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狼师父宠上天的日子[穿书]》 第1章 甜宠文 人界，境外妖域内。 这座妖域是仙门玄仁宫的秘境之一，最近此地正逢雨季，乌云层层积起来，凉风从林间吹过，妖兽们纷纷躲入巢穴，准备避雨。 而在一片荒田的中央，一只黑漆漆的小奶猫被风吹得翻了个身，醒了。 风虽然不大，但对于一只小奶猫而言，这几乎是足以把猫整个吹走的狂风。 云篱站起来，迎着寒风打了个哆嗦。她身上只有一层软绵绵的毛，一阵风吹过，黑绒绒的毛可怜兮兮地晃悠起来。 嗅到空气中的潮湿，她意识到马上要下雨了，不慌不忙地迈开四条腿，颤巍巍地跑向不远处的一棵枯树。 枯树上有个大洞，云篱刚蹿进去不久，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 “这儿的雨季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盯着外头的暴雨，云篱叹了口气，发完牢骚，又懒洋洋地趴下，睡她的回笼觉。 云篱是个穿越者。 她是一只生活在未来都市的魔兽，在古籍里被记载为“玄貊”。 魔兽玄貊的妖身十分庞大，形似黑猫，身披鳞甲、尾如镰刀，威风凛凛，天生具有撕裂时空和穿越时空的能力。 但很少有人知道，幼年期的玄貊，并没有身披鳞甲，尾巴也没长成镰刀形状，一眼看过去，就是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猫，毛色纯黑的那种。 穿越前，云篱和三位同是玄貊的妖姐姐正在用能力撕裂空间，准备把刚买的火锅底料放进去储存。 结果她刚用爪子扒拉开空间，钻进去还没两秒，不知怎么就眼前一黑。 等到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幼猫模样。 云篱穿越到这里已经十天了，之前她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没下雨，对她来说，寻找水源和食物还是很容易的，住处她不挑，反正身体小，随便找个地方趴下就是了。 但面对狂风暴雨，云篱没了办法。她的身体太小也太弱，淋了冷雨就该生病了，这儿的灵植虽然多，可她并不能辨认草药，只能想办法避免这种意外的出现。 除此之外，这地方好像还是野生妖兽的聚集地，环境中没有天地灵气，只有最适合妖族修炼的妖气。 幼年期的玄貊，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云篱甚至觉得，随便来一只比她个头大的妖兽，都能把她轻易叼回巢穴去。 迷迷糊糊睡过去前，云篱决定等雨停了就离开荒田，找找附近有没有村庄之类的建筑群。 结果她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团白。 是来躲雨的妖兽吗？！ 云篱顿时警惕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观察起白团，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匹白狼。白狼正背对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色毛，白色皮毛十分漂亮，并没有沾过雨水的痕迹。 ……还挺好看的。 云篱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或者杀意，甚至还觉得躲在这匹白狼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于是她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白狼的尾巴毛。 白狼扭过头看她，眼神并没有云篱想象的那样犀利，反而很平静。 感觉这应该是一匹不会吃她的白狼，云篱压下心中的恐惧，尝试和它打招呼：“你好？” 白狼忽然俯下来，用大脑袋拱了拱她。 而后张开口，朝她露出两排雪白的獠牙。 云篱：…… 瞧着那两排牙，云篱腿都软了。 眼见着狼牙要蹭上自己的后颈，求生欲让她立即迈开腿儿，飞快地窜出树洞。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跟野生妖兽打招呼啊？！ 云篱没跑多远，就被白狼赶了上来，接着只觉后颈皮一热，热息顿时扑在后脑上，而后整个身体都横在了白狼口中，被它用尖牙轻轻抵着。 意识到白狼已经把自己叼在了嘴里，云篱吓得魂都飞了，差点当场晕过去。 穿越前，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也一直和能化人的妖族一起生活，从没遇到过这种上来就把猎物叼住的妖兽。 雨已经停了，白狼叼着她跑起来，如雪的狼毛被风吹得一浪浪翻滚。 它跑得很快，但云篱并没有感到颠簸。 她甚至还能转头看周围的情况。 白狼正叼着她离开荒田，跑进一片森林，又飞快地穿过森林，雨后潮湿的空气混着林中的草木清香，嗅着只觉神清气爽。 云篱吸了清香，有点想打滚。她感觉这味道和猫薄荷差不多，但又没有猫薄荷那么让她上头。 啊啊啊，不对！她在想什么！当前最重要的事明明是狼口脱险好不好！ 云篱在心中一顿咆哮，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安安静静等白狼停下来，再找脱身的机会。 白狼来到一座山洞前，云篱也朝山洞看了眼，心唰地凉了半截。 她这是……被带回狼窝了……吧？ 看来要死透了，不知道死后她还有没有机会穿越回未来都市去…… 云篱还在心里碎碎念，白狼已进了山洞，叼着她慢慢往里走。 它走动时，云篱下意识嗅了嗅，有些奇怪。 按理说，狼窝应该有很重的气味，可这里却像是住着什么人一样，不但没有异味，还收拾得很干净。 云篱好像明白了，白狼这是在带着她去见饲主吧？ 然而直到白狼走进洞穴深处，云篱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人类居住地的“房间”，这里摆着许多书架，还有一张竹榻。 地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云篱认出来这是个聚灵阵。她穿越前生活的那个未来都市，也是个全民修炼的时代，因此她对修行方面的一切都不陌生。 所以说，她现在是穿越到了一个修真界？ 看眼前这副架势，云篱莫名感觉自己是误入了世外高人的修炼地。 也许她能拜个师？顺便继承一下什么秘术典籍？ 白狼趴到竹榻边，终于松了口，让云篱小小的身体滚到榻上。 云篱还没在竹榻上站稳，只见白狼身上忽然亮起白芒，等白芒散去，趴在竹榻边的白狼，竟然变成了一位白衣女子！ 云篱懵懵地和女子对视。女子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岁的容貌，穿一件霜色道袍，额上佩着一枚细长的黄玉，一双杏黄色的狼眼睛在她身上好奇地打量，发间雪白的狼耳朵还轻轻动了两下。 看着这位穿古服的小姐姐，嗅到她身上有白狼的气息，云篱心里的恐惧跑了一大半。 她的运气也没有那么糟糕嘛！虽然被白狼一路叼回了窝里，可人家是白狼妖，还是位穿得端正整齐的妖，看样子是可以好好沟通的。 打量她片刻，白狼妖伸出手。 “过来。” 她的声音好似冰棱滴水，却又没有那么冷，反倒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温柔。 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云篱一下子沦陷了。 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被对方叼来的，不但乖乖地朝白狼妖爬过去，还在她手边直接躺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呼噜声，露出肚皮让她揉。 白狼妖揉起她的肚子，又捏了捏她的爪。云篱舒服得眯起眼，一动不动地让她揉。 白狼小姐姐化人之后真的各方面都太好了！好像还自带她最喜欢的傲娇人设，表面瞧着高冷禁欲，实则单纯又温柔的那种。 白狼妖把她抱起来，让她与自己脸贴脸蹭了蹭，紧抿的唇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名唤单冬凌，冬凌草的冬凌。”白狼妖做了自我介绍，顺手用灵力在半空写下姓名对应的三个字，让她看。 看清这个名字，云篱呆住了。 她想起了穿越前刚看过的一本师徒恋甜宠文，女主和她同名同姓，也叫“云篱”。 女主出生在一个叫做“境外妖域”的秘境，看守这座秘境的大妖，就叫单冬凌，也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白狼妖。 单冬凌捡回了刚出世的女主，收她做亲传弟子，慢慢把她养大。谁知女主是个年下攻，长大之后就把禁欲系的师父扑倒了。 母胎单身十九年的云篱，看这本书的时候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了进去，看得满心欢喜。 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是书里的“云篱”，撩个文文静静的白狼师父当女朋友。她比女主会的技能多了，如果有单冬凌那样的女朋友，她肯定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她吃！ 老实说，云篱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穿到这本书里。 又仔细瞧了单冬凌几眼，云篱努力回忆“单冬凌”这个角色在文里出场时的装束和气质描写，发现全部都能和面前这位白狼小姐姐对上！ 云篱赶紧问：“冬凌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呀？” “此地唤作‘境外妖域’。”单冬凌说，“我是妖域的守护者。” 云篱：！！！ 地点和身份也对上了！ “你既然已能口吐人言，可有名姓？”单冬凌问她。 “我叫……”云篱本想直接道出真名，但她意识到自己也许是穿书，忽然生出些小心思来，于是抱着脑袋，装出失忆的模样，苦恼地看向单冬凌，“名字……我、我记不起来了……” 戏精完，她静候单冬凌为自己起名。 单冬凌怔了怔，沉默几秒，抚着云篱的毛，轻声道：“这样么……在你记起来之前，我先唤你‘云篱’罢。”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唤出，云篱感觉内心有只土拨鼠正在发出兴奋的嚎叫。 她果然穿了那本师徒恋甜宠文！ 妖生圆满了！ 第2章 要抱抱 看着云篱的尾巴快乐地卷来卷去，单冬凌感到十分困惑，不知道幼崽为什么会突然开心起来。 她想了想，觉得幼崽也许是因为得到名字而兴奋，便放下云篱，揉起她的毛，温声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云篱。” 云篱蹭了蹭她的手，正要感谢她，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云篱完全没了一日三餐的概念，基本是饿了就找东西吃，逮着什么吃什么。 反正她是魔兽，哪怕是生食也能安心吃下去，不怕闹肚子。 不好意思地看向单冬凌，云篱小声问：“冬凌姐姐，有吃的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完全把“可怜缩小又无助”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单冬凌点头：“有，稍等。” 云篱看着她起身走向外头，回来时，托着一碟肉干，摆到她面前。 “吃罢。” 云篱闻着觉得有点腥，味道像她穿越前最喜欢吃的小鱼干。可她不确定这是鱼还是鱼妖的肉，因而只是盯着肉干看，没碰。 她怕单冬凌给她端来的是鱼妖肉，让她吃妖兽的肉，差不多等同于让人类吃人肉。 这种肉，她饿死也不会吃。 “此地有天道法则的约束，住民不得无故伤害妖兽，否则会引来天罚。”见她不吃，单冬凌解释道，“这些是我腌制的鱼肉，你若是不喜欢，我再为你另觅食物。” 经她提醒，云篱才想起这么个设定。 确定不是妖兽的肉，她赶紧叼住一条鱼肉干，大口吃起来。 肉干微微带着咸味，还加了些云篱从没吃过的香料，从口感判断，应该是烧熟后腌制的。 整整吃了十天生食的云篱，此时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毫不客气地把鱼肉干吃得干干净净，挺着吃饱的肚子，又在单冬凌手上蹭了蹭，“好吃，谢谢冬凌姐姐~” “云篱吃饱了么？”单冬凌问时，下意识抚上云篱的腹部。 单冬凌养过幼崽，却没有养过会说话的幼崽，还是下意识用自己的方式，判断云篱的饥饱程度——很多幼崽不知道饱，吃着吃着会把肚子胀破，她从前见过不少。 云篱穿越前是在猫咖里工作的，平时会扮成普通的黑猫让顾客吸。因为她的好脾气，很多顾客喜欢揉她的肚子，看她舒服得眯起眼睛的样子，心满意足。 因而，单冬凌把手搭上来的一瞬间，她就进入了工作状态，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四脚朝天仰躺在单冬凌面前，不忘回答：“吃饱了，谢谢姐姐款待~” 云篱记得这本师徒恋文里的女主就很喜欢撒娇，比如像她现在这样，在单冬凌面前躺倒，或是钻进单冬凌怀里打滚，让她揉自己的毛。不过那位女主只是想撒娇就撒娇，并没有报着什么目的，毕竟人家只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幼年魔兽。 不像她，面对看书时不断让自己冒粉红泡泡的白狼师父，满脑子只有谈恋爱。 但事实和云篱的想象偏差有点大，单冬凌似乎被她黏黏糊糊的举动吓了一跳，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像碰到火焰一样，迅速缩回去。 “吃饱就好。”单冬凌匆匆道，“我这便带你去妖域内找住处。” 找住处？ 云篱环顾四周，有些不解。书里的单冬凌捡回还是幼崽的女主之后，就把她养在身边，也就是这个小山洞里，出去狩猎的时候再把女主抱上，可以说这个小山洞就是她俩的住处，至少她在书里没有看到过第二个住处。 设定出现偏差，但云篱没得选择，只能对单冬凌点点头，向她伸出爪子，做了个“要抱抱”的姿势。 不知道是没有看懂这个姿势，还是处于别的原因，单冬凌没有抱她，广袖一笼，将她兜在自己的衣袖里，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走向山洞外。 云篱坐在一片黑暗里，扒拉着周围的衣袖，哭笑不得。 这位白狼师父，好像有点冷淡啊？ 不过冷淡也好，冷淡就对了，这样才符合人设。穿书遇到主角人设崩坏，那才叫要命。 比起单冬凌对自己的态度，云篱还是更好奇她们的新住处。 她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剑鸣，没多久又听到风声猎猎，想了想，应该是单冬凌正在御剑飞行。书里的背景既然是修真界，御剑飞行就是最基础的出行方式。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但一丝风都没有刮到袖子里，云篱闲得无聊，贴在袖子上听外面的动静。 她一贴上袖子，立即感觉到妖息在布料上流动，突然明白了。单冬凌大概用了玄幻小说常写的“袖里乾坤”法术，把袖中空间和外界隔开，现在她所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衣袖里，而是一个小空间内，随便怎么活动都可以。 抱着这个念头，云篱随便挑了个方向，蓄了蓄力，一下子蹦过去。 眼前的黑暗中突然照入一片刺眼睛的白芒，云篱下意识闭上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前爪踏了个空。 下一秒，刺骨寒风肆意灌进她的耳鼻，坠落感让她瞬间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云篱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从袖子里掉了下去！ 脑子里第一时间飘过“袖里乾坤都是假的”这样的念头，云篱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后颈皮忽然被揪住，下坠的身体也在同时停住。 “不要乱动。” 单冬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紧接着，云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不是衣袖里。 知道天上风大，云篱下意识扯过衣袖裹住自己，后来发现露在衣袖外的尾巴并没有被风吹到，诧异地抬起头看，原来是单冬凌布置出了隔绝风的屏障，护在她们周围。 单冬凌正御剑穿行云间，苍穹一碧如洗。 有了“坠机”意外，云篱不敢再乱动，乖乖趴在单冬凌怀里。 “冬凌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乌雀林。”单冬凌报出一个让她颤了颤的地名。 “我、我们的新家在乌雀林吗？！”云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书里的乌雀林是个很可怕的地方，生活着一群暴躁的乌雀族。 据说外族幼崽要是误入乌雀林，一旦被乌雀族发现，捉回去吃掉没商量，连骨头都能被打成骨粉制药！ 见单冬凌点头，云篱缩了缩脖子。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别怕，要住肯定也是白狼师父和我一起住。只要有白狼师父在身边，乌雀族人肯定不会吃掉我。” 甚至开始往最坏的方向想：万一真被吃掉了，没准死后还能回到未来都市去。 单冬凌不知道幼崽为什么开始发抖，连说话声都带颤，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冷？” 说话时，她顺便检查了一下挡风屏障，确定没有漏风，更觉奇怪。 “不冷不冷，我一点都不冷！”云篱赶紧回答，而后问，“对了，冬凌姐姐是不是也要和我一起住在乌雀林啊？” 她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哪知单冬凌摇摇头，“我还要回仙门，继续面壁思过，你留在乌雀族，她们会暂时代我照顾你。等思过期满，我来接你。” 云篱懵了，她感觉自己一身毛都要被这句话吓得竖起来。 “面面面、面壁思过是怎么回事？”她结结巴巴地问，“姐姐你犯什么错了？” 书里可从没写什么面壁思过啊！ 单冬凌微微蹙眉，“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更何况，你还是幼崽，哪怕告诉你，你也未必能听懂。” “那那那、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面壁思过？”云篱边说边抱紧了她的胳膊，扯着嗓子哀嚎，“我怕鸟，怕得要死，我不要自己住在乌雀林！” 她嚎完一嗓子，单冬凌忽然在空中停住剑，目光朝另一个方向投去。 怕她特别耿直地再给自己安排新住处，云篱索性厚着脸皮继续说：“冬凌姐姐，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你既然捡了我，喂了我小鱼干，我就是你的猫了，你要、要对我负责到底！” 单冬凌：“……” 垂眸看着怀里的魔兽幼崽，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头只是幼年期长得像黑猫的开智魔兽，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猫了。 她面壁思过的地方，是一座终年飞雪的山峰。寻常妖兽可能耐不住严寒，但倘若是魔兽玄貊，单是生存，应该没有问题。 更何况，还有她在身边照顾。 见云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单冬凌点头，“也罢，我带你走。” 她答应得太快，直到她御剑飞出去老远，云篱才反应过来。 白狼师父居然答应了？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第3章 黑猫饼 云篱很快就见到了所谓的仙门。 这是一座建造在灵山“鸫岭”之上的大型修炼地，山间翻滚着浓雾，墨绿色重山隐在雾中，各宗的建筑群又镶嵌在重山之间。 云篱趴在单冬凌怀中，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和到处都是妖气的境外妖域不同，这里充盈着天地灵气，寻常的妖族魔族或许不太适应，但云篱却觉得很亲切。 她们已经离开了境外妖域，在这座名唤“玄仁宫”的人界仙门里赶路——去单冬凌提及的思过峰。 “冬凌姐姐，你该不会是面壁思过的时候，逃出来散心的吧？”路上，云篱好奇问道。 “不是逃出来散心，是被允许暂时离开。”单冬凌解释，“比起外界，境外妖域才是我的故乡。” 她没有多说，但光是只言片语，就足够云篱自己脑补了。 于是脑补过度的云篱点头表示理解，原来白狼师父只是出来放风探亲……顺手捡了个小宠物回去。 思过峰万籁俱寂，放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 看到白雪之后，云篱连忙抬起爪子捂住眼睛，随着单冬凌的御剑靠近，再一点点挪开爪子。 听说这样就不会雪盲了。 她朝下看去，只见底下是一座宽阔的平台，两名穿着统一色调古服的弟子一左一右立着，整座平台上不见积雪，更没有雪花落到平台上，整座平台像是被什么罩起来似的。 云篱穿书前曾帮主人布置过“结界”和“屏障”，一看就明白，这个地方是受屏障保护，不论外界下雨下雪都影响不到它。 当然，屏障的笼罩范围有限，平台尽头的道路就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云篱粗粗一看，目测积雪大概有一个张开的巴掌那么深。 单冬凌落在平台上，刚收起剑，那两名弟子马上跑过来向她行礼。 “见过倚铗真人！” “倚铗真人”是单冬凌的道号，“长铗归来乎”的那个“铗”。单冬凌自幼习长剑，如今的剑术放眼整座仙门，都找不出能与她匹敌的人。 云篱记得单冬凌的身份是道宗的执法长老，不过她在书里并没有出过几次任务，自从捡回女主之后就一直在养女主，反倒是她的同僚三天两头往外跑。 单冬凌对两个弟子点头示意，一言不发地经过他们，往思过峰的方向走。 倒是其中一名弟子注意到了云篱，忍不住提醒：“真人，这是您带回来的灵宠吗？门规规定不允许养灵宠，哪怕是您，也不能破例。” “嗯，我知道。”单冬凌头也不回，“她不是灵宠，待思过期满，我会带她去道宗登记身份。” 道宗相当于玄仁宫的后勤部门，像搞宣发、炼器、负责一日三餐、看守秘境，以及执行门规惩罚等等的杂事，都归管道宗管。 但对于单冬凌所说的“登记身份”，云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道宗只能登记两种身份，一种是亲传师徒，另一种是合籍道侣。 书里并没有写单冬凌面壁思过，云篱不知道剧情现在走到了哪一步。不过她能肯定，自己和单冬凌要过很久才能变成合籍道侣。 因为单冬凌在书里的性取向，是个“薛定谔的直女”，可直可弯。 云篱记得自己迷上这位白狼师父，就是冲着她冷淡寡言却又可劲宠女主的设定，温柔的冷美人大姐姐谁不喜欢呢！ 但书里从来没有提过单冬凌的性取向，云篱是看到后期，才发现这是一本百合文，而在被扑倒之前，单冬凌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女主究竟是什么态度，恐怕只有书的作者才知道。 这么一回顾，云篱突然想通了。 难怪她刚才向单冬凌“要抱抱”会遭到拒绝，现在的白狼师父根本就是个钢铁直！能给她喂小鱼干，能抱着她飞来飞去，已经算很不错了！ 寒风吹得云篱一激灵，回过神，发现单冬凌正抱着自己飞奔在积雪之中。 她的速度快极了，周围景物迅速倒退，只剩一片铺天盖地的雪白。云篱怕冷，也怕看多了雪刺眼睛，干脆把脸埋进单冬凌怀里，打算等到地方了再抬头。 心里还是惦记着思过的事，云篱吹了会儿冷风，忍不住问：“冬凌姐姐要在这里思过多久呀？” “一个月。”单冬凌回答得毫不迟疑，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问，“所以，才要你留在境外妖域的乌雀族。” “乌雀族真的算了千万别想它……”云篱在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却说，“可我更想留在姐姐身边。” 她晃了晃尾巴，“姐姐会给我吃小鱼干~” “小鱼干吃完就没有了。”单冬凌十分耿直地道，随后话锋一转，“你若要留在我身边，须得随我回道宗，登记身份。” “登记什么身份？”云篱问。她已经做好了提前进入师徒相处日常的准备。 “道侣身份。”单冬凌依然用温淡而坦然的语气说。 云篱：？？？ “……什么身份？”云篱听傻了，抬头看向单冬凌，愣愣地重复一遍。 “道侣身份。”单冬凌再次回答，面不改色，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登记之后，我和你便是道侣。” 直接跳过师徒做道侣，这个转折来得实在是太快。 哪怕是满脑子想跟白狼师父谈恋爱的云篱，此时也觉得这个决定不太行，于是装傻问：“‘道侣’是什么意思？” “‘道侣’是亲传弟子的意思。”单冬凌平静地向她解释。 云篱更懵。这两个身份什么时候可以直接划等号了？！更奇怪的是，单冬凌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脱口：“道侣是道侣，不是亲传弟子，是……” 但和单冬凌困惑又单纯的目光对上，云篱赶紧把话了憋回去。 书里的单冬凌性格特别正，没有跟人开玩笑和说谎的习惯，看来是有人故意向她曲解了“道侣”的真正意思。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这匹狼把错误观念纠正过来。 除了解释方面的困难，云篱还有另一个烦恼。 她现在还是一只一问三不知的幼崽，按照书里的设定，她不该知道这种通常只有成年妖族才明白的事。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身穿之后幼化了，还是魂穿了原女主。 “不是亲传弟子，又是什么？”然而单冬凌却追问。 “是、是……”云篱急中生智，回答她，“是师徒！” “是师徒？”单冬凌一怔。 云篱赶紧继续说：“对呀！因为‘道侣’是两个人……不，两只妖，‘师徒’也是两只妖，但‘亲传弟子’指的是一只妖，数量上就不对了！” 解释完，她忐忑地观察起单冬凌的反应。 穿书文里，主角遇到的崩人设变剧情意外不要太多，云篱觉得自己还是少作死比较好。 总之，在她这副身体成年之前，先做师徒比先做道侣保险多了！ 单冬凌没有说话，也许是刚好到了她面壁思过的山洞外。 等到进了山洞，她将云篱放下，凝出一团火，才开口：“你说得有些道理，那我们便在登记完道侣身份后，再登记师徒身份。” “嗯？！”云篱瞪大了眼，这结果和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都开始考虑用什么语气喊“师父”了，怎么单冬凌还在惦记道侣身份呢？！ 总不可能是单冬凌正在被哪个长辈逼婚，无路可走，干脆把捡来的幼崽当道侣，先挡一挡？ 抱着这种想法，云篱只能再次装傻，旁敲侧击问了些问题，总算从单冬凌口中套出真相。 原来是玄仁宫的掌门给单冬凌占卜过，发现她有个前缘未尽的命定道侣，这才派人吩咐她去境外妖域，把这位命定道侣接回来，否则缘将化为怨，对单冬凌的修炼产生极大影响，甚至会害得她在渡劫时直接堕魔。 听得云篱一愣一愣，心想自己莫不是穿错了时期。如果按照原文的时间线，单冬凌要到大结局的时候，才将前缘什么的真相告诉她。 提前知道真相，倒也没什么坏处，反正她现在只有两个目标。 首要目标是赶紧长大，成年的魔兽玄貊具有撕裂时空的能力，长大之后她就有办法回家了，回到亲爱的主人和姐姐们身边。 至于第二个目标……是争取和眼前这位白狼师父谈个恋爱。 穿进师徒恋甜宠文还不恋爱，未免也太遗憾了。 火团在眼前晃晃悠悠，弄清了真相，云篱松了口气，盯着火团，眼皮子很快开始打架。 自从穿成幼崽，她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睡觉。 见她在地上摊成一张黑猫饼，单冬凌捋着她的毛，问：“云篱困了？” 云篱打了个哈欠，亲昵地蹭她手。 单冬凌想了想，将自己的尾巴搬过来，再把云篱抱到狼尾巴上。 云篱可喜欢毛绒绒的地方了，狼毛虽然没有羊毛柔软，但好歹也是一片合格的毛绒绒。 她抱着狼尾巴，嗅到些很淡的草药香，忍不住吸了两口，莫名有种吸猫薄荷的感觉，从头到尾巴都放松下来。 看着她在自己尾巴上也摊成黑猫饼，不一会儿就打起小呼噜，单冬凌抚了抚心口，只觉暖意不断地涌出，浑身的血液都在升温。 这是……什么感觉呢？ 单冬凌本以为这便是欲念，然而仔细体会后，发现这并不像典籍里提过的“欲念”，只是让她感到温暖又舒服而已。 玄貊幼崽抱着她的尾巴睡着了，她也化出白狼妖身，蜷缩起身子，陪着一起小憩。 第4章 痒酥酥 云篱惊醒的时候，还有些神志不清。 她睁开眼，看见面前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在揉她的毛。 大概是发现她醒了，那人手一顿，立即从她的毛毛上移开。 “钟长老，您吵醒云篱了。”单冬凌的声音传入云篱耳中。 “我真就只是轻轻捋了一下毛，还是顺毛摸……”那人无辜道。这是位中气十足的女子，说话时，云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云篱倒是觉得女子说的没错。她穿越前是在猫咖工作的，偶尔打瞌睡的时候，只要被客人触碰到，立马会恢复工作状态，算是职业病。 她不会介意被客人揉毛。既然单冬凌允许这个人抚摸她，说明这个人是单冬凌的熟人，也就是自己人。 迷迷糊糊地想完，云篱主动探出半个身子，喵喵叫了两声，乖乖等着对方再度伸手。 “……这孩子真是魔兽玄貊吗？”这下反而是那人愣住了，“居然还有这么粘人的魔兽？” 嘴上虽这么说，她还是高高兴兴伸出手，抚了个过瘾。 嗅到她身上的酒气，云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刚打完喷嚏，她就听见单冬凌给自己做介绍：“这位前辈是‘倚淳真人’，钟长淳，与我同是道宗的执法长老。以后，你可以唤她真人。” 云篱：嗯？酒精真人？ 怪不得浑身一股酒气。 不知道自己被当作“酒精真人”的钟长淳还在捏她的耳朵，捏完，感慨道：“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乖的魔兽。” 钟长淳是特意来看望单冬凌的，顺便告诉她掌门的新决定。 “思过期是没法缩短了，毕竟你犯的错太大，又改动了因果，不好好思过只怕要遭天罚。”钟长淳道，“不过你和小云篱倒是可以不走正式的拜师流程，今天黄昏的时候，咱们道宗的大长老会亲自过来，给你们登记师徒身份。” 单冬凌应下，云篱忙跟着点头。 钟长淳告辞离开后，云篱才彻底清醒过来，仔细回想书里的各种人物，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见了什么大佬。 不死不灭不飞升，倚淳真人钟长淳！那可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活化石啊！ 又想起钟长淳在书里不断地给白狼师父和女主提供助攻，云篱晃了晃尾巴，决定以后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 和钟大佬打好关系，有助于她了解真实的单冬凌。 刚做好打算，云篱正要向单冬凌说早安，就听见肚子叫了起来。 “……”云篱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十分尴尬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早安”换成“我饿”。 这是她穿越以来头一次希望自己能不吃东西。 处在发育期的玄貊幼崽需要大量进食，一天吃四五顿都不算多。云篱记得这思过峰周围都是皑皑白雪，看着就不像有食物的地方，也不知道单冬凌还有没有小鱼干给她吃。 单冬凌给她顺了顺毛，就地生了堆火，施法唤出存放在储物灵器里的……一口锅，一把锅铲，一个配套齐全的烤架。 云篱惊愕地看着她把炊具摆放好，又往身边平坦的石头上排开几只精致的玉瓶。她爬过去，随便挑了两瓶嗅了嗅，能辨认出胡椒粉和辣椒酱的味道。 “云篱想吃什么？”单冬凌问她。 “有什么？”云篱最喜欢麻辣味，一闻到辣椒酱，她就开始吞口水了，满怀期待地问。 于是单冬凌又开始取食材。冰冻鲜鱼和牛排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她手上，她左手托着鱼，右手托着牛排，放到云篱眼前，“你看看，吃哪个？” 云篱却傻乎乎地盯着她看。她没想到，谪仙般出尘脱俗的白狼师父，居然会这么接地气…… 不对不对！白狼师父是看着她还小，才这么接地气。书里的女主还没长大之前，白狼师父就是像这样，耐心地拿着食材询问她。 等到女主长大，白狼师父就变回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执法长老了。 云篱用自己照顾猫咖里那些崽子的经历类比了一下，更觉得白狼师父体贴又温柔。 “我能两个都吃吗？”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云篱连忙问。 单冬凌点头，“可以。” 她拿着刀处理鱼和牛排时，云篱叼着解饥的小鱼干，边吃边蹲在一旁看。 食材已经被初步处理过了，解冻之后的鱼没有鳞片，内脏也被取走，洗得干干净净。牛排表面抹了许多油，单冬凌给鱼串上竹签放上烤架，随后开始往牛排表面撒盐，动作十分熟练。 单冬凌说小鱼干做的并不多，吃完就没了，云篱这回只吃了三条，等着她给自己做熟食。 烤架和锅子都是古式，和云篱在未来都市用的式样差别很大。云篱观察时，开始琢磨以后要怎么改造炊具，她想给白狼师父做西餐吃。 “云篱会化人么？”单冬凌忽然问。 云篱摇头。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试了，奈何身体里没有一丝内息，没有内息就没法化人。 她也尝试过吸收妖域里的妖气，但她是魔兽，只能炼化天地灵气和魔气，妖气反而融不进经脉和内脏里，利用率几乎为零。 单冬凌想了想，用水灵力洗净双手，合掌再分开，摊开的掌心赫然躺着一团黑漆漆的魔气！ “将它吃了。”单冬凌道，“我教你化人。” 看到魔气团，云篱眼都直了。 白狼师父不是妖吗？怎么能聚出魔气？！ 她并不记得书里提过单冬凌有“妖魔同体”的体质，这种体质通常只有妖族和魔族的混血后代才会有，而且魔气由于侵蚀性强，通常会在混血儿的幼崽期，就被封印起来，哪怕是成年的妖魔族混血儿，也不一定能随意控制魔气。 云篱是以魔气为食的玄貊，猜到单冬凌的身份并不简单，她乖乖地将魔气团吃掉，伴着烤鱼时发出的“滋滋”声，记下单冬凌教的化人咒，和自己熟悉的化人咒对比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才放心念起来。 有了魔气，云篱刚念到一半，只觉身体开始起了变化。等念完，一团黑气蓦地将她笼罩，散去后，一名黑衣的少女赤足立在原地，愕然地低头打量自己。 打量片刻，云篱请单冬凌凝出一面水镜，照了个清楚之后，更惊讶了。 太奇怪了！她的妖身是幼崽，人身却和穿越前一模一样！ 云篱今年十九岁，但她是个先天不足的小个子，人身瞧着和十六岁的少女没什么两样，身前背后都是一马平川。 单冬凌忙着控火候，凝水镜的时候头也没回。等牛排出锅，她才去看不声不响只顾着照水镜的幼崽。 看到的却不是个小女孩，而是少女。少女娇小可人，发间生着毛绒绒的猫耳，乌发披散下来，直垂到腿窝，映在镜中的俏脸微微泛红，漆黑的猫尾巴在单冬凌面前一卷一晃，晃得她有些恍惚。 在镜中看到单冬凌，云篱赶紧转过身，有些局促地抖了抖猫耳，不知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情况。 然而没等她开口，单冬凌却俯身将她抱起来，回到烤架边坐好，让她坐在自己膝上，靠在自己怀中，目光往她那双未着鞋袜的脚上看。 云篱自化人以来，从没被谁这么抱过人身，顿时浑身不自在，不安地坐着，一紧张，耳朵毛和尾巴毛一起竖起来，动又不敢动。 这和她被顾客抱在怀里捋毛的感觉，非常不一样。 可她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单冬凌的气息拂在她后颈，痒酥酥的，让她浑身也跟着酥酥麻麻起来。 云篱正打激灵，只听单冬凌轻声念了句咒，而后一团温水将她的双脚裹住，仔仔细细地洗。 云篱内心：呜哇啊啊啊！！ 白狼师父！在亲自给她洗！脚！ 纵使内心一万只土拨鼠嚎叫，云篱表面上不得不使劲憋着，保险起见还把嘴给捂紧了，生怕自己喊出声。 山洞外寒风呼啸，她在山洞内泡着温水，枕着柔软，别提有多舒服。 见她捂紧嘴，单冬凌微微蹙眉，挪开她的双手，也将温水裹上去。 这只幼崽虽然很爱干净，但她的爪子毕竟每天都在地上爬来爬去，如今化了人，自然手脚满是泥和灰。 注意到幼崽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嘴边有脏东西，单冬凌无奈，又给她擦起脸，还让她漱口。 幼崽的人身好看，却还是呆呆的。 给云篱洗干净手足，单冬凌用布条将她的脚裹住，顺便记下尺寸，寻思下一次钟长淳过来探望的时候，拜托她为云篱弄双鞋来。 妖族要在妖身和人身之间变化，自然有特殊的鞋，会变化的魔兽也不例外。 云篱嗅着鱼和牛排散发出的香气，不断地吞口水，等单冬凌宣布开饭。 能化人就是不一样，她可以好好享受美味了！ 吃牛排要刀叉，但这是古修真界，还没有做餐具的叉子。 云篱向单冬凌要来筷子和小刀，切下一块，看了看里外都呈现焦褐色，是全熟，和自己习惯吃的五分熟牛排不一样，又开始琢磨以后煎一份五分或者七分熟的，给单冬凌尝尝鲜。 她慢慢吃牛排时，单冬凌还在给烤鱼加调料。云篱正准备告诉她，自己特别喜欢吃辣，只见单冬凌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大勺辣椒酱，在烤鱼上抹了厚厚一层。 “再来一勺！”云篱一喜，脱口道。 原来白狼师父也喜欢吃辣，添了个同道人的感觉真棒！ “不行。”单冬凌却把勺子放回去，“这是特制的辣椒酱，你尚是幼崽，肠胃受不了，等长大些，再多吃也不迟。” 第5章 偷偷蹭 吃饱鱼肉，云篱帮着收拾起来。 她工作的猫咖有专门的用餐区，不想当猫给顾客解闷的时候，云篱就会去用餐区帮忙。 她收拾的速度比单冬凌快很多。不一会儿，山洞里只剩下一堆火，以及烤肉和各种调料的余香，清洗工作全部被单冬凌揽走，只要掐个水诀就行了。 挨着单冬凌坐下，云篱悄悄捏了捏她的尾巴毛，见她没有反应，胆子大了起来，直接把狼尾巴抱在怀里捋。 她还从来没有捋过狼呢，更不用说是这种毛色纯白的白狼。 尾巴被抱走时，单冬凌不自地打了个激灵，但她只是垂眸看了眼，将双手揣入袖中，任由云篱顺毛逆毛随便揉。 “……还有一刻钟。” 云篱肆意揉了一阵，忽然听到单冬凌说话，下意识问：“一刻钟？” “我喂你的魔气并不多，再过一刻钟，你会恢复妖身，变回幼崽。”单冬凌耐心解释。 云篱揉尾巴的手一顿。是了，她现在还不能长久地维持人形。 不过思过峰四周充满着天地灵气，她只要运转心法，即可将这些天地灵气纳进体内，变成灵力储存。 灵力足够，化人就不是事儿了。 想到这，云篱把狼尾巴抱回原位，盘膝而坐，准备吐息纳气，单冬凌却主动伸出手，将她抱到膝上坐好。 “云篱吃饱了？”单冬凌问。这回她倒没有下意识去检查云篱的肚子。 “吃饱了。”云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乖乖回答。 沉思片刻，单冬凌又问：“我若喂你魔息，你可还吃得下？” 魔息是魔气的另一种说法。 云篱听完，眼睛亮了起来。 “吃得下吃得下！”她忙道，兴奋地晃起尾巴，“喂多少都可以！” 问完，单冬凌还是不太放心。 古籍曰：玄貊以魔息为食。她虽看过有关魔兽玄貊的古籍，却是第一次真正接触玄貊，更何况，身边这只玄貊……目前只是又呆又乖的幼崽。 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少女，单冬凌将少量魔气凝在指尖，伸到她面前，“吃罢。” 云篱一瞧，魔气没有凝成团，而是附着在单冬凌的手指上，薄薄一层，舌头一卷估计就没了。 意识到白狼师父从没饲养过玄貊，现在应该处于初次尝试阶段，她觉得必须给勇于尝试的白狼师父一个鼓励，于是捧住单冬凌的手，将附着魔气的手指含在口中。 垂眸看着云篱吃手指，单冬凌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猫耳，用下巴轻轻蹭了蹭。 又软又绒，凉凉的。 感觉怀中的少女颤了一下，尖牙在手指上蹭过，她凝出些魔气，继续往指上附着，等云篱再度吮起来，她俯下脸，对着猫耳抿了抿。 触电般的酥麻从耳朵上传来，云篱瞬间不动了。她缩起脖子，茫然地转过脸。 白狼师父在干嘛呢？趁机吸猫吗？ 赶在她和自己对视前，单冬凌松了口，指尖往云篱的牙上碰了碰，问：“不吃了？” 魔气难得，不吃白不吃，云篱当然不会拒绝。 她边吃边思考刚才的小动作。来思过峰之前，白狼师父明明还在抗拒她的示好，连普普通通的“要抱抱”都没有答应，现在怎么突然对她这么热情了？ 距离黄昏还有很久，云篱吃完魔气，看单冬凌起身往外走，忙跟过去。 “冬凌姐姐要去哪里？” “去狩猎。”单冬凌忽然顿住脚步，走回她身旁，施下一道隔绝屏障，“你留下，不必跟我走。” 不等云篱说话，她又补充道：“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莫怕。此剑作信物。” 单冬凌唤出一把长剑，放到屏障内，而后转身向洞口掠去，很快消失不见。 云篱目送她离开，低头看脚边的长剑，蹲下去把它捡起。 长剑有灵，被云篱捧在手中，它立即嗡嗡作响，剑身跟着结起霜，慢慢显出内中的符画纹路。 “这就是‘雪华剑’？”看到符画显出雪花状的图案，云篱将指尖搭在剑身上，轻轻摩挲。 书里的白狼师父只有一把血契灵剑，名为“雪华”，属水行，剑气逼人。 捧着雪华剑观察片刻，云篱轻咦一声。 剑里面居然封着一根骨头？ 她好奇地凑上去嗅了嗅，心中一个咯噔，吓得瞪大了眼，雪华剑脱手坠下，掉在地上，发出“铮铮”声响。 这个气味！怎么会是玄貊的骨头？！ 白狼师父为什么会用封了玄貊骨头的剑？！ 细思恐极！ 雪华剑大概摔懵了，在地上委屈地嗡嗡作响。 云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得出“委屈”，她盯着雪华剑看了一阵，还是蹲下去把它捡起来。 目光忍不住向剑身移，去看那根骨头。 书里只写过单冬凌的血契灵剑是雪华剑，并未提到剑里有玄貊骨，也没提过雪华剑的来历。 云篱想了想，觉得这把剑应该是别人留给单冬凌的，如果单冬凌要害玄貊，可能根本就不会跟女主甜甜暖暖过一辈子。 不过根据云篱的直觉，书里内容和现实内容恐怕还是会有些出入，具体情况还得等她调查过雪华剑，才能进一步猜测。 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云篱仔细观察后，确定这是玄貊的肋骨。 在她看过的古籍里，很多铸剑师会用妖兽或魔兽的肋骨做聚灵中枢，这样子看起来会美观些，铸出的剑也能略带生命，铸成即有灵，有的甚至能发挥出兽骨主人的特殊能力。 而用玄貊肋骨铸成的剑，恐怕有划破时空的逆天功能！ 想到自己或许可以用这把剑回到未来都市，云篱激动地捧起剑，正要尝试，却又觉得擅自用别人的东西太不道德，想了想，抱着剑走到隔绝屏障边上，将刚吃的一些魔气凝于指尖，在屏障上画了个只够一只猫通行大小的圆圈。 她要去找单冬凌问问，一刻都等不及！ 魔气可以侵蚀其他灵气，圆圈刚闭合，一个窟窿就出现在云篱面前。 云篱把雪华剑先丢出去，再变回妖身钻到外面，化人之后拾起雪华剑，一路往洞口跑。 外头还在飘雪，云篱身体里有了魔气，站在风雪之中也不觉得冷。 灵识没开，她先环顾四周一圈，顺着风奔向附近的一片松树林，打算从这里开始找单冬凌。 如果转一圈找不到，就折返回山洞。云篱性子急，但她胆子小，还是会好好考虑一下情况，冒险的事可不能做。 裹着布条的脚踏在蓬松的积雪上，云篱很快找到一条被走过无数次的“路”，顺着路在松树林中穿行，没多久就到了树林深处，眼前出现一片湖泊。 思过峰除去落剑平台，其他地方都在下雪，松树林中也不例外，只是雪下得比别处小些，积雪并没有将林中的路覆盖。 看到路上还留着一串人脚印，一直往湖泊的方向蔓延，云篱忙跑过去。 雪花飘飞，万籁俱寂。 沉静的湖泊旁，坐着一位白衣垂钓者，一动不动。云篱靠近，一眼看到垂钓者的狼耳，赶紧放轻脚步。 然而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她。云篱还没走两步，只听她道：“云篱过来。” 单冬凌的声音并不响，但在云篱听来，跟晴天炸雷一样。 她乖乖抱着雪华剑走过去，经过一棵松树时，树上突然扑簌落下碎雪，砸中了她的猫耳。 单冬凌坐在原地静候她过来，冷不防听到“嗷”的一声惨叫，眸光骤变，鱼竿一放，瞬移到云篱身旁。 还在揉耳朵的云篱突然被她抱起，惊愕地捂着耳朵看她。 原地起抱？ 白狼师父真是好臂力！ 单冬凌垂眸看向她手中的雪华剑，若有所思。 “为什么出来寻我？”抱着云篱回到岸边，她问。 云篱原本想要一见到她就问个清楚，但在路上走了一遭，她又改主意了。 她现在的人设是玄貊幼崽，干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先跟白狼师父混熟再说。万一雪华剑不能划破时空，她又因为问了不该问的，让白狼师父生疑，那就亏大了。 于是她捧起雪华剑，扯出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笑容：“里面有好漂亮的一根骨头，我想啃。” 单冬凌：“……” 轻声叹了口气，她将雪华剑从云篱手中拿回来收好，唤出一根木天蓼树枝，放到云篱掌心。 “那根骨头不能取出来，啃这个罢。” 雪华剑归还原主，云篱叼着木天蓼，心满意足地啃起来，看单冬凌继续钓鱼。 “冬凌姐姐不是说要狩猎吗？” 单冬凌凝视湖面上的浮漂，“原本的确想去狩猎，但你应该更喜欢吃鱼。” 所以她就到这里钓鱼了。 云篱恍然大悟，刚点完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是钓鱼，而不是效率更高的抓鱼？ 瞧她坐在自己身边，双手各拿木天蓼一端，晃着尾巴盯水面，单冬凌表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泛起波澜。 呆呆的幼崽不会知道，她匆匆离开并非为了寻找吃食，而是为了冷静。 自从捡回云篱之后，单冬凌能感到体内的魔息一直躁动不安。只要云篱在身边，她就很想抱抱她，亲近她，像是尝到木天蓼滋味的猫一样。 她知道云篱是自己的命定道侣，却并不清楚在道侣长大之前，要怎么和她相处才算合格。 是纯粹地进行照顾？还是哄着宠着？ 单冬凌心思飘远，直到尾巴突然被捏了一把，才骤然回过神。 “上钩了！”云篱压低声音，飞快地提醒她。 不多时，一条一臂长的肥鱼离开水面，刚动了两下尾巴，就被单冬凌的水诀冻在冰块当中。 又钓了三条鱼，单冬凌实在按捺不住体内魔息的躁动，收起鱼竿，在岸边摆了个竹篓，叮嘱云篱帮自己接鱼，随后扭身变成白狼，直接跳进湖里冷静去了。 看得云篱再次愣住。她记得白狼师父的修为境界还挺高的，为什么不用法术抓鱼，而是亲自跳湖抓？ 白狼师父的真实人设太令她费解了。 第6章 师徒契 正午，云篱变回玄貊，趴在单冬凌怀里，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化人归化人，她的身体却还是跟幼崽时期一样，嗜睡弱小但能吃。 单冬凌扶了扶背上竹篓，抱着她在雪地里往回走。钓来抓来的鱼都被冰冻起来保存好了，竹篓里装的是一些野菜和灵草，全是云篱采的。 作为第一次饲养玄貊的铲屎官，只是和云篱接触一天，单冬凌便觉得自己对玄貊的了解实在太少。 幼年的玄貊竟会喜欢吃小鱼干和蕨菜，看来她的记事灵笺上又要添几笔了。 回到山洞，云篱困得不行，十分自觉地从单冬凌怀里跳出去，在火堆边找了个地方趴好。 “云篱饿不饿？”单冬凌放下竹篓，问她。 云篱摇头。一条烤鱼一块牛排的早饭过于丰盛，够她支撑到晚上了。 单冬凌坐到她身旁，揉了揉她光滑黑亮的毛。 “那便睡罢。”单冬凌道，“只是黄昏时分必须起来，道宗的大长老要来给我们登记身份。” 云篱迷瞪着眼睛点点头，在单冬凌的抚摸下，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见她睡熟，单冬凌没有停手，而是继续轻抚。 妖兽和魔兽都是以骨龄判断真实年纪，昨晚她已经探过云篱的骨龄，十九岁，今早又通过化人，确定云篱的十九岁骨龄并不假。 至于十九岁的玄貊为什么会是幼崽状态，单冬凌始终没想出头绪。 玄貊本就是举世罕见的魔兽，成年玄貊能穿越时空，随意在任何时空旅行，世间有关它们的记载太少，找不到可供参考的典籍。 又捋了两下，单冬凌忍不住抱起云篱。 防止云篱惊醒，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托着云篱的手能感到这副小身体的微微起伏。 单冬凌试着动了几下手指，见云篱没有反应，低头将脸埋进她的毛毛里。 好暖和。 云篱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在熟睡时，已经被这匹白狼吸了个遍。 因着一会儿要登记身份，云篱心里有事，赶在黄昏之前就自己醒了，化了人，帮忙处理刚采来的蕨菜。 看她主动抱着竹篓去洗菜，单冬凌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一心一意剖鱼。 她捉了不少鱼，有大有小，做成小鱼干和咸鱼块，可以供云篱吃很久。 “冬凌姐姐，你能不能碰一下这棵菜？”云篱拿着一根洗净的蕨菜，走到她身边问。 面对她递来的蕨菜，单冬凌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放过去。 被她触碰之后，只是过了几秒，蕨菜就开始呈现出枯萎的状态。 单冬凌眸光微变，正要解释，云篱却迅速把蕨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思考起来。 和单冬凌一起采野菜和灵草的时候，云篱其实就已经发觉不对了。 和抓鱼不同，单冬凌采灵植，并没有动手，而是用雪华剑把灵植割下，再迅速甩进竹篓。 想起单冬凌虽是妖族，却能凝出浓郁又纯净的魔气，云篱觉得她可能还没法有效控制魔气。但云篱现在没法用灵识，不然就可以观察单冬凌的身体情况了。 现在亲眼看到单冬凌只是触碰，就让蕨菜因为魔气的侵蚀而失活枯萎，云篱笃定了心中所想。 她刚下完结论，就被单冬凌捏住两腮，嘴里的蕨菜也被抠了出去。 “生蕨菜有毒，不能吃！”单冬凌严肃道，顺手将手中蕨菜用火诀烧毁。 第一次被夺食的云篱：…… 不！魔兽才不怕这种微量毒！ - 黄昏时分，道宗大长老如期而至。 大长老造访时，云篱和单冬凌已经收拾好山洞，坐在用来待客的硕石上静候。 这回云篱没有像初见倚淳真人那样随意，而是正襟危坐，一张小脸也紧绷起来。 道宗大长老名唤段梳筱，根据云篱看书时的感觉，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苟言笑又一本正经的大长老，本质是个白狼师父和女主的头号cp粉。 那她就更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了，待会儿乖软的人设可不能崩！ 云篱紧张地坐着，看着身穿道宗标准浅蓝长老服的段梳筱从容走来，二话不说，取出一片灵笺，一枚灵珠。 灵笺云篱见过，是修真者专门用来记录的法器，但一看到那枚灵珠，她浑身一颤，愣住了。 如果设定没变，这枚灵珠，应该是书里专供即将合籍的新人定契用的“共魂珠”，也就是只有准道侣才能使用。 书里说，合籍新人将血滴入珠中之后，就可以共享五感，感应对方的生死伤病。除此之外，这种共享可以随时屏蔽，非常方便。 云篱忍不住偷偷瞄了单冬凌一眼。 白狼师父面上依旧平静，不知是不晓得共魂珠的用法，还是她猜错了灵珠的种类。 “单长老是要先定师徒契，再定道侣契，可对？” 段梳筱的问题立即引起了云篱的注意。 只见单冬凌点头：“对。但定契之后，我与云篱先以师徒相称。” “此事随你们，不归道宗管。”段梳筱瞥了云篱一眼，一挥手，那片灵笺飞到单冬凌面前，“这孩子还未能用灵识罢？劳烦单长老代她填写师徒誓言。” 单冬凌接过灵笺，闭上眼，专注地将灵识探入当中。 云篱坐不住，趁着单冬凌填写誓言，她悄悄凑到段梳筱身边，小声问：“师徒誓言是什么呀？” 段梳筱便看向她。 “云小友想知道？” 云篱点点头，满眼期待。 好奇是真的好奇，书里没有提及师徒誓言的具体内容。 段梳筱笼手入袖，正色道：“我不知道。” 云篱：？？？ “亲传师徒和普通师徒不一样，每对亲传师徒需在定契时许下誓言，只要誓言灵笺不毁，违背誓言者，不论是哪一方，都要依照门规接受对应惩罚。”见她惊愕，段梳筱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师父和徒弟先作商量，确认下来誓言后，由师徒一起填写。我的职责只是保管填写完毕的誓言，不负责提供誓言内容参考。” 云篱这才恍然大悟。 段梳筱又道：“至于亲传师徒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要看你师父的习惯了。玄仁宫中的亲传师徒各不相同，有的师徒亲密无间，同寝同食；也有的互相尊敬，为师的一方偶尔会做徒弟的徒弟，向徒弟讨教。” “是挺特殊的。”云篱点头。 段梳筱唤来悬浮在半空的灵珠，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和单长老之间要结的特殊契约，合籍契。‘命定道侣’的事，她已经告诉过你了罢？” 云篱迟疑一下，没有继续点头，而是问段梳筱：“大长老，您知道我师父在这里面壁思过的原因吗？” 顺便改了对单冬凌的称呼。 段梳筱似是笑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云篱心道：就因为突然来了个“面壁思过”一整月，现在剧情都偏离原著八万里了！ 嘴上则道：“师父那么好的妖，怎么可能犯错呢？” “反倒正是因为她太好了，才险些铸下大错。”段梳筱说话时非常平静，也没有将声音刻意放低，好像此时在讲的事跟单冬凌毫无关系，“此为逆天改命之事，具体如何，你既然要做她的命定道侣，且问她自己罢。” 云篱失望地“哦”了一声。 “来，先将你的血滴一滴在‘共魂珠’内。”段梳筱催她，递给她一把小刀。 云篱拿起小刀，正要割手，忽听单冬凌道：“慢。” 刀刃在距离手指一寸的地方停住，云篱和段梳筱齐齐朝她看。 先将誓言灵笺归还，单冬凌起身走到云篱身边，拿过共魂珠，还给段梳筱。 “单长老这是不打算定合籍契了？”段梳筱接过共魂珠，略略有些惊讶。 “魔兽玄貊的能力之一，是在各个时空进行穿越。”单冬凌道，“倘若我与云篱定下合籍契，便会将她约束在当前时空。” 此言一出，云篱先吃了一惊。 她虽是玄貊，却自小就跟在姐姐们，还有两位强大的主人身边，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恕我冒犯，是谁人突然将此事告知与单长老？”段梳筱微微蹙眉，倒并不是因为单冬凌的出尔反尔，而是因为申领共魂珠与放弃共魂珠都要办不少手续，单冬凌既然要放弃共魂珠，她就得问个合适的理由回去交差。 单冬凌却抚上心口，不确定地道出一个名字：“将芜。” 段梳筱眸光骤变，云篱也变了脸色。 将芜，这是上古时期一位大魔的名字，是位八劫散魔。 云篱记得自己的出生地叫做“将芜乡”，就是以这位大魔的名字命名的。 根据传承到未来都市的古籍记载，将芜在渡第九道散魔雷劫时失败，从此道消身殒。 由于魔族死后无法转世，也不入轮回，从那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将芜”这个魔了。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说，她连诈尸都做不到。 但白狼师父却说……共魂珠会约束玄貊的穿越能力，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将芜告诉她的。 “如此……我明白了。”沉默片刻，段梳筱道，慎重地收好共魂珠，朝二人行过一礼，瞬移离去。 云篱还懵懵地站着。她想不通，为什么书中世界里会出现真实的人名。 她到底是穿了一本书，还是穿越到真实存在的古修真界了？ 一只手忽然放在她的头顶，慢慢摩挲她的耳朵与发丝，“徒儿？” 单冬凌在她身后轻唤，声音依然如水温柔，如水沉静。 “徒儿在！”云篱赶紧收起杂念，双手相握，挂上笑容转过身。 单冬凌自刚才归还共魂珠起，便始终立在她身旁，波澜不惊。 “以后，我们是师徒。”单冬凌道，“你要唤我‘师父’了。” “师父~”云篱乖乖地唤了一声，伸手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晃了两晃。 单冬凌猝不及防，被这声“师父”叫得打了个激灵，怔了怔才回过神，顺着云篱的发丝抚了抚，点点头。 小徒弟的声音，很好听，像糯米糍一样，又甜又软。 第7章 成抱枕 叫过师父，挨着单冬凌坐下，云篱忍不住问：“将芜是谁呀？我还没有见过她。” 单冬凌一怔，忖了忖，解释道：“将芜前辈是一位上古时的八劫散魔，我喂给你的魔息，便是出自她。不过前辈早已故去，只剩下一缕剑意，由她的挚友交给我继承。” 她唤出雪华剑，指着剑中的玄貊骨，“这便是那位挚友相赠的玄貊骨，留作重逢信物。” 云篱听得更懵了，下意识问：“师父，敢问您的骨龄……？” “为师没有你想得那么老。”单冬凌截住话，“前辈的那位挚友，乃是穿越时空自上古而来，留下剑意与雪华剑之后，便骤然消失。” 她说得很慢，似是怕云篱听不明白。 “将芜前辈的意识与剑意融二为一，非生非死，十分虚弱。”单冬凌道，“现下，她在我识海内沉眠，偶尔与我作短暂交流。我能使用她的魔息和剑诀，亦可发挥出八劫散魔的实力。” 云篱险些“哇”地叫出声，幸好她反应及时，一把捂住嘴，看向单冬凌的目光不自觉地转为尊敬。 书里的单冬凌就只是个隐世高手，什么背景都没交代，对于喜欢看主角有不为人知过往的云篱而言，这是她读完原著后唯一留下的遗憾。 如今这个遗憾被弥补，她莫名觉得自己赚到了。 至于何为“散魔”，在云篱获得的知识中，修士的基础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洞虚、渡劫与大乘。 大乘期修士可以选择飞升上界，而单冬凌提及的“散魔”，是修炼到大乘期之后的修士可以选择的另一条路——转修。 转修的修士又根据所修炼的心法，分为散仙、散妖、散魔三类，每百年渡一次雷劫，而在渡过九次雷劫后，会被“天道法则”强制飞升上界。 虽说不管是大乘期修士，还是九劫散修，最终的好归宿都是飞升，但转修散修能在凡界多停留九百年，对于一些出身大家族、背负传承使命的修士而言，这无疑是条用以缓冲的好路。 定完师徒契，按理说师父本应开始传授心法了，然而单冬凌却好像没有传授的意思，而是继续处理剩下的鱼。 在云篱睡觉期间，鱼已经剖好清洗干净了，单冬凌将鱼根据大小分了两筐，打算一筐做小鱼干，另一筐剁块腌成咸鱼。 看着两筐鱼，云篱想起外头终年飘飞雪花的环境，觉得风干腌鱼好像不太现实，于是建议道：“师父，要不要试着做一下‘冻干’？” 理论上来说，单冬凌的魔气可以让细菌失活，配合古修真界的一些高阶法术，应该可以代替冻干机。 而且对于吃惯了猫零食的云篱而言，冻干可比咸鱼干美味多了，制作时间也缩短不少。 “‘冻干’是什么？”单冬凌从没听说过，诧异问道。 云篱仔细想了想，将制作冻干的原理转化成古修真界的一些名词告诉她。 单冬凌却皱起眉，再问：“云篱喜欢吃生食？” 云篱忙摇头：“不是的！冻干虽然是生的，但它和其他生食不一样，吃起来……唔……很香脆，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在温水里泡软了吃。” 说完，她怕单冬凌误会，赶紧补上一句：“其实我还是喜欢吃熟食，烤鱼啊煎牛排什么的，我也特别喜欢，冻干当小零食就行啦！” “倒是种奇特的食物。”单冬凌点点头，唤出一块灵笺，将她刚才说的制作步骤都记录下来。 “做冻干会麻烦师父吗？”云篱问。 “不会。”单冬凌道，“只是为师要花些时间熟悉冻干的制作步骤。” 她既然答应了小徒弟，便说做就做。 此时外界夜幕已降临，单冬凌研究冻干做法时，云篱跑到洞口，趴在隔绝屏障上，朝外面看。 隔着飞雪，但见星华璀璨，月色黯淡，裹着白雪的思过峰针落可闻。 这是云篱第一次自己出远门，遇见单冬凌之前的十天，她都是独自在境外妖域度过，还用着一个哪都不方便的身体，又要提防妖兽袭击，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 昨晚有单冬凌在身边守护，她睡了一个好觉，今晚肯定也是，按照书里的描述，女主和白狼师父是同寝同食，一点点从零开始培养感情。 云篱没谈过恋爱，但她见过秀恩爱，包括一方主动、另一方像白狼师父这样冷淡的情侣秀恩爱日常，她也算是天天能见。 只不过她现在还小，又要努力保持软萌人设，很多亲密的事情都不可以做，促进感情只能在肢体接触以外的方向下功夫。 她边赏星星，边回忆书里的各种设定和剧情。 大概过了一刻钟，单冬凌就把她叫过去。 看着盘里的冻干，云篱瞪大了眼。 这么快做好了？！法术制作冻干的用时居然这么短？！ “味道确实不错。”单冬凌手里还捏着半块鱼冻干。 云篱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块冻干放进嘴里。 和她从前吃过的猫零食口感差不多，也许是古修真界的鱼肉富含水灵力，吃起来比猫零食鲜许多。 午饭云篱没吃，这会儿的确有点饿了。单冬凌继续做冻干时，她把那一小盘冻干都吃完了。 “师父，以后其他肉和果蔬也可以做成冻干的。”想到穿越前吃过的果干，云篱提醒。 单冬凌动作一顿，转过脸为难道：“为师碰不得新鲜果蔬。” 云篱笑起来，托起盘子：“师父可以隔着容器施术呀！切块什么的杂事，交给徒儿来就是了。” 话出口，她忽然想起单冬凌用剑采灵草和蕨菜的情景。 “比如把水果块放到雪华剑上……”云篱刚说完，又觉得不太好。 雪华剑是将芜前辈的挚友留下的，又开了灵智，剑里还封着玄貊骨。这么贵重的灵剑，怎么好意思拿来做冻干？ “好。”然而单冬凌却一口应下。 云篱：？？？ 好什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见她目光复杂，单冬凌淡淡一笑，安抚道：“将芜前辈亦觉得是个好办法。这雪华剑本是她的佩剑，大可随意使用。” 云篱愣了愣。 前辈什么时候又说过话了？ 不过既然白狼师父允许，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知道了“将芜前辈的剑意”的存在后，云篱再看单冬凌，总觉得很奇怪。 白狼师父现在到底算一个人，还是一体双魂呢？ 能穿越时空的妖魔，在云篱记忆里，只有玄貊可以做到。 这么说来，将芜前辈的挚友应该也是一只玄貊，并且她们的关系很好，好到那只玄貊愿意将一根肋骨融入雪华剑，也愿意冒着天罚的风险，让无法转世的挚友继续在世间留存下去。 所以说，白狼师父突然对她亲昵起来的时候，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识，还是出于将芜前辈的意识？ 云篱分不清，也没法分清。 识海算是修士的精神小世界，精神层面的情况太复杂，连未来科技也没法检测出具体原理，恐怕只有单冬凌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 单冬凌刚才只是做个尝试，见冻干做成了，她便开始处理剩下的鱼肉。 储存方面倒是没有问题，她有许多密封性好的器皿，到时候只要在封口处加一道小型隔绝屏障，便可阻止空气进入。若是肉类，直接往容器里充满魔息，也可灭杀小徒弟所说的“细菌”。 陪着单冬凌切了会儿鱼肉，云篱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她用手背拍了拍脸，郁闷极了。 穿越前她天天熬夜，到了书里变成幼崽，隔三差五睡觉，真是十分痛苦——她本就不爱睡觉，幼年期还因此被严厉的老妈子性格主人说教过无数次。 “云篱困了？”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单冬凌放下鱼，洗净手，把自己的大尾巴挪到她身边，“睡罢。” 于是云篱变回妖身卧在狼尾巴上，心里再无怨言。 毛绒绒就是王道！ 等到云篱睡沉，单冬凌也将鱼肉全部切块，冻在冰中，准备做冻干。 看着蜷缩在自己尾巴里的幼崽，她俯下去，将脸在云篱背部的软毛上贴了贴。 “我仍想将她送出去。”单冬凌在心中道，“她不该留在思过峰。” “她愿不愿走？”一道平静而微弱的声音回应她。 “……似乎不愿。” “不要勉强她。”那声音说完，单冬凌的识海再度陷入沉寂。 抚了抚云篱的猫耳，单冬凌索性收起身边物，在地上铺开兽皮软毯。 把云篱拥在怀中，单冬凌和衣而卧，安心地闭上眼。 - 次日天蒙蒙亮，云篱刚醒来，就感觉卧的地方换了，不再是带着草药清香的狼尾巴。 她眯着眼看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双手环着，再往上看，是个熟悉的下巴。 云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把耳朵贴到单冬凌心口，听了一会儿心跳声，总算清醒过来。 白狼师父怎么把她当抱枕了？！ 云篱从没被人这样搂着睡过，而且对方还是她第一个生出“爱恋”之情的……暗恋对象。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烫了，要是这时候化人，保管从双颊到耳朵根都是一片红。 她忍不住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单冬凌的下巴。 “师父？” 单冬凌似乎还在睡梦中。感到下巴有些痒，她迷迷糊糊捉过云篱的爪子，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又松了手，继续睡觉。 云篱：…… 白狼师父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第8章 向西行 弄不醒单冬凌，云篱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面前的柔软，她深吸一口气，将脸埋了进去，嗅起清香。 反正她现在是只幼崽，这么埋一埋，白狼师父也不会说什么。 单冬凌身上的味道，在云篱闻来跟猫薄荷差不多，不过没有猫薄荷那样容易上头。 云篱嗅着只觉浑身舒服，情不自禁打起滚。 但她的活动空间实在是有限，打滚的姿势看起来跟扭动没什么差别，十分滑稽，她自己却乐在其中，时不时还蹭一下单冬凌。 怀中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单冬凌。她垂眸看时，见云篱还在乱动，便揪住了她的后颈皮。 命运的后颈皮被揪住，云篱瞬间不动了，耷拉着两条前腿，小心翼翼地看向单冬凌。 “云篱睡不着？”单冬凌没有责怪的意思，松开手，抚了把毛，顺势搭上云篱的肚子，“是饿了？” “没有没有！”云篱忙挪开身体，指了指照进山洞的微光，“就只是睡醒了。” 不管是什么幼崽，每次睡眠的时间都比成年妖族短。 单冬凌却坐起来，取出昨晚还没制成冻干的鱼肉片，化开冰，铺了一小盘，送到云篱嘴边。 “肚子瘪着，你饿了。”单冬凌道。 食物都到眼前了，云篱当然没有不吃的道理。 她小口小口吃起鱼肉，目光停留在单冬凌身旁的狼尾巴上。 昨晚，她应是卧在狼尾巴里睡的。 是白狼师父梦游把她当成抱枕了吗？ 这个涉及隐私的问题，云篱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问出来。 单冬凌似乎还没有睡醒，撕鱼肉喂云篱时，她的脑袋时不时点一下，又点一下，小鸡啄米似的。 云篱吸够她身上的草药清香，原本是该精神的。但她刚才折腾得太厉害，又填饱了肚子，吃完鱼肉，倦意又上来。 师徒二人想法一致，单冬凌洗净手，为她擦净嘴，还将她当抱枕一样拥住，合眼睡去。 辰时，倚淳真人钟长淳造访，带来昨天单冬凌委托她采购的物资。 段梳筱是个好脾气的长老，单冬凌索性将鞋袜的置办请求和誓言灵笺一并给她了，请她转交钟长淳。 山洞口的屏障自然挡不住这位大佬，钟长淳平时随意惯了，还和从前一样，穿过屏障，直接大剌剌地往深处走。 走到单冬凌就寝的地方，她顿住脚步。 云篱睡得浅，听见脚步声，嗅到淡淡酒气，她立即睁开眼，扭头看去。 “这才一天，你们就这么亲密了？”瞥见她被单冬凌抱在怀里，钟长淳笑弯了眼睛。 钟长淳虽是个大美人，却是个偏阳刚的美人，声音中气十足，不似云篱那样细细软软。她嗓门一开，单冬凌便醒了，松开云篱，撑着坐起来。 “钟长老晨安。”单冬凌早就习惯被她叫醒。 “晨安。”钟长淳点点头，目光在洞中扫视一圈，“我闻到鱼腥味儿了，怎么不见鱼？” 单冬凌便将盛鱼块的筐取出，还倒了些冻干递给她：“这是云篱想出来的吃食。” “冰冻鱼块？”钟长淳轻咦一声，把冻干放进口中嚼了嚼，“还是生鱼啊，不过滋味倒是不错，适合配酒……小云篱管它叫什么？” “冻干。”单冬凌说完，提醒她，“应是供灵宠食用的。” “我无所谓，好吃就行。”钟长淳满不在乎。古修真界的鱼非常干净，可以生食，她也不是第一次吃生鱼肉。 吃完冻干，钟长淳洗净手，唤出一双鞋袜，放到云篱身前，“给，你师父委托我置办的，穿上不会脚冷。” 云篱一惊，忙接过，弯起眼睛笑道：“谢谢钟长老~” 晃着尾巴道完谢，她化出人形，抱着鞋袜藏到单冬凌身后。 穿越前，她有独立的房间，换衣穿鞋袜时，同居的姐姐们并不会来打扰。这个习惯已经成型了，云篱自认为改不了。 “哎呀！小云篱的声音好甜！”钟长淳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忍不住夸赞。 妖身的小云篱就那么乖那么粘人，变成人形之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听了钟长淳对云篱的夸赞，单冬凌心里不知怎的开始涌动暖意，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小徒弟的声音的确很甜，像她吃过的糯米糍一样，且还软乎乎的。 云篱解下裹着双足的布条，飞速穿起鞋袜。穿着穿着，她突然顿住动作。 为什么鞋袜的尺寸都刚好合适？ 云篱记得自己入睡时用的是妖身，用人身与单冬凌亲密接触的机会，只有那么几次。 难道说……白狼师父只是给她洗了一次脚，就将她的双脚尺寸记下了？！ 云篱顿时有些小激动。她迅速穿好鞋袜，变回玄貊跳进单冬凌怀里，蹭了蹭她，打了个滚，把毛绒绒的小肚子朝向单冬凌，示意她揉。 这回单冬凌倒没有再兜起手。她毫不客气地将手搭在黑绒绒的软毛上，顺着毛抚了两下。 “喂喂，明明是我夸的你，你怎么不来蹭我？”钟长淳看得哭笑不得，故意酸溜溜地道。 单冬凌动作一顿。 云篱正享受她的顺毛抚，突然被她一把抱起来，懵懵地睁开眼。 她愕然与单冬凌对视，约莫过了两秒，单冬凌道：“蹭蹭钟长老？” 却并非命令，只是问她愿不愿意。 云篱甚至觉得，如果她拒绝，单冬凌就会马上把她放回怀里，而不是递给钟长淳。 钟长淳笑道：“这就算了罢，我同小云篱开玩笑呢！” 等单冬凌把云篱放下，她又道：“先前你不是问我有无将功抵罪的法子？我已问过溪云老友了，她说办法自然有，但恐怕需要你将小云篱一并带上。” 单冬凌微微蹙眉，“云篱初来乍到，此事与她无关……” “无关自然无关，那你把她给我养，自己失踪一年半载去将功抵罪？”钟长淳轻哼一声，“知道人家初来乍到，还抛下人家不管，你也好意思？” “……”单冬凌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没有接话。 云篱又听得一头雾水，想趁机问，又觉得这两位长老都会拿她还小来敷衍她，干脆不问了，继续听下去。 沉默片刻，单冬凌再问：“溪云前辈提的办法是什么？” 钟长淳清了清嗓子，肃容道：“你在境外妖域开启‘延时结界’，让妖域中的三年只相当于外界一年，让两对历情劫的道侣免除死命。此举扭转因果，乃是逆天道而行，触怒神祇。” “为避免天罚降临，你需至阴幽大陆的临天之岛，登上观云台，面见神祇。” 单冬凌眸光微变，试探道：“溪云前辈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思过崖了？” “当然可以。”钟长淳点头，“不过你如今还处在思过期，算是个‘罪人’。途中不能瞬移或是乘坐传送阵，更不能用雪华剑划破时空……” 她说了好一长串禁忌，听得云篱这个局外人都嫌麻烦，感觉像是西天取经一样。 西天取经还有经书可取呢，白狼师父这一路跋涉，就只是为了去见那个可能会降下天罚的神，还要挨人家好一顿训斥。 但单冬凌本人好像不是很在乎。她安静地听完，面色如常，还递出一块空白灵笺，向钟长淳要了一份大致的路线图，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去见神了。 二人商量之后，云篱忍不住问钟长淳：“钟长老，临天之岛是什么地方？” 书里提及的世界观很小，和现实中的古修真界稍微有点联系。云篱只知道，阴幽大陆是妖族和魔族的盘踞之地，也可以被称作“妖魔界”，入口在人界的西端。 后世环境渐渐恶劣，阴幽大陆不复存在，许多妖魔族都往人界迁徙了，顺便将上古典籍和一些文明也传入人界，这才慢慢有了云篱居住的那个世界——人、鬼、妖、魔四族并存的未来时空。 云篱也是在学校里学过一些典籍片段，才对阴幽大陆有所了解。但这些都是选修知识点，她只能大概了解阴幽大陆的几大重要势力，却并不清楚各个势力的分布情况。 “临天之岛啊，那可是凡界所有龙族的故地。不过嘛，现在只有赤龙族一脉还在居住了。”钟长淳道，刚要做详细解释，看到云篱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话锋一转，“至于是怎样一个地儿，你跟你师父去见见便知。” 钟长淳只是提前来给她们报个信，单冬凌离开思过峰、前往临天之岛的历练手续今早才开始办，估计她们最早出发，也要等到明日巳时。 单冬凌听完便去收拾了，还有许多鱼块要做成冻干。 她得抓紧时间，做好了带在路上给云篱吃。 单冬凌带着鱼走后，云篱跳到钟长淳身边，晃悠尾巴去碰她的手，想问些事情。 看着钟长淳转过脸，朝自己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云篱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姨母笑”这个磕cp磕到糖时的专用词。 笑得她心里发毛，感觉自己暗恋白狼师父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似的。 “钟长老，我师父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呀？”等到钟长淳开始揉她的毛，云篱才问。 钟长淳想了想，“她倒是很好伺候，来者不拒。” 刚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补上一句：“辛辣除外！” 云篱惊愕：“啊？！师父不吃辣？” 不是，这怎么跟她之前猜的刚好相反呢？！ 云篱记得清清楚楚，先前单冬凌给她做烤鱼时，可是在鱼身上刷了厚厚一层辣椒酱。不习惯吃辣的人根本就不会这么干！ 钟长淳点头，“据我所知啊，白狼族都不习惯吃辣，哪怕是微辣，她们也受不住。” 得了她的确认，云篱有些失望。 穿越前，她习惯通过请人吃火锅来交朋友。大家围在一起吃麻辣锅，配啤酒或者酒精饮料，辣得舒爽，话匣子也就敞开了。 看样子，攻略白狼师父得换个办法。换什么办法好呢？ 正当云篱打算再问些其他喜好，忽听单冬凌的声音从山洞另一端传来：“钟长老，我现下已会吃辣了。” 第9章 不矜持 明天就要离开思过峰，云篱还有点儿舍不得。 不过她向来不是习惯宅在某个地方的性子，穿越前也是，能四处逛游，就绝不窝在家里。 钟长淳这回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抱着她看单冬凌现场做鱼肉冻干。 云篱记得钟长淳在书里的身份有两个，一个是玄仁宫的执法长老，另一个是酒坊掌柜。钟长淳会做很多奇特的饮品和吃食，而她的私人酒坊就开在玄仁宫山下的寻竹镇上，酿出的灵酒远近闻名。 见钟长淳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单冬凌的一举一动，云篱莫名希望她能看出些名堂来，最好能学会做冻干，这样一来，以后她们回到这里，只要去寻竹镇，她就能买到美味的冻干了。 她却不知钟长淳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看着单冬凌做了两盘冻干，这位倚淳真人就把云篱放下，捋起衣袖洗净手，凑上去道：“给我一盘鱼肉，我也试试！” 云篱不会法术，帮不上忙，晃着尾巴在两位长老身边转来转去，看着她们掌心升起冰气，迅速将鱼肉冻结，而后开始处理内中的水分，毫不拖沓。 “古时候的修士真的好厉害！”云篱心道。 她现在知道，面前的二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却半点大人物的架子也没有，反倒与常人无异，对她们的钦佩之感又增了几分。 她生活的未来都市虽然也有修士，但天地灵气式微，加上战乱区缩小，科技取代术法，高境界的修士放眼全世界都罕见，更不用说掌握高阶术法的修士。 有了钟长淳协助，不到一个时辰，两筐鱼肉全部变成冻干，被单冬凌迅速收起来，纳入一个又一个充满魔息的瓦罐里，盖上盖子封口。 钟长淳因此得了一小罐冻干，颇为得意。 除却冻干，小鱼干也处理好了，用的是脱水和干燥的法术。 似是为了向云篱和钟长淳证明自己会吃辣，单冬凌当即剁了许多干朝天椒，和辣椒酱拌在一起，又放入许多重口味佐料。 然后云篱看着她舀了一勺酱料，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咀嚼时，神色平静地转过脸看她们。 钟长淳看着只觉滑稽，忍不住吐槽道：“小冬凌，什么时候你也喜欢逞强了？” 单冬凌摇头，转而看向云篱。 云篱知道她想听自己说什么，马上坐起来拍了拍爪子，提高声音：“师父好厉害呀！以后可以陪我一起吃辣了！” 但见单冬凌勾了勾唇角，心满意足咽下辣酱，浑然不知自己脸都被辣红了。 她炒制香辣小鱼干时，钟长淳把云篱抱到一旁，传音叮嘱：“刚才都是假象！不要被迷惑了！白狼族最不习惯吃辣！也不知这头傻狼今天突然发什么疯！” 云篱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出来了。 钟长淳又道：“傻狼没离开过这座山，你来之前，她一直住在境外妖域，不怎么和别人接触，怎么说呢……她特别单纯，脑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像个孩子。反正啊，你把她当成个大孩子看，大概就能理解她了。” 她句句恳切，像个即将送自家闺女出嫁的老母亲。 好在云篱没往这方面想，钟长淳主动和她说单冬凌相关的事，她第一反应是赶紧记下来。 只有了解对方，才不容易出现矛盾和误解。书里写的毕竟是片面人设，只能做个临时参考。 于是云篱乖顺地点点头。 钟长淳也点头，唤出一朵青色的莲花法器，在云篱面前晃了晃，让她看清了，而后放在她头顶，将手一挥。 云篱下意识缩起脖子，只觉头顶一轻，刚才还在的青莲法器消失不见，只剩眉心一点凉意，识海里也现出一段简短的咒文。 “这是‘青鬼莲台’，无器灵，送你防身和驱使。”她抬爪碰眉心时，钟长淳介绍道，“念诵咒文，便能唤它出来，当盾或者当飞行法器都可以。” “谢谢钟长老！”云篱又惊又喜，赶紧向她道谢。 钟长淳欣然揉了揉她的耳朵，话锋一转：“以后啊，要是再想起你们家乡的吃食配方，记得也告诉我一下。” 云篱怔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满眼困惑，钟长淳笑道：“你虽然失去了一些记忆，又被天道法则制约，妖身暂时幼化，但我们都晓得你是从其他时空穿越来的。无需紧张，跟在小冬凌身边慢慢记起来就是了。” 云篱愕然看向她。 她是穿越者的身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 一日无事，须臾入夜。 云篱吃着盘中的牛排，悄悄去看闭目养神的单冬凌。 钟长淳离开后，她借口睡觉，把青鬼莲台的驱使咒术牢牢记住，又根据自己的经验，在莲台里找出了一个早已完成开辟的储物空间。 云篱再次暗暗感谢这位“酒精真人”，简直把开局一条龙装备送全了！ 她的精力和体力本就有限，这么一番功夫下来，还真累得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趴在单冬凌的尾巴上，头顶和背部微微有些泛潮，好像被什么湿的东西擦过一样。 云篱第一反应是白狼师父给她洗澡了，长得像猫的妖兽魔兽都不太喜欢碰水，她穿越前给猫咖里的猫猫们洗澡时，次次要被踢一身水，上猫包也不管用。 但她并没有接触过水的感觉。她的主子偶尔也干过趁她睡觉给她擦身的事，哪怕动作特别轻，还是将她惊醒了。 嚼着牛排，云篱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白狼师父可能在这期间变回了大白狼，对她的毛伸了舌头。 这只大白狼越来越不矜持了，虽然寡言清冷的人设依旧保持得很好，但跟云篱对她的最初印象偏离了八万里。 云篱并不讨厌，甚至还总结了一下，觉得自家师父是个闷骚傲娇。 还喜欢变着花样吸猫。 听见放下刀和筷子的声音，单冬凌睁开眼。 “我吃饱了。”赶在她开口之前，云篱道。 单冬凌便收了她面前的餐具，施术洗净。 “云篱还想休息么？”收好餐具，单冬凌忽问。 云篱听出她有打算，忙道：“不想，我已经睡饱了。” “那便好。”单冬凌起身，“随我去吐纳。” 云篱：？？？ “吐纳”指的自然是吐息纳气，古修真界的修士刚吃饱就修炼吗？ 单冬凌搁下话就往外走，云篱一头雾水，只能快步跟上。 穿了鞋袜之后，她的速度快上不少，不一会儿就走到单冬凌身边，习惯地牵住她的手。 手背忽然覆来温热，单冬凌脚步一顿，垂眸看去。 云篱马上抽回手，道了声歉，结果手还没有放回身边，又被单冬凌牵回去。 “你我已是亲传师徒，不必拘束。”单冬凌温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云篱心里一酥，只见单冬凌放慢脚步，牵着她离开山洞。 思过峰飞雪依旧，偶尔传来几声兽啼。 单冬凌张开一片屏障，罩在她们身周围，挡住风雪。她带着云篱走了一段路，朝一片积雪的地面拂袖，一道剑意瞬间将积雪清去，显出底下的青石小径。 云篱有些吃惊：“这是去哪里的路呀？” 话问出口，她忽然想起来了。 书里的思过峰有个宝地，是个天然的聚灵阵。单冬凌所在的道宗是掌管秘境的，她本人又是执法长老，有权随时随地巡视秘境，因而多次趁夜带女主去思过峰，找那处聚灵宝地修炼。 云篱自从穿越之后，还没修炼过。先前在境外妖域，她尝试转化环境里的妖气，结果都失败了，但思过峰有她熟悉的天地灵气，应该能让她引气入体，打通一些主经脉。 单冬凌果然道：“去修炼的路。” 小径穿松林而过，师徒并排走，时不时能听见雪块从针叶上坠下的轻响。 云篱随她弯弯绕绕走了许久，走得脚都有些酸了，才望见一座石台出现在小径尽头，四面被怪石包围。等到走近，她发现石台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是平的。 而这块地，最多只能供两人同时盘膝而坐。 云篱正观察，一直牵着的手忽然被松开，单冬凌俯身将她抱起，跨过怪石，直接落入平台中央。 星华之下，白狼师父立如松，细长的黄玉额饰贴于眉心，一身霜色道袍晃眼，看得云篱出了神。 然后她伸出手，揪了一把还在动的狼耳朵。 “……”单冬凌微微垂眸，却是什么也没说，就地坐下，顺手捋了一把漆黑的猫尾巴。 云篱噌地打了个激灵，松开手时，不自地向后倒去。 背部立即被一只手托住，她才得以坐正，低头去看还捉着自己尾巴的手。 就在刚才，白狼师父一手托起她，一手握着猫尾巴，此刻则十分淡定地与她对视。 云篱突然很想把这层淡定的外表扒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太奇怪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本正经捋猫的妖？ 虽然她并不是猫…… “此地便是修炼之地。”放开她的尾巴，单冬凌盘膝坐正，“云篱可还记得修炼的心法？” 自从知道穿越者的马甲被扒了，云篱没打算再演戏，闻言点头。 “那便开始吐纳罢。”单冬凌点头，“有为师护法。” 云篱却没有马上开始修炼，而是仰头看她。 “我修炼的时候，师父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单冬凌不解其意，蹙眉反问：“云篱觉得为师想做什么事？” 云篱指了指自己，眯眼笑道：“吸猫呀！” 第10章 吃醋了 说出“吸猫”前，云篱其实已经做好了变回妖身的打算。 既然白狼师父闷骚，那么就需要她来主动了。如何讨客人欢心，让吸猫变成一个无比享受的过程，这是作为猫咖店员之一的云篱的特长。 然而单冬凌只是淡淡一笑，认真地纠正：“你不是猫，是玄貊。” 云篱：“……”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猫！ 见她怨念地瞪自己，单冬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领会错意思了，又问：“‘吸猫’是何意？” 云篱想了想，直接用行动来解释，变回妖身，跳到她膝上趴好，伸着脖子等待揉毛。 单冬凌却以为她在撒娇偷懒，就像妖域里那些不想学术法的幼崽一样，杏黄的狼眸顿时眯了起来。 “云篱怎么了？”她问，声音不自地严肃起来，“是不想修炼吗？” 等着她揉毛的云篱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白狼师父过于迟钝，云篱只能再度主动。她蹭了蹭单冬凌，软着声音提醒她：“师父揉揉毛，我就修炼了。” 单冬凌这才稍微弄明白了些，将手放在云篱如丝绸般顺滑的黑毛上，抚了几下。 云篱感受了一阵，并不满意。这时的白狼师父很敷衍，完全没有偷偷吸猫那会儿上心。 意识到单冬凌依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暗自叹了口气，回到原位，老老实实盘膝坐好。 也许白狼师父就喜欢偷偷吸猫吧。 静下心，云篱闭上眼，运起早已记熟的心法，天地灵气不断地涌入身体，慢慢在她暂时还感应不到的经脉中流淌起来。 感应经脉需要灵识辅助，云篱现在还没法用灵识，单冬凌坐在一旁看着，见状将双手平举，掌心朝向云篱，灵识一探，云篱的周身经脉分布便呈现在她识海中。 玄貊通常以金、火灵根居多，但云篱却是罕见的纯木灵根。 念着“水生木”的生克，单冬凌试着渡了些自己的水灵力过去，十分轻易地引着天地灵气汇入经脉，转变为云篱的木灵力。 云篱全神贯注地转化天地灵气，并不知道单冬凌正在为自己梳理内息，只觉经脉里开始缓缓流动灵力，整个身体都轻了不少。 有单冬凌相助，两个时辰后，云篱打通了一条主经脉，能勉强用灵识内视了。 她首先“看见”一缕浅蓝的水灵力，夹杂在翠色的木灵力之间。 云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讶地顺着水灵力朝源头探过去，不多时，灵识忽然如同坠入深海，四下一片茫茫的暗蓝——是非常浓郁的水灵力。 发现此处已经不在自己的经脉里，她顿时慌了神，急忙想要退出灵识，“深海”之中却骤然扑来一团黑芒，将她的灵识紧紧裹在当中。 等到云篱回过神，她的灵识已经回归识海，犹如海一般深邃的水灵力，以及裹住她的黑芒，全部消失不见。 感到身体被挪动，云篱睁开眼。 视线中，又是那个熟悉的下巴。只不过她刚睁眼，下巴的主人便垂下目光，带着疑惑与她对视。 回想刚才发生的意外，单冬凌直接问她：“云篱方才为何能入我体内？” 云篱：？ 大白狼突然说什么虎狼之词？ 约莫是她的眼神太过古怪，单冬凌解释道：“方才，你的灵识探入到我的经脉中，险些被我的灵力淹没。我觉察到之后，便用魔息护住你的灵识，将它送回原处。” 她顿了顿，“你我的修为境界相差甚大，本不该发生方才的事。” 单冬凌这么一提，云篱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学的修炼心法和术法都只是皮毛，应付主人考核专用，还从来没出现过类似这样的意外。 云篱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知道，灵识开了之后，我只是好奇经脉里有别的灵力，就让它顺着探过去……” 耳朵忽然被抚了抚，云篱抬起头，只见单冬凌目光沉静。 “不知道，便不要想了。”单冬凌说完，将下巴靠过去，贴着云篱的耳朵蹭了蹭。 蹭得云篱心里涟漪微泛，白狼师父白净的颈子就在她眼中，她忍不住凑近，张口。 颈上突然传来被吮吸时才有的奇妙感觉，单冬凌一僵，回过神，立即将云篱松开。 看着面前的少女笑得很单纯，漆黑的猫尾巴在地上一甩一晃，单冬凌只当方才是她淘气，便什么也没问。 她直接岔开话：“云篱可知自己如今的境界？” 修士开了灵识，便能根据灵识和所学的知识，判断自己的当前境界。云篱在刚才内视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这事了，于是接过话：“金丹中期。” 前期的三大基础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灵寂，再之后是结金丹的金丹期、凝元婴的元婴期，每一个大境界，又分为初、中、后三期。 云篱穿越前的境界就是金丹中期，平日里她不太喜欢修炼，未来都市大环境对修为境界也没什么要求，与其耗费精力修炼，她更喜欢研究食谱和旅行。 单冬凌已经知道她的穿越者身份，点点头，再问：“可内视金丹么？” 云篱试了试，“可以的。” 单冬凌道：“那好，为师这便帮你打通其他经脉。” 念着单冬凌可能怕她境界太低，下山之后没有什么自保之力，云篱一口应下。 现在云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幼化了，算是身穿，只要有外力帮助，就会慢慢恢复到穿越前的状态。 至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本书，她暂时无从得知。 云篱知道自己要想恢复原样，就必须借助外力辅助修炼，然而当单冬凌的手贴在她的小肚子上时，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打了那只手一巴掌。 单冬凌：“……” 见她又惊又羞地看向自己，大白狼好脾气地解释道：“丹田乃储存内息之处，从丹田开始打通经脉，是为最快。” 解释完，单冬凌边注意云篱的神情，边将手放回原处，依然是面无表情。 她的掌心温热，动作轻盈，放好位置便不再动，探入灵识，慢慢开始引动丹田内的灵力。 云篱已经红了脸。她修炼这么多年，就连最亲密的姐姐们，也没像这样碰过她的人身，更何况……外人。 她僵着身体，很不自然地配合单冬凌，没一会儿，不知不觉软在单冬凌肩上，这才一点点开始放松。 一放松，她就感到体内的木灵力开始四处扩散，顺着原有的经脉慢慢流淌。单冬凌的灵识与水灵力，则在为这些木灵力开路，疏通经脉的同时，收纳游离内息。 如同百川汇入江海，其他几条主经脉中，也有灵力开始奔腾。这是好事，可云篱却开始难受起来，幼化的身体承受能力差，疼痛也比正常的身体更为强烈。 听她轻轻“呜”了一声，单冬凌迅速结束疏通，收回手，去抚她的背。 “便到这里罢。”单冬凌道。 “嗯……”云篱应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听起来像是精疲力尽一样。 “累了？”单冬凌问，由着她继续枕在自己肩上。 云篱本来想说不累，但她身上到处都酸了吧唧，难受极了，索性偷个懒：“嗯，好累。” 她的猫耳耷拉着，猫尾巴一动不动，一双墨绿眸子无神，看着就像累极了的样子。 云篱的声音原先就软，现下更是。单冬凌又觉心中有暖意涌动，便将她揽过来。 “我们回去。” - 一夜好眠，次日云篱苏醒，发现自己又被单冬凌紧紧抱着。 昨天已经有过一次当抱枕的经历，这回云篱没有太过惊讶。 单冬凌却没有像昨天那样酣睡，云篱一动她就醒了，顺手捋了把毛。 感受到头顶的潮意，云篱眯起眼。 大白狼果然又舔毛了。 每次都是偷偷的，在她毛毛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与单冬凌对视一眼，云篱心想，如果她不是魔兽玄貊，而是狐狸那样的犬科妖兽，舌头上没有倒刺，她首先要把这头大白狼的尾巴舔一遍。 顾及白狼师父的面子问题，两次挨舔的云篱选择装作不知情。 见她醒来，单冬凌坐起身，唤出一只小砂锅，再唤出一碗一勺，打开砂锅盖子，白雾腾起，肉粥香气扑鼻。 她盛粥时，云篱隔着雾气瞧了眼，是肉沫、小鱼干碎还有灵草一起熬出来粥。 这种荤素搭配的肉粥，在云篱生活的那个时代，被称作“幼妖营养粥”，成年妖族的早餐和其他两餐没什么区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云篱胃口很好，加上要照顾幼化的身体，她一碗接着一碗吃下去，到第五碗时，忽见单冬凌站起来，往洞口走去。 云篱一惊，忙问：“玄仁宫来人了？” “嗯，刚到落剑平台。”单冬凌头也不回，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云篱赶紧放下碗，给自己快速梳了个马尾辫，追了出去。 昨天“酒精真人”说过，玄仁宫会派人送来进入阴幽大陆的信物。 办各种手续的部门是道宗，也就是单冬凌所属的那一宗。然而云篱走到洞口，却发现送信物来的人也穿着一身白袍，而不是道宗的浅蓝衣，还披着莲纹大氅。 单冬凌不穿浅蓝衣，因为她是白狼族，按照书里的设定，她不想忘却自己的过往，故习惯穿白狼族的霜色袍或素衣。 既然对方不是道宗的人，云篱没敢出去，只是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 她听对方笑着唤了单冬凌一声“师姐”，单冬凌回应时，亦含笑喊了一声“怀霜师妹”，莫名觉得心里有只猫爪子挠啊挠，有点不是滋味。 等到反应过来，云篱猛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这就吃醋了！？ 第11章 师父揉 意识到自己吃醋，云篱拍了拍脸，无语极了。 她八成是百合小说看多了，瞧一对师姐妹都能瞧出cp感，胡乱拉郎。 单冬凌还在与“怀霜师妹”寒暄，云篱索性不偷听了，回去继续吃她的营养粥。 再过一会儿，白狼师父就要带她下山了，先去距离玄仁宫最近、殊境最繁华的修真者城池——嘉武城，入城之后，再为离开殊境做打算。 殊境就是她们现在待着的这片地域。 云篱重新捧起碗，边喝粥边根据书里的信息算了算，白狼师父要是带她御剑飞去嘉武城，可能一个时辰都用不着。 但就冲白狼师父这个……可以说有点蠢萌的人设，云篱觉得到了城里有的是麻烦事。 她得趁着还没下山，多吃几碗粥，天晓得到了城里要过多久才能吃午饭！ 魔兽的胃跟无底洞似的，云篱喝完整锅粥，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吃半条烤鱼。 她刚放下碗，忽然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多时，单冬凌和那位“怀霜师妹”一起出现在她视线中。 “这位小友便是云篱？”与云篱对视一眼，“怀霜师妹”轻咦一声，“怎的看着并不年幼？” “是她。”单冬凌点头，“云篱只是妖身被幼化，人身却并无异样。” “怀霜师妹”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云篱一阵，施施然坐在洞中的硕石上，道：“这是我头一回见到真实的玄貊，且还不是此界住民。单从那些‘冻干’上来看，云小友的家乡，想必是个颇有意思的地方。” 闻言，云篱一怔。 得，又多了个知道她是穿越者的人…… 不过有一点让她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修士一点也不觉得她来路不明？ 总不能因为她的种族是魔兽玄貊，成年后就能撕裂时空到处穿越，在每个世界都不会久留，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见云篱已经吃净粥，单冬凌走过来，顺手收走了空砂锅和勺子。 “这位是褚怀霜褚掌柜，白狼商队现任领队。”单冬凌介绍道，“一会儿我们随她下山，前往嘉武城与商队汇合。” “褚怀霜”这个名字听来耳熟，云篱盯着褚怀霜想了片刻，这才记起对方是书里的谁，再想到自己刚才吃人家醋的事，觉得很尴尬。 褚怀霜是个新手掌柜，原先在玄仁宫的丹宗做大长老，医剑皆修，在书里是已婚人士，有一妻两女，妻妻十分恩爱。 因着她的赤龙族道侣在阴幽大陆重建家园，褚怀霜想多和道侣见面，便辞去大长老之职，回到白狼族接手了家族旧业，开始率领商队在人界和阴幽大陆之间往返。 云篱记得褚怀霜在书里的出场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有点像个专注交通运输的npc，但这个配角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对女主和白狼师父也照顾良多，是一位很温柔的白狼妖。 想到这，云篱不禁为自己的吃醋行为再次感到惭愧。 她马上变回妖身，爬到褚怀霜身旁，“喵呜”叫了一声，仰躺下去，邀请她揉自己。 她的举动让褚怀霜略略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只在褚怀霜脸上挂了一瞬，很快便被笑容取代。 “倒确实如倚淳真人所言，是个喜欢粘人的好孩子。”褚怀霜夸完云篱，毫不客气地伸出手。 就在云篱等揉、褚怀霜即将抚上她的毛时，单冬凌忽道：“师妹，云篱刚吃饱早饭，不宜揉动腹部，就不要为难她了。” 云篱：？？？没有这回事！别乱说！ 她愕然看向单冬凌，单冬凌却将她一把夺过去，抱在怀里。 像极了护食的大狗。 云篱下意识朝褚怀霜看去。她以为褚怀霜多少会有些惊讶，谁知对方一点也没表露出丝毫异样，反而勾起唇角。 “既然师姐不许，那便不揉了。”褚怀霜笑道，而后起身，“趁着时辰还早，我们下山罢。” 山洞里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单冬凌抱着云篱，直接随褚怀霜离开。 褚怀霜走在前头带路，云篱趴在单冬凌怀中，小声问：“不是说巳时才能离开吗？” “褚掌柜有白狼族的通行信物。”单冬凌传音相告，“无论何时都能离开。” 三人走出山洞，很快到了落剑平台上。 这回的落剑平台十分热闹，负责看守的二位弟子一左一右立在平台入口，一队车驾将平台停得满满当当，坐在车上的白狼族人都在等候，用云篱听不懂的语言有说有笑。 褚怀霜飞身跃上一辆车，等到云篱她们也跟着上车，她捻了个诀，幽蓝的水灵力忽然出现在车队四周，如同腾云一般，将所有车厢托起，升上空中。 云篱凑到窗边，看傻眼了。 未来都市虽有可以飞在半空的交通工具，但那些交通工具都是老古董，也被称作“飞行法器”，只有一些上古传承的大家族拥有，大部分修士顶多御剑出行，不会特意花大价钱去购买大型的飞行法器。 车厢内的装饰颇具草原气息，云篱忍不住化出人形，摸摸碰碰，好奇地在车里看了一圈，问单冬凌：“师父以前坐过白狼商队的车吗？” 单冬凌迟疑一阵，道：“为师幼年离开白狼族时，曾坐过一次。那时的商队掌柜，是怀霜师妹的母亲。” 感觉有故事可听，云篱赶紧坐回来，晃着尾巴等她继续说。 然而单冬凌说完，却自顾自看向窗外，不知在出神想什么。 云篱耐心等了良久，才等来一声轻叹：“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真快。” “您是想起什么事了吗？”云篱问。 单冬凌怔了怔，转过来看她。 “来人界之前的事，我不怎么想得起来了。”单冬凌幽幽道，“只记得和一位魔兽姐姐有过约定，百年过去，也不知她还能不能想起我。” 云篱被她看得后背发毛，正要继续问，单冬凌又将目光移到她平坦的肚子上。 “云篱吃饱了？”单冬凌问，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她记得先前只要一碟小鱼干，便能喂饱云篱，可今早云篱分明喝了整锅肉粥，怎的腹部连一点起伏都看不出来？ “吃饱了呀。”云篱猜到她想做什么，索性主动走近，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这回轮到单冬凌猛地缩手，但她很快回过神，将手贴回去抚了抚。 抚完，又用灵识探进去确认了一遍，单冬凌才点头，评价道：“云篱的胃口，似是在一日日增大。” “我们玄貊确实是这样。”云篱笑道，“也不算胃口变大了，只是身体里有了内息之后，储存食物的空间会有所增加，看起来像是永远也吃不饱一样。” 单冬凌再点头，没有继续问，手却还放在原处，半揽着云篱。 白狼商队正迎着晨光穿行云间，一行灵鸟绕过车驾，齐齐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听到鸟鸣，云篱想去窗边看看，下意识去握单冬凌的手，想将它挪开。 但在搭上腕部的瞬间，云篱停住动作。 白狼师父难得这样触碰她，要是她表现出拒绝的意思，恐怕之后又要被偷偷舔毛了。 于是云篱放弃了看风景的机会，变回妖身，跃到单冬凌膝上，打了个滚，向她露出腹部。 昨晚她引导大白狼吸猫失败了，但正所谓“屡败屡战”，同样的动作多做几次，她就不信大白狼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 云篱一直在观察单冬凌，只见面色平静的大白狼微微一怔，试探着将手放到毛毛上，问道：“云篱这是……想要为师揉肚子？” 连声音也带着试探。 云篱点头。这时她不用修炼，也没在饿肚子，只是单纯求揉，白狼师父应该不会多想。 单冬凌便顺着她的毛捋了捋，只捋了几下，停下来看她。 猫状的妖兽和魔兽不喜欢被揉肚子，擅自揉这类妖魔，非常容易挨咬。 ——这是单冬凌在境外妖域得出的一个结论。 见云篱压根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才继续揉，渐渐加大力道。 这两日，单冬凌抑制不住魔息的躁动时，会在云篱熟睡期间揉她舔她，如果云篱不在熟睡状态，她只能想办法克制自己。 她和云篱还不熟，不想因此招致对方的厌恶。 云篱刚吃饱没多久，按理说被这样肆意揉肚子，总归不太舒服，不过她在猫咖做了十几年的店员，早就习惯了，这会儿只是曲着爪子闭着眼，十分享受。 揉毛的手忽然停住，接着绕到她的背后，将她娇小的妖身托起。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云篱一惊，睁开眼，只见视线里竖着一双雪白的狼耳朵，热息贴近了她腹部的软毛，下一瞬，一片潮湿立即凑了上去。 哪怕已经习惯了他人的“吸猫”，此时云篱还是僵了一下。 第12章 无意啾 感受着肚皮上传来的古怪酥麻，云篱忍住了没用爪子拍单冬凌的脸。 这头大白狼到底是怎么回事？！吸猫怎么把舌头都伸出来了！一副要吃掉她的样子！ 云篱大脑一片空白。白狼师父现在的举动，让她甚至想起在文言文课堂上无意学的一个词：吮舐。 等终于缓过劲，云篱觉得自己没法再保持冷静了，再这样由着大白狼吮舐下去，她肚子上那一片毛怕是要秃。 单冬凌正沉浸在吸猫的快乐当中，忽觉耳朵一疼，抬眼发现云篱已经对自己亮出了小爪子。 “……对不起。” 云篱化了人，刚在车厢中站稳，就听见单冬凌声音低低地道歉。 师徒一坐一站，云篱护着肚子走到单冬凌面前，见她垂头看地，双手攥紧，明明是一宗的长老、堂堂八劫散魔境界，现在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单冬凌的脑袋抱在怀里。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师父，不许道歉！” 说完，云篱蹭了蹭她的头顶，将其中一只狼耳朵叼在口中抿了抿。 单冬凌默然。现下她其实尴尬极了，与小徒弟并不熟，却要为了安抚体内不稳定的魔息，想方设法和小徒弟多做接触。 她素来独处惯了，更不擅长与外人交流。哪怕这孩子是她的命定道侣，她到底放不开胆子。 毛是肯定不能给白狼师父再吸了，安抚完单冬凌，云篱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冷静下来后，又想起了书里提到的一个细节。 白狼师父自从捡回女主之后，基本是时时刻刻都和女主待在一起，哪怕离开，时间也不会隔太久。 云篱觉得自己扮演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她身穿成了这本师徒恋甜宠文的女主，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尽快代入角色，弄清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白狼师父不但无法离开她，还得和她时常保持近距离接触。 这个秘密的涉及范围很广，可以是身体构造，也可以是其他的未知身份。 云篱倾向相信后者。她的饲主之一就是个写小说的作者，且最喜欢在小说的中后期突然扒掉主角的马甲，再给主角糊个逆天真实身份。 因而，她开始往“云篱”这个角色的身份上想。 可惜她还没想多久，就被车身的剧烈晃动打断思路。 晃动来得太突然，云篱毫无防备，砰的一声撞在窗框上，捂着额头还没喊疼，站立不稳，就要后仰倒下，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出车祸了吗？！”云篱缩在单冬凌怀中，揉着撞疼的额头，伸长脖子努力向外看。 单冬凌放出灵识，探了一圈收回，道：“被鹤寻门运输灵宠饲料的灵鹤撞了一下。” 云篱知道鹤寻门是另一个仙门，和玄仁宫一样，都在鸫岭山上灵力聚集较为浓郁的地段。不过鹤寻门里有驭兽宗，专门培养驭兽师，不像玄仁宫，连门下弟子饲养灵宠都不许。 单冬凌抱起云篱站到窗边，云篱看着一只硕大的灵鹤立在云端振翅，十分倨傲。灵鹤纤长的颈子上挂着一个鲜红的储物锦囊，按照书里的设定，灵宠饲料就装在这个锦囊里。 此时灵鹤正和褚怀霜站在半空中理论：“你这半妖好不长眼睛！吾好端端飞着，你撞上来作甚！” 这只灵鹤是上古大妖之后，鹤寻门的现任吉祥物，说话时的自称和祖上一样，一口一个“吾”，眼神傲极了，在书里，就连鹤寻门的掌门也拿她没办法。 现下飞在云中的车队，只是白狼商队的一部分，虽然全部的车驾都由褚怀霜供能，但褚怀霜如今的境界并不低，是三劫散妖，倘若她想边控制车驾，边击落灵鹤，也不是做不到。 然而褚怀霜不言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灵鹤。 “这是碰瓷吧？”听了一阵谩骂，云篱小声吐槽，“明明是那只鹤自己想为难褚掌柜……” “何为‘碰瓷’？”单冬凌从没听过这个词，更不懂人情世故。 云篱联系现状，给她解释了一下。 “那便是碰瓷了。”单冬凌听完点头，忽然瞬移到车外，带着云篱一起。 弄明白了事情经过，再看云篱头上的包，单冬凌自己还没动情绪，体内大魔将芜的剑意已经按捺不住，让她恨不得马上找到“碰瓷”的对象，把对方揍一顿。 还在训斥褚怀霜的灵鹤突然不作声了，惊愕地看向单冬凌。 云篱缩在单冬凌怀里，看到魔气开始在周围凝聚。 此时的单冬凌浑身都被漆黑的魔气笼罩，连一双杏黄的狼眸，也变成了魔族才有的血瞳。 云篱是魔兽，面对高浓度的魔气只会高兴，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魔族与阴幽大陆同诞，魔族所使用的魔气，是吞噬万物万灵气的净世之息。 单冬凌虽然只是继承上古大魔的一缕剑意，但她的修为境界已是八劫散魔，说句夸张的话，足够震慑全凡界的妖魔族了。 携着魔气，单冬凌没有祭出雪华剑，单是抬手指向灵鹤，淡淡道：“你为何无故为难怀霜师妹？” 灵鹤吓得结出传送阵跑了。 只在原地留下两根羽毛。 灵鹤仓皇逃窜，看得云篱愣住。她还以为白狼师父要和对方打一架呢。 单冬凌收起周身魔气，直接坐到距离褚怀霜最近的车驾上。 方才云篱已经被“车祸”吓过一次，额头上还多了个包，她……或者说大魔将芜的剑意，都不希望再发生此类事件。 云篱挨着她坐，抬头发现她正蹙眉盯着自己看，眼中的血色还没淡去，先是惊讶，而后一把将她抱住，和她蹭了蹭脸。 “我一点都没事啦！没事的，师父别生气呀……”云篱安抚道。 单冬凌没有说话，木头人一样任由她和自己脸贴脸。 她有点分不清，方才和现在，究竟是自己的情绪使然，还是大魔将芜的意识使然。 细细软软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甜味，像撒娇，更让她心烦意乱。 单冬凌忍住了没有去亲云篱的脸，只是给她揉动额上肿起来的包，张口含着近在咫尺的猫耳朵，抿了两下松开。 她将水灵力聚在掌心，化出薄冰，给云篱冷敷。 “为何不给她一个教训？”看到褚怀霜的车驾靠近，单冬凌问。 “一只无赖家禽罢了，理她作什么？”褚怀霜轻笑，“她骂够了，自然会自讨无趣地让开，倘若当真接过话，或是动手，便要与她纠缠不休了，我不想耽误汇合时间。” 她顿了顿，“更何况，商队途径的地方处处皆有这类妖，与其树敌，不如看开些。虽说妖魔以实力为尊，但妖魔的心思和人族的心思，其实并无区别，该记仇的，依然会记仇。” 单冬凌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赞同道：“师妹的选择，当真与寻常妖族不同。往后再遇这类无赖之徒，我也不去理会了。” 谁知褚怀霜又笑：“那倒未必。至于究竟要怎么处理此类事件，师姐在人界与阴幽大陆之间走一遭，便知晓了。” 单冬凌不解其意，云篱却听明白了。 书里的单冬凌，和她现在认识的单冬凌，都是彻彻底底的死宅，又长期居住在与世隔绝的秘境里，心思非常单纯，褚掌柜这是希望白狼师父多经历些事呢。 见褚怀霜笑眯眯地看向自己，云篱忙接过话：“褚掌柜放心，我会好好陪着师父体验社会……体验世事的！” 褚怀霜满意点头。 云篱的撞伤并不严重，有单冬凌的冷敷，她很快就感觉不到疼了。 距离商队抵达嘉武城，还要花上半个时辰，云篱用人形时消耗体力的速度较快，索性变回玄貊，趴在单冬凌膝上看风景。 单冬凌没有坐在车中，而是坐在车夫驾车的位置上。云篱胆大，加上仗着有白狼师父保护自己，吹着风左顾右盼，看着商队飞出鸫岭仙山，飞过种植翠竹的村镇，在一片片农田上方从容前行。 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想的身份问题。 云篱还从没试过这样看风景，正看得高兴，忽觉顶上罩下来一片阴影，下意识扭过头。 ——对上两片正在往下落的薄唇。 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单冬凌保持原速亲了下去…… 亲在了云篱毛绒绒的脑壳上。 第13章 动情了 云篱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扁了。 穿越前，她不止一次看过主人亲店里的猫猫，大概是吸猫的方式不对，被亲的猫猫不但扁了脸，还瞪大了眼，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单冬凌刚亲完就和云篱对上了视线。这只大白狼不晓得在想什么，慌忙捂住云篱的眼睛，帮她一起把脸转回去。 这让云篱哭笑不得。顶着眼前一片漆黑，她抬爪够了够自己的额头，果然是潮的，就在刚才的对视当中，她看到单冬凌唇上粘着黑毛，想必是亲她脑袋的时候还动了口。 单冬凌没有说话，也不知吸猫“错位”之后能说什么。云篱便用爪子拍她的手，当作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软着声音说话：“师父，师父您挡住我看风景啦。” 云篱话音刚落，面前的漆黑移开，底下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师徒之间维持着尴尬的沉默，良久，云篱先动了。她跳到单冬凌身边，化人坐好，趁着单冬凌转过来看自己时，她霍地伸出手，捧住单冬凌的脸，撩开她眉心的黄玉额饰，也往她额上啾了一口。 她看到单冬凌受惊似的闭了一下眼，白净的颊上登时泛红，而后愕然看向自己，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坐回原位笑道：“让我也挡一下师父吧。” 说完，云篱没再看单冬凌，也没敢变回玄貊，就这样用人身继续看风景，让单冬凌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老是让白狼师父占便宜，云篱其实挺不乐意的。主要还是因为这只大白狼实在太不坦率，吊人胃口却又每次都偷偷地做。 穿越前追文的时候，云篱每次读到白狼师父偷亲女主，恨不得进到书里，赶紧把女主摇醒，让她看看自家师父这个闷骚样子，希望她俩能早点开窍、原地结婚。如今她当真穿成了女主，当然不会再允许单冬凌继续闷骚。 什么古人含蓄古人委婉，她不在乎，反正现在几个重要角色都知道她是穿越的了。 云篱有想过单冬凌会叫她，却没想到单冬凌一声不吭，转身钻进车厢里去了，直到白狼商队的车驾落在嘉武城门口，云篱都没见她出来。 嘉武城是人界的修士大城池之一，进城需要核实身份，并出示身份证明物。书里的白狼商队是嘉武城的常客，守城的人修一看到挂着白狼族信物的褚怀霜，便让白狼商队先行通过。 然而就在白狼商队穿过入城结界的瞬间，负责看护结界的人修轻咦一声，忽然拦下车驾，愕然问褚怀霜：“褚掌柜的车上……为何会有杀意颇重的大魔？！” 褚怀霜的车驾在最前面，紧跟着的，便是云篱和单冬凌的车驾。人修询问时，目光有意无意朝她身后望。 闻言，褚怀霜眉头微蹙，让人修稍等，而后跳下车，走到后方车驾旁。 见车外只有云篱一人，车门车窗皆紧闭，褚怀霜大概猜到出了什么意外，皱紧眉，对云篱传音道：“快进去看看你师父，不管出了什么状况，切莫声张，也不要慌乱，先入城再说。” 云篱听得一头雾水，目送褚怀霜离开，她带着困惑打开车门，进去的瞬间，忽然明白褚怀霜的意思了。 单冬凌盘膝端坐车中，双目紧闭，身体被魔气包裹住，车内也已遍布魔气，因着门窗皆被结界封住，才没有泄出去。 听到褚怀霜和守城人修的解释，感到车驾开始前进，云篱赶紧嘭地关上车门，穿过浓郁的魔气，坐到单冬凌身边，摸了摸她的脸。 滚烫。 书里的单冬凌从没出现过这一状态，但云篱在其他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描述，知道这是“入魔”。 她轻声叫了几次，发现单冬凌一点反应也没有，定了定神，扒来一片魔气，开始大口吞噬起来。 慌乱倒是不必，典籍也有记载，如果想让初入魔者恢复神志，只要尽快处理掉此人身边的魔气即可。 云篱边吃魔气，边觉得奇怪。她不知道白狼师父怎么会突然入魔，之前明明还在照顾她。 总不可能……是因为被她亲了一口吧？ 此时白狼商队已顺利入了城，车外声音渐渐响起来，叫卖声不绝，食物香气也飘进车内，勾人食欲。 等到车驾再度停下，云篱吃得腮帮子都酸了，才算勉强吃光车厢里的魔气。 魔气消失，单冬凌却并没有睁开眼。 云篱咽下最后一口魔气，贴着狼耳朵喊她，她也不应，呼吸声均匀，像是睡着了一样。 正当云篱手足无措时，车门忽被打开。 白影在她眼前一晃，开门者虽穿白衣，却并非褚怀霜，而是个陌生女子。 白衣女子看了云篱一眼，搁下一句“跟我走”，随后直接进到车厢里，一把扛起单冬凌，自顾自跃下车。 云篱懵懵地跟她下了车，追着她跨进一座楼中。 经过大门时，云篱下意识抬头，只见门匾上写着“云雨楼”三字，不等她多想，迎面便扑来一片胭脂气味，浓郁极了，熏得她打了个喷嚏，含着眼泪继续跟那白衣女子走。 扛着单冬凌的白衣女子健步如飞，一刻不停，云篱差点跟不上她，和她一起上到三楼，又在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上走了好一段，白衣女子才停下，推开一扇门。 云篱的妖身还处于幼年期，体力本就差。她顺手关上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跟进去，看着白衣女子把单冬凌放在室内的卧榻上躺好，断断续续地问：“师父她……她怎么了？” “她啊……”白衣女子给单冬凌喂了一颗丹丸，捋了捋头发，笑道，“别担心，她没事，只是情绪大动，让体内魔息暂时紊乱了而已。” 情绪大动？ 云篱想起白狼师父挨亲之后的表现，有些心虚，在卧榻边站好，又问：“能不能……举些例子呢？” “生气、大喜、大悲、动情……”白衣女子当真举例起来。 她说到“动情”时，云篱偷偷瞥了单冬凌一眼，大致明白大白狼突然入魔的原因了。 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白衣女子话锋一转：“这儿是‘云雨楼’，由魔族的势力庇护着，你们歇个两三天，等她的内息情况好些了，再出城也不迟。这几日我正好无事，便在一楼大堂帮忙，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只管下楼找我。” 云篱谢过她，送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没问她名姓。 “我名唤南绫，称我‘阿绫前辈’便是。”南绫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送。 送走南绫，云篱也恢复了些力气，回到卧榻旁。 从车内到云雨楼中，单冬凌全程神情不变，安详又平静。云篱俯下脸，与她碰了碰额头，感觉她的体温很正常，暂时放下心。 单冬凌不醒，云篱不敢离开，索性变回玄貊趴到她枕边，静候她苏醒。 等了没多久，单冬凌仍闭着眼，云篱却想修炼了。 之前她把车厢里的魔气吃了个干净，刚吃完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觉得丹田有些胀，需要尽快消耗掉一些。 玄貊进食魔气之后，魔气会落入特定的器官进行储存，但储存空间到底有限，如果一只玄貊储存的魔气超过身体承受范围，又不及时消耗掉，就会“饱食”。 处于“饱食”状态，玄貊便不能继续吃魔气。 修炼是消耗魔气的一个办法。云篱开始修炼前，还不忘拍单冬凌几次，确认大白狼没那么快醒来，才闭上眼，默念心法，把丹田内的魔气往四肢引。 她的妖身因为穿越而幼化，就不能指望靠正常的生长发育速度，让妖身恢复成年态。 云篱飞速消耗魔气，把魔气塞入灵识目前能探到的所有经脉里，忍住疼痛，开始促进妖身的生长。 她修炼时不能一心二用，全然不知外界时间流逝，更不知自己妖身的变化。 黄昏与黑夜交替时分，单冬凌被一片毛绒绒闷醒了。 她翻身坐起，睁眼发现自己身边趴着一团黑毛球，猫形，大约有两只云篱那么大，毛却比云篱多，背部也隐隐有了几片薄薄的鳞甲，抚上去还有些割手。 单冬凌按了按太阳穴，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忍不住将黑毛球抱起来，把脸贴在毛绒绒的肚子上，嗅了嗅，安心将它拥紧。 这片毛毛上，有她留下的气味。 是她的小云篱。 第14章 麻辣锅 单冬凌不知小徒儿是几时开始修炼的，现下她能感到魔气聚拢在云篱的背部，催生更多薄薄的鳞甲。 “魔兽玄貊，形似玄猫，身披鳞甲，尾如镰刀。”单冬凌喃喃念着。 幼崽时期的玄貊再像猫，长大了终归要生出鳞甲和镰刀尾巴。魔兽与魔族和阴幽大陆同诞，魔兽与妖兽最大的区别，便是类似这样的“异态”。 云篱的背部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鳞甲，单冬凌顺着纹路抚了抚，倒是不割手了，十分光滑。 但她多少有些失望，毕竟先前的云篱浑身都是毛绒绒的，等云篱恢复到成年体态之后，恐怕只有脑袋、肚皮和四肢能让她揉毛了。 将云篱翻过去，四爪朝天，单冬凌捏了捏她的耳朵，抚上她肚子上的软毛。 好在，她已趁小徒儿还未长大的时候，将气味留下了。 云篱还处在修炼的状态中，紧紧闭着眼，看起来在强忍痛苦。单冬凌便在抚毛的时候为她渡些魔气，为她缓解疼痛，助她一臂之力。 单冬凌很快看到云篱放松下来，不多时，又听见她发出轻快的呼噜声，再一会儿，呼噜声没有了，停止修炼的云篱慢慢睁开眼，与单冬凌对上目光。 四目相对，云篱坐直了身体，不确定地唤道：“师父醒啦？” 她不提倒罢了，一提，单冬凌下意识想起在车上的那一吻，只觉耳根微烫。 “醒了。”她匆匆点头，又抱起云篱，匆匆下了卧榻，“云篱饿了，为师这便带你去寻吃食。” 云篱刚结束修炼状态，还有些懵。她被单冬凌抱着到了房间外的走廊上，未等单冬凌下楼，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拍了单冬凌一下：“师父快停！我这个样子不适合去外面，您先等我化人……” 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背上又痒又凉，恐怕是长出鳞甲来了。虽说嘉武城能接纳魔族，也有魔族的大势力在，但绝大多数修士却不能接受像她这样的魔兽。 除此之外，要是让一些驭兽师世家的人修发现，云篱觉得自己恐怕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魔兽玄貊，不但是传说中的存在，更是能跨越时空的“法宝”。自古以来，“穿越”和“重生”便是许多修士追求的虚无之事，试问谁不想带着记忆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从此改变自己的一生？ 变回人形后，云篱牵着单冬凌的手，随她一起下楼。 她在修炼时想起来了，这座云雨楼是书里最著名的风月场所，由魔族最大的情报组织“屏仙阁”庇护，老板娘珑胭是位散仙，又与屏仙阁的少主结为道侣，对于魔族而言，这儿的确是个栖身的好地方。 云雨楼的一楼似酒店、二楼行风月事，三楼却是正经的客房。云篱一点点走下去，鼻中钻入的胭脂香味越来越浓，时不时能听见待客女子的娇笑声。 看到人来人往的一楼，她忍不住问单冬凌：“师父知道去哪里买吃食吗？” 不知为什么，云篱总觉得白狼师父非常缺乏生活经验。 单冬凌居然还真的站在楼梯上沉思一阵，而后点点头，带她走到一楼。 云篱立即握紧她的手，特意顾盼一圈，发现之前把单冬凌扛到客房的南绫前辈在，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一下楼，倚在柜台边和老板娘说话的南绫便走过来，笑道：“二位可要尝尝楼中的特色吃食？” 云篱只在早上出发前吃了一锅肉粥，这会儿的确饿了，和单冬凌一起跟着南绫到一处雅间，再慢慢开始点菜。 在古修真界需要灵石支付费用，灵石又分上、中、下三个品质，书里的设定是，一般的生活用品和吃食，通常只要用中品和下品的灵石就能买到，而购买锻器炼丹的部分原料，则要用上品灵石。 云篱当然没有灵石，更不知道菜肴的价格。单冬凌看菜单，她不声不响，乖乖坐在一旁，把菜单对照的灵石数目和品质记下来。 要是白狼师父掉链子，她这个便宜徒弟可得长点心，免得师父白白浪费大笔灵石，想想都肉痛。 南绫拿走菜单时，还诧异地问：“小友确定要这么多？” 单冬凌点头。 菜肴摆上来时，云篱满脑子都是灵石数量。等到菜上齐，她才心不在焉地瞥了眼桌子。 这一瞥，乐得她差点跳起来。 桌上排了一圈洗净的各种蔬菜、切片的牛羊肉、豆腐块、鱼丸，中央摆着一只大锅，底下突突地燃着火焰，锅中红汤翻滚，时不时还能看到红辣椒浮到面上。 “麻辣锅！”云篱欢呼一声，拿起筷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侍者揭开防烫的水灵力膜，吞了吞口水，恨不得马上夹起牛肉片，往锅里涮一涮。 灵力膜一揭开，辣味顿时扩散开来。侍者刚走，云篱立即夹了肉片和菜，麻利地丢进锅中。 单冬凌是第一次做师父，也不熟悉外界的礼仪，瞧着云篱高兴，她便高兴，雪白的狼尾巴在底下悠悠晃动。 吃了几片牛肉，云篱才想起来问单冬凌：“师父要尝尝吗？” 她没忘记“酒精真人”的提醒，知道白狼师父不擅长吃辣，但她觉得这锅汤还在普通人能接受的辣度内，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如果白狼师父能陪她一起吃火锅，她就能试试情侣之间常见的“投喂y”了。 单冬凌毫不迟疑地点头。 云篱看着桌上的菜盘，想了想，换了双筷子，夹起一片大白菜，涮完放进碗里，递给单冬凌：“师父吃~” 如果白狼师父连大白菜都吃得下去，吃其他的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单冬凌动筷子时，云篱边顾着锅里的鱼丸，边紧张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好在，单冬凌平静地吃完这片蘸满汤汁的大白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脸色也没有变红。 鱼丸熟了，云篱顺势接过碗，开始往里放烫熟的肉片和鱼丸。不一会儿，单冬凌便自己动起筷子，一点点吃起来。 云篱穿越前，吃火锅喜欢配橙汁汽水，但古修真界没有小苏打，也没法把纯度够高的二氧化碳压入水里，她只好点山楂汤代替了。 单冬凌起先也想和她一起喝山楂汤，然而尝过酸甜麻辣混合的味道之后，她果断放弃，转而点了冰米酒。 小徒儿的口味着实奇怪，与她截然相反。 吃饱喝足，云篱才开始与她聊天：“师父，白天在车上那会儿，您自己觉得是什么感觉？” 单冬凌筷子一顿。 “何时？”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唇，明知故问。 “就是……”云篱比划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何时？”单冬凌朝向她，再问一遍。 云篱不吭声了。 “就是您被我亲额头的时候”，她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吗？ 便在云篱纠结时，单冬凌忽地站起，捧着她的脸，撩开她的发丝，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云篱又是什么感觉？”吻完她，单冬凌的声音依旧平静。 “啪嗒。” 云篱听到了筷子掉桌上的轻响，她感觉自己的耳朵跟着折了一下，成了飞机耳。 大白狼不好好吃火锅，突然干什么啊？！ 第15章 繁华夜 定了定神，云篱抚上被吻过的额头，看向单冬凌。 白狼师父十分认真地与她对视，双眸澄澈，似乎刚才那句话并不是让她回答“被亲之后是什么感觉”，而是“这顿饭好不好吃”一样。 云篱心想，莫非是大白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所以才让她也感受一下？ 可她是思想开放的未来人，单冬凌被亲一口就激动到内息紊乱了，她现在除了惊愕，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和单冬凌当时的感觉怎么能一样呢？ 但她又不能对单冬凌说实话，不然单纯的大白狼会觉得她在敷衍了事。 云篱思索一番，轻拍额头，朝单冬凌眨了眨眼，故意道：“师父太快了，我被您吓了一大跳，哪儿还记得是什么感觉呀！” 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大白狼。 云篱想的是，如果白狼师父真要得到她的回答，肯定会再亲她一次。不过从她的初步了解来看，这匹大白狼非常容易害羞，至少短期内，大白狼肯定不敢…… 念头还没落下，云篱眼前一暗，搭在额上的手被捉住腕部移开。 温软贴于眉心，薄唇轻触，郑重地印下。单冬凌一只手捉她腕部，另一只手托在她后背，不声不响地吻上来。 云篱傻眼了。她连着做了十个呼吸，单冬凌才将她松开，从容坐回原位。 “云篱是什么感觉？” 温淡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篱其实很想说，她的耳朵现在又被吓成了飞机耳，再这么来上几次，怕是要折不回来了。 得亏云篱是个穿书者，她努力回想白狼师父在书里第一次被亲之后的心理描写，扯出一丝笑，摸着自己心口，小声回答：“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得很快，身体都酥软了。” 她注意到单冬凌唇角微扬，而后却又面露困惑之色，不过看起来总算还是满意她这个回答。 “为师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云篱刚拿起筷子，忽听单冬凌问。 筷子顿在半空，云篱咂咂嘴，先捞了些菜吃，顺便思考这次要怎么回答。 是她失算了，实在不该在吃火锅的时候问大白狼情感问题。 大白狼虽然境界高，可她不懂情。哪怕大家都是母胎单身，云篱自认为在感情方面的见闻比大白狼广多了。 念着自己穿的是本师徒恋甜宠文，云篱打定主意，干脆把单冬凌的思路往师徒恋的方面引：“因为您喜欢我，想和我做道侣。” 单冬凌：“……” 大白狼没有接话，拿起筷子，陷入沉思。 没听见单冬凌继续发问，云篱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往火锅里放肉放菜。 她和白狼师父此行要经过好多城池，更何况阴幽大陆远比人界乱，也不知下一次坐下来安心地吃火锅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一次是一次。 锅底的火渐渐熄灭，桌上盘子全空了。 云篱欣然放下筷子，擦擦嘴，满足地眯起眼。 麻辣锅果然是人世瑰宝！ 单冬凌也陪着她吃了不少，只不过她吃的大都是素菜，将荤菜留给云篱。 她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内里却如同火焰灼烧一样，从口腔一直烧到胃中，刀子般一寸寸割下去。 不过单冬凌自从幼时继承大魔剑意后，便习惯了被魔息侵体的疼痛感，相比之下，麻辣锅带给她的疼痛不值一提。 用过晚饭，她带云篱去找南绫道谢。 此时的云雨楼内热闹非凡，堂上坐着娇俏的弹琵琶女子，歌喉婉转，伴舞的狐妖们皆露出一部分妖身，火红的大尾巴一晃一卷，让客人忍不住想凑上去揉一揉。 云篱不喜欢这么浓郁的胭脂味，掩上口鼻，环顾一周，看到褚怀霜正和南绫同坐一席，吃着糕饼聊天。 她们并没有去雅间，而是坐在布置了隔音屏障的一个角落里，仿佛这楼内的热闹与她们毫无关系。 单冬凌自然也看到了二人，牵起云篱走过去，很轻易地穿过屏障。 “来来来，喝杯茶，吃些糕饼。”南绫热情地招呼这对师徒坐下，亲自倒了两杯凉茶。 凉茶解辣，单冬凌谢过她，端起茶便喝，舒服了许多。 云篱刚喝一口茶，只听单冬凌道：“山下的城池好生繁华，我能否带着小徒儿去巡视一圈？” “巡视”这个词让云篱差点把茶喷出口，忍不住提醒她：“师父，这儿不是境外妖域，没有‘巡视’的说法啦……” 南绫也笑道：“确实如此。冬凌小友的意思，应该是想带徒弟去逛街吧？” 单冬凌面色微红，贴着茶杯的手指不安地蜷曲起来。 “这有何妨？想去只管去啊！”南绫饶有兴致地劝她，“别怕别怕，我已经给你喂过药，至少三日内，你的内息都不会再紊乱了。” “多谢您。”单冬凌低声道谢。 - 云篱在书中见过嘉武城的描写，也知道，夜幕降临之后的嘉武城远比白日里繁华。 但真正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时，她还是被周边景象震撼到了。 单冬凌却并没有带她逛街，而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唤出雪华剑，御剑升到空中，道是要让她先看看嘉武城的全貌。 云篱刚吃饱肚子，突然这样来一下，让她很不舒服，小声道：“师父，下次御剑之前，能不能和我打声招呼呀？” “好。”单冬凌急着赶路，匆匆应完，控制雪华剑倏地又是一个俯冲。 云篱：“……” 要是白狼师父再这样反复来几回，她保管要吐了！ 趁雪华剑平缓飞行时，云篱搂住单冬凌的颈子，在剑上站好，望着下方城池，不禁想起自己生活的那个高楼林立的大都市。 未来的时代，自有航拍工具摄下城市的全貌，发布在网上，供所有人查看。古修真界虽有记载影像的法器，却没有类似互联网这样的公共社交平台，只能供私人用，古代的修士想要了解一座城池，除了阅读典籍和收集情报，最好是像这样亲自去城池上空看看。 挨着单冬凌，云篱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成功攻略了白狼师父，能不能带着白狼师父一起回家？ 实际上早在穿越前，云篱有幸得过一位雪狐妖的占卜。 云篱十六岁那年，那位雪狐妖给她算过姻缘，说她的恋爱对象并非此界人。 “并非此界人”的意思，大概和“我和我的爱人相隔一个次元”差不多。 当时云篱就沮丧了，觉得自己怎么可能去和纸片人谈恋爱，雪狐妖却笑着安慰她别灰心，毕竟她是能够穿越时空的玄貊，哪怕对象在一本书里，她也能进去把对方带出来。 想到这，云篱一怔。 她现在可不就是穿书了吗！ 第16章 似故人 单冬凌正控制雪华剑，忽被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于是垂眸看向云篱。 云篱咂咂嘴，对上她平静如井的双眸，有点不敢直接问。 她们现在悬停在半空，万一白狼师父再不小心入魔一下，且不说会不会让她们掉下去，单要控制外泄的魔气就不是件容易事。 除此之外，她们其实还不熟，也不知对方的性格和脾气，毕竟她们的相处时间太短，连七天都不到呢。 但她心血来潮拍了白狼师父，总不可能跟白狼师父一起沉默，多少还是要说些什么吧？ 说些……什么好呢？ 云篱迟迟不说话，反而是单冬凌先问：“云篱想去何处？” “随便吧。”云篱下意识脱口，而后打了个激灵，忙改口，“等等，让我想想啊！” 单冬凌只是应了一声，静候她的选择。 嘉武城那么大，云篱一下子想不出去哪里，只好随便指了个方向：“去那里。” 她的身体马上被单冬凌搂住，雪华剑载着二人迅速朝那个方向飞去。 途中，云篱运起尚微弱的灵识，努力望去。但见那地方搭着一个露天台子，周边竖着一圈旗杆，大红的旗面上齐齐写着“以武会友”四字，台上正有人斗法，台下则一片热闹。 嘉武城得“嘉武”之名，自然和其风俗有关。云篱记得书里提到过一场修士大比，正是在嘉武城中举办。 她赶紧扯了扯单冬凌的衣袖，“那里好像是个比武台。” 单冬凌倒是认得比武台，她掌管的境外妖域里也有这种场地，可妖族之间的比武并不是什么好看的表演，甚至还有点血腥。 她遂皱着眉问：“云篱当真要看比武？” 未来都市并不提倡比武，云篱的兴趣也不在修炼上，从来没看过这种大型的修士切磋，闻言点点头。 单冬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控制着雪华剑，往靠近比武台的一座楼落去。 为了不让小徒儿看到血腥的场面，她不打算和比武台离得太近。 师徒二人在楼顶站定，云篱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走到边缘，再慢慢蹲下，将体内魔气汇聚到双眼，好奇地往比武台上看。 刚才离得远，她只能看到人影来来去去，现在倒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在台上切磋的，是两位女妖，一位身穿浅蓝短衣，手执长剑，身后竖着如雪而蓬松的狐尾巴，灵巧地避过对方抽来的长鞭，另一位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一身墨袍及地，手握长鞭，睁着一双紫幽幽的妖瞳，毫不留情地抽向雪狐妖。 云篱只听底下的观众感叹道：“最近每晚都能看右使和六长老过招，真是一大幸事！” “狐族以剑法闻名天下，掌管阴幽大陆的忘貘族又以幻术为传承，谁不想看这两个强大的妖族打一架啊！” “可惜二位大人是一对儿，彼此都留手了，不然看起来更让人热血沸腾。” “这招我记得！是雪狐族的……” “右使大人刺中了——六长老的衣袖！” “六长老什么时候躲开的？！明明没看见她动呐！” “……！” 雪狐妖和忘貘的出招速度太快，云篱看得眼睛发酸，索性听起观众们的解说。 “很有意思。” 云篱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这话，愕然朝身旁看去。 单冬凌的声音含笑，云篱转过脸，发现她的脸上也挂着笑意，有些羡慕地看向比武台。 妖族都好战，更何况是天生野性的白狼族。单冬凌自从幼时成为八劫散魔后，几乎没有与谁人打过架。 这并不是因为她脾气好，而是她的境界太高了，又不能控制体内魔气，打起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实在不好收拾。 云篱大致猜到白狼师父想干什么，试探着问：“师父想去和她们比试吗？” 她本以为单冬凌会摇头，哪知对方先是一怔，而后在她身旁设下一道隔绝屏障。 “为师去去就回。” 搁下这句话，单冬凌跃了出去，直接从楼顶往下跳。 吓得云篱腿一软，趴在了屋檐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一道白影御剑飞上比武台。 大白狼可真是个直率的，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屋顶上没有人，隔绝屏障又是用魔息凝成，不必担心有歹人过来。 云篱坐正身体，摸了摸眉心的莲纹印记，唤出“酒精真人”之前送她的青鬼莲台，从内中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些冻干，边吃边看。 她的白狼师父刚落下去，二位女妖便结束了比试，正携手走下台，准备离开。 云篱看着单冬凌朝这对妻妻行了礼，不晓得传音说了什么话，而后就见三人一起御剑，朝屋顶飞来。 啃着冻干正准备看戏的云篱愣了一下，赶紧把冻干装回莲台里，收入眉心印记里。 她站起身，一头雾水地问单冬凌：“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你师父体质特殊，自然需要更换比武场地啊。”跟在单冬凌身后的雪狐妖笑着接过话，一改方才在台上的严肃，拱着手笑眯眯地打量起云篱，“小友你好，我名唤伏霜，这位是我妻子念白虹，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她说话时，云篱借着月色看清了她的面容，当场呆住。 “伏霜姐姐？！”回过神，云篱一把抓住伏霜的衣袖，激动不已，“你怎么也穿越了？是主人拜托你来接我回去吗？” 此言一出，单冬凌三人都愣了一下。 “小友，你恐怕认错人了。”身穿墨衣的念白虹轻咳一声，挥袖将她的手轻轻拨开，提醒道，“我妻子生于此界，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此界。” 云篱一怔，却并没有收回目光，茫然地看着伏霜。 她应该没有认错人，眼前这位雪狐妖……和十六岁那年给她占卜过姻缘的雪狐妖，分明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模一样！ 可仔细看了几眼，云篱又觉出些不同——这位雪狐妖是成年妖族，也有妻子，给她占卜姻缘的雪狐妖，却还是十二三岁小女孩的容貌。 最重要的是，生活在未来都市的那位雪狐妖，至今单身！ 云篱沮丧地收回目光，向伏霜道了声歉。 单冬凌却骤然变了脸色，一把将云篱抱进怀里，捂住她的额头，对二人道：“我的小徒儿前几日受了凉，有些发热，时常胡言乱语，望二位切莫当真。” 她生怕这对妻妻认出云篱的种族是玄貊。 单冬凌并不知，云篱已在她怀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动得一塌糊涂。 向来诚实的白狼师父，居然为她说谎了！ 第17章 埋个毛 单冬凌虽然是个面瘫脸，但她一点也不擅长撒谎和掩饰。 与伏霜对视一眼，念白虹关切地问：“我略懂医术，可否让我为你的徒儿诊脉？” 云篱偷偷往上看，看到单冬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她没辙，忙接过话：“好说好说！只是二位前辈，这里风大，我被吹得头疼，能不能……先换个避风的地方呀？” 她依偎在单冬凌怀里，故意虚着声音说话，听起来更软了，让人忍不住生出爱护之心。 和常年隐居避世的白狼师父不同，云篱早就习惯了和陌生人交往，哪怕是假话，经她嘴里说出来，听着也觉真诚。 但伏霜是情报组织屏仙阁的首领之一，一眼看出云篱的不自然，笑道：“可以啊，左右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不如这样，城中有座‘云雨楼’，是我们歇脚的地方，有茶有点心，二位可要随我们同去？” 尽管刚从云雨楼里出来，但为了圆谎，师徒二人只能跟着伏霜她们御剑回去。 云篱其实并不介意匆忙结束逛街。现在她的关注点全在伏霜身上，没心思想别的事。 穿越者总会下意识接近和故乡相关的一切。 显然单冬凌也觉察到了这点。回云雨楼的路上，她传音问云篱：“她和你的熟人真的很像么？” 云篱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单冬凌继续传音：“你很失望。” 云篱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地看向她，心想怎么可能不失望。 这只大白狼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好端端地放置火锅底料时，突然穿越到一本书里，遇见一个和熟人同名同姓同种族同相貌、却并不是熟人的陌生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将她的委屈模样看在眼里，单冬凌忽然张开胳膊。 “别难过，师父抱。” 温和的声音落在耳中，不等云篱回应，单冬凌便将她紧紧拥住。 青丝垂在云篱颈间，痒得云篱缩了缩脖子，心里泛起暖意。 她承认，哪怕再难过，还有白狼师父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狼师父虽然有点天然呆，偶尔还傻乎乎的，像只二哈，但始终会照顾她迁就她。 如果不是怕被认出玄貊妖身，云篱真想变回玄貊，卧在她怀里蹭蹭。 四人进了云雨楼，云篱正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装出生病的样子，谁知伏霜和念白虹径直走向一处角落。 褚怀霜和南绫正在对弈，见有人过来，南绫抬头一瞧，“哟”了一声，笑道：“你们切磋回来了？” “回来了，娘亲。”念白虹松开伏霜的手，笑着应完，顺走了桌上一块桂花糕，喂给伏霜，而后对云篱二人介绍，“这位是我的母亲，唤她‘阿绫前辈’便是。这几日你们要是在楼中有什么困难，尽管拜托她。至于这位白狼族人……” “正是绒绒的白狼商队将她们从玄仁宫带出来，不必再做介绍了。”伏霜吃着桂花糕，悠悠截住话。 二人的话让云篱和单冬凌都吃了一惊，念白虹却笑道：“也是。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哪怕在这之前多次听过‘倚铗真人’的威名，见到真人还是头一回，忍不住就与二位开了个玩笑，望二位勿怪。” 听完，云篱先是愕然，而后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看来她没有记错设定。书里由魔族掌管的“屏仙阁”，是个人人听之而生畏、几乎无所不知的情报组织。 她和白狼师父要去阴幽大陆见神，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屏仙阁的眼。 围着桌子坐下后，单冬凌问清这两位身份非凡的女妖都是自己人，方才放下警惕，允许云篱变回玄貊，趴在自己怀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兽玄貊啊？”瞧着云篱乖顺粘人的模样，伏霜轻咦一声，“她的性子真好，想必在那个时代有人细心呵护。” 她的声音和云篱熟识的那位雪狐妖一模一样，云篱听着十分亲切，对她软软地喵了一声，伸出脑袋允许她揉。 单冬凌下意识想捂住她的脑袋，但又想起她刚才那副委屈模样，便压下这一念头，主动将她抱到伏霜面前。 伏霜看了云篱一眼，伸出手，却是抚上她背部的鳞甲，看着她的猫尾巴，喃喃：“看来玄貊的鳞甲与镰刀尾并不是生来就有……阁中的《妖魔册》里需要记上一笔。” 云篱点点头。书里的屏仙阁是个情报组织，拥有一个大型的藏书阁，许多与妖魔相关的古籍皆被收在藏书阁内。 念白虹托着腮看她揉云篱的毛，片刻后，笑道：“哎呀，我们只顾着看玄貊，倒是忘了与冬凌姐姐的比武约定。” 年纪上，单冬凌比她们都大，既是熟人，念白虹自然也改了称呼。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认真看棋盘的褚怀霜愕然抬头，手中棋子落在桌上。 “还是改天为好。”褚怀霜严肃地提醒道，“冬凌师姐白日里才入魔过一次，哪怕已服了药，内息依然容易紊乱。” “无妨的，反倒能通过比武，找出内息紊乱的根源。”念白虹摇头，“绒绒姐姐忘了吗？我们忘貘族世代致力于寻找让修士摆脱‘入魔’与‘魔化’的办法，如今已研制出许多针对性的药物。” - 一刻钟后，屏仙阁演武场。 在云篱看来，云雨楼只是个娱乐场所，打架果然还是要到眼前这座演武场里。 她的白狼师父已经和伏霜战了几十个来回，为了避免剑意伤到彼此，二人用的都是场内的木剑。即便这样，云篱仍能听到凛冽剑气的呼啸声。 念白虹和她一起站在场地边缘围观，一双紫眸始终关注着单冬凌。云篱在未来都市见过忘貘族人，晓得他们的紫眸能识破幻术，也能看到旁人的体内情况。 单冬凌好不容易遇上个对手，索性放开手脚去战斗。但见她衣袂翩飞，从容不迫地结咒掐诀，见一个剑阵刚被伏霜挡下，立即接上一道水咒，封住伏霜退路。 然而伏霜也并非等闲之辈，她连念白虹的紫眸幻术都能随心应对，更不惧这些连幻术都不是的咒诀。 又是百个回合拼下来，单冬凌首先收了剑势，皱着眉捂住心口，对伏霜喊道：“快离我远些！内息果真……” 她话未说完，身上骤然腾起一蓬漆黑的魔气，不受控制地朝伏霜扑过去。 伏霜虽早有准备，却没想到魔气来势汹汹，大惊之下，只好先挥出一片剑气，不管有没有击散魔气，脚步一退再退，远离单冬凌。 云篱已经处理过一次魔气，见状立即跑向单冬凌，在半途化为玄貊，念了个将身形变大的咒，边跑，边朝魔气张开口。 单冬凌正努力压制失控的魔气，忽觉面前一暗，刚抬头，脸就埋进了一大团软毛里。 第18章 枕毛睡 云篱只惦记着赶紧把单冬凌身边的魔气吃掉，冲过去时，几乎是不管不顾的。 然后就感到腹部撞上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只见一双狼耳朵正竖着，单冬凌的闷哼声几乎贴着她的毛响起。 云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魔气淡下去不少，赶紧张口又吸了吸，等到魔气彻底消散不见，才退后一步。 单冬凌手中还握着木剑，云篱刚退开，她便掩口咳嗽起来。 吓得云篱变回人形，上前扶住她：“师父您怎么了？” 魔气消失，伏霜和念白虹也飞速向她们靠近。 “……无事，只是呛到了。”单冬凌移开手，平静地回答时，将粘着一撮玄貊毛的手藏入袖中。 方才小徒儿的妖身贴得太近，柔软又暖和的玄貊毛直接糊了她满脸。 为她把过脉，念白虹肃容道：“冬凌姐姐，恕我直言，你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别说像刚才那样切磋，单是大动情绪，亦会导致你体内的魔息失控。” “冬凌姐姐虽有八劫散魔的修为境界，却并不能控制这份强大的力量。”伏霜点头，皱着眉接过话，“实不相瞒，我的双亲有一方便是魔族，我的体质是半魔半妖。即便如此，在对魔息的操控能力上，我也要比冬凌姐姐强许多。” 出了这样的意外，切磋自然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念白虹甚至劝单冬凌赶紧回去调息，至少今晚不要再出门了。 和云篱一起离开演武场时，单冬凌垂着眸，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云篱攥紧了她的衣袖，不一会儿，索性直接抱住她的胳膊。 她记得书里的白狼师父一直隐居在境外妖域，哪怕外出执行任务，也会很快回来，今天听念白虹这么一提，她倒觉得这是玄仁宫刻意安排的——白狼师父的身体情况很糟糕，要是独自远行，可能真的会出大事。 屏仙阁与她们落脚的云雨楼离得近，二人很快便回到楼中房间内。 掩上门，云篱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干净的盘子，唤出许多冻干放到盘中，捧给单冬凌，同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弯起眼睛说道：“师父吃~” 见单冬凌拿起冻干，沉默地吃起来，云篱托着盘子在她身旁坐下，陪她一起慢慢吃冻干。 “掌门与掌门夫人不让我离开境外妖域的缘由，如今我已大致猜到了。”吃了半盘冻干，单冬凌忽道，“继承了大魔剑意的我，已是不可控的‘灭世业火’。” 云篱从没听过这个词，惊愕地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云篱可知为什么会有‘白狼商队’？”单冬凌却反问她。 云篱不知道白狼商队跟她说的业火有什么关系，只能摇头。 “千年以前，有一位白狼族人被歹人控制，在人界与阴幽大陆的接壤之地设阵，阵成，被那歹人冠以‘净世’之名的业火降临世间，致使人界伤亡惨重。”单冬凌慢慢讲起一段往事，“那位白狼族人与歹人一起道消身殒，白狼族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为了补偿人界，白狼族便开始向人界供奉各种天材地宝。” “后来真相大白，蒙冤的白狼族得到宽恕，并被赋予和人界进行经商往来的特权，先前供奉时途径的道路，也因此成了白狼族的商道。” 听她讲到这，云篱大致明白了言外之意。 白狼师父这是在自比那位白狼族人呢。 “可您也说了，犯下大错的白狼族人是遭到了歹人的控制，又不是她自愿想要放出业火毁灭世间啊！”云篱忍不住反驳，“您只是不容易控制魔气而已！您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要是您不小心放出魔气，我就把它们吃干净，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像是在跟客人商量需不需要她送货上门一样。 单冬凌紧皱的眉头稍微展了展。她忽然从云篱手里拿走了盘子，放在一旁，而后揽住她，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倘若云篱的胃口不够大，吃不干净魔息呢？” 肚子上传来抚摸的感觉，云篱下意识想说“吃不下也要吃”，耳朵忽然被尖锐的东西擦过，而后没入一片温湿之中。 发现白狼师父在含自己的耳朵，云篱不说话了。她将双手覆盖在单冬凌手背上，指尖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静寂不知持续了多久，单冬凌松开口，贴在她耳畔，声音慵懒：“为师困了，云篱能否允许为师……枕在你的妖身上歇息？” 云篱隐约感觉她的心情好了一点。念着这是好现象，她想也不想就应下，变回玄貊，滚到卧榻上，四脚朝天。 她并不是第一次给谁做枕头，幼年时住的地方又小又挤，她和姐姐们经常缩在小窝里，拿彼此当枕头，凑合着取暖。 为了让白狼师父枕起来舒服些，云篱特意变大了身形。刚才的意外发生后，她又吃了不少魔气，正好趁这时消耗一些。 腹部一暖，单冬凌躺进软毛中，和衣而卧，一只手搭在身旁，轻轻抚着。 她的动作太轻，云篱觉得有点痒，又觉得让白狼师父使点力气揉毛太奇怪，索性什么也不说，闭起眼睛休息。 不知过去多久，单冬凌的呼吸声沉了，云篱却还没有睡着，睁开眼朝肚皮上看，看了一阵子，抬爪把单冬凌压住的狼尾巴捞起来，盖到她身上。 白狼师父的身体情况，她不可能不在意，睡不着也是因为在思考解决办法。 离开玄仁宫之前，云篱已经初步了解过单冬凌的“身世”，也就是她继承大魔剑意的缘由。 途中风景太多，入城后她又被繁华的街道和陌生的新角色迷了眼，直到如今夜深人静，头脑才冷静下来。 白狼师父的半魔体质，和这个世界的伏霜姐姐不一样，她并不是从出生时就拥有魔气，而是在幼年期“自愿”从他人那里继承来的。 而给她带去大魔剑意的那个人，是大魔将芜的挚友：一只身份和姓名都不明的玄貊。 冷静地理了理零散的线索，云篱犯了愁。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帮白狼师父摆脱这种时不时会失控的体质，只能把那只给出大魔剑意的玄貊找出来。 可她虽然也是玄貊，却还没长到能够撕裂和穿越时空的模样，即便能穿越时空，也无法找寻到早在百年前就消失不见的玄貊。 想到这，云篱忍不住抱怨起那位玄貊前辈。 有本事当甩手掌柜，有本事别让自己消失啊混蛋！ 第19章 想亲近 单冬凌独自坐在山坡上，看着一位浑身散发死气的黑衣女妖从天而降，缓缓走近。 她知道这里是梦境之中，同样的梦，百年来她已做过无数次。 “你好呀~”女妖笑着和她打招呼，但唇角淌下的黑血着实有些煞风景。 单冬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快死了。” 女妖笑容一顿，赶紧擦了擦唇边血，不由分说在她身边坐下。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快死了。”女妖叹了口气，“但我还有没完成的心愿，不知道能不能找你来继承？” “什么心愿？”单冬凌下意识问。 “我有个……很要好的魔修朋友去世了。”女妖为难地笑了笑，“魔族死后没法转世，死了就是彻底消失。我不希望她死，就想法子将她的一缕剑意保存了下来，打算找个和她气息相近的修士托付，让她用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女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她的剑意，在这个时代找到了你，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继承这缕剑意？” “……” 女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单冬凌不知不觉转醒，睁开眼，握住视线中的一撮玄貊毛，慢慢攥紧，又将手埋入毛中。 “将芜只剩下一缕意识，你再也记不起她……有意义么？”她喃喃，抚着微微作痛的心口，闭上眼。 “……有……” 良久，识海当中，隐约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回应她道。 - 次日清晨，云篱被热醒了。 她习惯地抬爪要掀被子，一抓，感觉抓住了一团毛绒绒，愕然睁眼。 她的爪子正搭着一条狼尾巴，而在她的肚子上，赫然趴着一匹大白狼！ 云篱懵了。她从大白狼底下爬出去，化了人坐在旁边仔细想了想，昨晚枕着她肚子睡的白狼师父，应该还是人形。 妖族睡觉的时候是人形，趴着趴着现出了妖身，如果不是这只妖自愿，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内息紊乱，无法控制人身。 云篱顿时严肃起来。她跳下卧榻，走到窗边，见外头天光大亮，街上已人来人往，觉得南绫和褚怀霜应该都醒了，可以去求助，赶紧跑到门边。 “……云篱？” 云篱刚把手放到门上，忽然听见单冬凌迷迷糊糊唤道。 “哎！我在！”云篱只好先折回，在卧榻边站定，俯身揉了揉大白狼的脸，“师父有什么吩咐？” “莫要独自出门。”单冬凌闭着眼道，顺势朝她伸出狼爪，按住了她的胳膊。 “……好吧。”云篱挣不开她的爪子，只好坐下，盯着她雪白的妖身看了会儿，忍不住把双手放到她腹部，有节奏地轻轻按压起来。 这是她和猫咖里的小家伙们学的，网上说，猫做出这样子的动作，是在想念母亲，但云篱记得自己睁眼之后身边只有姐姐们，几只小玄貊挤在一起，没有母乳可以喝，只能贪婪地吞吸着环境里的魔气。 她效仿那些猫猫，只是觉得这样子可以让自己放松。 大白狼的毛既软又干净，云篱按得正舒服，手底下的大白狼突然变回了人形，捉住她按压自己的双手，好奇问道：“云篱在‘吃豆腐’吗？” 云篱：…… 她看了眼双手放着的部位，嚯，还真是两块软豆腐。 见单冬凌没有松手，云篱莫名觉得她好像在期待什么，于是像刚才那样又按了几次。 这和按在狼毛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软绵绵的。但持续了没几下，云篱先红了脸，赶紧把手缩回来。 简直太奇怪了！她怎么能对单纯的白狼师父做这种事！ 用宽袖半遮住脸上绯红，云篱关切地问：“师父昨晚歇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呀？” 她就怕白狼师父变回妖身，又是因为内息失控。 “没有。”单冬凌摇头，从容对上她含笑的眼睛。 云篱狐疑地打量她几眼，却看不出异样，只好放弃追问，将目光投向窗外。 “云篱还想在城里逛吗？”单冬凌凑到她身边，与她一起往外看，“倘若云篱想，为师便陪你。” 云篱眼睛看着外面，心思全在昨晚思考的那件事上。 她自然没法去茫茫的时空，找寻一只消失百年的玄貊，但神可以。 只要能和白狼师父见到神，也许可以借助神的力量，让白狼师父能够自如控制身体里的魔气，或者……干脆将大魔剑意和白狼师父分离开来。 这事儿不解决，云篱觉得和白狼师父去哪里都不安全。正如白狼师父自己说的那样，无法控制魔气的她，只能成为第二场“灭世业火”。 “我不想。”念及此，云篱坚定地摇摇头，收回目光，一把抱住单冬凌的胳膊，“我要和师父先去见神，见了神，师父做事就不会再有顾忌了。” 单冬凌一怔，旋即抚了抚她的头发，“嗯。” 云篱顺势贴着她的掌心蹭过去，眯起眼睛装出一副享受的样子，好让她安心。哪知单冬凌忽然将手下移，一把揽她入怀，用下巴与她的耳朵相触。 小徒儿总是与她不谋而合。 去楼下用过早饭，云篱跟单冬凌一起去找褚怀霜。 白狼商队在嘉武城中有个总据点，负责采购运往阴幽大陆进行贩卖的货物。不少大户世家和白狼商队的关系都不错，偶尔炼制出品质上乘的丹药或法器，也会委托白狼商队带到阴幽大陆的拍卖行去。 刚走进总据点的大门，云篱耷拉下耳朵，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一路藏在单冬凌身后，牵着她的手指，悄悄观察周围。 这会儿脚夫们正在搬运货物，门口虽然满是人，但脚夫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搬运进行得有条不紊。 二人再往里走，只见披着莲纹大氅的褚怀霜在与伏霜说话。 “怀霜师妹。”她们止住话时，单冬凌带着云篱走近，轻声唤道。 “师姐早安。”褚怀霜朝她笑了笑，随后将目光落在云篱身上，“云篱小友昨夜宿于楼中，可还习惯？” 作为“云篱是穿越者”这个身份的知情人之一，她有些担心这位异世界的来客不习惯频繁换地方住。 “挺好的~”云篱晃悠着尾巴，也向她露出笑容。 见她和伏霜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单冬凌问道：“白狼商队几时启程？” “巳时罢。”褚怀霜笑道，“其实我想让商队再在城中歇歇脚，奈何有几个单子须得早日送达阴幽，只好早些出发了。” 不等单冬凌点头，她便拱了拱手，“我与师姐就在此地别过，城中有许多商铺，亦有人造景观，师姐大可趁此机会，和云篱小友一起到处走走。” 单冬凌摇摇头，“我们对闲逛并无兴趣。” 云篱知道白狼师父就是过来找褚怀霜出城的，感到褚怀霜笑容一僵，她忙解释：“师叔师叔，我和师父也想跟商队一起出城，不知道方不方便？” 褚怀霜还没说话，伏霜先道：“倒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我与妻子昨夜商量了一下，刚才与绒绒姐姐决定好了，打算为冬凌姐姐炼制一种药。倘若这种药无法缓解魔息失控的情况，我们便会护送你们出城，去阴幽大陆寻忘貘族。” 想起忘貘族世代研究入魔者与“魔化”现象，云篱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赶紧拉了拉单冬凌的手指。 单冬凌心领神会，对二人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我莽撞了。” 褚怀霜还在装货物，伏霜也与她还有其他事要商量，告别她们之后，云篱踏出白狼商队的据点，心情好了不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去买点厨具——她还是想给白狼师父做点家乡的零食吃。 单冬凌垂眸看着与她相牵的手。从刚才起，小徒儿始终只拉着她的手指，和她的手一起藏在广袖之下，不知是怕羞，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与她亲近，还是另有原因。 毕竟云篱是因着“命定道侣”这卦，才愿意与她亲近。 云篱正在想心事，冷不防手上一暖，被另一只手紧紧包住，惊得她原地跳了一下，扭头看向单冬凌。 “师父您不能这样……”云篱不知道这只大白狼又在想什么，匆匆说完，就要抽回手，慌慌张张用余光看周围。 虽然大街上的人不知道她们是师徒，但她看书的时候大致了解过古修真界的风俗，知道唯有亲人和道侣才能这样子在大街上手牵手。 “为何不能？”单冬凌反问，顺势将她的手牵回来。 心中的困惑太多，她想立即问个明白。 第20章 不许去 云篱没想到白狼师父会把她的手牵回去，更没想到她会追问。 书里清清楚楚写过这个规定：不管异性同性，只要不是亲人或道侣，都不可以在街上牵手。但看白狼师父现在这个反应，难不成是设定又出现偏差了？ 因着不知道设定出现了什么偏差，云篱不好解释，干脆接过单冬凌的话，笑道：“我开玩笑呢，没什么不能的。” 牵个手而已，她可是个思想开放的穿越者。 单冬凌：？ 趁着大白狼发愣，云篱赶紧牵着她逛起街。 她的出生地并不在未来都市，而在一个古时代的山中，算是见过真正的古人，后来才被主人们接到了未来都市。 云篱记得上半年和主人们一起玩cosy的时候，也去过好几次古街。但那些古街大部分都商业化了，商人们为了招揽顾客穿上古服，把店铺装修成半古不古的所谓“复古风”，她一看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如今走在真正的古街道上，云篱居然莫名感到亲切。要不是她的主人和姐姐们都在未来都市，她甚至想留在这书里，和白狼师父一直过下去。 师徒二人并排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还能看到人修御剑从头顶飞过去。云篱本来是不敢跟单冬凌一起逛街的，但刚才得了褚怀霜和伏霜的允许，她的胆子又大起来，主动拉着单冬凌东拐西拐，穿进胡同又钻进小巷，找寻有意思的商铺。 只要不让白狼师父大动情绪，一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单冬凌面色如常地跟着她，掌心里小徒儿的温度让她十分舒适。 本着不买东西的念头，云篱只往热闹的地方走。通常来说，热闹的地方多半是在进行表演活动，或是推销什么新奇玩意儿。 正好今天的嘉武城里还真有个展销会，云篱师徒正到处闲逛，只听身旁的修士道：“走走走，快随哥去‘琳琅会’。” “这次据说有青砚谷的首批开采矿物，买回去锻造一番，说不定能炼制出对付魔息的护身法器，到时候咱们也能进这座魔谷探宝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词，云篱竖起耳朵，听完就对单冬凌道：“师父，我也想去那个‘琳琅会’看看。” 未来都市也有一座青砚谷，常年汇聚浓郁的魔气，是魔族的乐土。不过在云篱被接到未来都市之前，那座魔谷就已经被屏仙阁之主收入麾下，成为屏仙阁的驻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起来还是个未开荒的神秘之地。 云篱当然不是去琳琅会买东西，而是想探听探听关于青砚谷的事。 她现在已经懒得管自己是穿书还是穿越了，只要有跟未来都市相同或相似名称的地方，她都想去看看，说不定用不着等到她长到成年妖身，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她的小心思，单冬凌自然猜不到，只当是小徒儿好奇心重，便点点头，与她一起跟着还在交谈的几位人修，朝举办琳琅会的方向走去。 时辰虽早，举办琳琅会的大殿外已经排起长队。单冬凌一看长队就皱起眉，云篱去过好几次漫展，对这样的场景见惯了，踮起脚望了望，看到排在前面的几位修士手里拿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板”，想来应该是类似入场券之类的东西，赶紧拉着单冬凌离开队列。 走到远离人的地方，云篱小声道：“要进这个琳琅会需要信物，我想回去找伏霜姐姐问问。” 单冬凌不解其意，困惑地看着她。 云篱边拉她往白狼商队的总据点走，边解释：“伏霜姐姐是屏仙阁的重量级人物，屏仙阁又是个大型的情报组织，肯定知道琳琅会的情况。” 解释完，她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这个世界和未来的世界都有屏仙阁，而未来的屏仙阁驻地又在青砚谷里，想必屏仙阁对青砚谷的兴趣只会比她多。运气好的话，她可能用不着去琳琅会凑热闹，直接问问伏霜，就知道要怎么入谷了。 师徒二人回到白狼商队的总据点，褚怀霜和伏霜还没离开，而在她们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名妖族，正晃悠着蓬松的火红狐尾，对伏霜笑道：“行呀，反正我去青砚谷好几次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青砚谷”三字又让云篱竖起耳朵，赶紧大步走过去，接过话：“有妖要去青砚谷吗？算上我们好不好？” 褚怀霜自她们跨进门就看到她们了，没等她开口问，先得了云篱这一请求，顿时有些为难地看向赤狐妖：“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云篱小友。” 单冬凌只顾着陪徒弟，全程没有问一句话，听云篱突然说要去青砚谷，她面色骤变，搁下一句“打扰你们了”，拉着云篱扭头就走。 褚怀霜三人一愣，就连云篱也懵了。她不晓得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白狼师父，怎么说走就走，拉她的力道还出奇得大。 她们还没走出据点大门，便听一道女声在背后喝道：“站住！” 旋即不管师徒二人有没有停住脚步，又听数道奇怪的呼啸声破空袭来。 云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着周身缠上翠色藤蔓，下一秒，她的脸直接贴到了单冬凌身上，和单冬凌一起被藤蔓捆了个结实。 “刚才绒绒姐姐还跟我夸呢，说冬凌姐姐着实是位温柔的师父，我看倒是缺了几分温柔。”赤狐妖走近，双手环抱，瞧了眼云篱，笑眯眯地对单冬凌道，“小云篱童言无忌，若是说错什么话，纠正一下就是了，冬凌姐姐何必如此？” “童言无忌”的十九岁云篱：“……” 书里好像没有提过这位赤狐妖，云篱看向单冬凌，以为单冬凌要对赤狐妖发火，谁知单冬凌瞥了眼身上的藤蔓，却是垂眸低头，向她道歉：“对不起，为师忘了你初来乍到，并不知青砚魔谷是何地。” 声音过分温柔，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听得云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赤狐妖眯起狐眸，满意地笑道：“这才对嘛~” 云篱一头雾水地看着赤狐妖解了藤蔓，等她回过神，已经和单冬凌一起坐在赤狐妖对面——这儿是个供高身份的商人歇脚的小茶馆。 赤狐妖给自己倒了杯红枣甜茶，自我介绍道：“小云篱懵了是不是？姐姐名唤千柠，千秋的千，青柠的柠，和你师父算是故交，曾经在她看管的境外妖域住过三年。” 云篱愕然转过脸，见单冬凌点头，乖巧地唤了声“千柠姐姐”。 千柠喝了口茶，托着腮看向云篱：“你师父说得没错，青砚谷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就连屏仙阁的纯血统魔族，也不敢轻易进去。不如这样，小云篱先说说看吧，为什么非去青砚谷不可？” 第21章 小衣服 云篱还不清楚这位赤狐妖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能说是自己想回去，眨了眨眼，把原因引到单冬凌身上：“我想知道师父去魔气浓郁的地方住一阵子，身体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书里并没有提过单冬凌是否有到青砚谷居住的经历，云篱也只是随口一提，毕竟刚才白狼师父一听她说要去青砚谷，反应就那么大，想必她已经去过青砚谷了。 但不管这个时期的青砚谷到底危不危险，她都要想办法去看看。 不等千柠开口，单冬凌毫不犹豫地道：“不会。” 那座谷虽能让她倍感舒适，却是到处危机四伏。单冬凌隐约猜到了云篱对青砚谷的执念，因而打算从一开始就掐灭小徒儿的希望之火。 见云篱脸上的笑容消失，耷拉下耳朵，垂眸抿唇不语，一副失落的模样，单冬凌莫名感觉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刚想移开视线，却突然脱口道：“不论会不会影响为师，你若执意要去，为师便带你去。” 云篱其实已经没抱希望了，冷不防得了白狼师父的同意，她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愣愣地看向单冬凌，“我真的能去青砚谷？” 单冬凌迟疑一秒，点头道：“能。” 大魔将芜的剑意已和她共处了百余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眠，但偶尔会在她陷入抉择困难时，突然醒来代她下决定。 只凭将芜先前做出的种种正确决定，单冬凌选择相信她。 千柠笑道：“既然冬凌姐姐没意见，那我也没有意见。”旋即起身，火红的狐尾在她身后悠然卷了卷。 “何时出发？”见她要走，单冬凌问。 “巳时。”千柠道，“正好可以让绒绒姐姐送我们一程。” 此时距离巳时还有一段时间，单冬凌没有再陪云篱逛街，而是将她带回云雨楼的房间，锁上门，让她和自己一起坐在刻着聚灵阵的地上。 看大白狼这副架势，云篱猜测道：“师父莫非打算让我临时突破一下？” 未来都市时代的青砚谷并不危险，云篱甚至还进去参观过好几次，连谷中主要的几条山路怎么走都记下了。但现在的青砚谷无疑是个没开荒的险地，她并不知道其中究竟暗藏多少危险。 单冬凌摇头，伸出手，撮指在她眉心点了点，“将倚淳真人赠你的青鬼莲台唤出来。” 青鬼莲台是她们下山之前，倚淳真人钟长淳特意送给云篱的法器，道是可以供她防身，或者当飞行法器驱使，如今这座莲台已化入云篱的识海，在她眉心结作一个并不明显的青莲状印记。 托着只有巴掌大小的青鬼莲台，单冬凌单手结出一个十分复杂的古咒，将一缕魔气渡入其中，分散在莲台的每片花瓣上。 “这是干什么的？”云篱接过莲台，看着青色花瓣底下隐藏的黑色细线，好奇问道。 “用以进行灵识传讯。”单冬凌解释，“如无意外，莲台必定放置在你的识海中，倘若你陷入沉睡，也可通过莲台与我进行交流。” “这么方便！”云篱顿时来了兴趣，把青鬼莲台放回识海里，闭上眼，对着莲台，用意念说道，“大白狼大白狼？听到声音请回应~” 单冬凌：“……” 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应。 和小徒儿反复试验数次，确认交流没问题，单冬凌又唤出一套雪白的软甲，让云篱穿在内里。 云篱原以为是件法器，谁知刚接过来，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和单冬凌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愕然看向单冬凌，抚了抚软甲，不确定地问：“师父，这是您用自己的狼毛做的吧？” “是。”单冬凌没有否认，“云篱穿穿看。” 云篱很想问为什么要穿这个，但面对白狼师父期盼的目光，她索性先穿为敬。 软甲是按单冬凌的身材做的，穿在云篱身上显得有些大，不过就在云篱系好衣带的瞬间，软甲便与她贴身了。 单冬凌自愿充当她的衣架，见她穿完便将她的外袍递过去，等她穿上外袍，又道：“变回妖身试试。” 云篱照做，念动变化的咒术时，忽觉身上的软甲一暖，继而暖意传遍四肢。 看着她身上的毛绒小衣服，单冬凌忍不住掩口偷笑。 变化刚完成，云篱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并不陌生，她记得主人第一次给她的妖身穿衣服时，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云篱试着抬爪走了两步，毫不意外地失去平衡，啪叽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单冬凌终于憋不住，放声笑出来。 “……”虽然初次听到白狼师父的笑声是个惊喜，但云篱这会儿的心思全在小衣服上。 听单冬凌笑个不停，她凭借经验挣扎起来，小短腿猛然发力，扑进单冬凌怀里。 “师父太坏了！”云篱仰起头嚷嚷。 单冬凌秒笑秒止住，恢复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背部，正色道：“为师赠你软甲，并非为了看你笑话。” 云篱当然知道，但刚才大白狼笑得放肆也是事实，她多少还是有点生气的。 单冬凌解开软甲，抚上她背部薄薄的鳞片，“云篱长得快，境界却低，若是在外人面前现出妖身，只怕会因着这些鳞片被惦记上。” 说完，她又将软甲系回去，“近些年，人修们开始流行给灵宠穿留有自己气息的小衣服，这‘白狼软甲’上便有我的气息，陌生人面前，云篱要记得扮作我的灵宠。” 云篱嗷了一声，算是表示明白她的用意。 她的种族拥有的能力太过逆天，白狼师父生怕她被其他修士拐走。 软甲其实不像未来都市的宠物衣服那样紧身，云篱穿着还算舒服，只是很久没穿这种小衣服，不太习惯。 至于假扮成灵宠，对拥有饲主的云篱来说压根不是事。 捏了捏她的爪，又揉了揉她的肉垫，单冬凌把她举到眼前，凑近了嗅嗅，心满意足。 如今的小徒儿，浑身都是她的味道，哪怕是高境界的妖族，也不敢惦记。 第22章 棉花糖 趁着时辰还没到，单冬凌为了保险起见，再给云篱喂了些魔气。 云篱想快点适应新衣服，没有变回人，直接咂吧着她的手指吃魔气，吃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具体又说不出来。 按理说，白狼师父现在应该知道她不是幼崽了，怎么依然对她做些逗幼崽时会干的事？ 关键她还配合得很好，也不嫌幼稚…… 奇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从云篱脑中蹦出，让她困惑不已，单冬凌再次要把魔气凝在指尖喂她时，被她提前阻止了。 “这样吃起来太慢，我们换个办法好不好？”云篱问完，一时却想不到换什么办法好，只见单冬凌将手指一勾，引着细线般的魔气，在半空中慢慢绕起圈。 云篱一开始看不出她在做什么，随着“黑线”绕成一大团蓬松的黑棉花，她忽然明白了。 大白狼在做棉花糖球！ 看着棉花糖球成型了，单冬凌又将魔气凝成一根“竹签”，插好棉花糖球，递到云篱嘴边。 云篱从没吃过这种颜色的棉花糖球，如果不知道这是用魔气细线绕成的，怕是要把它当成黑暗料理。 她不好意思让单冬凌拿着喂自己，赶紧变回人形，拿过“竹签”，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这团棉花糖球当然不会是甜的，但对于玄貊而言，魔气比任何糖果都美味。 云篱化人前是坐在单冬凌膝上，化人时她有意往地上跳，没想到被单冬凌一把拦住，只好在她膝上化了人。 吃黑棉花的时候，她悄悄用余光去观察这只大白狼的神情，见对方似乎还挺高兴，便没有提类似“师徒授受不亲”这种煞风景的话。 大白狼实在太闷骚了，每次主动都需要珍惜。 连黑棉花带“竹签”一起吃完，云篱感觉丹田处胀胀的，想来是快到身体储存魔气的限度了。 “您是不是去过青砚谷呀？”她仍坐在单冬凌膝上，偎在她怀里问，“能不能提前跟我讲讲，里面都有什么？” 云篱本来想去街上的“琳琅会”打听，但单冬凌既然去过，也省得她去会场排队了。 单冬凌却有些迟疑，良久才道：“我初来人界时，为了稳定体内魔息，去过一次。” 这算是自己揭穿刚才的谎言了。 “所以青砚谷果然能调理您的内息。”云篱点头，“那您后来怎么没有留在谷中，而是去了境外妖域？” 境外妖域也是个非常极端的环境，境内只有适合妖族修炼的妖气，没有天地灵气或魔气。 “青砚谷太过危险，我那时尚年少，没法自行控制大魔剑意，又难找寻到能陪我在谷中久居的魔族。”单冬凌低声道，“更何况……我所继承的，是八劫散魔的剑意，倘若被怀有野心的魔族知晓，必定会将我抢去，为己所用。” 云篱其实并不怎么了解“魔族”，只知道这是一个与天地共生的上古种族。未来都市的魔族已经很少了，她所认识的魔族又都出自大家族，除了运功时双眸会变成血瞳，内息是具有腐蚀性的魔气，平常和人族没有两样。 单冬凌还在继续回忆：“人族和妖族在青砚谷中虽能活动，实力却要受限。那时的青砚谷中还有不少难对付的魔兽，以及魔化的妖兽，除却魔族，没有修士可以在谷中长期逗留。” “权衡利弊后，掌门夫人——也就是上一任的白狼商队之主，便决定将我送入境外妖域。”单冬凌说话时，不知不觉将手放在云篱的猫耳边上，轻轻抚了抚，“境外妖域，亦是将芜前辈那位挚友赠给玄仁宫的秘境，我留在秘境之中，便如同回归故里般安心。” 云篱恍然点头。 怪不得白狼师父之前会说，比起外界，境外妖域才是她的故乡。 感到单冬凌在摸自己的耳朵，她蹭了蹭单冬凌的手，随口道：“看来将芜前辈的挚友当年也是一位大妖。境外妖域那么大，她说送人就送人呀！” 单冬凌笑而不语。 - 巳时，白狼商队准点启程。 “一会儿到了青砚谷，你们尽量跟紧我。”途中，千柠叮嘱师徒二人，“现下青砚谷由我们屏仙阁和城中的万氏共同管理，你们俩的情况比较特殊，恐怕万氏会派人尾随监视。” 云篱记得书里的万氏世代和妖族交好，人界有妖族的地方，必定有他们族人的身影，于是绷着脸点点头。 千柠入谷是为了给单冬凌采药，先前伏霜她们已经商量好了，要给单冬凌炼制一种药物，如果药物没法让单冬凌控制体内魔气，她们再带单冬凌回阴幽大陆的忘貘族想办法。 就凭单冬凌现在这个内息不稳定的情况，谁也不放心她进入阴幽大陆寻神，万一落到邪修势力手里就完蛋了。 云篱不知道千柠要去哪里采药，更不知青砚谷里究竟有没有和未来都市相关的事物。她入谷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要是暂时没法回去，倒也没有关系。 三人又聊了一阵，千柠听着外面的动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掀开门帘，问刚跳下车走过来的褚怀霜：“绒绒姐姐，今天有多少人进谷？” “我实话实说，恐怕有近百人。”褚怀霜苦笑，“城里不是正在举办‘琳琅会’，出售首批谷中矿物吗？好些世家早就得了风声，派人过来了。你是屏仙阁的人，独自入谷没有问题，可冬凌师姐她们却着实不太方便。修士多的时候，万氏会派出保护者跟随其中的妖修，但究竟是不是行‘保护’之事……” 她不再就此事多言，话锋一转，问起单冬凌：“师姐，你和云篱小友若是一定要入谷，不如改日罢？” 云篱不想为她们添麻烦，正要答应，单冬凌却摇头道：“不必，今日罢。” 将芜的意识在暗示她快些入谷，像是谷内有什么宝物，她若不把握机会，那宝物就不见了似的。 因着途中商量过，单冬凌跟随千柠下车时，云篱已经变回玄貊躺在她怀中，身上穿着狼毛软甲，开始扮演起一只乖巧又粘人的灵宠。 褚怀霜自然注意到这件软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与单冬凌擦身而过时，好奇问道：“云篱小友这身新衣裳质地甚好，师姐是在何处得来的？” 单冬凌脚步一顿，抚着狼毛答：“是在我身上现拔现制得来的，师妹可有需求？” 第23章 初入谷 晓得狼毛软甲的由来后，褚怀霜笑道：“师姐果然体贴云篱小友。” “我并无经验，远不及师妹会宠徒儿。”单冬凌真诚地说完，与她告别，快步跟随千柠，朝青砚谷入口走去。 云篱伏在她肩上，向远去的白狼商队挥了挥爪子。 师徒一路无言，待到临近谷口，只见千柠忽然停下来，对单冬凌道：“冬凌姐姐先拿好信物。” 还在车上时，千柠已将入谷所要经历的流程告诉过她们，单冬凌怀里抱着云篱，稍微有些不方便，早在下车前就把信物塞进了软甲里，闻言便将信物握在手中。 云篱刚才在车里没看清，趁着单冬凌和千柠在谷口排队时，她好奇地打量那块信物，只见是一块墨玉牌，末端系着一束白绒，看起来像是雪狐的尾巴一样，忍不住伸爪拨了拨。 她的小动作被单冬凌看在眼中，见她似乎对这件信物很感兴趣，单冬凌索性把信物塞到她爪子里，“替为师拿着。” 云篱拨着白绒打发时间，听千柠对一旁的人族女修士笑道：“右使不放心，派了一位半魔的驭兽师与我同行，不知姐姐能否给我透透底？” 这位女修士跟千柠应该是熟人，听完只是朝她们随意看了眼，低声道：“拿好信物就是了，今日我们的四小姐也要进谷，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该跟谁。” 千柠妩媚一笑：“明白了，多谢姐姐，下次请你喝酒。” “别了，我可不想惹上你家那条醋精龙！”女修士笑骂一句，挥挥手让她们赶紧跟着队伍进谷。 听到“四小姐”这个名号，云篱马上警惕地竖起耳朵。 “四小姐是不是叫万清秋？”远离女修士后，云篱小声问千柠。 “不错。”千柠敛了笑容，皱眉道，“入谷之后不要去招惹她，连眼神也最好别给。” “那是什么人物？”单冬凌并未听说过这号人。 千柠想了想，“也算不得什么人物，不过是个无才又想逞威风的世家小姐。” 云篱不悦地抖了抖耳朵。 她觉得千柠的评价实在太客气了，书里的四小姐不但无才还无德，瞒着家族虐待开灵智的妖兽，甚至还勾结邪修去一些贫困的村落里，活捉健康的孩童喂药做人体实验，并且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对前来抓捕的修士态度嚣张得很，浑然不知自己给万氏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放到未来都市，这万清秋是个典型的三观不正危险人员，要被抓去坐牢的。 单冬凌素来独处惯了，对陌生人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只当听了个不好的传闻，连半点表情也无。 又过一刻钟，一狐一狼先后给谷口的守卫看过信物，顺利入谷。 “‘静息花’的生长地方有些难寻，途中遍布迷障，请冬凌姐姐跟紧我。”一入谷，千柠边说，边施法更换了身上衣物，收起狐耳狐尾，浑身被藤蔓护住，连面部都遮得严严实实，乍看像是个树精。 “我的藤甲能抵御魔息，行动也轻便些。”千柠朝看懵的云篱眨了眨眼，抓住身旁垂下的一根树藤，灵巧地攀岩而上。 单冬凌和云篱都不怕魔气，用不着做防护，直接跟了上去。 云篱只管趴稳就好，单冬凌攀岩期间，她忍不住朝不远处的青砚谷入口看。 如刚才那位万氏的女修士所言，这时果然没有人过来监视她们，大概有十来个监视者将一位绿衣女子拥在当中，根据书里的服装描述，想来那就是万氏的四小姐万清秋了。 云篱始终盯着万清秋，眼见着其他入谷者都纷纷行动起来，唯独她还留在原地，不禁起了警惕心，生怕她跟过来发难。 毕竟今天所有的入谷者当中，就属千柠身份最高，至于白狼师父这个几乎没离开过玄仁宫的隐世高人，却是没什么外人知晓。 云篱念头刚落，就见万清秋忽然朝她们的方向一指，而后纵身掠来，那些拥着她的监视者们赶忙紧紧相随。 在心里暗骂一句，云篱对千柠道：“四小姐跟过来了！” 千柠动作微顿，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攀向上方，半途却突然松开手，双足往岩壁上一蹬，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样，直直朝谷中坠落。 她的动作吓了云篱一跳，不等云篱反应过来，只觉疾风从身上刮过，单冬凌竟也跟着跳了过去。 云篱吓得把脑袋埋进单冬凌颈窝，瑟瑟发抖了好一阵，听风声不再猎猎作响，才把头抬起来。 周围皆是浓郁的黑雾，光线十分黯淡，好似把她们用黑纱笼罩起来一样。云篱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看不清三步之外的景象。 感到单冬凌在往前走，她把魔气凝聚到眼部，再看时，黑雾已然散去，距离十步远的地方还伏着一具白骨，看着像是妖族留下的。 看清白骨，她又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眼部魔气，几乎要把整个身体贴到单冬凌身上。 单冬凌抚了抚她的背，边走，边抿她的耳朵，当作安抚。 “这是哪里？”云篱已经辨出黑雾就是魔气，颤声问。 “为师不知。”单冬凌的狼眸在一片漆黑中亮着暖色微光，“跟着千柠走便是。” 刚才匆匆环视时，云篱的确看到千柠走在不远处，闻言算是放了心，卧回单冬凌怀里。 千柠应该是为了甩掉万清秋，才走了这条会让非魔族丧命的险路。但云篱知道万氏的家底十分深厚，就连未来都市都有万氏的传承集团，那无才无德的万清秋敢进入青砚魔谷，想必带足了抵御魔气的法器。 单冬凌脚步迅速，不多时便追上千柠，与之并肩而行。 “在后面。”疾奔片刻，单冬凌沉声提醒。 用不着她指名道姓，千柠和云篱也知道是谁跟了上来。 “啧，真烦人！”千柠用家乡话骂了一句，索性不走了，挑了个好地势上去，让单冬凌抱着云篱站到自己身后。 万清秋虽嚣张，却只是个四小姐，千柠可是两位大妖的独女，自幼直率又暴躁，不论气势还是脾气，都稳压万清秋一头，入谷就避之，并非怕了她，而是不想惹一身腥。 云篱只听她对着黑雾骂道：“也不晓得是哪只臭老鼠不要脸专捡别人剩下的！可巧，本小姐今日不取天材地宝，单单寻几块漂亮石头带回去哄娇妻高兴，也要招老鼠惦记，真是倒霉！” 第24章 愿同归 单冬凌耳朵尖，听见黑雾另一端的脚步声停了，而后只听一声笑骂：“千姑娘！你骂人也不先擦亮眼睛看看是谁！” 云篱笑了，心想：骂的可不就是你吗！ 念头刚落，又听千柠笑道：“原来是万家四小姐，失礼失礼。我当是那些个无名鼠辈，从不自己找寻天材地宝，单单等着抢别人手里的。” 黑雾对面传来万清秋的轻哼，不多时，一名身穿银甲的女子出现在三人视线中，下巴微抬，眼神犀利得很。 “希望千姑娘并非指桑骂槐。”万清秋说话时，随意往自己腕上抚了抚，“咱们之间要有什么过节，痛痛快快说开就是，犯不着这样阴阳怪气。” 云篱瞧见一道寒光自她腕上闪过，想起书里万清秋的兵刃以淬毒暗器为主，顿时扒紧了单冬凌的衣服。 千柠懒得与她打嘴仗，道了声“告辞”，拍了拍单冬凌的肩。单冬凌心领神会，跟在她身后，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我们真的不去采药了？”等到了远离万清秋的乱石滩边，云篱问。 “暂时不去了，反正你们在这儿不会受魔息影响，玩个几天再找药也不迟。”千柠卸下藤甲，唤出一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坐到一棵树下，对云篱道，“小云篱，你执意要来青砚谷，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吧？不知方不方便说？” 单冬凌在她对面坐下，也看向怀中的云篱。 装傻显然是行不通了，云篱有些心虚地扒了扒单冬凌的衣袖，最终心一横，低着头小声道：“其实我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回家的时空通道……” 她稍微透露了一些关于未来青砚谷的情况，本以为会被异样的目光注视，谁知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单冬凌和千柠好奇的表情。 “你是说青砚谷在你们那个时代也存在？并且还成了屏仙阁的驻地？”千柠饶有兴趣地道，“哎呀，若是让伏霜姐姐她们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听她提到伏霜，云篱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叹了口气道：“但是吧，我觉得我生活的时代，好像不一定是这个时代的延续……就说伏霜姐姐好了，实不相瞒，我身边就有一位前辈与她同名同姓同种族，不同的是，那位伏霜姐姐没有道侣，只有双亲。” 此地偏僻，没人会来踏足，云篱索性将自己的情况也简要提了提。 千柠边听边沉思，单冬凌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听她讲她的饲主和姐姐们，讲她工作的“猫咖”，心中微微有所触动。 她很想去那个时代亲眼看看。 “……所以说，我来到这里是个意外。”讲完，云篱两爪一摊，“没有任何征兆，除了那本小说……唔，这个时代应该管它叫‘话本’？我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会触发穿越的东西。” 一般来说，不管是穿书者还是穿越者，都不能对另一个世界的任何人坦白自己的身份，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云篱考虑再三，还是向二人透了底。 哪怕回家的希望与危险并存，她也不愿意放过。 沉思片刻，千柠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青砚谷实在太大，且又没有完全开发，哪怕真有通往未来的时空通道，恐怕也难以定位它。” 云篱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头，“是呀，所以我只能碰运气了。” 方才三人经历了一通狂奔，云篱又被吓了几次，现在只觉倦意涌上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好，对二人道：“我的身体还没长大，时不时要睡觉。” “睡罢。”单冬凌将手伸入狼毛软甲内侧，轻轻抚着她的肚子。 待云篱睡熟，千柠突然站起来，藤蔓从她身上冒出，转眼遍布身体。 “冬凌姐姐你们留在这，我去把药采了就回来。”藤甲形成，千柠朝单冬凌挥挥翠色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今天不是不去采药了？”单冬凌也站起来，对她的背影道。 “骗骗某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而已。”千柠冲她弯了弯眼睛，施了个传送术，转眼消失不见。 乱石滩边的风渐渐大起来，千柠走后不久，单冬凌便带着云篱进到周边岩壁上的洞里，好让她睡得安稳些。 云篱休息，她则打坐调息。也不知过去多久，云篱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呢喃起来。 “欢迎光临……猫咖……拿铁咖啡一杯是吗……” “唔……要吃杨记的麻辣烫……” “直播还没开始……吗？” 望着膝上正说梦话的玄貊幼崽，单冬凌忍不住伸出手，搭在她的头顶。 方才云篱说的这些话，让她生出窥探她记忆的念头。 以单冬凌的修为，了无痕迹探人记忆并不是难事，但在触碰到云篱的头顶软毛时，她又犹豫了。 这样很不礼貌，也不道德。 哪怕她好奇心再重，没有得到云篱的允许，绝对不能这样做。 云篱透露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然而就是因着这冰山一角，单冬凌越想越多，最后干脆变回白狼，把云篱叼到自己温暖的毛毛里，怀着同情蹭她。 单冬凌没有家人的概念，只体验过离开家乡时的失落。窥探云篱记忆的念头压下后，她开始不断设想云篱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猫咖”是什么？“直播”是什么？悉心照顾云篱的饲主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约莫因为得不到回答，又一个个散去。 待稳定心神后，单冬凌将灵识沉入识海，去触碰那缕大魔剑意。 “青砚谷中究竟有没有时空通道？”她问大魔剑意。 大魔剑意保持沉默，不知是将芜的意识处在沉眠期，还是不知要如何作答。 “时空通道，有没有？”单冬凌固执地再问。 问完，她耐心等了很久，才见大魔剑意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现下难寻……”将芜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悠悠回荡。 “那便是有了。”单冬凌追问，“在哪里？” “且等她成年……再寻……”将芜的意识给完提示，便又陷入了沉默，任单冬凌再问，也不出声了。 - 云篱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趴在狼毛中，周遭昏暗，看起来像是在山洞里。 她稍微动了动身体，又发现身上的狼毛软甲没有了，只剩下一层凉丝丝的鳞甲。 软甲是贴身穿的，脱下十分不方便。云篱愕然拍了拍底下的大白狼，正要询问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却见转过来的大白狼衔着一块鱼冻干，眼神惆怅。 书里提过一次，白狼师父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吃东西，云篱见状，在狼毛上慢慢地踩起来，笑问：“师父怎么啦？看起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单冬凌三口两口吃完冻干，忽然用大脑袋轻轻蹭她。 “为师在想，如何帮你回去。”单冬凌低声道。 云篱愣了愣，而后拱了一下大白狼。 “师父不用多虑啦！等我的妖身长到成年，也可以穿越时空回去的。”为了安抚白狼师父，她笃定道。 单冬凌沉默了，良久才道：“为师……可以随你一起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