主爸爸，已经有接触别家的迹象了” “哈哈哈，搬好小板凳，等我去截个图回来一起普天同庆。” 说好去截图的贝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图。 阿卡贝拉“卧槽，丫挺牛逼啊，热搜才上，秒撤，刚还铺天盖地的营销号，才一会，贴子全删干净了。” 不过程嘉琬这会已经没功夫管陈楚毅撤没撤热搜，团队下没下场删帖了。因为，她的实习生，那位后台很硬的席郗雯小姐来了。 刚打完招呼人就到，完全不给她多余的伤冬悲秋的机会。 程嘉琬看过简历。席郗雯是她直系学妹，今年刚大四，已经保了研究生，成绩很不错，明明可以靠实力，非要走后门。 这位席小姐，贵气得很，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家境的优渥，举手投足间，也颇有“姐上头有人样子”的味道。她在律所里自在得很，没有半点初来乍到的拘谨，对程嘉琬更是自来熟，没混一会，就开始学姐学姐叫得亲热。 比起来实习，程嘉琬更怀疑她是大四学习太闲，突发奇想跑来基层体验生活的。 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家背景大，她这只小虾米只得小心“伺候”着。 程嘉琬带她将中达的办公区熟悉了一轮，又挑了些自己以往办过的案卷给席郗雯让她先自己看。 好在她看起来虽一副大小姐跑基层体验生活的模样，认真起来却挺像那么一回事，看过的卷宗都仔仔细细地做了标准，不懂的地方还认真向程嘉琬讨教。 只不过，一到下班时间，这小姑娘就皮了，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一脸求知地看着程嘉琬，“学姐” 程嘉琬正忙着梳理案件材料，以为她还有不懂的地方，于是放下笔，等着她的问题。 “学姐，你真的跟一个程序猿闪婚了呀” “我在贴吧里看到的。” “不过我跟她们想的不一样，我学姐这么优秀，我的程序猿学姐夫赚大了。” ，， chapter 30 程嘉琬抬眼看她手里的iad, 屏幕停留的页面也并不是当初将她跟傅时衍闪婚的事传得s市整个律师圈人尽皆知的那个法律圈八卦网站。 “帖子不是删了吗你还看得到” “我在删帖前就看到啦。”席郗雯笑起来鬼灵精怪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诶, 学姐, 我可不可以采访你一下，当初你怎么想到闪婚的” “见色起意。”程嘉琬回答得直接又了当。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真的” 席郗雯不太相信，导师一直对这位学姐青睐有加，平常时不时就在她们面前提，以前我那学生怎么怎么样。老教授多傲啊，看学生看谁都像看废柴，席郗雯跟他跟了两年多, 除了程嘉琬，就没见他夸过另外哪个学生。 她被好奇心驱使，去查了好些程嘉琬的履历和资料, 这一查，就彻底成了程嘉琬的迷妹，实习的时候还特意托了家里的关系，指明要跟着程嘉琬。 她真的特佩服程嘉琬，不论是她初出茅庐时候一人对峙一个律师团就为了替自己喜欢的女演员讨回公道的孤勇，她强悍的业务水平，对法律的信仰和职业的原则, 还有游离在法律之中的人情味。 按她对她的了解，学姐应该是那种智商和理智一直在线，对所有事物, 各种利害关系都看得透透彻彻的人，见证了那么多在金钱和利益面前不堪一击的爱情故事，不说她会崇尚不婚，但总不会是闪婚叭 席郗雯想不通了，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直让程嘉琬觉得脑袋一个顶两个大。 她本来是打算在办公室加一会班的，现在看来，还是遁了吧。 人她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回去的路上，她跟许曦吐槽自己的实习生。 “哪有这样自来熟的，背后有人也不能这样八卦别人啊。 再说，闪婚怎么啦领证花她们家9块钱啦” “这什么神仙实习生啊。” 许曦在微信那头偷着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趣道，“搞不好是你家程序猿爱慕者哦，虽然你家程序猿凤凰男一个，但架不住智商高皮相好气质佳，那些个富家千金们还就爱这种。” “看就知道，穷小子x富家千金，很火的，” 程嘉琬“你果然是看太多了。” 许曦“现实也不少啊，香港澳门那几家豪门，凤凰男靠娶富家千金起家的还少啊。” 说者无意，程嘉琬一开始觉得自己作为听者，应该也是无心的。 然而 等傅时衍回来，俩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晚饭时，视线却中毒一样，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移。移到他身上，一会，又假装没事似的移开，没一会，又回去。 晚餐是她跟着美食博主的菜谱做的腊肠焖饭。 腊肠煸出油后跟胡萝卜莴笋丁一块炒好再跟米饭一块焖，简单又省事。在家的时候有叶女士在，加上工作忙，她好多年没正儿八经捯饬过午餐晚餐，最近吃的好些菜品都是婚后才学着做的。程嘉琬忽地觉得自己在厨艺方面大概真挺有天赋。 傅时衍坐在对面，他大概是真饿了，吃东西时再不见之前的细嚼慢咽，一碗饭很快被他解决掉大半。 程嘉琬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视线再次往他身上瞟。 几次这样了。 傅时衍吃到一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我脸上有东西”他咽下嘴里的青菜后，停下筷子。 见程嘉琬还在看自己，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脸颊和下巴。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吃饭吃得急，脸上粘了米粒。 然而并没有。 他懵懵地又伸手在自己两颊摸了一回，还是没有。 傅时衍终于忍不住，伸手在程嘉琬跟前挥了挥，“你看什么呢” “当然看你啊，你长得那么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一看。”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颊性感的酒窝。 “不过光看我并不能顶饿。”傅时衍指了指她面前的瓷碗，“程小姐，再不吃，你的饭可就要冷了。” 程嘉琬回神，将油亮亮的焖饭送进嘴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句广告词，“好吃点，好吃你就多吃点。”她搁下勺子，顶着被油光润得透亮的嘴唇，满脸希冀地看向傅时衍，“我突然好想吃冰淇淋啊。” “天凉，小心吃了闹肚子。” 为了冰淇淋，程嘉琬一本正经地给他上课，“这你就不懂了，从中医的角度来说，冬天是可以吃冰淇淋的，因为胃的阳能内敛，倒是夏天，外面热得很，人身体的阳能向外放射，里面是空的、是寒的，吃冷的反倒不好。” “而且就味蕾的体验来说，也是冬季吃冰激凌，夏季吃火锅更过瘾” “程老师”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兼软磨硬泡说服了某位傅姓程序猿。 饭后，傅时衍当真换了衣服陪她去小区的连锁便利店买冰淇淋。 她站在冰柜前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桶雀巢的家庭装冰淇淋，香草口味的，然后站在一旁等傅时衍付款。 便利店里有跟着妈妈出来买酱油的小奶娃，走过的时候，两眼直勾勾盯着程嘉琬抱着的拿盒冰淇淋。小孩伸着小胖手，声音软软糯糯的，天真到犯规，“妈咪，你可以给我生个哥哥吗” “为什么想要一个哥哥呀” “哥哥可以给我买冰淇淋”小胖手指着傅时衍，“看，这位哥哥就允许姐姐冬天吃冰淇淋。” 被小孩子叫姐姐，本来就是一件跟中奖差不多的美事，但是，她怎么听出来一股纵容的味道 买冰淇淋途中的小插曲，程嘉琬没太往心里去。 然而，听到小孩子的话的，不止她一个。 出了便利店，程嘉琬缩好脑袋，抱着她的冰淇淋，正准备往回走。冷不丁地被傅时衍抢走了冰淇淋。 她不解地仰头看他。 “叫哥哥” 程嘉琬“” “不叫算了。”他抱着冰淇淋，佯装要走的样子。 鸟儿可以为了吃的而死，她才叫一声哥而已。 程嘉琬屈从于美食的诱惑，揪着傅时衍的手臂，轻轻巧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傅时衍回家后便去卫生间洗澡，然而某人大抵太得意忘形，进卫生间洗澡，竟连睡衣也忘了拿。 程嘉琬窝在沙发里美滋滋地边刷综艺边吃冰淇淋，听到卫生间里某人求助的声音，抱着冰淇淋倚在卫生间门边，慢条斯理道，“叫姐姐，叫姐姐就帮你。” 是的，她是个记仇的小心眼。 里边开着浴霸，一个不怕冷，一个不担心另一个被冷，卫生间内外的两人僵持不下。 “不叫我走了啊” 程嘉琬笃定自己会赢，然而，下一秒浴室的门被打开，某人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出来了 什么叫脸皮厚者，天下无敌 什么叫女性在男性面前天然有劣势 这就是。 程嘉琬想，这要是她在里边，那他就是让她叫爸爸，为了能拿到睡衣，她也会叫的。 当然，强健的体魄也是革命的本钱。 她这种弱鸡就不行，哪怕过了心理关，鼓足勇气不着寸缕地从里边出来，那也没有他这么抗冷，还能站她跟前，趁她目瞪口呆的空档，拿过她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完了还十分嫌弃地评价上一句，“太甜。” 用实际行动，在这场叫哥哥和叫姐姐的batte中，把她秒得彻彻底底。 傅时衍进卧室后就没再出来。 程嘉琬在客厅心满意足地吃掉小半盒冰淇淋，洗漱完毕进卧室时，他正坐在床头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声音清脆又节奏感十足，听在耳朵里十足地享受。她心想，要是可以用软件录下来把声音放大放到视频网站，点击率一定不会低。 然而她是个技术渣。 被录音技术和剪辑技术实力劝退。 她默默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傅时衍在敲键盘的空隙，抬头看她，“上回给你弄的a可以用吗” “非常可以。”程嘉琬用掌心将贴在脸上的面膜轻轻抚平，因着脸上贴了面膜的缘故，声音有些含糊，“给你点赞” 她贴完面膜，往床边走的时候，又说道，“我上回把安装包分享给曦曦，她直播的时候被好多粉丝看到了，都在问她是什么软件。” “你在干嘛” 傅时衍还在敲键盘，她好奇之下探头去看他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满屏幕的代码。 “给你升级一下a。” “噢” 好像需要修改的代码并不是特别多，傅时衍没弄一会便搞定了。他把安装包发到程嘉琬手机时，她已经揭了面膜，正往脸上抹柔肤水，“你顺便替我重新安装呗” 傅时衍没推辞。从床头稍稍弯了腰，伸手够到她丢在被面上的手机。 “脸转过来。” 他解了手机锁屏后直接趴在床上替她升级a。 安装包没占太多内存，安装起来特快。他把安装包安装好了，程嘉琬还在往脸上抹护肤精华。 他拿着手机，脸贴着鸭绒被的被面，左右滑动她的手机屏幕，越看越觉得手机壁纸里的男明星碍眼，“电脑壁纸，手机壁纸全是他，你就不担心我吃醋吗” “那你吃吗” “我要吃了那你不得好过”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巴巴的不好过而已。 程嘉琬做完最后一道护肤工序，俯身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才一会会的时间，他已经将她的壁纸换成了自己的照片，还是现拍的，蓬松着一头半干的乱发，脸半隐在鸭绒被里。 她翘着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壁纸，虽然是现拍的，整个人不修边幅，但似乎很可以 她打开“央央”的a，等待软件开屏的时候，随口关心了一句，“你刚升级了哪些功能” 傅时衍回答得很是自然，“做了一下优化，顺带移除了一些bug。” 程嘉琬当时也没多想，她试了试软件，用起来确实比之前要顺手挺多，于是往a里记录了自己晚上的消费后，也没再细问他具体升级了哪里。 自从傅时衍给了她这个a后，程嘉琬不仅解决了事多健忘的毛病，还养成了记账和记录卡路里的习惯，“央央”每个星期统计一回账单和她摄入的能力和消耗能力的数据，还能针对性出来指导消费和健康饮食的报告，怎么用怎么顺手。 某天午休，她正用“央央”记录午餐的消费和热量。席郗雯恰好从外边回来，见到对话框里弹出的“千玺”激动不已，然后一个劲儿问她这是什么软件。 她跟着程嘉琬实习已经有大半个星期，相处久了以后，程嘉琬渐渐发现，其实这小姑娘还挺可爱。 “我先生给我弄的一个类似备忘录的软件。”她一边录入数据，一边回答到。 “哇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程序员男朋友”席郗雯一边瞄程嘉琬的手机屏幕，心知人家先生专门给做的软件当然不好要求人家分享，可又手痒，羡慕又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学姐，可以让我看看这个软件一共可以换那些人物吗” 小姑娘一脸的期待，程嘉琬不好拒绝，便拿着手机切换给她看。 席郗雯看了两遍，确认了又确认，然后喃喃道，“怎么会没有陈楚毅呢” 程嘉琬也检查了一遍，好像真没有。 她明明记得傅时衍第一次给她的时候，是有的。 ，， chapter 31 一个周的时间在兵荒马乱的忙碌中很快过去。 在实习生和案子的双重夹击下, 程嘉琬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苦逼得像条狗。 她想起参加实习律师培训的时候，授课的资深女律师问大家，“如果用动物来形容律师, 你们会用哪种动物”大家众说纷纭, 有的说老虎，有的说狮子，有的说老鹰。突然有位同学说“律师就是狗” 当时大家就笑了，律师是狗，怎么可能呢 现在一想，律师可不是狗么，加班狗单身狗 好在因为傅时衍, 她当狗的选项可以少一个。 程嘉琬内心的怨念稍稍平复了些，但还是觉得，这个周末不好好吃喝玩乐放肆地玩一把, 简直对不起天和地。 她都计划好了。周六傅时衍加班，她要在家一觉睡到自然醒，直接睡过早餐的点，醒了躺床上玩一会手机，再悠哉悠哉起来象征性吃个午餐，下午去逛街，晚餐去吃海鲜自助, 吃到餐厅经理因为肉疼跳出来委婉地劝她“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为止 然而计划永远抵不过变化。 本想着周六不用早起，所以周五晚上肆无忌惮地熬夜看了半宿电影。结果万万没想到，周六一早, 天才蒙蒙亮，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程嘉琬困得七荤八素的，听到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都忘了起身，只迷迷糊糊伸手在床边乱摸。摸了半天，手机没摸到，倒是胡乱地将傅时衍的脸摸了个遍。 然后她睡意还浓得很，傅时衍倒是让她给摸醒了。 他其实在手机刚震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瞄了眼时间，才六点钟，就没动。奈何程嘉琬不给他这种纯放空的机会，要不是体谅她昨晚看电影熬了大半宿，他真想趁这大好的清晨时光拉着她干点有助于神清气爽的事儿。 程嘉琬还在不知死活地乱摸，傅时衍单手握住她作乱的双手，凭借腰腹的力量微微挺起上半身，长手一伸，越过程嘉琬从她另一侧的床头柜上捞起她的手机。本来是要递给她的，结果看到是叶女士来电，又看着程嘉琬困得跟哈巴狗似的，于是好心替她接了。 “咦，小傅”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了一会声音才清晰起来，“嘉琬呢” 傅时衍看了眼旁边一脸昏昏欲睡的某人，伸手搓了搓额头，回道，“她还在睡。” 女儿在睡觉，跟女婿说也一样。 叶女士在电话里叭叭叭把要讲的事讲完，又连着叮嘱了好几回，“九点的飞机，千万别忘了啊。” 程嘉琬眼瞅着傅时衍坐起身，靠坐在床头，一脸淡定地接完电话。她揉了揉眼，“谁的电话呀” 傅时衍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哦，叶女士啊。 可她这会困到大脑短路，竟然没想起来要问傅时衍，叶女士大清早的找她做什么，倒是一脸茫然地关心起他来，“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还早。”傅时衍翻了个身，越过她把手机搁回桌面，收手的时候顺势将她搂了，脑袋埋在她肩颊，“昨晚看到几点” “快三点。” 傅时衍抬头看她，她在心虚之下，又改口，“其实是三点半。” “你倒是精力旺盛。” 傅时衍在她耳垂处啃了一下，“说好的早睡早起呢” “过完这个周末再继续。” “呵” 他压着她，手很自然的探进她的睡衣，用手背贴着她的肌肤，享受温滑的触感。作为已经深入交流过不少次的拍档，程嘉琬困是困，迷糊归迷糊，但对傅时衍这些小动作背后的暗意她还是接收得挺快的。 她伸手去搂她的脖子，在他的亲吻落到锁骨时，很正能量地想，补觉虽重要，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傅时衍的贼心从他被电话吵醒那刻开始便在一直心底盘踞着，只不过理智告诉他，乘人之危太不厚道。 他原打算跟程嘉琬讨些利息就收手，本金么，晚上再收。奈何程嘉琬太主动，他不是柳下惠，干不来那坐怀不乱的事，自然也没扛住诱惑。粗粗算了下从锦绣园开车到机场的时间，还来得及，便由着自己摁着程嘉琬把计划晚上收的本金提前收了。 一场酣战结束，程嘉琬的瞌睡虫被赶出去不少。傅时衍提醒她让她眯一会，她不肯，窝在他怀里，一下接一下地摸他新长出来的胡茬，一边摸又一边吐槽说扎人，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傅时衍纵容她的小动作。 静静待了一会，再看时间，七点，于是伸手拍她，“起床了。” “今天星期六。”程嘉琬挪开自己的身体，翻身去抱床上的抱枕，闷闷地提醒道，“冰箱里有面包，牛奶你记得热一下再喝。” 傅时衍站在衣柜前换衣服，“你也得起了，等会要去机场接舅舅。” 程嘉琬把脸转过来。 傅时衍解释说，“你妈妈打电话过来交待的。” 程嘉琬“” “她干嘛不自己去” “说是家里的车抛锚了。” 有理有据，无说，于是她把矛头转向傅时衍，嗔道，“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明知她困得像狗，又有任务在身，还纵容她白日宣 傅时衍喉结动了动。 他原本是想同她说的来着，但是话没说几句，好吧，怪他意志不坚定，他是禽兽。可还是要提醒她，“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程嘉琬更怨念了。 不是因为困，赶项目的时候，她通宵都不知道熬过多少回。可是计划中的回笼觉说没有就没有，还是很委屈的呀。 她把下巴压在抱枕上，湿着眼睛看傅时衍，眼神无辜又楚楚可怜的。过了会，委屈巴巴地冲他开口，“傅时衍，我腿软”。 程嘉琬近来喜欢连名带姓叫他，她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有无数种喊法，恼的时候就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音节叫，带着一股娇嗔，开心的时候衍字的尾音上扬，而现在，三个字短促地念完，音调上没有太多起伏，却清清楚楚地带着一股娇气。 傅时衍被她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心里头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她要星星月亮都给她弄来。 他“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卧室。 没一会，拿了湿毛巾和漱口水进来，让她坐到床边，给她擦了脸，又伺候她漱口。 程嘉琬没想过他会这样的，她原本只打算让他说几句好话哄哄自己而已。 可现在，他不止给她擦了脸，还指着她梳妆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一脸认真地问她，“要先抹哪个” 她果然是得了别人丁点好处就忘记对方所有不好的人。程嘉琬彻底忘了方才对傅时衍的控诉，现在满脑子都是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幸福的小公主。 哦不，她是幸福的姑奶奶。 因为傅时衍这会正指着衣柜里她的衣服，问她，“我的姑奶奶，你今天想穿哪套衣服” 程嘉琬的脸皮自然是不足以支撑她躺在床上让傅时衍给她换衣服的，哪怕在不到半小时之前，他不仅看光了她，还用手将她全身上下抚了个遍。 程嘉琬换完衣服后又化了个裸妆，亚麻色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女律师的精明干练卸下，乖顺又讨巧。 她从房间出来时，傅时衍竟然还没出门。 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用笔记本电脑在弄着东西，见她从房间里出来，随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起身便往玄关走。 今天气温又降了点，傅时衍大衣里边穿了一件高领羊毛衫，依旧是程嘉琬最喜欢的长身玉立的模样。 程嘉琬站门口看着傅时衍换鞋的动作发愣。 “困傻了” “才没有。” 他笑了，换完鞋后从鞋柜里替她拿了一双马丁靴出来。程嘉琬配合地抬脚，穿戴完毕后，问他，“你今天不是上班吗” “请假了。” “干嘛要请假” “不是说腿软给你当司机。” 要不是跟程嘉琬舅舅第一回见，这种情况下程嘉琬不过去不太好，他就让她在家补眠了。 两人一块下到停车场。 开的傅时衍的车。 车子溜出停车场，傅时衍从后排拿了抱枕给她，“你靠着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程嘉琬真的就睡着了。一开始还能坚持，可是坐在车上，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傅时衍也不跟她说话，她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就迷糊了。 到机场才八点四十，傅时衍把车停在航站楼内的停车场。 程嘉琬还在睡。脑袋偏到一旁，怀里抱着那只抱枕，只留给他一小半侧脸，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将嘴唇遮了点，但不影响他视线掠过时，捕捉到它微红、微润的色泽。 傅时衍喉结动了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董特助在电话里向他请示一些需要处理的事项的决策，傅时衍就着手机打开材料看过文件，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表述完毕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挂电话时，已经九点十分。 傅时衍探身轻拍两下程嘉琬的肩膀，轻声道，“嘉琬” 程嘉琬眯着眼睛醒过来，看了眼傅时衍，“到了” 问完又看了眼窗外，瞧见车外航站楼内的指示牌，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哦，到了。” 懵懵的，傻地有些可爱。 傅时衍伸手去捏了一把她脸颊的软肉，她在嗔怪地看向自己时，将储物柜里的纸袋子递给她。 纸袋里装着来机场的路上从肯德基外带的早餐，一个芝士蛋堡外加一杯热咖啡。 经验来说，从下飞机到取完托运的行李出机场，没有半小时的时间是不够的。 程嘉琬吃完早餐，又解决掉一杯咖啡，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开始有精力关注自己的外在，她拿着手机当镜子检查完自己的脸，又问傅时衍，“我头发有没有乱” 傅时衍伸手替她将垂落在脸颊一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满意道，“可以了。” 程嘉琬缺不满意了，她说，“没有头发修饰脸型，显脸大。” 他听完就拿自己的手掌去比的脸 来自舅妈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两人一块下车到机场出口处接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由于傅时衍这个外甥女婿在程嘉琬的一众舅舅小姨们这里早就已经登记在册了的，所以程嘉琬只需要领着傅时衍跟舅舅舅妈打个招呼就差不多。 程嘉琬的这位舅舅叫叶黎，念书的时候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但胜在嘴皮子厉害。 他大专毕业便跟着现在的老板，后来又跟着到广东发展。他运气不错，跟的老板是个潜力股，老板飞黄腾达后，他这个鞍前马后的小弟自然跟着成了公司的副总。 飞黄腾达后的叶黎难得的没有许多暴发户那样，以自己为例子处处宣传读书无用论，张口闭口“读那么书有什么用，xxx毕业有什么用，还不是在我手下讨生活”。 相反，他崇拜知识分子崇拜到极点，并且特喜欢跟高学历的人交流。 他在大儿子的教育上也十分舍得下血本，奈何自家的基因本就不是超级杂交水稻的基因，施肥施再多，收成也就那样。大表弟今年刚高考完，距离二本线还差几分，她老舅一怒之下直接把人扔美利坚自力更生了。 叶黎最初的时候觉得叶女士这种就很厉害了，后面又觉得老程厉害，程嘉琬考上政法大学的时候他又觉得青出于蓝，现在，知道自己外甥女婿本科t大，研究生斯坦福，就越发觉得自己家的都是废柴了。 因着学历这一点，傅时衍在程嘉琬舅舅这就加了好些分，现在见着真人，又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傅时衍的各种表现后，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几个人正寒暄着，一直扒拉着她舅妈裤腿的小屁孩突然露了脑袋，冲着傅时衍叫了一声“哥哥” 舅妈摸了摸小屁孩的脑袋，纠正他，“叫姐夫” 小屁孩圆溜溜的黑瞳人转了转，咪笑咪笑地又叫了声，“姐夫。” 她老舅毫不放过任何教育自己儿砸的机会，对着自己儿砸说道，“你姐夫可是斯坦福毕业，你以后要好好向他学习” 程嘉琬笑着看向抱出去能假冒自己儿子的表弟，“叶小宝，那我呢” 小屁孩嘴一咧，又躲回自己亲妈裤腿了。 因着小屁孩的打岔，本来还要有一会的寒暄，也就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晚上全家给舅舅一家设了接风宴。 老舅在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同叶女士耳语，“姐，我觉着您这女婿真不错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吧，但那气质，那为人处事，可比多少城里长大的小孩都强。” 叶女士心想，“这还用你说” 她又没糊涂，就这么一个女儿，要不是因为傅时衍自身条件确实不错，就冲这凤凰男的身份，别说大学时候就在一块，就是爱情长跑十年，她也要把他们给拆散咯。 因为舅舅的突然来访，程嘉琬鞍前马后地忙了一整天。加上睡眠不足，她随时都有种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感觉。 本以为接风宴一过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毕竟舅舅一家一年到头广州和s市之间来回飞无数次，也算不上什么阔别。再说这回还不是专程来看她们的，只是去美国探望她那位小小年纪便被丢去美利坚自力更生的表弟中途转机而已。 可谁知道这个中途转机，竟然把小儿子给掉在了s市。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舅舅跟舅妈，去美利坚的主要目的不是探望大儿子，过二人世界才是重点。 小屁孩留s市也就留了，有叶女士和老程，也没程嘉琬啥事。 但问题是，叶女士周天约了朋友去爬山，老程一个要去见一个老朋友，程嘉琬刚好休息，这烫手的山芋自然就归她了。 对于叶小宝这种正处于人嫌狗憎阶段的三岁小屁孩，平时撩一撩逗上一逗还可以，要顾上一整天，她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有什么办法呢 母命难为啊。 程嘉琬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于是找许曦出主意。 许曦建议她去儿童乐园。 程嘉琬反正也不懂，就真带去了。 一开始两人玩得还挺欢乐，碰碰车，旋转木马，还带去了乐高城的驾驶学校里学习了车辆驾驶、飞机操作又操纵了小船。 本以为出来玩嘛，玩开心了就好了，但是带小孩哪有这么简单。 小屁孩精力是挺旺盛的，但只是在玩的时候旺盛，一到要走路的时候，就不干了。脚沾地才走几步路就说累，伸长了双手，一边跺脚一边要抱抱 程嘉琬抱着他，几个游玩区之间穿梭过来，手都要断了，休息的时候，她拿出保温杯喝水，端着保温杯的手抖得像筛糠 好在她还有傅时衍。 傅时衍早上因为有事要处理，没跟他们一块过来，临近中午才来游乐园找他们。 程嘉琬坐在休息椅上，隔了大老远的距离在人群中认出傅时衍。脑子里，那种，危难中，我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自己的感觉实在太强烈。 他冲她挥手的时候，眼泪简直忍不住要飙出来。 然而最飙泪的是，她抱了小屁孩大半个早上，这小屁孩一见到傅时衍，人家手臂一张，他就毫不犹豫弃程嘉琬直奔傅时衍的怀抱而去了。 她可是给他邮过不少儿童玩具的亲亲表姐呢 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小屁孩最爱玩，傅时衍能把他举高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骑大马，这些可不是几个玩具就能比的。 他们带小屁孩去玩投影互动砸球。 双人对战模式，小屁孩照样毫不犹豫跟傅时衍一组。程嘉琬笑话他们俩男的对战程嘉琬一个弱女子。 不过投影互动砸球真是挺好玩，实时视频影像辨识传感技术，把虚实交互的动画游戏投影在池的大屏幕中，制造出一个刺激好玩的虚拟现实互动界面。程嘉琬玩得太开心，比拼的过程中，表情完全收不住，都快要忘记自己只是陪小孩过来玩的老表姐了。 三人又去了百万球池。 程嘉琬方才玩投影互动砸球玩累了，坐在边上替他们看脱下来的外套。 不远处，装着成千上万海洋球的球池里，傅时衍领着叶小宝宝或飞或扑，或摇或跳的，老远就能听到叶小宝宝清凌凌的笑声。 “你先生倒是挺会带小孩啊。”旁边带孙子来玩的阿婆跟程嘉琬他们同了几个项目，这会孙子跟叶小宝玩得开心不用她看着，便有心同程嘉琬攀谈。 程嘉琬笑了笑，十分认可道，“确实。” 叶小宝第一眼见他就喜欢，才半天下来，估计对表姐夫的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这个老表姐。 “你们家小孩几岁了” “三岁多了。” “哦，那可以送幼儿园了。” “有要二胎的打算吗” 程嘉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琪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chapter 32 程嘉琬脸皮薄, 明白过来大妈这是误会了叶小宝是她跟傅时衍小孩后，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我像有这么大小孩的人” 不过她也马上意识到, 自己这年纪, 要是早婚早育的话，有叶小宝这么大一小孩，也不奇怪 她咽下了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气，跟着解释道，“不是不是，那是表弟” 然而这下轮到大妈懵圈了，“那位不是你先生吗” “他是我先生, 我说小的，小的是表弟” 都是二胎政策的锅 程嘉琬因为着急想解释，情急之下, 鼻尖浮了一层薄汗。 不过解释完了一想，她干嘛要解释呢反正是不认识的人，误会叶小宝是她儿子误会了也就误会了，又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干嘛要这么上赶着跟人解释。 从儿童游乐园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傅时衍开车带他们去附近的购物中心吃晚饭。 程嘉琬在路上同傅时衍说起方才的事儿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从后视镜看了俩人一眼，然后盖章道，“你俩长得也不像。” “父母亲跟小孩长得也不一定都像啊, 我跟我爸就长得不像。”程嘉琬说完又感叹，“带小孩真不容易啊，我才带了一天，这还没完呢，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刚那阿妈还问我什么时候要二胎，我连一胎都不想要，还二胎。” 程嘉琬也就吐槽而已，事实上并没有丁克的意思，再说，有叶女士在一天，她就算是想丁克，那也没戏。 但傅时衍信了。 他没接她的话，半晌后，才试图说服她，“可以请阿姨帮忙。” “什么”程嘉琬问完话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请阿姨帮忙带小孩。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到小孩的问题。说来也草率，她那会只想着结了婚一了百了，脑子里什么也顾不上，连他的财务状况都懒得仔细了解，签了婚前协议便了事，至于小孩的问题，更是半句话都没提。 程嘉琬自觉失言，于是赶忙解释道，“我刚随口乱说的。” 傅时衍“嗯”了一声。 车子很快到购物中心。 周末，又恰好是饭点，要在购物中心找停车位简直就是一场豪赌。傅时衍在地下停车场兜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一个空位把车停了。 叶小宝玩了一天，不知道是真累呢还是真懒，窝在程嘉琬怀里动都不愿意动。程嘉琬抱他下车，想把他放地上，这货竟然把腿缩起来，脚说什么都不肯沾地。气得程嘉琬直想往他脑门上贴张邮票寄去美利坚算了。 “我来吧。”傅时衍关了驾驶座的门，从车前绕过来，伸手从她怀里抱走叶小宝这个懒货。 程嘉琬从车里取了包包，关了车门跟在他后边。 他们停车的位置有些偏，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上楼的电梯。从负二楼到购物中心二楼，两个人没再继续聊小孩的问题。 当然，傅时衍也顾不上跟她说话，叶小宝一直在揪他的耳朵。 “小宝今天玩得开心吗”说话间，他很是自然地抓住叶小宝捣蛋的手，然后牵到嘴边轻轻一啄，“跟姐夫说说，开不开心，嗯” 叶小宝被亲得“咯咯咯”直笑，很快便彻底忘了揪傅时衍耳朵那回事。 傅时衍抱着叶小宝走在前头，程嘉琬拿出手机回复消息的空档，就落了那俩人一小段距离。 隔着一段距离，她隐隐约约听到傅时衍的声音，温柔又极具耐心，“小男子汉都是自己吃饭的，那等会小宝也自己吃好不好” “真乖” 等她回完消息，抬头看前方，傅时衍单手抱着叶小宝，一边走一边逗他玩，明明平日里不笑的时候大多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会因为抱着叶小宝，倒是给人一种他周身都透着温暖的感觉。 程嘉琬看了他们没多大一会，就听到他哄着叶小宝，“你跟姐姐说，姐姐，快点儿，你落后我们好远了哦。” 叶小宝无条件听他的话，立马扭过头往身后探，然后复读机模式开启，奶声奶气冲她喊，“姐姐，快点儿，你落后我们好远了哦” 晚餐叶小宝执意要吃麦当劳，怎么哄都哄不住，于是三人现在便齐齐站在了麦当劳大堂里。傅时衍抱着叶小宝去点单，程嘉琬找了餐位，将随身的包包搁在餐位上等他们点单。 这个点，来吃麦当劳的人不少，他们前面还排着好几个等着点单的顾客。程嘉琬坐在餐位上，撑着下巴看远处的两人。身材修长，在人群中本就相当打眼的男人，单手抱着个搪瓷白的小胖娃，叶小宝伸着小胖手去指儿童套餐的图片， 她突然就对一家三口有了期待。 吃过晚饭，又在购物中心逛了一圈。把叶小宝送回园丁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事了。 虽然算不上全部，但程嘉琬来之不易的周末也已经基本全花在叶小宝身上了。她心里怨念，于是从园丁公寓离开的时候顺走了叶女士买回来的那袋糖炒栗子。 本来只是赌气要夺叶女士所好，结果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没事做，她看着茶几上那袋糖炒栗子，就没忍住诱惑，拆了袋子。 栗子是金家村出品，跟蜂蜜麦芽糖一块炒过，炒好的糖炒栗子，表皮像刷过一层油，黑亮黑亮的，为了方便剥开，专门开了一道口，露出里边粉黄粉黄的栗子仁。 因为从家里拿出来的时候才买回去不久，所以这会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程嘉琬剥了一个栗子塞嘴里，粉粉糯糯的。她吃完一个，想起傅时衍，于是本着人道主义的关怀，问他要不要吃。 结果他说不要。 “冰箱里上回包的饺子还有剩，要不要给你煮几个” 他们晚上只吃了麦当劳，她倒还好，本来也挺爱这些垃圾食品，但是傅时衍，他好像就吃了两块鸡翅，她递给他的那个蛋挞，他只吃了一口，就因为太甜，放弃了。 水饺煮起来快得很，傅时衍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水饺已经煮好了。 白胖的水饺卧在青瓷碗里，颜色分明，倒是挺勾人食欲。 等傅时衍三小五除二解决掉那碗水饺，时间刚好十一点半，这是傅时衍不加班的情况下雷打不动上床睡觉的时间，照往常，他应该会打开床头柜上的鬼吹灯再看一会。 难得今晚上，他竟然没有看书，早早就躺床上了。 程嘉琬一上床，他一个翻身便把人给抱住，落下的亲吻像那疾风骤雨般，来得又疾又密。程嘉琬累了一天，这会只想在床上躺尸，于是忍着脸上、脖颈间的酥痒，偏过头蹙着眉看他。 傅时衍揪了揪她的耳朵，脸再次蹭到她脖颈间，赶在她喊累之前说，“我明天开始要到北京出一段时间的差” 新的一周开始，程嘉琬又变回了忙得像狗一样的程律师。于诺的案子加上新接的几个案子，足够她忙到脚不沾地，就连“来基层体验生活”的席小姐，也没了琢磨八卦的时间，连着几天都拿着查档函往市场监管局跑。 好在，各个案子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倒也没有碰到什么棘手的不可控因素。 12月7号晚上，刚过了晚餐的饭点，许曦便开始不间歇地提醒她，明天别忘了去现场给她加油。 她连着在微信里提醒了好几遍，程嘉琬才得空看消息，“知道啦，你啰嗦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 “八十岁老太太可没我这手速。”许曦笑完了又问她，“你明天下午跟我一块过去” “可以啊，但是你不会在那边待到很晚吧” 许曦道，“最迟十一点应该差不多了。” “怕什么，晚了你就跟我混，反正你家程序猿也不在家。” 8号是星期六，程嘉琬为了周六的空闲，周五晚上加班看案件材料看到十二点多，直到把新接的离婚后财产分割案的线索彻底理清楚了才睡觉。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将家里做了个彻底的清洁。傅时衍不在家，没了做表面功夫的动力，用过的东西随手乱放，加上工作又忙，没工夫整理，才几天的时间，家里边就到处乱糟糟的了。 程嘉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完清洁，草草吃过午饭，许曦就开着她那辆拉风的玛莎拉蒂奔她家来了。 全明星赛事下午4点开场，这边离体育中心有段距离，加上许曦因为是嘉宾，需要提前过去，所以两人并没在程嘉琬家逗留太久。 本以为她们去得已经够早的了，结果到的时候才发现，现场有多夸张，到场的粉丝已经快可以用一个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因为许曦的缘故，程嘉琬对电竞圈还是有点了解的，电竞圈这几年火爆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火爆。 都快比得上明星的演唱会现场了。 她望着远处，守在寒风中等候职业选手保姆车的粉丝们，感叹，“这架势可快追上守着机场接机的流量们的粉丝了。” “职业选手也有接机的粉丝的好伐。”远处有粉丝发现了许曦，小跑着过来要签名，许曦挨个给人签了，又说了几句骚话，等人走了直接拉程嘉琬走后门。 “你看，连我这种都有要签名的，何况职业选手呢。” “你要是见了苏乾出机场那阵仗，准保吓死你。” 许曦有自己的休息室，因为等会要上场，所以这会在做造型。 程嘉琬太早来现场，又没别的事可做，在休息室玩了一会手机后便待不住了，顶着许曦“你可别找不着回来的路”的戏谑，出外边溜达。 随着开场时间的推近，解说席上，解说已经就位正在暖场，观众席上也已经坐了一大帮观众，粉丝手里，各种手幅灯牌甚至脸上贴的贴纸都已经安排上了，体育馆内也越发热闹起来。 回休息室的时候，路过职业选手的休息室，里边的人大约是在吃晚餐，正热热闹闹地说着笑，程嘉琬本来没有要听墙角的意思，但那帮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她想不听到那几声“瑾少爷牛逼”都难。 她原本没反映过来，瑾少爷到底是哪家少爷，等到全明星慈善2v2表演赛开始的时候，她才认出来，那位瑾少爷，原来是国民老公周瑾然。 2v2表演赛里，周瑾然被抽到跟苏乾一组，对手是北美赛区一个主播和职业选手的组合。 俩人才上场，现场就热闹起来了，赛前的口哨声此起彼伏，两位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国民老公x中单大魔王的组合，真是活久见。” “两人最近一回双排好像是年初” “去年年底吧，我记得当时乾哥还把瑾少爷给举报了。” “举报理由上写国民老公坑得一逼，抱大腿上的王者可还行hhh” 坐程嘉琬后排的女生窃窃私语，“妈耶，这两人真是绝了，明明都是大直男，为毛每次一合体我都忍不住yy各种jq。” “还是都有主的直男，但就是该死的配一脸。” “可不就是有毒，乾哥平常多高冷一人，但一和周少爷铜矿，整个画风都便了。” 许曦才结束了赛区对抗赛的解说，她的2v2表演赛还没开始，便跑来跟程嘉琬一块看比赛。人刚在程嘉琬边上坐下，瞧见台上好巧不巧正好是苏乾跟周瑾然上场，一下便乐了，“一个魔王一个坑，这俩人，专门给大家贡献笑料来的吧。” 程嘉琬本来低头聊着微信，闻声看向主舞台。许曦给她弄的票内部票，位置自然好到没话说。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俩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送 席郗雯“我乾哥” 许曦以为她挺感兴趣，便同她一路噼里啪啦科普起苏乾的战绩，然后总结道，“电竞圈再没人比他更契合颜高活好这个词了。” “颜高活好” 许曦“就是技术好，不折不扣的英雄联盟第一人”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2v3表演赛已经开始了。因为是娱乐赛，所以解说在解说的时候也非常有趣味性，见苏乾选了辛德拉，便纷纷调侃，“乾哥为了带兄弟飞也是拼了，压箱底的英雄都掏出来了。” “乾哥这操作帅，直接单杀，完全不给机会。” “欧呦，周少爷这波很6，面对对方来势汹汹的越塔，不慌不忙，镇定自若，找准机会，送对方升天” 程嘉琬没怎么解除英雄联盟，但这么一场比赛看下来，突然就感受到了它的魅力。 2v2的表演赛结束得很快，之后是赛后采访。在主持人的采访下，苏乾跟周瑾然一本正经地商业互吹，一个说，“很荣幸能和世界第一一起打游戏。”另一个则回复，“能够和国民老公一起打游戏真的非常开心。” 程嘉琬没憋住，笑了。 微信里，席郗雯一个劲拜托她，“学姐，能不能让你朋友帮我要一个乾哥的签名呀。” “真的超想要乾哥签名的，可惜去不成现场，嘤嘤嘤。” 程嘉琬“” 她到底还是心软，扭头问许曦，“你跟苏乾熟吗” “还可以，怎么”许曦看着舞台上商业胡吹那俩人，一脸姨母笑，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帮我要一个苏乾的签名呗。”程嘉琬说完，见许曦狐疑地盯着她看，怕她误会自己粉上苏乾，回头成天跟她聊电竞圈的八卦，于是把跟席郗雯的微信聊天界面翻给她以证清白，“是我那实习生，让我帮她要。” 许曦狐疑道“干嘛不直接问苏乾，或者让你家程序猿帮你要” “他”程嘉琬被许曦这话绕得有点懵，“他也不在这，怎么帮我要” “他俩这么好的朋友，要个签名不是分分钟的事” 许曦看着程嘉琬一脸莫名的样子，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 “你不知道你家程序猿是苏乾儿子他干爹” 作者有话要说　　欠大家4更，我都记着呢，莫方，欠下的债我会一点一点还的还有，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爱你们 ，， chapter 33 “干爹”程嘉琬看着许曦, 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下来。 她是真不知道傅时衍跟苏乾还有这层关系。 在许曦同她说这事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傅时衍会跟苏乾这种炽手可热的电子竞技顶流有什么交集。 她懵着脑袋问了许曦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苏乾儿子干爹” “阎彬说的啊。” “你家程序猿这交际圈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程嘉琬重新做好了表情管理, 看了许曦一眼, 没吱声。 许曦大大咧咧的，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她今晚玩得有点嗨，见程嘉琬这一脸懵的样子有些想笑，把手上的手幅一卷，移到程嘉琬面前，“来，程小姐, 我来采访你一下。” “猝不及防发现自己老公跟电竞圈台柱子是好兄弟，还是可以当人儿子干爹的那种好兄弟是一种什么感受” 程嘉琬想了想。 要是傅时衍跟苏乾是小学同学或者稍微走得近一些的朋友关系，惊讶之后她应该会挺兴奋, 毕竟以后身边的人提起苏乾时，她可以轻飘飘来上一句，“哦，苏乾啊，他是我先生朋友。” 装逼于无形之中，然后惹来一堆羡慕和嫉妒。 可问题是，傅时衍跟苏乾, 他们是特别好的朋友，就像她跟许曦一样。她跟他一起这么久，傅时衍竟然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苏乾半句。 有点懵、有点错愕、还有点失落程嘉琬忽然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 慈善2v2表演赛才刚开始, 今晚的全明星赛程还剩下大半。苏乾跟周瑾然下场后，赛场上又上了新的组合，随着比赛热火朝天的进行，整个体育简直火爆到了极点。 程嘉琬这会却没半点观赛的心思，她满脑子都是许曦那句“你不知道你家程序猿是苏乾儿子他干爹” 傅时衍是苏乾小孩干爹的话，那么照常理来说，她就应该是干妈，然而她对自己荣升为人家干妈这事竟一无所知。 可她应该知道吗 程嘉琬强迫自己冷静，她安慰自己，她跟傅时衍结婚，满打满算都没到一个月，除了许曦，自己也没把其他朋友介绍给傅时衍。 所以他没跟自己说起苏乾，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嗯，就是这样。 她靠着那点阿q精神，在体育中心心态平和地看完了当晚体育中心的所有比赛。然而当一个人心里真计较起来的时候，那点阿q精神根本不够用。 跟许曦一道儿从体育场出来的时候，随着看比赛时候的激奋逐渐散去，程嘉琬又忍不住计较起傅时衍没跟自己讲过苏乾同她是好朋友的事情来，越计较，就越觉得自己跟傅时衍之间的相处哪哪都有问题。 许曦晚上解说了一场区域对抗赛，又打了一场慈善2v2表演赛，这会还没从2v2时单杀韩国rax站队当家打野的兴奋中出来，对程嘉琬的反常并不敏感。 “今晚跟我混吗”许曦搁下手机，因为微博里粉丝冲她那个单杀吹的彩虹屁，这会不止脸上，连声音里都透着愉悦。 她原只是象征性征求一下程嘉琬的意见，今儿个周六，明天不用上班，难得傅时衍不在家，俩人晚上正好可以说说体己话，她还可以再跟程嘉琬侃一会自己今晚比赛的心得。 她们以前就常这样，所以她觉得程嘉琬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程嘉琬这会满脑子都是傅时衍，并且对于傅时衍的计较远超过了闺蜜之间的体己话。 她借着明天一早还要梳理案件材料的由头回了自己家。 事实上，回到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把阳台上晾的衣服收回来，仔仔细细叠好，又嫌弃衣柜里的衣服叠得太乱，拿出来重新叠了一遍，才觉得勉强看得过眼。 可心里还是躁，像有只蚂蚁，一直爬个不停。 泡澡的时候，她想听一会歌舒缓情绪，结果棉花糖播放一结束，播放器就自动跳到了我的秘密 程嘉琬听这歌听过很多回，以前听的时候，总觉得很很甜。现在再听，总觉得歌里那句“我们之前的距离好像忽远又忽近，你明明不在我身边我却觉得很亲”是她跟傅时衍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以来，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在一点点靠近，可现在突然发现，她跟傅时衍，即便做了最亲密的事，距离还是隔得很远。 除了跟她相过亲的阎彬和偶然见过一面的翟湘湘，她对他的交际圈一无所知 “算不算爱我不太确定，我只知道我在想你。” 手机里的音乐还没放完，程嘉琬从浴缸里“刷”地站起来，拿浴巾将自己包起来，靠着浴室的墙壁给傅时衍打电话。 她晚上本就回来得晚，又是一顿折腾，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 知道有可能会打扰，可她就是不安，就是想听他的声音。 傅时衍这个点还没回酒店。 接到程嘉琬电话的时候，他刚把翟湘湘送到小区楼下。 他出差的这段时间，两人时不时会通个电话，但这个点，程嘉琬几乎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第六感告诉他，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电话里，程嘉琬的声音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跟她聊的话题也很寻常。 瓷砖很凉，卫生间里氤氲的水蒸气遇冷在墙壁上凝成密密的小水珠。程嘉琬伸手在墙壁上漫无边际地涂鸦。 她叫了一声傅时衍，听到他的回应后，停顿几秒，又叫了他一声，然后问他，“你回到酒店了吗” “还在外面，刚谈完事情，送一个朋友回家，等会就回。” 程嘉琬“哦”了一声，故作无所谓地问道，“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傅时衍逗完她，喉咙里溢出点点笑声，跟她解释，“翟湘湘，你上回见过的。” “哦”程嘉琬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傅时衍是苏乾儿子干爹这事上，“傅时衍” “我今晚去看了英雄联盟的全明星比赛。” 她语气很轻快，像是单纯跟他分享自己今晚干了什么一样。 傅时衍顺着她的话，“你不是不玩游戏吗看得懂” “耳濡目染多了，还是看得懂一点的。”程嘉琬伸手糊掉瓷砖上的涂鸦，开始试探，“你知道苏乾吗” “他今天跟国民老公组队打慈善2v2表演赛，商业互吹，笑死我了。” 她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假笑。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像个十足的心机婊。可是不问，她憋着难受，直接质问，又开不了口。 “认识啊。” 傅时衍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她。 程嘉琬握紧手上的手机，心里不住地忐忑。 “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周瑾然也是，下回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周瑾然”程嘉琬被惊到，“你怎么会跟他们玩到一块” “苏乾是游戏里k认识的，后来我在stea上开发独立游戏，他给我带过流量。” “那周瑾然呢” “他是玩我的游戏过不了关，托苏乾认识的我，让给他攻略” “太久远的历史了，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他说得太坦荡，可他越坦荡，程嘉琬就越鄙视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都没跟我说过”程嘉琬绷着的表情松懈下来，她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娇嗔，“我今晚想去问他要签名，但是太多人了。” 傅时衍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少跟她提起自己的交际圈。 他本就不是高调爱宣扬的性子，加上从小独立惯了，从没有跟人汇报自己近况的习惯，很多事若不是必要的话，他连在自己父亲母亲面前都很少提。 “我的错。” “本想着先带你回湘西，结果没考虑周全。” “但是你怎么会突然想要他的签名” “帮我那实习生要的，她是苏乾粉丝。” “我以为你要呢。” “是我要的话怎么了” “那我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帮你问他要签名。” 傅时衍挂掉电话走回车边，翟湘湘还没上楼，站在门厅外等他。 “程嘉琬” “嗯。”傅时衍收回拉车门的手，抬眼看翟湘湘，“天怪冷的，怎么还不上去。” “等你啊。”他接电话时脸上溢出的情绪不住地在她眼前晃，翟湘湘心里头藏着情绪，“我一直以为凯撒才是你老婆” 她从穿开裆裤时候起一路看着他走到现在。他从小外表就出色，能力又强，平常废话不多，看着一副冷漠的样子，内里却细致又温柔，关键时候永远是班里最靠得住的。 中学的时候起，喜欢他的女孩子一茬接一茬的就没断过，可谁也没敢跟他告白。 因为没告白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傅时衍念书的时候心里只有学习，工作以后是个工作狂，心里只有工作。他感兴趣的东西多种多样，但这个多种多样里不包括女生和谈恋爱。 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走得近的女生，只有她一个。 翟湘湘一直很努力追上他的步伐，她以为，只要她耐心等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可她等到了女人已经不算年轻的年纪，只等来了他跟人闪婚的消息。 “你尽开我玩笑。”傅时衍笑了笑。 翟湘湘也跟着他笑，心里不由得想起在上回在他家里见到的程嘉琬。 不嫉妒她是不可能的。 她陪了三十年的傅时衍，被认识还不到三十天的她给抢了。 自打傅时衍闪婚后，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程嘉琬这么个人就好了，傅时衍就是她的了。 可是她晚上拿着她跟傅时衍的合照看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程嘉琬跟傅时衍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比她更有夫妻相。 不在长相，在气质。 不笑的时候，俩人气质一个冷一个飒，笑起来时候 但男人都让人家抢了，还讲个屁的理智。 翟湘湘抬腿踩了一脚地上的落叶，“真的，我到现在都消化不来你已经结婚了的消息。” “太突然了。” 傅时衍不可置否，“就突然想结婚了，恰好又觉得她很合适。” “哪里合适”翟湘湘接话接得太急，傅时衍被惊到，收了眼神往她这儿看。 “就因为长得漂亮”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故意拿这个揶揄他。 傅时衍却认了。 “不过也不全是，就给人的感觉”他认真想了想，才又说，“最开始是因为性格好，独立，理智，基本不教人操心” 翟湘湘半开玩笑地怼他，“我性格不好么我不独立，不理智么” 傅时衍愣了一下。 “我逗你呢。”她不顾形象地笑完，又正经起来，“行了，别跟我跟前没完没了秀啊，小心我恨你。” 傅时衍住了嘴。 过了会，他拉开车门，“那我走了，明天还得跟世华的人见面，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再棘手的事情，也总有解决的办法。” 翟湘湘望着车里傅时衍的侧脸，直到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发动机的引擎，才靠过去，站在车窗边，冲车里的喊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虽然手速渣，偶尔断更，但是坑是不会弃的，这点可以保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ovey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凯西 3瓶；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chapter 34 时间这东西是这世界上最磨人的小妖精。 你说它过得快么, 有时候它又会给你度日如年的感觉，可你要敢说它过得慢，它有时候能快到你心发慌。 程嘉琬觉得最近时间过得实在是快到飞起, 傅时衍去北京出差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可事实上，他到今天为止，已经在北京待了半个月了。 于诺的案子开庭在即，虽说证据链梳理完毕，该提交的证据程嘉琬也已经向法院提交得差不多了。但毕竟邢ar亲自拜托她的任务，对方当事人委托的律师还是韩以琛这种出了名难搞的律师。 程嘉琬丝毫不敢懈怠。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她还是趁手上其他案子还没正式立案, 案件的处理上还有拖延的空间，把能暂时放下的先放一边，匀出时间加班把于诺的案子连着手上的证据一块梳理了一遍。 席郗雯下午也跟着她一起看案件材料。 不过她虽然是个学霸, 各种法规法条记得倍儿熟，但都是纸上谈兵，事实上接触案例的机会几乎为零。 此前接触实际案例的机会几乎为零的席郗雯，乍一看到于诺的案子，立马就自动带入了于诺的角色，不仅对着周围一口一个渣男地招呼，还十分真情实感地让程嘉琬一定要最大程度地严惩渣男。 作为带她的实习老师, 程嘉琬在尽职尽责地提醒完席郗雯那句律师界老生常谈的“不要这么真情实感，离你的当事人远一点”后，又免不了想起当年初出茅庐满脑子正义, 一门心思想着惩恶扬善、主持正道的自己。 果然厉害的人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初出茅庐的菜鸟连菜的地方都千篇一律。 不过席郗雯跟她不一样，这显然是个执拗又特别喜欢刨根问底的孩子，“可是，周围不仅婚内有外遇，还在婚内转移财产，事实上也确实是他对不起于诺啊。” “周围确实有错，但这并不能说明在这段婚姻中，于诺就一点问题都没有。”程嘉琬因为觉得她实在太像当年的自己，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婚姻这种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的，就像力是相互作用的结果一样，婚姻出现问题，大概率应该是双方都有错。” “作为当事人一方的代理律师，我们天然只能从当事人角度来了解整个案件的情况，而且还不能保证你的当事人就没有对她这部分的事实进行加工和歪曲，所以根本没法通过当事人的一人之口来了解这段婚姻的真相，关于谁对谁错的问题，更不能轻易先入为主。” “所以，我们作为律师，比起热心和善良，更重要的是应该时刻保持中立和客观。” 她本来还想继续点什么，但是看着席郗雯一脸的懵懂。 算了，来日方长。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席郗雯的战斗力，这家伙在一脸凝重地消化完程嘉琬的这番话后，不仅没自闭，还一本正经地同她讨论，“我知道了，就跟现在微博上的新闻一样，网友们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光听取其中一位当事人的一面之词就定另一方当事人有错，导致的网络暴力太多了。” 直系学妹就是直系学妹，孺子可教。 程嘉琬正要松口气，就听得席郗雯拧眉道，“哎，道理我是懂了，可是反倒更绝望了。” “嗯” “你看周围跟于诺当初多恩爱啊，大学同学，校园恋修成正果，毕业就结婚，一起奋斗共同进步，简直是里男女主一样的存在，万万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 “可见，男人能跟发妻共苦不能同甘是有现实依据的，我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爱情了。” “小屁孩，你才接触几件离婚案就不相信爱情了”程嘉琬笑着拍她的肩膀。 席郗雯以为她是在宽慰自己，孰不知她的下一句话更让人绝望，“作为一个家事律师，等你接触的案件多了，就会习惯，爱是会变的，更没有什么感情是永恒的。” 席郗雯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我怎么突然觉得家事律师这个工作有点坑。” “才发现啊” “做家事律师久了，见多了婚姻中各种各样的不幸，就会对婚姻和感情看得太透彻，这样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方面是能够保持警惕，不论怎样，在婚姻里至少不会吃大亏，不过人活得太冷静太明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程嘉琬替她把话说完，又改口道，“不过凡事都不是绝对，律师圈里女律师虽然单身的挺多，但家庭幸福的也不是没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她平常也挺冷静挺明白，也一直理智地奉“面包比爱情更靠得住”为至理名言，但在见到傅时衍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昏了头，所有替未来老公设置的条条框框全都抛得一干二净。 对比自己方才同席郗雯说的那一堆，她大概是“理虽懂，然并卵”最真实的写照了吧 席郗雯不知内情，顺着她的话，八卦道，“我突然好好奇我学姐夫是怎样一个人哦，能把我这么冷静的学姐泡到手，他得多有魅力呀。” 她不瞎不蠢，跟在程嘉琬身边实习这么些日子，虽然她跟新婚的学姐夫并不像那些甜蜜期的男女朋友那样，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但是她在聊起学姐夫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笑脸，以及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恋爱的酸臭味，她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他呀”提起傅时衍，程嘉琬敛了方才的严肃，像换了个人一般，甚至还俏皮地冲席郗雯作了一个k，笑得撩人却不自知，“不告诉你。” 席郗雯“嘤” 程嘉琬快速整理了桌面的材料，踩着下班的点冲席郗雯挥手，“好了，下班囖，明天见。” “学姐，你今晚不加班了吗” “今晚有事儿” 她今晚确实有顶要紧顶要紧的事儿。 傅时衍晚上从北京出差回来，他在上飞机前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七点半的飞机。 程嘉琬进电梯前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想着这个点过机场，刚好合适。 进电梯后她便一直在看手机，一边看美团上的推荐，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等会去机场接完傅时衍，她是要跟他去吃海底捞呢还是去吃涮羊肉又或者去吃那家新开的重庆酸菜鱼 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她十分幸运地在广场前头的停车场抢到一个车位，位置特好找，从电梯出来，走出cbd的大厅便是。 因为太好找，又没有什么需要绕的路，她便彻底把心思放在搜寻美食上，只偶尔用余光瞧一下路。 前头连着传来两声汽车喇叭的清脆，“滴滴”的声音离她离得很近，她被声音打断，下意识抬头前头的车辆一眼，还以为是那车要开出来，正准备让道，就瞧见驾驶座那侧降下的车窗里，那张久违但又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坐在驾驶座里，弯着嘴角看向她。 程嘉琬连着往车里看了好几眼，脸上的表情由懵到难以置信再到娇嗔，她快步走到车边，伸手去捏他的脸，又喜又怒，“你又骗我” 傅时衍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彻底毫无保留地漾了出来，“自动送货上门，不用你去机场接还不好啊。” “才不好呢。”程嘉琬指了指不远处停车位上她的车子，“这里过夜的停车费超级贵。” 傅时衍“” “你要给我报销停车费。” “还有，明早你得早起送我去法院。” “报报报，送送送。”傅时衍拿出手机，现场给她发了一个微信红包，听得程嘉琬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才道，“可以上车了吗姑奶奶。” “好嘞” 程嘉琬沿着车头绕了个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熟门熟路地摸出安全带的锁头，系上。 傅时衍已经订好吃饭的点，程嘉琬这会什么也不用操心，只要把肚子带上便可。他在开车，程嘉琬往窗外看了一会风景，视线终是又转回了傅时衍身上。 十几天没见，忙起来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想他，可这会见到人了，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想他。 傅时衍带她去的是一家居酒屋。 地道的日式装修，脚一迈进去，程嘉琬便有种被任意门传送到东京街头的感觉。 居酒屋是开放式的明厨，里边，日料师傅们正熟练地片着鱼生，熟练的刀工，看得人赏心悦目。 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见他们来了，特意过来打招呼，还送了他们一小灌秘制的清酒。 “女朋友”老板的中文说得不算好，但是能听懂他说的是，“傅，这可是你第一次带女生过来哦。” “事实上，这是我太太。” “太太”老板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又用日语同他确认了一遍，“奥さんおくさん ” “是的。” “他是周瑾然的朋友。”傅时衍见她疑惑地看向自己，体贴地同她解释，“山本星焱”。 程嘉琬从善如流地用自己浅薄的日语同这位日本老板问了好，又一顿寒暄后，菜品便陆陆续续上来了。 芝士豆腐、鹅肝手握、厚切三文鱼寿司、烤鳗鱼 寿喜锅里，肥牛、菌类、茼蒿、蒟蒻丝满满一锅新鲜食材端上来慢慢煮着，不大一会，香味便溢出来了。 地道的日式料理，加上环境的清幽，程嘉琬吃得一本满足之余，不自觉想起了深夜食堂里那句，“人生的平凡往往如一碗白饭，平庸的令人绝望，但只不过在上面加一点点黄油然后放一滴两滴三滴酱油就足够回味此生” 窝心的菜品，还真的有消去奔波疲惫让人心态平和的神力。 慢条斯理地吃过晚餐，离开居酒屋的时候其实还早，但因为程嘉琬第二天连开两个庭，俩人也就放弃了再逛一会的打算，直接回了家。 程嘉琬是个务实的人，虽然偶像剧、玛丽苏看过一大堆，眼见女主角们被男人宠溺、捧在手心里呵护，但看是一回事，她对轰轰烈烈的浪漫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渴求。她更在意身边的人是否懂她以及跟她三观是否契合。 所以，从傅时衍说要出差到傍晚的时候在停车上意外撞见提前回到的他，她其实从来没想过傅时衍出差要给她带礼物这个问题。 猝不及防看到他出现在事务所楼下的停车场时，她已经觉得很惊喜了，真的。 然而，她家的程序猿给她准备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些。 为了等会可以安心再看一会材料，程嘉琬回家后直接拿了浴袍进卫生间洗澡。她洗了头，头发没擦太干，手直接托在裹着湿发的干发巾边缘，从卫生间出来。 傅时衍就坐在床边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玩他的iad。 程嘉琬如往常一般坐到梳妆台前，伸手去摸抽屉里的吹风机时，然而吹风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一个四方体。 她明明记得上回用完后吹风机就放的这儿。 “你要找什么”傅时衍抬头，视线由iad的屏幕转向她。 “吹风机” 他随手往抽屉里一指，“不是在那个盒子里吗” “不在啊。”程嘉琬鄙视他，“这盒子这么小，怎么可能装得下吹风机嘛” “让我看看。”他作势要过来帮她找。 程嘉琬见他还不相信，便直接把那个盒子抽出来，一面打开一边给他看，“真不在，不信你看” 盒子里面装的果然不是吹风机，但是是全套的圣罗兰小金条。 黑盒金管，卧室的灯光在放置整齐的金色外壳上掠过，一直流淌到她心底。 程嘉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时衍。 傅时衍清了清喉咙，“本来是想找你常用的色号的，但是太多了，认不出来。” “她们跟我说这个最近卖得很火，女朋友收到的话会很开心。” 他说完，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收到口红很开心。” “但是吹风机不见了非常不开心。” “中和起来就只剩下一般般开心。” 程嘉琬单手把小金条套装立起放在梳妆台上显眼的位置，接着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抽屉，“傅先生你再不把我的吹风机拿出来，等你老了腿脚不便的时候，我就把你推到太阳底下自己回家吹空调。” “这么狠” “嗯哼。” 他从鸭绒被里把吹风机拿出来，“帮你吹头发可以将功补过的吧” 程嘉琬“” 他说罢，竟然真的过来替她吹头发。 解了干发毛巾后，一手执吹风机，一手当梳子，替她将发丝理顺。 架势挺唬人。 但也只有架势可以唬人了，服务质量真不怎么样。 手太生，扯得她头发痛，吹风的方向毫无章法，头发都让他给吹炸了。 偏他还挺满意，指尖在她发间不住地穿梭，然后捻着她的一小撮头发放到鼻尖轻嗅，“好香。” 第二天一早，傅时衍如约送她去法院。 今天连轴上的都是离婚案。于诺和周围的案子，开庭时间定在下午。 在法院门口的时候，程嘉琬再一次跟韩以琛打了照面。双方当事人相见，并没有什么电视剧里那种互看不顺眼的桥段，开庭在即，互相点头致意之后便该去原告律师席的去原告律师席，该去被告律师席的去被告律师席。 开庭，核对完当事人身份后，庭审程序便循着当事人陈述、当事人举证的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于诺在诉讼请求里要求解除跟周围的婚姻关系和两个小孩的抚养权，并要求依法支付抚养费至孩子年满18周岁和依法分割夫妻共同财产。除此之外，还标注了要周围支付她精神抚慰金的诉讼请求。 程嘉琬在以往的离婚案中，吃过对方当事人借着婚姻法第24条的漏洞伪造债务的亏，所以在处理于诺的案子上，自打收到周围的朋友姜磊就跟于诺和周围之间的民间借贷纠纷的诉讼状后，便对这项周围身上欠下的高达1个亿的负债极为上心。 好在在离婚案庭审前的姜磊诉讼于诺和周围民间借贷的庭审上，她从姜磊手上欠条的落款时间段，于诺跟周围的自有资金充裕，无举债之必要和姜磊当时并不具备出借20万元的经济能力提出抗辩，请求法院认定本案是姜磊和周围恶意串通，企图转移财产的虚假诉讼，应追究两人的法律责任。 并通过举证证明所借债务并非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替于诺撇清了周围伪造的负债。 而关于周围这半年来，名下6张银行卡里陆续存入的高达1个亿但均被分批转账或取现的资金。周围宣称这些资金并非个人资产而是其名下公司客户的货款，转账和提现均为支付供应商货款、发工资等经营管理，坚持自己并未转移财产。 但在程嘉琬的层层举证下，对比财产分割中的证据材料和双方的陈述，最终这两个亿的资金中周围仍有五千万的资金去向无法说明合理用途，且在当今电子交易足够发达的情况下，周围大量提取现金明显不合常理和交易习惯，因此法院最终还是酌情认定周围无法说明合理用途的五千万的资金属于转移夫妻婚内共同财产。 于诺和周围的一审持续了快整整一个下午，严肃的法庭上，一波接一波的举证、陈述再举证，程嘉琬只觉得心力交瘁。 好在法院最后的判决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一审判决里，法院根据程嘉琬通过的聊天记录和照片以及视频等证据，认定周围与他人存在婚外不正当关系，违反夫妻忠实义务，夫妻感情破裂，判决解除婚姻关系。而在两个小孩的抚养上，法院基于子女健康成长的角度出发，最终判决婚生子由周围抚养，婚生女由于诺抚养。 而财产方面，一方存在隐匿、转移财产的，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时，对隐匿、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可以少分或者部分。由于周围存在转移夫妻婚内共同财产的行为，法院最终判定于诺可按60的份额多分夫妻共同财产。 但是，于诺要求周围支付她精神抚慰金的诉讼请求却因为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周围与他人同居，不符合婚姻法的相关规定，未获得法院支持。 庭审结果终于出来，在程嘉琬的代理下和一系列的证据链面前，于诺不仅保住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财产，还可按60的份额多分夫妻共同财产，也算是一种宽慰。 但程嘉琬在法官宣判结束看向她时，完全看不出来她有任何类似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来的时候化了精致的妆容，但是从在法院里见到周围后，本来就称不上好的气色就更差了。 程嘉琬其实挺能理解她，毕竟于诺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给了周围，陪着他从穷小子走到今天早已实现财务自由的炒楼大v，结果人到中年，迎来的却是他毫不顾及夫妻情义的背叛。 只是，她一开始以为，于诺之所以选择走法律程序，是因为爱情没有了，所以想在经济上得到补偿。 但是在周围和韩以琛主动找于诺想要庭前和解，可她却在什么要求也没提的情况下直接拒绝了庭前和解后，程嘉琬便想明白了，于诺之所以打这场官司，比起大多数女性失去了爱情，所以想在经济上得到补偿，她更看重的是精神层面。 虽然理解她想要在精神上补偿自己的想法，但作为代理律师，她能替她做的，都已经做了。 于诺和周围的案子，程嘉琬本来还以为还要二审的，谁知道竟然出乎意外地赶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了结了。 庭审结束后没多久，邢ar的电话就来了，在电话里毫不吝啬地对她一顿夸。 席郗雯有生之年第一次跟项目，虽然在于诺的案子上她只是承担了一些跑腿的工作，但毕竟自己有参与，兴奋之余，更是对着程嘉琬狂吹彩虹屁。 “学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法庭上连着甩证据，噎得周围的代理律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有多狂拽酷炫要不是公堂之上不能录视频，我真想拍下来发个朋友圈让我那帮同学好好见识一番。” 这个案子打得格外漂亮，照席郗雯的说法应该是可以载入年度家事案件经典案例，对于提升口碑和以后的律师费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程嘉琬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周围的操作彻底刷新了她所接的案子中渣男渣的程度。 他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隐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还意图伪造夫妻共同债务，让于诺离婚后不仅拿不到半分财产甚至还要背上数亿债款的操作真是，让程嘉琬完全不敢信他真是曾经满心满眼爱过于诺，结婚是因为爱情而不是从始至终就是蓄意骗财来的。 然而现实是，俩人刚在一起那会，都是穷学生，周围微博里至今还留着两人简单却甜蜜的互动痕迹。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婚姻是一种双方为了共同利益结成的利益共同体，当这个共同体里有爱，能一致对外的时候，两个人会是彼此最好的合作伙伴；但当爱消耗殆尽，两个人之间，或许比陌生人还要冷酷，因为知悉彼此的弱点，所以将会变成彼此最强劲的敌人和人生噩梦。” 虽然不应该这么真情实感，但是程嘉琬还是忍不住。 毕竟，除去律师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而已。 周围坦然接受了一审的判决，并没有选择上诉。他们接受了这个一审结果，于是一审的判决就这么生效了。 于诺的案子压在她这儿压了太久，又是邢邵琳专门委托的。老实说她压力真的有点大。现在好了，不用再面对二审的扯皮，她终于可以狠狠地松一口气。 不过压力大是一回事，鉴于于诺案子的标的够大，程嘉琬还是实打实地从中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分成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 程嘉琬没忘给她介绍案源的邢ar，也没忘忙前忙后给她跑腿的席郗雯，尽管这俩都不是缺钱的角色，但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 搞定这些后，程嘉琬去了一趟购物中心。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她又刚拿了分红，对外人都意思意思地表示了，当然也少不了家人的份。 叶女士和老程的心头好一向表现得格外明显，要是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肯定是时常挂在嘴边的，所以投其所好很容易。 但是傅时衍，程嘉琬确实有点难捉摸他的喜好。 她在绕着商场转了一圈，依旧没想好要送他什么。于是干脆坐在购物中心里的按摩椅上边按摩便想。 旁边的姑娘腿边放着一堆战利品，坐在按摩椅上讲电话，“我买了按摩仪和天猫精灵，你妈妈平时比较喜欢什么啊” “要不咱们再拖拖，我好担心你妈妈不喜欢我。” 程嘉琬离他离得近，姑娘的手机又漏音，于是她就听到了手机那头的男声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她听着想笑，但笑到一半忽然虎躯一震。 完蛋，都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元旦节要去见婆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再也不敢不预览直接发文了 ，， chapter 35 圣诞一过, 随着元旦假期的一天天临近，同傅时衍回老家的事儿也就自然而然提上了日程。 元旦假期说长不长，加了调休也才三天时间。然而s市到凤凰, 没有直飞的航班, 得先坐飞机到附近的机场再转车。这样一来一回，光路上，时间就占去了两天。而且，俩人这么千里迢迢回去，程嘉琬又是第一回跟傅时衍回凤凰，只待一天就走，显然有点太仓促了。 于是俩人合计了一下, 各自多请了几天假，连着元旦的假期一起。 湖南的城市里，程嘉琬只在出差时去过长沙, 还是很多年前去的。她没去过凤凰，因而对于那儿的印象全来自边城里所描述的“清澈见底的河流，凭水依山的小城，河街上的吊脚楼，攀引缆索的渡船，以及关系茶峒“风水”的白塔和深翠逼人的竹篁中鸟雀的交递鸣叫” 不过程嘉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只要气候跟s市不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基本都能很快适应。比起凤凰的气候和民俗风情，她其实更担心去到之后要面对的人和事。 虽然嫁了人家儿子，但说实话, 程嘉琬对她的这位婆婆真的了解不多。 她看过她的照片，五官上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但气质很好。她也跟她通过几回电话，但通话的时候双方都端着，加上每次聊电话的时间总共也没几分钟，都花在客客气气的寒暄和问候上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傅时衍妈妈私底下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印象，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准备见面礼的时候，她照例去网上参考网友的经验贴。可网上千篇一律的营养品，补品，保健品，她又觉得都是智商税，烧钱还不一定用得上。 她倒是想过投其所好，可问题是得知道她那位婆婆好什么才行。 她那位婆婆，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仙得很，程嘉琬实在是不好琢磨。 她跑去找许曦取经。后者单身狗这方面没半点经验，天马行空地列了一堆常见的礼物清单，见程嘉琬都不满意，于是又说道，“你就随便弄点按摩仪什么的算了，无功无过，她总不能因为这个为难你吧” “再说，你俩证都领了，她不喜欢你就不喜欢呗，反正你们也不在一个城市，一年撑死了见三四五回。” “这样一想，老公不是本地人也有不是本地人的好处。” 程嘉琬“” 她脑子是被屎糊住了么，怎么会想不开跑来咨询一个毫无经验可言的单身狗。 傅时衍为了腾出休假的时间，圣诞之后两天都在加班。程嘉琬试过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妈妈喜欢什么，结果他想也没想，就说，“你跟我回去就好了，不用特别准备，我妈她也不在意这些。” 可是她在意啊。 程嘉琬最后挑了一条素雅又不失大气的围巾，怕看人家注意到围巾的牌子，嫌她花钱大手大脚，还特意选了比较低调的牌子。 她们定的二十七号的机票，叶栀昀终是不放心，在她上飞机前专门发微信提醒她，“去人家家里，该有的礼数不要忘，但是你记住了，该硬气还是要硬气，咱不是上赶着去人家家里献殷勤的。” 程嘉琬是下了飞机开机后才看到这条微信。彼时她人已经在铜仁机场了。 凤凰在怀化、吉首和贵州铜仁的交界处，从s市过去，虽说可以先飞长沙再转车过去，但下飞机后车程太远。 傅时衍在行李出口处拿了行李，单手推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人打电话。 机场到傅时衍家里所在的小山村还得几个小时的车程，这边车不好打，他们要带的东西也多，索性直接租车。 傅时衍每回回来都这样，跟租车行的老板熟门熟路的，一出机场，人便将车子给他们备好了。 办手续的小伙子年纪轻轻，自来熟得很，对着傅时衍一口一个哥地叫得亲切，“哥，您又回凤凰啦” “嗯。” “您上回不是接婶子过s市了吗，她又回来了” “她在那待不惯。” “也对，那边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给我我也不习惯。”小伙子把收据开好，挪过去让傅时衍签字，余光瞧见程嘉琬，又笑道，“这我嫂子吧您第一回带姑娘回来诶。” 傅时衍没否认。 程嘉琬见提到自己，便礼貌性地冲人弯了弯嘴角。 租的车子是辆吉普，车子空间够大，行李箱装进去，还剩下不少空间。在s市的时候，因为顾忌着要上飞机，好些东西都不好带，这会车子直接开到家门口，肯定是需要到的东西都买上。 为了赶时间，程嘉琬跟着傅时衍，在超市里快准狠地买了一大堆东西。 那种感觉，像极了当年她去泰国的时候，被攻略误导，想着便宜，在711里见到什么都一股脑往篮子里丢。 结了帐装后备箱的时候，吃的用的零零总总一共装了大半车，都快追上过年的时候采购年货了。 出超市的时候，程嘉琬瞧见不远就有花店，趁傅时衍往车子后备箱装货的时候蹭蹭蹭跑了一趟花店，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一束百合，心情挺不错的样子，“我给阿姨买了一束花。” 傅时衍看一眼她怀里的花，用力合上后备箱，“宝贝。” 程嘉琬正低头嗅百合的香气，下一秒就听到一句， “那可不是阿姨，那是咱妈。” “哦”程嘉琬回看了他一眼，很快抱着花踱回副驾驶。 这么一逗留，就在铜仁逗留了快三个小时。 从铜仁开车回家，距离不近，他们又一大早坐飞机过来，舟车劳顿的，程嘉琬担心傅时衍开车的时候犯困，便一路强撑起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闲聊。 “你每回回家都是走这条路吗我见那租车行的老板跟你挺熟。” “嗯，只要买得到这边机场的票，就一般都走这边。” “那你一般回家待几天” “看情况，过年会待半个月，平时天。” “还真是稳定的大客户。” 傅时衍轻笑，“不然下回我们自驾游回来” “累。” 车载音响里放着恶作剧之吻的主题曲，程嘉琬抱着怀里的百合花，左右晃着身体跟着歌曲的旋律轻轻哼唱，“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比谁都明白你的重要，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她哼着哼着，突然转头去看傅时衍，“傅时衍，你跟我说说你妈妈，跟我说说咱妈呗。” 傅时衍被她的改口逗笑，注意力重新转回前头的路况，“咱妈” “嗯。” “嗯她是个很伟大的人，为了家乡的教育事业，矜矜业业奉献了一辈子。” “但是小时候不懂事，老觉得她是个控制狂，冥顽不灵，管我管得很严，不准我跟很多她不喜欢的小孩玩，我成绩稍微差一点，她就不高兴，打我下手特狠，打完又抱着我哭。” “后来长大一点了，知道她是放弃了在长沙大好的工作机会自愿申请回家乡当乡村教师，就觉得她很自私，总觉得要不是她自私，我就能够像电视剧里那些在城里生活的小孩那样生活了。” “而且，你知道的，凤凰属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这边基本都是少数民族，中考高考的时候，大家都加分，就等于我中考高考直接在起跑线上低了身边同学二十分。我当时就很怨她，明明她自己都吃过这种亏，还要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让我走她的老路。” 程嘉琬笑，“你这个不满的角度倒是清奇。” “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嘛。”傅时衍诚恳道，“我就不信，要是你高考的时候，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道数学题解出来了，结果发现，你周围直接放弃这道题的同学就算不做那道题，最后人总分还比你高，你心理能平衡” 程嘉琬摸了摸鼻子，“我之前一直想找个少数民族的结婚来着，就是想着我儿高考可以穿棉袄上阵。” “可惜了，找来找去，找了你这个汉族同胞。” 傅时衍伸手要拿旁边的红牛，程嘉琬替他先拿了，拉开易拉罐后递给他，“不过我是真佩服你，湖南高考这么修罗场，你能在非四大名校，甚至在全湖南都排不上号的高中考上t大，真的很棒” 要知道，落后地区跟发达地区之间，光教育资源上就隔着一道鸿沟。而同一地区之间，不同家庭的经济状况，更是直接给这道鸿沟上了难以逾越的保险。 对待傅时衍，程嘉琬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红牛，喝了一口。 “谢我帮你开易拉罐” “都有。” “哦”程嘉琬把脸瞥向一边，拿手机搜当年的报道，竟然还真让她搜出来挺多用傅时衍的例子反驳“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报道。 林林总总的报道里，她又看到了网上那篇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文章。程嘉琬问傅时衍的看法。 “没有什么想法，因为这是事实。”傅时衍说这句之后好久不说话，程嘉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便转头去看外头的风景。 傅时衍待车子从高速下来驶入公路，才重新开口，“但是这并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虽然我现在也算不上什么贵子，但当初我要是没抓住高考这条出路，我现在应该在家里犁田或者在广东某个工厂的生产线” 他发表完自己的观点，有一会都没听见程嘉琬反应，扭头去看时，人已经抱着怀里的百合花睡着了。 ，， hchapter 36 奔波了大半天, 加上中午的时候又没有午休，程嘉琬到点没得休息，这会便开始习惯性犯困。但往下还有好长一段路程要走, 她担心没人跟傅时衍说话他会犯困, 于是便一直告诫自己，别睡别睡，不能睡。 可眼皮实在是重，傅时衍同她说话的时候还好，他不跟她说话，她一放空，人就忍不住睡着了。 傅时衍从余光看到她均匀呼吸的模样, 柔和的眼睫一动一动，下午时分的光线下，那画面像是雾化了一般, 有种安谧的美感。他没叫醒她，只是伸手把车里音响的声音调低了些，收回手的时候拿起边上的红牛又仰头灌了几口。 程嘉琬一直睡到车子下了二级公路开始进入村道。 山区路况不好，车轮辗过路中的石子时好一顿震，她本来微微靠着副驾的靠背，结果因为这一阵震动，脸歪向一边的时候, 快要触到怀里的花束。 冷不丁被睡梦中震醒，她人还懵着，可一记起怀里还抱着东西, 便急急去检查怀里的花束。 还好，没被压坏。 她放下心来。这才开始顾上因为一路上抱着东西没怎么换过姿势的有些发麻的手臂，以及睡得时候垂得有些酸胀的脖颈。 程嘉琬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换了只手抱花，正放松着手臂，看向车窗外的时候，眼里一下涌进了远处山间坝子上层层叠叠布在一起的苗家建筑 “是那儿吗”她指着远处那一排排黑瓦屋脊感叹，“我们终于要到了。” “看着近而已，其实还有很远。”傅时衍给她指远处那条夹在翠绿中弯弯斜斜的盘山公路，“喏，等会我们还得顺着那条山道上去。” 程嘉琬“啊”了一声，“那还要绕着山走好几圈呢。” “这路还是这几年才修的，以前都只能到山脚，然后徒步上去。” 余光里，程嘉琬打了个哈欠，他偏头看她，“累了” “还好。” “就是觉得你家真的好远。” 傅时衍语气坦然“不然就不叫大山了。” “这么远那你以前去上学怎么办” “小学是在村里念的，初中去镇上读的，一个星期回一次家，然后高中是在吉首读的，离家实在太远了，所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程嘉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离开过家。高中时候，叶女士体谅她学习重，连衣服都不用她自己洗，三天两头给她准备营养餐；晚上上晚自习，老程担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还每天晚上守在门口接城市跟山村的小孩，成长轨迹，差距真的太大了。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着，程嘉琬一面看着车窗外的山景，时不时跟傅时衍聊上几句，不知不觉地，竟然就到寨子外边了。 村里边小汽车进来得少，车子刚进来，便吸引了好些在外头玩耍的小孩的注意力，可能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好玩，一个跟一个追在她们车后头跑。 程嘉琬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扭过头一直看着跟在后头的那帮小孩，怕极了他们一不小心摔了自己。 傅时衍对这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车速没降，直到车子开到自家门前才停下。 跟在后面的小孩子陆陆续续追上来，见车子停的位置，也都知道回来的是傅时衍，一拥而上叫哥哥的叫哥哥叫叔叔的叫叔叔 程嘉琬抱着花正要下车，被这阵仗下了一跳。 小孩们瞧见车上下来的人也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怯生生地看着她。 花还是不舍得放下。她单手抱住花，转身去拿放车前的那盒费列罗，“巧克力，你们要吃吗” 小孩们只是看她，却没人敢上前。 直到傅时衍从后排拿完东西下来，说上一句，“姐姐给你们吃的，不要紧。”，才有小孩怯怯地上前接她的费列罗。 “大家一起吃啊。”傅时衍显然比她熟络多了，叮嘱完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们，“这还有” 小孩们一窝蜂地都拥向他那边。 小孩们一窝蜂地都拥向他那边。 程嘉琬看着他被一帮小孩围在中央，同他们有说有笑的，一时看得有点呆。 山里的小孩，成天日晒雨淋的，皮肤都是健康的麦色，身上透着一股淳朴。而纯朴，往好听了说是质朴，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没见过世面。 到这儿之前，她都没领会到傅时衍所说的他妈妈的伟大，这一刻，她忽然领会到了。 山里长大的孩子，走出大山不容易，出了大山还惦记着让山里更多孩子走出去的，更不容易。 “回来啦”章茴从家里迎出来，一帮小孩叽叽喳喳叫着“章老师好。” 程嘉琬循着声音看向来人。 章茴脸上干干净净，比照片上看起来五官要精致许多，但也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长相，不过她很耐看，中分齐肩的头发，身上白色休闲长裤配上卡其色的羽绒服，浑身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和从容。 刚才顾着看围观的小孩子，程嘉琬还不知道紧张，这下婆婆在毫无防备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单一个紧张已经不能很好地形容她当下的心情了。 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花，然后深呼吸。 傅时衍把手里剩下的东西就近塞到其中一个小孩手里，大步走过来，揽了程嘉琬的肩，“妈，这是嘉琬。” “妈。”程嘉琬红着耳朵叫人，然后把怀里从一上车便开始抱着的花递给章茴，脸上挂着笑，“这是我给您买的花儿。” 章茴性子冷面上看着不苟言笑，但绝不是那种会无故刁难儿媳妇的婆婆。 她“欸”了一声，从程嘉琬手里接过百合花束，低头嗅了一下，“我还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束花呢，谢谢。” 傅时衍笑说，“路上怕颠婆磕伤了，嘉琬一直抱着没舍得撒手呢。” “这么远呢，累了吧” 程嘉琬挂在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不累。”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门。傅时衍带着程嘉琬把行李箱搬回自己的房间。 重新下楼后，章茴招呼了程嘉琬在客厅坐下，转身给她倒姜茶暖身子，跟她说了会话，又往炭火炉里添了木炭才张罗着进厨房找玻璃瓶把花儿插上。 程嘉琬紧张得很，全程端坐着，严阵以备，丁点不敢松懈。等傅时衍妈妈进了厨房，才敢稍稍松了口气，迅速地环视傅时衍家的客厅。 傅时衍家是木结构的两层小楼，瓦片房顶，有一个小院子。程嘉琬这会坐在客厅，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一丝的灰尘和杂乱，所有的东西都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干净整洁得完全不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倒像是她去旅游时参观的名人的故居。 她原来还觉着自从傅时衍跟她一块住以后，自己已经有意识地把家里收拾得挺整洁了。现在一对比，尤其是一想到傅时衍从小生活的地方干净整洁成这样，就觉得惭愧。 到这份上，她又十分阿q地想，幸好傅时衍念书的时候不常待在家，不然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得多嫌弃她自认为已经收拾得很整洁了的家啊。 傅时衍爸爸的相片就挂在客厅左上方。 程嘉琬视线一转就避无可避地看到了那张顶衬着黑纱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一副温厚朴实的模样，但又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憨厚，但程嘉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傅时衍长得跟他并没有太多相像之处。 她还在看傅时衍爸爸的遗像，院子里一只黄狗裹着凉意风风火火地直冲进客厅 ，一刻也闲不住地往程嘉琬脚下凑，程嘉琬怕狗，更怕中华田园犬，尤其当狗子一声不吭地往她脚下凑时，尖叫之余更是秒从沙发上起身，高高地站到沙发上。 傅时衍还在整理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被程嘉琬的尖叫吓到。反应过来便立马喝了一声，“十七”。 狗子听话地凑到傅时衍跟前，一边摇尾巴一边呜呜呜地叫。 “它叫十七，我妈妈养的狗，脾气很温和，不咬人的。”傅时衍一下一下地抚摸十七的毛发，安抚它。但十七显然太久没见他了，藏不住的兴奋，闹腾好久都停不下来。 程嘉琬站在椅子上，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地看着围在傅时衍身边的十七，迟迟不从沙发上下来。傅时衍安抚完十七，见她这样，才觉得不大对劲，“你怕狗” 程嘉琬摸了摸头发，“有点儿，但只要它不冲我过来就不怕。” “怎么这么胆小”傅时衍吐槽她的同时，又唤了一声，“十七” “趴窝里去。” 等十七乖乖到窝里趴着了，傅时衍才过来搀她，“这样还怕吗” “等会它还冲我跑过来呢” “你就叫他十七，走开。” “它不听怎么办” “你试试” 程嘉琬真叫了一声十七，后者起先置之不理，第二声的时候便从窝里一跃而起，吐着舌头直往她这边过来。程嘉琬吓得又往沙发上后退了一步 傅时衍的妈妈从厨房找了玻璃杯出来，就见程嘉琬跟傅时衍，一个站沙发上，一个在沙发旁，旁边还有一只外出刚撒完欢回来的十七。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没说什么，甚至连玻璃杯都没顾上搁下，直接唤十七随她一道儿出了门。 虽然已经是傅家的正牌媳妇，但初来乍到，才多大一会就站到沙发上，也实在太没形象了点。程嘉琬从沙发上下来，低头去看木质沙发上垫的沙发垫时，内心十分复杂。 傅时衍的妈妈看起来就是那种超凡脱俗的样子。她看自己的时候，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意，态度也很温和，说话不疾不徐的，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透着特殊的韵味，又是小学老师，规矩颇多。 可自己呢，咋咋呼呼。 对比下来，她觉得傅时衍的妈妈肯定会嫌弃她不够稳重。可她从章茴方才看到她站在椅子上的一系列自然且大方的动作里，又完全琢磨不出来，她对自己的态度。 于是，她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不就一条狗，人也没咬自己的意思，干什么要慌张成那样。 “被十七吓傻了”傅时衍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手，“干嘛老盯着沙发垫看。” 程嘉琬收回视线，“傅时衍，我刚刚是不是特别矫情” “有点。” “啊” 他看她苦着一张脸，伸手去抚她邹起的眉头，“逗你玩的，干嘛这么紧张。” “真的”她拨开他的手，“可是我觉得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觉得没什么啊，你哪里看出来” 程嘉琬一个一个点，“她对我很客气，也很温和，我总感觉有种疏离感。” “那你大可不用担心，我妈她平时就是这种性格，真的。” 程嘉琬不信，两个人又呢呢哝哝了一阵。章茴去了挺长一会，傅时衍把程嘉琬安抚完又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她才从外头回来，手上多了个盛鸡蛋的小篮子，但是没见身后的十七。 傅时衍瞧见了顺口关心一句，“十七呢” “嘉琬不是怕狗嘛，我把它送你祁伯伯家里了。”章茴进门换鞋，说话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嘉琬没被吓着吧” 表忠心要紧，程嘉琬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事没事。”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章茴下午的时候便开始备菜。 她看起来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但戴上围裙又是做菜的一把好手。 知道程嘉琬能吃辣，有心让程嘉琬尝一尝地道的湘菜，于是准备的都是八面山羊肉、血粑鸭、小炒黄牛肉、牛肝菌炒腊肉、蕨菜这些湘菜里比较特色的冬季菜品。 吃过晚饭外头天已经黑完了，农村没有路灯，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天又冷，外头几乎没人走动。 程嘉琬跟傅时衍当然也没有要出门走动的想法。 饭后，程嘉琬把叶女士临行前交待的“咱不是上赶着去人家家里献殷勤的”抛到脑后，一心想帮忙洗碗，表现一下自己的勤劳和朴实好挽回自己方才面对十七的时候一惊一乍的形象，结果刚进厨房，就被章茴给喊住了，“哎呀，你快别进厨房，到处都是油污，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天气冷，她让程嘉琬坐沙发上边烤火边看电视，又让傅时衍去小房间拿柚子出来剖，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末了，还给他们洗了一盆车厘子出来。 来傅时衍家的情景跟自己事先想象中的都不一样。她想过，傅时衍的妈妈是个小学老师，而小学老师大多龟毛，都是挑剔又不好对付的主，所以计划了无数种对战方针，打算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反正就像许曦说的那样，她跟傅时衍证都领了，婆媳关系好就多回几趟看她，关系不好，反正也不在一个城市，平常就让傅时衍回来，她少回来晃荡就行了。 可现在，人家对她好像过于好了。 毕竟自己是第一次上门的儿媳妇，不是傅时衍第一次带回家的女朋友。傅时衍的妈妈要是仗着自己培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像大多数不明事理的村妇那样对着儿媳妇颐指气使百般看不惯，她还可以怼回去，但是章茴这样照顾周到，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抖受虐体质 人家对自己不好不行，人家对自己好还觉得哪哪不习惯哪哪都不舒服不能吧 职业病使然，章茴的作息也跟小学生一样，习惯早睡早起。她不到十点半就要睡了，程嘉琬无心再待客厅看电视，章茴一回房，她便也回了房间。 他们晚上住傅时衍以前住的房间。房子年份久了，虽说有些旧，处处充满着时光的痕迹，但收拾得很干净。被子也是新洗过的，还带着太阳的味道。 程嘉琬虽然一直想要早睡，但是她的早睡，跟章茴的时间比起来，其实还是晚睡。所以这会，时间还早，她洗完澡后睡不着，在床上滚了几滚又玩了一会手机后，实在受不了慢吞吞的网速，于是丢下手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观察傅时衍的房间。 他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要说真有什么看头的话，就数贴在墙上的科比的海报和那个大到夸张的书架了。 书架是真的大到夸张，占了一整面墙的的长度，最夸张的是，竟然还都装满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书”程嘉琬问，傅时衍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眼书架，“还行吧，小学到高中所有书都在这了。” 她翻了一下，里边竟然有不少计算机程序方面的书籍，“你高中就看这个了” “嗯，为了参加那个全国大学生创意开发大赛自学的。” “你怎么会想到参加那个比赛，马上就高三，那时候学习应该很紧张了才对。” 而且，这个比赛，也不是高中生可以参赛的。 其实，那天阎彬说起的时候，程嘉琬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但是阎彬一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后面她跟着傅时衍逛街看电影玩开心了，就没想起来问，再后来，就一直没寻到机会问。 然而，程嘉琬一直心心念念的问题，在傅时衍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事儿。 “奖金。”他接过书翻了几下，又把书还给她，“那个比赛，冠军，除了实习机会，还有两万块的奖金。” 他对她，似乎一直都很坦荡，“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我妈工资一直很低，我爸，帮人盖房子的，他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每天强撑着出工，我就想着拿了奖金，家里经济可以宽裕一点，我上大学也不用再问家里要钱了。” “一直都存着侥幸心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抓包了。” “那时候真难过了挺久。” “那你最后还选t大，不记恨阎彬他们揭你的底吗” “t大同意给我奖学金” ，， chapt3er 37 傅时衍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表情和声音都很淡，仿佛只是单纯陈述过去的某段事实而已，并没表露太多对这段往事的情绪。 程嘉琬作为听众, 却真情实感地替他揪心。 她家境虽说算不上顶优渥, 但也是衣食无忧的那种，就连她大学时候的那些所谓的贫困生同学，也多是前一秒拿了贫困生补助，后一秒就给自己换了最新款的手机，所以在此之前，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同辈人里竟然还有傅时衍这种一面学习一面还要担心家里经济状况的学生。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因为学费便宜所以选择读师范、因为有补贴所以选择干嘛干嘛, 这些异曲同工的话头都是叶女士忆苦思甜时候才会说的。 同样是父辈拼尽全力从农村考出来，在自己已经完全不用为金钱所恼的时候，傅时衍因为母亲的选择, 一切都回到上一辈奋斗的，甚至因为跟大多数同辈人学习条件的差距面临着比上一辈更大难度的困难。 为了让山村里更多小孩能够获得受教育的机会，能够从大山里走出来，放弃大好的就业机会选择回家乡当一名兢兢业业的乡村教师，程嘉琬由衷觉得自己婆婆很伟大。 然后这并不能减少半分她对傅时衍的过往经历的心疼。 虽然他最终还是凭本事从大山里走出来，还有了现在的成就，但他本可以更顺遂的。 “抱抱”程嘉琬把书本塞回书架, 转身冲傅时衍敞开怀抱。 傅时衍并不能时刻理解她的天马行空，“干嘛” “安慰你啊。” “就一个拥抱”傅时衍存了心逗她，“不应该实质性一点吗” 程嘉琬往床边走了几步, 踢了棉拖翻身上床，“我都把自己给你当媳妇了，你说还能怎么更实质性一点。” 她这话答得机智，但并非无缝。傅时衍翻身凑向她，“更实质性的做法当然有。” 程嘉琬被他带坑里了，还以为他指的是，生个小孩拒绝的话都要说出口了，结果他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是说明天跟我去看看我爸，你想什么呢” 躺在傅时衍旧时睡的床上，床是木板床，虽然垫了厚厚的棉被，但跟程嘉琬家里的那张床显然没法比。 她认床，很难习惯陌生的地方。不过这这屋子是傅时衍生活过的屋子，地板是傅时衍走过的地板，床也是睡过的床，并且他本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边上，所以应该不算是陌生的地方。 但她还是不能那么快入睡。 傅时衍今天累了一天，这会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而均匀。程嘉琬怕打扰他的睡眠，便不敢翻来覆去，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瞧着见缝插针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胡思乱想间，程嘉琬忽然就想到方才傅时衍跟她说的那句“更实质性的做法当然有。”她总觉得自己的第一时间的理解没错，只是俩人现在一个比一个忙，而且又才结婚没多久，确实不是要小孩的好时机。 但是要是他真是那个意思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跟自己一样，很认真的把彼此当另一半并且想要跟对方长久地过下去呢 这样想着，程嘉琬心里就觉得满足起来，连入睡之后的梦，都是香甜的。 冬天天亮得晚，程嘉琬一觉醒来，天还没有大亮。但她平时习惯了这个时长的睡眠，睡够时间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傅时衍起得比她更早，这会房间里已经不见他人了。 她下楼的时候，章茴已经收拾整齐，坐在客厅的火炉边去棉花籽，不过客厅里却依旧没见傅时衍的身影。 程嘉琬叫了声“妈”，待了一晚上，这会叫起人来总算顺口了些。 “阿衍出去外头跑步去啦。”章茴见她四处张望着找人，便直接把傅时衍的去向告诉了她，又问她，“第一次来这边，还适应吗” 程嘉琬说还行。 “适应就好。以前有s市的大学生过来支教，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那时候守着照顾了好久才缓过来，后面支教结束了，就再也没来过这地方。” 听着说话的声音，好像含了很多情绪。 程嘉琬不知道章茴为什么突然同自己提这个事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有些人适应环境确实要难些，不过我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挺可以。” 傅时衍不在，程嘉琬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跟章茴聊些什么话题，便凑过去看她装棉花的袋子，“您在忙什么呀” “去棉花籽，回头正好可以给你们打一床棉被。” “我帮您。”程嘉琬拿了一朵棉花，想学着章茴的样子把棉花籽从洁白的棉絮里抠出来。不过她确实不太擅长这方面的活儿，棉絮千条万缕的，沾在棉花籽上粘得紧，她抠了好一会才弄好一个。 不过，章茴也没让她多弄，没一会便催着她吃早餐去了。 除了米粉，章茴还给她煮了俩水煮蛋。土鸡蛋的滋味比外边商场上卖的鸡蛋不知道要好多少，只可惜肚子容量有限，一碗米粉加一个鸡蛋已经到了程嘉琬胃容量的极限，再强行塞进去一个怕是要消化不良。 程嘉琬吃过早餐了傅时衍才跑步回来，8点多，外头天已经彻底亮了。等傅时衍洗过澡换好衣服再吃过早餐，两人便收拾东西出发去祭拜傅时衍的父亲。 出门前，程嘉琬小声问傅时衍，“为什么不叫妈跟我们一块儿去” “怕她到我爸坟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我爸刚去世那会，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也就这阵子刚缓过来一点。”外面天冷，傅时衍替她拉好羽绒服的拉链，又看了看客厅里专心去棉花籽的章茴，“从我记事起，他们俩感情就特别好。” 傅时衍的父亲就葬在后山，俩人出门走没多久一会便到。 傅时衍脱了羽绒服，拿铲子把坟前的杂草铲得干干净净。放下铲子时，额头的碎发都是涔涔的汗珠。 程嘉琬拿纸巾替他擦额头上的汗，擦到一半就被拉攥着手拉到坟前，然后领着她四平八稳地喊了一声，“爸。” “我带嘉琬来看看您。” “不用猜，这是您儿媳妇没错。” 程嘉琬也跟着喊了一声，“爸。”，然后蹲下来把带来的鸡、猪肉、水果一一供在墓碑前，又倒了些酒在地上。傅时衍把烟点了，搁了三支在墓碑上方，“偷偷带过来的，没被我妈发现，您回头可别给我妈打小报告。” 两人烧了纸钱，又点了蜡烛，上完香之后，傅时衍陪着傅平又说了会话。 傅时衍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傅平说，程嘉琬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公公起不来什么感情，完成了祭拜的流程后便静静站在一旁。山间有风吹过来，夹着十足的寒意，吹得树上的霜花簌簌地往下落。程嘉琬吸了吸鼻子，又听得傅时衍说道，“我们都挺好的，您在那头也好好照顾自己，走了。” 回去的路上，程嘉琬看得出来傅时衍有些伤心，她想给他留点空间，于是一路上都只是默不吭声跟在他后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走了一段距离。 过坝子时，傅时衍突然开口说道，“央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不是我亲生父亲” “嗯。”他在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那回就说了的。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不像他，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他对我真的，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我被人欺负了他永远第一个上去跟人理论，我想要的东西，他永远尽最大的能力满足我。” “他没什么文化，却在村里大部分小孩都早早辍学去打工的情况下，咬牙攒钱供我读了初中又读了高中，大学的时候我自己可以勤工俭学了，他怕我太辛苦，还偷偷摸摸往我行李箱里塞钱，我出国那会也是，他专门跑县里的银行，就为了给我汇美元” “我高中办身份证的时候，验血型，才知道我不可能是他跟我妈的小孩，开始还以为我是他亲生，结果不是” “那时候就老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爸，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他，可他都不给我机会，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种时候，安慰什么都没有用。 程嘉琬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站在他身边，伸手去握他的手。 傅时衍费了点时间才把自己从哀伤中抽离出来。 程嘉琬前面一直提着篮子。她没戴手套，手被冻得通红，一摸，冰凉得彻底。 “我的错。”傅时衍方才只顾着难过，都忘程嘉琬提着篮子的事，现在看着她冻得僵硬的手，又心疼又懊恼，“冻坏了吧” “还好。” “好什么，手冰得跟冰碴子一样了。”他从程嘉琬手里拿过篮子，又把她手放到面前哈了几口气，捂热后干脆直接牵着揣到自己的衣袋里。 两人就以这样亲密的姿势慢步往家的方向走，刚走到路口，迎面突然撞见一个穿一件暗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 黑且瘦，后背还背着一个背篓，十分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 程嘉琬先看见的她，原本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谁知道那人见着她们便快步冲她们过来了。 “阿衍你回来了啊” 那人明显有些激动，黢黑的脸上表情格外丰富。 程嘉琬诧异地看向傅时衍。 他倒是淡定，冲着来人笑着叫了一声，“婶”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去婶家坐坐。” “昨晚才到，还没来得及” “还是你孝顺，有空就回来看章老师，湘湘都快把我跟她爸还有她俩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知道最近在干嘛，电话也不打一个回来。” 傅时衍道，“她应该这阵子事情比较忙，没顾得上吧。” “忙就可以不要家人了啊，也不想想当初我们为了供她读书花了多大力气，哎” 她东一茬西一茬地同傅时衍说了一会话，话匣子唠完了才开始注意到站在傅时衍旁边的程嘉琬。上上下下打量了程嘉琬一番，才面色迟疑道“这是” “我媳妇儿，嘉琬。”傅时衍出声介绍完，又对程嘉琬道，“这是桑婶。” 桑婶脸上的兴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肉眼可见地垮了垮，不过很快笑脸又重新扬起，这是这回的笑脸显然没有方才见到傅时衍时来得自然，“结婚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听说。” “刚结没多久。” 桑婶的视线又移到程嘉琬身上打晾了一番，“姑娘长得挺俊俏哩，一看就是大城市人，准备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先等等再说吧，我爸这才去了没多久” “婶” “我妈还在家等我们吃饭，我们就先走了啊，改天再上您家瞧您和我叔。” 告别了桑婶，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确定那人已经走远了，程嘉琬才问傅时衍，“湘湘，说的是翟湘湘” “嗯，刚那是她妈妈。” ，， echapter 38 “你跟她家人关系好像也很好的样子。” “乡里乡亲的, 平常有事都会互相帮衬。”回答得官方又理所当然，“就像你们家跟林叔叔家差不多。” 他话说得怪有道理，程嘉琬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术, 但心里就是不爽。 事实上, 程嘉琬满打满算，也就见过翟湘湘一回，而且那回在傅时衍清海湾的房子，俩人也不过是礼貌性地交谈了一下，交流并不算多。 大概因为她是傅时衍的青梅竹马，程嘉琬见着她的时候，她不仅借住在他的房子里, 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要像那个家的女主人像得多，程嘉琬当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颇有微词的。是以她就对翟湘湘印象深刻到现在。 不过在那之后她倒是没再遇到过翟湘湘, 也没听傅时衍提起过她。 想到这，她便仰起头问了一句，“你上回说她遇上点麻烦，现在解决了吗” “大部分已经解决了。”傅时衍没想太多，程嘉琬问起，他便照实回答，“就工作上还比较棘手, 不过也急不来。” 连工作上的问题都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私底下没少联系。 程嘉琬眯起眼睛，审视地看向傅时衍, “你对她很了解嘛。” “也没有很了解，就是大家都在外头打拼，互相帮衬而已。”她里边没穿高领，羽绒服的拉链溜下来一小段，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傅时衍替她把羽绒服的拉链一拉到顶，把冷风隔绝在外。 傅时衍家就在不远处，抬头就能看到家门口的院子。 俩人散着步回到家也就几分钟的事。 进院门的时候，程嘉琬小跑了几步，赶在傅时衍之前进到家门。没有任何预兆的，在进家门的一刻，看到了一屋子的陌生人。 当然，那一屋子的陌生人这会也齐刷刷地看向她这边。 “”程嘉琬脚上蹬一双黑色水鞋，手上拎着一把铲子，因为去拜祭的缘故，脸上也没怎么上妆，只淡淡地涂了一层隔离，整个人接地气得很，哪还有半点摩登白骨精的样子。 殊不知，她这样接地气的装扮甚是得傅时衍三大姑七大婆的心。 期初听说傅时衍娶了个城里姑娘，她们还担心呢。城里姑娘从小没吃过苦，娇滴滴的，花钱还大手大脚，这结婚了，跟家里供尊大佛有什么区别。 现在看来，小姑娘倒是挺不错。 “嘉琬是吧”坐中央的妇女一团和蔼地看向她，“我是阿衍大姑。” “我是二姑姑。” “我是三姑姑。” 三大姑八大婆人数不少，又长得有那么点相像，认人的时候简直要急煞程嘉琬这个脸盲。 可能有什么办法，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 程嘉琬僵着笑脸一一致意，内里无声呐喊，“傅时衍你快回来” 好在傅时衍后脚就到了，礼节周到地同他的姑姑姑婆们打招呼。 三大姑七大婆们本就是来瞧新媳妇来的，这会见了人，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了解新媳妇的机会。 程嘉琬换下水鞋，才松了一口气，就又被cue了，“第一次来湘西，东西还吃得惯吧” “挺习惯的，我以前也爱吃湘菜。” “我们阿衍弄电脑的，嘉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帮人打官司的。” “打官司” 见大姑姑不明白，旁边的三姑姑替她解释，“就电视里边法庭上替人说话的那个，之前村东头的二苟犯了事，要上法庭，就请了一位，收费可贵了。” “那可真是好工作啊。” “s市冬天也跟我们这边这么冷吗” 傅时衍的三大姑八大婆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为了听清楚她们说的内容，程嘉琬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备。 好在傅时衍上道，时不时替她打掩护，相互间聊得还算顺畅。 章茴出门摘菜前烧了红糖姜茶，傅时衍给程嘉琬也倒了一杯，“喝一点这个，暖暖身子。” “好。”程嘉琬伸手接过杯子，低头试探地抿了抿，小声道，“好辣啊。” 他故意逗她，“你不是挺能吃辣吗” 程嘉琬伸手在他胸口轻推了一下，“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本来很寻常的互动，但不知怎么的，原本正聊着天的几个人，这会都不约而同地往他们这边看，过会，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程嘉琬被她们笑得窘极，干脆把脸埋在杯口，一口接一口地啜着红糖姜茶 章茴裹着厚围巾从外头拔了蒜苗和萝卜回来后便开始做饭。姑姑们也没让她一个人忙，做饭熟练的几个自发地到厨房里帮忙。 程嘉琬上楼拿了袖套，也准备帮忙。 结果下楼的时候，瞧见傅时衍正将一个信封往三姑姑怀里塞，而后者说什么都不肯接，“我今天来瞧侄媳妇的，见你俩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钱我不能拿，你虽然在大城市，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拿您当亲姑，冲您和我爸对我的恩情，您也是受得起的。”傅时衍说，“我就一点点心意，浩子上大学了，要花钱的地方也多。” “国家有助学贷款的，我跟你姑父也都能干活，日子能过得下去。” “真不能拿，我们家已经从你这拿了太多好处了。” 其他几个姑姑也在场，看着他俩推来推去，不由得插话，“阿衍你就由她吧。” “结婚了，你也得多顾自己的小家，老这样，媳妇再大度也会有意见的。我们日子过得下去就好了，真到要命的时候，你就是不给，我们也要厚着脸皮上门要的。” 程嘉琬跟傅时衍财政独立，是以对于傅时衍支援自己姑姑的做法，她倒是说不上有什么意见。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还是在转角处站到底下事情了了才下去。 姑姑们吃了午饭后在傅时衍家里待到四点多便打道回府了，程嘉琬跟傅时衍送人出门的时候，大姑姑突然说落了东西，让傅时衍回家帮忙拿一下。她就打算在外边等傅时衍拿了东西过来，可傅时衍才转身，她手里便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手的红包。等她反应过来后，姑姑们已经挎着布包憨笑着走了老远，转头冲她喊，“天冷，别送了，回去吧。” 山村里流量信号不好，发微信消息，半天才发出去一句，程嘉琬索性弃了微信，跟许曦煲电话粥。 许曦那那头剥巴坦木剥得吱吱响，“敢问程律师，你的婆家初体验，如何” “到目前为止，还行。”程嘉琬跟她说起红包的事儿。许曦难得持了肯定态度，“你家程序猿这帮亲戚倒是格外仁义，给你这红包怕是抵了他们家俩月的收成了。” “不过谁知道呢，前脚对你仁义，后脚你家程序猿就大把大把给她们塞钱也说不定。” “傅时衍今天倒是真给他三姑姑钱了。” 许曦“啧啧”了两声，“我就说吧” “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要，我听傅时衍说过当初他考上大学，这位姑姑为了给他凑学费，把家里牛都卖了” “这种情况下还没居功狮子大开口心眼是真很好了。”许曦掰着指头给她列举，“樊胜美你知道吧苏明玉你知道吧” “嗯。” “真的，家里穷不可怕，最怕就是家里有一堆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心里还没逼数的穷亲戚了。” 俩人就纯瞎聊。许曦跟程嘉琬一样，从小没过过苦日子，对这些并不大能感同身受，感慨一会便没了下文。 “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嘉琬抿着嘴笑，“想念哀家就直说。” “nonono，是哀家找你有事儿” “作甚” “就”向来风风火火的许曦难得有些羞赧，忸怩半天，才说，“央央，我好像对一男的一见钟情了。” “哪家后生，姓甚名谁” “还不知道叫什么呢。我去医院的时候撞见的，他那时在查房，穿着白大褂，纽扣扣得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一边询问病人情况，一边往笔记本上记笔记。余光瞥见门口驻足的我时，转头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病人家属抱歉现在不方便探望。” “我到现在都忘不他那样清冷的目光” 程嘉琬打断她，“等等，你不是去看的牙医吗” “走错楼栋了。” “”程嘉琬简直难以置信，“所以你顶着你那颗牙疼正发作的智齿，站在住院部某个病房面前，发花痴” “为什么你的反应跟阎彬一毛一样”许曦通过提高音量来发表自己的不满，“难道重点不该是他真的很对我胃口，所以我忍着牙痛也要多看他一会吗我还准备倒追他” 程嘉琬把手机拿远了点，确保自己的耳膜处于安全状态下才道，“因为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好吗” “好吧，那你要我做什么事先说明，送情书这事儿我是不会干的。”虽说二八岁老阿姨终于情窦初开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儿，但程嘉琬怎么搅得这么不靠谱呢 “这年头也不流行送情书了。”许曦微眯了眯眼，“你帮我琢磨琢磨要怎么动手比较好呗” 向她讨倒追男神攻略没搞错吧 程嘉琬沉默了一会，“你知道的，我没有倒追过男生5个的撩汉攻略txt倒是存有一份，不过这儿网速太慢，估计也不太发得出去。” 许曦听完便开始要死要活，程嘉琬安抚了好一顿才消停。 程嘉琬挂了电话，又洗了澡，躺床上迷迷糊糊快入睡的时候才琢磨过味儿来，“许曦那家伙什么时候跟阎彬关系那么好了对一男的一见钟情这种事都跟他说。” 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程嘉琬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惊奇的，从床上坐起的幅度超大，吓了靠坐在床头看书的傅时衍一跳。 他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急急地搁下书就要查看她的状况。 程嘉琬这会儿还在沉浸在自己新大陆一般的发现中，手指抵在唇边聚精会神地思索，呆是真的，但是做噩梦、受惊吓，没有的事儿。 傅时衍偏头静静看了她好长一会，见她还在发呆，终于忍不住问，“不睡觉，琢磨什么呢” 程嘉琬说“许曦跟阎彬，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傅时衍不得其解，“怎么个好法” “她才认识他几天，就连对一男的一见钟情这种事都跟他说了。” 傅时衍说，“你问我人为什么要结婚的时候，还才认识我呢。” “那不一样。”程嘉琬心想，那是因为老娘早在曼谷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喜欢谁不喜欢谁，这种私密的话题不应该是关系很好很好的人之间才会说吗” 她这会穿一身珊瑚绒的睡衣，领口随着动作扯到一旁，露出一小截莹润的肩和白皙修长的脖颈，灯光下，嘴唇饱满而极具光泽感。 傅时衍看着她，喉结微动。 程嘉琬又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人说呢，更何况，阎彬还是个男的。” 傅时衍眸光逐渐深邃，他也不打断她，就这么直直地注视着她唇启合的每个细节，由着她继续吐槽。 “女儿心事，他一理工男，能听得懂才怪呢” 程嘉琬想了想又说，“不行，我明天非得问清楚他俩怎么勾搭上的不可。” 傅时候喉结上下滑动，想也不想地低头覆上她的唇，“怪我这几天让你太闲了。” 程嘉琬被傅时衍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在认真想，“闲每天都安排了行程的，不闲啊” 可不就是闲嘛他体谅她长途跋涉，怕她适应不了这边的环境，所以这几天都压抑着欲望，她倒好，在床上给他吃起闺蜜交男闺蜜的醋来了。 老公还在这儿呢 不过傅时衍这会也懒得再跟她探讨这几天倒底闲还是不闲的问题，素了这么些天，吃肉才是要紧事 木质结构的房子，虽说章茴住的一楼，但是这隔音，程嘉琬是万万不敢轻信的，但是她拦不住精虫上脑的某人也扛不住某人的攻势，没一会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她禁闭着唇，不允许自己发出半点声，可傅时衍存了心要跟她作对，她越不出声，他动作的幅度就越大。程嘉琬最后没绷住，呻吟断断续溢了出来。 她恨恨地盯着他看，偏他倒是笑得得意。 程嘉琬气不过，某处恶作剧地使了劲儿，夹得他差点缴械 当然，恶作剧是要付出代价的。 傅家老二待机久了，彼一上岗，工作起来精力足得很。傅时衍迟迟不结束，折腾到程嘉琬脑子都只剩下空白，后来连澡也没再去洗，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昏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两千二变四千三，草地变森林，快夸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浥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9章chapter 39 第二天醒来时，外头到处是白茫茫一片。 头天晚上折腾到太晚, 程嘉琬起床下楼时人本来还有些恹恹, 结果一见外头的银装素裹，精神就足起来了, “啊”地一声之后便一头扎进院中的积雪里，伸长了双臂把脚印密密匝匝地在小院那几方天地的雪地中印了个遍，像极了南方从未见过雪的狗子初初见雪时候的模样。 “我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天了, 一到下雪天，就特别兴奋。”她踩雪的动作不停，一边踩，一边抽空跟傅时衍说话。这时候的她，比起精明干练的女律师，看起来更像一只开心的小动物。 傅时衍弯了弯嘴角，把手里的耳罩替程嘉琬戴上, “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傅时衍牵她的手，把人从院里带着往山上走。 程嘉琬没戴手套，手跟傅时衍肌肤相贴, 他手心的温度毫不吝啬地温暖着她，保暖效果比商场里动辄上千的巴宝莉羊绒手套要好上太多。 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 山上, 树枝、绿叶、枝桠无一例外地都披上了圣洁的雪花, 树的叶片和枝桠上挂着雪和冰雕，雪花沿着叶片的形状凝结, 白中透着墨绿, 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傅时衍拍了拍她的肩, 指向斜下方，“你看” 她循着他指的方向，从所在的山头往下看。雾气的萦绕间，村里建筑物屋顶上的黑瓦、山脊上弯弯曲曲的梯田、还有各种植物上悉数覆了一层雪白，覆着雪的房子层层叠叠散在山坡上，感觉恬静又美好，而开春天晴的时候，微风和阳光下，梯田里蓄的水映出粼粼的波光，树木和植物抽出一大片浓郁的翠绿的新芽，这里的一切都会是另外一番神韵 程嘉琬感觉自己现在有些无话可说，但是这种无话可说又不是因为无语，而是源于自己语言世界的贫乏，她也很想自己充满才情，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全方位赞美面前的薄雾和雪景，但现实是，她嘴里一直重复的只有一句，“太漂亮了”。 她忽然很想留下很多照片用来纪念这样的景色以及证明自己来过这里，于是掏出手机，对着周遭的景色咔咔咔一顿拍，又看向傅时衍，“你会拍照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手机一递过去，程嘉琬便很自觉地把ose摆好了，傅时衍笑了一下，便开始认真替她拍起照片来。一组照片拍完，程嘉琬拿回手机查看照片的效果，不能说特别专业，但是还不错。 她满意了。心情颇好地看向傅时衍，“我给你也拍几张照片吧” 然后也不等傅时衍拒绝，就自发调整位置给他拍起照来，一边拍还一边指导他换姿势。 程嘉琬是真的兴奋坏了，原本是要给傅时衍看照片效果的，结果走近时没忍住，搂过他的脖子，踮脚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举起手机给俩人拍了一张自拍。 结婚以来的第一张合照。单看程嘉琬，戴着耳罩。鼻尖被冻得红红的，头发衣服上都粘了雪，笑得像个傻大姐，傅时衍则有点懵。但合起来看，她抱着他的肩，画面又特别有爱。 程嘉琬收起手机，看了眼远处的雪景，再看眼前的人，然后发自肺腑地感叹，“世界真是太好了。” 雪絮还在往下落，程嘉琬伸手去托飘落的雪片，声音轻快，“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只知道读书呢。” “读书是真的，但我在这片土地上长大诶，”傅时衍笑道，“不知道才不正常吧” 也是。 雪花融化在程嘉琬手里，凉凉的。 她玩心起来，干脆又蹲到地上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把玩，试图捏一个小雪人。奈何地面积雪薄了些，只能作罢。 傅时衍伸手拉她起来，“我看起来很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不像。”程嘉琬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但也不像爱满世界到处瞎玩的熊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回到家后，程嘉琬坐在矮凳上抱着手机处理方才拍下的照片。她来湘西这么些天，还没发过朋友圈呢。 兴致一起，就想发上一发。 然而网速还是太慢，内容编辑完点发送点了好一会，图片还在传输中 程嘉琬托着腮又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成功，终于失去耐心地搁下手机，由着那条朋友圈自生自灭。 都现在了流量信号还这么差，那以前，岂不是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你们这儿信号可够差的。”程嘉琬转头托腮去看傅时衍，他正往火炉里添炭火，程嘉琬盯着他看了一会，“傅时衍，你小时候冬天都干什么啊玩雪、看书，在家烤火，还有什么” “带着家里的狗跟别人逮过野兔，拿水到地里灌老鼠，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放牛，然后烧野火烤红薯，爆米花，到河里炸鱼” 程嘉琬打断他，“你们这儿还有河” “有啊。”傅时衍放下铁钳子，“就在我们刚看雪那山顶附近的山谷，不过自打有一回掉河里，差点被淹死，被救回之后就再没敢去过。” 程嘉琬惊讶于他还有过这样的经历，难以置信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那还真是有点危险。” “你这几天还有别的想干的事吗” “嗯”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去附近玩一玩。” 程嘉琬想了想。 “我想去逮野兔，拿水去田里灌老鼠，用野火烤红薯，想去茶峒，踏青石古道，登水边吊脚楼，听月下渔歌，寻觅白塔、石碾和船夫的坟，再回味那个美丽动人的故事。还想去苗族的寨子，体验一番浓厚的苗族风情，再穿一穿苗族那套银衣，感受一下行走起来，胸前一片银光，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那种壕气十足的感觉。凤凰古城我也想去，不是说它是中国最美丽的小城吗”她把这些一股脑儿说完，然后察觉到现在外头还下着雪，再者俩人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也不足以支撑这么多行程，于是她改了口，“傅时衍，你还是给我爆个爆米花吧” 傅时衍满口应下了。 他小时候弄过，程嘉琬以为他应该挺熟练。 然而她错了。 爆米花的工具是借来了，但是爆米花的人技术似乎不大行。 程嘉琬蹲在爆米花的工具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他捯饬。她只吃过电影院里的爆米花，这样土制的她还没见识过，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傅时衍把工具安装完往工具里放米粒的时候提醒程嘉琬，“等会会炸的，你记得跑” “那你呢” 傅时衍说，“我得扶着篮子，不然米花会撒。” “会炸到你吗” “只是声音大，不会炸到人的。” “那我陪你一起，给你壮胆” 本该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场面的 然而现实是随着爆米花工具发出的“嘭”的闷响，两人大惊失色之余，不约而同地撒手往后边躲。回过头再看时，袅袅升腾的白气之下，爆米花工具被毫不留情仍在原地，爆米花也散落了一地，场面简直“惨烈”得可以。 两人大眼瞪小眼，然后都“噗嗤”一声笑了。 傅时衍动作快，先上前收拾的残局，一边收拾一边实话实说，“太久没弄了，有点吓人”。 “跟我们去电影院吃的不一样诶。”程嘉琬也跟过去帮忙。 “但是味道还不错的。”傅时衍捡了一颗爆米花送到程嘉琬嘴边，“尝尝看” 程嘉琬就着他的手吃下了那颗爆米花。 土制的爆米花颗粒太小，傅时衍手捻着送进程嘉琬嘴里的时候，免不了地触到了她的嘴唇。程嘉琬立马做贼心虚地望了一下四周，回过头时见傅时衍在笑，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抓了几粒爆米花放进嘴里。 然后饶有兴致问傅时衍，“傅先生，你不会灌老鼠的时候，老鼠从洞里冲出来，你也转身就跑吧” “不会的，灌老鼠我是主力。”傅时衍把爆米花装进容器里，期间抓了一把仰头丢进嘴里，眼睛微眯着，动作潇洒又肆意。 程嘉琬这样看过去，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的傅时衍。 雪停之后，傅时衍还真带程嘉琬去了她心心念念的茶峒。 “由湖南过四川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程嘉琬早就期待已久，是以去时脑子里一路上都想着边城里关于茶峒的描写。 然而到的时候，才发现，如今的茶峒，老的建筑已经所剩不多，为了发展旅游，已将很多老建筑拆掉重建了，加上之前对古镇的缺乏保护，整个古镇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只有仅存的一些老街道、老建筑、连接河两岸的拉拉渡还依稀保留着边城里的意境。 不过比起国内几乎千篇一律的成熟古镇，这里俨然已经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冬天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两人踩着古城的青石板路在古城里闲逛。街上背着竹篓上街老人，河岸上古香古色充满时代气息的吊脚楼，成排站在船只上的鸬鹚在这儿，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任外头世界纷杂变幻，依然保有旧时的淳朴。 程嘉琬等在河边，一直想拍鸬鹚捕鱼的视频，奈何冬天水温太低，鱼不太游动，鸬鹚也就闲着没动。 不过这并没影响她游玩的兴致，程嘉琬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拿着手机一路看一路拍照。河边的、街头巷尾的景致，进到开放给游客短租的吊脚楼时，更是连吊脚楼里艳丽粗犷的苗绣和住户的腊肉、灌肠都不放过，通通存进了她的手机里。 当然，傅时衍的照片她也没少偷拍，被发现后不仅不恼不羞，还指挥他，“傅时衍，你笑一下啊，笑一下”或者“傅时衍，你站中间点，对，就这儿”。 他们十一点多到的，午饭专门去吃了“一口吃三省”，完了又去试了古城里黄豆和井水磨成的菜豆腐、灯盏糕”、血鸭做的“鸭子粉”走的时候，程嘉琬还带走了好几串据说十分正宗的湘西小串。 吃饱喝足，嗨结束了之后，程嘉琬才后知后觉，这天是真冷啊，不过好在车里有空调。 等车上温度渐渐上来，程嘉琬又再次活跃起来，挥着手里的湘西小串看向傅时衍，“傅时衍，你给我唱两句山歌呗” 傅时衍满脸拒绝，“我不会” “你们这边娶媳妇不是都唱山歌的吗” “我们汉族不是没这风俗么” “那你要是喜欢上苗族或者土家族的姑娘了呢你怎么办” 傅时衍轻笑，“那现在不是找了你嘛。” 程嘉琬想了想，说，“那你可以把我当作当地的苗族或者土家族姑娘。” 见傅时衍皱眉，就开始耍赖，“就唱一句，一句就成，快点，快点嘛” “” 傅时衍拗不过她，做了好久思想准备后，清唱了两句。 程嘉琬好久才反应过调来，嫌弃他，“你运气可真好，不用唱唱歌就娶到我了，要是要在翠翠他们那个年代，你这歌喉怕是要娶不到老婆。” 他倒是心态极好，“人总有不足嘛，我这不是扬长避短做得挺到位，知道自己唱歌不行，那就努力找个不需要我唱山歌的。” “你还挺有觉悟，喏。”程嘉琬把手上的湘西小串拿着送到傅时衍嘴边，待他叼走了上面的肉片后，才说，“不过你的投机，也成功让你儿子错失高考加分的机会了hhh” “谁让我中意你呢，只能靠他自己多努力了。” 第40章chapter 40 快乐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速。 为数不多的元旦假期，眨眼就见了底, 程嘉琬那一连串的在湘西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儿也只能留到下回。 临走之前, 章茴指挥傅时衍把家里的土鸡蛋、鱼干、新熏的腊肉、腊肠往车子后备箱装。程嘉琬在楼上收拾行李，刚收拾完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 迎面就遇上了上楼的章茴。 “妈”以为章茴是上楼拿东西，程嘉琬打过招呼便要提起行李箱下楼。 章茴是专门上楼找她的。 回来这么些天，除了第二天早上傅时衍出去跑步还未回来那会的简短交流, 俩人避开傅时衍的单独交谈几乎没有。章茴现在看着就有话要跟程嘉琬说的样子。 程嘉琬把行李箱搁在一旁，转过身来跟章茴面对面。 她便开始说，“嘉琬，不怕你生气，阿衍刚跟我说你们结婚了的时候，我心里边是不赞成的。我一直希望他找个知根知底的，不说双方家庭熟悉, 起码要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清楚为人。但我说了没用，他从小就有主见, 也足够独立，打定主意不跟家里说的事儿, 就算拿藤条打断也断然撬不开半分他的嘴巴, 同样的，他拿定主意的事儿, 谁劝都没用, 再说木已成舟, 我也只能尊重你们的选择。” 说这番话的时候，章茴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优雅，语速不疾不徐。她话只说到一半，但程嘉琬已经大致了解她这番特意上来同她说这番话的意图。 她料想她肯定还有后话，便一直保持着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从小到大，我也没尽到太多做母亲的责任，因为自己的原因，亏欠他的地方很多。”章茴叹息道，“但不管怎样，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我我儿子能够过得好一点。” 程嘉琬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只是笑，“我明白您的意思。” 章茴这种心理，她当然能够理解，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儿女呢 “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当初决定结婚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但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这段婚姻。一模一样的话我跟他也说过，他跟我说他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一起生活的” 程嘉琬抬起头，打断章茴的话，“我也是。” 虽然未曾行过许多地方的桥，也算不上看过许多次数的云，更说不上喝过许多种类的酒，但爱上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并想跟他长长久久地过完这辈子确实是真的。 尤其是在发现他也有点儿喜欢自己的时候。 章茴的话从这被收住，她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姑娘，过了会才说道，“我刚跟你说他从小就有主见，也足够独立，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他一个很大的不足。他太习惯于凭自己能力解决身边遇到的各种问题，所以很多时候会一个人默不吭声直到解决都不会提半句自己遭遇的问题。” 出村的路上，傅时衍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问程嘉琬，“我妈刚神神秘秘地跟你都说了什么” “她老人家送了我一直翡翠镯子。”程嘉琬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还有这个。” “然后呢” 程嘉琬没想细说章茴跟自己聊的内容，闭眼胡诌，“让我们以后都好好的，有空再回来看她。” “你呢，她刚跟你说什么” 傅时衍单手打完方向盘，“说她有我爸挂记着就够了，让我好好待你，没事别老为了看她来回折腾。” 程嘉琬“” 返程要先到铜仁还车，再去机场。章茴让带的那些土特产，因为路上还要换乘，俩人干脆直接在铜仁直接邮了快递，跟来时一样各拉一个行李箱轻装上阵。 但是返程的航班却没有来时的顺利。 原定的是31号晚上六点多抵达s市的机票，结果遇上航班延误，从机场取完行李出来已经将近12点。 程嘉琬在朋友圈发了个定位，吐槽这万恶的航班晚点，“虽然晚点快六个钟，但好歹没让我在飞机上跨年，xx航还是很人性化的。” 朋友圈才发出去，便收到一水儿的赞，许曦甚至还私下给她发了跨年派对现场的照片，简直塑料到了极点。 程嘉琬被气到笑，发微信问她，“是不是要绝交” 吃土狂魔你曦姐“嘻嘻嘻不是都说有情饮水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全世界咩你都有别的狗了，我这点小场面” 程嘉琬放大照片，看了几眼。 “你那个医生呢怎么又跟阎彬混一块了。” “人不理我啊，跑去值大夜班了，我本来还想约他出来一起跨年的，嘤嘤嘤。” 程嘉琬无视许曦格外生硬的“嘤嘤嘤”，继续问道，“那阎彬呢许小姐，我发现你俩最近关系有点好啊” “谁跟他关系好了” “他上回最贱说我男神一看就是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这事儿我还记着呢，要不是看他孤家寡人格外可怜又给了我“星计划”内测号的份儿上，不然绝对不搭理他的。” e “在笑什么”傅时衍把行李箱塞车子后备箱里，关上后备箱转头就见程嘉琬对着手机笑。 程嘉琬直接把许曦发的照片给他看，“朋友圈都在跨年，对比之下显得咱俩好凄凉啊。” “你一般都怎么跨年” “通常都跟朋友一块，嗯，去金沙广场看烟花跟大家一起倒计时跨年，买两张跨年点的电影票，跟朋友一块儿看电影度过，或者在ktv定一个包房，和朋友一块儿玩通宵你呢” 傅时衍留意着前方的路况，思索片刻后说道，“跟朋友开车去郊区烧烤、放烟花，或者一帮人聚在一起做饭，饭后一边小酌一边闲聊，静静等待零点的到来不过更多时候是在加班，跟合作伙伴因为某个技术吵得面红耳赤，零点到的时候互相说完新年快乐，再继续吵” 吵架吵到一半，停下来和和气气地互相说新年快乐，然后再接着吵，略略一想，那画面感真的是够够的。 不过，也挺有意思。 程嘉琬仰头，话音里带着些微的失落，“这么看来，咱们在一起跨的第一个年，似乎比各自以往跨的年都要惨淡，在机场高速上” 特意提前一天回来，就是为了一起跨个年。 她原来还想着，要跟傅时衍一块儿去餐厅吃个烛光晚餐，然后看个电影，十一点多的时候一起散步去金沙广场看烟花，在流光溢彩的烟花下，跟着跨年的钟声一齐倒计时，然后在零点的钟声和噼里啪啦炸裂的璀璨中亲吻，共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这是每年跟许曦她们一道儿跨年时都会有的想法。今年的跨年，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于是她早早就做了计划，餐厅也定了 结果遇上了航班延误 “是有点惨淡，但好在不是一个人。”傅时衍并不是一个特别追求生活上的仪式感的人，像跨年这种活动对他来说，可有也可没有。周瑾然爱热闹，往年都是他早早做了计划然后开始呼朋引伴。拜他所赐，傅时衍每年的跨年都过得格外有意思。但像现在这样，毫无仪式感感可言，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看着程嘉琬失落的模样，他又有些懊悔自己先前对这个节日的不在意。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然而问题是，事先没做任何准备的他，在高速公路上什么也做不了。 “昂” “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程嘉琬偏过头去看傅时衍，后者被她刻意皱眉的模样逗笑，于是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极速后退的灯光在他眼中不断掠过，程嘉琬看久了，竟也觉得它跟那满天的焰火一样绚烂。 傅时衍亦然。 他注意着中控台上的时间，10，9，8，7 傅时衍硬着头皮从储物箱里摸出来几根阿尔卑斯棒棒糖，攥在手心里 3，2，1 “程小姐，新年快乐” 程嘉琬把他手心掰开，是两颗阿尔卑斯的棒棒糖，“送你两颗糖，你会不会觉得甜一点” “好吧，事实是我事先什么也没准备，现在身上一穷二白，除了糖，就只有我自己了，糖你先收着，要是你想要我的话，也可以给你，不过得晚一点，现在还在高速上，我还要开车” 她找的确定是程序猿吗 为什么唬起人来可以一套又一套的，开起车来还脸不红心不跳 倒是她，被他冠冕堂皇的“大实话”给羞红了脸。 程嘉琬鼓着腮帮子从他手心里一把抓过那两颗阿尔卑斯棒棒糖，一边拆包装纸一边睨他，装着气鼓鼓的样子，“这是我收到的最寒酸的新年礼物了。” “下回一定注意” 程嘉琬伸出舌尖，轻轻在棒棒糖上舔了一口。阿尔卑斯的棒棒糖一如既往地甜。 车子在回锦绣园的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手机里各种新年祝福此起彼伏，程嘉琬没回消息，开了手机的自拍模式，举着手机从右手边自拍。 照片里，棒棒糖把她的脸颊撑得鼓出来一个小圆包，照片的另一侧，傅时衍从侧脸一直拍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照片拍得很棒，不需要额外的修图就已经很完美。 程嘉琬加了个滤镜便发到了朋友圈，配文，“小气的傅先生用收银员因为懒得找零硬塞给我们的棒棒糖搪塞了我新年礼物，还美曰其名这样可以甜一点。s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跟这颗糖一样圆圆满满，一样甜甜的。” 朋友圈发出去不久，底下的评论便一条接一条地安排上了。 贝卡“咦，秀恩爱” 席郗雯“我靠我靠，我学姐夫好帅星星眼。” 许弋阳“嘉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的。” 老程“别老打搅小傅开车，高速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叶女士“不是说要减肥，要戒糖阿尔卑斯糖分可不低。” 许曦和阎彬的评论在他们回到停车场时才姗姗来迟，不过俩人一来就掐起来了。 许曦“甜度超标，肥胖警告” 阎彬“甜度超标，肥胖警告” 许曦回复阎彬“抄袭狗uu” 阎彬回复许曦“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咱俩同时评论的” 程嘉琬看着评论，不厚道地笑了。 傅时衍单手拖俩行李箱，在电梯里看了程嘉琬无数回。等回到家时，刚关上门，行李箱随便一推，伸手便把正不厚道笑着的某人拉过来，摁门板上了，“又在笑什么” 程嘉琬还在笑，“笑你小气，新年礼物就送两根棒棒糖。” “不说那只是预付吗”她刚吃了一整根阿尔卑斯棒棒糖，糖的味道还萦绕在口腔里，傅时衍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末了又低头长长地亲了一口，“果然还是甜的。” “你不是特嫌弃这种甜甜腻腻的味道吗”程嘉琬从他胸前抬起头，刚被傅时衍深吻过，眼睛浸过水一般，水水润润的，嘴唇特别红。 是那种完全被滋润过后的红，暧昧，更诱人。 “可是我想亲你。”傅时衍说得一本正经，“还有些迫不及待想交尾款” 程嘉琬被噎住。 看来她非常有必要更新一下对自己先生的认知了。 她家傅先生啊，不光小气，还很拼，还一言不合就开车 本来是准备早起去爬山一起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的。但鉴于傅时衍元旦凌晨付尾款的时间有点长，元旦当天，便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心安理得地在家里颓废。 假期结束，苦逼的搬砖生活再次开启。 一段时间没见着程嘉琬，新年上班第一天，席郗雯一来办公室便叼着一盒无糖酸奶过来跟程嘉琬八卦她断网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新鲜事儿。 “学姐，我跟你说，我发现那个韩以琛律师竟然跟许律师是好朋友” 程嘉琬忙着整理桌面堆积的材料，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 “我出去吃饭的时候撞见的，还瞧见他们勾肩搭背来着”她说着凑近程嘉琬小声道，“你说会不会” “席郗雯，你小说看太多了” “哦。”席郗雯安分了一会，想起什么，又跟她八卦，“学姐，我感觉这个社会对女性尤其是事业有成的女性真的很有恶意啊，都离婚那么久了，而且明明离婚是周围的问题，就算俩人都有问题，也不是于诺一个人的错，凭什么都追着她一个人骂” 程嘉琬看了席郗雯给她的链接，在周围公布离婚以及财产分配结果的文章下边，因为周围十分大度地表示要讲他们婚后住的房子给于诺，所以舆论清一色全倒向周围这边。 说他够大气，够爷们。 然后转头就攻击于诺，看长相就不是个善茬，周围找了这么一女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云云。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凭什么，要是人人都能做到明事理讲正义，社会上也就不需要法律来进行规范，更不需要我们这些律师来维护法律的正义了。” “再说，周围是于诺自己选的伴侣，所以现在出现这种事她也只能承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过往的选择负责人的。” 程嘉琬把东西收拾完，摊开手上新接的案件材料，开了电脑准备工作， 席郗雯叼着酸奶又叫了她一声，“学姐。” “干嘛”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认真时候的样子格外有魅力” “没有。”程嘉琬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喝起无糖酸奶来了” “昨晚糖吃多了，有点齁。”席郗雯意有所指，笑得特欠收拾。 “” “我昨晚跟我的同学们说了一晚上你的光辉事迹，当然，这个光辉事迹里包括了我帅气的学姐夫。” “真的，有空跟我讲讲你跟我帅气的学姐夫之间的故事呗，我学习一下经验，争取也给你找一个帅气的学妹夫。” 程嘉琬听着席郗雯那一顿独白，又无奈又想笑，最后只板着脸丢给她一沓案件材料，“去吧，案卷中不仅有黄金屋和颜如玉，还可能有潘安。” 第41章chapter 41 程嘉琬没唬弄席郗雯。案件材料里确实有潘安的名字，只不过此潘安非貌若潘安的潘安, 而是曾经的无线电技术大牛转战股坛后叱咤大a股多年的“韭菜收割机”潘安。 之所以说曾经, 是因为潘安在两年前因为内幕交易和操纵股票交易价格，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目前正在服刑中。 程嘉琬手里的案件材料是冯芳菲，也就是潘安妻子的。在距离潘安出狱不到一年的现在，就在前几天, 冯芳菲托人联系了程嘉琬。 “潘安出事后，他个人的以及我们家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现在家里所有担子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仅要照顾老人，还要照顾小孩，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因为法院查封的财产中,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跟案件无关的个人合法财产，包括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也包括我其他家人和朋友委托他帮忙打理的财产, 现在所有人的生活都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都让我去催法院尽快甄别冻结的财产, 可我能做什么呢” 在同程嘉琬说了许多潘安入狱后自己所面临的来自父母、兄弟、朋友还有社会以及经济方面的压力后, 冯芳菲表示自己已经快被这些压力拖垮了，所以不得不向人民法院起诉离婚。 相较于受理案件前同于诺和周围八竿子打不着自然也不了解, 程嘉琬对潘安就要熟悉很多了。 在沉溺“股”海的那些年, 程嘉琬曾有幸作为小鱼小虾跟在潘安这些游资大佬身后捞过些蝇头小利, 不过更多情况下她是倒在潘安“韭菜收割机”下的众多韭菜之一虽然风水轮流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程嘉琬真没想到当年收割自己的“韭菜收割机”，有朝一日竟然成了自己代理的离婚案件的对方当事人。 不过，私事是私事，程嘉琬在工作上向来是十分拎得清的，不然也当不了中达的金牌家事律师。 是以，新年上班的第一天，程嘉琬便被新接的冯芳菲的案件搅和得再度忙碌起来了。 而傅时衍这边呢，则是一如去年的忙。 于是，两个人由之前傅时衍单人的忙碌变成了夫妻双人的忙碌，日常相处模式也由之前的，傅时衍早起晚归，早上在程嘉琬起床之前已经出门，晚上回来时程嘉琬已经睡着了，变成俩人一块儿出门，然后一东一西各自上班，再各自加班，晚上下班时间差不多的话，还时不时约着时间一道儿进小区 因为加班的缘故，俩人虽然每日里相处的时间依旧少得可怜，但关系是实打实比之前要亲近很多的。这一点在微信聊天里表现得尤其明显。以前基本是有事才会联系，现在是没事就会联系，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一条消息发出去，半小时甚至两三个小时之后才会收到回应。 程嘉琬还挺喜欢这样自在的相处模式，关系亲近，又各自保有各自的空间。 连着一段时间脚不沾地的忙碌之后，程嘉琬根据冯芳菲的案件材料和诉求拟好了诉讼状，并陪同她一道去人民法院起诉了离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然而不知道怎么的，冯芳菲要跟潘安离婚的消息竟然被传到了网上。 因着潘安身份的特殊性，这事一下便受到了各方各面的极大关注。再加上财经方面的、法律方面的营销号纷纷发文分析冯芳菲在这关头跟潘安提离婚的动机以及这起离婚案后续的走向，案件的热度便越发高了起来。 关于冯芳菲跟潘安离婚原因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冯芳菲这是显而易见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说是想要通过离婚迫使法院尽快甄别潘安案子中冻结的财产。 鉴于当初法院的判决中，除了没收违法所得外，潘安还被判处罚金20亿元，而潘安被冻结的资产总额在上缴完违法所得后的金额压根不能覆盖如此高额的罚金。如果不离婚，潘安在上缴违法所得之后，剩下的所有资产都将以罚金的名义被查扣、冻结甚至拍卖，最终折现之后上缴国库。 但如果离婚了的话，这部分资产，至少可以保全一半。法院只能对分割之后属于潘安的那部分资产进行罚没。 所以更多人认为冯芳菲这时候提出离婚，极有可能是为了最大限度保全被冻结的财产，好让潘安出来时利用保全下来的资产东山再起 程嘉琬看到热搜的时候，“冯芳菲起诉离婚”“潘安”“韭菜收割机”之类的话题已经在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并且热度高涨不下。 作为叱咤大a股多年的“韭菜收割机”，潘安那些年收割过的类似程嘉琬这样的小韭菜以及更强壮些的大韭菜一茬又一茬。在他恶意操纵股市，以及近乎狠戾的收割手法下，韭菜们深受其害，一朝知道凶手还是内幕交易，对他本就怨恨有加，如今竟然还妄图保全资产 于是一时间，愤怒的网友开始抨击冯芳菲“技术性离婚”“极其不要脸”并讽刺她，“你家有多少合法财产心里没点逼数吗” 作为一名被潘安割过韭菜的人，程嘉琬至今仍对潘安操盘的那只股票在潘安获利出局后跳楼般从14块暴跌到4块的惨状印象深刻，实不相瞒，现在想起来都还想问候潘安父母。 毕竟自己被割走的都是真金白银的血汗钱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潘安非法窃取内幕消息并操纵股市是罪有应得，但冯芳菲并没有，并且，即便他们家绝大部分甚至全部收益是潘安炒股所得，在没有婚前协议的情况下，也不能因为潘安违法就影响冯芳菲就家庭合法财产部分主张自己的共有权。 这个时候提离婚，虽然膈应人，但从原则上说，冯芳菲不论是真的为了最大限度保全家庭财产而进行“技术性离婚”还是真的因为遭受不住方方面面的压力想从这段婚姻中解脱出来而向法院起诉离婚，都是她合法的权益。 只是，看着自己当事人在网络上被各种热议，程嘉琬还是挺唏嘘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嘉琬跟傅时衍聊起这个事的时候，突然心生感慨，“你说潘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都这么成功了，进军资本市场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还要操纵市场呢他又不缺钱。” 据她了解，潘安的履历堪称传奇，16岁考入国内顶级学府少年班，27岁成为国内t1级别通讯公司常务副总裁，30岁离职创业的公司最终被通讯公司高价收购，前面三十年的成就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天花板。她是真想不通，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无视法律的底限去获取自己并不是特别迫切需要的东西。 “有时候并不单纯是钱的问题，很多时候是因为一个人的贪欲还有成就感。一个穷人，可能在他看来每天能够吃饱喝足就已经很满足了，但要是他再有钱一点，他就肯定不会只满足于这些了，人都会往比自己更高的高度看的，越是成功越是精明的人，野心也就越大，”傅时衍把脑袋往程嘉琬这边挪了挪，同她挨得近了些，“干嘛突然纠结起这个来了” “因为刚好是我对方当事人，所以就好奇了一下下。” 傅时衍“嗯”了一声。 “但是也不能以违法犯罪为代价啊。” 傅时衍说，“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想，那这个社会就只有清一色的真善美了。” 程嘉琬一时兴起，翻身去抱傅时衍的腰，“那你呢你的野心有多大” 傅时衍看向她，“你想它有多大” “当然是越大越好了，我这辈子能不能逃离律师这个秃顶的高危工作当个富太太就靠你了。”程嘉琬没把这话 当回事，脸贴着傅时衍的胸膛，开玩笑道，“记得啊，苟富贵勿相忘，等你发达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 网络上各式各样的舆论见得多了，程嘉琬除了昨晚上刚看到时热搜时唏嘘了那么一会，便没再把它当回事。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为了恰饭，为了养家糊口，她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这个案件。 她上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法院，回来的时候就见公司的朱ar已经笑眯眯地在她办公室等她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朱ar这种万年不来一回事务所的人，冷不丁来事务所了，那肯定就是有事儿。 上回他给她弄来了席郗雯，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在等着她。 瞧着她一脸的戒备，朱ar倒是先笑了，“放心，我没实习生再往你这塞了。” “是这样，我一长辈，有些事儿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长辈”程嘉琬有些懵，但还不至于糊涂，“我应该不认识吧” “他认识你。” 程嘉琬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虽说在中达还算得上拿得出手的律师，但也不至于出名到连朱ar的长辈都认识并且还想跟她见面聊一聊的程度吧 莫非是那个长辈有离婚或者财产方面的需求可要真是那样的话，朱ar直接跟她说不是更好 人就在中达楼下的咖啡厅，她推无可推，便只好忐忑着下楼了。 程嘉琬初中的时候看过很多天雷滚滚的偶像剧。家境贫寒的女主，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是某大财阀集团失踪多年的亲孙女，从此回归大财阀，过上了富家公主的生活；富家公子因意外失忆被家境贫寒的女主救起，本以为救起的只是个普通的穷小子，结果竟然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 她一直觉得这种狗血的情节通常只出现在小说或者古早偶像剧里，然而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人生的第27个年头遇上了现实版的麻雀变凤凰，不，是青蛙变王子。 不过狗血的不是她，而是她家程序员。 程嘉琬坐在咖啡厅的卡座上，对面坐着的是执掌云尚集团大权的吴渭。她心知自己跟资本大鳄们的生活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生活中会产生的交集几乎为零，所以基本没怎么费心去了解过。 不过云尚集团，她还是知道的，毕竟从小到大家里用的日用品，虽然产品系列换了n个，但都出自云尚集团，云尚城和云梦泽这两大购物广场她也都去过。 在吴渭跟她说“我是阿衍爸爸”的时候，程嘉琬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不可思议一点，再夸张地反问一句“您搞错了吧”的，毕竟自己如假包换的凤凰男老公，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成一只金凤凰，还是bg bg闪着金光的那种。 可是面前那张脸简直跟傅时衍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连笑的时候脸上肌肉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程嘉琬微微笑了一下，最后也只说了声，“您好。” 傅时衍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吴渭半句，他一直说的爸爸，也只有傅平一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爹，她傅时衍没有领着她介绍的话，哪怕再大鳄，她也不能随便乱攀亲戚关系的。 吴渭倒是没太在意她的称呼，只是看着她，“听说你们元旦回了湘西” 程嘉琬说“是的。” “当年去那边支教的时候我才20岁出头，一晃三十来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吴渭兀自说道，“我那时候第一次去湘西，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阿衍她妈妈守着我照顾了一个星期才勉强适应过来，然后她就笑我体质太差。我说她你从小在这长大，肯定习惯，我要带你回s市，你一下肯定也不能适应” “她最近怎么样” 程嘉琬说，“挺好的。” 吴渭跟章茴是大学的时候在一次校际联谊上认识的，章茴向来不乐意参加那些活动，被室友强行拖着去的，妆是一点没化，因为才上完体育课回来，整个人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吴渭当时一眼就看到她了，心想，这姑娘来联谊可够没诚意的。 后来有一回，吴渭去章茴她们学校踢足球，射门的时候，球一飞，好巧不巧就砸到了正在跑道上慢跑的章茴的脑袋，人直接就被砸晕了。 吴渭也顾不上旁边人起哄了，抱起人就往医院跑。医生检查了说是脑震荡，要留院观察，章茴舍不得钱，死活不肯，吴渭只好全程守着，生怕自己一离开她就跑回学校了。 章茴出院后，吴渭就借着探望病号的由头，三天两头往她们学校跑，后来见章茴喜欢参加各种公益活动，他也跟着参加，为此，朋友没少笑话他，吴渭你能不能有点所谓啊，人家都是夫唱妇随，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妇唱夫随了。 去湘西支教那回，他是推了家里安排的实习去的，为此还狠狠挨了老父亲一顿毒打，屁股开花就算了，去到那以后还水土不服，不过有章茴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还是觉得很值当的。 他那时候真心实意地想带她回s市，可家里老父亲嫌弃章茴大山里头出来的，坚决不同意。他那时候都想好了，管他同意不同意，反正他户口都迁出去了，什么时候领证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住的。可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章茴不愿意跟他回s市这点。 章茴说大山里的学生需要她，吴渭说，我也需要你，你跟我回s市好不好，我们可以假期回来支教，也可以资助这里的学生，一样可以为你的家乡做贡献。 章茴说，这里最缺的不是物资，是精神。 可他是家里独子，家里是万万不可能同意他放着家族的事业不管跑大山里边生活的。两人就这么僵着，到最后也没谈拢。 吴渭生气自己在章茴眼里的地位竟然还比不过山里的学生，一气之下便回了s市。过了之后又放心不下，偷偷又去了一趟湘西，结果在车上的时候就有熟识的相亲问他，怎么章老师结婚的时候没见你来喝喜酒。他下了车也没见她就直接返了城，回家后就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从此再也没去过湘西。 傅时衍研究生毕业，凯撒一轮融资正好是他的老朋友投的钱，某次见面时候喝高了问他，“老吴，你瞒得可真紧实，儿子都这么大了，竟然一点风声都不往外露，要不是我恰巧碰到了” 他后来偷偷调查了才知道，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儿子随的人家的姓，也不肯认他。 第42章chapter 42 吴渭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同程嘉琬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往事。往事尘封在心底太久太久, 平时也没人可以诉说, 如今一提起来，便有些刹不住脚, 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程嘉琬面上安安静静听着，人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吴渭最后是被一通急电给叫回去的，走之前往程嘉琬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阿衍从小到大我没照顾过他一天，他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也是情理之中，但这是我作为父亲对儿媳妇的一点心意” 程嘉琬当然不敢收。 红包在两人之间僵持了一会，最后是吴渭叹气道，“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收回了红包，从包里重新拿了一张名片递给程嘉琬, “这上边是我私人的联系方式，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 时间接近中午，外头阳光正好,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斜照在咖啡厅的玻璃上。 程嘉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黑咖啡已经有点凉了, 入口皆是苦和涩。她又喝了一口, 放下咖啡杯的时候，透过落地玻璃望了眼外面。 线条明朗的宾利就停在外头, 吴渭从咖啡厅出去的同时, 司机从车上下来, 绕到后排要给他开车门。吴渭冲他摆了摆手，自己拉开车门上去了。 过了会，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正午的阳光中。 程嘉琬收回视线后，又在原位坐了一会，才穿上大衣走人。 席郗雯先前电话说自己去甄味观打包了餐点，让程嘉琬别出去吃饭了，等她回来一起吃。 这会人还没回来，程嘉琬原打算再研究一会案件材料的，但心里躁得要命，完全静不下心来。 她去了趟卫生间，咬着后槽牙洗了把脸，回来后终于冷静下来一些。端坐在电脑前，往浏览器里输入“吴渭”两个字后，注意力便全停在电脑屏幕上。 点击回车键后，浏览器界面一时间便铺天盖地显示吴渭的经历和近期的诸多动态。右侧的相关人物栏里，关联的前两位分别是“吴宇森”和“吴宇寕”。 云尚的正牌太子爷和小公主，压根没有傅时衍什么事。 她关了网页，在群里跟许曦和贝卡说这事。刚说完，就收到贝卡发来的一连串长长的惊叹号。 “” “你家程序猿云尚集团” “嗯。” “一个凤凰男变金凤凰，一个闪婚凤凰男，结果t竟然闪到一只金凤凰” “姐们，你俩这偶像剧女主角的剧本拿的，太狗血了。” “我也觉得狗血。”程嘉琬叹气，“但它真是事实” “金凤凰”许曦来得迟了点，爬完不高的楼后，十分马后炮地表示，“怪不得我见他那回，总觉得他气质怪好的，还想说他一个凤凰男，浑身上下透着矜贵是怎么回事。” 贝卡道“但是我觉得他也真挺惨的。明明生来就应该是太子爷，结果被妈坑了，从小到大没享受过一天太子爷的生活就算了，生活连小康都够不上。” “爹也坑啊，拼爹的时候，大腿爹不知道在哪，现在不需要了，又突然间冒出来个便宜爹，不认么，这毕竟是亲爹，认么，他可没尽过一天养育责任，想想就糟心” 贝卡跟许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发表自己的看法，过了会才想起来问程嘉琬，“对了，他知道这事儿么” 许曦抢先替她回答，“知道的吧，不然他爸也不会说他不愿意认他。” 贝卡秒发信息“那怎么他爸今天找你你才知道，他之前没跟你说吗” 话是随口问的，却直戳程嘉琬内心最介意的地方，她心里揪着，却还在朋友面前替他找借口，“因为没打算认，所以就没说吧。” 席郗雯终于赶在程嘉琬饥肠辘辘前把午餐人肉运送回来了。 她上午去市场局查档案去了，因而并不知道朱ar来找程嘉琬的事，这会满心满眼都是美食，“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甄味观里吃饭的人特别多，幸好我提前预定了，差点该吃不上了。” 程嘉琬坐在位子上，笑着应和着席郗雯，脑子里却还在想傅时衍的事儿。 “学姐你试试这个响油鳝丝，味道真的很赞”席郗雯坐到她边上，一边念叨，“他们家醋排骨和百叶结烧肉也还可以，但我总觉着我们家阿姨做的要更好些，改天我让阿姨做了带过来你比比。” “还有他们家鲜榨的番茄凤梨汤，这是我的最爱，酸酸甜甜的，贼开胃” 番茄凤梨汤推过来，程嘉琬端起喝了一口。 番茄凤梨汁酸酸甜甜的味道果然让人影响深刻，只是番茄放得多了点，沁得她心里也泛了酸 临下班的时候，程嘉琬终于平静下来，工作效率也是翻倍地涨。 由于前面的状态不佳，原定的工作计划还有一大半没做完，她便趁自己状态尚好，在办公室一直加班到快十点才回。 到了家门口，刚准备开门，迎面撞上要出门的傅时衍，外套搭在臂弯处还没来得及穿。 两个人皆是一愣，下一秒双双开口，几乎是异口同声。 傅时衍声音带着急切，“不是说今晚不用加班吗，怎么才回来，手机还关机” 程嘉琬则有些诧异，“这个点你还要出门” 问完之后，两人都顿了顿。 程嘉琬解释道，“临时加了下班。” 她说完推门进玄关换鞋，傅时衍跟在她后面进门，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程嘉琬听到身后有人进来的声音，鞋脱到一半，转身向后看，但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她只能看到他包裹在黑色裤子里笔直的长腿，“你不是要出去” “本来是要出去。” “但是是打算去找你的。” “找我”程嘉琬伸手指了指自己。她换了拖鞋，少了鞋底的厚度，人矮了傅时衍一大截。 傅时衍点了点头，他立在她面前，低头看她，喉结滚动，“你上午的时候跟我说今晚不加班会早回，但是我回来后没见到你人。” “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打电话还关机。” 她上午在微信里跟他说今晚不加班会早回，还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于是他一下班就回家了，饿着肚子回的。 他回家后淘米煮上米饭，然后进书房继续加班。 七点半的时候她没回到，他以为她还在逛超市。程嘉琬逛超市逛沉迷了经常有忘记时间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只是发微信提醒她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先生。 八点的时候，他看完了凯撒的年度报告又签了几份文件，没见她回微信，于是又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八点半的时候，没见到人也依然没回微信，他给她发了个迷茫的表情包，接着给她拨了语音通话。但是没人接，他过一会又拨一个电话，但是全都未接通。 他等了又等，九点的时候，小区里饭菜的味道都散尽了，他还没等到那个说今晚要给他做完饭的人。 他打她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这段时间，女性独自出门遭遇意外的新闻层出不穷，傅时衍每结束一个电话，脑子里都要浮现一遍程嘉琬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再也淡定不下来。 他往园丁公寓打电话，怕叶女士担心，没敢直白问，话头七绕八绕了一顿，提取到的信息是程嘉琬根本没回去那边。 他想给她的朋友问一问情况，但手机拿到手里，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联系谁。她的朋友，他总共就认识一个许曦，但是并没有许曦的联系方式。 傅时衍只好打电话给阎彬，跟他说明情况让他帮忙联系许曦，然而在被阎彬狠狠奚落了一顿后，得到的消息是程嘉琬今晚并没有联系许曦 他打电话找熟人帮忙查了交通意外的名单，确定没有发生交通意外，但没见到人，他一样放心不下。合上电脑之后一刻也没再等，拿起车钥匙和外套便要去外头找人。 没想到正好在门口遇上归来的程嘉琬。 傅时衍向来沉着又冷静，除了接到傅平去世的电话那会，其他时候，不论大事小事，永远心里有数，永远镇定。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这样紧张一个人，害怕她发生意外害怕到死。 程嘉琬从包里掏出手机，还真是关机了。 她对上傅时衍的视线，本来还生着他的气，但看到他脸上根本顾不上掩饰的焦急，心里一下就愧疚起来，“下班的时候还剩点工作没做完，本来以为很快能弄完的，结果一弄就弄到这个点，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傅时衍急坏了，一想起她可能是发生了意外整个人就要疯掉，并不买她的账，“你就不能有点时间观念临时剩下工作要加班可以理解，但你起码能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我本来记着的，但是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傅时衍没吃晚饭，这会又累又饿又急又气。他没再说话，只伸手去按太阳穴。 程嘉琬瞧着他这副模样越发觉得不安，站在傅时衍跟前，看他按太阳穴的手，“傅时衍，你是生气了么” “没生气。” 语气很差，不是生气才怪。 程嘉琬伸手去触他的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是真忙忘了，没注意手机自动关机，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紧张，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不这样了。” “没想到我会出去找你”傅时衍停下按太阳穴的动作，“你跟我说的，晚上不会加班会早回，我回来之后大晚上都没见着你人，又联系不上，我能不找你” “你就没想过见不到你人也联系不上你，我会担心吗” 程嘉琬小心翼翼地去握他的手，见他没动，便大胆地握住了，软了声音装可怜，“我都知道错了，也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你干嘛还那么凶。” 傅时衍一顿，脸上表情松了松，语气却还是故意冷着，“这就凶了” “你要是我女儿，敢这样，我铁定打到你屁股开花。” “那我们以后还是别生女儿。”见傅时衍的态度终于有些松动，程嘉琬也松了口气，嬉皮笑脸地同他开起玩笑来。 傅时衍看了她一眼，“儿子也一样” 程嘉琬说，“我未来的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小孩可真可怜。有个暴力狂的爹，高考还不能加分，平时想去玩工作忙成狗的老爹还没时间陪” “我就说说而已，不会真打，也会抽出来时间陪他们的”傅时衍说到一半，“程嘉琬，我正在批评你呢，别转移话题。” “哦，那傅先生你吃晚饭了没有” “你不是说要回来一起吃我只煮了一锅饭” 程嘉琬给他煮了宵夜。 傅时衍吃东西的时候，她拿充电器把手机的电给充了。 手机一开机，就收到了若干通来自傅时衍的未接电话。脸上ifi后，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她点开对话框，从最开始的往下看。 “程小姐，你还没回来还没回来呢” “说好的晚餐给我做柠檬鸭、炒茄条和猪肝枸杞叶汤的再不回来就只能吃宵夜了。” “我的柠檬鸭，我的炒茄条，我的猪肝枸杞叶汤” “还有我的程小姐” “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迷茫jg” “怎么不接电话” “你人呢” “什么情况” “你到底去哪了啊” “看到快回我电话。” “程嘉琬” “你到底在哪里” “给我回个电话或者回个信息好不好” 程嘉琬把信息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中间悄咪咪去看傅时衍。 虽然不应该，但自从傅时衍说会担心她，尤其是配上他脸上的焦急时，程嘉琬的心情还是实打实地好了起来。原来那点对傅时衍没告诉自己亲生父亲的事的介意，也被他真情实感的担忧稀释得再也找不到半点影子。 或许他就是真的不打算认吴渭这个父亲，反正也不会有交集，所以才觉得没必要同自己说的吧。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再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也不例外，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要刨根问底地了解他的全部，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了。 头天晚上的乌龙之后，两个人感情不仅没受到太大影响，反而有更亲近的趋势。 程嘉琬心情大好，加上潘安的案子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所以第二天一整天的工作都格外顺利。 因为头天尝着美味了，她下午下班后又约了席郗雯一块去甄味观打牙祭。从办公室离开之前，程嘉琬很自觉地在微信里跟傅时衍报备说自己晚上要跟席郗雯去甄味观吃饭。 这是俩人昨天晚上迫于傅时衍的淫威加上底气不足自愿签下的不平等条约，条约内容是，程嘉琬以后要到哪里，应当事先通知傅时衍，最低限度是发微信告知。 他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干涉你去哪，但我要知道你在哪里。” 傅时衍这会手边还有工作，回复了一个“嗯”并说明自己在忙让她好好玩儿便没工夫再理她。 程嘉琬搁下手机，托腮观察甄味观的环境。 甄味观是s市有名的私房菜馆，最大的特点就是环境小资、菜品小资、价格更小资 席郗雯点完菜后便开始玩手机。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追星族，狗的本命和墙头无数，并且心甘情愿成了一枚“数据女工”。鉴于甄味观菜品都是现做，从点菜到上菜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席郗雯想当然地争分夺秒打开微博准备进超话挨个给自己的墙头们“艹数据”。 程嘉琬粉的爱豆也不少，但她是那种比较佛还特容易爬墙的那种，平常至多会去关注下爱豆的作品，没事去微博b站s搜搜爱豆的最新动态，微博数据是万万不会去做，不需要的杂志和用不上的爱豆代言的产品也万万不会为了爱豆数据好看就掏钱大批量买单的。是以她并不能理解小姑娘兢兢业业为爱豆刷数据的骚操作。 席郗雯一边进微博，一边悄咪咪地告诉程嘉琬，“学姐，你这种粉我们粉圈通常称之为白嫖粉” “不是同粉一个爱豆就是姐妹吗为什么粉丝间还要分三六九等” “哈哈哈，因为你们对自己喜欢的艺人的事业没有半点支持呀，不过我对你们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不像小学生那样叽叽喳喳刷存在感给我男神们招黑就成咦，学姐，你上热搜了” 第43章chapter 43 听闻自己喜提热搜，程嘉琬的第一反应是明明关系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但保不齐哪天他那无处安放的流量又会炸到自己的当红炸子鸡前男友。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 是因为自己一普普通通的家事律师, 二十七年来除了学习就是工作，过往经历实在乏善可陈, 最近也没抽中马爸爸家的锦鲤，除了被陈楚毅波及，她实在想不出来其他上热搜的可能性。 然而今天的热搜, 还真怨不到陈楚毅头上。 程嘉琬自己是乏善可陈，她代理的当事人可不是，这回的热度可不就因冯芳菲起诉潘安离婚而起。之前冯芳菲要跟潘安离婚的消息被传到网上时，就已经吸引了各方面的关注，但鉴于她之前也接过社会关注度比较高的案件，但大家的关注基本停在案件本身，所以她以为这次也是。 现在看来, 她是低估了潘安事件的影响力了，不对，是低估了营销号为了流量的丧心病狂和部分网络暴民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营销号在微博里把她的从业经历扒了个底儿朝天, 除了潘安的案子，她过往的各种经典案例连带着前段时间她替于诺辩护的案子也被分门别类的安了链接以供网友观摩。 在于诺的案子上, 鉴于周围在网上塑造的近乎完美的受害者形象, 网络上一边倒地认定于诺是过错方，而替于诺辩护的程嘉琬则是彻头彻尾的为虎作伥。现在潘安的案子, 则被盖棺认定为标志性的为了高额代理费毫无原则, 眼底没有半点公平正义 各种污言碎语和人身攻击把她骂成了狗。 程嘉琬的个人微博也被扒了出来, 原本才几十条的微博评论，瞬间升到了上千条，新涌进来的网友在对她的照片毫不客气地一顿评头论足之后，真情实感地质问她“见钱眼开，呵呵，你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潘安，家庭破人亡吗”“替这种人辩护，您的良心不会觉得有愧吗”“法律上的尊严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的”“亏我之前还因为陈红的案子，觉得你是个好律师，呸” 不过好在关联她的热搜排在热搜榜十分靠后的位置，要不是席郗雯这种拉完整个热搜榜的，估计都不会发现实时上升热搜上吊车尾的她。 程嘉琬看完了前排的热门评论后无奈地耸了耸肩，“现在的网友啊” “靠道听途说了解了一丢丢自认为的真相就等不及要替天行道，实则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才是最残暴的那个。”席郗雯接过她的话头安慰她，“学姐，咱别把她们当一回事，让她们自己嗨去吧。” 程嘉琬搁下手机，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你思想觉悟倒是上升挺快，前段时间还各种替当事人打抱不平呢。” “今时不同往日嘛，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思想觉悟再不上去那我就真废柴了。” “不过不说别的，这营销号挂的这一连串的案例，倒是不折不扣证明了咱业务能力有多能打，学姐，我现在更佩服你了。” “就你嘴甜” 凭空被舆论骂成狗之外还被揪着长相进行人身攻击，说不憋屈是假的，但程嘉琬没那么玻璃心，更不至于因为这点谩骂就到心态爆炸的程度，她没再把网上的闲言碎语当回事，并且很快调整好自己，打定主意不受舆论影响，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 程嘉琬原想着，照以往舆论的走向，过不了多久，等大家找到新的消遣，这事便会被网友彻底抛到脑后。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网络舆论置之不理，专心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了。 然而她再次低估了袁隆平爷爷让大家吃太饱的后果。 许是因为这几天娱乐圈太过风评浪静，爆出来的都是些星二代秀才艺过生日之类不痛不痒的新闻，大伙吃程嘉琬的瓜吃上了瘾，扒她的资料扒得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扒，就扒到了陈楚毅 陈楚毅因为上回在星海被程嘉琬掌掴的事件丢了好几个代言，一直到现在，行事都十分低调。虽然元气受到挺大冲击，但到底是有实绩的炸子鸡，流量还是十分能打的。 带上陈楚毅这么一个大流量之后，有关程嘉琬上的热搜就不光像头天晚上那样只停在实时上升热搜的吊车尾了，没一会就火速蹿上了热搜前排，后边还带上一个红彤彤的“爆”字。 “惊天大瓜见钱眼开的律师程嘉琬竟是掌掴陈楚毅的神秘女” “我靠，这女的不简单啊。” “陈楚毅真的假的俩人看起来没什么交集啊。” “仔细看她陪冯芳菲到法院起诉的照片，穿的外套、身形都跟那晚的神秘女一模一样” “光凭这个，锤不够硬吧” 吃瓜群众络绎不绝，但对程嘉琬是不是那晚掌掴陈楚毅的神秘女多持怀疑态度。本来事情止步这里再好不过，然而陈楚毅的脑残粉们见到消息便习惯性出来强势辟谣，“您有事吗有锤放锤，无锤别瞎蹭我哥热度”“非石锤不认，抱走我哥”“我哥正在剧组忙搬砖，别cue他谢谢。” 脑残粉跟营销号batte的最终结果，是20版本的求锤得锤。 各方势力的爆料，以及陈楚毅对家、仇家的n重作用下，上回被陈楚毅公关团队压下的爆料被抖落得丁点不剩。这会，俩人大学时候谈的恋爱以及陈楚毅劈腿、程嘉琬闪婚程序猿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毫无保留地送上了热搜 于是，程嘉琬跟陈楚毅，彻底霸占了当天的热搜。 程嘉琬的微博在一天之内涨了两百万的粉，不过都是黑粉，专程来骂她的。 黑粉成分构成复杂，因为扯到了陈楚毅，他那些战斗力强悍的粉丝， 为了维护自己的偶像，强行无视爆料里陈楚毅劈腿的事儿，跑来微博喷她，“有事吗您嘞，都分手八百年了还拖我哥下水。”“我哥摊上你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另外一部分是揪着她为了高额代理费毫无原则，眼底没有半点公平正义的激进网友，喷她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就不配当律师，让她赶紧从律师圈滚蛋。 还有一部分，则是格外有远见的网友，未雨绸缪地心疼跟她闪婚的程序猿，劝程序猿认清人及时止损，免得以后被程嘉琬这蛇蝎害到净身出户甚至像之前微博里的程序猿那样被逼得走上绝路 “好一个货真价实的宝藏gir身上挖不完的黑料也不知道教出这种女儿的是什么样的极品爹妈。” “道德败坏的家伙，真是凭实力让人呕吐，敢问你妈今天炸了吗” 虽然爆料贴里关于程嘉琬闪婚的事爆料，只爆到了闪婚程序猿和她发在微博里的跟傅时衍的合照，并没有爆出来更多傅时衍的消息，但跟帖里各种各样的辱骂声，已经足够喷到程嘉琬自闭。 她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出乎意料的顺利，遇到的最大的坎，也就是被陈楚毅劈腿。以前，她总理解不了那些闹自杀的人，人生美好的东西这么多，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好的事绝望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可现在，各种各样的网络暴力齐齐来袭，尤其这些暴力的对象还不止针对她个人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绝望。 陈楚毅的电话来得很快，他的团队在知道消息后立马联系了公关公司着手危机公关，而他打这通电话则是为了要程嘉琬配合公关，先把热度降下去。 程嘉琬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为人处世上更是一直秉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再说俩人都分手这么久了，陈楚毅当初虽然劈腿固然可恶，但分手后至多老死不相往来，她没想过要把人往死里逼。 因为心知这事是因自己而起，除了不愿意再跟陈楚毅再有更多牵扯外，更不想亲妈看到网上这些爆料。所以当陈楚毅提出会声明俩人只是朋友时，程嘉琬并没有太多异议。 谁让当初带傅时衍回家的时候，她骗了叶女士和老程，说自己跟傅时衍从大学谈到现在呢。 陈楚毅一板一眼地跟程嘉琬把公关思路简要说了一轮，两人有事说事，事情沟通得还算融洽。 本来事情到这就差不多了，但大概是两人沟通得过分融洽了，陈楚毅在挂电话前语重心长地劝程嘉琬，“我说，以你的业绩也不缺案源，接别的案子不好吗干嘛非要替这种人辩护。” 他本来是好意，却成功把程嘉琬气着了，“什么叫替这种人辩护” “难道不是么”陈楚毅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失偏颇，“要不是潘安这案子，你能被舆论这样爆破，甚至牵扯到我这儿” 他刚挨了经纪人一顿批，现在心理也不好受，只是始终介意着当初是自己不厚道在先，他一个大男人，让让让她就让着她，现在见程嘉琬一点认错意识都没有，也来了气，“我一句怨你的话没说，是我好说话，但你知道因为你这事儿，要处理不好，我要遭受多少损失吗” “我接这个案子，被爆破是我活该，但劈腿是我拿刀架着你脖子劈的盛佳佳是我拿刀架着她让她当小三的还有，没你的粉丝们求锤得锤，事情能闹到现在这份上” 陈楚毅哑口无言。 但程嘉琬要说的却不止这些。 人人都说她为了高额代理费毫无原则，眼底没有半点公平正义，她已经忍很久了，只可惜一直没有发泄的机会，现在陈楚毅刚好撞枪口，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亏你还是公众人物呢，你知道什么叫法律的公平正义，什么叫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 陈楚毅说“但你帮冯芳菲代理本来就不对，你难道不知道潘安的钱财都是怎么来的他因为什么被判刑你不知道” “你难道不觉得你跟在网上爆破我的那些人一样，对正义的认知很狭隘吗” 陈楚毅没说话，程嘉琬便继续往下说，“由于法律发展的不完善，很多时候，就算法官再明辨是非，也无法实现绝对的正义，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程序上的正义。” “就拿冯芳菲的案子来说，潘安违反了法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国家给他判刑、冻结了他的资产并且没收违法所得，这都是他应受的惩罚，但对于冯芳菲来说，连带着冻结属于她的那部分合法财产就是不正义的。虽然她的丈夫触犯了法律，致使相当一部分人民群众的财产遭到损害，理应受到法律和道德的谴责，但从法律上说，冯芳菲并没有任何过错，她有正当的维护自己合法财产的权利，这份权利不应因为她的丈夫触犯法律而被剥夺。” “打个比方，你偷税漏税，我因为看不惯你，把你打残了，那能因为你违反了法律，所以我打残你是惩恶扬善弘扬社会主义公平正义吗” 陈楚毅噎了一会，提醒程嘉琬，“我从没有偷税漏税，你别乱说” “都说了是打比方，我不是也没打你。”程嘉琬打断他的话，“说这么多，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所谓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里的人人，包括好人，也包括道德败坏的人，每个人都有提出诉求维护自己合法利益的权利。” “亵渎了你的专业，我向你道歉。” 程嘉琬顿了一下，因为陈楚毅突如其来的道歉，有些不自然，“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嘛呢，挂了。” 利益攸关，陈楚毅那边公关的速度格外快速，两人通完电话后工作室便贴了大意为俩人只是好朋友的声明。配合上粉丝统一口径的澄清，虽然不少网友对程嘉琬和陈楚毅谈过恋爱与否，盛佳佳是否插足两人感情的小三依旧存疑，但事关陈楚毅的来势汹汹的舆论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而程嘉琬的事儿之所以闹这么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牵扯到了陈楚毅，现在他那部分一平息，微博上事关程嘉琬的热度也就跟着降下来不少。但是帖子的热度太高，直接撤热搜成本太高，是以他的团队并没撤热搜，这会原来挂热搜上的热搜依旧高高挂着。 凯撒国际 傅时衍原本在办公室里专注地看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助理敲门进来，把iad上递给他。他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于是摆手示意助理等会。 助理站着没动，低声提醒，“老大，你上热搜了” 他略惊讶地看了助理一眼才接过iad。微博热搜里扎堆显示的赫然是“律师为了高额代理费无视公平正义”“程嘉琬陈楚毅”“陈楚毅劈腿” 傅时衍一边翻着微博上的新闻，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偏头质问助理，“事情爆出来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说” “刚才爆出来的。” 合照确实是才爆出来的，但是程嘉琬的热搜都挂一天了。 “你是不是对我交待过你的话有什么误解”傅时衍敛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笑意，但是这笑意不仅不达眼底，还让人觉得原本就冷淡的双眸更冰冷了起来，“我记得我交待过你的，程嘉琬是我太太。” 助理面如死灰，“老大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注意” “再有下次，借你给阎副总当沙包信不信，还有，你对不起的是我太太，下回她来公司，记得跟她道歉，现在，赶紧联系公关处理”凯撒现在许多员工都是从创业阶段一路跟过来的，之所以在公司艰难到几个月都没发工资的情况下依旧不离不弃，原因除了看好公司未来的发展外，很大部分就是因为傅时衍对待员工的人性化。就好比现在，他很生气助理的失误，但在严厉地指出了助理的错误后，又不会让人觉得下不来台。 助理离开之后，傅时衍又看了几眼iad上的新闻，越看越觉得上边的热搜碍眼，一分钟也等不下去，拿起手机给周瑾然打电话，“帮我处理件事” 周瑾然常年跟媒体打交道，屏蔽个消息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吩咐助理处理这事儿，确认热搜上再没有程嘉琬的消息后，发视频同他八卦，“这么着急让我降热度，还连痕迹都要抹干净，女朋友” “不是。”傅时衍头也不抬地否认。 周瑾然继续八卦，“那是准女朋友” 傅时衍从文件堆里抬头，似是溢了个笑音，“我老婆，你嫂子。” 周瑾然被噎了半晌，评价道，“真无聊” “不信拉倒，有事，挂了” 从早上热搜上的新闻发酵开始，程嘉琬的心便一直紧紧揪着，每过一会便忍不住登陆微博去看热搜的状态，然后又去翻一轮微博底下的评论，根本无心工作。 开始是想看热度有没有降下去，后面是明知道不可能降下去，也知道打开微博，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必然是除了谩骂还是谩骂。可偏忍不住自虐一样去看微博，越看，情绪便越低落，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疯魔了。 陈楚毅来电话的时候，她借着教育他的机会狠狠把内心的不满发泄了一通，但没持续多久，消极的情绪又席卷了她。 在自己办公室见到风尘仆仆过来的傅时衍时，程嘉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他叫她“央央”的下一秒，眼泪就飙了出来。 第44章chapter 44 程嘉琬眼底雾气氤氲，她也没伸手去擦, 就这么隔着湿气定定地去看门口的傅时衍。他来得急, 拎在手上的外套也没顾上穿，向她走过来时, 顺带着捎来了一大片在外头沾染的寒气。 她被寒意冻得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啊”傅时衍把外套搁到一旁，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答道, “从凯撒开了三十分钟车过来的，本来需要四十分钟，因为担心太太发迹了不要我，就加了点速。” 程嘉琬红着眼睛伸手去推站在她椅子边的他，人是委屈的，但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娇嗔，“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傅时衍抽了几张纸巾, 轻轻贴上她的眼睫，抿着唇替她擦眼泪。 这是程嘉琬第二次在傅时衍面前哭，不同于前一次为了保持形象十分克制的隐忍和躲闪, 她微仰着头，任由她他虽然已经极力保持轻柔但动作依旧生硬且毫无章法的擦拭。 他认真替她擦完泪, 抬手将纸巾丢进垃圾篓。 她看着沾满自己泪水的纸巾沿着近乎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的弧线飞出去, 紧接着在垃圾桶里落定，然后耳边开始响起傅时衍独特的低音炮, “你现在想做什么嗯” 她心里难过, 又因为网上的事搅坏了心态, 虽然身边同事朋友看到消息后都有来安慰她，但就是莫名其妙总觉得对自己的遭遇喜闻乐见以及欢欢喜喜看自己被骂成狗的人更多，只要一静下来，就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素来看不惯她的同行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她平日里傲得，这回终于栽跟头了吧。”“什么金牌律师，也不过如此嘛。” 程嘉琬咬着嘴唇不出声。 傅时衍问完话后半天没收到回应，试探性地诱哄，“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她喜欢甜食，他想着要是去吃点甜食什么的放松下，心情没准会变好。 程嘉琬摇头，“不好，你又不爱吃甜食，我一个人吃不好玩。” “我可以吃北海道生巧冰淇淋” “那也不好。” “那我们去逛街可以去看看包”不是说包治百病吗一个不行的话，那就买两个。 “或者我们去看电影你不是很喜欢沈腾吗，刚好他的电影今天上映。” 程嘉琬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不想出去” 因为觉得没脸见人，所以只想一个人静静待到被全世界遗忘 “傻”傅时衍俯下身，方便脸跟她保持统一的高度，“杀人犯都敢上诉，我们行的端坐得正，维护的是法律的正义，怎么就没脸见人了。” 听到说自己维护的是公平正义，程嘉琬顿了一秒，心里头的委屈瞬间加倍，“没人觉得我维护的是法律的正义，他们只会觉得我这是为了高额代理费毫无原则，眼底没有半点公平正义。” 越说越觉得崩溃，“我挺认真工作，从没做过违背道德违背法律的事，可是他们都不相信，就因为自己不了解” “我信。”傅时衍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央央，你还有我。” 程嘉琬闭了眼，眼泪汩汩而出，毫不客气地打湿傅时衍胸口薄薄的羊毛衫。她脸贴着他的胸口，孩子一样紧紧搂着他的腰，哭腔浓重，“我想吃海底捞，想吃榴莲，想吃辣条，想喝肥宅快乐水，还想吃乐视的薯片，青瓜味，家庭装的” 每一样，都是能让她这段时间的身材管理彻底打回的狠角色。果然女生坏脾气上起头来，理智这种东西，是要被毫不留情地抛到一边的。 傅时衍安抚地摸摸她的头，默默记下她要吃的东西，说，“好。” 两个人最后真去了海底捞。 海底捞里排队的人一如既往的多，程嘉琬在那做完了一个指甲，都还没到他们的号。怕她待着没事干又多想，傅时衍原来准备带她在商场里随意逛逛 结果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电玩城。 是的，他们又去抓娃娃了。 站在抓娃娃机前，俩人不约而同记起上回在娃娃机前，一个说自己夹娃娃的技术还挺厉害的，另一个说自己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经常叫他帮忙夹娃娃，结果两个抓娃娃高手币换了一抓，也都用完了，愣是一个娃娃也没夹到。 程嘉琬看了眼旁边娃娃抱了满怀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手里的一把币，抿嘴揪了揪傅时衍的衣摆，“你说我们今天能夹到这个小熊猫吗” 傅时衍冲她一歪头，“试试” 试试就试试，程嘉琬直接上手，然而出师不利，失败了两回后嘴觉得老高，“果然商人都重利轻情义，这家老板也不怎么厚道。” 夫妻档抓娃娃，妻子退后夫君上线，战斗声继续打响 然而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这事，看来在抓娃娃这事儿上是实现不了了，即便他们刚才为了好彩头，还专门换了166的币。 再投一个币投进去，傅时衍在操纵机器前，转过头看程嘉琬。 俩人面对面在线怀疑人生。 旁边抓娃娃抓到手软的小学生看不下去他们的蹩脚，实诚但却很扎心地点评道，“哥哥，你这技术有点菜啊，这样是哄不好女朋友的。” 傅时衍“” 嗷小屁孩要你寡 小屁孩t不到某人的怒意，跑去跟程嘉琬自告奋勇，“漂亮姐姐，让我帮你抓一个吧我抓娃娃的技术很棒哦” 这声姐姐叫得程嘉琬格外合程嘉琬心意，本来不想要的，但是看在这声“姐姐”的面子上，想也不想的就把币给他了。 傅时衍配合地让出位置，两个人站在后边看着一个小孩子操作。 小屁孩技术不错，话也特多。 “姐姐，您要这个对不对” “看我的” “啾起得嘞” 一个币一个娃娃，确实很棒。 程嘉琬接过小熊猫的时候摸他脑袋夸他，“小帅哥，你好厉害啊”后者也不谦虚，“当然，我的女同学们都说我抓娃娃的时候跟王一博骑大摩托的时候一样帅气王一博你们知道的吧” 虽然不懂抓娃娃跟骑大摩托两者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但程嘉琬还是格外给面子地连夸了好几声，“deideidei” 傅时衍全程表情无异，却在小孩兴奋地走开后煞有介事地感叹，“现在的小屁孩啊”。 程嘉琬失笑，“现在的小孩怎么了” 他看了她一眼，默不吭声地投了两个币继续捣鼓娃娃机里的娃娃。 程嘉琬心情格外好地抱着娃娃站在一旁笑他。 好在，最后还是让他给抓到了一只，不然她都要怀疑他今天要耗在这儿不走了。 程嘉琬后面又心血来潮地去玩了跳舞机，太久不玩，加上稳住节奏之后，旁边一堆人围观着，人就越兴奋，放飞自我地跳了老大一会儿，出汗的同事，顺带着把烦恼也甩到了一旁。 俩人在电玩城耗费的时间有点久，加上玩太嗨了，也没顾上看号，等玩够了从里边出来时才发现海底捞的号已经过了。 是以，俩人最后也没吃成海底捞，将就去了隔壁不太需要排队的必胜客。 吃过晚饭，俩人一块去沃尔玛买榴莲。 沃尔玛晚间客流量也是多到不行。但程嘉琬这种爱逛超市的，对这种场面早就游刃有余，推着推车一马当先地领着傅时衍直奔水果区。 堆成堆的金枕榴莲，金灿灿的，然而傅时衍只觉得臭气熏天。 他不爱吃榴莲，甚至深恶痛绝。 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小伙伴在吃榴莲糖的时候，吃糖吃到一半，冲他哈气的时候那种臭到令人窒息的榴莲味。 虽然一再被安利，但是他至今也没碰过榴莲，也是第一次知道程嘉琬爱榴莲爱到这个程度。她看向那堆榴莲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程嘉琬挑好榴莲等工作人员帮忙剥壳的时候，傅时衍默默去旁边挑了几斤山竹。 榴莲买了，山竹买了，两个人又去零食区装零食。程嘉琬说是只要辣条薯片，但是在零食区，手上却控制不住，雪花酥，蛋黄酥，牛轧饼，格力高，巧克力一样没少拿，没一会购物车里就塞了大半车的零食。 心心念念的都装进购物车了，她心满意足之余才终于记起自己从湘西回来时信誓旦旦跟傅时衍说的要控制饮食坚决不碰高热量零食的fg了。 程嘉琬心虚，但是并不舍得将这些零食中的任意一样重新放回购物架。所以她偷摸摸 看了一眼购物车里的零食，又看了一眼傅时衍。 傅时衍似乎并没有记起她的fg，他推着推车，还在看过道两旁的货架，一边看还一边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嘉琬拿着手里剥好的榴莲，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了，我们回家吧。” 结账的队伍依旧有点长，傅时衍推着推车排在结账的队伍中央。他今天穿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但他穿惯了一身黑，所以即便是休闲的卫衣黑鞋黑裤，配上他那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气质，怎么看也都是跟他面前的购物车以及充斥着大妈和女性的超市十分格格不入。 排队结账的过程无聊得很，冷不丁在排队的时候遇上这样一位穿着讲究、气质斐然的男人，周遭排队的，不论是大妈和年轻女性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养眼的机会，时不时地就偏头去打量他。程嘉琬想，傅时衍反应多强一人啊，不可能察觉不到周遭雷达一般时不时移到他身上的目光，他会不会觉得不适应的。 果然，他没一会便收了正在玩的手机，转身看向站在队伍末的程嘉琬，“央宝，过来” 程嘉琬以为他是不适应或者是还有什么东西要买，于是很配合地走到他身边。 结果他是真的还有东西要买。 程嘉琬过去的时候，他指了指收银台前的货架，轻声问她，“你喜欢哪种或者我们也可以买回去都试试。” 如果目光可以是箭的话，程嘉琬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箭靶子。因为周遭的顾客，在傅时衍伸手将购物架的那一堆花花绿绿连扫了好几盒进购物车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程嘉琬。 众人看向程嘉琬的视线里，有打量，有羡慕，有嫉妒。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先前席郗雯对着傅时衍各种彩虹屁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终于当了一回被酸的对象，即便此刻顶着周遭投过来的羡慕和嫉妒，程嘉琬还是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放开玩了大半个下午，从超市回家的路上，程嘉琬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傅时衍开车的时候，她去微博上看了眼热搜，自己的热度已经彻底降下去了。 她安下心来，心情十分愉悦地拆了包薯片坐在副驾驶一边玩手机一边啃，时不时给傅时衍喂上一片，车里的氛围格外融洽。 许曦怕她想不开，还在微信里絮絮叨叨地安慰她，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后，给程嘉琬发了她在论坛上回答的对英雄联盟中约里克这个英雄的看法的文章的链接。 “事实证明，姐实力还是在的，小号回答照样上热门” 程嘉琬压根不知道约里克又是哪个英雄，看完整片回答，就只记得文章里那几句，“设计师终于意识到没有一个忠贞的老婆，约里克连狗都不如。现在他老婆放出来不会跟着兵线可以二段释放大招就会跟着兵线，会一直跟着约里克，一起回城，一起加血。啊，爱情。” “有这么一个好老婆，能锤过约里克的真不多，像诺头这种没老婆的丝，框起来一家老小上去就是一顿揍，极度快乐。” “有必要提醒约里克的玩家，一定要保护好老婆，你老婆一旦看上别的英雄，就会一直绿你，不跟你走。这样老婆很容易被点掉，然后你离死翘也不远了。” 程嘉琬“你那位外科医生呢” 许曦自信心满满，“莫慌，一切正在进行中，鱼儿很快就要上钩了，到时候让他请你们吃饭” “在笑什么” 程嘉琬伸长手，直接把手机屏幕给他看，并且趁他看的时候给他圈重点，“一定要保护好老婆” 直到这儿，程嘉琬的心情依旧很美丽，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各种烦恼旧的才刚走，新的就已经迫不及待找上她来了。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傅时衍突然接到电话，说是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需要他回一趟公司。 他为了哄她开心，下午的时候特意翘了班去陪她，然后带她放松了一晚上，这在程嘉琬看来已经足够了。她不是黏人的人，尤其这会情绪已经缓过来了，是以十分理解地让他早去早回。 “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再走吧” 程嘉琬摇头拒绝，“我哪儿有那么弱。” “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傅时衍把东西给她拿出来后站着没动。 程嘉琬拎起东西后看他，“怎么了” 他向她挑眉，“你是不是应该慰劳一下等会还得苦逼地加班的我” 程嘉琬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抓着他的手臂，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碰，“喏，好好加班。” “程小姐，你太敷衍了。” 程嘉琬冲他笑，给她画饼，“那等你回来，我再补你一个不敷衍的。” “那我先取点利息先。”话音刚落，傅时衍便伸臂往车上一抵，将她固在臂间，低头深吻。一吻结束后，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回去不要东想西想，等我回来，好吗” 目送傅时衍车子开出停车场，程嘉琬摁了电梯，上楼。 刚开了门，屋内灯光便流泻而出 家里并没人回来过，所以不可能开着灯。程嘉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关上门往外走，然而屋里的人已经向她走过来了。 程嘉琬失声叫了一声“妈” “你吓死我了。” “是你要吓死你妈。”叶栀昀站在玄关处，板着脸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目光冷得像刀子，声音更是少有的严厉，“你那大学就开始谈的老公呢” 第45章chapter 45 叶女士平日里说话很少这样刻意抠字眼，而且她平常叫傅时衍都是直接叫的小傅, 现在突然间又是抠字眼又是一声招呼不打大晚上直接来她家里坐着, 这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况且，叶女士现在这副表情, 跟当年知道她一意孤行，在填志愿的最后一刻，私自改了志愿后的表情有得一拼。 毕竟是自己亲妈, 程嘉琬几乎是下意识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是在确切了解清楚叶女士的来意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他公司里临时出了点状况，加班去了。”程嘉琬在玄关处站着，定了定神后，挑了个比较保险的话题开口，“妈，您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你做什么事之前也没见你事先跟我说一声。” 句句夹枪带棒，句句来着不善。 程嘉琬瞥她一眼，“我哪有这样” 叶女士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哼”, “程嘉琬你尽管装吧，反正我跟你爸都是瞎子都是聋子随便你蒙, 你说什么都信。” 程嘉琬换了鞋, 将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搁在茶几上，悻悻道, “我统共也没蒙过你们几回。” “几回几回还不够你真是翅膀长硬了, 我跟你爸是哪碍了你的眼, 你要生生气死我们。” 程嘉琬没吭声。 叶栀昀真是怒其不争，脾气上来了，见她不吭声，也不再跟她兜圈子，“你大学时候谈的那些个恋爱骗我们没谈，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结婚这么大事儿你都敢骗我，你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那不是怕你和我爸不同意，又怕你们担心” “你”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叶女士更气，“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替我们考虑这么周到这么费尽心思编故事哄我们。” “滴水不漏，我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就这样被你骗了去，程嘉琬，你不该当律师的，去当个编剧多好，没准我还能成你的忠实粉丝。” 程嘉琬还没来得及解释，叶女士便又抢过话头继续了，“什么农村里出来的，怕我们看不起他的出身，所以才谈了那么多年恋爱都不敢跟家里说，逻辑满分，真的太完美。” “我就是怕您不同意。” “怕我们不同意，所以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叶栀昀冷笑，“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真的能耐，证都领了大半个月，把人往家里带还装模作样说是男朋友。亏我跟你爸身体还好，心脏扛造，不然怕是看到新闻当场就嗝屁了。” “您别这么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程嘉琬被训得头疼，她现在算是领会了，什么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什么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该干的事情已经干了，除了老老实实挨骂，让叶女士消气，别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您那会不是一直让我相亲嘛，但一直没相上，我也烦啊，刚好遇到他，觉得俩人在一起挺合适的，脑子一热就领证了。”程嘉琬看了眼叶栀昀，“我当初就是怕你们觉得我跟他才认识没几天，不同意，所以才骗你们我跟他大学时候就开始谈的，就是不想你们担心。” “再说，我跟他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你们对他也挺满意。” “那他要是不好呢万一他不务正业，家暴我现在一想到这个我就后怕，真那样的话，你让我怎么过。” “但事实上他就是很好啊，对我也很好。” 叶栀昀先前气过头了，没注意听程嘉琬进门时候的回答，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他人呢” “他公司里临时出了点状况，加班去了。” “成天成天的加班，回回问起都是在加班，国家领导人都没他忙。”叶女士气撒不出去，开始胡搅蛮缠，“再说能想出这法子骗我和你爸的，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实诚挺踏实一人，现在看来，简直一无是处。” “您刚知道他的时候，他也忙，您那时候也没这么大意见。法子是我一人想的，也是我让他配合我这么做的，您要怪就怪我。” “你可真是个死心眼，要气死人了。” 程嘉琬听着她这口气，算是有所缓和，赶忙从购物袋里掏出那盒榴莲，拆开，再跟着一次性手套一块递过去，“您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女婿买的，吃么” 叶女士瞟了她一眼，“你别想着转移话题。” 程嘉琬叹了一口气，“我是真觉得他好才跟他结婚的。先是觉得他好看，后面见了几回，就觉得他聪明又很有涵养，人也很细心，虽然当时并没有考虑太多爱不爱的问题，但现在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挺好的。就像他今天，明明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但一知道我遇上了事，立马就跑事务所找我了，陪我陪了大半天，刚回到楼下才被召回去加班的。” “反正我觉得除了他，我再难遇到一个跟我这么契合的了。” 程嘉琬说“他要是真是个坑的话，那我也跳得心甘情愿。” “那你呢你那个前男友”他俩结婚那么段时间以来，傅时衍在对待自己和老程方面确实是挑不出半点错的，她跟老程也对这个女婿满意得很，但是这个闪婚，还真是怎么都没法让人没法安心。 “我跟他都八百年前的事了，闪婚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这话您以后别跟傅时衍说，他听了要不高兴的。”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栀昀也不好再继续挑刺，停了半天，才叹气道，“真是儿大不由娘” 叶女士走了以后，程嘉琬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久她跟傅时衍之间的事，从四面佛前不经意间的惊艳，再到电梯上的偶遇和后来的车祸，接着是4s店前他问自己要不要考虑一下他，和自己跟叶女士吵架后头脑发热问他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往事点点滴滴，发生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回忆起来，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可这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这几个月里的事，她就是跟傅时衍结婚了，并且到现在仍不后悔这个决定。 程嘉琬想给傅时衍打个电话跟他说这个事，但他刚才给她发了短信，说今晚要连夜召人开会，让她晚上早点睡觉，别等他。她想来想去，怕搅得他工作不安宁，便放弃了。 虽然被批得挺惨，但在被叶女士这么来势汹汹的一顿劈头盖脸后，程嘉琬彻底将自己白天在网络上被人骂成狗的事给抛到了一遍。在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顿呆之后，才慢慢想起来这回事。 她拿起手机，又去微博上刷了一遍，竟然惊奇地发现，原本那些沸沸扬扬的辱骂帖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跟陈楚毅的恋情那一些列八卦，也一并消失得一干二净。 更惊奇的是，她那天教育完陈楚毅后一气之下在微博里发布的那一段关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有提出诉求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权利的“小作文”竟然被好几个法律相关的大v转发了，一时间还狠狠宣传了一把法律的公平和正义。 她微博里之间长的上百万的粉丝还在，评论里画风也由之前的辱骂变成了各种“对不起。” 这个结果是她没想过的。 陈楚毅不可能有那么高的觉悟更不可能对她这个前任这么“大方”，就算他有，他公司也不会同意。 但程嘉琬是真想不出来，这事是谁帮他公关的。 傅时衍傅时衍的爸爸 程嘉琬坐在沙发上想半天，想不出来半点头绪，索性不纠结了，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干净，洗个澡，上床睡觉。 每天都有新的热点出现，第二天早早醒来的时候，看手机，网上关于她的消息已经彻底消失了。放下手机时，各种感动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杂糅在一起，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翻身去抱傅时衍，“是你对不对” “让周瑾然找人撤的。”他没正面回应，不过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不是说要保护好老婆，不然老婆看上别的狗，就会一直绿自己吗” “那是在分析的英雄联盟的英雄。”程嘉琬说完定定看向傅时衍，目光真挚，语气诚恳，“谢谢你” 他伸手去捏她的脸，“不是说对亲密的人不说这种话的吗” 程嘉琬记起自己确实在很久之前，在他问她有没有跟老程道谢时。跟他说过自己不习惯对身边亲密的人说谢谢，因为会觉得关系生疏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因为我现在很感动，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很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静静抱着他，等心里平静了一些后，轻轻说道，“傅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傅时衍故意逗她，“有多好” 明知道她不爱回答，还老喜欢用这种话题为难她。 程嘉琬恼火伸手去掐他的腰。 后者恶作剧后，笑得格外欢畅。被程嘉琬仰头瞪了半天后，才堪堪止住胸腔的起伏“好了，我不逗你了。” 随着各种兵荒马乱纷纷消停，程嘉琬终于可以定下心来继续处理冯芳菲委托给她的离婚案。 程嘉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了冯芳菲和潘安的共有财产，下午的时候打电话约了冯芳菲见面沟通诉讼方案。 冯芳菲家里有老人住院，为了方便她照顾老人，程嘉琬便配合她把地点定在医院附近。 冯芳菲到的很准时，她穿一身白衣，因为戴了墨镜墨镜的缘故，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比之前要足上很多。但这也是看起来而已，墨镜一摘下，她脸上所有的疲惫一览无余。 看到这，程嘉琬不得不感叹一句，墨镜跟口红，不愧是提升一个人状态最好的武器。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点完喝得饮料后，程嘉琬还没开口说话，冯芳菲便先开口同她道歉，“这两天，因为我们家的事儿给程律师您添麻烦了。” 跟大家想象中的富豪太太的形象大相径庭的是，冯芳菲是标准的江南女子，身材纤弱，说起话也温温柔柔的，举手投足间也并没有太多有钱人家颐指气使的做派。 “您不用这样。” 虽然自己所遭遇的各种舆论抨击追根溯源确实是因为她接了冯芳菲的离婚案，但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程嘉琬当然清楚这事儿怎么算也怪不到冯芳菲头上。律师不过是一份工作，她接了冯芳菲离婚案的代理，就应当为冯芳菲的利益竭尽全力，而期间所遭受的种种困难，也是她应当扛的。 “我今天约您出来，是想和您沟通一下诉讼的方案。”程嘉琬把带来的清单推到冯芳菲面前，开启了公事公办的画风，“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您跟潘先生目前合法的共同财产以及根据婚姻法，您大致能够分割到的财产比例。” “您看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补充” 昨天上热搜的时候，按道理喷冯芳菲的网友的数量要远多于喷程嘉琬的数量的，但是因为程嘉琬有微博，而她没有，所以这部分的谩骂便理所应当全发泄到程嘉琬头上了。虽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网友抨击她这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前头各自飞，但程嘉琬觉得，要是换个人，还指不定能做到她这样的呢。 冯芳菲接过材料后，只略略看了几眼，便放回了桌面，“我对财产分割没有什么想法，我们之前没有签过婚前协议，婚后也没有签过别的协议，所以能正常分割就好，我现在只想尽快离婚让法院把冻结的合法财产解冻” 她把自己离婚的原因和目的说的很清楚。跟潘安离婚，并不是因为夫妻感情不和，也不是因为不愿意等潘安刑满释放，而是形势所迫。 从业这么些年，程嘉琬办过的离婚案件少说也有三位数，有因为婚内有外遇的，有感情不合的，有为了购房名额离婚结果假戏真做的各种，但是这是第一回遇见这种。 但像冯芳菲这样的案件，也就意味着，她同意庭前调节和好的可能性为零。 程嘉琬又同她当场确认了一些别的事项，正要结束这次谈话，咖啡厅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儿。 程嘉琬给冯芳菲看的她跟潘安的共同财产清单和财产分割方案等一系列材料就放在桌面，是以女孩儿一跑到她们这桌，便就看到了这一整份的材料。 她拿起材料，脸上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就是一脸的怒意，完全放弃表情控制，冲自己母亲大喊，“你竟然真的要跟我爸离婚” “你们俩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为什么要离婚啊，就因为我爸犯了事吗” “我不要你们离婚” 她见自己母亲没什么反应，又对着程嘉琬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好好的为什么偏要拆散人家家庭。” 她声音很大，整个咖啡厅都能听到。于是这会，附近坐着的顾客开始纷纷往他们这边看。 有一瞬间，程嘉琬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执业那会。自己接的一个离婚案，夫妻双方关系破裂。官司打得很成功，她提着硕大的提包从法院走出来，心里的小雀跃都没下去，一个不留意，就被迎面冲过来的小孩用头撞倒在地。然后一边用小拳头锤打她一边哭，让她还自己的爸爸。 孩子还不懂事，只会认为是程嘉琬害他的爸爸妈妈不能生活在一起。但是虽然年纪小，却也已经知道难过，在他看来，家庭关系的破裂，无异于天塌了下来。而这种影响对孩子的成长过程来说，真的是一种无法弥补的伤害。并且这种伤害还有可能影响孩子的一辈子。 跟冯芳菲见过面回公司后，程嘉琬花了点时间才从那种不太妙的情绪中缓过来。她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感性了，这对于一个平日时常会接触到各种龌蹉的离婚内情的家事律师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周的时间终于在程嘉琬的各种糟心中过去了。 周五晚上，所里组了迎新的聚会。说是迎新，事实上那帮新来的实习生都快熬成所里的老油条了，所谓的迎新不过是个为了聚会随手起的一个由头而已。 所里的ar们为了让下属玩得开心，照例露个面，微信群里撒一排红包后便麻溜地闪人，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同仁们，也趁机收敛了各种一本正经，开始放飞自我，真正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因着所里最近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盼到周末，吃饱喝足之后，定然是要例行天南地北地海聊起来的。当然，因为有新实习生的存在，这个天南地北的重中之重当然是就是对实习生诸如抓紧趁还没毕业抓紧机会谈恋爱免得入行了忙起来没空找对象啊各种所谓的金科玉律。 紧接着又是新一轮吐槽最近遇到的各种奇葩案例以及律师圈内的八卦。 说起遇到的奇葩案例，吴桐就忍不住了，“妈呀，你不知到，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案例，真的刷新我的三观，俩夫妻闹离婚，男方以三观不合夫妻感情破裂为由起诉离婚，女方不同意，看起来没毛病吧我靠，但是这俩我真的服，都闹离婚了，离婚诉讼期间不仅没分居，还正常履行夫妻义务，女方还怀了个二胎，我e” “在法院判决之前，双方的夫妻关系没有解除。”田思语笑道，“所以继续履行夫妻义务似乎也没毛病hhh。” 一帮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八卦，程嘉琬就坐在一旁边听边笑。 她素来是八卦的忠实拥护者之一。但碍着最近自己凭一己之力，贡献了律师圈一周的八卦猛料，胖友们碍着她前几天状态不好，都没舍得八卦她。 是以，这档口完全不敢太刷存在感。 但是她家实习生似乎并不想让她安心抠脚。席郗雯喝了点小酒，酒精作用下人有点兴奋，成了个小话痨，凑在她耳边跟她说悄悄话，“学姐，我已经正式对陈楚毅粉转黑了，渣男，竟然敢劈腿我学姐。” “但是他劈腿了也好，不然你就遇不上我学姐夫了。据我昨天悄咪咪观察，我学姐夫比他帅还比他an对你还敲温油诶，我决定恋爱不谈就不谈了以后也要跟你一样闪婚了。” 整一个小醉鬼，程嘉琬本来没想跟她废话的，但是这会又忍不住。 “别学我。”她把她扶正了，一脸认真道，“婚姻是一件很庄严的事儿，需要我们心怀敬畏，所以结婚要慢一点，太快了容易出事。” “我不过是，恰好走运而已。” 第46章chapter 46 程嘉琬不知道的是，在她跟席郗雯说这话的时候, 傅时衍正在凯毅轩里被某位不明真相的前不久刚帮她撤了热搜的周瑾然当单身狗虐。 而这起虐狗事件的导火线, 无疑是傅时衍前不久跟周瑾然说的那句“我媳妇，你嫂子” 在周瑾然看来, 对于傅时衍这种满脑子只有ythou算法、redux数据管理架构一脸禁欲相，披件袈裟混进沙弥堆里都不会让人有任何违和感的的单身狗而言，媳妇儿这种生物完全是不可能的存在。 而傅时衍的回答更是毫无诚意可言。 求人帮忙还这么没诚意, 虐他 是以，周瑾然在傅时衍的答谢宴上，领着自己千辛万苦刚从青梅转正的女朋友趾高气扬的来虐狗来了。 吃饭的时候，青梅只不过顺手帮他盛了汤，那人就又开始嘚瑟起来，“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眼光实在太狭隘，单身狗再自由, 可没有女朋友嘘寒问暖幸福。” 好朋友几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某人当仁不让地把话题引到了最让自己舒服的，“我可有女朋友了, 你还跟傅老大谁有女朋友谁是狗呢。” 程嘉琬今晚事务所有聚会，傅时衍原本不想以这么一个形式介绍她的, 架不住饭桌上某人连番地cue他。 所谓仕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不可忍。哦，不, 现在是叔也不能忍 傅时衍冷艳旁观某人在餐桌上秀恩爱的全过程, 末了一脸淡定地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 慢条斯理地开口，“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结婚了，前不久刚领的证。” 如他所料，在他说完话后，整整大半分钟，包厢里都是一派静默，之后大伙又暗搓搓揣测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所以，那个程，程嘉琬，真是，你媳妇，我嫂子”周瑾然话里依旧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你认真的啊” 傅时衍翻了个白眼，“我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周六的时候，俩人例行回爹妈家吃晚饭，傅时衍因为周六还要上班的缘故，到得比她晚。 叶女士对他俩闪婚不仅没有先斩后奏还企图蒙骗家长的做法十分不满，尽管在撞破真相的第一时间已经把程嘉琬狠狠批了一顿，老程也劝她看在傅时衍跟程嘉琬处得挺好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叶女士对这事仍颇有微词，尤其是女婿迟迟不表态的前提下。 这份颇有微词，直接表现在了对傅时衍的不满上。 傅时衍到老程家的时候，没见着程嘉琬。老程正在客厅泡茶喝，见他来了，笑眯眯地让他品自己新弄到的陈年普洱。翁婿俩还没聊上几句，叶女士就从厨房杀出来了，手里还操着一把菜刀。 她正在做苏式红烧肉，这会刚把生肉处理好。 傅时衍见她出来，语气平常地叫了一声，“妈。” 叶女士面无表情地应了，下一秒，提高了分贝，吼的对象是老程，“你怎么还在这喝茶，不是叫你去买冰糖吗，晚饭还吃不吃了” 画风转变太快，少见丈母娘发飙的傅时衍被吓了一跳，连端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 “央央已经去买了。”老程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应付完自己老婆，还一派悠闲地问傅时衍，“你觉得这茶怎样” 一面是暴躁的丈母娘，另一面是老神在在的老丈人，前者没一会就要从厨房出来找茬似的把后者骂一顿。谎话被拆穿以及那晚被叶女士杀进门狠批一顿的事儿，程嘉琬当时没想跟傅时衍说，后面忙着忙着就忘了。是以，这档口，不了解情况的傅时衍夹在中间，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劝起，一时间只觉得坐如针灸。 程嘉琬刚买完酱油回来，就被傅时衍拉到一旁，凑在她耳边说了一下方才的事，道，“我看咱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大概是，更年期到了”程嘉琬没想太多。那天把她骂了一顿之后，叶女士也没更多反应，刚她回来的时候，叶女士情绪貌似也还可以，她以为自己已经跟叶女士说开了，所以这事儿应该就这么过去了，也没把叶女士怼老程的事跟他俩谎言被戳穿的事联系在一块，单以为是老程做了什么事惹着自己母上大人而已。 叶女士的苏式红烧肉做得十分漂亮。上桌后，老程极力推荐傅时衍试试这道菜。傅时衍夹了一块，然后竖了大拇指给丈母娘吹彩虹屁说，“肥而不腻，特别好吃” 老程说，“你妈最擅长的就是红烧肉了，我当初就是因为这道菜被你妈吃得死死的，最爱红烧肉汤拌饭。” 程嘉琬偏过头跟傅时衍小声道，“然后他就被养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饭桌上互动的小细节，老程看在眼里，又觉得宽慰了些。他再一次认为，虽然结婚仓促了些，但女儿跟女婿感情还是很好的。 “那是他疏于锻炼，怪不到红烧肉的头上。”叶女士夹了一筷子菜，又说，“我跟他吃一样的饭菜，也没见我长小肚腩。” “那不是夸你手艺好嘛。”　老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叶女士说，“这红烧肉也不难做，就是废时间。煮的时候先用大火滚煮半小时，再改小火，火的大小以水面不沸为准，叫做“焐”。焐呢，要焐至少一个小时，焐得时间越长，越好吃。” “红烧肉，最忌讳旺火急烧。”她的视线从傅时衍和程嘉琬身上扫过，“但是现在的人啊，都太急躁，做什么都追求高效率，追求高效率有时候是好事，但并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你们觉得呢” 程嘉琬搁下手里的筷子，“妈” 叶女士不理她，抬头看向傅时衍，笑道，“你说我说得对吧” 傅时衍犹豫着点头。 他不是反应慢半拍的人，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叶女士这样明显的话里有话让他反应过来，叶女士今晚的一系列反应绝对不是程嘉琬说的更年期到了，她针对的也不是老程，而是他们，再详细说，那就是针对他 “并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跟程嘉琬闪婚的事儿，但是又不确定，怕理解错了自己抖出来反倒坏事，但是这关头，他不表态显然不行。 傅时衍下意识看向程嘉琬，想从她这儿获得一星半点的提示，然而后者被叶女士瞪了一眼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觉得压力有点大。 “确实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傅时衍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组织措辞，“但如果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做某件事，我觉得早点付诸行动是可以的。” 他开玩笑一般笑道，“先下手为强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在叶女士看来，那晚自己去找程嘉琬的事，傅时衍后来肯定是知情的。所以她这会，傅时衍不仅没认错，还跟自己这样打哑谜，就来了气。 但是她生女婿的气跟生亲闺女的气还是不一样的，亲闺女面前自己可以直接破口大骂，但是女婿面前不行。是以，餐桌上一时间各种暗箭ia飞。 叶女士眼风一扫，“那万一一开始的认定是错的，或者说一开始觉得自己一定会做某件事，但是动手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做这件事，比起深入了解再深思熟虑再行动，这样贸贸然就付诸行动，风险是不是有点大了” 傅时衍说，“是这样没错。” “别人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就我自己而言，会很快做决定的事，通常都是非常笃定的那种。” 一整轮的细节观察下来，叶女士已经看出来，自己这女婿是真不知道自己那晚杀去锦绣园的事儿了。打哑谜太累，她“嘁”了一声后，便放弃了这种劳心劳力的交流方式。 “那都这么笃定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把身边的人蒙在鼓里呢”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都说了那是我的主意。”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 傅时衍看了一眼程嘉琬，继续道，“没跟您们说实话，是我考虑不周，但您俩尽管放心，我跟央央结婚绝对不是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真心实意。” “对不起。” 车子缓缓驶出园丁公寓，程嘉琬瞅了傅时衍一眼，见他这会沉着脸，想到他晚上的时候平白挨了叶女士一顿冷箭，心里不好受是应当。 她抽了抽鼻子，开始小声解释，“我妈应该是看热搜上的消息知道的，你加班那晚我妈去了我们家，你当时在加班嘛，我就想说反正我妈也说我了，不想因为这事打扰你加班，当时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那晚都跟她解释了，以为这事翻篇了，没想到” 傅时衍被他这话噎得哑口无言，“什么意思” “嗯什么什么意思” “怕打扰我加班我可以理解，以为这事翻篇了，是什么意思” 程嘉琬低头看自己的手，“就以为事情到那为止，不会再有后续的意思啊” “所以你就理所应当觉得没必要再跟我说” 程嘉琬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对，“不是，我就是觉得最近麻烦事太多了，你工作又忙，所以想晚点再跟你说，但是后来我妈那也没有后续，我就忘记了” 知道程嘉琬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这事，傅时衍脸色稍稍好了点。他静了一瞬，转头看向程嘉琬，“央央，我们是夫妻。” 程嘉琬抬眼。 “我希望你遇上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自己扛。” “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摸事儿。” 一周之内连环经历网络暴力以及杜撰的谎言被无情戳穿，再加上今晚餐桌前ia飞的暗箭，日子可以说是相当艰难了。 程嘉琬为了犒劳劫后逃生的自己，周天的时候趁傅时衍不在家，心安理得地当了一整天的小废物，把一直想做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做成的事儿比如拼乐高，看老掉牙的电影这种事儿都干了一遍。 她去商场里买了一套i oer的乐高，花一整天时间拼完，再拍照晒朋友圈。虽然拼不拼乐高对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但一系列操作做完，感觉真的很爽。 新一周，傅时衍要去美国出差。 出差前两天，他跟程嘉琬说这次出差的行程安排并不紧，问她要不要请年休跟他一块去。这样的话，接上周末的时间，可以一起在美国玩几天。 程嘉琬这段时间，手上虽然堆着好几个案子，但都是一时半会不会开庭的那种，冯芳菲的案子，需要的材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这段时间其实算不上忙，请两天假影响也不大。 她以为傅时衍这么提议是出于对她上周遭遇的考虑，特意带她去散心。但她现在状态挺好，而且现在才年初，舍不得早早休掉自己的年休假，更不想他因为公费旅游被同事说闲话，于是有些犹豫。 往常这个时候，傅时衍都会很尊重她的选择，征求过一次意见，被拒绝后便不会再问第二次。这回却一反常态，连着又问了她两遍，“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还是不去了。” “那我要是想你一块去呢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 程嘉琬最后还是没跟傅时衍一块去美国，因为她突然接到了冯芳菲的来电，说有要紧事同她商量，但现在人不在s市想约她明天见一面。 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嘉琬本就同情她的遭遇，被她的情绪感染下，一时心软，便将原本打算请假的时间腾了出来。 程嘉琬第二天一早去机场送了傅时衍，去到事务所没多一会，冯芳菲就出现在了事务所。 她比上回见面的时候状态差了很多，摘下墨镜之后一脸的憔悴，声音里更是带着焦虑和不安，“程律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撤诉” 程嘉琬示意她坐下说话，又给她倒了杯水，“你别急，慢慢说，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盼盼，就是我女儿，那天撞见我跟你见面后，回家大闹了一场，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一直哭着跟我说她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父母亲婚姻的破裂，给小孩带来的无疑是莫大的痛苦，不论是尚年不懂事的还是已经懂事了的。想起那天在咖啡厅时候的小孩的反应，程嘉琬便毫不怀疑她做出这种举动的可能性，她问冯芳菲，“你之前有跟她开诚布公的聊过这件事吗” “没有。”冯芳菲有些担忧，“她今年就要中考了，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候，我原来没想她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网上曝光太快了。” “我因为工作在外地的缘故，她小时候都是跟着他爸爸，所以跟我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知道我要跟他爸爸离婚，就觉得我冷血，自私自利，以为我这是想抛弃她爸爸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肯听我解释。” “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在想要不要先撤诉。” 这样的情况，程嘉琬见过太多了，但这冯芳菲跟潘安的情况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情况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劝其他要离婚的夫妻一样劝冯芳菲为了孩子，夫妻间多一些包容，少一些争吵，慎重考虑离婚的事。 “那你的想法呢” 看出来她的犹豫。 “我觉得，你大可以找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聊一聊你跟潘先生离婚的原因之类的。很多孩子接受不了父母离婚都是因为害怕从此失去父母亲的爱，所以让她明白你们离婚后对她的爱依然存在，不会改变这点也很重要。”程嘉琬想了想，又说道，“她这个年纪也懂事了的，与其什么都瞒着她，不如让她知道真相。” 程嘉琬前一分钟刚送走了冯芳菲，才拿起手机，今日份的新闻都没看完，就被外头的骚乱给打断了。 她探身看向骚乱的源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话诚不欺我。这会在在前台凭一己之力闹出颇大动静的不速之客，可不就是冯芳菲的女儿盼盼。 上回在咖啡厅里见着她时，她虽然神色间有些暴戾，但外表还是格外讲究的，今天再看，却是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才哭过不久。 她眼睛很利，隔着老远瞧见探身往这边看的程嘉琬，便不管不顾地冲这边喊，“程嘉琬” 她一边喊，一边试图往程嘉琬这边走。前台伸手拦她，“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 一个试图阻拦，另一个完全不管不顾，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程嘉琬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我妈妈现在是铁了心要跟我爸爸离婚了对吧她是不是还要分割我爸爸的财产”盼盼眼眶里含着眼泪，嘴唇有些颤抖，“那都是我爸爸辛辛苦苦挣的钱啊，他每个交易日都守在电脑前看股票，挣钱了对自己也很节俭，我妈呢，自己就那一点工资，她身上穿的用的各种大牌，都是用我爸挣的钱买的，现在我爸出了事，她竟然就想撇开我爸，拿钱过自己的好日子。” 她越说越激动“我舅奶奶说她故意装出要帮我爸守住财产的样子，其实早准备好了拿到钱就移民，我她肯定也不想管的她从小就没带过我，等她拿到钱，我爸又没出来，肯定就没人管我了” “你让她别跟我爸离婚好不好，不然我就没有家了。” 这对母子，隔阂到底有多深啊。程嘉琬皱了皱眉头，“你母亲的案子虽然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只是一个律师，能做的就是按照当事人的意愿办事，并不能指挥当事人做决定。” 盼盼急了，扯着她的衣角，“那她告诉我，她是不是让你帮她多分财产，也不打算要我” “不好意思，因为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有关你母亲案子的信息，我不方便跟你透露。”程嘉琬见她一脸崩溃，似乎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我觉得你应该跟你母亲好好谈一谈，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直接问她的。” 盼盼用力擦了一把眼泪，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跟她谈有什么用，她不可能跟我说实话的。” 第47章chapter 47 小孩子因为接受不了父母亲离婚情绪崩溃的情况，程嘉琬在经手的案子中见的实在太多, 也就没有把冯芳菲女儿来事务所这找她这段插曲当回事。 傅时衍去美国出差了, 她孤家寡人的，觉得无聊, 加上许曦吐槽她这段时间“见色忘义”得过分，所以下班后便拎了行李锁好家门跑许曦家蹭吃蹭喝顺便蹭住。 许曦今晚没开直播，两人从外头觅食回来后, 便双双歪在沙发上一个看英雄联盟职业联赛，一个玩手机，中间穿插各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纯消磨时光。 傅时衍邀请她视频聊天的时候，程嘉琬刚洗完澡出来，头上还戴着干发帽。 他人已经到酒店了，这会正在吃东西。 程嘉琬取下头上的干发帽, 预备拿吹风机吹头发，“你不用倒时差吗” “在航班上睡了会，等会还有个会, 来不及了。”傅时衍完全没顾忌视频这头还有一个她，在摄像头前很是自然地吃他的煎蛋卷和橙汁, 不过好看的人连吃东西都是一派赏心悦目。以至于程嘉琬看视频的时候, 总有种在b站看吃播的错觉。 他在那头吃着东西，程嘉琬便也开了吹风机嗡嗡嗡地吹头发。 傅时衍垫了肚子, 抬头的时候, 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问她，“你不在家” “我在许曦这儿呢。”程嘉琬转头看自己身后，一样雪白的墙壁，跟家里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你都能看出来” 某人悠哉悠哉地喝着橙汁，明明没有刻意，但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无他，唯眼利尔。” “哦” 她面上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行动上却没忍住又转头检查了一轮摄像头拍到的范围，“真的，你怎么发现我不在家的” “来，说句好听的，就告诉你。” “不说。” 过了会，程嘉琬没捱过好奇心，顶着一张无比真诚的脸，字里行间全是谄媚，“傅先生，我最最聪明的傅先生，我最最帅气的傅先生，给我透露一下呗” 虽然句句是不走心的彩虹屁，但语气里那种撒娇的感觉却很明显。 两人的平常相处中，程嘉琬极少有这种小动作，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傅时衍发现自己完全招架不住，他下意识就往自己身后看，唯恐自家媳妇的娇俏模样被别人偷看了去。 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一个人在房间，又悻悻地转回来，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句句是屁，不够真诚。” 程嘉琬举起手发誓，“句句发自肺腑。” 傅时衍再说一句，“句句是屁。” 她接着冲他莞尔一笑，“句句是发自肺腑的彩虹屁。” 现实版的小学鸡式斗嘴。 傅时衍不再逗她，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吹风机，“吹风机。” 专注于斗嘴的某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吹风机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怎么发现你不在家吗吹风机不是我们家的。” 程嘉琬愣了愣，随机嗔怪道，“你思维太跳脱了，我跟不上。” 傅时衍解决完了早餐，踱步到酒店的露台上晒太阳。在屏幕一顿晃荡之后，程嘉琬看到了纽约早晨的太阳以及下方已经初现繁华的时代广场上的各种巨幅广告。 她凭着印象大致辩了辩百老汇、古德曼百货，帝国大厦还有西雅图夜未眠、绯闻女孩、欲望都市取景的广场酒店的大致方位，一边感叹，“啊，纽约今天阳光真好啊，这个时候吃个纽约百吉饼，然后去中央公园散个步，下午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古根海姆美术馆参观，想想就特别惬意。” 傅时衍抿了抿他漂亮的嘴角，语气淡淡，“你又不来。” “白天的时候想着把假期留着下回跟你一块出去玩啊。” “现在后悔了，应该蹭机票跟你去纽约玩耍的。”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上班。” 傅时衍有些意外，愣了愣，才笑道，“那你要不要来” 程嘉琬吓他，“我怕我去了，你的卡要被我刷爆。” “上回去的时候，原本只是想随便逛逛而已，结果我刷掉了我一个季度的工资。” “没事，爆就爆吧。”傅时衍冲着视频里的程嘉琬弯了弯嘴角，看起来男友力，哦，不应该是先生力十足。 程嘉琬想起偶像剧里霸道总裁那句标志性的，“这个鱼塘我承包了。”刚想调侃，就听到傅时衍说，“还不起的话，我俩大不了拿两个破碗一起去天桥底下要饭，偷电瓶也行。” “啊”程嘉琬蹙眉表示抗议，“傅时衍你就不能让我感受久一点偶像剧女主角的飘飘然啊。” 说罢，两个人相视而笑。 被他的视频通话打搅，程嘉琬手里的吹风机开一会关一会，头发现在还有点湿。她笑完了继续开吹风机吹头发。 傅时衍就在那头静静看了会，在她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过时，突然出声，“你怎么不问我来美国出差做什么” “什么”吹风机在耳边嗡嗡嗡地运转，程嘉琬其实没太听清楚他的话。 傅时衍这边在把话问出口之后，总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有点不妥，不是不该问，就是总觉得有点古代那种，闺怨的感觉。他很快敛了眉改口，“有个事我没跟你说实话。” 程嘉琬这回听清楚了，她偏头看他，“是什么” “等我明天这个时候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吗” 傅时衍略作思索后，还是道，“我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跟你说” 他话没说完，手机里便进了电话，通知他过会议室开会。 俩人的视频也就到此结束。 程嘉琬结束了视频通话，刚从卫生间走出来，便听得许曦掐着嗓子煞有介事的模仿，“傅先生，我最最聪明的傅先生，我最最帅气的傅先生呕” “程央央同学，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肉麻了。” 程嘉琬就近抓起抱枕作势要往她身上丢，“我哪有你这样矫揉造作” 虽然用词有些刻意，但她坚信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挺自然地。 “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吗”许曦全然不畏惧来势汹汹的抱枕的威胁，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正色道，“我刚就应该把你的话录下来的。” 程嘉琬恼羞成怒，“你竟然偷听我讲视频” “我进厨房喝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好伐再说，你俩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的，也没控制音量，我家统共也就这么巴掌大。” 程嘉琬仰头“哼”了一声，拿下巴示人，表示自己的不满。 许小姐也不介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长腿往茶几上一搁，“你家程序猿出差去啦” “嗯。” “我说呢，你竟然会舍得丢下他跑来跟我混，”许曦拿起桌面的零食吃了几口，“他一个程序猿，咋老出差” 她最近跟阎彬混得多了，被他传染得，张口闭口的“咋”。 “也没有老吧” 程嘉琬拨开她的腿从她面前走过沙发另一侧，“他本来想带我一起去的，说工作忙完了，加上周末的时间可以一块在那边玩几天。” “那你干嘛不去多好的公费旅游的机会啊。” “舍不得我的年休假，想年休时跟他一块再去一趟曼谷的，刚好我当事人又找我有事，就没去。”程嘉琬说着忍不住跟许曦说了一下冯芳菲还有盼盼来找她的事，完了感叹道，“父母亲离婚，惨还是小孩惨。” “父母亲离开了彼此，还能各自寻找真爱，但对于孩子的幼小心灵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可不是嘛，要是夫妻双方好聚好散离婚后对小孩子的爱并没有变的还好，最怕那种离婚了，双方都把小孩当拖油瓶，互相踢皮球谁也不肯要的。” 许曦撕了一袋薯片，又道，“我见双方都想把小孩据为己有，不给对方探视的，也很麻烦。” “白天冯芳菲女儿来找我的时候，真的从头发丝里都透着对爹妈离婚这事的抵触和绝望。” “管她呢，人各有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情操心人家。”许曦把薯片递给程嘉琬，示意她一块看比赛。 程嘉琬对游戏不大懂也不太感兴趣，当然不会跟她一块看比赛，她把自己窝进沙发里，准备再刷一会微博就睡觉。 许曦才吃了一把亲闺蜜自产的狗粮，这会想起自己艰难的情路，便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你说，追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呢。”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转向许曦，“你跟你那位医生，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啊” “就那样。” “我平常去找他的时候两个人相处其实还可以的，但要是我不去找他，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找我的。” “你说他就真的这么忙吗真烦人” 程嘉琬不信所谓的被动型人格，在她看来，不主动通常是和不拒绝不负责连在一起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主动，其实最大的原因不是忙、出差、顾不上，而是，女方的吸引了没到要主动的程度。 她想了想，提议许曦，“你要不要找机会探探他口风，看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许曦沉默了半晌，又是叹气，“再说吧。” 爱情这东西果然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任许曦平日里多飒多精明一人，一朝栽倒在爱情这个坑里，也照样变得迟钝起来。 程嘉琬看出来她的犹豫和纠结，没点破也不再追问。 作为闺蜜，她自然无条件支持许曦的各种选择。但在她看来，俩人即使关系亲密成这样，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干涉许曦的感情生活，更没权利指手画脚。 说是不想上班，但就算看在软妹币的面儿上，该上的班也是一天不能少。 许曦的住处距离中达比锦绣园要远上一些，为了上班不迟到，程嘉琬不得不比往常早起二十分钟。 路上的时候，她还争分夺秒地思考了冯芳菲的案子中需要注意的细节，结果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冯芳菲的案子终结的消息。 她原以为冯芳菲是出于对女儿的考虑而选择撤诉，了解清楚情况了才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冯芳菲在跟女儿沟通的过程中，女儿负气冲出家门，她跑上去追的时候被酒驾的小车司机撞飞，人当场就没了。 程嘉琬初中时看到悲情小说里最常见的情节，以前觉得狗血至极，现在才知道艺术原来真的来自现实。 离婚诉讼期间，一方当事人死亡的，诉讼终结。 这个昨天还在纠结要不要撤诉的人，今天便用自己的死亡终结了这场离婚诉讼。 她看着眼前的死亡证明，一时间有些茫然。缓过来之后便不住想，生命很顽强，可以创造出无限可能，但它同样很脆弱，尤其在天灾人祸面前，更是脆弱到不堪一击。所以才会有那句经典的“活在当下，行在今日”。 因着冯芳菲的事儿，程嘉琬整个下午都有些压抑。 尽管不论从道义还是法律层面，冯芳菲的死都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但程嘉琬就是总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昨天见面的时候是劝她撤诉而不是让她跟女儿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这个悲剧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她在潜意识里太真情实感地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越想心态便越不好。 这份愧疚感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家。 吃过晚饭后，程嘉琬是在刷新闻时刷到的纳斯达克敲钟仪式上的傅时衍的照片，他被一溜的程序员簇拥着，眉梢和眼梢都带着轻松和愉悦。 他本就长得好，又是最合适穿西装的身材，现在在一群因为不太习惯西装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程序员的衬托下，更显得气质卓然。 对着镜头笑得肆意飞扬的傅时衍，浑身上下像是镀了光，闪耀得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眼。 程嘉琬没去过上市公司的敲钟现场，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纳斯达克敲钟仪式上的这张照片所表达的意思已经清晰得不能更清晰，更何况，新闻底下诸如“我靠，简直亮瞎我的钛合金狗眼，游戏公司的老板竟然可以年轻帅气成这样”“这颜值，真的凭一己之力把游戏行业从业人员的颜值拔高了一大截啊。” 一水的严重关注错重点的评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男人其实是凯撒的掌权者。 程嘉琬想起某次聚会时，同事说的，凯撒创始人团队n多帅哥，尤其是ceo，又想起自己第一回去清海湾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说的，清海湾里住着很多新贵。 在反反复复将纳斯达克的敲钟照看了好几轮后，程嘉琬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社会是个十足的看脸的社会。 搁往常，某家公司上市的新闻出来后，非利害关系人的人们接收信息的程度大多只停留在公司名称这些表面的东西，时间一久，便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要是创始人长得帅的话，就又是另一番待遇了。 傅时衍像极了突然爆红的爱豆，他的那些并没有刻意隐瞒的出身，白手起家的过往，被吃瓜群众扒得一点不剩。各方媒体突然发现傅时衍这样的宝藏，纷纷撰稿蹭热度，连t大的官方微博都亲自下场盖戳“该程序猿产自t大”。 傅时衍并不优越的出身和白手起家经历，在给男人们打鸡血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捕获了一众女人们的芳心。 一时间，网络上嚷嚷着“嫁给他，愿意为他生猴子”的声音铺天盖地。 不过这类声音很快便被当事人石锤成了人间妄想。 傅时衍在敲钟结束后短暂地接受了媒体的访谈。 主持人是个长相很清丽的女生，看向傅时衍的时候毫不掩饰心里的仰慕。在跟他聊了一圈专业的问题后，突然八卦道，“傅先生，现在好多网友都说要跟你生猴子，您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傅时衍停顿了一下，然后问主持人，“生猴子是生小孩的意思吗” 支持人说，“是的。” “哦”傅时衍伸手触了触鼻子，“那还是不劳大家费心了，这事我跟太太会看着办的。” “您结婚了啊” “对的。” “能透露下您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很独立也很有品位。”说起程嘉琬，傅时衍脸上那种公事公办的神情消散了很多，言行举止尽是藏不住的柔情，“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有点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主持人仍不死心，“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但是凯撒上市这么重要的仪式，她为什么没到现场呢” “实不相瞒，她应该还不知道凯撒是我创办的，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个程序员。” “你就没想过跟她坦白” “我跟我太太其实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准确说是闪婚。”傅时衍换了双腿交叠的姿势，“我俩刚认识的时候，她看过我网上一个敲代码的视频，便认定我是程序员。” “而我一开始，因为那时候还不熟嘛，而且我本身也是程序员出身，现在也没少码代码，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不是程序员，后来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想解释，但相互间一直没有交流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就想着反正公司也在筹备上市，等上市那天带她来敲钟顺便给她个惊喜，然而结果如你们所看到的，她拒绝了我，因为舍不得那么早休掉年假。” 傅时衍说到这，十分有求生欲地问主持人，“请问访谈的物料大概什么时候会放出去呢” 主持惹被他看得一阵心潮澎湃，“剪辑完了就会播，应该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傅时衍道，“能不能晚点发呢” “怎么了吗” 傅时衍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赶在你们之前跟我太太坦白，争取回家后少跪一会键盘” 第48章chapter 48 在带程嘉琬去纳斯达克敲钟的计划流产之后，傅时衍紧随其后想出来的替补计划便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第一时间跟程嘉琬坦白。 然而事实证明, 老天爷虽然在事业上对他颇为眷顾但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记得眷顾他的。 傅时衍接受完创始人访谈后，第一时间便给程嘉琬打了电话, 可惜连打了两通，电话那头也并没有人接。 他本来还想继续打第三通的，但是凯撒的几个投资人爸爸还待在演播厅等他, 见着访谈结束，很快便上前拥着他一道出席今晚的晚宴。 一行人抵达举办晚宴的餐厅后，各种觥筹交错便没断过。于是，打电话给程嘉琬这事儿便被迫耽搁了。 老程作为一枚在财经领域奋斗多年的老教授，虽说自从股票受挫后这些年股票买得少了，但出于对股票市场上各种大大小小动态的关注，凯撒上市的消息当然没逃脱他的关注范围。 看到时代广场上那幅巨幅的敲钟图时, 老丈人起先只是随意扫一眼，视线移开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过第二眼后更是难掩激动地招呼正在客厅里看剧的老伴, “我没看错吧，这是我们家小傅没错吧” 饶是老丈人一度认定自家女婿在事业这块是绝顶优秀的, 但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ceo还是远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自家女婿能达到的高度。 两人盯着那张敲钟图大眼瞪小眼, 然后又在网上搜了一堆凯撒上市的新闻，终于确认这真是如假包换的自家女婿。 程嘉琬看到访谈视频是在老程之后傅时衍跟自己坦白之前。 但对于她而言, 是坦白前还是坦白后看到的访谈视频并没有多大区别。 因为在这则访谈视频前, 她已经看到了他在纳斯达克上敲钟的照片。该接收到的照片里包含的信息也已经接收到位。 视频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 傅时衍的大长腿被挡在镜头外，只露了上半身。因着演播厅里开了空调，他这会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被他卷到胳膊肘，禁欲之中又透着随意。 纳斯达克上市的互联网新贵，高学历，有钱又有颜，再加上白手起家buff的加成，想要流量不惦记上傅时衍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则访谈出来之后，网上那些叫嚣着要给他生猴子的声音确确实实是弱下去不少，但这么低掉一宝藏，不被挖出来则矣，都被挖出来了，网友对他的关注当然不会因为他已婚就到此为止。 这一次，网友的关注集中到了傅时衍在访谈里说的他太太一直认为他只是个程序员，这会还不知道自己是凯撒的创始人。 针对这个问题，网友分化成了两派，一派磕糖一派磕砒霜。 砒霜派真情实感地觉得，作为做妻子做成凯撒老板娘这样的也是够惨了。哪怕傅时衍再帅再聪明再事业有成，但是创办公司以及公司上市这么大事都瞒着自己妻子，这种狼人，不背后给你扎刀就不错了，还谈个屁的夫妻携手共进退。 可见，这种男人，不管多优秀都是万万要不得的。 糖派则认为，俩人算得上闪婚，这种情况下，太太一时间没有具体了解傅时衍的工作也情有可原。再说傅时衍本就是程序员出身，说是程序员也没错，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人家夫妻间感情不好啊。公司上市，人家也有心要叫妻子一道出席敲钟仪式的好吗 两派batte，声势浩大，谁也不肯低头。 砒霜派一开始占尽了上风，还仿着传奇大佬们的格式编了一句讽刺傅时衍的太太不知傅时衍。 不过最后被糖派扔出来的傅时衍赠予妻子299原始股的消息给打脸了。 去查凯撒的股权变动情况，也的的确确有这么一项记录。 而这个299，有人理解成299，取的爱久久的谐音，而内行的则一眼看破说只是因为不能超过3而已。 但不管怎样，起码证明了人家老公是真爱，毕竟，要真是渣男的话，可做不来这么大一手笔。 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暴风席卷下，不多会，年轻又有才的老阿姨们便带头刷起了各种有意思的梗，不论秀恩爱还是吐槽都相当好用。 “你家先生今天去纳斯达克敲钟了吗” “没有。” “哈哈哈，好巧哦，我家的也没有。” “［男朋友照片］xxx，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纳斯达克敲钟” “我领导真的臭傻逼一个，等我男人去纳斯达克敲钟了，看我不炒了他” 同是网瘾少女的程嘉琬平日里也没少玩这种梗。 事不关己的时候，玩起梗来当然是除了快乐还是快乐。 但如今，轮到自己作为当事人，她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一方面，她其实很乐意看到傅时衍的成功，并且打心底因为他的成就而感到自豪。那是她的先生，他有万丈光芒，她觉得自己脸上也有荣光。 但另一方面，她又计较于自己作为妻子，两个人明明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自己竟然对他的事业一无所知。 一般情况，老公瞒了自己这样大的事情，不管哪家媳妇都要心态爆炸，脾气大点的怕是还要上演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声嘶力竭地质问对方，“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我，你肯定不爱我。” 但她跟傅时衍的情况属于二班。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的闪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俩人签了婚前协议，婚后各自财政独立。 财产关系一开始就划分得清清楚楚。 程嘉琬在结婚伊始，图的便是傅时衍的脸和身材，恰好傅时衍人品修养各方面都达到了自己的标准，所以这场婚事便这么“草率”地成了。 在结婚这件事上，她在最初的时候连爱情这东西都没算进去，求的，就是一段能够保证自己婚后依旧能有独立人格的稳定的婚姻而已。 至于傅时衍的工作，程嘉琬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太上心。 他一直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工作。 但凡她多留点心，就不可能不会发现，傅时衍晚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是在看文件，而不是敲代码；但凡她多上点心，在去凯撒给傅时衍送饭，已经察觉到他的办公环境跟程序员有差的情况下，就会选择多嘴问上一句，而不是直接忽略 而且，也不想想，他真是一个普通程序员，即便在因缘巧合下，认识了苏乾，周瑾然那样的人物，隔着阶层，也不能玩得这样好。 他是没主动跟她交待自己工作的细节，但她自己也没问啊。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情况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显然十分没道理且没必要。 但在一连串的发现新大陆之后，又猝不及防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程序员其实是纳斯达克上市的互联网新贵，一系列事情提醒了程嘉琬，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跟傅时衍的相处模式是不是也要与时俱进一下 程嘉琬在做完了一整套瑜伽后，才发现手机里有两通来自傅时衍的未接电话。 她一边拿毛巾擦脸上的汗，回拨号码的时候，想起来傅时衍昨天跟她说的“惊喜”。 她想，他这“惊喜”可真是把她吓得不轻。 傅时衍那边晚宴已经结束了，这会儿正在进行第二场。 一道儿来纽约的都是凯撒元老级别的员工，初期基本是因为对游戏的热爱而集结的。从凯撒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散伙的小作坊到如今的游戏生产集中营，团队所经历的艰辛岂是一句话能概括的，但同样的，辛苦的付出得到回报时的喜悦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白天刚敲了钟，这帮手握千万股权的程序员们心里头的激奋还没那么快消散，这会正热热闹闹地回忆着当年的艰苦岁月。 电话接通。 透过无线电波，程嘉琬还能隐隐听到电话那头的喧嚣，她定了定神，轻声道，“傅时衍，你这个大骗子。” “你吓到我了。” 傅时衍晚上喝了不少酒，本来有些微醺，一听到这话，便道不好，整个人都被吓得清醒了起来。 “你都知道了啊”人在电话那头，大概是怕她生气，急急地就要解释，“央央，你听我说” 程嘉琬“哼”了一声，打断他，“听你说什么，听你继续说自己确实是个程序猿么” “虽然有强行替自己开脱的嫌疑，但我真是程序员出身。” “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傅时衍确实不是有意想瞒程嘉琬，他本来就不是高调的性子，那会去4s店修车的时候，他们还没多少交集呢。 面对一个交集并不多的人，在人家随口问他“你是个程序员”的时候，他也就习惯性地选择应下，而不是上纲上线地纠正人家，“不是哦，我是凯撒的创始人，你知道凯撒吧” 那样多奇怪。 再说，他本来就是程序员出身，凯撒刚成立的时候，“竞技之城”大半的代码都是他一个一个敲出来的。在那种语境下，说自己是程序员，其实没什么毛病。 结婚后他想过要跟程嘉琬说这个事儿的，可程嘉琬几乎不跟他聊这方面的事，直接说，就显得特别突兀，加上凯撒上市的事，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他就一直想着等等看，再等等看，然后他就成功地给自己埋了那么大一颗炸弹。 真的，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 一顿解释，然而当事人听完态度似乎没有半点回转，“你昨天还说我要刷爆你的卡的话，你就带我去天桥底下要饭” 傅时衍继续解释，“那我不是逗你玩的吗，反正你也不来。” 程嘉琬说，“你还说我要是在名品店疯狂扫货你卡扛不住。” 还有，之前也没有主动跟我说过周瑾然和苏乾是你的好朋友。 她又想起他也没跟自己说过他亲生父亲会是吴渭这样大的来头。 “网友都说我当你老婆可惨了，连自己老公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 “你也觉得你惨” 程嘉琬回答“嗯”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肯定怕我知道你有钱了，开始骄奢淫逸，大手大脚花你的钱，你真的，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对我都这么抠，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傅时衍挠了挠头，锲而不舍地替自己辩解，“我真没有，我之前给你副卡，你不是也没要” “你就有” “我生你气了现在。” 傅时衍“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行不行。” “才不要你买。”程嘉琬“哼”了一声，故意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但其实一听就能听出来是故意，“你老婆现在发财了，才看不上你给买的东西呢。” 上回俩人闲聊的时候，程嘉琬随口扯一句“苟富贵勿相忘”，结果他竟然真的这么干了。 他给了她凯撒299的原始股，按照凯撒现在的市值，折算下来，她怎么也算是个千万身家的小富婆了。 “那请问富婆程小姐，有没有包养小鲜肉的打算。” “当然。” 他刚想说话，被她打断，“但是不要你。” e 程嘉琬过了会问他，“傅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那边一时没有回复，甚至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声音。 傅时衍害怕她这是真生气了，心里一时间竟然有点慌乱，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才终于又听到了听筒那边传来的踢踏声。 紧接着，程嘉琬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傅时衍心情狂风转晴，然而还没晴朗上一会，就听见程嘉琬清淡的声音，“我刚去我们家书房看了下，发现我们家键盘还真不少。” “傅时衍，回来后你打算从红轴还是青轴还是黑轴跪起” 第49章chapter 49 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前前后后快一个小时。不过时间并没有白费, 电话里半真半假的控诉之后, 堵在程嘉琬心里头那些莫名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 她刚挂掉电话，手机铃声又重新响起。 许曦这边刚看到新闻, 就急哄哄地给她打电话了。又是惊讶又是担忧之下，说话像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儿对着程嘉琬射来。 “我刚看到新闻，你们家程序猿真是那啥凯撒的创始人啊这身价, 上市前就不低，现在纳斯达克上市成功，就更不用说了。程序猿，呵，丫可够深藏不露的，先是有一个巨牛逼的爹，现在是自己有一个上市公司, 你们结婚都几个月了，他就什么都没给你透露” 没等程嘉琬反应，她又接着说, “都说程序猿实诚，我看他心机可深得很, 八成是怕你打他财产的主意防着你呢, 虽然现在创业的大佬都这么搞，怕因为婚姻破裂影响公司的发展各种处心积虑, 但他接二连三的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实在有点太膈应人, 怎么说你也是他结婚证上明明白白写着的配偶” “我们签了婚前协议的”程嘉琬听完忍不住提醒她。言外之意是, 凯撒是傅时衍婚前创立的，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傅时衍没必要防她，因为她即使打主意也没啥用。 然而那个打财产主意不过是许曦顺口提的，她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又没让你离婚分财产，跟婚前协议有什么关系。” “我主要说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你这婚结的，连我这个单身狗都看不下去了。哪有夫妻像你们这样，老婆对自己老公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的。” “而且，若是他只是个程序猿就还好，毕竟平常接触的异性少，如今照傅时衍这长相这学历这智商还有爆出来的这身家，惦记他的女孩子肯定少不了，你还是别太佛系的好。” 这话叶女士不久前也对她耳提面命过。 叶女士才从他俩闪婚的消息里缓过来，现下又发现自己女婿并不像她原来知晓的是一个程序猿。 傅时衍来园丁公寓的次数还算频繁，加上大家也都没有藏着掖着，是以同小区跟叶女士走得近的，基本都知道，那是老程家女婿。 新闻出来后，便一个两个跑叶女士跟前夸程嘉琬不仅模样好能力强挑男人的眼光也是顶好顶好之类，又说叶女士太低调，明明这么出息一女婿，竟然告诉她们只是一个程序员云云。 本来么，女婿有出息是好事。但是，对女婿的出息一无所知，那问题就大了。 叶女士心里本来就有疙瘩，现在还逢人就被关照一轮这个问题。都在夸她家女婿有多优秀，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深层次的意思就是程嘉琬运气好，命好找了这么一优质的。几番被追问之后，又是窝火又是担心俩人的婚姻之下，就打电话到程嘉琬那兴师问罪去了 程嘉琬对她们的话上是上了心，但理虽懂是一回事，真要执行起来却似乎有些然并卵。 傅时衍在敲钟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便搭上了回国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程嘉琬恰好周末赋闲在家，是以傅时衍跟她说起接机的时候，她虽然摆出一副高姿态，毫无商量可言地说了“没门”，却还是准时出现在机场。 程嘉琬把车开到航站口时，他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身边还跟着一帮凯撒的创始人和高管。 航站口车子不能停放超过五分钟，程嘉琬见他正跟身边那些人说着话，没注意到这边，便下车，隔着距离喊了一声，“傅时衍。” 他本来背对她，这会转过身，便目光灼然地向她这边看过来。 黑眸幽深，与程嘉琬视线相接时，眼底好似有星星绽放。 虽然分开总共也没几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间就加了速。 傅时衍这一转身，那边的人也都齐刷刷地看过来。方才还一脸凝重聊着事情的人们，脸上瞬间换上了标志性的吃瓜专属笑脸，各个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之后还跟着傅时衍一道儿过来车边，嬉笑着冲她喊，“嫂子好。”“嫂子来接我们老大回家啊。” 个把几个胆肥的“皮皮猿”，还故意拖长了声喊她，“老板娘。” 阎彬也在起哄的队伍之中，这是最胆肥的，调戏玩程嘉琬还故意冲傅时衍长吁短叹，“家有娇妻就是不一样啊，可怜我们这些单身狗，只能自力更生一块挤公司的车了。” 程嘉琬还算镇定大方地跟大家打了招呼，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十分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傅时衍顾着往车里放他的行李，任由凯撒那帮元老调侃。 他把行李箱放进车子后备箱，盖后备箱的姿态从容又优雅。 “砰”地一声之后，人从车尾走向副驾，瞥见一旁程嘉琬红透的耳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随即敛了表情看向众人，“胆肥了你们，富太太都敢调侃。” 他故意把“fu”的音调拉长了。 程嘉琬一听就知道，他故意用的是那晚她控诉他的时候自称富婆的梗。 专打趣她来的。 她嗔怒地往傅时衍那瞪了一眼，脸上的红热，却完全控制不住地从耳根蔓延到了脸上，最后只能逃也似的，坐进驾驶座。 身边很快传来副驾驶门被关上的声音。 程嘉琬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整好撞上傅时衍有些不怀好意的饶有兴致的笑。 知道他是在笑她口是心非，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解释，“怕你逃跑，所以还是决定亲自接你回家，嗯，键盘也准备好了” 从机场回到家，程嘉琬先进的门，脱了外套正低头在玄关专注地换着鞋，腰间冷不防一紧，她下意识回头的空档，灼热的手掌已经像烙铁一样牢牢抓住了她，灼热的气息从身后贴近，身体一转，整个人就被按在了门板上。 行李箱没立稳，“砰”地一声倒在脚边。 程嘉琬刚想开口说话，傅时衍已经俯下身，低头狠狠压住了她的唇。起初只是唇瓣间的吸吮摩擦，没一会，便演变成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她事先没防备，牙关轻易便被撬开，挣扎无用，只能任由他在里边攻城略池，不知厌倦地在里头来回扫荡。 随着唇舌的深入，两个人几乎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然而身上压着她的人却觉得不够似的，越压越紧，一副不把她胸腔里的空气都挤出去便不罢休的样子。 身后是冰凉凉的门板，身前接触到他的每一块地方却格外火热，前面是火，后边是冰，程嘉琬觉得自己这会就像置身于冰山和火海中一般，被前后夹击，毫无退路可言。 “唔” 她觉得呼吸不畅，本能地想去推他，却没有什么用，他的气息仿佛通过口腔传到了四肢百骸，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直觉得快过了一个世纪，傅时衍才终于肯放过她，但这个放过，也只是让她得到了更多的喘息的机会而已，他的唇舌却并未彻底离开。 而是，像安抚一般，轻轻柔地着她的唇瓣 呼吸间，傅时衍再一次问她，“想我了吗” 程嘉琬答，“你还没跪键盘。” 她这会全身无力，说话时中气严重不足，但她自认为自己是说清楚了的，偏偏傅时衍却连她的半句回答都没听到似的，又兀自说道，“我想你了。” 他这会稍稍退开了一点，就这么用他那蕴满波光的黑眸以近在咫尺的距离凝视她，片刻之后，又执起她的手亲吻，满脸尽是虔诚，“可以给远归的人一点福利吗” 程嘉琬最受不了他这种深情，心软之下，那句“不可以”慢了半拍才说出口，当然，也没来得及再一次提醒他，键盘还没跪。 而征求意见的人，在慢的半拍里，已经通过实际行动开始为自己讨福利 还在客厅呢，她就被剥了个精光，层层的衣服落了一地。她恼他精虫上脑，才回家呢，时差都不用倒的吗行李都不用整理的吗该交待的事情都不用交待的吗 她还记着他的账呢，都不用哄的吗 程嘉琬态度还挺强硬，一脸的拒绝，起先还伸手去推他，然而在感受到周遭的冷空气，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贴 傅时衍下一秒就笑了，眼底带着一股邪气。 他轻松松把人抱进卧室，搁床上，手肘撑在她身侧，声音一如往常某个时候一样，沙哑中带着性感，“等会好不好，等会你让我跪多久都行。” 打算让傅时衍跪多长时间这个问题程嘉琬还没有想好，但是傅时衍要折腾她的心思却是在机场见到她时就已经种下了的。 见她没有反抗，他便大着胆遵循自己的本心，接着去做自己想了一整个下午的事情。 程嘉琬像只被剥了壳的蜗牛，被他不管不顾地折腾得那叫一个惨，虽然这整个过程中，她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只有惨 云雨初歇，两人一人拥着鸭绒被一角，傅时衍翻身要抱她，被程嘉琬拒绝了，她很是不满地控诉他，“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被你荒废了，我本来还想看个电影的。” “电影哪有我好。”傅时衍继续去抱她，脸贴着她，灼热的气息在她颈间不住地流连。 “电影可比你好太多了。”程嘉琬说，“起码它不会瞒我，要表达的东西也都在大荧幕上表达得清清楚楚。” 傅时衍没吭声。 “我之前看网上评论，大家都觉得女生结婚结成我这样简直是实惨，当人家老婆，除了自己老公姓甚名谁，其他的一无所知。我开始还想着我哪有这么惨，明明我俩相处得挺好的，后来一想还真是，我既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不了解你的朋友圈，更不知道你原来有这样厚的家底” 他仰头定定地看她，过了会，轻声道，“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然我今天就不会去接你了。” 程嘉琬跟他对视，“就像我妈说的，我们俩结婚太快了，婚前相互间方方面面都不够了解，又都不是会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跟身边人分享的性格，所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都有责任，就像我之前，也自作主张没告诉你我妈发现咱俩闪婚那件事。” “我现在说出来，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意思，我就是想，我们以后能不能互相坦诚一点，起码在大事上，都别瞒着对方。” 傅时衍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口，说了一遍，“都听你的。” 他终于如愿抱上了程嘉琬，两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又从她颈窝抬头，“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跪键盘了。” 程嘉琬看着他拿起手机，点开了书房的摄像头，扒拉了一会，又看向程嘉琬，“书房里好像只有一把hhkb” 程嘉琬说，“我现在也不需要你靠它养我了。”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有钱也一样。傅太太，你变了。” “我现在是富太太，再不是以前的傅太太了。” 虽说玩的是同音的梗，俩人却十分默契地t到对方的意思。 傅时衍悄咪咪伸手抚上她腰间的滑腻，“那富太太罚我点别的行不行，罚我再来一次什么的。” 程嘉琬伸手就要打他 她最后也没舍得让傅时衍跪成键盘。两人就“坦诚相待”的问题达成一致后，她便放过他让他倒时差去了。 她第二天约了许曦逛街。 临出门前拿着卡信誓旦旦跟傅时衍扬言要刷爆他的卡为止，然而在商场逛了一圈，看上了几条裙子，但因为觉得价格实在贵得离谱，便没买。 许曦在一旁怒其不争地吐槽，“程嘉琬，你也太替你们家程序猿，你们家傅时衍省钱了吧。他要是个程序猿你担心他经济压力大咱还可以理解，但是你老公是个上市公司的ceo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竟然连买条限量版的裙子都舍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你贤良淑德勤俭节约呢还是你们家傅时衍堂堂一个上市公司的ceo竟然供应不起自己老婆的奢侈品。” “我跟你说啊，女人就不应该替男人省钱，因为你的节省也会把男人养成一种习惯，打消了他主动为你付出的积极性，也懒得再去主动经营感情。” 程嘉琬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让人家当冤大头宰。” 她从小到大虽然不算顶有钱，但从没因为钱的事发愁过，金钱观摆得很正，是以哪怕现在忽然间暴富了，也并没有挥金如土的念头，还是该怎么花怎么花。 不过程嘉琬之后倒是又相上了一款表，价格不菲，但是是只男表。 周末结束后俩人各自恢复正常上班。 席郗雯也是从新闻上看到的凯撒上市的消息的，不过她起先对凯撒并没有很了解，之所以会关注，全然是因为从那则敲钟图里认出来了她的学姐夫傅时衍而已。 因为之前帮程嘉琬专门做的a和程嘉琬上热搜那次的安慰，再加上颜控，席郗雯本来就对这位学姐夫印象颇好，这番再发现自己学姐夫竟然是个低调的大佬，好感度便以爆棚的趋势往上升，俨然成了一枚忠实的小迷妹。 小迷妹吃了一整个周末的瓜，周一上班了，见着当事人，便逮着休息的机会就跟程嘉琬吹傅时衍的彩虹屁顺带八卦各种小道消息。 程嘉琬被她问得烦不胜烦，伸手便要去捂她凑过来的嘴，席郗雯往后一仰，躲开了，“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网上不是说我学姐夫收购了新城传媒嘛，那要是真的的话，与你欢喜城的影视权现在也是他们公司的咯能不能帮我八卦一下主创团队呀，作为原著死忠粉的我真是特想知道是谁演的我家邹瑾啊。” 第50章chapter 50 虽说在经历了从新闻上得知凯撒上市的消息后才知道傅时衍其实是凯撒创始人这样的乌龙事件后，程嘉琬有认真决定改变自己跟傅时衍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模式, 并且俩人也达成了一致以后相互间要更坦诚, 起码在大事上要做到不瞒对方。 但凯撒公司运营方面的事，她并没有关注太多, 因而凯撒要收购新城传媒的传闻，她其实跟席郗雯一样，也没有太了解。 从办公室把席郗雯敷衍走后, 程嘉琬在电脑上浏览了一会案例材料。 她前不久因为冯芳菲的案子又是被骂上热搜又是心理上的打击，再加上猝不及防的就成了凯撒老板娘的冲击，一堆事，耗了她太多心力，最近有心想让自己缓一缓，所以接的都是些不是特别复杂的小案子，虽然案子一如既往的狗血又鸡零狗碎, 但工作强度什么的，倒是还好。 她没花太久时间便将要看的案例材料看完了。 休息的空档，程嘉琬还是没忍住在网上搜索了凯撒要收购新城传媒的消息。 许是因为沾了创始人一张帅脸的光, 凯撒完美地享受到了这个看脸的时代的红利，不论作为创始人的傅时衍还是凯撒, 最近的热度都高居不下。 程嘉琬刚输了关键字, 底下便弹出来林林总总的凯撒相关的关键词“凯撒傅时衍”、“傅时衍虽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能仰望星空”、“傅时衍宝藏本藏” 她点进去前排几个关键词看了下, 关键词引向的是傅时衍傅时衍的一个专访。采访的地点就在凯撒, 整个采访对他的介绍不可谓不细致, 从他的出身、白手起家的经历、现在的工作状态一直写到他的家庭生活。 关于他的出身，傅时衍在元旦节带她回湘西的时候，有跟程嘉琬讲过。 程嘉琬至今还记得他那时候针对寒门难出贵子那篇文章说的那句“寒门难出贵子是事实，但这并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当初我要是没抓住高考这条出路，我现在应该在家里犁田或者在广东某个工厂的生产线。” 类似的话术现在被搬到了他的专访上，专访里说他是闭塞落后的乡土里“读书有用论”的标杆和励志故事。因为他的存在，使得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够有虽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能仰望星空的希望。” 虽然有包装的成分，但纵观从前和现在，傅时衍确实用他的实际经历证明了，命运给你一个比别人低的是想告诉你，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这个故事关于独立、关于梦想、关于勇气、关于坚忍，它不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童话。 在聊到家庭部分，他毫不避讳自己跟程嘉琬是闪婚然后又简单聊了一些婚后两人相处的习惯，不过全程并没有提半句两人婚后是如何幸福，也没说程嘉琬如何如何支持他的事业，多贤良淑德这类资本家接受采访时为了吸引流量惯用的爆点，但在摄像头没集中到的角落，凯撒某位联合创始人过来傅时衍办公室讨论某个技术问题，期间要用到键盘，讨论开始之前，助理还特意把原先摆在桌面的那把hhkb换了另外的键盘 专访的视频实在太长，程嘉琬还着急去看别的新闻，于是只看了一会，在还没看到这个部分时就点了退出。 她接着去点凯撒要收购新城传媒的消息。 程嘉琬对新城传媒倒不陌生。新城传媒是国内主营影视剧内容及其衍生产品的投资、制作和运营的影视公司，在过去产出过不少被大众所熟知的电影、电视作品，不论当下还是未来的预期发展势头都很好，但目前因为多部斥巨资的作品未能如期上映，导致巨额资金不能回流，另一边在经营活动中又需要大量的付出，因此负债率高速增长，现阶段资金链出了很大问题。 而仅凭新城传媒大股东的资金和体量，根本解决不了它目前的资金困境，并且这么干耗下去，也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才有传闻说大股东要把自己手里的股权卖给凯撒。 可问题来了，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接盘的是作为游戏公司的凯撒呢 微博里的营销号为了蹭热度，写了一堆关于凯撒收购新城传媒的若干个理由的文章，劈头盖脸一顿分析，说得有模有样的，底下的转评赞看着还不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程嘉琬心血来潮之下其实有点好奇网上分析的都有些什么理由。可惜还没来得及点开网上分析的凯撒收购新城传媒的理由，就被当事人打进来的咨询电话给打断了。 等她耐着性子安抚完哭哭啼啼的当事人，人已经被当事人狗血的婚姻情况彻底转移了注意力，再没心思去关注这些八卦。 当晚老程过生日，两人下了班后一道回园丁公寓给他庆生。 因着过生日又意味着又老了一岁的缘故，老程对自己这生日的到来一度颇为怨念，但看到自己女婿工作日难得没加班，早早过来给他过生，作为老丈人他还是觉得有点高兴的。 他家闺女给找的这个女婿看着冷冰冰的话也不多，内里却是个心细又让人觉得温暖的，人上进又对自己闺女好，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这位老泰山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不说别的，就说最近，他看综艺里边的小年轻滑滑板，觉着这玩意儿还挺酷，就想着自己也买一个回来试一试。结果滑板是买回来了，但是老伴死活不让滑，说他一把年纪了，以前也没有滑过这东西，要是摔了，指不定要断胳膊断腿，非让他别逞这个能 可是心里就是想啊，而且越是玩不上就越想滑，心里直痒痒。再说，他刚五十出头，身体壮得都能打死一头牛，滑个滑板而已，有什么。 周末女儿女婿回来吃饭，他又念叨起自己的滑板，本来对自己能玩上滑板这事儿已经没太多指望了，结果他们家女婿一句“没事儿，妈，等会我陪着爸爸一去。”就让他成功了了心愿。 虽然去的时候被要求绑上了一堆护具，并且也只是在教练的领导下缓慢地滑了一会过过干瘾，顺便戴个墨镜踩在滑板上拍了几张炫酷的照片在朋友圈装逼而已。 但已经满足了。 他那帮跟他一样当老泰山的朋友里，可没人能像他这样有被女婿纵容着的福气的。 晚上吃过晚饭，时间还早，老程拉着傅时衍在客厅下棋，程嘉琬闲着无事，干脆坐在旁边捻着一个橘子边剥边观战。对弈期间，老程手里拿着棋呢，嘴巴却也停不下来，一直天南地北地跟傅时衍唠。从老美在国际贸易上的骚操作对股票市场的影响，聊到5g和华为的崛起，然后又聊起网上传的凯撒要收购新城传媒的事儿。 老丈人点都没含蓄，问得相当直白，“我看网上都在传你要收购新城传媒的股份，真的假的啊” 程嘉琬其实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如今亲爹先问了，她便坐在一旁跟着听。 “是有这么一个意向。”傅时衍在棋盘上落了子，然后抬头跟老程对视，“但是现在还没最终落定。” “怎么突然想到要做影视了我看过它那个报表，负债率好像有点高。” 不是有点，是很。 程嘉琬记得自己今天看新城传媒的相关信息时有看到新城传媒最新公布的负债率已经高达70，而且刚io折戟，现在情况一言难尽，一个搞不好怕是就要狗带了。 国内市值万亿的对影视行业已经熟门熟路的资本帝国出于整合已有资源的目的接盘倒还好，像凯撒这种门外汉在这个时候接盘，风险大这句话还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傅时衍十分坦然道，“虽然有一定程度的私人原因，但公司想要往泛娱乐的方向发展已经计划很久了，而且新城传媒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现在已经迅速发展为业内领先的精品剧制作机构，要不是资金链的问题，我们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倒是，央央她妈妈这些年追的好些电视剧好像都是新城传媒出的，制作水平确实还不错。” 程嘉琬在一旁插了一句嘴，“可是风险也很大。” 傅时衍还没来得及回话，亲爹就先开了口，“这年头做事，哪有一点风险都没有的。”说罢还冲自己女婿眨眨眼，“我虽然不太懂公司运作，但男人嘛，有野心有想法是好事，好好加油干。” 亲爹聊得太兴奋，连落错了子都没注意到。 程嘉琬没忍住，伸手指了指那颗刚落下的仔，好心提醒她爹，“爸，您这么走真的没事吗” 下一秒，翁婿俩十分默契地齐齐偏头，一致对她，“观棋不语真君子”。 “” 傅时衍还只是不赞同地瞥她而已，平时也没少被自己女婿放水而且还赢得相当快乐的她爹，这么激动声音这么大是几个意思 她现在真的有理由怀疑傅时衍才是自己亲爹亲儿子了，甚至亲爹养自己二十来年其实也是自己的错觉了。 “我不是看您要输了替您担心嘛。”程嘉琬悻悻地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随即条件反射地蹙起了眉头。 她低头看自己手心，躺着的确实是一枚橘子。 橘子是她方才剥好的橘子，橘瓣上的白络被她在不经意间去得干干净净，外头用橘子皮松松地裹着。 傅时衍还在看她，程嘉琬撅了撅嘴，伸手把橘子递给他，“喏，刚才偏袒我爹的补偿。” 他看了眼她手心里的橘子，心中一动，正要伸手接过，就听得老岳父在线调侃自己闺女，“白络都剥光了，怪不得你不吃呢。” 傅时衍心里开心但不说。 程嘉琬哼了一声，暗自心想，这爹果然还是自己亲爹，而不是傅时衍的。 俩人从园丁公寓出来，才发现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雨，而且看样子还是下了挺久，路面上都开始有了积水。 雨夜寒凉，车子又停得近，程嘉琬嫌伞湿了麻烦，干脆不打了，一走出室内，便缩着脖子小碎步健步如飞地上了副驾。傅时衍因为要跟叶女士和老程道别，晚了一会才上车。 后视镜里，因为天冷的缘故，叶女士跟老程送完他们也没在原地久待，这会已经往回走了。等傅时衍上车系完安全带，俩人已经进了电梯。 程嘉琬正拿纸巾擦拭脸上沾到的水珠。 傅时衍冷不丁唤了一声，“央央。” 程嘉琬闻声抬头，以为他是有话说，结果被他搂着后脖子把人带了过来，下一秒，傅时衍的吻便落了下来，一个带着橘子的酸涩滋味的深吻。 一吻结束，她看到他手上那枚出自她手的橘子，心里颇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缓过那股酸涩感之后却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替自己辩解，“我事先也不知道它是酸的。” 她见傅时衍饶有兴致地看她，又改口，“多吃酸对身体有好处的，有利于软化血管。” “嗯。”傅时衍瞄了眼自己手上的橘子，嘴角微扬，“那要不要再来一瓣” 程嘉琬怕他真的再来，手快地推开他，缩到安全范围后又忍不住斜睨他吐槽，“你们天蝎座可真记仇。” 傅时衍的工作效率，准确说是凯撒的工作效率很高，几天前才传出来疑似要收购新城传媒的消息，一个星期之后，这个疑似的消息便坐实了。 在几个月前通过凯撒影视100控股的子公司购买了新城传媒2885的股份，再加上旗下公司原先所持有的股份，成为新城传媒的第二大股东之后，凯撒影视又发布公告，将以不超过20亿人民币的价格，以现金和新股权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结算收购新城传媒。收购完成后，新城传媒将成为凯撒影视的全资附属公司。 公告是一早发的，程嘉琬上班后便看到了。 虽说凯撒收购新城传媒这事，她从傅时衍口中已经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但看到新闻的时候，她还是点进去凑了个热闹。 因为对新城传媒那糟糕的财务情况印象实在太深刻，所以即便知道新城传媒的实力也深知业内“新城出品，必属精品”的说法，但在70的负债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定能扭亏为盈的情况下，程嘉琬还是少不了担忧。 她本是想了解一下财经大v门对这次收购的看法好让自己安心的，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财经大v罗列的新城传媒十大流通股股东里，看到了翟湘湘的名字。 第51章chapter 51 翟湘湘 程嘉琬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原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人忘到脑后，但事实上, 程嘉琬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 便记起来她是傅时衍的青梅竹马，俩人在傅时衍浅海湾的房子里初见时她那女主人一般的姿态以及在湘西时她家里人跟傅时衍的熟稔。 程嘉琬这会耳边又响起傅时衍在老程生日那晚同她们解释凯撒要收购新城传媒的理由时说的, “虽然有一定程度的私人原因，但公司想要往泛娱乐的方向发展已经计划很久了，而且新城传媒虽然成立时间不长, 但现在已经迅速发展为业内领先的精品剧制作机构，要不是资金链的问题，我们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她那时下意识忽略掉了他话里提到的私人原因，一直都当凯撒收购新城传媒是出于布局泛娱乐领域的考量，直到现在看到新城传媒十大股东里的翟湘湘，才后知后觉 他那时候所说的私人原因，指的应该是翟湘湘没错。 头天晚上, 凯撒的股价自开盘后便出现放量暴跌，虽然一定程度上是受金融市场整体下挫的影响而出现的正常下跌，但财经大v里不看好这次收购的还是占大多数。 理由跟程嘉琬想的类似, 照新城传媒的经营情况来看，段时间内很难扭亏为盈, 而年底到期的债务压力还会直接影响凯撒的营收数据。 并且, 凯撒此前一直专注于游戏领域，影视这块几乎没有涉及, 在经验缺乏的情况下直接收购新城传媒, 即使是布局泛娱乐化, 那开启的也是hard模式。 一时间，网络上关于凯撒究竟出于何种原因收购新城传媒的猜测众说纷纭。 冲冠一怒为红颜，豪掷千金为青梅 程嘉琬在看到这里的时候，脑中忽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照新城传媒现在的情况，凯撒之所以会收购新城传媒，傅时衍说的私人原因怕是要重过凯撒的泛娱乐发展。 程嘉琬又喝了一口咖啡定神，然后丢下手机，在电脑上搜翟湘湘的名字。但翟湘湘并不是什么名人，网上能够搜出来的关于她的信息少之又少，搜来搜去，能确定是她的，也就只有新城传媒的股东里披露的她的名字咯。 她搜索前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心态崩了，就有些不管不顾。 之前他瞒着她的关于亲生父亲的事，他是凯撒创始人的事，哪怕心里其实介意这些介意得要死，程嘉琬还可以用理智把自己的介意压下。 她告诉自己这都是因为闪婚的历史遗留，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这些问题都不是大问题，只要慢慢磨合，最后都会好的。 是的，程嘉琬一直认为傅时衍也是喜欢自己的。 虽说他在此前瞒了她不少事，但是在两人相处过程中，他对她的各种细致入微的照顾和纵容，都让她坚信自己的判断并不是一厢情愿和空穴来风。 但是现在，一直以来支撑着傅时衍也喜欢自己这个命题的依据，被凯撒斥重金救新城传媒于水火之中的操作推翻得渣都不剩。 这就很让程嘉琬绝望。 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上凯撒收购新城传媒的那则公告，程嘉琬看着看着，竟然发觉公告你的字越来越有变模糊的趋势。 她赶紧吸了下鼻子，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这么没出息。 可依旧是理虽懂。 程嘉琬强迫自己暂时不去关注这个事，有心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可是没成功。强忍到了中午，还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拿手机给傅时衍发了条微信。 “我刚在网上看到凯撒收购新城传媒的公告了。” 傅时衍回她的微信回得挺快，但是只回了一个“嗯”。 程嘉琬放下手机，一想到翟湘湘，脑子里便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越想，心里就越酸，整个心脏都像被泡在柠檬水里似的，酸涩到了极点。 她想直接问他收购新城传媒的私人原因是不是因为翟湘湘，但是该死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果然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去许曦那里求安慰，结果听她断断续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竟然事不关己一般道，“我说，你是不是跟叠名的女人八字犯冲啊，先是一个盛佳佳，现在是翟湘湘” “” 许曦见她是真不开心，便开始掏心窝地跟她分析，“说真的，虽然我一直对你这闪婚的操作颇有微词，但这么久观察下来，你家程序猿算是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挑到的极品了，对你也是没得说。” 程嘉琬没否认他对自己的好。 婚后他对自己确实很好也很上心，他几乎可以悉数记下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也爱屋及乌地尊重和关心老程和叶女士，在她遇上事的时候，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不仅出面帮她摆平，还会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安慰她，公司上市，他考虑到两人的婚前协议，主动送了她股份 但对她好并不意味着就是爱，或许只是出于责任或是别的，看，他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就很好， 而且这个好的程度如果用投入的金钱来算的话，甚至还完全碾压她这个正牌夫人。 如果按照婚前她对未来丈夫的标准来评价，傅时衍无疑是满分级别的好好先生。 那会的她，在经历了被劈腿之后，因为职业的缘故，又见识了林林总总以爱之名迈入婚姻殿堂的夫妻最后因为财产、小孩的抚养权彻底反目，对爱情早已经没了少女时期的期待。只想找一个合自己眼缘的、人品修养过关的，经济条件差不多的，相处起来舒服的就可以。 但是人是会变的，对于自己的婚姻，对于傅时衍，现在的她佛系不起来了，也做不到继续满足于对方长得合自己审美，人品修养过关，经济条件不要太差 她变贪心了，想要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难不成你还怀疑他跟翟湘湘之间有什么” 这倒不能。 当初男未婚女未嫁，两人认识的时间又不是一天两天，要是真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哪还能轮到她。 许曦不得其解，“那你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程嘉琬没吭声。 她在跟自己较劲呢，既恨自己的贪心，更心酸自己贪念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 凯撒会收购新城传媒，确实跟翟湘湘是新城传媒股东和高管脱不了关系，但这关系其实并不像程嘉琬想的那样，重于凯撒的泛娱乐发展。 翟湘湘大学没毕业便进入娱乐公司实习，从明星助理开始，后来负责给当时尚名不见经传的演员董秋任宣传，随着董秋在娱乐圈口碑和知名度的上升，各种因缘之下，她跟董秋还有当时董秋的经纪人曾黎一块从原来的娱乐公司脱离出来，共同创立了新城影视传媒有限公司。 最最初是因为董秋想在接戏方面更有话语权，他们都没有想到，新城，最后竟然真的发展成了影视行业里一座颇具影响力的城池，也没有想到崛起的新城传媒，本以为可以一路向好 的情况下竟然会接连遇上io折戟和资金链断裂这样致命的坎。 尽管强撑到了今年，但也已经到了不得不卖的地步。 但资本家大多趁火打劫的吸血鬼，翟湘湘不愿意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又不忍新城传媒落入“非良人”之手，走投无路之下，才硬着头皮找上傅时衍 凯撒刚好有布局泛娱乐领域的计划是个意外，股东们能够通过这次收购，也没在翟湘湘的计划中，毕竟她一开始找上傅时衍时也并没想过要他收购新城传媒。 她跟傅时衍虽然青梅竹马，关系也一直不错，但收购一家公司并不比菜市场买菜，可以因为跟摊贩交情好，为了帮她销货，就随意捎带自己计划外的蔬菜。 在真正做出决定前，需要考量的因素多之又多。 而这次收购，凯撒看似凭一己之力将新城传媒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让新城传媒不仅从此有了可以帮它续命的靠山，还顺带帮它实现了“曲线上市”，但凯撒不是慈善家，收购新城传媒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慈善之举。 最多，是朋友间一次互惠互利的合作。 收购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在傅时衍结束北京的出差前，翟湘湘约他一块吃了个便饭。 席间，翟湘湘同傅时衍说了许多自己在新城传媒的经历，傅时衍话说得不多，基本都在听，只在翟湘湘对他表示感谢的时候，开口纠正她，“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我帮你的初衷也没那么纯粹。” 一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翟湘湘拿纸巾擦嘴，问他，“你跟程嘉琬现在怎么样了，听我妈说你元旦带她回湘西了” “嗯，带她回去认认门。” “我们班当初那些女生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一向稳重且心思缜密的傅时衍，在结婚这件事上，竟然选择了闪婚，还是跟一个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人。” 傅时衍想了想，说，“也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确定它是对的。” “那看来是真命天女了咯” “真命天女不真命天女这个我不懂，但这辈子应该就是她了。”傅时衍一如既往地笑得坦荡。 翟湘湘仰头望他，表情里有着淡淡的惆怅，“缘分果然是特别奇妙的东西，就想某样东西，命中注定该是你的，那它早晚都是你的，命中注定不是你的，费再多时间等待也是白搭。” 期间程嘉琬来了条微信，傅时衍掏出手机回复。 翟湘湘看他回信息时候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就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是她吧你收购新城的事儿，她知道吗” “知道。” “也知道新城跟我有关” 傅时衍本来拿着手机想跟程嘉琬说件好玩儿的事的，字打到一半，被翟湘湘连续的问号打断，想着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反正他也要回去了，到时候再跟她说吧。 他删了在对话框里打的字，端起手机，先回答翟湘湘的话，“没有吧，她这段时间工作一直很忙，加上各种有的没的糟心事，挺累的，这事也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事，我就没跟她说这么细，想让她好好休养来着” 傅时衍对翟湘湘从来没有过除了友情之外的任何想法，翟湘湘跟程嘉琬也不熟，所以这会，他是真没觉得，新城传媒跟不跟翟湘湘有关系在程嘉琬这儿会有什么不同。 翟湘湘听完他这番话后微微笑了笑，但是笑得有点勉强。 作为青梅竹马，并且至今关系尚不错，她一直认为，自己怎么说在程嘉琬眼里也是应该稍微介意一下的存在的。现在被傅时衍这样冠上无足轻重的名头，不用想都知道，程嘉琬那边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不甘心，但好像也只能认命了。 第52章chapter 52 自打知道傅时衍为了帮翟湘湘的忙十分讲义气地冒着巨大的风险豪掷千金收购了负债累累的新城传媒后，程嘉琬便一直陷在负面情绪里出不来。 她没有丁点嫉妒翟湘湘的意思, 也没有不满傅时衍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做法。 只是突然被迫从他对朋友的这种好中醒悟过来, 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以为的他对自己的喜欢，很大程度只是因为责任感让她很受挫, 而且最让她难受的是，因为婚前俩人就没有感情基础，所以这会她甚至没有半点可以埋怨傅时衍的理由。 他没喜欢上自己再正常不过, 她也不能蛮不讲理到因为生了感情，就固执地要求人家也一样对自己。所有的不良情绪，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这样一想的话，就觉得更难受了。 午休的时候，程嘉琬百无聊赖之余，拿手机玩了一会开心消消乐。结束的时候看到席郗雯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便随口问了她一句, “看什么这么认真。” “星座分析”席郗雯正研究得入迷，听到询问，也没舍得将视线从网页上移开, 回答也是尽可能的精略。 不过她还是很懂得分享的，一看完了自己的星座星座分析, 便凑过去给程嘉琬安利, “我刚看到一个星座分析，真的好准” 程嘉琬说, “这种东西就是这样, 说得模棱两可, 只要你往自己身上套，这么多条，总有几条合适你，然后你就会有种它说得很准的错觉。” “没有吧我同学她们都说这个很准的，尤其是星座情侣配对那里，简直像偷窥了她们跟男朋友的相处模式写出来的。”席郗雯说着，十分麻利地把链接复制给了程嘉琬，“学姐你没事可以看着玩儿。” 程嘉琬不信，但席郗雯发都发了，她便将信将疑地点开了，一点开就直接把页面拉到狮子座和填写座的星座情侣配对。 分析先从狮子座和天蝎座的基本情况开始 “狮子座是火象星座之王，为人高调，有点逗比，气场很强，霸气侧漏，有领导力，但是又粗中有细，对身边人非常暖心。 天蝎座是水象星座之王，低调阴暗，功于心计，气场冰冷，喜欢掌控，细腻的心思中却藏着狂野的一面，对爱情却忠贞不二。” 跟百度上的差不多，很常规的性格分析，说不上准也说不上特别不准。 “狮子座一般意义上不喜欢天蝎座身上的冰冷气息。” 没有啊，她还挺习惯傅时衍不做表情时候那种清清凉凉、生人勿近的感觉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气息的存在，狮子座总是很容易注意到天蝎座。一旦留意上天蝎，狮子总会被ta迷住，天蝎对狮子也会产生好奇，总之，两个星座很容易擦出火花。” 因为冰冷的气息而注意到他 是这样的吗好像她当初是因为傅时衍长得好看才关注他的貌似。 程嘉琬一边往下看，一边在心里默默反驳这篇据说超准的星座情侣分析。她觉得自己很有种在线打假的感觉。 “从性格角度来说，天性偏本分的狮子座和理智的天蝎座配对成功率更高，狮子座有非常专一忠诚的一面，而天蝎座非常看重伴侣的忠诚，她绝对不能忍受背叛，狮子的宽容和温暖，正好调和了天蝎阴冷和黑暗。” 这个倒是说得有点准。她一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其实算是挺本分那种，虽说耍小聪明的时候也不少，但是从来都是用于自保，像傅时衍那种，就比较理智。 从开头看到现在，其实感觉跟她一开始评价这些分析时说的“说得模棱两可，只要你往自己身上套，这么多条，总有几条合适你，然后你就会有种它说得很准的错觉”差不多，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看头。程嘉琬正要关了网页吐槽，好巧不巧地，就看到了底下那两句 “如果是一只花心的狮子因为颜值爱上了天蝎座，那他们多半是过不了激情过后的磨合期的。” “狮子和天蝎最常见的模式就是早期很来电，一见钟情，浓情蜜意后却无法真正磨合，最后带着一身伤痕分道扬镳。” 程嘉琬“” 她默默想了一下她跟傅时衍现在的情况。从在四面佛前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确实先看上的是他的颜，回国后的再接触，发现他人品各方面都还不错，即便是闪婚，但在相处的过程中确实觉得两人十分合拍，相互间也十分来电。 一切都跟上边说得八九不离十。 程嘉琬多看了一眼那句，“带着一身伤痕分道扬镳”，玩了好几把开心消消乐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的心情，一下又fo到了底儿。 傅时衍结束了在北京的出差。 在上飞机前习惯性给程嘉琬发一条微信“我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不过落地后要先去凯撒，你今晚不加班吧，我完事了去接你” 信息发送成功，刚好空姐过来催关机，他便关了机准备补眠。 然而等飞机降落在s市国际机场，他重新开机时，却没收到程嘉琬回的消息。 她是个手机控，就算手上有事在忙，她也会隔一会就会抽空查看手机上上的消息的，是以，这样长时间不回消息的情况出现的情况其实并不常见。 他想她这会可能正在法庭上或者跟当事人聊案件不方便看手机。于是又给她发了几条信息“还在忙那忙完了记得回我的信息” 可是等傅时衍从机场回到凯撒依旧没见程嘉琬回复的信息。 他落地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到现在，已经是临下班的点，就算当时正在开庭，现在都这个点了，也已经结束了。 签完助理抱进来的那几份急件，傅时衍仰靠在椅背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给程嘉琬打电话，结果回应他的只有中国移动虽然甜美但没甚感情的语音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又是关机。 傅时衍盯着手机怔了怔。 不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了，应对起来也熟稔了很多。 见还是上班的点，便直接打了她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便有人接了。傅时衍以为是程嘉琬，于是开口便先喊了一声“央央。” 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通过无线电传到电话那头。席郗雯想，她们这听筒音质够差了，她竟然还能听不出好听的嗓音里存着的温柔。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出声解释，“呃，是这样，我学姐她出差去了，现在不在办公室。” “出差去哪出差了” “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请问您哪位还有找她是什么事呢”涉及到隐私的问题，席郗雯当然不可能直接把程嘉琬的行程告诉他。 “她电话现在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她。”傅时衍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她先生。” 见是傅时衍，席郗雯的态度瞬间就365大转弯，前面几分钟的斟字酌句没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学姐夫” 话出口后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于是缓了声音补充道，“她去了吉林，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您过半小时之后再打应该就开机了。” 傅时衍被这声猝不及防的“学姐夫”给雷了一下，不过他大场面见多了，这会雷是雷，但面上还是稳住了。 他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问席郗雯，“你知道她出差的具体地址吗” 程嘉琬这差出得不算临时，其实是之前就定下来了的，只不过她最近一段时间，精力大都花在了对某件事的耿耿于怀上，失魂落魄之下，就把这件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出发当天的早上，她还准备正常去事务所来着，幸好出门没多久，手机就提示了航班的消息，这赶忙跑回家收拾行李，然后马不停蹄地往机场赶。 她在飞机起飞前有发信息告诉傅时衍自己出差去了，只不过那会信号不行，消息没发送成功。 是以，飞机落地的时候，她便又一次收到了来自傅时衍的连环微信轰炸。 刚准备重新发送原先的那条微信，就接到了席郗雯的电话。不得不说，小姑娘踩的这个点倒是踩得挺准。 程嘉琬这会刚把托运的行李取出来，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讲电话。 小姑娘在电话里头十分兴奋地告诉她，她家学姐夫半个小时前往她办公室打电话了，然后又坦白了自己告诉他程嘉琬去吉林出差了的事儿，通话的最后，不无意外地问程嘉琬，“学姐，你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你要出差啊” 挂掉电话，傅时衍的电话就进来了。 程嘉琬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去北京出差去了三天，三天没见，她其实有点想他，但是一想到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箭头，接到他电话时心里边生出的那点喜悦也被彻底冻住了。 再不开心，电话也还是要接的。 程嘉琬深吸了一口气，主动交待，“那个，我来吉林出差了，本来上飞机前给你发了微信的，结果没发送成功。” “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傅时衍从衣柜里把厚羽绒服取出来，叠好后对着从北京带回来的行李箱比划了一下，觉得并不是很好装，便放弃了。 机场出口熙熙攘攘的，有点吵，他方才声音有点轻，她没听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事。” “好吧，我现在要叫车去酒店了。” “那晚点再说，拜拜。” “拜拜。” 程嘉琬赶在傅时衍之前掐了电话，然后盯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发呆。不过没呆两秒，就被室外的冷空气教做人。 她搓了搓手，利落地叫了车。 高纬度地区的冬季，五点钟天就黑完了，昼短夜长这几个字在这儿被表现得相当淋漓尽致。 但夜虽长，因为室外温度太低的缘故，并没有太多夜生活可言。 程嘉琬抵达酒店后便没再出去，晚餐也是直接在酒店叫的餐。 许曦见她这几天情绪不佳，用了各种话术依旧劝她不动，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好缓和掉她身上的那股丧气，当晚主动提出带她打王者荣耀。 程嘉琬在游戏上是个无底洞，本来不想玩的，但看着许曦为了哄她开心，脑子都快想破了，不想拂了她的面子，加上晚上也实在无事可做，便下载了游戏客户端，登陆自己那个都记不清多少个月没有登陆的账号跟许曦组了双排。 因为是晚上，这个点儿游戏在线的人数还挺多，没一会，就匹配到了队友以及对手。 程嘉琬的账号穷得很，她又不肯往游戏里充钱，于是账户里英雄数量也就堪堪够排位的最低英雄数量要求，还都是哪个最便宜买的哪个，纯为了凑数买的。现在乍一看自己的英雄，6个里边会玩的貌似就一个庄周。 刚好阵容缺前排，自己操作又够菜，她便默默拿了一个庄周辅助，许曦为了照顾她的游戏体验，很是够意思地放弃了自己最爱的打野位，选了一个射手。 拜许曦日常在她耳边叨比游戏所赐，王者荣耀的基本玩法她还是懂的，就是没有很厉害而已。 游戏全程，庄周一直慢悠悠地跟在许曦的射手旁边，时不时丢几只蝴蝶出来骚扰一下对方，减速之后就把身上的技能一顿乱丢。走位实在太差，许曦怕她挨打，于是一边提醒她小心小心小心，一边守在她边上，谁打程嘉琬她就打谁。辅助保护射手的模式，硬生生被他们玩成了射手保护辅助。 对手见她俩这奇葩玩法，一锤定音地，非认定俩人是秀恩爱的情侣档不可，在全部里怎么解释都不信。 为了表示对秀恩爱行为的不满，那帮丧心病狂的竟然故意集中火力，打团不打肥得一逼的许曦，拼死也要去杀死成狗的程嘉琬，她要逃跑，对面竟然还冒着己方的枪林炮雨去追杀她 程嘉琬本来佛得好好的，被她们这么一搞，愣是激发了求生欲，买了一身的肉和护甲，打团也不想着当前排替大家扛伤害了，老远见着对面那帮暴徒便转身就跑。但对面依旧不肯放过她，成排地跟在她身后追，但是隔着距离又追不上，那场面真的，怎么看怎么好笑 到游戏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被追杀到完全没有半点脾气，但还没放弃在聊天窗里跟对面解释，“我跟射手真的不是情侣档，真的。” 对面张飞怼她怼得一脸决然，“骗鬼呢。” 程嘉琬气绝身亡，许曦则直接笑死。 电竞一姐截了截图，马掉游戏id后发微博吐槽“我就是带个已婚妇女双排而已，真不是情侣档［摊手］。” 她们又排了几把游戏。程嘉琬真是见识到了许曦日常说的那句“王者农药欢乐多”了。 己方排到一个id是韩信是我夫君的妲己，对面刚好就有一个韩信，许曦调笑着在全部说了句，“韩信你老婆在这”，结果对面说，“谁知道是男是女。”许曦说，“女的，大美女。” 没过多久，妲己把韩信打死了。 韩信怒开语音，“有你这么打你自己夫君的吗” 妲己回怼，“谁让你打我娘家人。” 杨戬在一旁暗搓搓地附和，“就是，是你先不认我这个大舅子的。” 程嘉琬没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心情也终于好了些。 许曦后来充钱送了她一个小乔。买的时候不知道，进游戏的时候，程嘉琬越听越觉得小乔的台词尤其适合她现在的心境，“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小乔，要努力变强。” 她跟许曦之间说话向来不用顾忌太多，这会想到了，也是直接问，“你这是暗示我要振作” 许曦用妲己拿了一个漂亮的五杀，回城的时候在微信里回复她，“是提醒你恋爱和战斗都要勇往直前” 第53章chapter 53 程嘉琬自嘲地笑了一声，并不认同许曦的这个提醒。她都已婚妇女了, 在恋爱上还能怎么个勇往直前法, 再者，光她一个人勇往直前又有什么用呢。 之前身边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对她的闪婚持怀疑态度的时候, 她没后悔过跟傅时衍闪婚的决定。现在大家都认可了这个事，觉得他俩在一起挺好，她这个当事人却开始矫情起来。 程嘉琬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作了, 明明现在的一切都像她结婚前设想的那样甚至更好，为什么偏要作死，非要奢想些有的没的惹自己不痛快。 可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本来只是个颜狗，谁料到狗傅时衍的颜，狗着狗着就真情实感地走了心 两个人玩游戏玩到十一点多。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北方的暖气的缘故，退游戏的时候程嘉琬老觉得房间里闷得慌。 她把室内的暖气调低了点，又去开窗户换气。脚下的街道一个行人都不见, 安静得很，倒是一抬头就看见了皎皎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月亮隐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 这么看起来并不算真切。 程嘉琬穿着薄睡衣站在窗前，迎面是透过大开的窗户飘进来的寒凉, 冷空气冻在脸上, 格外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这样安静的夜晚，顶着一颗过分清明的脑子, 后果毫无疑问就是会忍不住想太多。 程嘉琬又想起自己前不久看到的关于翟湘湘和傅时衍关系的爆料八卦。 营销号素来流量至上, 为了最大程度蹭上傅时衍的流量, 这段时间但凡跟傅时衍相关的事物不论鸡毛蒜皮还是举足轻重，无一例外都被营销号带上傅时衍的tag在网上传了个遍。当然，这其中，不同的内容的传播程度并不甚一致。 事关傅时衍和翟湘湘的爆料八卦是程嘉琬自己手贱，非要作死打关键词搜的。 本来是贴吧里吃瓜群众盖楼分析凯撒为什么要收购新城传媒，开始的时候，回答里cue的多是凯撒打破游戏跟影视圈之间的壁垒向泛娱乐板块进军的野心，后面随着楼层越盖越高，就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傅时衍跟翟湘湘青梅竹马的事儿。 爆料从两人的籍贯、毕业学校、早年间在社交平台上的互动说起，又着重提了两人一块从小地方走出来后成长过程中的相互扶持。 两人大学虽不在一个学校，但交流却没断过。 傅时衍大学的时候跟阎彬等人一块开发过一款挺受欢迎的游戏，当时在校园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然而就在大家都觉得这又会是t大学生创业成功的典范的时候，这个游戏却因为不肯接受业内资本的收购，最后被业内的游戏大佬做了个仿制品再通过优质的宣发和广大的用户优势把他们的项目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时候，傅时衍刚大三，砸进去的启动资金全成了泡影。翟湘湘这个时候已经在娱乐公司给人当助理，手里虽然也没几个钱，但在傅时衍失意的时候，尽管是杯水车薪，但还是义无反顾掏出自己所有积蓄替他解了燃眉之急。 傅时衍后来出国留学和在国外的创业，两人之间隔着太平洋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但翟湘湘一直都是默默支持的那个，甚至在凯撒创业的前期，翟湘湘还动用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关系在微博里替竞技之城引流 爆料里所提到的傅时衍的那个失败的项目是真实存在的，傅时衍对外也从没否认过那次教训，当初微博里有明星暗搓搓给竞技之城打宣传也是确有其事，在不能完全证明这个帖子里的爆料全是真的情况下，起码现在也已经是半真半假。 而最难甄别的恰恰又是这种半真半假的爆料。 她原本还理智着，觉得网上舆论不可信，谁知道半真之外的那部分是不是无聊人士凭空捏造逗大家玩的呢。 然而在刷到傅时衍在路边的烧烤摊吃烧烤的那组照片时，理智终于溃散了个彻底。那组照片是路人很早之前拍了发在朋友圈的，初衷就是看傅时衍长得帅。凯撒上市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当初在烧烤摊偶遇的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互联网新贵。一个激动之下，便在论坛上发了个长贴，各种夸傅时衍真人有多帅气多有涵养。 照片里的傅时衍，手里拿着几串色泽鲜艳的烧烤，旁边站着一位气质姣好的女士，两人相视而笑。背景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布景确实是接地气的，照片里的人，也确实是帅的，这也难怪，当时那位路人会随手抓拍了还发到朋友圈里去。 一组照片看完，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傅总的接地气和夫妻恩爱上面。 作为傅太太的程嘉琬一眼就认出来站在傅时衍身边的翟湘湘，还有俩人相视而笑时，那种溢出屏幕的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感觉 她本就对爆料贴里说的，傅时衍跟翟湘湘门当户对，俩人从小一块长大，一块从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中脱颖而出，一起经历彼此巅峰和低谷，照小说里就该是天生一对的剧本耿耿于怀，还不止一次地想象过那些年傅时衍跟翟湘湘互相扶持的场景，在看到这组照片后，便不由自主地疑惑起来，傅时衍最后为什么选了自己而不是翟湘湘。 她在窗户前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很容易产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想法，尤其在思维极度发散的情况下。 程嘉琬推翻了自己不久之前才信誓旦旦跟许曦说的傅时衍跟翟湘湘之间没有什么的定论，甚至把自己看过的所有狗血剧情往两人身上套。 想了半天，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我叫金三顺，男主跟女二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关键还互相爱对方爱得要死，后来女二被查出胃癌，要手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最终以出国留学的名义离开男主出国治疗，而与此同时，男主遭遇了车祸，左腿严重受伤，哥哥嫂嫂死于非命，小侄女因为失去了父母开始自闭再也不开口说话三年之后女二治疗成功回国，但各种阴差阳错下，男主最后还是选择了长得不如女二好看年纪还大的三顺，天造地设的璧人最终还是沦为了彼此人生中的过客 程嘉琬那时候磕玄彬的颜磕到难以自拔，尤其在看到俩人电梯流泪对望的时候，满心满眼的都替他们感到意难平。 万一傅时衍跟翟湘湘之间真的也有过这样一段狗血的过去，自己应该怎么办 程嘉琬被自己这个假设问倒了，一时间断了思绪。 她趁机关了窗，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才发现，外边的空气是真冷啊。 早上睡醒的时候，鼻子果不其然地堵了，不过好在喷嚏只打了两个就没再打了。 上午还有一个行业论坛要出席，届时她需要上台做分享，保险起见，也没敢给自己吃感冒药，于是打起精神给自己化了个妆，然后下楼吃早餐。 举办这次行业论坛的酒店离她住的酒店并不远，程嘉琬徒步去的。因为感冒的缘故，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到酒店的时候，有人同她打招呼，她也是有点慢半拍，反应过来之后只能不住地跟人家道歉。 签了到在座位上坐下，又喝了点热水，才稍稍觉得缓过来一些。 好在这种论坛她经常参加，要做的报告内容相比以往的也都是换汤不换药，是以虽然今天整个人的状态不大行，但是应付熟门熟路的操作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会议厅的暖气开得相当足，程嘉琬脱了外套还觉得热，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觉得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是烫的。好不容易熬到论坛结束，程嘉琬婉拒了主办方的午餐邀请，草草结束了寒暄便往酒店外面走。 脑袋有点沉，乍一晃还有点疼，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这确定是感冒了无误。 好在举办行业论坛的酒店到住的酒店之间就有药店，程嘉琬在回酒店的路上顺便就可以把感冒药给买了。拎着感冒药出来的时候，她裹紧了些身上的羽绒服，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昨天晚上的大意，全然没有把注意力分半分给周遭的事物。 傅时衍此刻就坐在酒店大堂的公关休息区打电话，旁边是他的行李箱，脱下的羽绒服十分随意地搁在腿上。 打电话的是周瑾然，本来是想兄弟几个聚一聚顺便讹他一顿的，结果人竟然不在 周瑾然“唔”了一声，觉得不对，“你不是昨儿个才从北京回来吗又去长春干嘛” “来看看校招的情况。”傅时衍支着手去捏眉心，隔了会，又说，“顺便找我媳妇儿。” “校招这种小事还能劳烦傅总亲自跑一趟啊，还顺便，最讨厌你们这种已婚妇男成天搁我面前秀。” “周少爷，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先问的我。” “是你这行程来得不合实情，我不是关心你么。” “那谢你关心。”傅时衍这厢的回应简直毫无诚意可言。 “还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出差回来就巴巴地找媳妇去了。” 傅时衍纠正他，“我去北京去了大半个星期。” 周瑾然被怼了但却浑然不觉得尴尬，又问傅时衍，“你什么时候回” “还不知道，干嘛”他抬头再次看向酒店门口的时候，终于瞧见了自己等了一上午的人儿。程嘉琬自酒店外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头上戴一黑色的毛绒帽，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袖子外头露了大半截塑料袋，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先不跟你说了。”傅时衍将羽绒服从腿上捞起，挂在臂弯，人顺势从座位上起来。周瑾然话还没开始说呢，又听他说，“媳妇儿下班了。” 老话可惯会骗人，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周瑾然心想，他可一点感觉不到自己这个手足在傅时衍面前能够跟他那件衣服相提并论。不过这话他也没机会跟傅时衍说了，因为傅时衍在说完那句“媳妇儿下班了”之后，便十分心安理得挂断了他的电话。 程嘉琬进酒店的门后便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走，她手机就揣在羽绒服的兜里，为了避免漏掉消息，特意开了震动。她走进来的时候便感受到了兜里手机的震动，但是一直捱到摁了往上的电梯键后，才有功夫掏手机出来看。 进来的是微信消息，傅时衍的。 “向右转。” 她下意识偏头往自己右手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不对劲，反应过来后才觉得他可能是把消息发错了人。 程嘉琬本想提醒他来着，结果消息还没编辑完，微信里便又进来了一条，“你再抬头看。” 她顿了一会，终于还是依言抬头。 酒店大厅的灯打得很亮，黄灿灿的，程嘉琬的心跳肉眼可见地加了速，她一个劲儿地瞅着前方，那里站了一个人，因为没戴眼镜，加上隔着距离的缘故，只看了个大概的轮廓，看起来像，可下意识又觉得应该不是。 那人个头很高，手长脚长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点点笑意，就这么拖着行李箱就往她跟前过来了。程嘉琬静静地将他看在眼里，看着由远及近，他也看着她，神色被酒店的暖气氤氲，此刻尽是带着笑意的暖。 还真是他 程嘉琬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儿，还是以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想起昨晚上理了一整晚也没能够理清楚的千头万绪，再看向他时，心里头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低撇开视线不再看他，意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怎么来这了” 傅时衍早在她刚进酒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袖子底下露出的半截塑料袋，这会走近了便看清楚了塑料袋上印着的药店的o。他极其随意地扫了一眼程嘉琬手里拿着的塑料袋，本来心里还存着疑问，方才程嘉琬一开口，便反应过来了，“感冒了” 程嘉琬一愣，随即点头，“你怎么会突然来这边” “公司来这边招人，我顺便过来看一看。”他说着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脸上的笑意化开，抿着嘴认真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她对各种精心准备的浪漫没有特别深的执念，但却特别容易被某些小事情上的关怀感动。就好比现在，傅时衍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的举动，明明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亲昵，程嘉琬就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没发烧，傅时衍从她额上移开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松了些。收手的时候顺势拿过了她手里的塑料袋。 电梯门打开，傅时衍推行李箱在她之后进入电梯，然后再顺理成章不过地随她进了酒店的房间。 程嘉琬本身因为感冒就有点精神不济，再加上心理作祟，门一关上，跟傅时衍单处一室的时候，就觉得别扭。 相比之下，傅时衍在这房间里倒是自自在在的，她把后背背的双肩包从身上取下来，他已经麻利地清洗了水壶又倒了整瓶的矿泉水进去烧着了。 时间正好是午饭的点儿，傅时衍给电热水壶插完电之后便拿起酒店的餐卡，“午饭想吃点什么” “你吃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傅时衍最后给她点了粥，熬得稀烂绵绸的皮蛋瘦肉粥，但没胃口就是没胃口，哪怕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她爱的且刚好熬得恰到好处的皮蛋瘦肉粥。 傅时衍瞧着她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终是放心不下，“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程嘉琬想也不想就摇头，“真的就是小感冒而已。”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于放弃了带她去医院的想法，转头却又想起另外一茬，“你抵抗力太差了，平时应该多锻炼锻炼才行。” “我偶尔也有练瑜伽啊，而且你这样经常运动的前段时间不也一样感冒了。” 傅时衍无奈于她头头是道的胡言乱语，最后只叹了口气，拿杯子给她冲感冒冲剂，又把感冒药挤出来垫在纸巾上递给她。 她这回没拒绝了，乖乖地接过冲剂和胶囊，小心翼翼地就着冲剂把药吞了，然后捧着感冒冲剂慢慢吞吞地喝。 冲剂还是烫的，喝完出了一身的汗。 吃完药，傅时衍关掉房间的大灯，把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帮她发汗。见她睡下了，才从行李箱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办公。 虽说感冒药素来是上好的安眠药没错，但再好的药效也不是即刻生效的。程嘉琬躺下后并没有立马睡着，了无睡意之下也没翻来覆去，也没出声，就这么维持着原先侧躺的姿势去瞅那端的傅时衍。他坐在那里，正翻阅着文件，神情里满是专注。 凯撒正直上市之初，又新收购了新城传媒，新拓展的业务少不得需要他处处操心，事实上，他现阶段忙碌的程度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嘉琬躺在床上悄悄瞧了一会儿，瞄他挺直的脊背，还有他在灯光下的剪影，他已经换了衣服，这会身上就穿一件简单的灰t，略宽松的t隐隐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肩头和背部的弧线她下意识想到他不着一物时候，肩头和背部劲瘦平滑的肌肉以及纹理中所蕴藏着的勃勃的力量感 看久了不仅会上瘾，还会胡乱遐想 耳根处传来些微的热意，程嘉琬伸手把被子往上拉至鼻尖，顺势盖住了红热的耳朵，视线却又不由得往傅时衍那边多看了几眼。 那边正专注着看文件的人冷不防抬起头，视线还没扫过来呢，她便已经心虚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书桌上亮着的那盏台灯的亮度也被调暗了一档 “安眠药”最终还是生效了，程嘉琬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傅时衍就躺在她边上，脸侧向她这边，呼吸平稳，眉眼紧闭着，毫不设防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睡眼，想起饭圈的迷妹们吹起自家哥哥的彩虹屁时，出镜率颇高的那句“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荡秋千” 这样的话术，用在傅时衍身上完全不叫彩虹屁，因为他硬件上完全具备。 程嘉琬的手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描摹他的眉眼，然而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却十分不应景地记起了他对翟湘湘的千般好和万般照顾。 被感冒药成功驱走了所有昏沉的大脑，在一派清明之下，更是买一送n地带她回忆了一番当初翟湘湘在清海湾里她的面前是如何像女主人一样熟门熟路，傅时衍跟翟湘湘家人的熟稔，还有俩人在烧烤摊前那个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对视 她硬生生地收住了手，随后掀开被子下床。 拉开窗帘往外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睡得还挺久。虽然才三点多不到四点，但外边已经是黄昏的状态了。 程嘉琬不饿也不想出门，为了止住脑子里翩翩的思绪，干脆插了耳机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歌一边看手机。 歌曲是随机播放的，切着切着就放到了毛阿敏的爱上张无忌，那句“手托腮，似笑非笑的你”才响起，她便忍不住想起电视剧结束时候贾静雯扮演的赵敏坐在池边，手托着腮脸上带着笑意心里想着张无忌的画面。 当初跟着家里人追剧的时候，年纪还小，关注点要么集中在张无忌的英雄壮举和乾坤大挪移和倚天剑屠龙刀有多厉害，要么就是纠结高圆圆扮演的周芷若和贾静雯扮演的赵敏到底谁更漂亮去了，后来年纪慢慢变大，才开始渐渐领悟到别的。 爱上张无忌是以周芷若的视角写的。 周芷若跟张无忌两小无猜，汉水初遇时，一个幼年丧父，风雨飘摇，一个身中寒毒，生死未卜。后来她为他意乱情迷，甚至不顾毒誓和师父遗命以为自己可以跟张无忌白头偕老，新郎却在婚礼上弃她而去 她最初是张无忌的心上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最终却只得了张无忌一句“汉水舟中喂饭之德，永不敢忘。” 而赵敏，是仇人之女，初闯江湖时的劲敌，但后来，对他明帮暗助，处处维护，为此不惜与家庭决裂，为保张无忌安全，可以丢掉女子的名节，输赢也不要。 程嘉琬一时兴起，去网上找了倚天屠龙记的经典片段。 傅时衍睡醒的时候，她正好看到结局处，张无忌跟赵敏站在姻缘石上，赵敏对着张无忌嫣然一笑，说道:“我啊，我的眉毛太淡了，我要你来帮我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侠义之道罢” “在看什么” 程嘉琬带着耳机，注意力又集中在电视上，根本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踱步到她边上的。阴影落下的时候，才觉察到身边人的存在。 她摘下半边耳机，转头去看他。 傅时衍料她刚没听到自己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是问你看什么这么专注。” 程嘉琬直接拔了耳机的接口，把屏幕稍稍往傅时衍那边偏了偏。 视频里，张无忌正揽着赵敏的腰，笑道:“行，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片段播放完毕，程嘉琬心之所至，忽地问傅时衍，“傅时衍，要是你是张无忌的话，你会选择周姑娘还是赵姑娘” “干嘛突然问我这个”傅时衍伸手去探她额头的体温，以防她一觉醒来感冒又加重。 “就好奇啊。”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就好奇了，你就回答我一下嘛。” 傅时衍最近被基友群里科普的各种一个答不好就容易车祸现场的问题给洗了脑，下意识便觉得程嘉琬这个问题是个坑，他本来想认真解释一番自己的见解的，但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变成了，“当然是选则程嘉琬了。” “我说的是你是张无忌的情况下。” “可是我又不可能是张无忌。” 傅时衍说得确实没错，张无忌本来就是虚的，他永远不可能是张无忌。 程嘉琬也觉得自己想要通过这种暗搓搓的问题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确实无聊透顶，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退出视频播放软件的时候，她想起自己结婚的这段时间，忽地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性本贪。 结婚伊始，她想着老公颜值高人品过关就好，后来就想着既是有心要过一辈子的人，彼此之间关系要是能融洽点就好了，意外发现俩人格外合拍之后，又想着感情要是能更深厚一点就好了 她从贪他的颜开始，到贪他的照顾，一步步到现在的贪他的心 就像一个说故事的人，一开始只想着有人肯听她讲故事就好，哪怕来听故事的原因并不是喜欢她讲的故事，后来有听众了，就开始介意听众的人数不够多，捧场的掌声不够热烈，再后来，听众够多了掌声也够响亮了，又开始介意来听她讲故事的人是不是真情实感发自内心地要来 傅时衍给她捧场了也给了她足够的掌声，但是不是因为爱。 而她现在最介意的恰好就是这个。 程嘉琬强迫自己撇过头不再看他，并在心里头告诫自己人不能太贪心要适可而止。 爱一个人就想要占有他的全部。 程嘉琬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一只脚迈进了这个圈子，另一只脚虽然还没彻底进来，但也已经向里迈了大半，再往前走，迎接她的必定是死胡同一个。 不该闪的婚已经闪了，她既做不到绝对的大方，为了相安无事地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也就得收起自己这些小心思。 哪怕俩人的结局最后真不幸被那什么星座情侣分析言中，分道扬镳便分道扬镳了，起码还可以避掉一身的伤痕。 第54章chapter 54 程嘉琬出这次差完全是为了出席这次的行业论坛来的。论坛开办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一上午, 她要是想的话, 上午出席完行业论坛, 下午就可以直接飞回去。 但她并不想。 程嘉琬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反正论坛举办的时间在周五, 就算她下午赶回去, 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不如趁机在这边多待两天。一来不用那么快面对出差归来的傅时衍, 二来么, 她第一次去东北, 可以趁机看看雪景感受一下真正的冰天雪地和银装素裹。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经常有, 今年特别多。 还一来就来了俩。 程嘉琬身上招惹的感冒病毒，虽说算不上来势汹汹的程度，但身体的不适还是成功地打乱了她下午去莲花山滑雪的计划。 长春莲花山滑雪场据说是中国一流的、国内距中心城市最近的，也是长春市最大的综合滑雪场。 在来长春之前, 程嘉琬通过网上的攻略, 把长春比较值得去的景点都大致了解了一遍, 然后按着自己的喜好挑挑选选地大致敲定了游玩的行程，计划行业论坛结束的下午去莲花山滑雪。 她在运动方面其实没有太多天赋, 不论是球类运动还是游泳，学的时候，一快学的都学得有模有样了，就她还一知半解, 费了老大劲, 也只是学得马马虎虎而已。 滑雪, 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程嘉琬大学时候才学会的滑雪的。她们学校周围有好几个滑雪场，舍友又都北方人，雪季到来的时候，时不时就约着一块去滑雪。她喜欢雪，尤其喜欢在那种银装素裹中玩耍的感觉，无奈天资有限，至今只能做到站在滑雪板上顺着雪坡的坡度规规矩矩往下滑，虽然没有很战战兢兢，但滑雪场里酷盖们展示的各种炫酷的高难度动作她是半点也不敢做的。 工作之后就没怎么碰过滑雪，太久不练，行动起来肯定要更加笨拙了。 下午因为身体不适没去成滑雪，她其实也没太多遗憾。没去成就没去成吧，她也不是不滑雪就会死星人。只是现在才四点不到，距离她正常习惯性休息的12点，还有太长一段时间。 她担心跟傅时衍两个人单独待久了自己又要胡思乱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试试莲花山滑雪场的“夜滑”。 权当消磨时间和转移注意力了。 两人收拾完毕后一道出去觅食，最后敲定一家地道的东北菜馆。 晚饭吃到一半，程嘉琬夹了一块锅包肉，外脆、酸甜、里嫩。她想起“夜滑”的事儿，于是十分委婉地在傅时衍跟前提起滑雪这项运动，“傅时衍，你会滑雪吗” “大学的时候冬天跟朋友去滑雪场滑过。” “那你有在晚上滑过雪吗” “夜滑这倒没有。”傅时衍搁下手里的筷子，看向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程嘉琬微微笑了笑，“我听说长春这边的莲花山滑雪场可以夜滑，而且滑雪场在夜灯的装饰下特别漂亮” 说者有意。 听者一下便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傅时衍秉着替她身体着想的初衷，提醒她，“你现在还感着冒，还是先休养等身体好再说吧。” “已经好很多了。”程嘉琬抬头看了眼傅时衍，虽然在看他，但感觉更像是自言自语，“感冒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大病，而且我也没那么娇弱。” “以前还没遇上你的时候，虽说我也经常感冒，但该工作还是工作，从来没有因为感冒休过一天病假。” 她本来要表达的是，自己在感冒的情况下可以正常工作，同理，也可以去滑雪。 他从她话里行间听出来的却是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拼搏的不容易。 “你也说那是遇上我以前。”傅时衍看着她，喉结微动，“我还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那你还不是因为一个项目加班到深夜甚至通宵，你那样又可以说得上是对自己好吗”这句话，程嘉琬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说完之后，瞧见傅时衍脸上错愕的表情，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太刺了，个人情绪也很重，当即便软下声音，“我真的就是想滑个雪而已。” 两个人一直待一块，程嘉琬怼他的时候，傅时衍其实有点觉察到程嘉琬情绪的不对劲的。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又说不上来。 在程嘉琬软下声音，委屈兮兮地跟他说“我真的就是想滑个雪而已。”的时候，他便自动把自己所觉察到的不对劲归咎于程嘉琬对滑雪这事的执拗和对他不赞同她去夜滑的不满。 “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不过不能玩太晚。”傅时衍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发，给小猫咪顺毛一样一样的手法，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你要真喜欢，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可以挑周末去崇礼。” 程嘉琬身体僵了僵，攥着汤勺的手不自觉地使劲，不过脸上很快恢复了笑意，语气轻快道，“你周六不是都要上班么” “傅总为了带我滑雪带头翘班，怕被凯撒的董事们暴打”她冲他嫣然一笑，“我还想这辈子都是fu太太呢。” 傅时衍跟着她笑出了两个酒窝，收回手的时候顺势在她脸颊轻轻戳了下，“小财迷。” 她们晚饭吃得早，五点半钟没到便结束了晚餐。 吃过晚饭从东北菜馆出来时，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莲花山滑雪场的夜场六点钟便开始，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回酒店带了需要带的东西后便效率十足地启程前往莲花山滑雪场。 莲花山离市区不远，开车从市中心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程嘉琬一路上都在偏头看窗外，中途经过的很多地方也不是景区，大部分时候透过窗外看到的都是黑暗。车子一驶入莲花山滑雪场的区域，景观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滑雪场里的积雪在夜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清冷的银光，明明雪场里放有滑雪的音乐，但这样看起来，却有种万物噤声的宁静感。 她解了安全带便迫不及待要下车，手刚碰上车门，就听得傅时衍喊了一声“央央”。 程嘉琬转过头，见他伸手在指自己脖子的方向。她看了眼他的脖子，没瞧出来什么异样自然也没领会他这个动作的意思。 她收回视线，准备推开车门下车，然而傅时衍赶在她之前，探身到她面前 程嘉琬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车门落荒而逃，但自己身体却不听使唤。于是她只能僵着身体坐在副驾驶，大着眼睛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傅时衍的脸最终停在距离程嘉琬一拳之隔的的前方，伸手将她身前滑落到中间的羽绒服的拉链一拉到顶，“外边冷。” 程嘉琬终于回过神来，一想起自己方才心里那些旖旎的想法，飞也似地推开车门。 从车上下来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滑雪场里的寒气，逼人的寒凉刮在她红、热、烫的脸颊上，程嘉琬缩了缩脖子，把大半张脸全埋进领口。 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果然冷。 她以为自己都捂好了，然而暴露在外的嫣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此刻心里的悸然出卖得彻底。 傅时衍买票的时候，程嘉琬站在旁边，远远望着群山环绕之下一派冰天雪地的莲花山滑雪场，越看越觉得那9座高低起伏的山峰远远看过去，像极了九朵含苞的冰莲花。 夜场时间段，来滑雪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却也不算少，相反之下，雪圈的大神貌似还挺多。她在边上站这一会，就看到挺多个穿着专业滑雪装备的人踩着滑雪板在雪地里自如地穿梭，在遇上合适的起跳坡时还秀了一个侧后空翻，然后在扬起的大片粉雪中稳稳落地。 她只是在一旁旁观，都忍不住觉得很酷很刺激。 之后就是换装备，换完装备后，程嘉琬抱着滑板就往滑雪场里冲 原来只是打算消磨时间，现在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兴奋的，一进入冰天雪地的莲花山，哪怕还是在平地，就已经忍不住踩在雪板上过了下瘾 不过跃跃欲试归跃跃欲试，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选了初级雪道，毕竟太久没滑过了，很多动作都生疏了。 雪场的教练这会相对有空，见她去的初级雪道，以为俩人都是新手，操着一口东北话很是热心地给程嘉琬纠正姿势又给她示范基本的落叶飘技巧。 傅时衍陪她一块上初级雪道，程嘉琬本来还以为他跟自己差不多，结果她这边才找到点滑雪的感觉，就听得教练一声东北大碴子味道的，“可以啊” 程嘉琬闻声往后看的时候，傅时衍刚在单板上做完一个小回转的动作，见他们看过来，就笑了一下，“很久没玩了，有点生疏。” 生疏是生疏，但还是看得出来功底的。 教练看出来门道，在程嘉琬自由练习的空档，兴致勃勃地追着问，“以前练过练了多久啊。” “s型走刃转弯会的吧” “你这技术直接去中级道都委屈了，干嘛还来初级道。” 傅时衍看了眼正在尝试推坡的程嘉琬，只说了一句，“初级道也挺好的，她开心就好。” 热身结束后，两人一块上到坡顶。 程嘉琬心里各种各种别扭着，她想跟傅时衍一块滑，想跟他在雪上一起拍照牵手一起滑，想跟他做各种情侣在滑雪场会做的浪漫的事儿，但又怕自己一个人越陷越深，所以跟傅时衍的互动总有些不冷不热。 从坡上往下滑行的时候，傅时衍担心她被后边的人撞到，很多时候都压着速度滑在她身后，后来看着人少了，才渐渐滑到她前面。 他踩在雪板上，在急速下行时操纵着雪板进行转向和翻转，身上蓝色的滑雪服在皑皑的白雪中划出一道道流畅且亮丽的s线。 不再刻意压着速度的傅时衍，向下的速度远远快于程嘉琬，一下便甩开她老远一段距离。程嘉琬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会变成雪地里一个模糊的蓝色的影子，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想加速往下，可又怕太快了容易摔。 等她踩着滑板下到缓坡时，却意外地看到了停在那里的傅时衍。不过他不是风里雨里在雪道上等她，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艳丽的红色滑雪服、身材高挑的女生，俩人站那有说有笑的，聊得正欢乐的模样。 她们晚餐的时候吃了一道东北菜，菜名叫酸菜汆白肉。发酵过的酸菜和白肉一起，汤汁浓郁，肉中裹着酸菜的酸爽，入口即化，而酸菜则吸足了肉的浓香，口感脆嫩，非常爽口。她记得自己在吃饭的时候趁热喝了一口汤，现在似乎后劲上来了，从肠胃到肺腑，处处都是酸的。 程嘉琬在经过她们时，脚下没停，嗖嗖嗖地继续往别处滑，然而注意力被坡边聊天的那俩人吸引了大半，换刃的时候没换好，滑板一下失去了控制。饶是她反应快，毫不犹豫地就坐到了雪面上。 但屁股上没戴小海龟护臀缓冲，这么一摔，疼得泪花都要出来了。 傅时衍完全没料到程嘉琬会在缓坡上摔倒，见她摔倒，也顾不上还在跟人说这话，下意识就往她那边奔去，“摔哪儿了要不要紧” 程嘉琬被扬了一身的粉雪，衣服上头发上沾得到处都是，狼狈得很。本来就摔得够呛，尤其这一摔还全是因为傅时衍分心，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又痛又委屈又恼之下，就这么干干地维持着原来坐在地上的姿势，见傅时衍伸手要拉她，也不起来，只是仰起头看她，“你不管那位娇滴滴的小姐姐啦” 傅时衍手伸了一会，见她没牵他的手又还有心思讥讽他，便料到这一摔应该是不打紧的。 他收回手，微微笑着看向她，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那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姐。” “人家滑雪、蹦极、潜水样样精通。” 虽说爱各种极限运动爱到极致的姑娘，确实跟娇滴滴三个字也沾不上边。但现在好像不是应该争论这个的时候吧 真是，该有求生欲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他偏有。 程嘉琬被他这回答噎了一下，哼道，“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傅时衍说替她拂去头发上沾着的雪花，“都停这儿等人，就随意聊了几句。” “你还好吗”旁边突然插进来两个女生，一个是方才跟傅时衍说话的那位，另一个，想来就是她要等的人。 “没什么大事儿。”程嘉琬说着把手撑在雪上，准备自己站起来。 刚才只有傅时衍，她赖在地上也就赖在地上了，但是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还赖在雪上不起来实在说不过去。 傅时衍适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那我们就先撤了哦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会，哈哈哈。”女生跟他们道了别之后，牵起另一位的手，一块儿往下滑。 人一走，缓坡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 程嘉琬看着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直到人不见了才将视线收回，回神的时候发现傅时衍正在看自己。他见她回神，随手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她。 是个心形的雪团子。 “还痛不痛” “当然了。”她手里拿着那枚雪团子，神色间带着些许不自在，“那么狠一下，你摔一次看看。” “帮你揉揉” 程嘉琬瞪他，“姑奶奶我摔的是屁股” “那姑奶奶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她当然不愿意，“我哪有这么娇气，以前刚学的时候摔得比这狠多了，爬起来还不是照样滑。” “那我带你。”傅时衍说罢便伸手去牵她的手腕，带她一块跟方才像两个女生一样，手牵手往山脚滑 她们换了条道，重新上山后，竟然又见着了方才的那两位女生。雪板丢在一边，正在雪地里十分亲昵地摆着各种ose自拍。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咯，快带你太太过来这边。”那女生先看到的傅时衍，跟他打完招呼后才见程嘉琬，于是又大大方方地同她安利，“这里拍照的景好好” 程嘉琬礼貌地同她颔首，然后狐疑地看向傅时衍。 傅时衍说，“刚在缓坡上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也在等女朋友，我说不是，我在等我太太。” “要不要拍照” 程嘉琬摇头拒绝，“不拍，我脸都冻僵了，做出表情来肯定很丑。” 不过最后还是没挨住那个热情的川妹子又是安利又是以实际行动帮她们拍照的，最后还是跟傅时衍一块儿拍了好几张合照。 既说了来长春是来看校招的情况的，傅时衍第二天早上便真去了下吉大宣讲会的现场。 负责校招的人事自打接到boss要亲临宣讲会现场的消息，整个人便开始陷入了连绵不断的自我怀疑中。 boss t大毕业，且不说一般情况下，大boss基本不管校招的事儿，就算他一时兴起要了解一下情况，那也应当是去他自己母校的专场，而不是这 “莫不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心存不满” “那也不对啊，大boss日理万机忙到飞起，哪有空管自己一个小虾米。” “而且，自己最近工作一直很认真的”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跟负责校招的人事相比，吉大的应届毕业生们倒是有福了，才在纳斯达克敲了钟的“网红ceo”竟然亲临自己学校的宣讲会，还是事前毫无征兆的那种，天呐，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在现场学习的朋友圈微信群里炫耀之下，凭实力引来了一堆宿舍里本来想要偷懒网申了事的宅男。 于是一场宣讲会，生生变成了傅时衍的迷弟见面会，啊不，到场的迷妹好像也不少。 终于盼到宣讲之后的自由提问环节，底下气氛空前地热闹，一个接一个学生起来举手提问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不过男生们关注更多的，显然还是技术和创业还有凯撒接下来的一些安排。 在一轮接一轮的掌声之后，话筒终于传到了女生手里。 女生这边嘛，问起问题来当然要犀利且直截了当得多。 有幸获得问问题的机会的女生难掩自己的激动，“傅总，我接下来想问的这个问题，相信在座的和不在座的关注凯撒的人都十分好奇，就我本人，也因为这个问题跟我好朋友争论了许久，至今谁也不认同对方的观点。为了了结我们的争论，更为了纠正大家对凯撒的认知，还请傅总给我们解惑。” 傅时衍脸上露出一脸的营业微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说。” “是这样。”问问题的女生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就是前不久凯撒斥巨资收购新城传媒的事，网上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新城传媒大股东是您青梅竹马” 这两天，贴吧里关于傅时衍豪掷千金收购资金链断裂的新城传媒只因为翟湘湘是他青梅竹马的说法甚嚣尘上，从此引发的争论也颇多。 大家都好奇，却并没人敢问出口。如今终于来了个敢死队，台下一下便炸了，看起来只关心技术的宅男也不禁吹起口哨为问问题的女生喝彩。 傅时衍拿着话筒，原先一直保持的微微笑的从容模样在问问题的女生说完问题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崩了。 要知道，表情管理一向优秀的傅总在公共场合从来没有失手过。 会场的口哨声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在认真等待傅时衍回答的同时，心里已经逐渐有了答案。 问问题的女生脸上也开始出现不安。 在现场气氛越来越往尴尬的方向偏移之前，主持人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这涉及到傅总的私人问题了。这位同学，你的问题已经严重偏离了本次宣讲会的内容哦。” 显然，这个圆场打得并不好。 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是说我为了青梅竹马收购的新城”傅时衍沉默许久之后突然的开口，成功吸引了台下学生的注意。 问问题的女生还没坐在，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是的。” “冷不丁听说有这回事，有点没消化过来。”他冲大家抱歉地笑笑，“我其实没想到会有人纠结这个事情。” “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湘湘确实跟我是青梅竹马没错，我一开始考虑收购新城也确实有这部分的原因。” “但凯撒的几位创始人跟我是兄弟，并且，凯撒也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凯撒。”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底下沉默了一会，很快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程嘉琬这会正在吉大附近闲逛。 傅时衍去凯撒的宣讲会去了，虽说带着她过去也无妨，但程嘉琬不愿意。她本来想去郊区的净月潭的，但傅时衍没让。 两厢妥协的结果就是，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吉大周边闲逛。 不过她早些时候还去了一趟长春电影制片厂旧址博物馆，这会估摸着傅时衍这边忙差不多了才过来的。 东北室外的空气真的冷得非常感人。程嘉琬溜达了一会，便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想起出门前看的攻略里有提到吉大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猫咖啡，里边养了许多加肥猫，便想着去喝个咖啡暖暖身子顺带撸一会猫。 然而并没有找到，倒是在路途中顺手拍了不少新民大街历史建筑的照片，还误打误撞混进了吉大的医学院大楼 故事的开始是好奇，结局是好奇心吓死猫 出了医学院大楼许久，某猫一想起在里边见到的标本，后背还是忍不住一阵发凉，迎面一阵风过来之后，前面也凉。 这会已经临近中午，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觅食，程嘉琬一个老阿姨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毛茸茸的围巾混在当中竟也不觉得突兀。 旁边一对小情侣并肩走在她前头，女孩一边走一边拿照片给男生看，“叫你去滑雪你不去，我现在滑雪技术好很多了。” “我不是急着赶那份报告嘛，灭绝师太那人你知道的，敢延期，她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哎，这是那个xxx吧感觉比大一刚见她那会好看很多啊。” 女孩不满地夺过手机，“你怎么不说我也变好看了” “你一直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咋弄还非得给你再表个白” 程嘉琬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手触上脖子上的围巾时，不由得就想起了傅时衍 她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境地。 一方面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傅时衍的依赖，就像昨晚上，她试着去了一下高级雪道，明明上山的时候还很忐忑，但后来傅时衍在她身边，那种忐忑瞬间就散了。 她现在就是这样，既贪恋于跟傅时衍相处时候的温情，又害怕当这些温情被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时，自己还真情实感地陷在这些温情中无法自拔。她是想控制自己来着，可感情这东西又不像水龙头，再大的水流，只要一拧开关立马就能止住。 第55章 chapter 55 程嘉琬这种矛盾到极致的心理一直持续到出差结束也没能得到缓解, 而这当中, 又尤其在面对傅时衍再自然不过的关心时，那种前一秒还沉浸在他的温情中，后一秒理智回魂后便开始不断提醒自己不可以这样。 那种前后矛盾的感觉, 简直让人印象深刻到了极点。 也难捱到了极点。 下了飞机，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程嘉琬终于忍到了极限。她在微信里把最近的事儿又原原本本地同许曦说了一遍，末了问她“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特矫情” “嗯。” 程嘉琬“啊”了一声，见傅时衍偏过头往她这儿看, 很快又噤了声, 指节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真的吗” “是嫌弃你明明心里头介意得要死，面上还非要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典型的死鸭子嘴硬。”许曦说得直白, “他现在是你男人, 你有什么不满的直接提就是咯, 委屈自己做什么。” 知道许曦的意思不是说她矫情, 程嘉琬稍稍放了心, 可许曦后边的话, 又让她有点说不出来的纠结，“问题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你不就对他收购那谁的公司” 程嘉琬提醒她，“是翟湘湘。” “对, 就翟湘湘, 你现在心里头介意的可不就是这个再说, 这么大事他瞒着你，把自己老婆好端端的心态搞得崩成这样，那可不就是他的错。” “诶，他都不上网的吗不知道现在的现任最介意对方的青梅竹马吗” “不是我也没很介意他收购翟湘湘的公司，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对身边所有人都一样好”程嘉琬在微信里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介意傅时衍为了解翟湘湘的燃眉之急心甘情愿让凯撒冒这样大风险，最主要是他还从头到尾没跟她这个凯撒名义上的老板娘透露过半点风声。 自己就这么全程被蒙在鼓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点难描述出来自己现在心里头的介意。 “央央，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程嘉琬停下打字的动作，盯着手机屏幕等着许曦的下文。 “也不是说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那种，就觉得，哎，怎么说来着，就是变得很纠结，反反复复的，你以前可都不这样的。” 哪怕是下决定跟陈楚毅分手那回，也是说分就分，点儿都没拖泥带水。 “有吗”程嘉琬问完后仔细想了下自己最近的状态，貌似好像确实是这样。情绪所，她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人活着真太难了。” 许曦吓了一跳，赶忙劝她，“你可别想不开。” “我就随便一感慨。”程嘉琬被逗得有点乐，“你瞎想什么呢。” “是你这话说得实在太丧。” “我就是略微感慨了一下。” 程嘉琬停了会，又在微信里写到，“有句话说得好，动什么都别动感情。” 她要是就安安分分当个颜狗，多好。 “要不怎么老说多情之人最容易受伤呢，感情这东西忒复杂，也忒伤人，我赶脚我还是离它远点好。”发送完这些，许曦又补了一个一本正经的微笑脸，“以后请叫我许无情靴靴。” 程嘉琬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对劲，“你跟那个医生” “黄了。” “怎么回事啊我出差前你不还说跟他一块儿逛街呢吗” “是的，当晚我俩还买了一对情侣表。” “然后呢” “第二天，有个姑娘去他们医院找他，说怀了他的种，要生下来” 程嘉琬三观尽毁，“啊” “是他的种没错，他现在还准备跟人奉子成婚微笑” “我现在难受得要死，前面一直说你看男人的眼光不咋地，老娘到现在才认清一个事实，t老娘眼光竟然比你还差。” 程嘉琬有点想笑，可笑着笑着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她俩要不要这么姐妹情深，一个遇上糟心事了，另一个用自己更悲催的经历安慰她，“瞧，你还不算是最倒霉的，我比你更倒霉呢。” 程嘉琬问许曦打算怎么办，后者满不在意道，“当然是凉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左右我也不是没计划过当个优雅的老处女。” 程嘉琬听得百般惆怅。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来着，谁知道后面一个冲动之下，就把婚给结了。 可要问她后悔么有点儿。 可要是不结，想到傅时衍跟别人结了婚，便宜了别人，那她应该会比现在更后悔。 傅时衍落地不久便火急火燎地被催去公司加班了。 临时出了一趟不能算是差的差，虽说大半的工作都能够远程遥控，但公司里头堆积下来的要签的文件各种急的不急的事儿还是积了不少。 程嘉琬的晚餐是自己一个人吃的，晚餐过后她又一个人去了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回来，然后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本来今晚是打算去许曦家俩人一块喝喝酒聊聊天的，但许曦直播的平台今晚有活动，她作为明星主播要跟某个新加入的电竞俱乐部合作直播。老早就定下来的安排了，再说金主爸爸跟前，鸽是不可能鸽的，所以只能泡汤了俩人喝酒聊天的计划。 好剧都赶着暑期档去了，这关头在播的也没几部好看的。程嘉琬挑来挑去，许久才挑着一部剧名和主演都能看得过去的。 然而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才认真看了没一会，便被那剧里头各种天雷滚滚的剧情给雷到了。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挑剧情里的逻辑漏洞，先一个个挑出来，然后一结合现实就发现这情节的逻辑简直感人 光前两集的内容，逻辑上的漏洞就让她挑出来四五六七八个。 然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程嘉琬调了个台，一边开着水果台的综艺一边刷微博。 去吉林的这几天都没怎么上微博，彼一登陆，感觉错过好多八卦。她本来只打算随便刷刷新闻消磨时间的，结果一刷，就刷到了新城传媒要将漫画与你欢喜城改编成电影的消息。 程嘉琬工作忙起来脚都不沾地儿，加上也不是漫画迷，所以对漫画这块几乎没有任何关注。点进热搜，冲的完全是新城传媒这几个字儿。 都说这部片子是新城传媒陪嫁给凯撒的嫁妆。 新城传媒为了表忠心，不仅配备了上好的制作班底，还请了原作者操刀剧本的改编事宜。而凯撒这边，也会密切关注与你欢喜城这个项目的运行。 上市后的凯撒，公关水平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eve。 她才几天不上网，网上关于凯撒收购新城传媒这一事件的讨论已经彻底从不看好来了个大反转，现下都在说凯撒对品质的追求跟新城传媒“新城出品，必出精品”的理念有多契合，两个对产品品质极度重视的企业的融合，未来必定会对影视市场带来良性发展。 因着凯撒收购新城传媒的热度，与你欢喜城受到的关注一时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少网友甚至还表示，虽然不知道与你欢喜城最后会是什么样，但作为白嫖了凯撒这么多年游戏的老玩家，冲着凯撒一惯的好口碑，等电影上了也会去支持一下的。 程嘉琬略微看了下简介，讲的是一段关于暗恋的故事，男女主是一对两小无猜，从小到大相互间无话不谈，彼此对对方熟悉的程度仅亚于对方本人的青梅竹马 介绍太长，她只看了一段，大致猜到后续后便没再看下去。 往后，她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新闻里说的，“据说新城传媒某位高层很喜欢这部漫画，自打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与你欢喜城的连载后便毫不犹豫要买下版权。” 某位高层，程嘉琬下意识便想起来翟湘湘。然后所谓的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自然就是她跟傅时衍 程嘉琬想起以前看的那些破镜重圆的小说，男女主中途分开，要么是因为误会，要么因为心机婊第三者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地给人小情侣刻意制造的误会系列大礼包。 而故事的最后，当然是男女主在经历了千难万阻之后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第三者不对，心机婊通常不可能存在到故事结束的。 在傅时衍和翟湘湘的故事里，程嘉琬可以肯定自己不是插足的第三者，但却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那个不可能存在到故事结束的过客。 这会距离睡觉的时间尚早，她从橱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想着睡前喝一点儿可以助眠。但计划是这样计划的，倒酒的时候，手却轻易停不下来。 程嘉琬窝在沙发里，没一会便喝掉两个半杯，然后趁着酒兴，拿出手机在与你欢喜城的讨论楼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版自己对这类青春片的见解。 小作文写了大半个小时，刚点击完发布，手机便跳出来三十秒后即将自动关机的提示。程嘉琬一头晕眩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东歪西倒地摸进卧室，竟然还能成功地赶在手机关机之前充上电。 折腾一晚上，伤神又费脑的，这会终于犯困了。 她顶着困意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傅时衍还没回，倒是看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不过都是叶女士打过来的。 向来镇静的叶女士在电话里崩溃得一塌糊涂，说是老程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里，刚拍了片，骨折了，医生还说有轻微的脑震荡。 程嘉琬被这消息给吓的酒醒了一大半。 老年人摔跤这事可大可小，她听完后第一反应就是，她爸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跤，还摔这么严重。但转念一想，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便在电话里安慰了叶女士几句，让她别着急，自己马上过去。 程嘉琬挂了电话之后便开始换衣服准备往医院赶。 本来直接开车过去就行，偏偏她晚上喝了酒。想着家附近也不好拦出租车，傅时衍又不在，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叫了网约车。 前些时候，网上频频报道女子晚上只身打网约车出事的事儿，程嘉琬看着心里也有点后怕。软件跳出来行程通知的提醒时，她极顺手地就把行程分享给了傅时衍，想了一下，又给许曦也发了一遍。 她到医院的时候，叶女士正在诊室里边焦急地询问医生各种注意事项，旁边的老程手臂上已经吊上了石膏，脑门上磕出来一个超显眼的大包，狼狈得很。 程嘉琬亲自过问了医生老程具体的情况，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回病房的时候，老程看她紧张，出声安慰她，“爸身体好着呢，就摔了一跤而已，没事的。” 叶女士说，“你没摔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老程想解释说还不是被你吓的来着，看到叶女士一脸急坏的模样，终是选择闭口。叶女士扶着老程在病床上躺下，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解释方才的事，“他大晚上的突然想滑滑板，我不让，他就背着我抱滑板下楼，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他偷偷摸摸的，就叫了他一声，想问他在干嘛，谁懂他心虚成这样，“哐”一声就摔了。” 老程大概觉得丢脸，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替自己辩解。 叶女士觉得自己占了理，又开始数落老程，人滑板年轻人玩的玩意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一顿数落之后，才注意到程嘉琬是一个人过来的，“小傅呢” “公司加班呢。”程嘉琬倒了水，把杯子递给老程后，在一边看医生开好的药，“出差去了几天，公司里留下一堆事，刚下飞机就被催去加班了，加到现在都还没回。” 叶女士“哦”了一声，女婿工作忙她是知道的，这会也就随口一问，倒是没怨女婿没赶过来看他受伤的老丈人的想法。见女儿提起女婿的时候话里行间语气有些躁，便劝道，“他工作辛苦，你平常还是要多关心多理解他，夫妻嘛，就是要相互支持的。” 程嘉琬不想提这茬，嗯嗯啊啊的只是敷衍。 不过叶女士也没专程说道这事的意思，睨了她一眼之后也就没再继续说了。 老程这边还要住院观察。本来叶女士处事，程嘉琬是很放心的，但她毕竟上了年纪，早些时候还慌成这样，陪床这事，程嘉琬还是觉得自己来比较好。 于是她又哄着叶女士回家休息去了。 兜兜转转地折腾了一晚上，程嘉琬觉得累，但却把困意给折腾没了。她分享出去的行程，许曦收到后立马问了她情况，但傅时衍那边到现在依旧无下文。 程嘉琬坐在病床前来来回回拨弄着手机的界面，忽然就十分丧气地想到要是她来的路上真的出了事，现在人都没了，他还一无所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程嘉琬终于收到了来自傅时衍的那条她分享出去的行程的回应。 “项目出了点问题，昨晚忙着开会讨论对策，没注意看手机，你昨晚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现在是挺不舒服，但是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她昨晚就靠在病床边眯了一会会，姿势不舒服就算了，隔壁床的病人还鼾声震天，她这种觉浅的，根本没法休息。 程嘉琬搓了搓自己的脸，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是我，是我爸摔了。” 他问了她医院的位置和病床号，没多大一会便赶过来了。 傅时衍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他昨晚上加班一直加到天快亮，才刚眯了一会，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程嘉琬分享的行程，了解了情况后便过来了。 程嘉琬这会正在打电话到事务所请假，正讲着电话呢，肩上冷不防地就搭了一双手，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傅时衍。因为熬了夜，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 电话那头说的话漏掉了，她有些抱歉地让人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把先前的话头接上。 傅时衍先进病房关怀他的老丈人，出来的时候伸手去探她的眼底，“累坏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 程嘉琬看了他一眼，想说现在的状态谁又比谁好呢。 她最后也没提前回去，不过有他在，这儿也用不上她操心。从调节病床的高度，伺候老丈人上厕所，定早餐、找护工到找关系帮老程转特需病房傅时衍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干得麻利又漂亮。 程嘉琬丢了垃圾重新回病房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床的病人暗搓搓地跟她爹说道，“虽说重男轻女要不得，我看呢，还是养个儿子靠谱，能扛事儿。您看您儿子给您照顾得，我那闺女孝顺是孝顺，但是来了，就知道咋咋呼呼。” “咦，但是您儿子跟您长得好像不太像啊。” 老程说，“那是我女婿。” 老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很开心并且颇感欣慰的，然而程嘉琬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其实傅时衍做的，如果他不在的话，她自己费点心，也不是不能做到。但她从傅时衍出现在医院的那刻起，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无形之中就开始依赖。 为了照顾老程，程嘉琬每天下了班便往医院跑。不过好在年底了，闹离婚的夫妻不多，她两头跑起来，其实还能应付。 亲爹前前后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新一周开始，便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住下去。程嘉琬没法子，只能跟医生沟通出院的事儿。 老程最后还是如愿出了院，但是很不凑巧，他的老伴叶女士要去临市出差，最后照顾病患的责任便扎扎实实地落到了程嘉琬头上。 不过她倒挺乐意的。 程嘉琬在老程出院当天便打包行李住回了园丁公寓。 这几天里，俩人各忙各的，傅时衍下班了会过来这边看看他的老丈人，偶尔下班再早些的话会过来吃个饭什么的。但因为家里还杵着一个老程，加上程嘉琬刻意的避免，俩人私底下其实都没怎么相处。 程嘉琬在家住上了瘾，叶女士出差回来了她也没急着搬回锦绣园。叶女士说是对女婿颇有微词，但总是希望女儿婚姻幸福的。见程嘉琬连着几天都不回去，吃晚饭的时候便忍不住明里暗里地催促程嘉琬，“你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呀” 程嘉琬听了便笑，“我在这给我爹鞍前马后这么些天，好不容易盼到您回来，就想享受几天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您要赶我走，门儿都没有。” 叶女士拍她后背，“年轻小夫妻老这样分开算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闹矛盾了呢。” “您说哪里去了呢。”程嘉琬心虚，为了表明自己的底气，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就是他最近比较忙，反正我回去了也是一个人，索性就赖这儿不走了。” 傅时衍从老丈人刚住院那会便开始翻倍的忙，那会儿他还能挤时间去医院看他老丈人，但这两天他似乎更忙了。他前天时候过来，本来是要搁这儿吃晚饭的，但是还没等到便又匆匆赶回公司了，昨天没过来。 程嘉琬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想着他今晚估计也不会过来了。 结果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那人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她家的沙发上。 他就穿一件白衬衣，最上头的扣子解了两颗，领口微微敞着，袖子撸过手肘，比起平日里的一丝不苟，多了许多慵懒。他这会正靠在沙发靠背上认真听老程说话，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程嘉琬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傅时衍一偏头便跟她对上了眼。 程嘉琬微微侧过头，关了卫生间的灯便一声不吭地往自己房间走。 老程瞅着程嘉琬这反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看自己女婿，结果自己女婿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也跟着往自己闺女的房间走。 他张张嘴，想要出声，结果被厨房里出来的叶女士的一记眼风给闭麦了。 程嘉琬进了房间就想关门，结果被身后插进来的手制止了。傅时衍伸手推开即将关上的门，人十分麻溜地闪进程嘉琬房间，低声笑道，“你可真够狠心的，我大晚上跑过来，连个笑脸都欠奉。” 程嘉琬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穿这样少，就不怕冷” “晚上喝了酒，热。”他嗓音略显沙哑，回答完她的问题后又笑道，“说吧，让我也了解一下自己在你这儿究竟攒了多少不满。” 第56章 chapter 56 他竟然用“攒”这个词儿。 不过对于傅时衍, 程嘉琬确实攒了老大一串不满，但是好像也不能说是不满。 她这段时间神经一直绷着，心里也十分不舒坦, 奈何又一直寻不到解决的出口，于是就越憋越难受。 现在傅时衍这样直白地把话问出口，她一下却是有些懵了。加上本就没太搞清楚自己介意的具体是什么, 现在被他猝不及防地发问, 更是一点儿头绪也理不出来了。 “哪有攒着什么不满。”程嘉琬有些不自在, 于是避开傅时衍看过来的视线, 拿起手边的吹风机一捋一捋地开始吹头上的湿发。 吹风机嗡嗡嗡地运转着, 声音在稍显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听见他又同她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程嘉琬装模做样地问了一句“什么”, 却也没关掉手里严重干扰了俩人对话的吹风机。 傅时衍又重新说了一遍之后，见她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索性直接上手。一手去握她捋头发的手, 一手夺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摁掉开关。 他同她说的不冷果然不是说的假话, 虽然只穿一件白衬衫, 但手心却是热的。随着他的靠近，程嘉琬下意识将身体后仰，这一仰, 后背便直接碰上了后头的梳妆台。 没了吹风机的嗡嗡声, 周遭清净下来许多。 傅时衍却定了程嘉琬的位置后便松了手, 站她面前又看了她一眼, “凯撒布局泛娱乐的计划是很早就有了的，就是一直没有很好的切入机会，后面刚好新城遇上了问题，她们缺钱我们需要一个据点，所以就一拍即合了。我原先以为你不会介意这个的，就认为是正常的工作，所以就没跟你细说。但是除了翟湘湘跟我确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别的都网上瞎写的，你知道的，我还没有钱到可以买公司跟买白菜一样随心所欲。” 程嘉琬说“我不知道。” 这下轮到傅时衍沉默了。 他停顿了一会，才重新开口道，“我就一个凯撒，然后私底下跟着周瑾然他们一块投了几个项目，再没别的了。” “以前没跟你说清楚那是我考虑不周。我从小独立惯了，好多事都不习惯跟人说，这毛病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你得给我点时间。” 程嘉琬“嗯”了一声，然后坦然说道，“我真没对你有哪里不满，你挺好的，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最近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工作上压力也大，我心态就有点没摆正。” 傅时衍完全不觉得是这个原因，但是也没戳破，只是顺着程嘉琬的话说道，“心态还是很影响一个人的状态的。工作忙的话，平时就适当给自己放松点，不然真累得慌。” 程嘉琬叹了口气，“傅时衍，我现在就觉着怪累的。” “哪累”傅时衍看着他，认真等着她的下文。 “心累。”程嘉琬把垂到脸侧的半湿的头发拢到耳后，然后自嘲地笑了下，“我原先觉得只要我把各方面的要求都将低一点，生活就会好过很多。但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人本来就是贪心的，没经历过的时候还好，一旦经历过好的，标准就再也降不下来了。所谓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可现在问题是，我这儿根本没有达到那个标准的条件。” “没有达到那个标准的条件你指的哪方面” 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程嘉琬把话说得太直白，见他还在等她的回答，便敷衍道，“方方面面都是这样啊。” 傅时衍看着他，凝着表情追问，“比如呢” 程嘉琬想了一下，然后半真半假地形容道，“比如我原先觉得自己只是个菜鸟律师，原本只想认认真真做好经手的案件无愧于心就好，但是周围的人对我的各种夸奖让我渐渐接受了自己是个很不错的家事律师的这个设定，后来遇上了冯芳菲的案子，我才猛地发现自己其实也就这样，并没有旁人吹捧的那样厉害，然后我从心理上就很难接受这个落差。我也想努力成为周围人说的那样优秀，但是实力又不允许，所以有时候就会觉得很心累。” 傅时衍认真听她说完，然后点头道，“其实你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真的，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不够好，完全是因为对自己要求过于苛刻，同样的情况，你放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然后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就会觉得，哇哦，他好像真的挺厉害的。” “我是理科生，文学素养不够，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可不可以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来解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诚恳。 明明他只不过是就是论事分析程嘉琬随意举的这个例子，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他子里行间提及的理论却完美覆盖了程嘉琬的引申意，还是一个相当正向的解读。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倒是想把自己这会所有纠结悉数归结成自己的当局者迷。或许她的直觉没错，自己跟傅时衍是双箭头呢 可问题是，这话说出来，她连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工作日，程嘉琬照例去上班。 她原本已经打定主意在春节前不再接新的案子，没料到竟猝不及防地被席郗雯硬塞了一个关系户。 关系户叫苏黎，席郗雯大学时候在社团认识的学姐，也算是程嘉琬名义上的学妹。她入学的时候，程嘉琬已经在外头实习，回学校的次数挺少，但关于苏黎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位外系小学妹，长得也不算顶漂亮，却在入学不到一年的时间凭实力拿下了他们法学院的院草。 不过在一起之后的感情也是波折得可以，就上学那会，群里边隔三差五就有人实时报料俩人分分合合的八卦，都在赌这俩人迟早要完。 谁料俩人最后竟然还是在一起了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那句迟早要完似乎还是有效的。 苏黎去年上半年的时候才生了小孩。 但院草即便给人当了爹，在外头依旧桃花不断，现在还在外头跟一女的好上了。苏黎哭也哭了闹也闹了，院草当着她的面同她再三保证，转头就又是各种夜不归宿。苏黎不单要上班还得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忙得心力交瘁。 在再一次撞见院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后，她终于心灰意冷，动了离婚的念头，于是关系托关系的，就找上了程嘉琬。不过没有委托她打官司，只是咨询。 席郗雯早早便帮她跟程嘉琬约了时间。但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人才出现在事务所。程嘉琬第一次见这位学妹，根据八卦里的说法，这位学妹虽说不算顶漂亮，但肯定也不可能太差。 然而面前的人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身上穿着过了时的衣服，对妆容也不甚在意，不仅看起来一脸的彷徨木讷，浑身上下更是毫无生气可言。 不过即将失婚的女性，程嘉琬见多了，若不是因为心里对这位学妹的预期还挺高，她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客气地请她坐下，然后俩人开始了循规蹈矩的谈话。 苏黎说话时鼻音有些重，同程嘉琬阐述情况时，大半时候都在说她跟院草的过去，说他那时候对自己有多好，接着又说起那个女人。整个谈话过程，程嘉琬委婉提醒了她好几回，让她往前看，她才幡然醒悟过来似的，开始问她像院草这种这种有外遇的，法院会怎么判，在被告知外遇很难取证的时候，又微微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张说自己有他们上网的聊天记录和电话清单。 程嘉琬只好耐着性子同她解释，“手机通话清单因为只记载了对方的电话号码、通话时间和所花的费用情况，但通话的具体内容，因为属于个人隐私受到法律保护无法轻易取证，光靠您提交的电话清单，最多只能证明他和那个手机号码的通话很频繁，不能证明他和那个号码的主人存在情感关系。网上的聊天记录最多也只能证明他有外遇，但是对于不属于重婚、长期非法同居的行为，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在离婚时可以多分财产” 她还没解释完，对方已经是满脸的灰白，没一会，便开始簌簌地往外掉眼泪。 谈话统共持续半个小时多一点，苏黎后半程眼泪就没停过。等终于把人送走，程嘉琬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就想到自己，她现在的状态，似乎跟苏黎也差不了多少。一个是丈夫频频出轨自己还死活下不了决心要离，而她是明知道傅时衍对自己没那种意思，也打心里不愿意分。 她唯一比苏黎强点的地方，大概就是傅时衍对她还算不错。 头天晚上，俩人谈到最后也没能聊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程嘉琬，因为傅时衍这么一通话，心里头变得越发压抑。她憋着一口气，内里的压抑像极了已经充足气的气球，本来就快到达最大负荷，此刻随着空气的不断注入，终于承受不住，随着“嘭”地一声，炸裂得十分彻底。 在内里的一阵波澜壮阔之后，程嘉琬微微笑着转向傅时衍，像她追尾他的那晚一时发懵问他“你觉得人为什么要结婚”时那样，问他，“你觉得两个人相处到什么状态结婚比较好” 傅时衍那会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给出的反应也跟那晚如出一辙。 傅时衍说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程嘉琬说，“就是突然间好奇，我见网上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对婚姻没有敬畏心，所以闪婚闪离的现象越来越普遍，但是我见我以往的当事人，有通过相亲认识没什么感情基础就结婚的，有学生时代自由恋爱水到渠成的，也有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什么都有，就想知道哪种状态比较适合结婚而已。我想我应该抽空弄个大数据研究一下” 他侧头打晾她，然后略微想了想，“我觉得，相处到什么状态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结婚，只要是对的人，什么时候都好。” 程嘉琬那个时候就特别想问他一句，“那我呢”，可一想，自己要问了，他必定会毫不犹豫说自己就是那个对的人，但他说的对，跟她理解的对，未必就是同一个对。 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程嘉琬迟迟没搬回锦绣园，虽说傅时衍下班后来园丁公寓也来得挺勤，有时候晚了，也会顺道在这边住下，但叶女士作为过来人，程嘉琬又是她养了二十来年的闺女，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叶女士还是看得出来的。 老程住院的时候她还当女儿是因为太紧张他爹，所以疏忽了女婿，但那晚傅时衍过来的时候，她仔细观察了俩人进房间前的互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叶女士隐隐猜到肯定是跟傅时衍闹了矛盾，却不了解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程嘉琬嘴巴也紧得很，不想说的事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撬不出来半分。 她心里急，但又不好明着问。 晚上的时候，她进书房想查点资料，见女儿的笔记本开着，就想说顺便用一下，结果浏览记录里，赫然是一水儿的“当初闪婚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闪婚后悔了，该及时止损还是为爱坚持”“闪婚嫁给了一个自己很爱但是不怎么爱自己的人，怎么办” 叶女士心里一咯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挺想把自己闺女拽过来问个明白，问问她跟傅时衍之间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个情况，还是真的，后悔结这个婚了 可是她又问不出口。 她想起程嘉琬还没结婚那段时间，自己因为那一纸签文，突然之间开始着急上火起她的个人问题，还着了魔似的三天两头催促，每天不是在张罗着给她安排相亲就是在让人帮她物色合适的对象的路上。还有自己过生日那天，女儿开开心心回来又忙前忙后地给她张罗着过生日，自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后还发那么一大通脾气。 现在想想，那会自己给孩子的压力可真大，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地就跟人把证给领了。 叶女士有些懊悔，可是现在后悔这个已经为时晚矣，还不如想想看有什么好的补救措施。 程嘉琬倒了水重新回到书房时，叶女士已经退了电脑，站在书架旁拿着一本书随意翻阅。见她进来，合上书问她，“小傅有跟你说他今晚过不过来吃饭吗” 程嘉琬搁下杯子，道，“他们公司今晚年会。” 叶栀昀立马道，“那他不带你去看看啊” 程嘉琬说，“他们公司年会，我去干嘛啊。” “那是你老公的公司诶，公司年会，老板娘出席不是很正常”叶女士一时没忍住，又说道，“结了婚就该有家庭意识，你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你的，老是他的他的你的你的，像什么话。” “再说个现实的，你不在他公司多露露脸，回头你过去了，底下人都不知道你是谁。” 程嘉琬盯着电脑屏幕，不吭声。 叶女士大手一挥，撵着她给傅时衍打电话，提醒他少喝点酒，喝了酒之后别自己开车 程嘉琬被她唠叨得没法子，只能照办。 凯撒这会正如火如荼地开着年会。 竞技之城的日活动用户稳定上涨，弑神等一众i改编的游戏的收益也是稳中有升，新发布的星计划成绩也相当理想，再加上筹备已久的上市终于尘埃落定和新城传媒的成功收购，凯撒今年的业绩可谓是一片大好。 为了表示对员工的犒劳，除了可观的年终奖和丰厚的抽奖外，凯撒还十分人道主义地在充分征集“民意”后，大手笔地邀请了好几位\"竞技之城\"板块的当红主播出席，跟员工一块儿k竞技之城。 不过这都不算惊喜，最惊喜的是一向高不可攀且不苟言笑的傅老大竟然在一点风声没漏的情况下，带着凯撒的几位创始人一块儿s了“竞技之城”里边的人物，在台上给大伙来了一段boss之间的“吐槽大会”，从相互的造型开开始怼，怼着怼着就怼到了真人 傅时衍吐槽技术总阎彬，“凯撒能有今天，鞋子功不可没。当初开发“竞技之城”那会，你们阎总遇上bug了死活想不出来解决的方案，寻思着放弃算了，然后他当晚就丢下我们几个早早睡了。第二天，我们想着，我们一大早几个人猜拳，想着程序员跑了，谁来兼，结果一到公司，这货正正襟危坐，在电脑跟前码代码呢。我就问他，你咋又来了。你们阎总说，我昨晚想了一下，我要是现在放弃了，万一你们以后成了，我岂不是失去了坐拥成千上百双限量版aj的机会，有点亏。” 美术总徐子洋加码，“我最近刷朋友圈，总结出来一个你们阎总发圈的可能事件。一是有业内的重大技术突破，二是有重大灾害发生转发为受难人民祈福，三是逢年过节因为懒得群发直接票圈祝福，四是有了中意的鞋子，五是期待中意的鞋子，六是买了中意的鞋子，七是换上中意的鞋子，八是摆拍中意的鞋子，九是炫耀中意的鞋子，十是与中意的鞋子白头偕老有你们阎总这样的票友，我现在了解各大潮牌的新款，都不需要上官网，直接刷朋友圈就成。” 底下哈哈大笑。 阎彬替自己辩解，“爱鞋并且为了拥有更多的鞋而不懈奋斗有什么错，对吧，人活这么一辈子总得有点矢志不移的爱好，不然多无趣。当然，我说的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你们傅总。你们傅总是个典型的大猪蹄子，以前我觉着他只爱代码，眼里只有咱们凯撒，这辈子估计会贡献出自己毕生的聪明才智和兢兢业业的工作变相支持我买鞋。现在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因为你们傅总眼里只有你们老板娘。我们本来没安排这个表演的，但是刚在台下的时候，你们傅总面无表情了一晚上，也不和我们说话，突然接了老板娘一个电话，那变脸的速度，比川剧的变脸都利索，然后很开心地拉着哥几个说，我们等会上去给大伙表演个节目呗，一年也就这一回，给大伙助助兴。我说我不上，但是你猜他说什么，他威胁我是说我不上的话他就砍我们部门明年的预算让我成为我们部门的千古罪人” 程嘉琬11点多的时候准时上床睡觉，她入睡一向快，到十二点多的时候已经睡得香甜，然而到接近一点的时候，却突然做起了梦，还是噩梦。 梦里她一个人走在夜间的乡镇小道上，小镇上没装路灯，到处黑灯瞎火的，她拿着手机开了手电筒，快步向前走，然而走到一处时，被黑暗里跳出来的大黄狗吓了一跳。那狗也是真吓人，长得膘肥体壮的，冲她吠的时候声音也是格外的洪亮。周遭也没见狗的主人，程嘉琬见那狗一边吠一边冲自己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条件反射下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撒丫子就跑她越跑那狗越追。她自知自己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往后看，发现恶犬眼看就要追上自己，便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程嘉琬平日里不爱运动，肺活量极低，冷不丁来这么一番剧烈运动，呼吸立马就跟不上了。 她最后是被憋醒的。 微微睁了下眼睛，在半开半合中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其实她醒过来的瞬间便顺着熟悉的味道辨出来了身上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弄到的家里的钥匙，这么晚了不自己回锦绣园跑这边来就算了，还带了一身的酒气。 她醒过来的动作打搅了他，他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用视线将她吸进去一般。过了会，又低下头去亲她的脖颈，动作幅度不大却格外撩人，他像个玩姓大发的兽，兴致勃勃地逗弄着自己的猎物。 程嘉琬伸手去推他的脑袋，然后喊了一声“傅时衍” 他又抬起头看她，脸上漾出一抹笑，看着像真醉，又不像真醉，唇微微笑着，眼睛里却是雪亮，“起来吃草莓了。” 程嘉琬被他牵着出了客厅，发现这货竟然弄回来好几箱丹东的九九草莓。 她看着他一脸殷勤地跟她说，“你最爱的九九草莓，你快吃。”，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喷他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还是因为她晚上时候在朋友圈给人评论了一句想吃九九草莓他就给她弄回来了而感动。 第57章 chapter 57 傅时衍此前从未觉得自己跟程嘉琬的婚姻会有什么问题, 他是个行动派, 不管对事还是对人，一律习惯在认准后便干脆利落出手，哪怕碰了钉子也在所不辞。 在刚知道他跟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女人领证时，翟湘湘在惊诧之余曾十分认真地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草率以及有没有想过万一婚后两人磨合不来要怎么办 他当时想也没想，就回答说不会。 四面佛前的惊鸿一瞥，把他的心占据得死死的。 后来的相处也确实很顺利。 程嘉琬漂亮、大气、自信又独立，所有优点都恰到好处。因为三观高度一致的缘故，在相互之间还没有很熟悉时, 两人的相处就已经很融洽。他最满意自己跟程嘉琬之间那种既亲密但又不至于无间的相处模式，这尤其让他觉着舒服。 但是最近, 两人之间的状态就很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在他去吉林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 傅时衍自己坏毛病不少。在认识程嘉琬之前的29年, 他活得太过独立，极少会对身边的人暴露自己的情绪，很多事情也习惯一个人解决和承受。这在某些方面或许是个不错的品质，但在婚姻上却是极大的隐患，所以他最近也在有意识纠正。 对于程嘉琬的不对劲, 他刚开始还一头雾水，后来在吉大校招现场，冷不防被问起收购新城传媒是不是因为翟湘湘, 再看网上, 才知道原来网上竟然有帖子把他跟翟湘湘的关系yy成了各种意难平, 嗑的人还挺多。 联系程嘉琬这几天态度上的不寻常，他便料定她肯定是误会了。说真的，见她吃自己的醋，他其实还挺开心。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判断失误了。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但两人的关系好像并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模式，虽然并没有到恶语相向的地步，但相敬如“冰”，也并不是什么好的状态。 这种状态一个处理不好 傅时衍不免焦灼起来，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年会当前，凯撒上上下下都在紧锣密鼓地为晚上的年会做准备。平日里被各种代码折腾地一派麻木的程序员们像被注入了新灵魂，一个个的都活跃得不像本人。 但热闹和快乐是公司员工的，傅总心里只有数不尽的憋闷。 他没扛住这憋闷，在上班时间溜出公司，去找周瑾然喝酒。 后者最近刚挨了一顿暴击。 周瑾然在无拘无束浪了许多年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青梅竹马是真爱，然而青门竹马已经寻得如意郎君已经够惨的了，前几天还意外发现傅时衍收购的新城传媒要拍的那部与你欢喜城，原作者竟然好巧不巧正好是他青梅竹马还让他知道了青梅竹马曾经有多喜欢过他，现在对他又有多死心。 两个都心情都不怎么美妙的人聚在一块喝酒，边喝边聊。 周瑾然对着傅老大叭叭叭大倒苦水，等负能量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疑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在上班时间约我出来。” 傅时衍瞥了他一眼，倒是没隐瞒，“有点事儿没想通。” 后者起了兴致，“说说看” 傅时衍顿了下，随即把近来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说到一半，忍不住“哎”了一声，“我跟你说这干嘛，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周瑾然挺不服他这说法，“怎么说我周围接触的女生比你也就多不对，应该说你平常接触到的女生还不到我零头，没准也就小爷我能帮你指条明路出来。” 傅时衍喝了一口酒，“你倒是跟我说下你的高见。” “我觉得你们家央央肯定是缺乏安全感。” “嗯，什么” 周瑾然一脸“看吧，果然还是小爷比较懂”的表情，“就是对你俩关系信心不是很够的意思。” 对俩人关系不是很够傅时衍没太反应过来，“为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瑾然贼兮兮地笑了，他喝了一口酒，开始替傅时衍分析起来，“你想啊，你之前瞒了人家这么多事儿，虽说你也不是故意，但人家姑娘不这样想啊，人肯定觉得你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呗。” 傅时衍说“可这事我们专门聊过，都翻篇了，要真像你这么说的话，那她应该早该对我有意见了，干嘛到现在才发作。” “之前那是量变的过程，我发现女生都喜欢这样，有事儿她也不说，就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攒啊攒的，越攒越多，等哪天憋到极限了，心态也就跟着爆炸了。” 周瑾然就事论事解除了傅时衍的疑虑后想起自己在自己青梅竹马那儿的丰富经历，于是又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冲傅时衍挑眉，“这时候你要跟她吵架，她能倒豆子一样把你之前做的让她不痛快的事一件不留地数落出来。” 傅时衍抽了抽嘴角，没吭声。 周瑾然很够意思地继续在线指导，“最重要一点儿，就你那青梅竹马，现在的女孩子，都忌讳男方身边关系近的女孩子。我当初就因为舒阿瑜，被人给甩了。你还胆儿肥的，又是瞒着你媳妇儿让人住你家又是花钱给人收购公司，我觉得你们家央央算是有涵养的了，换其他人，早不跟你过了，你跟你青梅竹马玩儿去吧。” 他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傅时衍，“你看过抖音里毛毛姐的那个专吐槽男朋友闺蜜的视频吗，看看底下的转评赞就知道，内做法有多得民心了。” 傅时衍稍稍替自己辩解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收购新城传媒也不是纯为了翟湘湘。” “那也只有你知道和我知道，你老婆不知道有屁用。” “这个我跟她解释过了的。”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 周瑾然一时没分析出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然后默契地端起酒杯碰杯。 “不对，你是可以解释，但是人家也可以不信啊，就跟我一样，我都跟舒阿瑜明里暗里说了多少回喜欢了，她还不是照样不信我。”周瑾然放下杯子，想了想又说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知根知底儿的都这样，何况你们。” 为了自己好兄弟的幸福，他简直使尽了自己毕生的绝学，刚说完这一出，立马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可能性，“要么就是你俩结婚太快了，感情基础不够，你平常又只做不说，她觉得你不够喜欢。你试试看多关心关心她平时嘴甜一点儿说点情话什么的。女人都爱听好话，情啊爱啊什么的，我们可能觉得恶心肉麻，有时候可比什么都管用。” 傅时衍尽管双商都不差，但不得不说他在感情这门课程上确实有点不擅长，再加上经验上的泛善可陈，之前顺顺利利的还好说，现在遇上事儿了，真是一言难尽。周瑾然比他好点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自身难保的地步。 照这会看来，他这个狗头军师似乎水平真不怎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掏空脑袋贡献出的一顿分析，还是属于那种看起来有点道理，仔细一推敲，就能发现有不少漏洞的那种。 难兄难弟的俩人格外感同身受地一直聊到凯撒年会开始，也没探讨出来什么真理。傅时衍只要一想到程嘉琬对自己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愁得直挠头。可年会当前，公司里从前台到助理再到策划、前端后端各种程序员注意力时不时地就往他这边瞟，他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无形象地挠头。 是以傅总一整晚都冷着一张脸坐在单堆里犯愁。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脸上密布的愁云，于是让他愁着愁着就愁到了程嘉琬的电话，还是这样一通带着温度的电话。 在听到程嘉琬叮嘱让他少喝点酒的瞬间，傅时衍心里头简直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然而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准确说是被凯撒的元老们给灌的，觥筹交错间，就过了量。不过傅总就是傅总，哪怕是醉了，被助理送上车前也不忘关照助理，草莓装车里了没有。 在听到助理满口回答“已经装在后备箱了。”，又亲自去检查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弯腰上车，坐定后又提醒司机，“回园丁公寓”。 他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开车，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会带上司机，而他应酬完，以前是回的浅海湾，现在呢，基本都是直接回锦绣园。 冷不丁听到一个陌生的地名，司机一时诧异，下意识地就去看傅时衍的助理。 不过这一眼被醉酒的傅时衍截了糊，他在助理解释之前，冲着司机囫囵道，“是园艺路8号5栋没错，我最近惹我老婆生气她回娘家了我得去哄她。” 看他上车前的状态，司机原以为他已经醉得挺厉害，这会听到他这样说，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他说是要哄程嘉琬，但程嘉琬现在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大半夜的把她弄醒就算了，这会儿还不依不饶地非缠着她让她吃草莓。怕客厅里动静太大，吵了叶女士和老程休息，程嘉琬只得好话好说地将他搀进自己房间。可一进房间，他就变了脸，扑上来捧着她的脸就要亲她 在嘴巴在重获自由时，程嘉琬的两瓣嘴唇已经红艳得不像话，娇艳欲滴的，连口腔里都跟着沾上了酒精的气息。 她给他脱了外套然后哄他在床上躺下，又替他脱了鞋，刚盖上被子，正准备打开房门去厨房给他弄醒酒汤，哪知他“嗖”地就从床上起来了，鞋也不穿，上前搂着她的腰不让走，低沉的声音里竟然听出来一点委屈，“你要去哪儿” “去给你煮醒酒汤。”醉酒之后的傅时衍完全没了清醒时候的睿智和沉稳，不仅啰嗦又嘴碎，还黏人，她现在直觉得脑仁疼，可又总不能对着一个醉鬼发脾气。 程嘉琬瞅了他一眼，叹气，“助理也不给你挡着点儿，让人灌你这么多假酒。” 傅时衍朦胧着一双眼睛看她，半晌才聚焦，然后十分认真地同她解释，“不是假酒，晚上喝的茅台，飞天茅台” “” 程嘉琬生生让他给气笑了，然后他也跟着十分放松地乐了。他脸上看起来是挺放松，但箍着她腰的手却一点没松。 程嘉琬敛了笑，叫了一声，“傅时衍。” 他微微动了下，“在” “你松手。” 他不松，反问他，“你要去哪儿” 这是变金鱼了吗 程嘉琬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去给你煮醒酒汤，醒酒汤知道吗” 他点头，“我知道，岳父大人跟我说过，你特别会煮醒酒汤。” “那你先松手。” “好。”他刚从她腰上松了手，下一秒又攥上她的衣摆，“我跟你一块儿去。” 程嘉琬没法，只能让他跟着一起。 她以为他进厨房只是看看，哪知她忙着准备醒酒汤，他比她更忙。 傅时衍在厨房里，看看这看看那的，程嘉琬往这边挪两步，他也跟着挪两步，程嘉琬去冰箱里找食材，他也跟着探头往冰箱里瞅，端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还聒噪得很，逮着什么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 他从冰箱里抓起一只西红柿，问程嘉琬，“这是什么” 程嘉琬说是西红柿。 他又去拿里边的生姜，“这个呢” 程嘉琬说是生姜。 “那这个咧，这又是什么” 他真是醉得可以，简直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程嘉琬切香菜的空档，瞅了他手里的猕猴桃一眼，面不改色道，“是傅时衍。” 他便连看了手里的猕猴桃好几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过了会，十分笃定地跟程嘉琬说，“这个傅时衍长得有点丑。” 程嘉琬“嗯”了一声，“但是很甜。” “比九九草莓还甜吗” “甜过初恋。” “那初恋有多甜”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却十分认真地纠结起来。 程嘉琬把醒酒汤弄好了，他还在纠结。 她把汤盛碗里递给他。 他刚喝了一口，眉毛便都皱到了一块儿，眼睛被酸得眯了又眯，“酸。” 程嘉琬推了推他的碗，“喝了明天起来不难受。” “那你亲我一下。” 程嘉琬不动，他又妥协，“亲半下也行。” 她再不动，他就委屈，“不能再少了。” 她闭眼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之后他倒是踏实了，盖着被子乖巧地躺床上。 家里的床不太宽，两个人这么躺着，挨着就很近。程嘉琬躺在床上，半晌也酝酿不出来睡意，耳朵倒是十分敏锐地捕捉他细微的呼吸声。 越听着，心里边便渐渐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面向傅时衍，在夜光中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脸，“傅时衍” “嗯” 程嘉琬咽了下口水，轻声道，“你” 她“你”了半晌，然后心一横，豁出去一般，“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 他也没睡着，听到她叫，便睁开眼，缓缓转过头来，“没有过。” 她心里一下凉了半截，却不肯就此死心，“从来都没有过吗” “嗯。” “那翟湘湘呢” “翟湘湘”他脑子全然不似清醒时候的灵敏，一时并不能想通为什么她问着问着自己会提到翟湘湘。不懂就要问，傅时衍一脸茫然，“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起她” “他们都说你喜欢她”程嘉琬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傅时衍看出来她眼底的忧伤，于是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给狗崽崽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 “臭”程嘉琬奋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翻身的一瞬间，眼底被外头的光线反射出了一抹晶亮。 “他们还说我很爱你。”傅时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有些不开心，“你嫌弃我。” 程嘉琬昨晚上又是煮醒酒汤又是哄傅时衍睡觉的，折腾了半宿，后半夜还被他那句“他们还说我很爱你”搅得格外不得安宁，直到鸡打鸣的时间才终于挨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去会了周公。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睡过头了。 老程平常都跟程嘉琬差不多时候起，但今儿个早上起来，却意外地没见着女儿的身影。他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了还是没见着女儿从房间里出来，便开始纳闷，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过时间还不算晚，他又耐心等了一会。 但是直到叶女士出门买了早餐回来，又把豆浆油条白粥齐齐摆上桌，客厅里也没见着程嘉琬的人。 他担心女儿上班迟到，又害怕她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操心地便要去敲她的房门。结果被叶女士给扯了回来。 老程纳闷儿。 叶女士枝骂他一根筋。骂完之后，才指了指玄关处放着的他女婿的鞋 老程摸了摸头，“奇怪，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昨晚上过来的啊，还能什么时候过来。” 老程吃瘪，他想了想，又问自己老伴，“你有没有买他的早餐” 叶女士“买了。” 老程看了看腕上女婿送的大金表，犹豫着征求老伴的意见，“那现在还要不要叫他们起床” 叶女士没说话。 他话刚落，便听到了房门的动静。老程飞快转过身，装着看报纸的样子，叶女士则抓紧低头去摆桌面的早餐。 出来的是自己家女婿 第58章 chapter 58 那天在程嘉琬电脑里头看到的“当初闪婚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闪婚后悔了, 该及时止损还是为爱坚持”“闪婚嫁给了一个自己很爱但是不怎么爱自己的人，怎么办” 这些搜索记录对叶女士冲击颇大。 她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可又不好直接质问自己女婿，于是吃早餐的时候便时不时地就偷偷拿余光观察自己女婿。 “我听嘉琬说，昨晚你们公司年会。”老程领了命令，在餐桌上替她旁敲侧击，“弄到挺晚的吧” 傅时衍没想到程嘉琬还会跟家里面提这事儿, 定了一下，才答道, “还行, 主要是年会之后又弄了一场，今年公司业绩挺好, 大家都挺高兴, 结束得就晚了些。” “昨晚见嘉琬说想吃草莓，本来打算结束了给她送过来, 就交待助理先送我过这边, 结果晚上喝多了, 没什么时间概念, 打扰到您和我妈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老程喝了口粥，“我们还成, 要不是早上你妈看到鞋子了，都不知道你过来了。” 叶女士喝着豆浆, 默默观察自己女婿的一举一动。她其实观察了挺长时间了, 但看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女婿有什么异常, 反而还越看越懵。 女婿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作假，提起女儿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刻意。凭她多年看人的经验，一个能在喝醉酒状态下，还惦记着给老婆买草莓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老婆不上心的样子。 程嘉琬一觉睡到将近十一点才醒，睡醒的时候一摸手机，刚看到上边显示的时间便立马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确认不是眼花之后，草草一撩头发，就着急着往事务所打电话。 电话那头却没有太多惊讶。 席郗雯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给她汇报工作的进度，完了关照她，“学姐你现在好点了吗” 她握着手机，一脸懵逼。 席郗雯说，“你不是感冒了吗” 程嘉琬更懵了，“什么感冒” “早上我学姐夫说的呀。”席郗雯说，“不是让我帮你请假吗。” “哦哦哦，其实也怎么感冒，就是早上起来有点点烧”程嘉琬已经大致猜到了情况，她捋了捋头发，转移话题，“所里今天没什么事吧” “过年放假倒计时，都忙着在讨论这个年要怎么过呢。” “学姐，你跟我学姐夫第一次在一块儿过年诶，打算怎么过呀” “就正常过吧” “那你要跟他一块儿回老家吗还是他和你留在这边过呀。” “我见网上因为这个问题，吵好严重” 程嘉琬打完电话从房间出来时，傅时衍正坐在她家客厅里边正在翻她小时候的相册。她爹坐在旁边，正如数家珍地同他讲着拍照时候的趣事。 昨晚上他回这边过夜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个点了还待在她家里没走。 傅时衍见她从房里出来，便同她交待了已经帮她请过假的事儿。 临近中午，叶女士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张罗午饭。 她怕现在吃早餐午饭时候没食欲又要被叶女士说教，于是洗漱完后就只给自己兑了杯温水。亲爹只中途关照了她一声又继续跟傅时衍扒拉她的成长史，程嘉琬在一旁，边啜饮边听，也不表态，等水喝完了，搁下杯子便进厨房给叶女士折菜。 俩人在家里吃了午饭。午饭后叶女士借口要程嘉琬帮忙洗碗，把人提溜进厨房，然后一面收拾厨房一面道，“昨儿个又有邻居问我你是不是跟小傅吵架了，说最近怎么老看你回来住。” 程嘉琬洗着碗，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我也觉得没有，不然人怎么大晚上的喝醉酒了还惦记着给你送草莓呢” 程嘉琬停下手里的动作，去看自己亲妈。正疑惑自己亲妈怎么会知道傅时衍昨晚醉酒的事儿。 叶女士“啪”一声关了柜子，冲她道，“你昨晚不是还给他煮醒酒汤了吗” 程嘉琬“唔”了一声，又听得叶女士道，“你在家也住挺长一阵了，马上就过年了，也该回去了。” 她能在娘家躲一时，不能躲一世。尽管心里头还有疙瘩，但该自己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叶女士见程嘉琬默认，又细细地同她叮嘱道，“你趁这两天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你婆婆的，缺不缺是一回事，做人家儿媳妇的心意总是要到位。” “知道啦。”程嘉琬脑袋轻轻搁在叶女士肩上，“想跟你和我爸一块儿过年。” “都结婚了，哪还有跟我们一块儿过年的道理。” 叶女士这话说得其实挺心口不一的。虽说她前半年，她焦心女儿的婚姻大事焦心得厉害的时候，每晚都盼着程嘉琬能立马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但如今真了了心愿，平日里还好，现在一想到承欢在自己膝下闹腾了二十来年的女儿，突然就要到别人家里跟别人一块过年，跨年的时候自己只能跟老伴俩人相依为命，就忍不住觉得凄凄惨惨戚戚。 程嘉琬跟傅时衍除夕当天回的湘西，回去之前，两人一块儿跟丈母娘吃了一顿提前版的年夜饭。 村里年味比城市里浓郁的不是一星半点，下午的时候，家家户户，贴对联的贴对联，准备年夜饭的准备年夜饭，从五点开始，村里头的鞭炮声便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 傅时衍家的年夜饭是跟家里的叔叔伯伯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的。 她们上次回来的时候，家族里其他人外出工作的外出工作，上学的上学，程嘉琬统共也没见过几位。这次回来，便免不了挂着笑脸在傅时衍的带领下叔叔婶婶伯伯伯母地挨个认人。 家族人太多，她担心自己脸盲发作，回头见了人张冠李戴闹笑话，便半点也不敢懈怠。好在傅时衍家里的人都是实在人，本就爱屋及乌，又见是这样漂亮懂事一姑娘，更是欢喜。了解了情况后就开始夸 “律师律师很厉害啊。” “我听你们那什么证特别难考，每年好多人考都考不过呢。 ” 然后又趁机教育一旁的熊孩子，“别老想着玩儿，要像哥哥嫂嫂学习才行。” 程嘉琬一路陪着温婉的笑意。 吃过年夜饭后，大伙在家里支了张麻将桌，热热闹闹地边搓着麻将边守岁。 程嘉琬搓麻将的技术菜得一逼，没敢上桌。但傅时衍被拉上了桌，她一时也没旁的事情做，便坐在傅时衍旁边看春晚。 但是这几年，春晚的表演一年不如一年吸引人。程嘉琬没看多久，注意力便都投都了麻将桌上。傅时衍就开牌时胡了一把，之后一直在输 观战的都在开完笑说，“宁挨千刀剐，不胡第一把。”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十分舒适地坐在椅子上，依旧是心情颇好的样子，“技术不行没办法啊，等我回头练好了再赢回来。” 程嘉琬起初没怎么留意，还以为是他的叔叔婶婶们牌技高超的缘故，后面仔细看了两把才发现，这哪里是对家牌技高超，分明是他放炮放上了瘾 这人真的是，看着一脸的冷漠样，心却软得可以，事事都习惯先替别人着想。 手机传来震动，程嘉琬低头去看，是群里的发的拜年短信，各种复制粘贴的“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听不见我的祝福，我怕初二的饭菜太香，你会看不见我的短信，所以选在此刻给你送来祝福” 她从善如流地在在群里发了一句“除夕快乐”，然后发了个拜年的红包。发完之后，正查看着信息，面前冷不丁地突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儿凑近了看看她手机屏幕，又看看程嘉琬，然后仰着脸蛋儿奶声奶气地冲她喊了一声，“小婶婶” 她见小团子叫自己，便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以示回应。 家里人丁不旺，加上程嘉琬长相清冷，不笑的时候习惯冷着一张脸，也不会哄小孩，孩子缘其实一直都不怎样，但眼前的小鬼头却不知怎么的，意外地乐意同她亲近，还吭哧吭哧地扒着她的膝盖要她抱。 傅时衍被这边的情景吸引，丢出一张牌，转头去看程嘉琬，“还是你魅力大，我哄他那么久也不要我抱，这会儿倒是自个人黏你身上了。” 程嘉琬笑而不语。 小家伙也不为所动，被程嘉琬抱起后便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着傅时衍滴溜溜地转 旁边傅时衍的婶婶忍不住打趣道，“南南是不是很喜欢小婶婶呀” 小家伙转过头看程嘉琬，然后十分乖巧的点点头。 “为什么喜欢小婶婶呀” 小孩被问得羞赧，直接把小脑袋拱程嘉琬怀里去了。 程嘉琬没被小孩这么拱过，一下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众人哄笑。中间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你俩也快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啊。” “阿衍都三十了，也到了该要小孩的年纪了。” 未婚催婚，已婚催生，生了一胎的催二胎，这在七大姑八大婆聚首的过年里，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程嘉琬来之前有预想过傅时衍家里的人会问起这个问题。她也曾假设性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其实她自己也矛盾得很。一方面她挺想要一个属于她跟傅时衍的孩子的，一个眼睛像她鼻子嘴巴像他的小孩，但另一方面她潜意识里又担心这段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婚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然后害惨了她的小孩 她被这问题问得有些不自然，投喂怀里的小家伙的动作一个不留意，直接把饼干喂到了小家伙腮边。 虽是玩笑般的问话，但既是问话，有问就还是要有答。 “还早呢。”傅时衍转过头来，含糊地替她作了答，然后转过头便丢了牌出来碰了他二叔丢出来的牌，然后将面前的麻将一推，“胡了。” 傅时衍都这样表态了，一众伯母婶婶们自然不好再追着程嘉琬不放，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却没停下来 “确实是早了点，他们也才结婚没多久呢。” “说是这样说，但是南南爸爸比阿衍才大几个月，你看南南都这么大了” “大城市不比咱们小地方，工作生活压力大，年轻人结婚都晚，要小孩更晚，甚至不结婚的都大把，我们也不能老用自己的标准要求人家。” 话题聊着聊着就扯远了。 程嘉琬默默松了口气，她偏头去看傅时衍，正巧他也偏过头来，俩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他似乎完全没被方才的催生影响到，十分自然地把手机递给她，“有空帮我回一下消息呗。” “拜年的信息太多了，一直震，你帮我回一下。” 微信消息这种东西，程嘉琬一直觉得挺私密。她对他道，“你就不怕我趁机偷看你的聊天记录” “想看就看，我有什么怕的。” 他看着她半晌没舍得伸手去接，又冲他伸了下手，“快点啊。” 傅时衍给过她自己手机的锁屏密码，但是程嘉琬一次也没开过他的手机。她拿着手机，输了锁屏密码后，微信里果不其然一下跳出来999 的未读消息。有各种群的群消息，也有联系人私发的新年祝福 这数量，已经不是挺多能形容的了。 程嘉琬从最上方开始看，占据微信消息最顶端的是今天还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的她，往下才陆陆续续是别的。 她摁着自己联翩的浮想，点看了几个未读的聊天窗，然后就进了凯撒的微信群，入目就是一通傅时衍的新年祝福祝我傅老大新年快乐，吉祥如意，心想事成，财源滚滚，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好了，毕生的祝福语用完了，老大快出来发红包。 她从手机里抬起头，冲傅时衍道，“你们公司人给你拜年，让你发红包。” “那发呗。” “发多少” 傅时衍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看你喜欢。” 程嘉琬看了看他微信钱包的余额，抿嘴道，“我要是全发完呢” “简单。” “要么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我一块天桥底下要饭，要么你养我。” “想得美，你又不是小白脸。” 程嘉琬低头想了下事务所的大ar们过年时候的手笔，往群里发了个红包，然后又用傅时衍的口吻，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一番对大家的感谢和祝福。 她继续往下看，一边粘贴自己事先写好的祝福模板一一替他作了回复，刚回复了几条看着像是合作伙伴的祝福，就看到翟湘湘的祝福位列其中。 “情敌相见”程嘉琬早在看到翟湘湘名字的一瞬间心底便升腾起一股子敏锐。不过“翟湘湘”三个字的备注，让她稍稍好受了些。 她盯着屏幕上翟湘湘三个字看了一会，本打算无视，最后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翟湘湘发的祝福其实再寻常不过，但是因为看的人是程嘉琬，所以这个祝福就免不了被过分解读一番别人知道傅时衍新婚，都会连带祝贺一句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翟湘湘就只有一句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他俩过往的聊天记录就在新年祝福的上方，程嘉琬偷偷瞄了一眼被一众叔伯拉着脱不开身的傅时衍，某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头滋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查看自家先生聊天记录的太太海了去了，程嘉琬劝说自己，自己也就是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就是迟迟下不了手。 好在“草丛四兄弟”跳出来的群消息，成功终结了她的纠结。 程嘉琬点开群成员列表，才发现是周瑾然他们几个。 四个人的群，人虽然少，天却聊得挺热闹，一刷就是一大版聊天记录。 一帮人从除夕的饭菜开始聊到春晚然后又开始撩起苏乾家的小菲兹诱惑他给几位伯伯拜早年。 不过一直只有三个人在聊，正在打麻将的傅时衍从头到尾一声没吭过。 其他人见他久久不冒泡，便开始cue他，“傅老大，出来吱个声啊。” 程嘉琬替他回了一声，“吱” 周瑾然的消息立马就弹出来了，“我擦” “见鬼了。” 其他几位哥也被他这声“吱”给炸了出来，“你可算冒泡了，还以为你回了湘西就不认人了。” 程嘉琬原地发了个红包，然后自己抢了一个。 其他人秒抢完剩下三个，然后又是一顿“卧槽” “发达了啊，今天竟然不是万年不变的一毛钱了” 为了表示感谢，苏乾派他们家小菲兹出场，发了一串语音过来。 小奶音不懂话里行间的意思，跟着亲爹念祝福语念得格外认真，“祝干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源滚滚，老当益壮，快点跟干妈给我生个小媳妇儿” 周瑾然“嘁”了一声，“我就非常有诚意了，小爷我祝咱们傅老大新的一年财大器粗，万事得偿所愿。” 程嘉琬简直没眼看。 男生的群都这么污污污吗 那边见傅时衍又没下文了，于是纷纷问道，“你忙什么呢，干嘛不说话。” 程嘉琬看了衍傅时衍，然后实事求是地回道，“他现在正在打麻将” “雾草” “卧槽” “我靠” 程嘉琬把手机屏幕挪到傅时衍面前让他自己看草丛四兄弟的聊天记录。 本意是想吐槽他们群里车速过快。 结果他竟然还一脸没所谓地冲她笑，“挺好的。” “你等会记得帮我抢红包。” 傅时衍的麻将打到十一点多才散。 按照过年守岁的习俗，当零点到来的时候是要放鞭炮的，于是从十一点半过后，外头开始陆陆续续想起震耳的鞭炮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如屠苏。 程嘉琬没等到春晚最后的倒计时，拿着手机跑院里给叶女士打电话拜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闹腾得很，她便只能努力提着声音，喊着话祝自己亲爹亲妈新年快乐，接着又说了好些吉利的话。 s市很多年前便禁了烟花炮竹，老程在手机里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还挺激动，连连说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然后又问程嘉琬头一回没跟爸妈一块过年，感觉怎么样 “除了有点想你们，其他还好。” “才有点想我们，”老程不满道，“真是女生外向。” “你妈给你包了个红包，你跟小傅一人一个，塞你行李箱里边呢，等会自己取啊。” 程嘉琬结束了跟叶女士和老程的通话，刚准备收手机，头顶忽然“嗤”地蹿起一大束烟花，烟花从地面蹿起，很快在漆黑的夜空中炸裂成五彩斑斓的流星 她握着手机，下意识往声源处看，发现傅时衍就站在不远处。 烟花炸裂时闪耀的光线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暗的时候，他的五官掩在灰暗中，亮的时候，整张脸的轮廓简直无懈可击。 他见她在看自己，于是伸手指了指天。 程嘉琬仰起头时，正好看到烟花炸裂时光亮在夜空中显出的爱心和“央”字。 低头时，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近了她。低头看她时，眼里蕴着一点笑意，那点笑像被风吹起的涟漪一般，渐渐扩散开来，笑得程嘉琬心慌。 春晚的倒计时数到1，傅时衍略作停顿，“新年快乐。” 程嘉琬也看着他，真心实意道，“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傅时衍说，“我想跟你好好的。” 第59章 chapter 59 程嘉琬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 “我也想跟你好好的。” “但是我们能好好的到什么时候。” 傅时衍伸手去搂她，把人扣进自己怀里。程嘉琬听到他胸腔里的闷声，“好到很久很久以后” 她仰头问他，“那样会不会很累” “跟我在一起会让你觉得累” “我怕你累。” 头顶上空的烟花, 在夜空中炸裂时候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打在她心上。她想，以往上大学的时候，她奔着跟人做朋友的打算, 结果发现对方喜欢自己, 这时候她都会觉得很困扰，然后下意识疏远对方。 像傅时衍这种, 明明不喜欢一个人还要十分努力地对她好，这中间若是有什么利益支撑那也就算了, 偏偏什么都没有。 连为爱发电都少了那个最最最重要的元素, 可不就是会累么。 “不会, 我觉得挺好的。”傅时衍说完, 怕她再说别的，于是抢白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到很久很久以后” 虽说一直不断提醒自己要克制, 但程嘉琬还是忍不住因为傅时衍的这句话心跳加速。但理智回魂之后，又觉得越发的绝望, 看着他, 情绪一时间有些崩溃, “要是跟你结婚的人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跟她说同样的话” 傅时衍觉察出来她状态的不对，一时有些担心，“央央，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现在就是有点讨厌你。” 傅时衍指了指自己，“讨厌我” “对，看着你就烦。” “那说说看，你讨厌我什么” 程嘉琬压抑了老长一段时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不愿意再压抑下去。她抬高了声音，却还是没敢直指重点，倒是带了一堆莫须有出来打掩护，“讨厌你什么事都瞒着我，都说夫妻同心，你跟我同不同心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连我丈夫什么出身，做什么的，财产多少都不知道，要不是吴董找我了，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原来还有这么厉害一个爹，凯撒上市的消息还是我从网上看到的。我简直对你一无所知，最气的是我还得劝自己，我闪婚我活该，要控制住自己，不能跟你撒气。” 她旧事重提，傅时衍只得乖乖认错，“我知道我先前的一些行为让你不开心，为此我深感抱歉，但这不是已经在改了嘛，资产清单我也列给你看了，再没半点隐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行不行” “叫你拖个地，你拖得乱七八糟，叫你洗个碗也不知道把水沥干点，叫你帮拧紧个瓶盖儿，我再打开的时候每一次能顺利拧开的，就一个瓶子，你说你使那么大劲做什么，你和它有仇呢还是对叫你帮忙拧瓶盖儿的我不满呢” “你每天不是加班就在加班的路上。知道我朋友平常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一个已婚妇女还整天跟她们一帮单身狗混，跟单身狗有什么区别。我想了想，我比单身狗还不如呢，我洗衣服的时候还得把你的一道洗了，洗个碗要多洗一套碗筷，就连好不容易开火煮个饭，还得考虑你的喜好” “还有，我自己挣的钱，多吃点薯片多吃几块饼干水喝得少点怎么了，我开心我乐意，就你聪明，就你知道吃多了会上火，就你知道吃多了会消化不良”程嘉琬说到后面已经开始胡搅蛮缠。 傅时衍稍稍替自己辩解，“这不是担心你吃多了难受么。” “不止这些，”她不理会他的辩解，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转世，怀着一颗慈悲心肠，不论喜欢不喜欢，对谁都习惯性关怀备至责任感爆棚” 傅时衍一脸懵逼，“嘿，什么叫对谁都习惯性关怀备至责任感爆棚” “比如翟湘湘。” “s市五星级酒店大把多，就你贴心就你考虑周到怕人家住酒店容易被发现，自己不住都要把家让出来给人家住，如果当时没恰好遇上傻逼兮兮跟你闪婚的我呢，你出差回来预备怎么办，跟她住一块儿还是自己去住酒店” “还有老程和叶女士，你做什么要当人家女婿当得比亲儿子都周到，自己加班忙成狗了，还老丈人一招呼，宁愿不睡觉都要先满足老丈人三岁小孩似的临时起意，你丈母娘背地里也没少说你的不是，结果她一说脖子痛，你隔天就给人办了理疗卡巴巴地送过去” “许曦也是，她跟你也没多熟，人家说想要竞技之城的限定手办你二话不说就给了。” “最讨厌你这种明明没旁的意思，却总是习惯性对别人好。” 程嘉琬一口气诌了一大串，然后略作停顿，正色道，“你这样处处留情，就不怕别人误会么” 她刚说完这最后一句，就看到一个闪着亮光的玩意儿从远处十分快速地向她脚下蹿过来，程嘉琬“啊”了一声，然后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下意识从地上弹跳起来，接着树袋熊一样死死扒到傅时衍身上。 前一秒吐槽傅时衍时候的口若悬河仿佛只是傅时衍的错觉一般。 把程嘉琬吓得不轻的儿童烟花在地上打了个旋，“嘶嘶嘶”地喷了一会彩光之后便没入了黑暗。傅时衍伸手抱紧了程嘉琬，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轻轻问道，“误会什么” 反应过来方才那只是熊孩子玩儿的烟花的程嘉琬窘迫不已，听到傅时衍问她“误会什么”时更是不自在。 他抱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又问，“误会我对她们有别的企图” 程嘉琬心里一慌，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她想从他身上下去，却察觉到自己被他抱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极近的距离，他的嗓音他的心跳和他身上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感官世界。 过了一会儿，他凑近她耳边，说话时候喷洒的热气灼热了她的耳根。 “除了翟湘湘，其他的不是都因为你吗”傅时衍话里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要说企图，我对你那么大的企图你怎么就不误会一下呢”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程嘉琬早早便起来了。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便帮着章茴一道儿把火盆里的炭火烧了再把瓜果糖果饼干之类的齐齐码在果盘里。 农村里大年初一有挨家挨户互相拜年的习俗，程嘉琬刚生好火没多久，便陆陆续续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家里拜年，在大人的教导下，来家里的小孩儿们便按着辈分叫她“小婶婶”。她听着小孩子叫傅时衍“小叔叔”叫她“小婶婶”，心里头就有种被认可的感觉，然后给小孩发红包的时候都没想起纠结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了给小孩发红包的年纪了这个问题。 在家里头招待了几波客人之后，章茴便催促着傅时衍带程嘉琬去给家族里的人拜年。 出门的时候，傅时衍拿着拜年的大礼包走在前头，程嘉琬插着兜儿走在边上，一路跟着傅时衍同路上遇到的乡亲们互相说着吉利话拜年。 昨晚在院子里那番对话之后，程嘉琬到现在没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来，尤其是傅时衍那句“要说企图，我对你那么大的企图你怎么就不误会一下呢”，简直惊掉了她的下巴。 她记得她当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傻了吧唧的问他，“什么企图” 傅时衍伸手去捏她脸上的软肉，反问她，“你说是什么企图” 程嘉琬装死，“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噢” 她一时好奇他这声“噢”是什么意思，刚抬眼，就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眼里，“当然是图我老了你推着我出门晒太阳，我行动不便时你照顾我给我擦澡，然后我再拿你掉了的门牙取乐。”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 不等她反应，他又凑到她耳边，学着搓麻将那会他的婶婶们的语气，“我都三十了，也到了该要小孩的年纪了。” “傅太太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晋升娃儿他爹” 程嘉琬这回倒反应极快，“你刚不是说还早吗” “是吗那我现在又觉得不早了。” 既是去拜年，那自然少不了去翟湘湘家。 程嘉琬有些不自在，虽说本能地排斥，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傅时衍一道去了。 翟湘湘家里是别墅式的新居，看得出来是才建不久的，桌子椅子一干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实木，瞧起来一股的富贵气息。他们进门的时候，翟湘湘正拿着铁钳熟练地把木炭往火盆里夹。 倒是她妈妈，见着傅时衍进门立马就笑眯眯地上前迎了过来。 傅时衍把大礼包递给翟湘湘的妈妈，“婶儿过年好。” 程嘉琬也从善如流地跟着叫人，末了又笑着跟翟湘湘打招呼，“湘湘，过年好。” “好久没见你了。” 两个人场面话都打得十分滴水不漏且行云流水。 翟湘湘说，“是啊，上回还说找机会跟你们一块聚聚，但是工作太忙了，一直没腾出来时间，你们坐啊。” 她给她们倒了茶，有着浓浓姜味儿的红糖姜茶。 程嘉琬捧着茶杯坐在傅时衍身旁，听傅时衍跟翟湘湘妈妈闲聊。翟湘湘妈妈比翟湘湘要健谈得多，拉着傅时衍天南海北地侃，从他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说起，然后一个叹息，“时间真是过得太快，转眼间，都娶了媳妇儿了。” 傅时衍附和说，“可不是嘛，一晃又是一年。” “我以前就老说章老师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看，有你这么懂事一孩子，从小到大都不用怎么操心。我就不一样了。” 翟湘湘喊了一声，“妈” “妈什么妈。”翟湘湘妈妈瞅了一眼翟湘湘，然后冲傅时衍道，“他俩弟弟虽说不成器，但终身大事倒是都解决了。倒是她，这么些年，追她的人也不少，就是死轴，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你现在老婆都娶进门了，她呢，连男朋友影儿都没有一个，催她她也不知道着急，有空你得帮婶儿好好说道说道她。” 翟湘湘脸上有些尴尬。 她妈妈倒是不介意，说完又拿了旁边的柑橘递给程嘉琬，“嘉琬对吧，你吃这个啊，这个果我们自己家里种的，很甜的。” 程嘉琬不爱吃这些带酸的水果，但翟湘湘妈妈一直让她多拿几个，又觉得盛情难却。正纠结着，傅时衍已经替她出声拒绝，“够了婶儿，她胃不太好，吃不了太多凉的。” 翟湘湘妈妈这才放弃劝程嘉琬，接着又跟傅时衍继续聊。 程嘉琬在翟湘湘家里坐了一会儿，瞧见门外有小孩把炮竹放到土坑里炸泥巴玩儿，她觉得新奇，便跑门口站着看。 外头空气比屋里凉很多，呼吸起来却觉得格外清新。 “我们小时候也喜欢玩儿这个。不过是捡的地上没炸完的鞭炮芯儿，那时候给小孩玩的炮仗五毛钱一盒，一会就放完了，没舍得买。”翟湘湘从屋里出来，对着她温柔一笑，“那会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阿衍还把点燃的炮仗塞牛屎坨里，我跑得没他快没来得及跑被溅了一身牛屎，哭着跑回家还被我妈骂。我说炮是阿衍放的，我妈就说，那人家能躲开你怎么不能，没这能耐也不知道躲远点儿。” 程嘉琬微微弯了弯嘴角算作回应。 从某种程度上，程嘉琬并不讨厌翟湘湘，但是因为有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她也不可能喜欢翟湘湘。 翟湘湘却并没介意她的冷淡，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闸口，兀自继续道，“我跟阿衍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妈这人很偏见，背后里其实挺瞧不起阿衍，时不时就当着我们的面儿说他是野孩子，但是我就是爱跟他凑一块儿玩，尽管回来后会挨我妈训。” “后来我们上学了，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高中那会都住校，一个月才回一趟家，偶尔我回家他不回的时候就会帮他带东西，他回家没回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妈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总觉得供我读书是个赔钱的勾当，所以生活费根本不给够，他生活费也没多充裕，但还是时不时匀出一点儿接济我。” 程嘉琬说，“他总是这样，看起来一脸高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实际心肠比谁都软。” “确实。”翟湘湘笑了笑，“他在学校就那样，废话不多，加上天生的清冷气质，所以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相处。那会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扎堆，但因为太清楚表白之后的结局，愣是没一个敢公然追他的。当然，我也不敢。我没他聪明，为了追上他的步伐，我一步也没敢松懈，当初选传媒大学，就是因为想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想离他近一些，时常在他边上刷下存在感，免得他适应了新环境跟我疏远了。 他呢，心思也都在学习上，别的似乎什么都不大关心。工作之后呢，整一个就工作狂，除了凯撒就是凯撒。身边试图接触他的各种骄傲或者美丽的异性也不少，但都死在了他的礼节周到但从不逾越上。他不见得有喜欢我，但这么多年来，能走近他心里的异性只有我。” “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耐心等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结婚了。” “天塌下来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听到他结婚消息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过是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能有多深的感情，既然是随便找的条件过得去的对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在浅海湾见到你的时候，坦白说，我没认为你有特别过人的地方，因为阿衍的缘故，你的外表在我这儿也是打了折的，但是他多细心啊，那天你一进门，他就惦记着要把你的指纹录到锁里，尽管你可今后不住那边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必会过去。”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唇角轻轻漾着笑意，脸上所有线条都不自觉柔和下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在哪个女生面前会流露出这样的模样，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在你面前的他，他不再是那个沉稳有佳满心满眼只有凯撒的铁血程序员，而是沉浸在幸福里的少年郎。” 程嘉琬记起她去浅海湾那回，进门的时候，傅时衍确实牵住了她的手腕，笑着同她道，“借程小姐指纹用一下。” 她记得自己那会笑着反问他，“指纹可乱借不得，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然后他就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牛仔裤后边的裤兜里变魔术一般摸出来一枚还带着他体温的一块钱硬币，扬着下巴说要收买她 原来那天在浅海湾发生的，并不只是翟湘湘住在傅时衍家，并且表现得比她还要像那个家的女主人 程嘉琬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她看着像水一样温婉而又清丽的翟湘湘，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才好。 翟湘湘顿了顿，苦笑道，“我开始还不肯死心，骗自己他只是逢场作戏，后来他去北京出差，就是跟新城其他股东谈收购的事儿，他白天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晚上大伙儿一道吃饭，吃完饭后大家一块去唱歌，他就抽空在ktv的大厅里拿着笔记本改代码，当时我们就好奇，凯撒的程序员都干嘛去了，需要他一个ceo亲自改代码，后来一看，发现是在改一个叫“央央”的a。 有高层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是给媳妇儿弄着玩儿的软件，帮她做一下升级。” “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不是你的，等，是等不来的。” “他是对我好，但是他对很多人都这样好，这种好是批发的，他对所有人都批发，唯独你是量身定制。” “哦，对了。”翟湘湘转过头来，突然道，“我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与你欢喜城，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顺利的话今年底应该可以上映，到时候记得跟阿衍一块来给我捧场。” 第60章 chapter 60 她跟翟湘湘竟然就这么站在门口碎碎地聊了好半晌。傅时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头出来, 长身玉立的, 站在门边冲她笑, “在聊什么呢” 程嘉琬偏头看了他一眼, “在说你的坏话呢,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傅时衍“噢”了一声，随即将手搭上她的肩, 带着她转了个向，“那话题就此打住, 陪我回家做饭去。” 程嘉琬吐槽，“说得你会做饭一样。” “已经进步很多了, 不是吗”傅时衍说完冲翟湘湘挥了挥手, 算是告别，“走了。” 春节假期有限，他们只在湘西待到年初四便回了s市。距离假期结束还有几天, 除了弥补丈母娘和老丈人没陪他们一块儿过年的心理失衡，正好可以再跟s市的朋友们聚聚。 程嘉琬的高中同学, 毕业后出国定居的定居, 去香港发展的去香港发展，往北京去的也有, 虽然留在s市的也不少，但城市大了, 大家平日里工作也忙, 一年到头, 能聚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每次聚的时候还经常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 这会趁着过年都有时间，聚会这事儿便又重新被提上了日程。 s市这阵子天气挺不错，立春已经过了，虽说天气依旧有点小凉，但室外活动已经可以了。是以，大家干脆把聚会当天的行程潇洒地定成了踏青加室外烧烤。 班级聚会撞上了傅时衍行业内的聚会，所以程嘉琬是一个人去的聚会。 同学之间老长一段时间没聚，聚一起了，聊的话头就特别多，一度有要把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各种事儿都重新捡回来议论一番的节奏。 长得漂亮的人本来就比较吸引旁人的注意，更何况是程嘉琬这样一个外在与学识并存的大美人儿。 她到的时候，一帮人正在热热闹闹地欣赏田甜手里的鸽子蛋，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溢美之词。田甜老公是标准的富二代，长相么，虽说跟傅时衍还存着挺大的差距，但在人群中也算得上帅气。俩人大学时候便在一起，感情出了名的深厚，是以田甜一度是班里女生羡慕的对象。 只不过，大家现在改羡慕程嘉琬了。 毕竟长相和智商都一般还不是唯一继承人的富二代跟年轻帅气的富一代相比，显然后者的吸引力要大得多。 “这枚鸽子蛋怕是要上千万吧，还欠一屁股房贷的我真的柠檬了。” “你老公对你可真够舍得下本的。” 这话一出，很快便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果然有钱人的浪漫是我们这些平凡人想也想不到的。” 田甜文雅地笑笑，语气里尽是炫耀，“谁让我是他老婆呢。” 一帮人，也不知道谁开的口，“来，嘉琬，让我们再涨涨见识，看看有钱人的浪漫还可以壕到什么程度。” 大家想起这茬，纷纷把视线投到程嘉琬手上。程嘉琬把手伸出来，无名指上戴着的，只是市面上挺常见的钻戒，跟田甜手上的鸽子蛋对比起来，显得尤其寒酸。 大伙一时有些唏嘘，当下谁也没再开口调侃。 “看吧，这回不是我一人觉着磕碜了吧。”许曦笑着看了一眼程嘉琬，然后把脸转向大伙，“当初她挑这戒指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你也太给你家程序猿省钱了吧，照他这身价，怎么着也得给你来个鸽子蛋，结果她说怕回头带着当事人去法院开庭的时候人家把她错认成被富豪抛弃的原配，可气死我了。” 在场的也都是人精，很快便调笑着把话给圆过去了。 不过这话头却停在了程嘉琬闪婚这上边了。 当初她闪婚的事儿在同学圈里流传得其实挺开，先是因为班里一副要将单身进行到底的 一枝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牛粪上壮举惊诧不已，继而开始惋惜，纷纷感慨，真是便宜了那个程序猿，后来发现程序猿虽然出身不太行，但是是只实打实的绩优股，还帅炸苍穹，一个个又开始柠檬精附体 装逼也好，混个脸熟也好，这几年班级聚会，大家都十分自觉且自然地带上自己的另一半，于是大家都想当然地觉得，聚会当天，程嘉琬一定会带人来的。 结果，今天，陪在身边的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许曦 “你这样要不得啊程嘉琬。我来的时候都想好要跟你们家傅总拍个合照发朋友圈装逼了，结果你竟然不把人带来”跟程嘉琬交情甚笃的徐智鹏逮着程嘉琬疯狂表示自己的不满。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发问，“对啊，你老公怎么没有陪你一块儿过来啊。” “新家属上任都不带来露个脸的吗” 这里边，一部分是调侃，另一部分是别有用心。 程嘉琬本想解释说傅时衍今天是有事要忙脱不开身，结果许曦抢在前头道，“他要是陪央央来了，那老娘怎么办你们都成双成对，显得我多孤单。” “那你不赶紧找一个” 许曦说，“在赶紧着啊，这不是老遇不上合适的嘛，你们身边要有合适的可别藏着掖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都给我介绍一下啊。” 大伙笑着笑着，话题本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跑偏，然而就是有人紧揪着这茬不肯让它偏。 田甜人如其名，甜甜地冲程嘉琬的方向努了努嘴，“哪里用得着我们介绍，让嘉琬老公给介绍啊，我看网上说的，他老公公司里那几位联合创始人可都还是单身。”说完还顺势cue了一下程嘉琬，“对吧嘉琬。” 许曦毫不犹豫便反驳，“傅时衍那联合创始人不行，嘴碎还毒，老娘每天都恨不得锤爆他狗头。” 话题兜来兜去的，愣是没能从傅时衍身上扯开。 就连烧烤的时候，班里曾经暗恋过程嘉琬男生向她吹嘘自己烧烤技术，都要捎带一句，“别看你先生长得比我好，人比我聪明，但论烧烤，他肯定是弟弟。” 人虽然没到，但是存在感简直够够的。 “是是是，他厨渣一个，连我都能轻松碾压他。”程嘉琬结果同学递过来的烧烤，提起傅时衍时笑得眉眼弯弯，没有任何刻意，但那种亲昵早在无形中现得十分彻底。 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傅时衍给她打了电话。 程嘉琬当时正跟几位同学在油菜花田里录制搞怪视频，等“油菜花有才华”唱完了，视频录完了的时候，手机连番的震动也停了。 程嘉琬重新给他回拨回去，刚打通，那边就接了，“刚才在玩儿呢，没注意手机。” 傅时衍“噢”了一声，“玩什么” “在油菜花地里拍搞笑视频曦曦刚还顶着一把油菜花装花仙子，笑死了。” 傅时衍在那头轻笑了下，然后问她，“快结束了没” “还没呢。”程嘉琬接着电话，闲着的手一下一下轻抚油菜花的花瓣，“干嘛” “没事，我见天气预报说等会有雨，要不我去接你” 程嘉琬车子送去保养了，来的时候蹭的许曦的车，回去的时候，虽说厚着脸皮让许曦送自己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心里微微一动，“你那边忙完啦” “嗯，刚结束，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过去接你吧。” “好。” 一旁本在嬉闹着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交谈，目光都投到了程嘉琬身上，旁边的同学勾着头好奇地问道，“你家程序猿” 程嘉琬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方才她打电话时候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接起电话的时候，神情都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了，这分明就是爱极了才会这样自然地流露。女同学看了她一会，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原还有些担心你，你来之前她们都在说闪婚风险大，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遇到他。”程嘉琬并没太往心里去，她把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冲女同学眨眼，“斯人所彩虹，遇上方知有。” 女同学被她的笑容蛊惑，受教般点头，“也对。” 许曦懒得动，在烧烤架前给她们守着正在烤的两个鸡翅膀在玩手游。 程嘉琬过去在她边上坐下，她也只微微掀了掀眼皮，接着又继续投入到游戏的操作中去。程嘉琬拧开饮料瓶，刚喝了半口橙汁，就被许曦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生生呛着了，“不是，你这钻石咋上的啊实力，好，您实力派，我菜，不行了，我不玩儿了，分要掉光了。” 程嘉琬拿纸巾擦干净嘴巴，偏头去看许曦，“阎彬” 许曦“啊”了一声，脸上表情一时有些纷纭，“是我们平台一主播，就胖胖的特搞笑的那个” 程嘉琬对那主播有些印象，网鱼的一哥，许曦在圈子里的好基友之一，不过已婚。程嘉琬“噢”了一声，“对了，等会傅时衍过来接我，我就不跟你一块回你家了啊。” “敢不敢再见色忘义得彻底一点。”许曦说着，侧身靠近她拿手肘碰了碰她的，“不纠结啦” “想通了。”她低头，把方才摘回来的油菜花放到鼻尖轻嗅，“感觉自己先前就是想太多忧患意识太重” 她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停用自以为的真实麻痹自己，然后不仅在计较自己是真正走了心的那位的泥潭里不停挣扎，还每天都因为患得患失而束手束脚。那天翟湘湘的一番话，带她从第三方的角度了解了自己跟傅时衍的婚后生活。 程嘉琬是个理智主义者，虽然婚后因为傅时衍，人变得感性很多，但感性再多，理智也不可能归零。 翟湘湘的话，她没全信，但一通思辨下来，自己跟傅时衍之间也确实没她设想的那样是她一厢情愿 “前段时间，新闻上报道了一则大货车跟小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碰撞的新闻，现场十分惨烈。这种事每天都发生，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前天，我才发现，现场便面目全非的女司机，是我大学同学的妈妈，我年前出差顺路去她家做客的时候，才喝过她妈妈亲手熬的汤。” “知道消息的一瞬间我就忍不住想，虽说我现在还年轻，但天灾人祸的，生命多不堪一击啊，指不定哪天我就不在了。我得趁自己活着的时候对自己好一点儿，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儿，趁自己还活着，有想做的事儿就赶紧去做，不能矫情也不能老瞻前顾后更不能处处计较得失，不然，我一纠结，指不定哪天就永远来不及了。” “之前我一直在纠结，我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但在他那我就是他太太而已，因为我是他太太，所以他才尽心尽力地对我好，如果当初他换个人闪婚，那他也一样会对她好现在想想，我可不就是在瞎折腾，浪费生命而已。” 哪有那么多心理不平衡呢 “我是傅时衍明媒正娶的太太，他对我也没有半分不上心，天涯海角，我现在心里也只认他一个，那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程嘉琬转过头，冲许曦笑，“我婚都跟他闪了，干嘛还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我的好。” 傅时衍这天气预报还真挺准。 俩人挂了电话才没多大一会，这会儿外头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而且这雨还挺大，不大久，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就积了水。 本来天色也已经不大早了，只不过大家玩得太嗨，都不愿意结束而已。现在这雨一下，人不好出去外面玩了，连带着气温也降下来，大家便都有了结束的意思。 傅时衍还没到，程嘉琬觉得有些冷，便坐在烧烤架旁边等他。因为雨下得大的缘故，挺多同学都没走，大家便把烧烤架的火烧得旺些，围着一块儿闲聊。 雨还在继续下着。 雷克萨斯在密密的雨帘中由远处渐渐驶近，显然是过来接人来的。大伙面面相觑，都在猜这是来接谁的。 许曦推了推正低头回微信消息的程嘉琬，“喏，你家程序猿。” 程嘉琬闻声抬头往远处看，雨幕中，那车缓缓在道路停下。车门打开，驾驶座下来一个挺拔的清影这边都是户外活动场地，为了安全，车辆禁止驶入，程嘉琬坐在火堆旁，眼睁睁瞧着傅时衍撑着伞，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过来。 室外的人早找地方避雨去了，这会儿雨幕中就傅时衍一个。他里边穿一身黑西装，外头套一件浅灰色的风衣，周身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格调却尽显优雅大气。 傅时衍单手拿着伞，步履间有条不紊，给人一种安然的感觉。那珠帘一样掉落的雨帘，彻底沦为了他的背景，配上昏暗的天色和雨水湿润的天地，这情这景，像极了古典的水墨画。 画中的他，撑着伞，穿越风雨，来接她回家。 程嘉琬所有心思都飘往那边去了，人坐在塑料椅上如坐针毡。 在场的同学们也在往傅时衍走过来的方向看，过了会，有眼尖的同学，犹豫着问程嘉琬，“你老公” 程嘉琬点了点头，顺势从位子上站起，走到雨棚的最外缘，隔着雨幕冲他招手，“傅时衍” 距离太远，又有雨伞挡着，她看不太真切他看向自己时候的表情，只能盯住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事实上，傅时衍这会眉头是蹙着的。他老远便注意到程嘉琬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着。怕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程嘉琬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见他走近了便憨憨地冲他笑。 傅时衍伸手去握她的手，果然是凉的。 去掉雨伞的遮挡后，他的眉目清晰地露在大伙儿面前。他本就生得极好，这会因着水汽和低温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平日更秀致雅绝，让人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傅时衍此刻并无闲暇顾及旁人的视线，满心满眼都是程嘉琬手上的冰凉。 他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脱下外头的风衣，摸了摸觉着有些湿意，于是干脆利落地脱了身上的黑西装给她披上。 身后一阵起哄声 程嘉琬紧了紧身上还带着傅时衍体温的黑西装，转身给同学们介绍，“喏，傅时衍，我先生。” 在场剩下的都是同学，傅时衍不来便罢了，既然来了，程嘉琬不介绍人显然不是太合礼数。而且，照现在的场景，他俩肯定还要在这耗上一会儿的。 傅时衍也不端着，收了雨伞便同大伙打招呼。他在为人处事上向来游刃有余，跟程嘉琬的同学们打招呼的时候，度把握的特别好，既不让人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也不过分热络。 不过两人也没在那久待，跟大家聊了一会便告辞了。 雨这会倒是小了点，但是这润如酥的天街小雨，在将外头的景都洗刷得耳目一新之余，也在地上积攒了坑坑的水洼。 程嘉琬穿一双小小牛靴，美则美矣，但是怕沾水。 她舍不得糟蹋自己的鞋子，于是临走前，拿了两个塑料袋要往自己鞋上套。 傅时衍不理解她这操作，用眼神询问她，“这是在干嘛” 程嘉琬抖了抖塑料袋，“我鞋子不能沾水” 傅时衍把手上的伞递给她，“你拿一下伞” 程嘉琬疑惑。 “我抱你过去。” 程嘉琬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提醒她，“我包里装了好多东西，很沉的。” 傅时衍好笑地看她，“程嘉琬同志，你这是在怀疑你要长胖几斤的话，我就抱不动你了是吗” 他俯身，轻松松把人抱起，见她还在神游，于是出声提醒，“伞拿好。” 程嘉琬乖乖撑好伞。淅淅沥沥的雨滴在伞面，程嘉琬听着雨声，再瞅一眼傅时衍，心情忽然格外爽利。 早几个小时前，田甜带着她那帮小姐妹，一直试图明里暗里给大家传达她跟傅时衍表面夫妻的信息。程嘉琬虽然不至于因为她这些小动作影响心情，但方才，傅时衍俯身抱她的瞬间，田甜脸上仿佛吃到苍蝇一般的表情，还是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第61章 chapter 61 “刚他们都在跟我八卦, 说看着你们不像闪婚的样子，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一直藏着不告诉大家。”许曦还在雨棚那边没走，一边在现场看戏还不忘记在微信里给程嘉琬现场直播, “田小姐气得现在都没缓过来, 估计是被你家程序猿刺激到了，正冲她家塑料厂小开撒气呢。” 程嘉琬故作云淡风轻地发了个冷漠的表情包。 “不过搁我我也气。”许曦继续说, “好不容易熬成塑料厂的儿媳妇, 本来是想秀优越感来的, 结果大家注意力都在你这儿, 见你一个人来本想暗搓搓踩你一jio泄气，结果脸还被你家程序猿打得啪啪响，太气了。” “不过你家程序猿可真给你争气。”许曦继续说，“来的时候三句话视线不离你身上，又是给你披衣服又是公主抱的你让他来的” 怎么可能。 虽说自己心里边小女生的虚荣她还存着不少，比如刚看田甜吃瘪她心里就很爽，但为了虚荣心专门叫傅时衍过来陪她演戏，这事她可不会做。 不过他不仅来了，还自发给她长了这么大脸。 程小姐心里高兴, 但是程小姐不说。 旁边, 傅时衍一脸淡然地开着车。 程嘉琬捧着手机乐了一阵，忽地转头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接我呀” “想来接你然后就来了，这还要什么理由。”傅时衍回答得轻描淡写。 噢, 这话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 但似乎, 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好吧。”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审视，傅时衍轻轻笑了一下。红灯亮起，他停住车，手虚虚地握在放向盘上，过了会，转眸看她，“其实是来宣誓主权来的。”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程嘉琬却听得心头一震，心里头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 怔愣间，他又道，“老婆太优秀，我得有点危机感才行。” “怕我红杏出墙” “怕被挖墙角，所以要先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许曦不是说高中时候追你的人特别多吗” 程嘉琬弯了弯嘴角，“我昨天走在路上还有人问我要联系方式呢。” “欠收拾。”傅时衍玩味地瞅她一眼，下一秒，探身将手往她后脖子伸 后者在捕捉到他笑容里的不怀好意后，下意识往车门边靠，见不行后，又开始负隅顽抗。然而人被安全带束缚着，并没能称心如意。 他倒是手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了安全带，往副驾驶移的动作潇洒又随意。 “傅时衍”眼看着已经被逼到绝路，程嘉琬认命地闭眼，努力地缩起脖子，睫毛轻颤，脸上尽是一副任他鱼肉的样子。 “鱼肉”等了半晌，终是没等到“刀俎”，只等来了傅时衍低低的轻笑。他手没真往她后脖子去，中途改了道，用食指从她肩膀卷起一小撮头发把玩。 程嘉琬缓缓睁开眼，恰好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眼中，“这会儿你倒是知道怕冷了。” 傅时衍松了她的头发，将手贴她脸颊上。他刚把里边的西装外套给了她，大约是穿的不够的缘故，手上带着丝丝的凉。 “下雨了气温才降下来的，之前一直都刚刚好，所以才穿少了的。”程嘉琬将他手从自己脸上移开，然后把手上的暖宝宝塞他手上，“你要不要捂一捂” “我又不是你。”傅时衍把暖宝宝还给她。 “然而你现在手还没我暖”程嘉琬两手去握他的手，带着暖宝宝给他暖手。 他们到红灯前的时候，交通信号灯刚跳红灯。 程嘉琬平生最不耐烦的事情之一就是，开车到路口，明明一脚油门就可以过了这个路口，却偏偏刚好遇上绿灯变红灯，尤其当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还特别长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觉得今天大概是倒霉透了。 不过这会她觉得还好，甚至还暗搓搓地想着红灯的时间能不能再长一点儿。 但，显然，不能。 99秒的红灯倒计时跳到最后一秒。 傅时衍从她手里把手收回，重新启动车子的瞬间，同她确认，“你明天没别的安排了吧。” “没有了。” “那跟我去个地方” 于是春季假期倒数的最后一晚，程嘉琬跟傅时衍一块儿去见了他的那帮狐朋狗友。 傅时衍去她的同学聚会时，给她长足了脸。现在轮到她去见他的朋友，程嘉琬自然也不想给他拖后腿。 她从下午开始便开始从头到脚地折腾自己，专门做了头发、指甲，又精心给自己化了个优雅大方的妆，最后是挑衣服 事实上，这才是最难的。 程嘉琬把衣柜里的衣服通通拿出来，摊了一床的衣服，然后一套接一套地在身上比划，可惜比来比去，就是没挑到一套满意的。 傅时衍从书房出来，刚走进卧室，就被床上那一大堆衣服给吓到了。偏偏程嘉琬还一脸蔫吧地叹气，“怎么办啊傅时衍，我没有衣服穿。” 他一脸疑惑地指了指床上那一堆衣服，“这些，不是吗” 程嘉琬看了他一眼，没接茬，拨开挡道的傅时衍继续挑等会出门要穿的衣服。 过了会，终于找出来一套觉得满意的，比在身上刚开口问傅时衍“我穿这件怎么样” 傅时衍还没开口呢，她就已经把衣服撤下了，“好像有点素了” “这件呢” “好像有点夸张” 傅时衍连着好几次想发表意见都没发表成功，他眼见着程嘉琬一套又一套地否定，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紧张了” “才没有。”程嘉琬手上比划衣服的动作不停，“我就是在想穿哪件出门更好看而已。” “噢。”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傅时衍突然道，“你身上这套就很漂亮。” “确定吗”程嘉琬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刺绣印花外套。 “嗯。你本来就好看” 猝不及防的夸赞。 程嘉琬被傅时衍一本正经的彩虹屁吹得有些发懵，半晌反应过来时，脸还是热的。她清了清嗓子，神色间略微有些不自然，但分明又沾了欢喜，“你还挺会哄人。” 傅时衍并没急着接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十分自然地将镜头对准面前的她，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他将手机递给她，嘴角微微上扬，“是吧” 程嘉琬最后真选了傅时衍说好看的那套。 其实也不怪她紧张，要怪就只能怪傅时衍的那帮狐朋狗友，一个是国民老公，一个是炸天的电竞圈男神，再一个是顶有名的海龟建筑师果然是物以类聚，一个赛一个的优秀，一个赛一个的亮眼。 第一次见面，程嘉琬担心自己露怯，给傅时衍丢脸，于是从去的路上便隐隐有些紧张。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平日里看着一个比一个有距离感的男神，私底下一个两个的竟然都贫得很，托傅时衍的福，还都一点也没把她当外人。 他刚才给他们介绍完自己，他那几个兄弟就又是起哄着开口叫她嫂子，又是夸张异常道，“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有生之年竟然真见着了活的嫂子。” “注意措辞，以后我媳妇儿你也是要叫嫂子的。” 程嘉琬被闹得有些脸热，不过来时的紧张倒是因为这个缓解了不少。 她稳了稳心态，待他们自我介绍完毕后冲苏乾微微笑道，“上回跟我朋友去全明星现场看到你比赛了，还有，感谢你的签名照。” “原来你那回大半夜打电话给苏乾要签名照是给嫂子要的啊，”苏乾才反应过来程嘉琬口中的签名照应该是上回傅时衍打电话问自己要的那些，旁边的周瑾然已经按耐不住地插了嘴，“嫂子，全明星赛我也去打了，我当时还抢了对面的大龙” 苏乾笑他，“菜得抠脚还好意思提。” “你那操作不也辣眼睛得很。”周瑾然怼完苏乾，又转过来继续跟程嘉琬搭话，“嫂子我是周瑾然，周是周树人的周，瑾是瑾瑜的瑾，然是理所当然的然。” 程嘉琬被他逗笑，“国民老公，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你。” 周瑾然本来对这个称号也没什么感觉，但自打发现舒瑜介意他招蜂引蝶的属性后，便也跟着不喜欢这个称号，推脱道，“哪是什么国民老公，都是媒体乱带节奏，咱不过是流量时代的牺牲品，稀碎。” 一伙人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包厢里气氛正好，大家聊着聊着也就渐渐放开了，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挺放松的。 许嘉城端着茶杯道，“从傅老大跟我们说他结婚了那天，我就一直在想能取代我们家傅老大键盘的到底会是何方神圣，现在可算见着真人了，我要以茶代酒，先敬嫂子一杯。” 服务员进包厢点菜。因为之前就从傅时衍那儿了解过程嘉琬也是能吃辣的，周瑾然点菜的时候便没顾虑太多，川菜馆子的菜品，怎么招牌怎么点，夫妻肺片、毛血旺、麻婆豆腐没一会便大功告成。 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抿着茶杯轻笑，“感谢嫂子的大恩大德，凭一己之力拯救了我们陷在注孤生的泥潭里多年还一点不打算出坑的我们的傅老大么。” “不然我们傅老大怕是真要抱着他的键盘孤独终老了。” 傅时衍任他们打趣，也没恼，只是叫住拿了菜单正准备往外走的服务员，然后在大伙的嬉笑声中认真翻看菜单。 “加一份西芹淮山炒木耳，一份盐水鸭脯，再要一份冬瓜丸子汤。” 周瑾然说他，“跑川菜馆子里点不带辣的家常菜，你可真行。” 傅时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端着茶杯看了眼边上的程嘉琬，又看了眼起哄最厉害的周瑾然，微微笑道，“差点忘了问，你家瑜兄呢，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 后者前一秒还起哄起得厉害，这会被戳到伤心事儿，便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他才在舒瑜那吃了瘪，刚在手机里道歉道了千万遍那边也没回复他半句，正发愁呢，好兄弟还明知故问，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揭他伤疤。明明自己说的全是大实话，丫不仅不虚心接受竟然还伺机报复，靠 周少爷嘴一闭，不说话了。 程嘉琬一时好奇，“瑜兄” 傅时衍斟完茶凑过去同她解释，“他们家青梅竹马，也是与你欢喜城的原作者。” 程嘉琬不自主地偏头去看周瑾然，然后转过来跟傅时衍确认自己的想法，结果后者只是笑了笑，顺手把茶杯给她，“生普洱，败火的，你多喝点。”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 快结束的时候，苏乾家太太沈星玥才带着他家小菲兹姗姗来迟。 小菲兹长得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儿，穿一身熊猫宝宝的童装，可爱到让人想犯罪。不过也就长得可爱而已，内核是个好色的小机灵鬼无误，一进包厢，瞅见程嘉琬就直接无视了自己的亲爹以及一众干爹，摇摇晃晃跑程嘉琬边上仰头冲程嘉琬甜甜地喊“漂亮姐姐。” “宝贝儿，这可不是漂亮姐姐，”傅时衍伸手把人一把抱起，将小家伙搁自己腿上，“叫干妈。” 小机灵鬼语言天赋很强，接受教育的速度更快，马上便改口叫“干妈” 不肖一会，便不愿待傅时衍腿上，不停往程嘉琬那侧扭，“干妈抱抱” 旁边几位干爹直接笑喷，许嘉城吐槽自己干儿子，“小小年纪就好色，以后我要生了女儿绝对要让她跟菲兹保持距离才行。” 沈星玥在边上笑，“我觉得你还是先脱个单再考虑这个问题。” “干妈，脱个单是什么东西呀。” 糯糯的童音，听得程嘉琬心都要化了，“脱个单，就是找女朋友谈恋爱的意思。” “那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我也想要脱个单。” 沈星玥出生纠正他，“干妈是傅爸爸的，你还小，只能交朋友，还不可以谈恋爱。” “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 “等你长大了才行。” 程嘉琬被这母子俩的对话逗笑，伸手轻轻捏菲兹脸蛋儿的软肉，“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小菲兹的一帮干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了话题，天南海北地聊着老美对国内科技公司的骚操作。程嘉琬跟沈星玥都对这不感冒，两个人索性坐到一旁闲聊起来。 程嘉琬也是聊起来了才发现，沈星玥竟然比自己要小整整两岁。 她有些诧异，“你不是才研究生不久吗” “念书的时候怀的他。”沈星玥笑道，“然而这家伙在我肚子里接受了十几个月的研究生教育，好像也没什么用。” 程嘉琬也跟着笑，“那你们要小孩要得好早啊。” “我属于那种认定了就不会想太多的人，就他刚好来了，所以就顺其自然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啊。” “暂时应该先不要吧。” 沈星玥有些诧异，“我以为傅老大会比较着急” 因为有小孩的缘故，大伙吃过晚饭后便散了，散之前还颇有仪式感地让服务生帮忙拍了张大合照。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程嘉琬洗漱完毕靠在床头前准备看一会书就睡觉，结果被傅时衍手机的铃声给搅和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响了两遍，依旧不见有停歇的征兆。 程嘉琬掀开被子下床，拿着他的手机去敲浴室的门，“电话。” 傅时衍打开门，身上也没穿衣服，湿哒哒的，发梢还滴着水。 “周瑾然。”她非礼勿视地撇开眼，耳根直接红透，“打了好几个了，我怕他有急事儿。” “都看过那么多回了，”傅时衍不着急接电话，倒是不怀好意地调戏她，“还害羞呢” 程嘉琬不接话，别开视线，把手机递过去。 傅时衍冲她摊了摊手，一副别无他法的样子。 他手上还沾着泡沫，确实也不方便拿手机。她接通电话后直接给他开了免提，然后把手机冲他那边挪近了些，自己站在一旁不出声。 国民老公是要晚上的合照来的，因为要拿给他们家青梅竹马看。 程嘉琬和傅时衍皆是一阵无语，大晚上的，还当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手机拿在程嘉琬手里，照傅时衍现在的状态，要他自己发，想来也不可能，程嘉琬便只能继续代劳。 她打开他的微信，找着微信群，然后开始在相册里找今晚拍的那张合照。合照是最后拍的，最新的一张就是，所以她没费多大一会儿便找着了。只是在找的过程里，程嘉琬发现自己误入了一个叫“程嘉琬 ”的世界。 傅时衍的手机相册里，大半都是她的照片，而且很多，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她。 就比如今晚，他明明在跟周瑾然他们闲聊，但是他手机里就是有无数张她逗弄菲茨的照片，她低头看菲兹的，笑着捏他脸的，蹲在地上拿手机拍菲兹的照片的构图都很随意，也没有用任何美颜，但是看着就觉得有种时光正好，岁月静好的温馨。 程嘉琬靠着浴室外的墙壁，一张一张翻阅傅时衍手机相册里的照片。 从今晚的她，看到除夕那晚拿着仙女棒肆意挥舞的她，再到之前吉林雪地里穿得厚厚实实的抱着滑雪板的她 傅时衍洗完澡从浴室开门出来，被靠在墙上的程嘉琬吓了一跳。 下一秒，俩人异口同声道 “怎么在这儿站着” “你偷拍我好多照片” 第62章 chapter 62 傅时衍稍稍一愣, “偷拍” 程嘉琬表情一如方才看照片时候的平静, 她收了靠墙的动作，转向傅时衍的时候似乎特意看了他一眼，但也没作更多解释, 直接冲他呈上物证。 傅时衍低头去看照片。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停在一派银装的冰天雪地, 裹得厚厚实实的程嘉琬站在屋檐下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侧脸看过去, 给人一种安静而虔诚的感觉。 因为是抓拍, 当时的角度只拍到一个侧脸，但因为没有摆拍, 也没有刻意, 这么看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他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 他原本是拿着手机在看东北特色菜馆的推荐的, 而那个接雪的动作也不过是程嘉琬的一时兴起, 他当时正好瞧见了, 一时兴起便切了手机的相机模式 不过这张照片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他拍完这张照片之后, 她转过头来, 问他，“傅时衍, 你好了吗” “好冷, 我能不能借你口袋用一下” 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但是语气和表情都沾了娇俏, 那种感觉，就很妙。 可惜，这并不是相片能够抓拍得下来的，不过他当时只顾着看了，也没顾上拍。 傅时衍轻轻一笑，一面擦拭头发一面往卧室走，“拍自己老婆，能叫偷拍么” 程嘉琬心情愉悦起来，像开了易拉罐的可乐，滋滋滋地冒着泡。 “明明就是偷拍，”她小跑了两步追上他，“还拍了不止一张。” “嗯，偷拍。”傅时衍侧过脸看她，“但是拍都拍了” “不能让你白拍对吧” “你想怎么样” “你得补偿我。”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将干发毛巾拿下来随手往椅背上一丢，特意偏头看她，“年前收购新城的时候，凯撒账上的现金都用得差不多了，今年还要开新项目，我这个月也没领工资，过年还发压岁钱了，现在特别贫穷。” “肉偿行不行” 肉偿 他可真是 然而傅时衍像是完全t不到程嘉琬心里头的波澜一般，一本正经地追着问，“你感觉怎样” “嗯嗯嗯” “不怎么样。” 程嘉琬被噎得不轻，在他又一次“嗯”地催问后，硬着头皮道，“我最近生理期” “我当然知道你生理期，”傅时衍有些忍俊不禁，“我指的是明早给你做早餐” “不过照你理解的，也不是不可以。” 程嘉琬“” 丫绝对是故意的。 她瞪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替自己圆话，“我跟你说我生理期就是为了暗示你我最近肠胃脆弱，免得你弄的早餐太油腻了我消化不良。” 他在一旁看着她了然的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越圆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程嘉琬恼羞成怒下，也懒得去圆话了，嘟囔了一声“讨厌鬼”便一头扎进被子里装死，任傅时衍说什么也不肯从被面抬头。 傅时衍被晾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她的鸵鸟姿势才出声，“生气了” 被面传来含糊的一声“嗯。”，语气里带着怨。 “真生气了，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程嘉琬不吭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清了清喉咙，“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她一听故事的开头就暴躁了，脸埋在被面闷声接话，“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你哄小孩呢。” “我在哄你。”傅时衍半躺上床，伸手搭上她后背，把人搂进怀里，不疾不徐继续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屋，屋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对女人说，老婆你好漂亮呀” “嗯你说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漂亮” 他凑近她耳边，发出那声“嗯”的气音的时候，程嘉琬的眼泪便完全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原本平静吴波的心田，也紧跟着被砸出了阵阵涟漪。 她原本也没生气，只是觉得有点丢脸而已，他要不搭理她，她过会也就自我恢复了，哪知他不仅过来哄她，还哄得这么一本正经 她被他由平静带入矫情，再从矫情里被感动德一塌糊涂。 程嘉琬久久维持着伏在被面的动作没动，也没吭声，过了许久，才稍稍抬头，哑着声音吐槽他，“和尚才没有这么闲，敲木鱼念经还来不及呢，哪有空天天讲故事。” 她说完见他盯着她看，怕他笑话自己，于是一个挺身，摸上床头的开关，十分麻利地关了灯。 灯灭的瞬间，视线陷入浓浓的黑暗，耳朵却格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轻笑。 第二天一早，傅时衍兑现诺言早起给程嘉琬做早餐。 傅时衍天赋极好，学什么都快，只是这个学什么都快里并不包括厨艺。老实说，在亲眼见识过他上回弄手拍黄瓜的阵仗以及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忍下口的成品后，程嘉琬是有点不太敢期待他的早餐的。 不过，人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虽然他们天天晚上一张床上睡着，并没有机会士别三日。 为了规避自己吃不上早餐的风险，程嘉琬一早便跟着傅时衍起来了。傅时衍在厨房忙上忙下做着一系列烙葱油饼的准备工作的时候，她就将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悠闲地在一旁做拉伸运动。 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程嘉琬对于拉筋这块还是挺重视的。 她做完一小节拉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踱步进厨房。傅时衍正在往湿哒哒的面糊糊里加面粉，见她进来便小声嘟囔，“稀奇，我刚往里加水的时候明明感觉刚刚好的。” “是不是觉得做饭比码代码难多了。” 程嘉琬站在流理台旁看热闹，“你昨晚上不是说你擅长弄这个吗” “我第一次做。”他边往面团里加面粉，对自己的失误没太大感觉的样子，“是看菜谱觉得还挺简单。” “我看你码代码的时候也觉得码代码超简单的，”程嘉琬勾着嘴巴微微一笑，“那些传得难乎其难的bug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想不通那些程序员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bug愁到头” 她秃字还没说完，迎面便被傅时衍恶作剧地点了一鼻子的面粉。 “咦，恼羞成怒”，程嘉琬反应过来后便一点不吃亏地粘了面粉去点傅时衍的脸。然而架不住老公反应敏捷，连试了好几回也没能得逞，反而又被傅时衍趁机往脸上又沾了不少面粉。 姑娘委屈了，沾着一手的面粉，委屈巴巴地看着傅时衍，“你也不让让我。” 后者笑得得意，“叫你平时不锻炼。” 程嘉琬说，“这又不是锻炼就可以弥补的，我妈生我就这反射弧。” 傅时衍笑着笑着，觉察到程嘉琬一脸的丧气，便开始心软。他也不笑了，想哄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于是就这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程嘉琬嘟了嘟嘴，仰着头冲他撒娇，“你让我抹一下。” 她说完便踮脚去够傅时衍的脸，傅时衍没刻意俯身，但也没低头，就任由她将手上的面粉沾到自己脸上，然后瞧着她得逞后川剧变脸似的喜笑颜开，也跟着露出一副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傅时衍一顿早餐做得磕磕绊绊，好在最后还是成了。 豆浆、葱油饼、小米粥，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而坐，程嘉琬刚夹了一块葱油饼，傅时衍便迫不及待问，“还可以吧” “有点没味儿。”她咽下嘴里的葱油饼，拿纸巾稍稍擦了擦嘴。 “咸吗”傅时衍从她碗里剩下的那半块葱油饼里分走一半，尝了一口后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还真是放少了”。 “但是，外酥里嫩，整体口感还不错，对吧。”她冲他比了根大拇指，“我们傅先生，厨艺可期。” 傅时衍被她突如其来的彩虹屁惊到，“你变脸变这么快，我有点慌。” “要给予新手多点包容多点鼓励。”程嘉琬嘻嘻笑着看着傅时衍，给他看网上的御夫攻略，“这样你以后做早餐就更干劲儿了，没准我以后周末就能经常吃到你做的早餐了。” 傅时衍只是笑。 程嘉琬喝了一完一口豆浆，继续看手机，刚打开微博便看到了热搜帮上明晃晃的与你欢喜城，“你们公司那个电影的官宣上热搜了诶。” 傅时衍一抬头，程嘉琬便习惯性把手机屏幕移到她面前，这会像是觉得不够一般，又从座位上起来，俯身探着脑袋跟他一块儿看。 “安以纶、冉苒、钟楚楚你家青梅真够魄力，没随大流用流量演员就算了，竟然还都是生面孔。” “不过小伙子长得挺帅，很阳光很自信。” “但说实话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电影全部用新人的，万一扛不了票房怎么办。” 程嘉琬一边上下滑动那则官宣，一面发表自己的想法，见傅时衍这边半晌都没回应，才垂下眼帘，这一垂，就撞上了傅时衍的视线。他视线锁定她的眼睛，盯着她，喉结微微滑动，“他帅还是我帅” 程嘉琬不假思索便出口，“当然他帅了，身材跟小白杨一样挺拔，还满满的都是少年感。” 她说到一半，瞧着傅时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敢信，但等她移开视线重新再看过来，他还是那副较真的模样。 程嘉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你跟人小年轻较什么劲儿啊。” “傅先生，你该不会，该不会在吃醋吧” “有么”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在厨房，需要我帮你拿吗” 不过人很快也怂了，“好了，开玩笑，帅当然是我们傅先生帅了。” “敷衍。”某人虽这么说，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溢了笑，然后才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之前选人的时候，一开始是考虑了流量明星的，但是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合适，刚好这几位外型和气质都比较符合，就用了。新人么，优势就是签人的费用便宜，可塑性高，科班出身，演技也还行，至于扛票房，只能交给电影自己了。” “你没感觉这几位跟原型气质迷之契合吗” “原型” 傅时衍瞧她一脸茫然，嫌弃道，“白告诉你舒瑜是原作者了，我还以为你会联想到的。” “周瑾然跟舒瑜” 某人略略点头。 “那不是应该是个小甜饼吗，怎么会是个悲剧” 程嘉琬至今忘不了自己某次登陆自己问答社区的a时，接连跳出来的几乎爆表的评论数。评论十之八九都是针对她那晚趁着酒意在与你欢喜城要拍成电影的讨论楼里洋洋洒洒写下那一大版自己对当下十分流行的小甜饼青春剧的见解 “理虽懂，但你莫不是对小甜饼有什么误解” “老子看完欢喜城哭了一缸的眼泪，这姐们告诉我它是个小甜饼，笑了。” “又是一个看原著废电系列。” \"这届黑子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要空口黑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把作品内容了解一下，起码要搞清楚作品是个悲剧吧。” “一个单蠢，兄弟情爱情傻傻分不清楚，一个明明喜欢，但是闷心里不说，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与你欢喜城就悲剧了，好在不是他俩悲剧，不然周瑾然估计要疯魔，他这么喜欢舒瑜。” 程嘉琬从对那堆回忆中回过神来，听到那句“他那么喜欢舒瑜”后，心头一热，忽的就问出口，“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