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富翁逃亡记》 第一章 来自地狱般的诅咒 “穷光蛋,穷小子!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地女儿!直是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我的女儿,我把她喂狗!把她垫猪圈!也不会嫁给你这个背时鬼,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穷小子,想娶我的女儿,下辈子投个好胎、、、、、、” 一连串尖锐而恶毒的诅咒,从胡杨身后的门缝传出。 胡杨如闻霹雳,震耳欲聋,心如刀绞,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李玉琴尖锐的女高音,如同顺着门缝放出来的毒蛇,好似从阴暗的角落撒出的疯狗,张着血盆大嘴、喷吐着毒液,一口就咬在他心上、、、、、、 这不是皮肉之伤,这是恶毒的羞辱,比来自地狱的诅咒还邪恶、、、、、、 胡杨犹如挨一刀却没被杀死的祭祀公牛,挣脱绳索,冲向荒野、、、、、、 胡杨在荒野里奔跑了半夜,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那片白杨林中,默默地寻找着那流逝不久的足迹。 那挺拔的洁白的白杨树,那金黄而柔软的枯叶,是他和她爱恋的见证。那是他们的欢乐和甜蜜,是他们刻骨铭心的幸福、、、、、、 结果,厚厚的枯叶,在冷月的照耀下,都变成了铜钱,甚至更像是冥钱,埋葬了那些爱恋的印痕。 飕飕的寒风,好似一把把冰结的剑,把胡杨的心刺得千窗百孔。 一边刺一边不间断地吼叫:钱钱钱、、、、、、穷光蛋、、、、、、穷光蛋穷光蛋、、、、、、钱钱钱、、、、、、穷小子穷小子、、、、、、 两个声音交替着在胡杨的耳边轰鸣着、、、、、、 两个声音如影随形,追赶着胡杨跑了一夜,加半天,还在顽强地吼叫、、、、、、 胡杨意识到,这样下去非得疯狂。 自己疯癫了,死了,无所谓。可母亲和弟弟妹妹,谁来养活? 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自己必须得活下去! 意识到这里,胡杨便于午后,一头撞进一家名叫常来,却没钱常进的小酒馆。瞪着喷血的眼珠子,嗓子嘶哑地冲着店主常麻子喊叫:“大叔,酒酒酒、、、、、、” 店主常麻子是一个退休工人,早年是一个说评书的演员,也算是见多识广。脑筋比一般人要活一些。在政策刚开始松动的时候,便抓住机会,开个小酒馆。 有些驼背的常麻子,从柜台里边货架上取下一瓶驼城白酒,正转磨磨寻找瓶启子。胡杨一把将酒夺走,用右手一抠,将瓶盖砰地抠开,举瓶狂饮、、、、、、 一瓶酒下肚,胡杨还喊叫着要酒。常麻子不给拿了。 胡杨冲进柜台里,自己抢酒喝。常麻子拼命拦阻,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 胡杨刚刚二十出头的年岁,又身怀不俗的武功,加上疯虎一般,六十多岁的常麻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办法,常麻子只能是用国骂,骂胡杨的娘,来解气。 胡杨一连喝了三瓶六十度的驼城老白干,仰面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常麻子只能一边骂胡杨的娘,一边找个手推车,推着胡杨朝医院跑去。 三天后,胡杨慢慢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双黑漆漆、毛茸茸的大眼睛。 并且只看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 胡杨一惊,喃喃:“烟姐,是你吗?我这是在哪?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三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这里不是地狱,这是医院,你病了、、、、、、”眼睛的主人,发出银铃般清脆、母亲一样温暖的声音。 胡杨用力睁大眼睛才看清,是一个年青的姑娘,戴着白帽子大口罩,穿着白大褂,在雪白的天花板的映照下,只能看出那双美丽多情的眼睛。 这是双温暖甚至可以说是火辣的眼睛,不是古井里那双干枯的冰冷的眼睛。 胡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用力甩甩昏沉的头,狠狠咬下嘴唇,渐渐有了思维,喃喃低语:“大夫,我没病,我是喝酒喝多了。” “你喝成了酒精中毒,差点儿要了命。所以你病了。”眼睛化做两只灵巧的燕子,在胡杨林的脸上盘旋,怜爱地笑着。 “喝醉酒算什么病,我得上班去。旷工不但扣工资,连一年的奖金都没了。” 胡杨翻身下地,身子一软又摔倒在床上。唰地一下出一身冷汗,俊白的脸面,泛着烂菜叶子般的绿色,若雨打残荷,筛糠一般地颤抖着。 “林子,别动!你人都这样了,还管什么旷工不旷工,扣就扣吧,人比钱要紧。躺下,好好休息两天。”母亲的脸映入胡杨的眼中,她的声音充满了嘶哑,和无可奈何的忧伤。 胡杨发现,俯视着他的母亲,仿佛突然又苍老了十岁。 胡杨心一颤,一股苦咸的热浪从胸中涌起,冲向双目。他忙咬紧牙关,将那股液体咽下。滚烫的热流,把他的心烫的缩成一团。 胡杨知道,不管是喝醉酒了还是病了,既然醒了,就得站起来上班去。去挣那两个饿不死、撑不着的吊命钱。 这两个吊命钱,不仅仅吊着他,还吊着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从恶梦中醒来的胡杨,记起自己的责任,坐起身来,努力挤压出一抹笑容,对按他躺下的母亲说:“妈,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多喝了点酒。让我起来上班去。” 母亲的眼泪唰地下来。儿子几天来在昏迷中的呼喊,把一切都暴露无遗。那种惨痛,别说母亲,连大夫都闻声落泪。 特别是实习生梅朵儿,哭的更是一塌糊涂,可他还在装像、、、、、、 梅朵儿就是眼睛的主人。胡杨咬的咯嘣咯嘣响的牙,仿佛就咬在她心上,咽下的热流,从她的眼中涌现。 听胡杨这么一说,没容胡母说话,梅朵儿一把抹去眼中热流,严厉地说,“三床,你别嘴硬了!你的病情很严重,现在必须卧床休息,接受治疗。” “可、可我躺不住、、、、、、”胡杨低声辩解。 “躺不住也得躺!你现在是我的病人,必须得听我的。”梅大夫横眉立目,霸道极了。实习还没有结束呢,医生护士的霸道,她已经学到手了。 胡杨不由自主地暗想,这世上,除去警察和流氓,大概就属白大褂最霸道。 胡杨避开梅大夫锥子似的目光,怯懦地辩解:“大夫,我、我没有病,真的没病。就是酒喝多了,真的没病、、、、、、” “没病的人会喝那么多酒?没病的人会昏睡几天几夜满嘴的胡话?这样子还说自己没病,没病才怪!躺好!别把针弄掉。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梅大夫打断胡杨的话,连声数落着,并俯身按住他,理顺点滴的针管。态度象警察对待嫌疑犯,手上却母亲般轻柔。 “我、、、、、、”胡杨无可奈何地躺倒。 “梅大夫,谢谢你!您是不知道,我这儿子,从小就倔强的不得了。不是你,我还真说不听他。”胡母一脸媚笑地讨好梅大夫。 那是司空见惯的下等人有求于人的媚笑,让人不忍多看。 梅大夫摘下大口罩,笑逐颜开地对胡母说“阿姨,您别客气,叫我小梅或梅朵儿就行。对付这种人,就得是蒙古大夫——恶治!” “阿姨,他不是叫胡杨嘛,您怎么叫他林子?” “他大名叫胡杨,小名叫林子。” 梅朵儿同胡母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秀目躲躲闪闪地在胡杨脸上盘旋。 自从脱下开裆裤,将那堆零七八碎的东西收藏起来后。胡杨便开始经常听人说他长的俊、漂亮。他还听算命先生说,他命犯桃花。 从梅朵儿躲躲闪闪却频频光顾他的眼神上看,从那些逝去的往事上看,他真命犯桃花也不一定。但他没注意这些。他对亮出庐山真面目的梅朵儿,视而不见。 呆望着窗外枝条摇动、婆娑起舞、飒飒声响的白杨树、、、、、、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胡杨被一种冲动从梦中拉出来,趿拉着鞋跑到院里的白杨树下,欲要来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前排房萧呆子家后窗,突然开了,并暴发一声惊叹;“啊!太美、、、、、、” 胡家的篱笆墙,主要由白杨树组成。透过白杨树,胡杨看到: 窗口探出一幅半身像:蓝白相间的海魂衫,包裹着云海般波涛起伏的躯体。她璀璨的笑颜,就是这片海域的日出,霞光千条晨情万种,那颗荡漾的春心,从清亮若水、热情似火的美目中飞出、、、、、、 海魂衫和她的眼睛,唰地一声,将胡杨的那颗雄心吞噬、、、、、、 从此,胡杨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并从此为苏小红定名为海魂衫、、、、、、 “我叠他亲娘祖奶奶!都是钱闹的!钱是啥?钱是爹!爹是啥?爹是王八蛋!为几个鸟钱,李英武抱着韩灵跳了泰山,这又轮到你。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国祥一进门,便恶狠狠地叫嚷。他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让胡杨震耳欲聋。 ; 第二章 钱啊钱 钱是啥?中国人说是人民币,美国叫美元,英国称英镑,法国叫法朗、、、、、、 哪种叫法也没有中国人叫的好听,人民币,人民的币。可人民手上有几个币? 曾几何时,中国人已经没有钱的概念。工人是到月底领工资,被农民羡慕为吃皇粮的,农民是到年底凭工分分口粮、、、、、、 管钱叫爹的,不敢说国祥是第一个,但至少胡杨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在他心里,具有划时代的震撼。 国祥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父母都是职工。双职工,在胡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地主资本家,有钱人。 或许是老祖辈说的饱暖思**,国祥妈放着让人羡慕的好日子不过,跟人跑了寻找啥爱情去了。 对于国祥妈,林子妈不说是饱暖思**,邻里们也不这么说。他们或许是不知道这个词。他们说是有钱烧的。 大概也就是有钱烧的,像林子妈,还有其他人的母亲妻子,打死都不跑。还有个名词:说是家鸡打的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 国祥的父亲国珍,那真是把媳妇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打个板当祖宗供着,还怕委屈了她。可就这样,她还是跑了,卖笔(国珍语录)去了。 国祥妈卖笔去了,国祥爸也不管他了。他便走向社会,从偷老乡瓜子香瓜开始,到压班车到登大轮。最后成为著名的大贼! 胡杨并没有因为国祥成为大贼,而不理他。林子妈以及邻居们,也没有因为国祥成为贼而排斥他。 善良的人们说,他一个有娘养没娘要的孩子,不偷不摸吃啥?饿死吗? 所以胡杨同登大轮的国祥,从学会掏出小家伙对着浇尿到现在,一直是哥们。 这天中午,国祥不知道从哪登大轮回来,闻讯跑来探望胡杨,一见面,就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这个时代,虽不讲究天地君亲师那一套了,但在个人心中,除去党和祖国,父母还是第一位的。这个登大轮的,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出此惊天之语? “怎么了?眼珠子瞪的牛蛋似地干什么?为什么仇人似地瞪着哥们?哥们说的有什么不对?” 国祥虽然是道上有名的大佬,但却打心眼里佩服胡杨。对于胡杨的反应,历来非常在意。 因此,国祥见胡杨垂头丧气,便瞪起小母猪眼,对胡杨吼起来: “别跟哥们装大尾巴狼!你要是有钱,哥们敢保证,她得支着尻门子让你叠!你钱要大了,她妈都得帮你掰着她的尻门子,让你叠、、、、、、” “怎么又是钱钱钱?!祥子,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胡杨烦躁起来。 “为啥不说?你不就是没钱,被老**赶出来了、、、、、、好,好!冲你这个死样,哥们不说了。不就是钱嘛,哥们有。都给你,拿去买你的爱情!你问问她个卖小米的,爱情多少钱一份,打三份五份回来,慢慢叠办、、、、、、” 国祥边掏钱边大呼小叫:“拿去,摔她们脸上!把卖小米的老**和小**,全他妈给老子砸晕!绑一块叠办,朝死叠办!叠办的她们尿血!钱不够哥们再去登大轮、、、、、、” 一捆捆人民币,砸在胡杨身上,却砸在一屋子的病友和家属心上,人人都心嘭嘭乱跳。 无法不心跳,那么一大堆钱,就是一个八级工,大概少说也得挣个十年八年。够胡杨挣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祥子,这钱我不能要,你都收回去、、、、、、”胡杨一边抵挡着砸飞过来的钱,一边嘟囔。 这堆票子足够那女人说的那个数,甚至连她一块买都用不完。但是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用这笔钱。 国祥吼叫:“咋?怕钱咬你?告诉你,这钱是干净的!老子的资本家姥爷平反了,这是老子的娘给老子娶媳妇用的。你就放心地用吧,保证咬不了手!” 胡杨把钱收拢起来递给国祥,红头胀脸地说:“那我就更不能要了。快把钱都收起来。我不缺钱。就是有钱,也不会用钱去说话。用钱去买老婆,那不跟嫖一个样了?我胡杨还没有那么下贱!” “我知道,你是怕熏臭你的爱情!” 国祥又火了,旁若无人地呼喝:“球的爱情?!吊的爱情!这年头儿,有钱的王八是大爷,没钱的大爷是个吊!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搁这了。你要不用就替我存起来。搁我身上,哪天掉底被老盖抓了,也得当赃款没收。” 国祥嚷嚷着,甩手向外走。 胡杨想起李英武和韩灵的事,赶紧叫道:“祥子,别忙走!李英武和韩灵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清楚呢?” 国祥回过身来,神情惨淡却故做淡漠地嘟囔:“不是告诉你了嘛,为了几个鸟钱,为了球的爱情,想不开,英武抱着韩灵跳泰山了!” 胡杨大惊。李英武同国祥一样,也是他的同学加好朋友。而韩灵,则是他结义兄弟韩星的妹妹,跟他亲妹妹一样。 他慌忙问道:“结果咋样,没死吧?” 国祥大脑袋一耷拉,没精打采地嘟囔:“泰山我去过,舍身崖下是万丈深渊。你想还能活吗?据说俩人叠成一块肉饼,摔的稀巴烂、、、、、、事情的起因,跟你一样,又跟你相反。你又不是不知道,李英武他妈一直嫌弃韩灵家条件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穷的尿血!不同意他们对象。结果,李英武想不开。拿了几千块钱公款,带着韩灵全国旅游了一大圈,到了泰山的舍身崖,俩人也不知道是咋商量的,就抱在一起跳下去了、、、、、、就这么回事,你还让我说多少遍,才能听明白?” “这、、、、、、”胡杨瘫软地倒在床上,虚弱无力地喃喃:“李英武,韩灵,你们不应该啊!你们怎么这么糊涂。你们解脱了,父母怎么办?又是钱、、、、、、” “好了,家属和探病的人,都该走了。病人该休息了。哎,我说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你没看三床的脸都成一张白纸了?怎么还乱说什么钱?!你想要他的命是怎么着?赶紧给我走、、、、、、”梅朵儿不知从哪冒出来,叱责国祥。 “得了,林子,你好好歇着。哥们还有点事急着处理!等回头再来看你。” 国祥同胡杨打个招呼,挤挤眼睛,旁若无人的哼唱着出去:“是谁制造了钞票?让你在世上称霸道!姑娘为你去卖身,小伙儿为你去做牢!一张张钞票,就是一副副镣铐!一张张钞票,就是一副副镣铐!钱啊,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歌声如刀,歌声似锉,扎在胡杨心上,在他的心上锉下一条条沟壑、、、、、、 这是胡杨第一次听到这样惊心动魄的歌。这是一首在监狱中广为传唱的歌。这是一首地下传唱不能见天日的歌,此时此刻,只在监狱或看守所里传唱。 后来,一个知名的演员做了牢,出狱后把这首歌唱响了。 此刻,这首歌不但把胡杨惊呆了,也把梅朵儿听傻了,痴痴呆呆地望着胡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谁制造了钞票、、、、、、爱情多少钱一份、、、、、、” 胡杨默默思索:“爱如沙塔,水干塔散;爱是童贞的游戏,一捅就破;爱是风是云、、、、、、爱究竟是什么?是后来常常想起的扭曲的梦、、、、、、” 钱啊,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 第三章 疯狂的誓言 将近下午四点,快要换班的时候。医生值班室里,梅朵儿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却若有所思。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羞答答的捂住脸连连摇头。 折腾一阵后,梅朵儿咬着嘴唇悄悄地来到胡杨的病房门口,痴呆呆地看着病床上仰望天花板发呆的胡杨,看了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时候,几个病友,鬼头鬼脑地悄悄地议论起来:“哎,这小子真有女人缘。那么漂亮的小梅大夫,好象都对他有了那个意思。下班了都不忘跑来看一眼。” “这有啥奇怪的,漂亮姑娘对俊小伙儿来劲儿,天经地义。” “谁让你长的猪八戒他二姨夫似的,要不然你回回炉、、、、、、” “哈哈、、、、、、”病房里哄堂大笑。笑声惊动胡杨。他坐起来四下看看,有点心有余悸地对一个小孩招手说:“小朋友,去帮叔叔看看,梅大夫走没走。” 病友们又是一通哄笑。一个病友笑道:“刚下班,你没看见?” “下班前还改写了一出戏哩。叫薛宝钗探病贾宝玉、、、、、、” 病房又是一通乱。胡杨林不理会取笑的病友们,急忙换衣服,溜之大吉。 李英武的父亲,是矿山机械制造厂厂长,母亲是老师。李英武的妹妹李英文,搭乘知青大返城的招工车,同胡杨一天参加工作,在同一个建筑施工队。 李英文在少女时代,在还不认识胡杨的时候,就机缘巧合,刻骨铭心地喜欢上胡杨。胡杨从施工队调进矿机厂,由瓦工改学钳工,就是她背后出的力。 李英文和哥哥李英武,同时喜欢上贫困家庭的工人子女,结果却大相径庭。 他们的母亲张老师,坚决反对儿子的爱情,却对女儿的恋爱默许。就连口碑极佳、很受工人爱戴的李厂长,也对妻子的反对,保持沉默。 因为张老师和李厂长,都特别坚信,胡杨不是池中物,绝不会久居人下。 胡杨从医院跑出来,飞快地跑到李厂长家。然而,一向喜欢胡杨的张老师,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对他视而不见,只是痴呆呆地默默流泪。 至于向来沉稳如山的李厂长,却躲在书房拒不见客。 只有李英文,哭泣着接待他。 胡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们,只得随便说几句应景的话,然后愣头愣脑地听几个干部家属,在不得要领地劝慰张老师。 半小时后,胡杨匆匆忙忙跑到韩星家,远远地就看到韩星家变成集市一般。巷道里、院门前,挤满了群众。大家议论纷纷,充满了关切、同情与愤怒。 胡杨挤进韩家,准备安慰韩二婶,却根本说不上话。话语权被围着韩二婶的那些老娘们霸占,便退出来,来到院落里的自建房。 自建房里,韩星、柳镇山、白桦树坐在小土炕上,默默抽烟。 胡杨脱鞋上炕。柳镇山递给胡杨一支烟。胡杨把烟点着,一声不吭地吸烟。四个人都眼帘下垂,默默吸烟,相互仿佛不认识一般。 其实,他们四个是喝过血酒的结义兄弟。老大是柳镇山,老二是韩星,老三是白桦树,老四是胡杨。 他们四人,被好事者称为乌山四杰。 他们四人曾经发过血誓,今生今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现在,老二韩星有难了,妹妹韩灵突然惨死,兄弟们却无法为他分担灾难,只能陪着他痛苦。 “老二,灵妹埋不埋?要埋的话,墓地的事全由我包了。”柳镇山闷声闷气地开口。 柳镇山瘦高条,黑脸,大眼睛,鼻若石雕,嘴如刀削,络腮胡子,二十七八岁,身穿蓝色工作服,身边放着柳条安全帽。他是在工地上听到消息,跑来的。 他现在是一零八工程处第一施工队的副队长,利用职权修墓,还不是问题。 “不用了。老太太说,她少年横死,埋了不好。”韩星喃喃。韩星中等身材,二十五六岁,黄头发,瘦的象只猴子,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好也不埋!让李家办去。办好咱不找麻烦,办不好咱们要他们好瞧。就是干不过他们,也得甩他们一脸大鼻涕,给他们来个满脸花,恶心恶心他们。”白桦树张牙舞爪,愤愤不平地嚷嚷。 白桦树是个漂亮小伙。白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跟韩星一样,身穿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若不是他眼神飘渺、嘴角流露出刻薄,就完美了。 “按说是不能便宜他们,可李英武也死了。闹也闹不出结果。”柳镇山看着韩星,若有所思地嘀咕。韩星却欲言又止,望向胡杨。 “那也不能便宜他们!好好一个人,就白死了?”白桦树怒吼。 柳镇山察觉到韩星的意思,是想听胡杨的意见。便代韩星问道:“林子,你怎么个意思?你这个小诸葛,怎么成徐庶进曹营了?咱灵妹子可当你是亲哥!” 胡杨摇头苦笑道:“别说我这假诸葛,就是真孔明来了,也是无计可施。说什么?让老二去把张老师打一顿?或者是咱们半夜三更去砸张老师家玻璃、烧她家房子?实在不解恨,咱们就干脆把李英文绑了,也扔到泰山的舍身崖下?” 柳镇山吹胡子瞪眼,连连摇头:“放屁!林子,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咱们能干这种事吗?你这不是打着灵柩幡接亲,瞎捣乱嘛!说正经的。” 胡杨狠狠吸口烟,正色地说道:“正经的,那就是老生常谈了。卧薪尝胆,努力学习,积蓄力量,将来干出一番大事业。让那些小人自己惭愧或发抖去!” “哎,这才是正经话。”柳镇山拍膝赞同,眼睛盯住韩星。 韩星苦笑道:“老大,老四,你们用不着变着法劝我。我不会干那些傻事。但我也不想等上十年八年。林子,有没有快一些的法子?” 胡杨迟疑不决地说:“快些的,那、那就得剑走偏锋,出奇兵。溜须拍马去当官。可这、可这样一来,往往会伤害到自己。因此,最好不要走极端。” “明白了。”韩星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现异彩,咬牙切齿地说:“回头把你那本《官场现行记》给我,我要照本宣科玩一把!张兆海能凭着这本溜须拍马宝典,从小钳工干到副局级,我就能用它干到中央。哥们们,我对天发誓!我要五年干到市里,十年干到省里,二十年进北京!不达目的,我去跳舍身崖!” ; 第四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兄弟,老二,你不能这样干。”柳镇山惊叫:“这是歪门邪道,害人害己。一踏上这条道,什么人格脸面都没了。就算干到副局长,也被人所不齿!” “我看不失为一条道。我支持二哥!”白桦树赞同道:“什么齿不齿的,张兆海走到哪不是前护后拥,去你工地,你不也得笑脸相迎?就算大家背后骂娘,可人家不照样吃香喝辣?照样长膘?一根吊毛都不伤。” “二哥,想走官场,仅靠一本《官场现行记》这样的溜须拍马传还不够。还得配上本《厚黑学》。只会溜须拍马,那还是雕虫小技。心肠不够黑,脸皮不够厚,最后还得摔跟头。正好我还有一本秘不示人的《厚黑学》,干脆我一块送给你。也省得这宝物在我这得不到发挥。”胡杨半真半假地苦笑道。 “什么厚黑学,我怎么没听说过?”韩星和白桦树异口同声问。 “老四,你想害死你二哥是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平常就爱偏激!你再推波助澜,你会让他走火入魔的知道不?”柳镇山声色俱厉地质问。 胡杨不接柳镇山的话,对韩星和白桦树苦笑道:“别说你们没听说过,全中国十亿人里,知道这本书的,大概也就百八十万人。咱们哥们几个,我就给老大看过。因为我俩走不上那条路,看也白看。若你们看了,真说不定成为枭雄!这本书告诉枭雄们一个道理,想成大事,必须脸皮厚、心肠黑!书的作者李宗吾老先生,将历代枭雄的成败得失都分析过了。比方说,刘备脸皮够厚,但心肠不够黑,曹操心肠够黑,可脸皮不够厚,所以才都得了三分天下、、、、、、” “老四,你真想让你二哥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柳镇山厉声打断胡杨:“以他的性格,又碰上大么大刺激,真会走上那条道,你这不是害他吗?” 胡杨淡笑道:“大哥,不是我呛你。像现在这样,就名利双收了?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还不如奋起一搏。我是性格决定了,要不然,我都想试试。” “林子,我们都知道,你跟你二哥一样,也受了委屈。被无耻小人给羞辱了一番。”柳镇山苦口婆心:“可咱们不能因为碰到一点挫折,就走邪道。别忘了,你们可都是夜大的才子,踏踏实实走正道,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大哥,别说了!”韩星打断柳镇山,毅然决然地说:“我决定了,宁肯被千夫所指,万人骂娘!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大哥,你要是真心痛兄弟,就让老四这个小诸葛多帮帮我。要不然,我是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是呀大哥,你就让二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吧。人这一辈子,怎么活不是活。”白桦树慷慨激昂:“二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小周瑜帮你出谋划策!” “嗨、、、、、、”柳镇山长叹道:“都是我这个大哥无能,让兄弟们受了委屈。但老二你要记住,利己不要损人。要不然,别叫我大哥!害人就是害己啊!” “大哥,这你放心!咱们就是被当官的欺负大的,兄弟再不济,也不会去欺负老百姓。要不然,我还是个人吗?我是要以毒攻毒!”韩星信誓旦旦。 “二哥这话对,咱们不欺负好人,坏人还得欺负!”白桦树笑道。 胡杨讪笑道:“我再送二哥一件铁裤衩,免得到时老二把不住。” “铁裤衩,那不是洋鬼子给女人穿的吗?”白桦树提出异议。 胡杨正要解释,门哗啦开了,国祥急冲冲地冲进来,嚷嚷:“我操!胡司令,哥们估摸着你就在这。哥们们,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怎么报这个大仇?” “祥子,你就别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了。”柳镇山急忙息事宁人地说:“韩星这我们刚安抚住,你又来挑啥事。报什么仇?有什么大仇?李英武不是也死了嘛,咱们总不能去把老李家杀个鸡犬不留吧?” 国祥呲着大板牙乐了:“柳老大,你想哪去了?要是论起来,哥们跟李英武,可比你们近。你们要真想整事,哥们还不答应呢!哥们说的是胡司令,就这么让人休了,一脚就给踹出来了,屁都不放一个,也太栽面了吧?胡司令,你放个屁,怎么收拾你那个女陈世美,老子他妈的全包了!” “是呀,光说灵妹的事了,把林子的事忘了。是不能这么便宜那帮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白桦树吵嚷:“要说林子,真对老苏家够意思。放着厂长的闺女李英文不要,放着大学生蔡蓉蓉不理,一心一意爱他走资派、狗特务的女儿苏小红。现在苏副市长平反了,就一脚把林子踹出来了。这不是丧尽天良、过河拆桥嘛,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 “哥们就说这事嘛。妈的,狗日的当官的,翻脸比脱裤子都快。”国祥恨恨地骂道:“胡司令对苏小红,那可是烈男不娶二妇。就为苏小红,怕苏小红自卑,胡司令连正规大学都没上,上了破夜大、、、、、、” “祥子,你狗扯羊肠子,胡扯乱拉。我不上大学,是因为要挣工资养家,跟小红没关系。”胡杨打断国祥,嘀咕:“别把什么事都赖在人家头上。” “看着没有?你们看着没有?都这时侯了,胡司令还护着他那个卖小米的。” 国祥愤愤不平地嚷嚷:“老子不管那个哩哏楞!当初要不是为了哥们你,老子早把她卖小米的叠办了!现在没你挡箭了,哥们非得收拾她们不可!” 国祥的话让韩星眼珠子一亮,兴奋地问:“你准备咋收拾她们?” “你说怎么收拾?你们都是有头脑的,给出个好主意。”国祥说。 “要我说、、、、、、”韩星看看神情恍惚的胡杨,眼珠子一转,冲国祥使个眼色说:“要我说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哪门子。” 国祥心领神会地点头:“行啊,就当胡司令是哑巴让驴叠办了。” ; 第五章 偷心贼 “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是被劁了,还是被骟了?”白桦树嚷嚷。 胡杨突然头上冒冷汗,身体直晃悠。韩星见了趁机说:“林子,你还没恢复,赶紧回医院去。老大、老三,我这脱不开身,你们送林子回医院。” “医院我是不回了,明天还得上班,我回家。”胡杨咬了咬牙,苦笑道:“这些天,够老娘难受的了,我得回去让老娘安心。我自己走,你们谁也不用送。” 韩星急道:“那不行。你这样我们哪能放心。让老大、老三送你回去。” 柳镇山和白桦树,不明所以,也不放心,坚持着送胡杨走。 打发几个人走后,韩星同国祥关上门,悄悄地密谋起来。 第三天上午,胡杨来到医院,一脸尴尬地出现在梅朵儿面前。 伏案书写病历的梅朵儿,被胡杨的影子惊动,抬头看见他耷拉的脑袋,她弯月一般的眼睛猛然一亮,随即却沉下脸,满面嘲讽地说:“你不是偷偷跑了嘛!咋又回来了?医药费你母亲都结清了,你不欠我们医药费,又来干什么?” 胡杨仿佛是小时侯面对严厉的老师,脚尖划着地,耷拉着脑袋,身体微微摇晃着,忐忑不安地嘟囔:“没病假要扣工资和奖金,医药费也报不了。你看,你看能不能给开个病假?” 梅朵儿两眼望天:“你自己说的,你没病,酒喝多了。这种情况不能报销,医院不能开这种病假。” 胡杨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转身向外走。 “哎,你站住!”梅朵儿叫住胡杨,怨恨地瞪他一眼,公园里看猴似地打量他。她很奇怪,这年月,连狗看病都能报销。他怎么就不同自己理论一番? 公费医疗,是每个职工的福利。医院里,休病假泡蘑菇,每天为各种报销纠缠不休的人多了去,关健就看医生的心情和交情了。 听诊器、方向盘、秤杆子,是这个年月最吃香的三个职业,听诊器更是名列第一。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全在大夫一句话。 梅朵儿的本意,是让胡杨纠缠一番,说点小话,来几句甜言蜜语,好好地求求她,让她报报他不辞而别的仇。 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恨了!又是灌肠又是洗胃地忙乱了大半天,把你救活了,救命之恩不说了,这是自己救死扶伤的职责。可你走,招呼总应该打一个吧? 就那么一声不吭跑了。再说了,你走就走呗,干什么要把人家的心也带去? 昨天上午一接班,梅朵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病房去看胡杨。 结果,她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床铺。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床位,梅朵儿的心里,忽悠一下子变得空洞无物,高空下坠似的,一颗心立时被抛起,无倚无靠。 梅朵儿勉强定下心神之后,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象: 一头黑发,桀骜不驯地生长着,宽大的额头上,随心所欲地趴了一绺,傲然地面对着人生和这个世界。剑眉下的眼窝子里,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子,闪现着未经琢磨、忧郁而愤懑的光芒。倔强的鼻子,傲立在冰雕似的脸上。 当然了,若非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埋藏着坦诚和幽默,这人也就没意思了。 一座冰山,再高大险峻,也不过是座冰山。不过,倘若里边埋藏丰富多彩的宝藏,又当别论。 他那隐藏着纯真和智慧的嘴角,就是这座冰山的裂变,那里面有许多值得探索的东西、、、、、、 从昨天到此刻,梅朵儿一直就处在莫明其妙的、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这会可逮住这小子了,岂能不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恨?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掉头就走。 于是,梅朵儿不由自主地忙叫住他。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消失,那可能真的黄鹤一去不回头。 于是,梅朵儿没话找话地问道:“哎,我说,你真的那么在乎这点钱?” 胡杨回过头去,尴尬地苦笑道:“孙子想在乎这点钱。可又没法不在乎。” “你那个大脑袋小眼睛的朋友,不是给你送来那么多钱吗?那简直是一大笔财富。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大概够我挣两辈子的了吧?” 梅朵儿迷惑不解、一脸好奇地问道:“他还说钱不够了再去登大轮。登大轮是什么工作,怎么会挣这么多钱?” 噗哧,胡杨忍不住乐了:“登大轮的,就是火车上的钳工。” “钳工?”梅朵儿越发大惑不解,翻着白眼嘀咕:“你好象不也是钳工嘛,怎么还缺钱?铁路工人的工资高,也不能差那么些呀。他怎么能挣那么些钱?” 胡杨林喷笑,忍不住捧腹大笑:“我的傻姑奶奶,登大轮的就是火车上的大贼,专门在火车上掏包、行窃。有人叫他们钳工,也有人叫他们登大轮的。” 胡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当着一个初次相识的姑娘,就脱口而出,说了实话。泄露了朋友的底细。这在过去,或者别的人面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吗?怪不得有钱。”梅朵儿失笑,顿了顿急道:“那这钱你可不能用!” 胡杨笑逐颜开:“就算这钱是干净的,他妈给他的,我也没打算用。” “哼哼,原本你是个好人。原来跟小偷是朋友,是一伙的。看起来,你也是一个贼!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朵儿忽然变脸,气呼呼地嘟哝。 “梅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是偷过瓜,摘过果子。可这怎么能算是贼?” 胡杨急白脸地分辩道:“这些事儿,哪个男孩子没干过,根本就不算盗窃!” “你用不着狡辩!从小偷针,长大偷心、、、、、、啊,是长大偷金、、、、、、” 梅朵儿板着俏脸,心里恨恨地骂道:“你就是贼,是大贼!偷心贼、、、、、、” 梅朵儿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被这个小贼突然给搅乱了,心里真是恨的他牙根发痒。恨不能揪住他,狠狠地咬上几口。 “梅大夫,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没啥好说的。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嗨,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胡杨嘟哝着,转身扬长而去。 ; 第六章 老掉牙的借口 “哎,你站住!你干什么去?”梅朵儿急忙叫住胡杨。 “我是贼。不走,等着你喊人来抓我啊?”胡杨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梅朵儿急忙起身追上胡杨,一把抓住他,跺脚嗔怪道:“你这人也真是,开个玩笑都不成?还是不是男子汉大豆腐了?” 胡杨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笑道:“我知道你是开玩笑,我也是有事得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就是饿死,也不能吃嗟来之食。” “有道理。有些钱是不能随便用。”梅朵儿含笑点头,思索着说:“咱们做个交易,你帮我个忙,我把病假条和报销单帮你开出来。” 胡杨满腹狐疑地盯住梅朵儿,解冻后阳光灿烂的脸看,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交易,便不无担心地问:“什么交易?我能做到吗?” 见胡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梅朵儿洋溢出俏皮的欢笑:“用不着那么紧张。不是杀人越货,也不是去太平间背死人。家里有书没?我想借本书看。” “有!”胡杨一听是借书,立马轻松下来,眉飞色舞地说,“李时珍的《本草》、孙思邈的《千金方》,还有《黄帝内经》、、、、、、” 梅朵儿挥手打断胡杨的话:“我不看那些。医学方面的书,我早都读腻烦了。一见就脑仁疼。我想看小说,有什么好小说吗?” 胡杨忙说:“小说也有。《乱世佳人》、《名利场》、《巴黎圣母院》、《简爱》、《悲惨世界》、《红与黑》、《海上劳工》、《你往何处去》、《火与剑》、《漂亮朋友》、《包法利夫人》、《静静的顿河》、、、、、、” “等等,你说的都是什么呀?这些书我听都没听说过。肯定都是资产阶级的大毒草!我不想看这些。”梅朵儿又一次打断胡杨。 胡杨哂笑着摇头,笑道:“不爱看西方的,国内的名著也有,还有苏联的日本的,不知你想看什么书?” “不会吧?”梅朵儿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看外星人一般的死盯着胡杨,怀疑地问,“难到说想看什么你就有什么?你刚才说的,有些我连名都没听过。你不是吹牛、放牛的吧?” 一提到书,胡杨就会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不无炫耀地说:“不跟你吹牛。不敢说全有,比一般图书馆多几本名著,绝对没问题。前些年下乡,还让弟弟们叠元宝玩糟蹋了一些,不然就更全了。” 梅朵儿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开始对胡杨真正刮目相看了。 如果说开始是胡杨那不凡的相貌,和令人愤愤不平的遭遇吸引了梅朵儿,让她产生某种蒙胧的企盼,现在却是藏书和知识在推波助澜。 要知道,经过那场可以与焚书坑儒一样残酷而可悲的大洗礼,一般的图书馆,也只有些《水浒传》、《金光大道》、《征途》一类的书。 个人藏书,除去《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反杜林论》、毛主席语录毛选,其它的等于零。 梅朵儿楞楞地看了胡杨一会,满腹狐疑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书?” 胡杨呆了一呆,有些泄气地说:“想有就有了。” 胡杨的这些书,小部分是捡的,大部分是偷的。其实也不能算是偷,只不过是该管的人不管,瞪着眼睛任凭他拿。 父亲被打成反革命死后,胡杨为了生计,不得不去捡破烂卖。时间一长,废品收购站的阿姨们都认识他了,每次卖废品,她们不但不扣他的秤,还总是多给他写个三斤五斤十斤八斤,借此多付给他个三毛二毛块儿八角的。 虽然是慷国家之慨,终究是同情怜悯之心在起作用。钱她们都能多付给,还有谁会管他拿几本不值钱的破书?还有那些更加热心肠的,见胡杨喜欢书,碰上好书,还特地为他留起来。 那些被大洗礼整怕了的“臭老九、走资派”,恨不能将肠子里的那点墨水都刮出来,以显示出那颗红心,哪里肯留下那些随时随地可能招灾惹祸的书,扔掉的扔掉卖废品的卖废品。收购站里书堆如山。 那阵子,收购站和垃圾堆,成了胡杨欲取欲夺的图书超市。 “看什么?《三家巷》、《青春之歌》、《雾·雨·电》、、、、、、嗨!看什么还是你自己说吧。”胡杨不惜抖露家底,讨好梅大夫,来挽回经济损失。 “那些我都不看。我想、我想看、、、、、、”梅朵儿玉面飞霞,哼哼叽叽说不出来了。她其实本意是想帮胡杨把病假和报销单开出来。借书只是借口,或是为今后的接触埋下伏笔。 没想到走道踢出块狗头金,碰上胡杨这个“大收藏家”。 一本她听说过很久、一直末能谋面的书,可就在她心头泛起,令她跃跃欲试。 可她听说这本书有点太那个,一时真不好启齿。因此她将目光投向别处,咬着朱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股牙痛似的声音:“那个、那个《金瓶梅》,你有吗?” 胡杨一震,脸色顿时暗淡。这本书,他曾经拥有过。 那是他下农场的前一年,他的忘年之交萧呆子,新婚第三天,悄悄来找他,把他叫到居民点外的树林里,鬼鬼祟祟无比认真严肃地说:“林子,有一件事,你要答应听我的,我就对你说,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说了。” 见萧呆子严肃的特务开会一样,紧张的汗下如雨,胡杨吓一跳,颤声道:“萧叔,你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加入特务组织、反对毛主席,我就答应你!” 萧呆子颤抖着嘴唇嘟囔:“你想哪去了?我这有一本书,是千古杰作,却又是一本不能见天日的书。原来放我这没啥事。我不是结婚了嘛,你婶子她比老鼠还勤快,把我的犄角旮旯,都翻腾着打扫个遍。这本书就没处藏了。这书不能让她看见,要看见了,非把我当成大流氓,说不定还会来一个大义灭亲,到革委会告我一状、、、、、、按说,我应该把它烧掉,可实在是舍不得。说不定,这是中国最后一本孤本了,烧了就断根绝版、、、、、、算了,不说这些了,说了你现在也听不懂。你只要答应我,结婚之后再看这本书,我就让你替我保存它!” ; 第七章 英雄难过金钱关 (第一更来也) 胡杨忍不住乐了,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的傻大叔哎,不就是一本流氓书嘛。《红楼梦》我不是也看过了?都说看了红楼梦,裤裆顶个洞,我也没顶出洞,倒是心里酸酸的,别的反应没有。才子佳人风花雪月,没劲,哪有《三国》《水浒传》《三侠五义》那些书来劲。我答应你,一直到结婚后,再看这本书,行了吧?” 萧呆子这才从怀里把书掏出来,郑重其事地交给胡杨,并一再叮嘱他藏好,一定不要暗看。 结果,胡杨最终还是失言了,提前偷看了。这会一听梅朵儿提起这本书,他便不自主地想起其中的诸多场景,和不堪提的方法及用具,什么品萧、探明月、喝尿液、、、、、、什么相思套、银托子、勉铃、颤声娇、、、、、、 这些工具,胡杨没制造也没使用过,但某些方法,却在与烟姐的诀别野合上试用过,把她一会送进天堂一会打下地狱,让她品尝到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没尝过的滋味、、、、、、 柳如烟惨死后,胡杨把这本书当成自己,拿到她坟墓前焚烧,让它代替自己陪伴她、、、、、、 一时间,胡杨心如刀绞,面如死灰,赧然地轻声说:“这书让我给烧了。” “没、没有就、就算了。我、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梅朵儿脸上的羞红渐渐退却。 胡杨的脸却开始涨红了。吹了半天大牛,人家鼓足勇气提出来,自己又没有。 胡杨暗想,她一定非常失望。于是,胡杨硬着头皮,也牙痛似地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梅大夫,这、这本书,我看过。我、我可以讲给你、、、、、、” 胡杨想把《金瓶梅》讲给梅朵儿听,以赎自己吹牛之过,解她之渴望。 讲故事是胡杨的强项。小时候,受过专业评书演员常麻子,精心传授。得到了常麻子的真传。当年,在农场时,胡杨没少靠这一手,蒙吃骗喝。 精神生活一贫如洗的兄弟姐妹们,为了听故事。有一点好吃好喝的,都舍不得自己吃喝。专门等故事讲到节骨眼上,听胡杨说下回分解时,贡献出来。 可胡杨转念一想,这本书的灵魂和精彩部分,还真对梅朵儿讲不出口。 当年讲这部书时,也只限于几个铁哥们,至于姐们们,关系再铁也没耳福听。 于是他改口,“你要真有兴趣,我可以默写出来,给你抄一本,你看行不行?”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那么大的一本书,你真能默写出来?”梅朵儿虽然还是怀疑的口吻,但兴奋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嘿嘿,别人写都能写出来,咱们抄再抄不出来,那可真笨到姥姥家了。”胡杨信心十足地笑道。 这部书胡杨看过三四遍。在准备把它送给柳如烟后,又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一把火将它焚烧掉。之后,又为哥们讲过几十遍。 尽管许多年过去了,但他相信自己的记忆。虽不能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但重要的章节段落和词句上,绝对不会出现大的差错。 “好!成交!”梅朵儿兴奋的脸又红了,欢快地说道:“这样,请你在这等我一会。你大概知道,我们实习生没权开,我去找医生给你开病假条和报销单。” “那、那、我、我还是去大门外等你吧。”胡杨转身出去。 小北风刀片一样,飕飕哨响地刮着脸、、、、、、 梅朵儿拿着病假条和报销单子,兴冲冲地跑出来。从大门一出来,立时秀颊染丽口鼻喷雾,她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寻找胡杨。 她张望半天也没有看见他,有点惊慌地呼唤起来:“三床,三床,你在哪?” 胡杨缩在院墙大门外门柱后面,背靠着墙,两手插兜,两脚交换着踢着取暖。 胡杨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三床就是他,后来意识到,探出头来应了一声:“梅大夫,梅大夫,你别叫了,我在这呢。” 胡杨鬼鬼祟祟的样子,令梅朵儿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年头儿,泡病假,那是能耐,是有本事的象征。 没点门路,没个三朋四友或七大姑八大姨的后门,你能泡病假?磨道上的驴,你拉你的磨去吧! 社会主义优越性,泡病假工资照发,不泡白不泡。 眼前这位可倒好,取个病假条,整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梅朵儿眉开眼笑地摇着头,不知道是应该欣赏还是应当嘲笑。她把病假条和报销单交给胡杨,笑眯眯盯住他,悄声地叮嘱:“哎,你可别忘记了约定,抄上几章就给我送来。我、我、、、、、、” 梅朵儿把我急等着看几个字咽下,频频回顾着同胡杨作别。 胡杨同梅朵儿告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是真不想这样干,可这关系到几十元钱呢。一分钱憋倒英雄汉这句老话,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胡杨叹息着,一转身碰上郑光明。郑光明同胡杨是乡友,现在是夜大的同学。 郑光明是个短粗胖,金鱼眼,秤砣鼻子,鲤鱼嘴。留着齐肩的长发,戴一付镀了水银的墨镜,穿着肥大的灰西装,和一条花格大喇叭裤。 寒风吹拂下,好似飘飘欲飞的反弹琵琶的唐朝飞仙。 他目光越过胡杨,望着梅朵儿的背影,笑嘻嘻问道:“胡司令,你当领导的也泡蘑菇开病假?要么就是来泡马子?肯定是!这马子挺来劲?!” 胡杨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没影的事,别瞎扯!我前几天喝多儿酒,住了几天院,求她帮忙开几天病假、、、、、、哎,这一向没见你去上课,干什么去了?” 郑光明四下看看,鬼鬼祟祟地凑到胡杨的耳朵上说:“倒腾走私表去了,特来钱!到宁夏南部那里,弄点发菜,去广州换些走私电子表回来卖,比上班来劲多了。跑一趟,闹好了,顶咱们干一年的。想不想去?想去,就开上十天或二十天的病假,跟哥们走一趟。” ; 第八章 一见如故 (第二更来也。晚上还有,看官赏脸捧场) “不成。我得上班。”胡杨摇头说:“再说,夜大的课程也不能落下。到时拿不到文凭,几年的心血白费劲了。我说光明,你是怎么回事,不学习不要文凭了?你当初不是嚷嚷说,改变命运,得靠知识嘛。” “拉倒吧!此一时彼一时。去年的日历翻不得。过期的肉票用不成。” 郑光明摇头摆尾,手舞足蹈,一脸不屑地哂笑道:“上班能挣几个鸟钱?没听人说过,好汉不挣有数的钱!上班挣的那两吊半钱,还不够打壶醋的。学习更是瞎扯蛋!你没听人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有好爸爸,还不如自己有钱花。这年头儿,干啥也不如挣钱、、、、、、” “嗨!我说哥俩个,说啥呢?说的这么热乎,是商量着泡病假吧?开出来没有?开不出来跟哥们说、、、、、、”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热情洋溢地嚷嚷着过来。 来人浓眉大眼、英俊潇洒。戴一顶黄的确良军帽,车轴般壮实的身体上,穿一件红皮夹克,大敞着怀,豪迈洒脱。 “啊,是宋哥。宋哥,林子,你们不认识吧?这是宋君宝宋哥,065厂的。当年也是咱乌山大有名气的人物,外号小地主。宋哥,这是胡杨。虽然不在社会上混,也是条卧龙!下乡时一个屋里混过几年。能文能武,最有桃花运、、、、、、” 没等郑光明介绍完,宋君宝便握住胡杨的手,边用力摇晃,边上下打量他。 胡杨一米七五的个头,健美的身体上,穿了一套洗得发白的蓝色绒线运动衣,白色回力鞋已经露出毛边。一条银灰色的毛线围脖,托起他桀骜不驯的头。 这是一身体育老师,加贫寒知识分子的打扮,朴素却不寒碜。 宋君宝兴高采烈,用力摇晃胡杨的手,充满亲和力的大眼睛里,流趟出欣赏的光芒,爽快地叫嚷:“兄弟,见面就是缘分。走,咱们喝酒去,哥哥请客!” 郑光明拍手叫好:“好!有些日子没见了,是得喝两杯乐呵乐呵。喝酒去。宋哥、林子,咱们去哪?” 宋君宝笑道:“就乌山这个鳖地上,你说还能去哪?常来呗!” 胡杨欲待推辞,没等他说话,宋君宝便挽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拖上就走,一边走一边嚷嚷:“兄弟,不瞒你说,哥哥一看你就是个人物,不由自主地喜欢。给哥哥个面子,去喝几杯。” 郑光明嘻嘻哈哈笑着,不无酸意地说:“宋哥,你行啊!这些年没白混,眼光够毒!你不知道,林子和白桦树,被夜大同学并称为乌山双雄,誉为当代瑜亮,是全校女生的大众情人,白马王子、、、、、、” “宋哥,别听这小子喷粪、、、、、、”胡杨讪笑着,不由自主跟宋郑二人走了。 乌山混社会的人,就是这样,热情豪迈。至少表面如此。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天大的事丢开,先去喝个汗透、心透、感情透,然后再说事。 在乌山这些混社会的人眼里,不会喝酒,就不是男人。对于不喝酒的男人,他们是吃冰棍拉冰棍——没(化)话。三杯酒下肚后,才拍胸跺脚掏心窝子。 这时,乌山还是一个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姑娘。 这是在万古荒原上,平地拔起的一座移民城市。托起这座新兴工业城市的人,多是当年响应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从全国各地赶来的。 人员来自五湖四海,言语南腔北调。正统方言,以东北味的普通话为主,s省、h省、当地话为辅助。 除去说当地话的,说什么话的人都不归市政府管。全是中央直属企业,随便哪个单位拉出个头头,就跟市长平起平坐。特牛!看省城人民,都是用下眼角看。 第一任市长说,要把这里建设成大西北的香港,否则死不瞑目、、、、、、 因此,也有人管乌山叫赛香港。说是要赛香港,实在没法跟香港赛。 丁字型的两条街道,一眼望到头,丁字脚上一个小百货商店,丁字脖上一个大百货商场,中间一座广场,旁边一座影剧院,两个饭馆,一回一汉,都叫东风。 除去书店、粮店、菜店、副食店等,各单位共用外。医院、学校、托儿所都是一个单位一套。市属最高的建筑,是丁字头上的三层小楼,市委市府两家合用。 最值得夸耀的东西,就是为抵挡大漠风沙,而种植的白杨树。 自六十年代开始,到八十年代初的二十年里,乌山人像条巨大的蚕,把自已化做白杨林,将荒漠视作桑叶,一口一口一步一步地蚕食掉。一片片挺拔参天银辉闪闪的白杨树,一棵棵长了眼睛似的白杨树,同乌山市融为一体。 常来小酒馆,是乌山市最早的个体酒馆之一,就在一片白杨林里。 几间民房,扒开临街后门,摆上几张桌子,顺了几条板凳,便成了酒馆。 卫生什么的,根本谈不上。就这,在乌山人眼里,也是一个有名的去处了。 三人一进门,宋君宝就乐呵呵地吆喝:“广林大爷,大块牛肉切个三五斤,好酒只管筛来!” 老板常麻子六十多岁,因为小时侯出天花,留下了满天星的麻子,被人送号常广林。年岁相仿的,叫他麻子或广林。年青人,叫他广林大叔或广林大爷。 常麻子年青时是评书演员,口才极好。他笑着迎上:“怎么,小哥几个把我这当景阳岗了?牛肉还没烂,猪手倒是刚刚出锅,还烫手哩,要不要来点?” 宋君宝爽快地应道:“猪手就猪手,先来上四五斤。还有,广林大爷,你再给咱们来盘花生米,来上两碟小咸菜。一会牛肉熟了,你再给咱们烩个牛肉。酒嘛,先来两瓶驼城白,不够了再要。” 常麻子应道:“好嘞。你们进里屋,里屋安静些。” 常麻子说着话,看见了后面的胡杨,乐了,嘲笑道:“哎呵,我说小胡爷们,又来了?你小子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啊,还是发扬我军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 ; 第九章 好汉不挣有数的钱 (又来一大章,开眼吧兄弟姐妹们) 胡杨俊脸涨红,赧然没言语。他同常麻子住过邻居,又跟他学过说评书。虽然没有正式拜师学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情。 宋君宝接过去问:“怎么,前儿喝伤了?” 常麻子笑道:“岂止是喝伤?!小宋爷们,你是没见那个吓人劲,这小兔崽子,整个人跟疯狗一样。怎么都拉不住、、、、、、差点儿没把小命给搭上。医院的人说,要不是我送他去医院去的及时,轻者是个胃出血,重者就得去鬼头沟了。” 几个人说话进了里屋。里屋可不是雅座,是常麻子家的客厅兼库房。这时,乌山人还没有听说过雅座一词。常麻子麻利地送上小菜,又端上热腾腾的卤猪手。 宋君宝自己动手从脚边的酒箱子里,拿出两瓶驼城白,问常麻子:“大爷,启子,启酒瓶盖的启子?” 常麻子看看胡杨,笑嘻嘻地说:“宋爷们,用啥启子,让胡爷们动手就是。那天连干了三瓶,全是用手启开的!砰砰直响、、、、、、” 胡杨惭愧地笑道:“广林大爷,我的师傅大人,您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常麻子脖子一梗老眼一瞪,气呼呼地嚷嚷:“就没完!怎么了?老子喝一辈子大酒,没见过像你喝酒那么埋汰的。酒是个好东西,大了可以兴邦立国,小了能交朋好友。刘邦酒后斩白蛇,成就四百年的汉家基业。武松酒后打虎,留名千古。你倒好,两瓶子猫尿一灌,一醉解千愁了。可一醉真能解千愁吗?你要是喝死,或者喝出个好歹,你那寡妇妈靠谁去?是上吊,还是扎脖子、、、、、、” 常麻子滔滔不绝地数落着,胡杨的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常麻子当年是评书演员,书说的好,却被一脸麻子误了前途。 大洗礼一开始,有人嫌弃他有损社会主义的光辉形象,把他从曲艺团赶出来,下放到企业当了工人,跟胡家成了邻居。没事时,他就说评书逗胡杨这些孩子玩。 胡杨正经八百跟他学过说书。赁这份交情,他真是揍胡杨一顿的心都有。 宋君宝不找启子了,一口把瓶盖咬开,边倒酒边说:“行了大爷。谁没打年轻时过过,谁还没有个山高水低的时侯。抽一辈子烟,烧一辈子钱;喝一辈子酒,丢一辈子人。这话可是您常说的。您就别叨唠了,坐下来一块喝上两杯?” 常麻子摇头:“不了。你们喝吧。我还得照应生意。” 三人目送常麻子出去,各自落了座。宋君宝举起酒杯说:“光明就不说了,过去就是兄弟。林子是新认识的兄弟,哥哥我虽然不会说话,可孬好也得整两句。这全中国有十亿人口,咱们哥们却走到一块了,这是多么大的缘分!别的不说,为了缘分,先干了这杯!” 胡杨本来被常麻子数落的没心情喝酒,但听宋君宝这么一说,大有同感,不由自主地起了结交之心。于是,端起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郑光明拿过酒瓶子倒酒,一边倒酒一边问:“宋哥,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在干什么?” 宋君宝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烟,朝东北贩了趟凤凰烟。除去吃喝路费,净剩了小二百。比上班可强多了。” 胡杨有点吃惊,一趟就二百。 郑光明却哂笑着摇头:“宋哥,二百就得意了?胃口也太小了。知道我这次弄多少?这次弄两尿素袋子发菜,直接去了海边,装一书包电子表回来。咱这的人还把破电子表当回事,人家老广,用麻袋装。这一趟,弄了五百,五百呀!” 望着郑光明张开的得意洋洋的五根手指头,胡杨痴迷起来,一次五百,十次便是五千,跑十趟,就能把海魂衫买回来、、、、、、 海魂衫她妈,就是用五千元的彩礼,和两辆凤凰牌自行车,难倒了胡杨。并把他赶了出来。 “林子,林子,你咋了,怎么了?”宋君宝见胡杨目瞪口呆,慌忙摇晃着他连声问。 胡杨醒过神,摇头苦笑:“没事。宋哥,我没什么事。可能是酒喝猛了点,有点上头。好了。来,喝酒!” 宋君宝用心看看胡杨,诚恳地笑道:“兄弟,有事千万别自己闷着,容易闷出病。有事说出来。哥哥能帮上忙,没二话!兄弟,你是不是缺钱了?正好哥哥刚挣的钱还在、、、、、、” 宋君宝说话就掏口袋,向外掏钱。 “谢谢宋哥!我真没事。有事一定请宋哥帮忙。”胡杨急忙按住宋君宝的手。 他知道,宋君宝是发自内心关心他。可那些痛苦和羞辱,能跟他们说吗? 他摇头岔开话头:“光明,你说的发菜是什么东西?” 郑光明摇头撇嘴哂笑:“老赶了吧?来西北这么多年了,发菜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白活了!告诉你吧,发菜就是头发菜,地皮上搂的,像头发一样。老港和老广,都迷信发财,借发菜的谐音求发财。见了发菜,比见了爹妈老婆孩子都亲,跟见了漂亮小姨子似的!” “哦,是这个。”胡杨缓缓点头。 宋君宝却欣赏地看着胡杨说:“林子,你长的可真够味!应当去当电影演员,比王心刚一点都不差。” 胡杨苦笑道:“宋哥,别瞎逗了。” 宋君宝认真地说:“真的,我说的是真话。可惜呀,我不是导演,要不然的话,我一定用你。” “宋哥,还得说你眼光毒!”郑光明接过去,炸炸乎乎地嚷嚷:“你不知道,林子当年要不是被张英杰那狗日的害了一把。电影演员当上当不上不知道,在农场时就进咱们的省文工团或话剧团了。” 胡杨摇头:“你不知道,那得怪命。” 宋君宝惺惺相惜地说:“兄弟,别烦躁,是刺刀总有见红的一天。来,哥几个碰一个!” 胡杨甩甩头把烦恼甩开,同宋君宝郑光明碰杯,然后啃猪手。没头没脑地说:“土豆烧牛肉,不许放屁、、、、、、几时过上一顿饭,二两酒三两牛肉或一个猪手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共产主义了、、、、、、” 过了一会儿,常麻子送上烩牛肉。胡杨一尝,真香,便大吃起来,一会一碗烩牛肉就被他吃光了。 宋君宝出去吩咐常麻子:“大爷,再给我们来一份烩牛肉。” 转眼功夫,一碗烩牛肉送上来,胡杨也不客气,稀哩呼噜又吃光了。 宋君宝一看,又出去对常麻子说:“大爷,再来一碗烩牛肉,要大碗。” 一会,一大碗烩牛肉上来。胡杨察觉了,不好意思再吃。 宋君宝热情地让着:“兄弟,吃呀,你尽管放开吃。看着你吃的那么香,我就想起我弟弟来了。他跟你差不多大,大概长这么大,可能也没有放开肚子吃一次烩牛肉、、、、、、” 宋君宝声音梗咽,说不下去了。胡杨愕然。 郑光明嚷嚷起来:“所以说,得挣钱,挣大钱!吃海参鱼翅,吃山珍海味!还是老话说的好:好汉不挣有数的钱、、、、、、” 、、、、、、好汉不挣有数的钱、、、、、、胡杨又一次痴迷起来。 常麻子家的座钟,当当敲两下,胡杨从迷茫上清醒过来,慌忙站起来辞行:“宋哥,光明,过点了,对不起了,我得上班去!” “兄弟,有事需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尽管来找哥哥!只要哥能办到,没二话!”宋君宝把胡杨送出来,拍打着他叮嘱着。 胡杨骑上车子,后面有数个声音跟着他:挣大钱,吃山珍海味、、、、、、好汉不挣有数钱、、、、、、钱啊,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 第十章 弯还是直 (第一更来也,下午晚上还有哦) 胡杨下午下班回家,海魂衫苏小红的弟弟苏小强,在进居民点的路口,堵住他,笑嘻嘻地问道:“胡哥,你咋回事,躲债还是躲人?咋一去就不回头了?” 胡杨与海魂衫苏小红的弟弟苏小强,以及其妹妹苏小欢,关系都非常好。他们都特别喜欢胡杨。相互之间,比一般的亲兄弟、亲兄妹,都要亲密无间。 胡杨林努力欢笑着说道:“小强,你不知道。忙,老加班,忙的啥都顾不上。” “哼哼,我的好胡哥,你就别装了!你干什么都是好样的,就是不会撒谎” 苏小强歪着脖子,抖着腿,摆出这个时代最时髦的经典的流氓造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玩世不恭地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了。我妈想把你逼走,把我姐嫁给那个他爹当行长的孙悟空。说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跟小欢说,是郎财或者说豺狼,还差不多!胡哥,我姐嫁给他,是美女嫁猿猴,一辈子就惨了。不就五千块钱两辆破车子嘛!我爸虽然怕我妈,却和我们偷偷商量过了,钱由他和我们凑,车子他买。钱我们都带来了,回头你给我妈送去,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小强,哥谢谢你!这不是钱的事。我知道,你爸爸平反了。你们家不缺少这五千块钱。这事儿,往小了说,是逼迫,往大说是羞辱、、、、、、”胡杨摇头。 苏小强变色道:“胡哥,你还是不是我哥们?是不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能伸能屈!你差点没喝死,我姐也没好了,也差点儿没喝死!你喝酒,她喝**,也算对得起你了。别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不为你,也得为她想想吧?” 胡杨剧烈地一震,险些坐地上,喃喃:“她这又是何苦、、、、、、”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费话了。有什么话,你别跟我说,你还是去跟我姐说吧!走、、、、、、”苏小强揪住胡杨,打断胡杨的喃喃,硬把他架到前院萧呆子家。 一进门,胡杨林便看见海魂衫——苏小红,双眼红肿如烂桃,一脸凄凉似残雪,满目幽怨望着他。 胡杨林不由地心如刀绞、、、、、、 这是她吗?这是她那双眼睛吗?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曾几何时,它一下子就把胡杨俘虏了、、、、、、 萧呆子和李玉铃是苏小红的姨父姨母。当年,李玉铃从sc老家逃婚出来,投奔姐姐李玉琴。 结果,李玉琴拒绝收留她,李玉铃走投无路,去投黄河自杀。被在农场劳动、放水浇地的林子妈给救了,领回家,用黑市高价粮养几个月后,介绍给萧呆子。 萧呆子同胡杨的父亲是一个单位的。他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因为充满书呆子气息。经常冒傻气,人送外号萧呆子。久而久之,其真名反而没人叫了。 萧呆子同胡家都是ah老乡,关系一直很好。加上胡杨也特别爱想问题,时常发呆冒傻气,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时常在一起冒傻气,被人叫做大呆子小呆子。 为此,萧呆子同胡杨特别投脾气,成为忘年交。 萧呆子人呆,又是臭老九,一直讨不到老婆。林子妈此举,算是成全了两个苦命人。 由此一来,萧家夫妻,一直视林子妈为恩人,总想找机会报答、、、、、、 正在准备酒菜的萧家夫妻,一见胡杨,便欢喜地嚷嚷:“林子来了?快坐!” 胡杨明白了,苏家分成两派,一派是李玉琴和她大儿子苏小天,嫌贫爱富。力主悔婚。一派是海魂衫和弟弟妹妹,捍卫爱情。而苏副市长,从中和稀泥。 苏小强及萧家夫妇此举,无非是想让胡杨同海魂衫接续前好。 然而,他能接下他们的钱,给那个女人送去,然后厚着脸皮娶海魂衫吗? 那样一来,他胡杨这一辈子,也别想挺起腰杆做人、、、、、、 胡杨正皱着眉头思量着,萧家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小萧潇,探头上前,愤愤不平地叫嚷:“林子哥,别愁眉苦脸,没啥了不起!你不是常说,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你等着,我大姨不让我姐嫁你。我长大嫁给你、、、、、、” 大家闻声,或面面相觑,或哭笑不得。 李玉铃和苏小强啼笑皆非地轰她说:“去去去!你哪头的?怎么里外不分?这不是火上加油,跟着瞎捣乱吗?!哪凉快,你赶紧上哪呆着去、、、、、、” 小萧潇被轰走,她的话却提醒胡杨,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接受这个施舍! 胡杨被拉上酒桌,酒到杯干,一言不发。从始至终没跟苏小红说一句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胡杨早就听说过。不过,他对这话充耳不闻。 在他的记忆里,钱就是工资。存款、财产、资本等等,都是上辈子的事,是万恶的旧社会、地主老财和资本家们的事。至少,也是他爷爷奶奶们的事。 金钱财富,似乎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穷光蛋穷日子,才是他熟悉的。多少年来,大家都差不多。富裕一些人家的孩子,比起他们这些贫困人家的孩子,不过是一年多吃几根五分钱的牛奶冰棍,一月中多吃一两顿大米饭炒鸡蛋、、、、、、 尽管最近几年,政策有些松动了。可好像跟他还没有多大关系。包产到户是农民的事,计件工资加奖金是母亲的事。干计件,他一个月挣过一百零几元的大数,学徒也挣过十八块钱一个月。反正都交给母亲,跟他似乎没多大关系。 他关心的是如何干一番大事业。他盲目地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 胡杨认为,他应该去当县长、市长甚至于省长、、、、、、 像包青天、海青天一样,为官一世,造福多方,留名青史。 最次,也得是做一个名震中外的大作家,绝对不会干一辈子普工、瓦工甚至于机电工人。那样过一生,是生不如死。 然而那天,那女人的一番话,差点儿要他的命。穷光蛋、穷小子、、、、、、 女人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怎么办?是继续上班学习,去实现自己为官一世、造福多方的理想,还是设法挣大钱,把钱摔在那女人脸上,砸的她满地找牙、、、、、、 胡杨对今后道路迷茫徘徊之际,突然发现,对钱没有太大欲望时,脑子里连钱的影子都没有。一旦意识到钱的厉害时,到处都是钱的声音,鼓噪如潮、、、、、、 晚上,进教室后,胡杨第一次没有直接开始学习,而是跟同学闲聊起来,这使他注意到,教室里空了很多座位,大约缺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都干什么去了?一了解,原来,都放弃学习,全都想法子挣大钱去了。 ; 第十一章 躺着中枪 (本来下午就要第二更,可一直上不来。三更晚一会再更吧) 胡杨跟同学们正闲扯着,同学马大海一个踉跄进来,被门槛儿差点儿绊个大马趴。 马大海回头望着绊了他一下的门槛儿哀叹:“天啊!怎么是你绊了我一下,我还以为是谁把美元掉地上了、、、、、、” 教室里一片哄笑,有同学笑问:“马大海,你想钱想疯了吧?” 马大海愁苦地说:“疯没疯。但我宁愿被美元绊摔死,也不愿意被穷困死。你们知道我刚才碰着谁了?校园红花张马列,笑容可掬地向我走来。我以为她要跟我约会,美的我鼻涕泡都出来了。你们猜怎么着?她走到我面前,甜甜地冲我一笑说:‘马大海,电子表,要吗?最新款式,只收你二十五元。’我一听这话,鼻子没气歪。我马大海堂堂正正的一个男子汉,在她眼里还不如只电子表......” 教室里哄堂大笑。胡杨更是酸涩苦辣,在心里爆锅了。第一次面对书本,产生了一种厌恶。这天晚上的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夜晚,苏小红与苏小强离开姨妈家。在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处路灯被砸坏的黑暗处,突然窜出三条黑影,将苏小红与苏小强从自行车上拉下来,拳打脚踢、棍棒相加,将二人打倒在地。 苏小红与苏小强翻滚着挣扎,大声呼救,突然,苏小强一声惨叫再无生息。 三条黑影围住苏小红,商量着把她弄到别处,玩玩。在苏小红绝望的尖叫声中,韩星从天而降,赤手空拳,与黑影搏斗起来。终因寡不敌众,也受伤倒下。 危急时刻,巡逻的联防队闻声赶来,三条黑影这才匆匆逃走。 苏小红、苏小强和韩星三人,被送进医院,苏小强同韩星陷入昏迷状态。 苏小强是脑部受到砖块重击,伤势十分严重。韩星身中十几刀,满身鲜血。看起来,也怪吓人的。只有苏小红受伤最轻。 联防队一了解情况,听说苏小红是刚刚平反,官复原职的苏副市长的女儿。急忙向公安局汇报。很快,整个公安局闻风而动,警笛轰鸣,鸡飞狗跳。 很快,苏家人闻讯赶来。李玉琴震惊之余,怒不可遏。指着公安局长张占魁的鼻子,张牙舞爪,对他怒吼:“张局长,老子知道是谁要谋杀老子的儿子女儿!你立刻给老子亲自出马,把这个小龟儿子给老子抓捕,枪毙他个龟儿子!” “这个、、、、、、”张占魁为难地看着苏副市长。 “你不用看他。老子知道,一定是胡杨这个龟儿子,求婚不成,恼羞成怒。报复杀人!你现在就去抓捕他、、、、、、”李玉琴声色俱厉地叫嚷。 “苏市长,您看、、、、、、”张占魁吞吞吐吐。 抓捕人,得有证据。虽然此刻法制不健全,但就是捕风捉影,也得有点影子可捕捉吧。总不能听市长老婆的一面之词,就立马抓人吧。 “张局长,别听她一个女人胡说。你们还是明天一早,展开调查。等待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吧。”苏副市长皱着眉头,吩咐道。 第二天早上,胡杨刚上班,正在换工作服。突然闯进来一群公安人员,不由分说,便给胡杨戴上手铐,用跨斗摩托车,直接拉到看守所,如临大敌地扣在暖气管子上,开始突击审问。 局长张占魁,最终还是没能顶住李玉琴的压力。一大早就开始行动了。 局长张占魁亲自坐镇。一胖一瘦两个公安,担任主审。那个瘦公安先开口:“胡杨,老实交待,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不要耍花招,我们已经掌握情况!” 胡杨迷惑不解地加快道:“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昨天下了班,先是被苏小强拉到他姨妈家喝酒,然后到夜大上课,放学回家睡觉,就这些。” “你既然是夜大的学生,就应该了解我党的政策。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逃避实际问题,老实交待!”虎视眈眈的胖公安,拍桌子吼叫。 胡杨晕头转向、满腹委屈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可以调查去嘛。” 瘦公安语重心长地说道:“胡杨,实话告诉你!我们自然是调查清楚了。要不然,请你到这来干什么。你要明白,我们这是在给你机会。不要错失良机。” 胡杨莫明其妙,无奈地说:“要是喝酒犯罪,上课犯法,你们就定罪吧!” 啪,胖公安一拍桌子,骂道:“**的找死是不是、、、、、、、” “**的!”胡杨火了。胡杨从来不骂别人的妈妈或者长辈,也从来不许别人骂他的妈妈和长辈。谁敢骂他妈妈一句,他立马就会玩命。 于是,胡杨挣扎着手铐,怒吼:“**的不是你妈养的?张嘴就骂人。老子就是犯法了,有国法惩罚,也轮不到你骂我妈、、、、、、” 啪啪,胖公安冲到胡杨面前,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骂道:“**的,老子不但骂你,还打你。你犯了谋杀罪,还他妈的有理了。” “我日你亲娘祖奶奶!”胡杨飞脚踹在胖公安的裤裆里,将胖公安踢飞出去,破口大骂:“你狗日的要有本事,你就打死你老子,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胖公安摔成滚地葫芦,捂住下身,翻滚着嚎叫:“疼死我、、、、、、” “反了,敢打公安、、、、、、”屋里公安一拥而上,扑上去,对胡杨拳打脚踢。 这天上午九点多钟,胡母推着自制的小四轮手推车,照旧准备出门做生意。车上装的是葵花子、熟花生、沙枣子、酸枣子之类的小吃食。 胡杨的铁哥们马识途,匆匆忙忙进门,拦住胡母,吞吞吐吐地问:“大婶儿,林子、他、他怎么回事?刚才我看见他被市局的人用摩托车带走了?” 胡母愣了愣,笑逐颜开地说道:“小马啊,你是不是看错人了?林子好好的,早上去上班了。怎么会被公安带走?你肯定是看错人了。” 马识途连连摇头:“那不会。我们下乡在一个屋住过一年,是最好的铁哥们,他身上有几块伤疤我都知道,看错谁也不会看错他、、、、、、” ; 第十二章 死囚 (最近起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上不来。用了三个小时,总算上来了) “胡婶子,不好了。我师弟林子刚才被公安带走了。我师傅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胡杨林的师兄,外号叫虎杨的杨保忠,急匆匆进门,大声嚷嚷。 胡母噗嗵一声坐地上,两眼发直,瞪着虎杨问:“林子惹啥事了?” 虎杨摇头:“不知道啊!我师傅上前阻拦,差点被一块带走。看样子是大事。要不是大事,一般得先通过单位,或者干脆让单位处理。” “天啊!这可怎么办、、、、、、”胡母拍着大腿,咧嘴要哭。 “大婶儿,事已经出了,哭有啥用,赶紧想办法。”虎杨嚷嚷。 马识途瞪虎杨一眼,上前搀扶胡母说:“大婶儿,别着急。快起来,别坐地上,地上凉,别冰出病来。放心,林子不会有啥事。您赶紧起来,去单位找领导,让他们出面打听情况。我也去找人打听。” “对!他们肯定是逮错人了,我找领导去。”胡母站起来向外走。 马识途对虎杨说:“这位大哥,请你陪着胡婶子去,照看着别出啥事儿。我这就去托关系。告诉大婶儿别着急,不会有啥大事。” 傍晚,胡家。胡母坐炕上默默流泪。胡杨的弟弟胡柳林、胡榆林傻站地上,小妹胡桃林陪着哭。柳镇山和白桦树围着胡母劝说。 胡家的孩子,名字后面都带个林字。本来,胡杨叫胡杨林。可他嫌胡杨林有点绕嘴,就把后面的林字去掉,改叫胡杨。 柳镇山说:“大婶儿,别着急。不会有啥大事。可能是误会。” 胡母哭泣:“我也是这么说。林子除去上班、念书,再不干别的,能惹啥事呢?可要不是大事,怎么单位领导出面都要不出人呢?” 白桦树说:“大娘,老盖肯定是抓错人了,放心吧,不会有事。” 胡母喃喃:“我也是这么说,可乌山那么些人,为啥单抓错他?” 柳镇山说:“别急。抓错人是常有的事。回头就会放出来。” 这时门开,李英文眼泪汪汪地进来。胡母急忙问:“英文,有信吗?” 李英文喃喃:“我爸又去找了一趟公安局的张局长,可他们啥也不说。”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胡母拍腿哭嚎。 这时候,马识途急匆匆来到胡家。一进门,先去厨房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喝。 然后,马识途才到胡母住的房子里,掏出烟点着大口吸着,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胡母,斟词酌句地说:“大婶儿,我问出点眉目。说是跟林子的那个对象,苏小红有关。说是昨天晚上,林子带人把苏小红和苏小强都打了,苏小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要是苏小强醒不过来,事情就大了、、、、、、” “天啊!我早就说过,苏小红她妈满脸横肉,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让他跟她们攀亲,他就是不听、、、、、、”胡母拍腿大哭。 “大婶儿,先别着急。这只不过是公安的一面之词,咱们还没见到林子,也不知道事儿到底是不是他干的。”柳镇山劝说:“我相信,不是林子干的!” 白桦树眨巴着眼睛思索道:“昨晚我跟林子一块上课,一块回的家。大婶儿,后来林子回来,又出去了吗?” 胡母哭诉:“昨天晚上电影院放夜场,我收摊儿都后半夜了,他们早都睡下了。谁知道这个冤家出没出去,都干些什么呀。” 马识途说:“既然如此,我再托人去。设法跟林子通上话。” 胡母说:“他马哥,那就麻烦你了。大婶儿连顿好饭都供不起你。” 重犯号里。胡杨脸上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手铐被取掉,伤口涂了紫药水,脚上却砸上脚镣,迎面昏睡。 胡杨缓缓醒来,看到的是一双尚且残留些许童真的眼睛。他认出这还是一个孩子。便喃喃地问:“我这是在哪?小兄弟,咱们这不是在传说中的地狱里吧?” 这个孩子才十四岁,姓东门,双名朝阳。老家在湖南省,因为长的像一个女孩儿,大家都叫他湘妹子。 湘妹子惊喜地叫嚷起来:“我地妈呀,大哥,你可醒过来了!我说大哥,你可真够二的,敢跟老盖对打。杀人更不在话下了。” “湘妹子,你是想害死这哥们是吧?!” 号长柴不息厉声喝道:“又忘了?坦白从宽,劳改队背砖。抗拒从严,放回家过年!这哥们自己都没承认谋杀,你倒先替老盖给他定了罪,这不是害他嘛。” 啪啪,东门朝阳打自己两个耳光,呲出一对小虎牙,跪拜着,连连拱手,笑容可掬地对胡杨赔罪:“大哥,对不起,我是太佩服你了,没想别的、、、、、、” “这么说,这不是地狱,是看守所?”胡杨声音嘶哑,强忍着疼痛,抬头四下观望着说:“我渴,哪位哥们行行好,给我点水喝。” “有现成的红糖水,早就预备好了。还是老盖的医生留下的糖。”柴不息说着,扶起胡杨。东门朝阳端起一个大碗,喂胡杨。 胡杨急忙大口喝水,却噗地一声都喷了出来。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好多黑色的血块,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柴不息一边替胡杨捶背,一边唠叨:“兄弟,你可真够二的!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任凭你有天大的理,也不能跟老盖硬碰硬啊!先不说你谋杀的罪名,成不成立。就冲你踢了罗二虎的老二,也得判你几年。就不判你,也得脱你层皮。” “哼!他骂我妈,就他妈该死!”胡杨喘息着冷哼。 “可他们手里有枪,咱们干不过他们。”柴不息叹息道。 胡杨冷哼:“他有枪,咱有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还能怎么着?” “也是,一命换一命,也就到头了、、、、、、”柴不息喃喃。 “大哥,你是不是会武术?”东门朝阳一面给胡杨喂水,一面急不可耐地问道:“你跟老盖们对打时,我正在里屋受审,大过眼瘾。要我看,你要不是被铐在暖气管子上,蹲在地上,施展不开,那一屋子的老盖,都不是你的对手。” “湘妹子,别说了。功夫越好,越可能成杀人犯。”柴不息嘟囔。 ; 第十三章 逼供 (这两天起点极不正常。所以,还是趁早把第一更传上来。请收藏推荐) “大哥,你教我武术吧。我学了武术,就不怕人欺负了。” 东门朝阳热切地说:“我要会了武术,谁敢欺负我,我就让他满地找牙!” “行了,行了!你给我老实一会儿吧。你现在不会武术,就成了杀人犯,要是学会了武术,还不得把全国人都杀光?!”屋子角落,传出个阴冷的声音。 东门朝阳俊美的小脸一暗,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垂头丧气地伏在膝盖上。 胡杨忍痛退靠到墙壁,坐起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囚牢,迎面是一扇小窗户,窗户外有一盏灯,为屋中提供光亮。窗户右边是一扇铁门,左边是厕所。屋中间是三米宽、六七米长的空地,是唯一的活动场所。然后就是一铺大通炕。 胡杨睡的是炕中间,他看到左右角落里,各有一个戴手铐脚镣的重刑犯,委缩在角落里,眼睛里放出幽幽的绿光,鬼火般闪烁。 胡杨明白了,自己真的被当成了重大杀人嫌疑犯,否则不会把自己同这些杀人犯,关在一个号子里。 于是,胡杨抱拳四下拱拱,苦笑道:“各位哥们,兄弟有伤在身,不能一一参拜。等哥们伤好了,再参拜各位!” “算了。咱们都是有早上没晚上的人,用不着你死我活地争夺什么。不像普通号子那么多事。”左边的人拱拱手,声音轻飘飘地说。 右边的没吭声,只是拱拱手。然后闭上绿幽幽的眼睛。 “妈呀,我真会死吗?”东门朝阳嘤嘤哭泣:“我不想死、、、、、、” 胡杨好奇地问柴不息:“大哥,这小孩子真的杀人了?” 柴不息叹息道:“他后爹打他妈,又要睡他姐,他给后爹下了老鼠药。” “他后爹死了吗?”胡杨轻声问。 “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他关进这死囚号。”柴不息瞪着窗外说。 胡杨愤愤不平地说:“他这么小,事出有因。就算毒死人,也罪不至死啊!” “谁说不是。”柴不息嘟囔:“估计他死不了。可也不好判,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丢这半年多,不审不判。估摸着,他的判决也快下来了。前天突然提审他,却被哥们你给搅和了,要不然可能就有结果了。不过嘛,大概就这几天的事。” 胡杨思忖着点头:“估计也就是送工读学校少管,这么小怎么判刑?”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大哥,你抽烟。”东门朝阳听胡杨和柴不息都说他死不了,又活跃起来,殷勤地给胡杨送上香烟。 胡杨点着烟,咳嗽着抽着,断断续续地苦笑道:“这倒不错,还让抽烟。前些年,我在省城拘留所蹲过几天,根本不让抽烟。” “那你是没进这死囚号。要不然也让你抽烟。”冰冷的声音说。 “明白了,这是优待重犯。大哥贵姓?犯什么事?”胡杨客气地问。 “免贵姓刘。老盖们说,老子枪杀了一个老盖,却他妈的一直找不到证据。” 冰冷的声音说着,嘿嘿笑了:“感谢老天爷、、、、、、兄弟,记住老哥我的经验吧。不能承认、啊,不对,是没有的事,打死也不能说。挺过老盖严刑逼供这一关,到了法院,就有了生机。不然的话,就死定了。” “谢谢大哥的提醒!”胡杨苦笑道:“我本来就没罪,编都编不出。” “这就对了。”柴不息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哐啷哐啷,传来开锁声,柴不息急忙对胡杨悄声说:“兄弟,快假装昏迷!” “为什么要假装昏迷?“胡杨不明白。 柴不息急忙悄声说道:“我的傻吊兄弟!我估计肯定是提审你的。假装昏迷,避过一回算一回。少受罪、、、、、、” 柴不息话没有说完,两个公安已经进来,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当兵的,直奔胡杨过去。一个公安对两个当兵的吩咐:“架他去医务室。” 胡杨冷哼道:“用不着脱裤子放屁,还是先拷打,再送医务室。”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就成全你!带走!”一个公安怒声下令。 医院里,苏小红指着病床上的韩星,对李玉琴说:“妈,他就是我跟小强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挺身而出,我跟小强就都没命了。” 李玉琴淡漠地说:“小强能不能保住命,还不知道呢。” 韩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强做镇定,对李玉琴和苏小红讪笑。 苏小红不满说:“妈,不论怎么说,人家毕竟是救了我们。” 李玉琴强打精神,堆起笑容,对韩星说道:“小伙子,别管小强咋样,我们都感激你,要好好报答你。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设法满足。”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要求。”韩星象电影里的英雄一样说:“换做别的人,也会这么做的。只要你家人能平安无事就好。” “真是个好小伙子!你越是这么说,阿姨就越得报答你。先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咱们再说。”李玉琴坚决表态。 韩星暗暗欢喜。第一步计划,总算是有眉目了。 胡杨被带到审讯室,有人给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胡杨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面,冷笑着对严阵以待的公安们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也没干。你们要是不信,什么老虎凳、辣椒水,随你们便吧!” “哼哼,你以为自己是江姐,还是许云峰?把共产党当国民党了?” 一个公安嘲讽道:“以为这是渣子洞,还是白公馆?你省省吧。我们早就调查清楚了。之所以问你,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是想想怎么交待吧。” 说话间,胡杨被牢牢捆绑在审讯椅上。胡杨索性闭上眼睛。 这时候,一束强光,突然照到胡杨的眼睛上。胡杨下意识抬手捂眼睛,却动不了,便扭头逃避。 却听那个公安笑道:“嘿嘿,你就别费力了。我这有三个灯。除非你能像申公豹一样,把脑袋扭到脖子后面去。要不然,你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实话告诉你,我们让人开口的办法多了。一样一样来,你就是铁打的汉子,你也扛不住。老实说吧,你是怎么指使你的同伙,对苏小红和苏小强实施谋害的。” ; 第十四章 糊涂案 (傍晚还有一更,敬请看官赏光) 胡杨一愣,将头转回,努力睁开眼睛,急切问道:“你说什么,谋害苏小红、苏小强?怎么回事,谁谋害的?他们怎么样了?啊,我明白了。你们说是我指使人谋害他们,这不是笑话嘛。你们知不知道,我跟苏小红和苏小强是啥关系?” “当然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要不然,怎么会把你请到这来。” 另一个公安说:“你求婚未成,便怀恨在心,指使人谋害他们姐弟。” “你放、、、、、、”胡杨费力将屁字咽下,大声分辩:“熟悉的人都知道,我跟苏小红是真诚相爱!苏副市长没平反前就确立了恋爱关系。苏副市长平反,官复原职。她妈开始反悔,极力拆散我们。我就是怀恨报复,我也得谋害她妈。怎么会谋害苏小红和苏小强?简直荒谬透顶。苏小红和苏小强究竟出啥事了?” “这就得问你了!”一个公安说:“据了解,是你攀亲不成,指使人谋害苏小红和苏小强。再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老实交待。” “再说一次,我没谋害他们!”胡杨用力闭上眼睛,从此闭口。 公安轮流上阵,用各种办法审讯胡杨。可他再也不说一句话。连续五天,公安们不让胡杨睡觉,直到他昏死过去,才告一段落。 苏家。外号张胖子的公安局长张占魁,向苏副市长和夫人汇报:“苏市长,李局长,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可他就是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也不能这样无休止地关住他不放。他们单位和家属天天来追问。家属天天跑到公安局要人,单位领导也非常强硬,一天几遍催问。今天他们的领导大发雷霆,并声言再不给个说法,要到省里或中央告我们。下面怎么办,请您们给予指示。” 苏子明瞟了夫人一眼,沉吟道:“这是你们的工作,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有罪自然不能放过,倘若是无辜的,当然要尽快放人了。” “不行!”李玉琴一跳多高,张牙舞爪地吼叫:“就是他干的,这还用问吗?不承认也得判刑。医院说,小强很可能成为植物人。就这样放人,我不答应!” “李局长,是这样。”张胖子斟词酌句地说:“经查证,案发时,胡杨他正在夜大上课,全班师生都作了证。若怀疑是他指使人干的,也不太可能。我们反复地、多方面地、细致地调查过。案发前他并不知道小红和小强去萧家,他是被小强叫到萧家喝的酒,然后直奔夜大上课,没有时间布置作案。所以、、、、、、” “肯定是他干的!你们公安局无能,找不到证据,想为自己开脱。我绝对不答应!”李玉琴蛮不讲理地嚷嚷:“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你们想法给他定罪!” “好了!”苏子明低吼一声,面色铁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李玉琴,你究竟想干什么?也想搞四人帮那一套,给人定莫须有的罪名,是不是?” “我、、、、、、我就是要定他的罪、、、、、、”李玉琴已经有点歇斯底里。 苏子明却心有余悸地怒吼:“人们常说,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们的伤疤还没好呢,你就忘了痛。就想学四人帮那一套,随意给别人定罪名?荒唐而又愚蠢!” “我、、、、、、我、、、、、、”李玉琴骤然打一个寒战,显然是想起苏子明被打成反革命,头顶特务亲属帽子时。他们过的那些悲惨的日子,这才心有不甘地闭嘴。 然后跑向另一个房间,鬼哭狼嚎哭诉起来:“小强,我的儿啊,这才过几天好日子。你的命咋就那么苦啊!胡杨,你个杀千万的,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 苏子明转向张胖子正色地说道:“张局长,不是我批评你。如何办案,是你们的权力。请你们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实事求是地办理好这个案件。” 在各方不同的压力下,公安局全市大搜捕。所有在公安局挂号,或值得怀疑的对象,被一网打尽。派出所、收审站、看守所,日夜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过了两天,张胖子便喜气洋洋地再次走进苏家,向苏子明和李玉琴汇报说:“苏市长、李局长,案子破了。是蔡德义的儿子,外号蔡包子的那个混小子,带领两个小混蛋干的,可蔡包子跑了。现在,我们正在全力缉拿蔡包子!” “嗯,这就对了。”苏子明缓缓地点头说道:“蔡德义被划为三种人,清理出干部队伍,我接替他的位子。小毛孩子认为是我顶了他老子,蓄意报复,这就对上号了嘛。那个谁,放了没有?赶紧把人放掉。并赔偿损失,赔礼道歉。” 张胖子苦笑着说道:“现在还不能放,他浑身是伤。得治疗好才能放。” “便宜他了、、、、、、”李凤琴悻悻地嘀咕。 与此同时,胡杨的脚镣被取下,并有医生来认真给他治疗伤疤。 一月后的一个中午,胡杨与同号的人蹲在地上,围成一圈吃饭,饭是小米饭和白菜汤。 一个公安开门进来,照着胡杨背后狠狠地拍一巴掌,将碗筷都击落。 胡杨腾地站起来,怒吼:“为啥打我?” 胡杨摆出要跟该公安拼命的架势。该公安连连后退,摆着手笑道:“别、别动手。我知道你功夫厉害,可我现在要不打你,就再也打不着了。” “什么意思?我的判决下来了?”胡杨有点忐忑不安地问。 公安笑道:“你没事了。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别忘了谢谢马识途!” 胡杨走出看守所大铁门,被阳光照射的头晕目眩,连忙蹲下。 柳镇山、白桦树、马识途、李英文四人围上,七嘴八舌地问:“林子,咋了?是腿被打坏了吗?还是腰被打伤了?你是不是饿坏了?究竟怎么了、、、、、” “没事。先别动我。”胡杨对搀扶他的柳镇山和白桦树说:“就是头晕。” ; 第十五章 自食其果 (第三章来也,赏光吧) 马识途笑道:“黑屋子呆久了,一见阳光肯定晕,适应下就好了。” “我妈呢?”胡杨抬脸观望,急切地问道:“我妈没事吧?” 柳镇山急忙说:“大婶儿没事。是识途说怕你的惨样吓坏大婶儿,没通知她。我们几个准备把你收拾的有个人样了,再把你送回家。” 胡杨缓缓站起,对眼泪汪汪望着他的李英文,郑重地鞠了一躬说:“谢谢!” 胡杨知道李英文对他的情义。可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同她在一起。自己对她的深情厚谊,无以为报。因此,他只能是真诚而郑重其事地向她道谢。 马识途怪声怪气嚷嚷:“什么吊玩意儿,重色轻友!哥们们提心吊胆、上窜下跳、东奔西走、绞尽脑汁、整整忙碌一两个月,你咋单谢李英文一个人?” “咱们哥们还用说谢字吗?”柳镇山用胳膊肘儿捅马识途一下。 马识途佯装不知,笑嘻嘻地嚷嚷:“我不是你们的把兄弟,必须得要谢。” 胡杨瞪了马识途一眼,瞟李英文一眼,苦笑着对马识途说:“我谢你一个大嘴巴。你要不要?”然后四下观望着问:“大哥,二哥怎么没来?” “老二在医院养伤呢、、、、、、算了,回去再说吧。”柳镇山敷衍地说。 白桦树阴阳怪气地说:“二哥借你的东风,要到市政府高就了!” “这、、、、、、”胡杨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镇山急忙说:“啥也别说了。赶紧去澡堂子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回家见老娘是正事。老太太正望眼欲穿呢!” 马识途也说:“对对对,见老娘是大事。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 白桦树醒悟:“对。那些恶心事回头再说,你先洗澡回家吧。” “那我先去给大娘报信去了。”李英文说:“你们快点送他回家。” 澡堂大池子里,胡杨问同紧靠着他一起泡澡的白桦树:“三哥,你刚才话里有话。二哥怎么了?真的这么快就实施他的伟大计划了?够雷厉风行的。” 白桦树冷笑:“何止是实施。已经大见成效。你成杀人嫌疑犯,他成了英雄。上了报纸不说,调令已经接到。伤好出院,就到市政府报到。就要飞黄腾达了!”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胡杨困惑地说道:“好好说。” “先不说这些了。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柳镇山四下观望着,急忙劝阻。 马识途嘿嘿笑道:“没事,现在就咱哥几个传不出去。柳老大,你要不赶紧说明白。就林子那急性子,非急的尿池子里不可。你不说我说。林子,你成了伤害苏小红和苏小强的嫌疑犯。而你二哥,却成了救苏小红和苏小强的见义勇为的英雄,被歹徒刺了十几刀,在医院养伤呢。苏家为了报答他,已经把他调进市府。” “啊,是这样、、、、、、我明白了。”胡杨缓缓点头。闭上眼睛。 “踏着兄弟的血前进,什么东西。咱们算认错他了。”白桦树愤愤不平地说。 “嗨、、、、、、”柳镇山叹息一声,埋怨道:“我当时就反对你给他出这种主意,可你就不听。这下好了,他先拿你开刀。老二虽然没有咱们这种文化,心眼儿也没你跟桦树多。可他认死理,不学有术,也敢干。现在他认准这条道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和蔡包子,将来倒霉的,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了。不过,我敢断定。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自己!” “嗨、、、、、、这话到此为止,都带到棺材里再说吧。要不然,他现在就该倒霉了。”胡杨叹息道:“这事跟国祥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国祥和蔡包子怎么样了?” 马识途笑道:“国祥比鬼都精,自然没他什么事。蔡包子大概这辈子回不了乌山了。不过,只要不逮到就没事。只是苦了二驴子那两个傻狍子了。” “活该!跟他们说过一百遍,练武不是为打架斗殴。可他们就是不听,咎由自取!”柳镇山恨恨地说:“从现在起,我宣布,要再收徒弟就让我不得好死!” 几天后,胡杨再次走进医院,梅朵儿一见他,惊喜交加。机关枪一般突突开:“你这人咋回事?怎么一点信用都不讲?还男子汉大豆腐呢,都不如小脚女人!说好了的事,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你是去老山前线了,还是投敌叛国了、、、、、、” 胡杨苦笑道:“梅大夫,对不起。遇上了点倒霉事,一直没顾上咱们的交易。让你久等,实在是对不住。这是《金瓶梅》的前十章。剩下的我会尽快送来。” “哼!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梅朵儿狠狠地白了胡杨一眼,把手稿收起来,然后比午后的阳光还热烈地凝视着他说:“谢谢!” 胡杨有点虚弱地摆手:“别谢了。不卸都快散架了,一卸非零散不可。公平交易,两相情愿。梅大夫,有事尽管找我。我走了。” “站住。你谁呀?张帝还是邓丽君?还是戈尔巴乔夫啊?我上哪找你啊?” 梅朵儿一脸惶急地叫住胡杨,不满地瞪着他嚷嚷:“一两个月不露面,好不容易露面了。打一头就走。油腔滑调,虚头巴脑,过河就拆桥,一点都不诚实。” 胡杨不好意思地笑了,认真说:“忘给你留地址。我在、、、、、、” “算了,我不想听了。好像是我强人所难是的。”梅朵儿打断胡杨的话,睥睨着他,委屈和气恼溢于言表。 梅朵儿在日记本上,是这样记录的:见鬼!见大头鬼!!!自从这家伙出现后,这精神上就出现了混乱,大脑神经常常短路。真是气死人了!他在昏迷中喊叫的又不是你的名字,你心跳个什么劲?丢死人了!他再多情,目标又不是你,你来什么劲?自作多情!可怎么就丢不开他、、、、、、 胡杨耐着性子:“不听也行。我把地址写给你,这总成了吧?” 梅朵儿头摇的风车一般,小孩子斗气一样嘟着嘴说:“不成,绝对不成,一百个不成,一千个不成!你给我留个假地址咋办?我去哪找你?” 胡杨苦着脸,无可奈何地笑道:“那你说,你说怎么就怎么,成不成?” 梅朵儿噗哧一声笑了:“嗯,这还差不多。” “我的妈呀!”胡杨暗叫。他被梅朵儿的颦笑无常,搞的一点章程都没有。心中暗想:“我是李鬼碰上李逵、、、、、、干脆,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胡杨急忙说:“梅大夫,你放心!我绝对跑不了。剩下的章节,我抄写好了,就给你送来。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班上还忙着呢。” ; 第十六章 艳丽的老套 (第一更,大大们给予支持啊) “哎,你等等,”梅朵儿惶急地叫住胡杨,笑容满面地说,“求你个事行吗?” “哎,梅大夫,你千万别提这个求字,我最听不得这个字。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决不推辞。你说吧,什么事?”胡杨急忙保证道。 胡杨的父亲,是被打成反革命迫害死的。那时,他年岁还小。母亲为了生计,不得不常常求人。可求人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所以他最怕听见这个求字。 “你帮我买两张电影票,行不行?我听说片子倍棒!是印度电影《流浪者》,前几年演过一回我没看上。这是第二次上演,据说票还是特别难买。能帮我买两张吗?”梅朵儿笑靥如花。刚才的刁蛮霸道,转眼就被似水之柔取代。 “嘿,我当啥大不了的事。就这么个小事?没问题!”胡杨爽快地应下。 这个事,胡杨没当成啥大事,可在梅朵儿这里,还真是一个挺大的事。并且,也是一个无可挑剔、极其充分的理由。尽管这也是一个老掉牙的理由。 因为,此时,还是卖方市场。什么东西都奇缺,买东西拥挤的习惯仍如昨日。 没有后门或者熟人,买什么都得去挤。东西没开卖时,人们企鹅似地排着队。 一旦商店的木板门一打开,便会立时天下大乱。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动物法则,取代了文明礼貌,谁抢着算谁。人头上爬来爬去,是小伙子们的家常便饭。 那真是,没一把子好力气,有钱你都买不上东西。要不然怎么说“秤杆子”,也是极其吃香的职业。 挺胸凸肚的卖大肉的屠夫,比一个一般企业上的处长,结交的人都多。因为他掌握着肉的肥瘦的权力,人人都饥肠辘辘的,谁不想买点肥的回家垫肚子底? 所以,一进肉食店,大都数人都是一脸媚笑:“师傅,给我来块肥的、、、、、、” 然而,给不给你来一块肥的,就是他说了算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卖大肉的镇关西们,比一个堂堂的处长都牛气。 至于买电影票,那就更是力气活了。自特殊时期到此刻,影剧院是乌山人唯一的娱乐场所,聚集的多是年青人。斗殴打架,已经成为每日必定上演的固定加片。 在影剧院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是绝大多数男孩儿,梦寐以求的愿望。 这时节,能打架的人,比后来的歌星影星们,所受的追捧一点都不差。 胡杨和白桦树等人,小的时侯,最大理想,就是在电影院这块是非之地。打出一片江山,占有一席之地。 但由于他们脸皮太薄,又不够坏。尽管胡杨有身好武功,却始终未能如愿。不能像国祥或各路老大那样,悠闲自在地抽着烟,等手下喽罗把电影票双手捧上。 为了梅朵儿的电影票,胡杨卖了把力气。在翻滚如潮的人群中拼了几十分钟。 到了十八点二十分的时侯,胡杨挤出人群,丢盔卸甲地站在电影院围墙大门左门柱处,手握着两张皱皱巴巴的电影票。他的右手腕,被售票口挂掉一层皮。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领导下的令,干的让人骂祖宗的事。电影院的售票口,是一块铁板,用汽焊枪割个洞。一般情况下就能容纳两只手,可事实上总是有四五只手同时向里硬塞。几乎每一个买票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得到挂烂手腕的奖励。 记不清了,是特殊时期的遗作,还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成果。售票口狼牙交错不算,电影院还被高大厚实的围墙围起来,进出都得通过一个大铁门。 胡杨同梅朵儿约好,十八点三十分在此相见。然而,等到十八点五十分了,影剧院通往医院那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大街上,还是没有梅朵儿的影子。 胡杨是又急又饿。干了一下午的活,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又在人海中拼搏了几十分钟,更是又累又饿。加之晚上,还要去夜大上课。一时,急的他直跺脚。 “嗨!等急了吧?”梅朵儿突然欢欢喜喜、花枝招展地出现在胡杨的身后。 其实,梅朵儿早就来了。一直躲藏在胡杨看不到的地方,见他急了才出来。 胡杨并没有注意到梅朵儿刻意的修饰打扮,忙把票递过去,笑道:“给,这是你要的票。位子还不错,中间的排位中间的号。” 梅朵儿不接票,瞟了胡杨一眼,四下观望,王顾左右而言它:“就放你那吧。” 胡杨愣一下,嗫嚅着瞅梅朵儿。梅朵儿故做轻松地一笑,笑嘻嘻地说道:“我对像跟我生气不来了,代替一下没问题吧?这么好的片子你就不想看?” 梅朵儿说的轻描淡写,紧张和不自然还是显而易见,但胡杨却没有留意这些。 电影是好电影,孙子才不想看。胡杨真想看,上次公演时,他就没看上。 但他不想同眼前这个姑娘有过多的接触。现在,胡杨开始烦女人。从李玉琴这个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的恶毒的女人开始,他烦一切女人。 胡杨暗暗发誓,这辈子除去死了。否则,他一定要用某种成就,来扇这个女人的大耳光。而且是越快越好。相比之下,羞辱压过了享受。 另外,他是又累又饿。急着回家吃饭,然后好去夜大上课。 于是,胡杨犹豫一下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前阵子遇上了一点麻烦事,耽误了不少课程,得补回来。电影就不能看了、、、、、、你、你还是自己看吧。” “那我也不看了。”梅朵儿垂下头,两条辫子也无精打彩地垂下来。 胡杨愣了一下,有点过意不去地把票递到梅朵儿的面前,干巴巴的说:“你不是特想看嘛。你去看吧。我白天上班,晚上还得上课。真是没有时间、、、、、、” “不看就不看!看场电影,能耽误坐镇多少时间?大街上这么乱,看完电影,要是碰上什么流氓阿飞的,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找谁诉冤去?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梅朵儿俏面涨红,气呼呼地接过电影票就撕。 ; 第十七章 瞬息如故 (第二更,晚些时候,还有一更) 胡杨不由自主地抓住梅朵儿的手,尴尬地陪着笑脸说道:“哎哎哎,你别、别撕啊!票可不好买,撕了可惜。算了,你别生气嘛。看看看,咱们都看。只要你对像不吃醋,天天陪你看都行。陪着这么漂亮的姑娘看电影,傻瓜才不干呢。”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梅朵儿娇嗔地白了胡杨一眼,垂下头去。 说实在的,摘去白帽子、脱下白大褂的梅朵儿,朝人丛中一站。真有鹤立鸡群之姿,月傲星烛之势。只是胡杨心有旁鹜,没留神亮丽耀眼的梅朵儿,为他带来多少妒忌和羡慕的目光。有些心术不正的家伙,恨不能给他一刀。 梅朵儿猛然又抬起头,抢白他说:“你就是个傻瓜,特大号的傻瓜!放手啊!一会拒人千里之外,一会又抓住人家的手不放。想干什么,是不是意图不轨?” 胡杨被梅朵儿的抢白,臊成了个关公脸,忙放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双手抱着膀子,讪笑道:“你小心了,我说不定就是心存歹意的流氓阿飞。” 梅朵儿棱挺的小鼻子一皱,小嘴一撇,娇憨地说:“你流氓我,我也不怕。” 噗地一声,胡杨愕然失笑:“我流氓你、、、、、、” “你流氓我我也、、、、、、”梅朵儿自己都听这话不对劲,脸一红强辩道:“我是说你不是流氓,用不着怕你。你要是流氓,早把海什么的给流氓了。也用不着跑到我们医院里,昏天黑地地不停地鬼哭狼嚎了。你是不知道,那几天,你把医院的一多半人,都喊哭了。我就、、、、、、” 梅朵儿把“我就是被你喊叫动心了”的这句话咽下,脸儿红红地垂头笑了。 胡杨的头轰隆一声响,他听梅朵儿提到海魂衫,心里立时又是一阵刀搅般的疼痛。 那个女人那恶毒的诅咒似的声音,又炸雷般地在他的耳边回荡:“穷小子!穷小子、、、、、、穷光蛋,穷光蛋、、、、、、” 这时,上一场电影散场了。梅朵儿被散场和急着入场的人流,挤压的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小舟,颠簸摇曳着。 这其中,有许多坏小子,是在故意挤她、冲撞她。 这种事,胡杨他们无聊时也常干。这大概就是青春年少时的游戏吧。 梅朵儿身不由己地抓住胡杨的手,并且由抓到挽,最后紧紧倚赖在他的身上。 其实此前,胡杨也想把梅朵儿揽在臂下,加以保护,只是不敢伸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乌山这种西北内陆城市,男女之间手拉手肩并肩,在大庭广众之中亮相,虽然不是天方夜谭,却也是麟毛凤角。是要被说三道四的。 象他们此刻相倚相偎,更是羊群里的骆驼。搞不好,是要被当做流氓看的。 即便是确立恋爱关系的男男女女,在大庭广众之中,都是一前一后或保持一米间距平行,恋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胡杨同梅朵儿这种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为此,被梅朵儿拥依的胡杨,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搞不清身边的,究竟是梅朵儿还是海魂衫、、、、、、 迷迷糊糊中,被人拥挤着,进了电影院。一挤进电影院里,胡杨立马开始心花怒放,从灵魂深处迸发出一种兴奋,一种等待和渴望的兴奋。 胡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一激动就想上厕所。 落座后,胡杨同梅朵儿打了一个含糊不清的招呼,去厕所走一趟,才气定神闲地回来。一瞧梅朵儿也不见了,想着可能也去方便了,便东张西望观赏起来。 影剧院里,此刻最热闹,找座的,找人的,胡喊乱叫呼朋引类的,吹口哨的,吵吵嚷嚷要单挑群练的,追着大姑娘小媳妇胡碰乱挤的,整个乱成一锅粥、、、、、、 然而,就是这种骚动,令胡杨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振奋。骚动一直要持续到灭灯开演那一刻。 灭灯前,梅朵儿捂着口袋乐颠颠地跑回来。尽管来去的路上,屁股和胸上没少受到侵袭,但却并没有影响她的兴致。 她一坐下,就喜盈盈地掏出一大把花生,朝胡杨的手里一塞,笑逐颜开地说:“吃吧,刚炒出来的,还热着呢。” 男女之间,说来也真是奇怪。经过先前那番拥挤依偎,胡杨同梅朵儿,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相识很久的朋友,大有倾盖如故之感,一点也不生分了。 梅朵儿开始,还一把一把地将花生或瓜子,递到胡杨的手上。后来,她干脆把他的手拉过去,放进她的口袋里,熟不拘礼地说道:“上衣口袋是花生,裤兜是瓜子,你自己掏着吃。我得专心看电影了,不管你了啊。” 这个时代,姑娘们出门在外,一般都还没有带挎包的习惯。不象后来的女人,一包卫生纸两个保险套,也背个精美的大包。买了什么吃食,就装在衣服口袋里。 胡杨从十五岁开始,就不跟女人讲道理了。因为从那时候开始,胡杨就开始不断地同女人打交道。深深地领教过,跟女人无理可讲,她们是不可理喻的动物。 胡杨十五岁初中毕业,就下乡了。因为上大学是工农兵的事,当兵必须是根正苗红人家的子弟。他这样的反革命的子弟,只有一条路,就是上山下乡。 因为胡杨人长的帅。用姑娘们的话说,是小王心刚,很受姑娘们的宠爱。 这个时候,男女之大防,比之东西方的铁幕,有过而无不及。 青年男女,是不能随便来往的。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当成流氓和破鞋给抓捕。 所谓防口甚于防川。防情更胜于防火。青年男女,哪一个心中没有一座火山? 有不少胆大的青年男女,因为压制不住自己的火山,而冲破了山顶,喷发了。被人发现,搞的声名狼藉。甚至于,有的女青年,没脸再活下去,选择了自杀。 即便如此,火山还是要喷发。胡杨因为年岁小,不容易被人说闲话。就被许多的男男女女们,经常抓壮丁,当成他们的地下交通员。为他们传信搭桥。 后来,胡杨因为多才多艺,被吸收进农场的文艺宣传队。同姑娘们打交道的时候,更多了。久而久之,加上一些罪恶的机缘,胡杨同某些姑娘,产生了孽缘。 因此,胡杨对于姑娘们,甚至于她们的身体构造,并不陌生。 像此刻与梅朵儿这样,同姑娘们类似这样的接触,早已有之。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也习以为常。并不像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有贼心没贼胆,茫然不知所措。 于是,胡杨听了梅朵儿的话,自然而然地从梅朵口袋里掏食吃,看起电影。 ; 第十八章 美妙的拐骗 (第三更,看官开眼赏光) 这部充满异国风情传奇的爱情故事片,对于看惯样板戏的胡杨和梅朵儿他们来说,实如甘泉雨露,他们渐渐地进入忘我的境地。 拉兹的故事和命运,令胡杨忍不住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感慨万千,几欲唏嘘。越发明白,人需自强方能强的道理。 然而精神的升华,不能代替肉体需要。胡杨没吃晚餐的肚子,指挥着他将手一次又一次伸向梅朵儿的口袋。 不料,突然间,胡杨的手啪地挨了一击。原来,精神恍惚中,胡杨竟然把手,伸进梅朵儿敏感的三角地区,掏摸起来、、、、、、 胡杨先是心神一荡,继而脑袋轰地一声炸响。急忙不知所云地低声向梅朵儿道歉。然而,梅朵儿根本没理睬胡杨。一双美目,闪闪发光地死死地盯住屏幕。 胡杨羞愧难当,不知所措。尽管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并不陌生。但那都是经过人家姑娘许可,甚至是强烈渴望的。对于梅朵儿这样,确实是出于无意中。 可人家梅朵儿怎么想,怎么看他,就不知道了。他不知如何才能洗干净自己。 眼下,特别是被李玉琴在门背后辱骂过后。对胡杨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尊更重要了。一个穷小子,除去自尊自爱,帮助他傲立于世,还能指靠什么? 如果被梅朵儿当成不知道自重的人,或者是流氓,那真比杀他还让他难受。 就在胡杨坐立不安、如坐针毡,恨不能砍掉那只邪恶的手时,梅朵儿转过头,温存地问:“你怎么啦?电影不好看?还是哪不舒服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胡杨无地自容的嘟哝:“梅、梅大夫,我,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 “你怎么了?你刚才怎么了?”梅朵儿奇怪地问。 “我刚才、、、、、、我刚才不小心把手、、、、、、”胡杨真不知道如何表达。 哧哧,梅朵恍然大悟,捂住小嘴,羞涩地笑道:“啊!你是说、、、、、、你不是道歉了嘛。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好好看电影吧,这么好的片子,漏看了多可惜。” 梅朵儿说着话,很自然的将头枕在胡杨的肩膀上,又投入到剧情之中。也不知道是没带手帕,还是顾不上掏,看到动情处,直接就把眼泪抹在胡杨的身上。 搞得胡杨是一颗心放下了,又一颗心提起来、、、、、、 电影终于散场了,胡杨以为可以解脱了。不料想,梅朵儿居然很自然地又挽住胡杨的手臂。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中走出后,梅朵儿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胡杨感到许多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目光,在注视他们,十分不自在。 于是,胡杨便讪笑着对梅朵儿说:“梅大夫,人都散了,没人挤了,放手吧。回头让你对象看见,找我打架就没劲了。” “不管不管。我就让他看见,气死他!”梅朵儿不但没放开,反而挽得更紧。 这时,一种少女特有的幽香,直接浸入胡杨的心里,令他一阵迷茫。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竟然忘了送梅朵儿回医院这码事,轻车熟路地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而梅朵儿,则一直兴致勃勃地谈论剧情,冷不丁地问:“哎,你会偷不会偷?” 胡杨林木呆呆地回答:“不知道算不算。小的时侯,瓜果梨桃也没少偷。” 梅朵不满意地捣了胡杨一下,问:“我说的是象拉兹那样的偷,会不会?” 胡杨连连摇头,心不在焉地嘟哝:“不会。我听国祥他们说,那是脑力加体力的劳动。并且得有非常不要脸的劲儿,还得有胆量。反正我是不行。” “嗨、、、、、、”梅朵儿居然长叹了一口气,好象还挺遗憾的。 两个人默默无声地走了一阵后,胡杨突然想起来问:“梅大夫,你去哪?” “去哪?什么去哪?当然是回医院宿舍了。”梅朵儿不以为然的笑道。 “哎呀,我地天啊!”胡杨哎呀了一声叫嚷:“这是去我家的路,这扯不扯。” “我的天哪、、、、、、”梅朵儿愕然喷笑,胡杨也笑不可抑,两个人捧腹大笑。 笑了好一阵后,梅朵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强词夺理地嚷嚷:“你还说自己不是坏蛋,你怎么把人家拐到这来了?好嘛,流氓阿飞我没碰上,遇见了一个拐卖人口的。算了吧。本姑娘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了。既然被拐骗到这了,干脆就带我去你家认个家门,让我看看你都收藏了些什么牛黄狗宝。” 事情到了这一步,胡杨也不好说什么了。要说他对梅朵儿没感觉,那是胡说八道。可他真的不敢相信,梅朵儿一个大学毕业的实习大夫,能看上他这个工人。 再说了,他还没有从那个恶梦般的阴影中走出来。一时间,也没有移情别恋,跟别的姑娘谈恋爱的心思。 可梅朵儿既然这样说了,胡杨也不可能说别的。只能是糊里糊涂地带着梅朵儿,向自己家走去。 就这样,梅朵儿跟在胡杨的身后,喜盈盈地进了胡家。 卧病在家没出摊的胡母,见此情景,先是一愣,随后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急忙起身下炕,热情招呼:“梅姑娘,梅大夫,怎么是你?你、你坐、、、、、、” “阿姨,您好!您坐,您坐。”梅朵儿扶着胡母坐下,然后才在桌边坐下。 胡母急忙站起身,扑到既是梳妆台、也是饭桌的高脚方桌上,捧起一个雪花膏瓶子,热情地递到梅朵儿的手上,连声说:“梅大夫,梅、、、、、、喝水,你喝水。” 梅朵儿接住雪花膏瓶子,愣了愣神,似乎明白了胡的心情。释然地一笑,再次扶胡坐下,亲切地说道:“阿姨,快别忙活。劳累一天了,您坐下歇歇腿。” “梅大夫,俺不累,不累。今天躺一天,啥都没干、、、、、、” 胡母说着,慌忙再起身,捧起梅朵儿放下的雪花膏瓶,还要朝上递,这次总算看清是什么东西,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我这脑子,老了,老糊涂了。” ; 第十九章 穷的只剩下自尊 (睡不着,就传上第一更,请看官睡醒了,再品评吧) “阿姨,人都有老的时候。没什么,我爹妈呀,有时比您还糊涂呢。”梅朵儿善解人意地笑起来。 胡杨尴尬地陪着笑了一阵,不无酸楚地对母亲说道:“妈,您就别张罗了。梅医生是来借书的。” 胡杨明白母亲心思。天下的父母,谁不盼望自己的儿子,能找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媳妇。像梅朵儿这样身份的人,要是能成为胡家的儿媳,那可是胡家的祖宗积德。胡母可就脸上有光,出门都是昂首挺胸。 胡杨怕母亲再闹出什么笑话来,让梅朵儿看不起,慌忙用话点拨她。 梅朵儿明白胡杨的意思,并且也想单独与他呆在一起,便也趁机说道:“那就去你的书房看看,看看你都收藏了什么好书。” 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卧室。不过,胡杨的房间虽然是简易的土坯房,有些年头了,破旧简陋。但由于收拾的非常洁净,加上到处堆满了书,也不显寒碜。 一见到那一屋子的书,梅朵儿大吃一惊,惊叫起来:“我的妈啊!胡杨,这么多书,你可以开图书馆了!” “那是。”胡杨一点也不谦虚地笑道:“将来老了没用了,就开图书馆、、、、、、” 这之后,胡杨同梅朵儿,围绕那些书,畅谈起来。东方发白放亮之后,他们还在畅快地谈着,恍若隔世再见的知己,前世有约的情人伴侣、、、、、、 早上,梅朵儿毫不客气地吃过胡母做的小米粥和老咸菜,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回医院上班去了。 母亲叫住也要起身上班的胡杨,眉开眼笑地嚷嚷起来:“行啊!我的傻儿子,这么快就谈上了?哼!也就是小苏她妈那狗眼看人低的瞎子,有眼不识金镶玉。就凭我儿子,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上。她看不起咱们,正好!咱找个大夫、、、、、、” 胡杨愣一下,面色立马暗淡下来,不无遗憾地说道:“妈,你可千万别瞎想。人家是有对象的人。再说了,连苏小红那么一个没工作的高中生,咱都娶不进门,咱们凭啥想娶人家一个大学生?又是个拿听诊器的。妈,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再干让人家喝雪花膏的事了。咱这样的人家,让人笑话不起。” “亏你读了那么些书,你真是一个二百五!看着挺精灵,其实是一个傻狍子玩意儿!人家有对象的大姑娘,能大晚上拉你去看电影,能陪你一宿唠到天亮?” 胡母欢天喜地地笑骂起来:“妈是没上过学,说不出路路道道。可妈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老婆子,也打姑娘时过过,知道姑娘想啥。像我儿子这样的漂亮人,瞎子才看不上。前天你蔡大娘又问起你,说她们蔡丫大学毕业了,还没找对象呢。意思是想跟你对象。其实,这些年,蔡丫一直想跟你对象,一放假就朝咱家跑。那时你在山上没调下来,碰面不多。开始,我想跟你说,可看你那意思,对她没多大心劲,就没说。后来,你又跟小苏打的火热、、、、、、我就一直没理这个茬。前天,你蔡大娘又问起这事,我本来想应承,想着还是问问你再说。幸亏没嘴快,不然还真不好说了。儿子,小梅可比蔡丫漂亮多了,工作也比她好。上点心、、、、、、” “坏了!”胡杨突然大叫一声,打断母亲滔滔不绝的话。 “什么坏了?小梅不愿意跟你对象?”母亲惊骇地问。 “不是。”胡杨着急地说道:“昨天被梅朵儿搅和蒙了,车子丢在电影院了。” 胡母一听,也急的变颜变色。这年月,一辆自行车,是每一个家庭中,非常重要的大物件。那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真丢了,够一家人难受好一阵子的。 胡母顿了顿,强撑着说:“没事,看车子的不是桦树的妈,你白三婶吗?你天天长在她家,她还不认识你的车子?丢不了。你先去上班,一会我去她家问问。” 胡杨着急上班,只能点头说道:“那行,那您一会赶紧去。还有,妈,别忘了告诉桦树,昨晚我没去上课,让他把笔记本抽空给我送来。” “你赶紧走吧。”胡母挥手说道:“我给你带回来不就得了。” 胡杨急忙跑到隔岸,借了一个破车子,骑着去上班。边走边伤开脑筋。要说他对梅朵儿没感觉,那是欺人之谈。可要说梅朵儿看上他了,胡杨还真不敢相信。 连苏小红这样一个待业青年,她妈都看不起自己、、、、、、人家一个实习大夫,凭什么会看上自己?自己是三头六臂,还是火眼金睛、、、、、、 胡杨正胡思乱想,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后,闪出小萧潇,挡住他的去路。 小萧潇秀目含泪,惶急地嚷嚷:“林子哥,你快去看看吧,我表姐昨天喝敌敌畏了,差点儿没死喽,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萧潇的话,如晴天霹雳,令胡杨心如刀搅,恨不能立马杀七个宰八个,又恨不能插翅飞到海魂衫苏小红的身边、、、、、、 胡杨的眼前,闪现出海魂衫苏小红喝药的情景,她花容惨淡,伸出苍白的手,捧起标有骷髅图案的敌敌畏瓶子,绝望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决然喝下、、、、、、 此刻,她正望眼欲穿地在等待着他、、、、、、 应该立刻去、、、、、、 死也不能去、、、、、、 胡杨的心里,两个声音激烈地厮杀着。争斗了快一个小时,最终他把一口牙快咬碎了,脖子差点拧断了,也没朝市委大院方向挪动一步,向医院那边看一眼。 太可怕了!太难忘了!那破门而出,从脑后扑上来的恶毒的谩骂,实在是让他无法忘记。 刻骨铭心、刺入骨髓和灵魂的耻辱,令胡杨实在没有力量再踏进那个门一步。 噗,鲜血从胡杨胸中喷出。他急忙咬紧牙关,紧紧地闭上嘴唇。擦去嘴角的鲜血。推开拦路的小萧潇,又掰开她拉住他自行车的小手,默不作声地绝情而去。 任由小萧潇惶惑独立,为她表姐沧然泪下,最后蹲身大哭。 甩开萧潇,胡杨悄然泪下、、、、、、 ; 第二十章 海魂衫 一九八一年夏,胡杨的父亲平反。 胡杨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正常公民了,真正有资格去向乌云其其格求婚了。 乌云其其格是一个蒙古族姑娘,是一个能歌善舞非常美丽的文工团的演员。 胡杨同乌云其其格在几年前就认识了,是在当年的文艺调演时认识,并成为红颜知己的。 乌云其其格在胡杨最消沉的时候,给过他无私的、纯洁而伟大的温暖。帮助他走出人生的低谷。在胡杨的生命中,她占有特别的、无人可以替代的地位。 现在,胡杨认为自己有资格向她求婚了,便兴冲冲地去找她。 乌云其其格听了胡杨的来意,也非常高兴。陪着胡杨喝了半夜酒,又尽情地欢乐一夜。 然而,当胡杨正式向乌云其其格求婚时,却被她拒绝。 乌云其其格郑重其事告诉胡杨,她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她们歌舞团的副团长。 第二天,乌云其其格特意将那个叫**的副团长,介绍给胡杨认识。并同**一道,郑重邀请胡杨,国庆节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胡杨顿时傻了。不知道怎么回到工地上的,一时间情绪低落极了,蒙头睡了好几天。连队里的领导见状,以为他是因为父亲平反勾起心病,病倒了。 便商量着给胡杨放了两个月的长假,名义是让他处理父亲的善后,实际上是让他散心,好好休养一阵,权当对他的补偿。 于是,胡杨从山上回家。默默地自疗心灵深处的伤。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十几年没睡过懒觉的胡杨,正在睡懒觉。结果,被一种冲动从梦中拉出来,趿拉着鞋跑到院里的白杨树下,欲要来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时节,人们住的多是平房。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院子种菜,或种果树。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在自家菜地或果树下施肥,是一种习以为常地惯例。 胡杨也不能免俗。然而,不知是胀的狠了还,是应了欲速则不达的那句话,胡杨一时竟不能如愿,只好迷迷瞪瞪地傻立在那。 半个月过去了,胡杨什么事儿都没干,只不过是睡觉思考,累了睡,醒了想。 乌云其其格的离去,让胡杨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一次感到刀搅、油煎般地疼痛!疼痛的他死去活来。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胡杨最终想明白。在乌云其其格的眼里,他只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红颜知己。 同时,在她的眼里,他又是一个独自长途跋涉的天涯过客。 她同他欢好,只不过是象她伟大的母亲、祖母们曾经做过的那样,为长途跋涉的客人,提供一些生命的动力,让他继续走下去。 想明白这节,胡杨渐渐康复,开始思考改变命运的问题。 过去,父亲是反革命分子,许多事情他想也不敢想。现在,他可以想了。 胡杨仿佛是巨岩下挣扎多年的竹笋,终于冒出头来,应该脱节冲天了。可怎么脱节,如何去冲天,成了他要思考的问题。昨晚又想到快天亮,终于想明白…… 热腾腾的阳光下,肌肉发达的胡杨,古罗马角斗士似地,昂首挺胸地戳着。 院落里,倒栽的玻璃瓶隔出的甬道新颖别致。临街道的遮挡,是一道用板皮树枝扎夹的篱笆墙,同一排白杨树。一棵棵老海碗口粗细般的白杨树,破空而去。 树太高了,已经不能遮蔽斜刺而来的阳光,使得胡杨不得不眯缝着眼睛,看着自己那个昂然向上的家伙,不自觉地哼起黄色小调:“姑娘出门把头低,自已看见自已的地,虽然不是好东西,可百货商店没有卖……” 咿哑声响,前排那栋房萧呆子家后窗户开了,随后一声惊叹;“啊!真美……” 胡杨被这声赞叹,吓的一哆嗦。一直不肯就范的那个家伙,噗地泄气,缩回三角裤里开闸放水。 胡杨老毛子看戏——傻了眼。他想不到在这“抓革命促生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好时光,萧家还会有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风华绝代的姑娘。 她就在那三米左右的距离,面对着他,在那大声赞美!这也太离谱了吧? 胡杨疑惑她是在赞赏他的躯体。多年劳动加上武术锻炼,使他的身体雄壮健美。盘根错结的肩臂上隆起一朵朵疙瘩肉,好似一群欢蹦乱跳的小老鼠,腹部上左右排开十二块火柴盒大小的肌肉,如同泥地上并排镶嵌六块石板。他人肩不摇臂不动,微吸一口气,两块胸大肌中夹支英雄牌钢笔,怎么蹦跳扭甩都不掉。 这样健美的身体,确实值得赞美。可这样的情况下,哪个姑娘会发出赞美?除非是疯子或者傻瓜。刹那间,胡杨对自己都恨不能嗤之以鼻! 胡杨林寻声望去,被一朵夹带着闪电的彩云击中!心砰地一声,蹦到嗓子眼。 窗口探出一幅半身像:蓝白相间的海魂衫,包裹着云海般波涛起伏的娇躯。 她那璀璨的笑颜,就是这片海域的日出,霞光千条晨情万种。 她那颗荡漾的春心,从清亮若水、热情似火的美目中飞出,直扑而来,穿越而去。落在胡家院落中那群蝶起舞、蜂儿欢歌的花圃之上……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也许是瞬间也许是很久。不知是胡杨嘀嘀嗒嗒顺腿而下的流水声惊动她,还是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 她那如霞似雾的云朵朵似的目光,在胡杨眼中蓦地清晰起来。仿佛是清澈闪光的小溪,又好似奔腾而来的万丈瀑布,咆哮着将他淹没。 将他拖进那水深千丈的桃花潭底,令他头晕目眩身不由已旋转起来。 突然,潭底深处,燃起两点星火,瞬间便燃成冲天大火。 她那苍白如雪光洁似玉的脸庞,被染成天边的火烧云,在刹那的永恒中,丢下一朵羞怯的、欣然的、欢快的、彩色的浪花,飘然而去…… 待胡杨蓦然醒来时,那幅美妙绝伦的画像已然不见。 天地间,只留下那扇空荡荡的窗口。没牙的老太太似地,张开大口,乐呵呵地嘲笑着尿了裤子的他。 胡杨眨巴眨巴眼睛,疑为梦中,又以为是调皮的阳光,同他的眼睛开了一个甜美的玩笑。 虽然多年来不常在家,但对住了多年邻居的萧家,他还是了解的。 这家人,除了主妇李阿姨和刚上小学的女儿萧潇外,再无雌性。 这海魂衫是从何而来?天上掉下来的?水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年画中走出来的? 海螺姑娘画中人,嫁给傻小子做媳妇的美丽传说,胡杨小的时侯,没少听母亲讲。 可这会儿的画中人,除了李铁梅就是江水英,再就是红色娘子军。 这些人都是不兴找婆家的。所有的样板戏人物,就阿庆嫂有个阿庆,还被打发跑单帮去了,没让露面。 这海魂衫到底是从何而来?她真的是海螺姑娘吗? 不!她是自己一直寻觅的那一朵彩云,一个云儿姑娘…… 海魂衫和她大海般的眼睛,唰地一声,将胡杨的心吞噬! 这是胡杨第一次,直接对一个姑娘动心。而不是通常的先动念头,再动心。 这次,他是一下子就动了心。想不动都不成,他的心,被海魂衫不由分说就摄去。这个海魂衫,就象他从没见过的海啸,在他灵魂深处爆发! 前所未有的软弱酸麻,在胡杨心底迸裂,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绵绵软软,甜甜蜜蜜,麻麻痒痒,麻痒的浑身打了一层石膏似的,无论怎样都是隔靴搔痒。 那种痒,如万蚁钻心,那种酸,令他眼睛潮潮的,心里润润的,莫明其妙地直想哭,那种麻,叫他找不到自己,那种甜,甜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一刻,胡杨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 第二十一章 花探花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坐在荫凉地里的胡杨,虽然捧着一本弟弟读过的高一的数学课本,却不知道身在何处,心在哪里。 想干大事业,就得有学问,最好是有系统知识,是胡杨最终想明白的问题。 通过考大学来改变自身的命运,是胡杨那天产生的决定。然而,三天过去了,他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就呆呆地那么守望着,等待着那扇窗户再次开启。 他渴望再见到那个画面,见到他心目中的女神! “林子哥,我姐想瞧瞧你家的花行吗?”就在胡杨梦游般呆呆地傻看着那扇窗户时,突然,耳边响起萧潇稚嫩尖锐哨子般的声波,震得胡杨林心突突乱跳。 为了等待那美妙的开窗声,为了看到那个永远定格在他心灵深处的画面,胡杨的耳朵都伸长了许多,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 结果,他没有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咿哑,和那个丽影,却迎来了萧潇的尖叫。 梳着冲天炮、红领巾歪到脖子后的小萧潇,也就是同胡杨口头上客气一下,没等他回话,她便把人带进来了。 这还是一个透明的时代。大多数人,都纯净的象自己的口袋。翻遍全身,你也找不到几个铜板。同样,也找不到几个坏心眼子。 没有钱,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欲望。自然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隐私,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礼节。邻居之间,你来我往,相互之间串门子,是极为平常的事。 胡杨的父亲,同萧潇的父亲萧呆子,属于同一个单位。这里住的,也都是一个单位的人。大家一个单位的,又都是邻居,大多数人家都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老张家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老李家二驴子腚上长了个浓包,用不了一个时辰,全居民点就都知道了。一家有难,八家支援,正如跑江湖打把式卖狗皮膏药的人常说的,有钱的帮钱场,没钱的帮人场。实在没钱也没人的,也要带句话。 萧潇妈萧潇爸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大家帮忙支撑起来的。 萧潇爸,是特殊时期前的大学生,一个典型的书呆子。有时吃饭,竟然研究一碗饭是多少米粒,一顿吃多少粒米。他出身一个古老的大家庭。本来就不太吃香,特殊时期一来,更是不得烟抽。虽然没打成反革命,但臭老九是跑不掉了。三十大几还是老哥一个。同事朋友大哥大嫂们,没少为他操心。终因种种原因都宣告失败。 后来,在“五七”农场劳动的林子妈,遇上要寻死的萧潇妈,把她领回来,介绍给了萧潇爸。 那时,他们还不叫萧潇妈,也不叫萧潇爸。一个叫萧自然,一个叫李玉铃。 十七岁的李玉铃,同她大姐李玉琴当年一样,不满意包办的婚姻。从四川老家跑出来,投奔大姐。没想到,大姐以生活困难为由,让她回去。李玉铃宁死也不愿意回去,正琢磨跳黄河寻死时,碰上放水浇地的林子妈,把她救下带了回来。 胡家男孩子多,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每月最少也要买百十斤的黑市高价粮。 然而,热心肠的林子妈,硬是咬紧牙关。用黑市的高价粮,将瘦的皮包骨头的李玉铃,养活的白白胖胖,有了个人样子之后,介绍她同萧自然成了家。 胡杨的父亲活着时,萧呆子就是胡家的蹭饭客,三天不来两天早早的。跟小胡杨混的铁哥们似的,成了忘年交。把他那一肚子东西,倒给胡杨半肚子。 弄得胡杨也常跟他犯呆,人称他们是大小俩呆子。 胡杨的父亲死后,萧呆子也没跟胡家划清界限。 这回,林子妈又成了他们的月佬,关系就更不一般了。 从这两层关系上说,胡家同萧家,比一般的同事朋友邻居,关系更亲近一些。 因此,小萧潇也就更为随便,不客气。没把自己当外人。 在小萧潇的尖叫声中,海魂衫云涌而来。碧海云天的海魂衫,笼罩在山峦起伏的娇躯上。宝石蓝的裙子,波浪般在小腿上摆动。蓝袜子白帆布凉鞋,宛若两朵云儿在水中飘动。 乌黑闪亮的长发束成马尾状,飘洒胸前。苍白的脸,雪夜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朦胧的光辉。明亮妩媚的大眼睛,雨夜的闪电般闪烁着。 她人没有到花前,脸上便映出花儿的娇艳。招惹的群蝶相迎、狂蜂随舞。 “干啥、干啥呢?盯贼似的?告诉你,这是我表姐。小心看进眼里拔不出来。” 从小就牙尖嘴利的小萧潇,虎视眈眈地瞪着双眼发直的胡杨,小嘴一撇一撇地叫嚷着,一副恨不能抠出他的眼睛当泡踩的样子。 刹那间,海魂衫一张玉脸红如残阳艳若晚霞,双手揉搓着衣襟,羞怯地笑道:“我来看看你家的花。这是什么花啊?这么艳丽?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这么美的花,一定有个美的不得了的名字,它叫什么名字?” 一串清亮若溪叮咚似泉的音符,似乎很近,又仿佛非常遥远地在胡杨的耳畔响起。如空谷幽吟溪边浣歌,令他如幻如梦似痴若醉。 “叫摇头花!”小萧潇抢在胡杨摇头之前介绍开了。 因为不论谁问这花的名字,胡母都是微笑着摇头来回答。所以胡杨他们兄弟姐妹,也习惯了用摇头来回答。古怪精灵的小萧潇,早已熟悉这个答案。 海魂衫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凝视着胡杨,不无疑惑地问:“不会吧?这么美丽的花,怎么会叫这么一个怪名字?” 醒过神来的胡杨不能再摇头了,便伸手在萧潇满是汗渍的头上敲了下,笑答:“别听这个小喇叭胡广播。其实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别敲我头好不好,我还要考清华大学呢,把我打傻喽,你替我考去?”萧潇捂着头,翻着白眼,使劲瞪胡杨。 海魂衫不再理会胡杨和萧潇,飘到花前,整个人痴了。 她叫苏小红,是萧潇大姨李玉琴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八岁。 今年苏小红高中毕业,高考一举高中。结果政审却没有通过。 ; 第二十二章 剪不断理还乱 苏小红的父亲苏子明,原是乌山市的副市长。原本就被打成走资派,靠边站了。后来,因受其大哥的迁连,干脆被发配到下面的工厂,看大门去了。据说,苏小红的大伯苏子光,原来是陕北某个地区,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在“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岁月里,被饿昏了头。想同跑到台湾的三叔联系,看看能否到那边混顿饱饭吃。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其跟台湾联系喊话时。一个大队的社员,都从高音喇叭里听到他的呼叫声:“台湾台湾,鄂是延安,台湾台湾,鄂是延安……”如此一来,苏子光成了特务。连累的兄弟苏子明,成为特务家属。由靠边站的走资派,变成某工厂看大门的门卫。连累的侄女苏小红,上大学通不过。苏小红这次到姨家来,一是散心,二为陪伴小表妹。姨父姨妈去外地施工,委托她照顾表妹。她没想到,早上开窗的一瞬间,会看到那么一片美艳绝伦的花。这是什么花?深红、粉白、白紫,粉面的朱唇一点,红衣的素面玉颜,红如火紫若茄白胜雪……微风摇曳之下,五彩缤纷锦绣夺目。刹那间,苏小红所有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她愿意就此把一切锁定到永远!但她被两道灼热如火的目光烫醒。是男人的目光教苏小红认识到自已的美。但是她讨厌那些男人猥贱的眼神,也不喜欢男孩眼中的那种苍白和呆滞。她想像和向往着,一种纯净如水、热情胜火美酒一般的目光。这一刻,苏小红见到了那种目光,这让她心跳脸红如沐火浴的眼神,从那个裸雕的眼睛里发出,实在是太完美了!于是,苏小红跑到另一个窗口后面,目睹苏醒的裸雕,兔子般跳着逃走。她笑的心花怒放。苏小红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个让她心跳的人儿,像东北人常说的傻狍子,健美而呆傻。只知傻傻地仰望着一个窗口,就不知晓换个窗口搜索一下,更不知晓找个借口,来探查一番。害得她不得不捂住哆嗦成一团的心,求助于古怪精灵的小表妹,带她前来“探花”……苏小红探花的时间不长,话不多,但却同胡杨,一下便心心相印。海魂衫再次走进胡家,是一个静悄悄的上午。尽管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但胡杨却愿意叫她海魂衫。并愿意叫上一辈子。海魂衫踩着一地火辣辣的阳光,走进胡家时。胡杨照常在荫凉地里摆了一个小方桌,装腔作势地用功呢。她行云流水似地飘到他面前,把玩着长发,涨红了俏脸笑问:“你在干什么?这么用功,是准备复习参加考试吗?”胡杨被扑鼻的芳香冲醒,抬起脸来慌乱地点头,又补充说:“一没有门子二没有窗户,不学点咋办?虽然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可学点总比不学强吧?坐吧。”胡杨递给海魂衫一只线轴。这时期,许多人家,都用光滑坚固的线轴当凳子。海魂衫没有坐,呆立如柱,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吸嘘出声地哭起来……知道胡杨准备用考学来改变命运时,海魂衫哭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父母和姨父姨母面前,她都是强忍悲哀,装出一副没事人甚至挺快乐的样子。此刻,面对着这个比自已大不了多少,几乎还可以说是不认识的异性,竟然会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而且哭的痛快淋漓一点都不难为情。她把自已的小手绢哭的滴水后,又将他的大手帕哭的一塌胡涂。攥着他的大手帕,她仿佛是攥住了他的大手,心里渐渐地平静踏实下来。突然间,她有了主意,她要帮助胡杨走进大学的校门,那样,也等于完成了自已的心愿。到时间,挽着胡杨有力的手臂,走到人前一样昂首挺胸……想到胡杨结实有力的臂膀,她脸儿红红地笑了。海魂衫梨花带雨泪染桃花般的笑容,永久锁定在胡杨的灵魂深处……胡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车间的。脸色腊黄,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见胡杨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师傅本来要训他两句。看他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到了嘴边的难听话,咽了回去。没好气地嘟哝:“又怎么了啦?病了就让人说一声,还跑来干什么?”胡杨的师傅,是全厂所有的钳工里,技术最高最好的。是八级工。也是工人最高的待遇。姓耿,名天星。为人耿直倔强。人送外号耿倔子。或者叫他耿大拿。耿大拿一心想把技术传给胡杨。可胡杨却志不在此。虽然学技术比同期的师兄弟,都是又快又好。但没有全心全意地学。这令耿大拿对他是又爱又恨,有事没事总敲打他。不过,也真心疼他。胡杨被抓起来的那些日子,耿大拿是天天泡在厂长办公室,或者公安局,坐等要人。这会儿,耿大拿见胡杨半死不活的样。便气哼哼地说道:“行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了。去车间后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挺尸去吧!”胡杨木偶一样,去车间后的白杨树下,傻呆呆地躺了一天,午饭都没回家吃。到下午快下班时,李英文跑过来,找到胡杨。不无疑惑地问道:“胡杨,我说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你。你一个人躲在这发什么呆呢?有电话找你。”胡杨不想让李英文看出他的悲痛,坐起身来,强笑道:“啥?电话找我?你别逗了!那一定是我老爹打来的吧?我记得,前几天才给他寄过钱,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又打电话来要,他也太能花钱了吧?!”“该死的缺德鬼!”李英文笑得直跺脚:“你就缺德吧!自己老爹也拿来开玩笑,小心他晚上找你算帐。真有你电话,是个女的。”胡杨林摇头苦笑:“我的大领导,快歇会吧,扯谎你都不会。我都不知道咱们这的电话号码,别人怎么会知道?除非是我爹那边,鬼才知道。”李英文加重语气:“胡杨,我真没骗你!别是讨风浪债的你不敢接吧?”说到这,李英文的声音变得酸酸的,几年了,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胡杨林。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块石头,也该脬出蛋了。 ; 第二十三章 喜讯 看到胡杨仍旧不信,李英文叹息一声,神色暗淡,酸溜溜地说道:“看起来,还真是讨风流债的了?那我替你回掉去。” 眼见李英文酸味十足,好像是刚从酸菜缸捞出来似的,直滴酸水。胡杨意识到这是真的了,想着说不定是海魂衫打来的,便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里果然是一个女声,但不是海魂衫那种鼻音很重的声音。 胡杨一时听不出是谁,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呀,找我干什么?” “是我,连我你都听不出来了?”对方很亲热很熟悉地再次说。 可胡杨还是听不出来,更加不耐烦了,催促道:“对不起!我实在听不出来你是谁。老实说吧,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不然我挂了。” 电话里哏哏笑了:“你真听不出来,还是装糊涂?你这个过河拆桥、风流成性的家伙,到底一天有多少女的找你?早上才分的手,这会就听不出来了?打死我也不能让我相信。” 胡杨这才意识到,这是梅朵儿。可他怎么也无法将梅朵儿,同电话里的声音联系到一起。 胡杨哼哼叽叽地正犯嘀咕。梅朵儿又没头没脑地笑道:“胡杨,请客吧!” 胡杨惊奇地问道:“请客,请什么客?你请还是我请?” “当然是你请了。”梅朵儿咯咯笑道。 “凭啥我请?”胡杨不解地问。 梅朵儿笑的更欢畅,欢笑道:“装糊涂是不?瞪眼打呼噜,装什么装?” 噗,胡杨忍不住笑了,他想起哥们们之间,常说的一句玩笑话,挨操打呼噜——装睡。 梅朵儿笑得更响亮:“你不装了是吧?老实说,请不请客?” 胡杨林乐得有点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捂住鼻子,强忍住笑,说道:“不装了。不过为啥请客,你还没说。总不能是莫须有地敲竹杠吧?” 梅朵儿说:“看来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了。老实交代,《长眼睛的白杨树》是不是你写的?怎么样,不装了吧?” “长眼睛白杨树?啥长眼睛白杨树、、、、、、”胡杨蒙了,大惑不解地嘀咕起来。 梅朵儿欢天喜地地笑道:“得了吧!别跟我装腔作势了。下班到我宿舍来,谁请客都行,总得庆贺一下、、、、、、哎,就这样,我们主任来了,挂了。” 胡杨早些时候,写过一篇名为《白杨林里的海魂衫》的散文,记录他和海魂衫纯真的爱情,并以此做为他的订婚礼物,送给海魂衫。 海魂衫看后高兴极了,说写得太好了,绝对够发表的水平,叫胡杨给报刊寄去。胡杨没敢寄,便把这篇东西留给海魂衫。 结果,海魂衫背着胡杨,将这篇文章寄给省报。不料,编辑只改了下标题,就给发表了。正巧让梅朵儿先睹为快。 从梅朵儿手中接过还散发着墨香的省报,胡杨看着报上自己的名字,心和手一块发抖,好半天都看不清眼前的字迹。 这个时节,在纸上发表文章,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是一个能改变人生的大机遇。不像后来,阿猫阿狗都可以在报刊甚至出版社,随地大小便。 胡杨虽然想过,当一个千古留名的大作家也不错,但也只是在想。还没有真正地想像过,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真能在报上发表东西。 大作家不说,本市文学名人关山的名字,他都是抬脸仰目、洗耳恭听。 现在胡杨两个字变成铅字,实在让胡杨不敢相信。 一时间,胡杨激动万分,茫然不知所措。仿佛是游泳时把耳朵放在水里,眼睁睁地看着梅朵儿在说在笑,可就是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梅朵儿把一瓶青岛啤酒,砰地一声启开,胡杨才算是恢复了听觉。 没有香槟酒,梅朵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青岛啤酒,用力摇晃了几下之后,效果同开香槟酒,差不多。 这是胡杨第三次喝啤酒,喝着那苦涩的白沫沫,一遍遍的看着自己被印成铅字的名字,胡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间,字里行间中冒出海魂衫三个字,令胡杨从欣喜若狂的云端,猛然又跌落到苦海里。 “海魂衫、、、、、、海魂衫、、、、、”胡杨着魔似地一遍遍地念叨这三个字。 突然间,胡杨意识到,海魂衫肯定是在梅朵之前,就看到这篇文章了。编辑部大概提前就通知她了。要不然,她不会喝敌敌畏。 她一定是看到这篇文章,想的太多,才走上那条不归路。 “海魂衫、、、、、、海魂衫、、、、、、”当着梅朵儿的面,胡杨也不想这么叫,可就是控制不住。 胡杨意识到,没有海魂衫,他绝对写不出那么优美的文字。 如果不是海魂衫把这篇文字寄出去,他可能永远见不到自己名字变成铅字。 如果是海魂衫来打开这瓶酒,酒还会这么苦吗? “林子,真替你高兴!看到这篇文章,我立马就想见到你。可我早上出来忘看路了,记不住去你家的路了。好在还记着你单位,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到你们车间的电话号码。是个女的接的,跟审特务似的,审问我半天、、、、、、来,林子,再干一杯!”梅朵兴高采烈。并不知不觉地,改变了对胡杨的称呼。 “太苦了。”胡杨拒绝碰杯。 “喝了这杯。咱们换白的,下饭馆去。”梅朵儿兴致勃勃。 胡杨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哪敢去下什么饭馆。便苦笑道:“梅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没准备,明天吧。明天我请你。” 梅朵儿却不由分说,拉着胡杨从医院出来,进了刚开张不久的“喝二两”。 “喝二两”是个小酒店,跟常来酒馆一样,将住宅扒个后门便开张大吉了。 屋子简陋,设备不堪,但红红的灶火一点都不含糊。滋滋拉拉的单炒,在飘洒着喷香的诱惑。 多少年来,能吃上个单炒,已经成为某种特殊的享受。 一零八处的原处长,就因为在家享受单炒,特殊时期时没少吃苦头。 下饭馆吃单炒的次数,胡杨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好像还都不是他花的。 ; 第二十四章 姑娘的祭祀 (继续要票藏) 梅朵儿似乎明白胡杨的处境和心思,自作主张地点起菜来。要一个摊黄菜,一个木须肉,一个回锅肉,一个炒肉片,又要了一个烩牛肉。 年岁不小了,既是店主又是大师傅的那个人,手脚非常麻利,大概之前就是厨师出身。退休了,自己单干起来。叮当声响,火苗闪动中,菜便上来了。 胡杨一看菜,忍不住地乐了。 “笑什么?菜做的不对,还是有啥毛病?”梅朵儿有些不解地问。 胡杨指着桌上的菜,俯在梅朵儿耳边悄声说道:“什么摊黄菜、木须肉,不就是俩炒鸡蛋嘛。这不是蒙人吗?” 梅朵儿愕然,不无怜悯地看胡杨一眼,打开那个指甲黑黑的服务员送上的驼城白酒,为胡杨儿和自己倒上。举杯说:“林子,再次祝贺你!干杯!” “干!”胡杨避开周围诧异的目光,同梅朵儿碰杯。 这年月,两个年青的男女,跑到饭馆里喝酒,还是非常罕见的。 胡杨低沉沮丧之极的情绪,刚刚缓和了一些。正同梅朵儿举杯相庆,猛然听到一个不太高兴声音:“小胡,兴致不错啊!喝上了,这个女同志,是你什么人啊?” 胡杨闻声转头一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李英文的父亲,李厂长正面目阴沉,一脸疑问地望着他和梅朵儿。 李厂长同几个机械厂的领导,一块进来。显然,也是来喝酒的。 在李厂长的心目中,胡杨一直是在同自己的女儿,在谈恋爱。并且,某种程度中来讲,李厂长对他也算是有恩。 尽管胡杨从来没有真正同李英文谈过恋爱,可李厂长并不知道。让他碰到胡杨同梅朵儿,单独下饭馆喝酒,他会怎么想?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胡杨正茫然不知所措,哼哼叽叽,不知道如何向李厂解释,如何与之对话之时。 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海魂衫苏小红的哥哥,一个是险些同胡杨结为恋人的王芳。 这俩人一看到胡杨,更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仿佛是眉冷对帝修反! 面对着三双六只,极其不友好的眼睛,胡杨的头嗡地一声,往事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特别是想起了,草原上的那朵马兰花,乌云其其格。从某种角度来说,梅朵儿与乌云其其格,太相像了! “小胡,这个姑娘,究竟是你什么人?”李厂长提高几度,有尖锐的声音,将胡杨从那遥远的昨天,一下子拉了回来。 “是彩云!是与其其格相同的绿色的云、、、、、、”胡杨梦游一般地喃喃。 尽管是因为李英文的父亲,与王芳以及苏小红的哥哥,三人同时出现,勾起了胡杨不愿意回首的记忆。但他突然发现,自己想的最多的,其实是乌云其其格。 胡杨觉得,梅朵儿与乌云其其格太相似了。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厂长气的一跺脚,转身走出饭馆,不吃饭了。 王芳同苏小红的哥哥,显然是恋爱关系。两个人,也随之嗤之以鼻地扭头出去。 “哈哈、、、、、、”胡杨忍不住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你欠他们钱还是怎么着?”梅朵儿冲着三人的背影,愤愤不平地嚷嚷。 “我不欠他们的钱,可我欠他们的情。比欠钱还让人难受呢。” 胡杨无可奈何地说道:“那老头是我们厂的厂长。他的闺女,一直想同我好。我调动工作,都是她们给办的。啊,对了,你应该见过的。就是我喝多了住院时,来看我的那个李英文。” “哦,我明白了。可那一男一女,又是怎么回事?”梅朵儿迷惑不解地接着问。 “女的,是我原来土建队的保管员,也想跟我好来着,结果也没搞成。男的,就是海魂衫的哥哥。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胡杨暗然神伤,万般无奈地苦笑道。 “那他跟着来什么劲啊?!是他们悔婚的,又不是你不要他妹了。”梅朵儿越发迷惑不解。 胡杨不愿意告诉梅朵,海魂衫喝敌敌畏的事。他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事,苏小红的哥哥有想法了。但他又一想,尼马地,你妹寻死上吊,你却跑出来寻欢作乐。你有嘛资格对老子吹胡子瞪眼?可人往往就是这样,乌鸦站在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意识到这,胡杨是一句话也没有,只能是苦笑着摇头不语。 “不管他们那些烂事,咱们还是接着庆祝!”梅朵儿甩甩头,丢开烦恼,欢笑道。 “好,喝酒!”胡杨满心的苦涩,也需要用酒来浇灌。便举起酒杯,痛饮起来。 这顿饭,是胡杨林这么大,吃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到月上柳梢头才结束。 如果不是店家开始作打烊的准备,梅朵儿还不罢休。 其实,这时才不过九点多一点,月亮还只是在树梢上露出个苍白模糊的脸。 灰白蒙胧的夜色中,酒意正浓意犹未尽的胡杨和梅朵儿,不太情愿地走出“喝二两”。 这顿共花十三元钱。梅朵儿抓着找回来的七块钱,又返回去,让正要关门的店主,又给拿了一瓶酒,两个酱猪蹄,和一盘炸花生米。 店主把猪蹄和花生米包好,交给梅朵儿时,连连摇头。 梅朵儿拿着酒菜,来到胡杨身边,回头望着开始关门的白发店主吐下舌头,拉着胡杨穿过广场,绕过广场北面的主席台和高大的毛主席的石膏像,拐进广场后面的白杨林里。 白杨林里有一个晒水池。梅朵儿爬上晒水池的水泥砌筑的石墙上坐下,摆开花生米和猪蹄子,招呼胡杨:“林子,来,上来,咱们一醉方休。” 晒水池里,为浇灌蕴满了水。巨大的晒水池,如同一片绿茵盎然的足球场,在等待勇士们驰骋拼搏、、、、、、 月上树冠,跃然池中后,胡杨喝醉了。他望着池中两个变幻莫测几乎抵在一起的头影,心神激荡猛扑过去,把梅朵儿抱在怀里,不顾一切地亲吻起来。 神智还算清醒的梅朵儿,怕两个人落入水池中。急忙带着胡杨翻下池墙,背靠在墙壁上,承载着他疯狂的攻击、、、、、、 月儿羞笑着躲进云儿里,白杨树闭上眼睛、、、、、、 胡杨和梅朵的关系,就这样突飞猛进,在梅朵痛楚而快乐的低呼声中,有了质的变化、、、、、、 经过海啸般的冲击颠簸,船儿缓缓靠岸。 胡杨将痛苦快乐和醉,都抛给了航程,抛给了梅朵儿、、、、、、 月儿探出脸儿,在梅朵儿洁白的仍在轻轻颤抖的胴体上,温柔地抚摸、、、、、、 下了船的胡杨清醒了,也傻了。他真不敢相信,美丽的梅大夫,就这么变成他这个小钳工的船,被他驾驶畅游了一番。 胡杨急忙将梅朵儿抱在怀里,想痛惜一番,却听她低沉地说:“别动!” 胡杨被梅朵儿推开,她扑倒在地,凝视着沙地上的那朵血红的鲜花,嘤嘤而泣。 胡杨又一次傻了,手足无措,不知所云地嗫嚅道:“梅大夫、梅医生,真、真对不起,我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就、、、、、、要不,你打我吧?” “打你有啥用?打你就能把我的姑娘时代打回来了?”梅朵儿娇泣着嘟囔,目不转睛地盯死那朵花,坐起身,开始慢慢地穿衣服。 胡杨喃喃:“那、那你去告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梅朵儿一愣,迷惑不解地问:“告你什么?为啥要惩罚你?” 胡杨嘟囔:“你不是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了?”梅朵儿嗔怪地翻白眼。 胡杨茫然地嘀咕:“那你哭什么?” 梅朵儿抽泣道:“我哭的是,我的姑娘时代,结束太快,一下就没了。” 胡杨恍然大悟,二话不说,翻身跪在那朵花前,在它旁边用双手用力扒坑。 梅朵儿愣怔着嚷嚷:“你干什么?” 胡杨欢欣地嚷嚷:“把你美丽的姑娘时代,埋藏起来。” 梅朵儿也欢喜地跳了起来,又赶紧蹲下,嚷嚷:“等等,等我穿好衣服,咱们一块埋。你也把衣服穿好,我可不愿意让你的那个丑八怪,对着我神圣的姑娘时代。你得给我的姑娘时代叩头,好好埋葬它!” 胡杨慌忙穿戴整齐,重新跪倒在梅朵儿的姑娘时代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最后,由梅朵儿将她的姑娘时代,捧进坑里,洒泪告别。 埋葬了梅朵儿的姑娘时代,胡杨同梅朵儿慢慢地站起来,相拥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来到梅朵儿的宿舍外,胡杨停住脚步,认真说道:“梅大夫,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请你嫁给我做媳妇吧?!” “梅大夫才不嫁给你呢!有什么话,进屋去说。有些帐,梅大夫还要跟你算呢!” 梅朵儿的脸上,洋溢着俏皮的欢笑,嘴里却生硬地说道:“西门庆!进屋再跟你好好算帐!” “你同宿舍的赵敏不在吗?”胡杨嗫嚅。 “不知道。在了更好,让她帮我一块收拾你!你给我进去!” 胡杨被梅朵儿不由分说地揪进宿舍,见她同宿舍的赵敏没在,松了一口气。 梅朵儿把胡杨推到椅子上坐下,倒水洗脸。胡杨忐忑不安,想抽烟,摸摸口袋,没有烟。梅朵儿斜眼看到,暗笑着说道:“抽屉里有烟,自己拿。” 胡杨讪讪地取出烟,点着茫然地抽着。 梅朵儿洗漱完毕,换了一盆水,对胡杨吩咐道:“把脸和手脚都洗干净!” 胡杨迷惑不解地嘟囔:“梅大夫,你要没啥事,我回家了再洗。” “不行,就在这洗!梅大夫、梅大夫,我没别的名字,你就不会叫点别的?看病看上瘾了还是大夫叫上瘾了?”梅朵儿娇嗔地翻白眼。 胡杨嘟囔。“梅医、、、、、、梅朵、梅子,非让我洗脸干什么?” “干啥,你说能干啥?能杀喽你,还是能吃喽你?啥也不干,睡觉!” 梅朵儿噗哧笑了,羞红了脸,顿了顿羞笑道:“你不是要梅大夫嫁给你做媳妇嘛,梅大夫这就嫁给你做媳妇。刚才那个媳妇当的糊里糊涂,这回要好好当一回小媳妇、、、、、、” ; 第二十五章 两条路上跑的车 第二十五章两条路上跑的车 没等梅朵儿说完,胡杨便明白了,急忙去脸盆架边认真洗脸。 胡杨让梅朵儿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当了他媳妇。把小媳妇美的哼哼叽叽地哼唱了半夜,最后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一口,哼叫着彻底投降。 喘息稍定,梅朵儿满足地嘟囔:“没想到,当媳妇真挺美妙,好象比当姑娘还好!说说你的烟姐和你的彩云吧。我是你要采摘的那朵彩云吗?” 胡杨一怔,搂紧梅朵儿,喃喃:“不知道。我就是想摘一朵美丽的云,乘云而去。” “我不美丽吗?不如你的烟姐吗?”梅朵儿眯缝着眼睛,呢喃。 胡杨一凛,苦笑道:“梅子,你瞎扯什么?什么烟姐?哪来的什么烟姐?你就是我的彩云,我的生命,我的媳妇,我下半辈子的全部!” 梅朵儿闭着眼睛笑道:“别给我打马虎眼。我不傻。你那天在我们医院刚醒来时,不就叫的是烟姐吗?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第一次。你老练的西门庆一样,谁知道我是老几了。可我不在乎,只是好奇,说说吧。” “你咋知道我不是第一次?”胡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胡扯着想主意。 梅朵儿掐胡杨一下,嗔笑:“别忘了我是干啥的!我虽然没干过这事,但我懂得这是怎么回事。你别想蒙我。老实交待!” 胡杨有主意了,笑嘻嘻地说:“梅子,我想起来了。你是想问我那天刚醒来说的啥对吧?我记起来了,我刚醒来的时侯,看到的是一对比彩云还美妙的眼睛,我说的是眼睛。你怎么扯到什么姐上了?” 梅朵儿半信半疑地嘟囔:“也许我听错了。但你采的第一朵云,肯定不是我吧?” 胡杨心一痛,沉吟着遮掩道:“不是。那、那是一朵美丽的草原白云,为我带来了生命的滋润,又飘散了、、、、、、” 梅朵儿睡意蒙胧地呢喃:“但愿我们不会飘散、、、、、、” “不许你瞎胡说!”胡杨打断梅朵儿,热烈地抚摸着她,发誓般地说道:“我们不求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只要再相爱一百年,就够了。” “用不着一百年,爱上五十年,就爱不动、、、、、、”梅朵儿呢喃着满足地进入梦乡。 胡杨同梅朵儿一觉睡到上午十点,才双双回家。胡母一眼就看明白了,美的嘴都笑歪了。不等他们向她明说,便拿上钱,乐颠颠地上街割肥肉去了。 所过之处,熟人都知道了。老胡家大儿子,找到一个贼俊的实习大夫做对象。 此后,梅朵儿一下班,就长在胡家,为胡老太太的宣言,做注。 这期间,他们探讨的最多的,是胡杨今后的前进方向,去采摘哪朵彩云。 梅朵儿给胡杨制定了一个前进方向,夜大文凭拿到后,设法去考研究生。 他考上研究生之日,就是他们成婚之时。如果有可能,就一直向博士进军。胡杨悦而从之。 郑光明带着宋君宝,来到广东沿海的一个小渔村, 村中有一个小土地庙,香火旺盛。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壁垒森严。石头砌的院墙和房子,天井上方用铁丝网,或钢筋织成天网。除非走门,否则休想进入。 跟着带路人,穿街绕巷地走着,宋君宝有些担心地悄声问郑光明:“去哪啊?” 郑光明满不在乎地摇头:“我也不知道。管他呢。” 宋君宝急了,低声埋怨道:“你不说来过好多次嘛,咋会不知道?这样糊里糊涂走下去,咋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每次都走不同的路,我哪能记清楚。”郑光明不以为然地嘟囔:“我的哥啊,你就放心吧!他们不会害咱们。他们指望咱们发财呢,不会做一锤子买卖。” 宋君宝长出一口气,嘀咕:“说的也是。咱们带的这俩钱,不值当图财害命。可话也听不懂,路也不熟悉,真跟进了台湾似的。” 郑光明嘿嘿笑道:“,哥,怕了吧?胆小不得将军做,没什么可怕的。” “宋老板,不用害怕的啦。”带路人回头,呲着黑板牙笑道:“就是郑老板说的那样啦。我们指望你们把货运出去发财,不会害你们啦。我们防备的是警察的探子。宋老板比郑老板胆子大多了。郑老板第一次来,都吓尿裤子啦。” 郑光明笑骂:“去你妈的,谁尿裤子了?你少埋汰老子好不好?” 带路人嘿嘿笑道:“谁尿裤子谁知道的啦。跟在你后面,臭死我啦。你们北方人就这样不好,不讲文明,爱骂人。不过,只要能发财,你骂我奶奶,我都不在意。” 宋君宝一愣,忍不住笑骂:“为发财妈都可以不要了?那我叠你、、、、、、” 宋君宝用力将妈字咽下,改口道:“我叠你妹、、、、、、叠你老婆!” 带路人笑道:“女人就是给人干的啦,你要能出好价钱,就拿去干啦。” 宋君宝哑口无言。郑光明嘿嘿笑道:“宋哥,这回领教了吧?他老婆除去一身渔腥气,锛头和颧骨高耸入云,亲嘴碰头外,奶子和屁股还都可以。” 带路人笑道:“好女人就好在屁股和胸上,脸面又不能干事儿。有鸟用?” 宋君宝张口结舌。带路人和郑光明傻笑,宋君宝也忍不住乐了。 一间大屋里,除去各种各样的渔具,就是一袋麻一麻袋的走私电子表。 宋君宝瞠目结舌地观望着。一个鲨皮狗似的中年男人嘿嘿笑道:“宋老板,听郑老板说,你是大老板,电子表这样的小生意,已经没有油水啦。想不想做大买卖?现在有一种大买卖,我们想找合伙人。你们想不想干大买卖啦?” “什么大买卖?快说说!”郑光明的眼珠子亮了。宋君宝也瞳仁扩大。 鲨皮狗笑逐颜开:“走啦,跟我喝茶去啦。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谈生意。” 宋君宝和郑光明,随着鲨皮狗回到他家客厅。鲨皮狗点着功夫茶炉,不慌不忙地煮功夫茶。鲨皮狗一边煮茶,一边观察宋君宝和郑光明。宋君宝不动声色地抽烟。 郑光明耐不住了,嚷嚷起来:“罗老板,你说的大买卖,不是喝茶吧?” 罗老板呲着一口黑牙,嘿嘿笑着,把桌上放的被他偷偷按了录音健的录音机打开,就听见一个声音在空中飘荡:“罗老板,你说的大买卖,不是喝茶吧?” 郑光明和宋君宝如闻惊雷,四下寻找。罗老板嘿嘿笑道:“别找了。这是最新式的录音机,日本产的。我说的大买卖,就是这个,有没有兴趣啦?” 宋君宝和郑光明,扑向那款小巧玲珑的录音机,如获至宝地观看着。 罗老板开始为他们示范。宋君宝同郑光明,忽惊忽喜、如痴如醉、喜不自胜。 摆弄了一阵后,郑光明试探着问:“罗老板,这东西一定很贵吧?” “那肯定比电子表贵重多啦。不过,销路和赚头也大多啦。两位老板慢慢想吧。”罗老板说着,换上磁带,屋子里飘荡起邓丽君的《送你送到小村外》。 宋君宝和郑光明,仿佛听到霹雳之声,目瞪口呆。听一阵后,又如闻天籁,抓耳挠腮、喜不自胜。不由自主地摇头晃脑、扭腰抖腿。恨不能翩翩起舞。 “宋老板,郑老板。想好了没有?这种最新式的录音机,再加上香港歌星们的磁带,我保你们一本万利赚大钱啦!要不要赚?”罗老板得意地笑道。 郑光明把宋君宝拉到一边,欣喜若狂地说:“宋哥,要发大财了!这玩意儿在咱们那边,非得疯抢。一台少说挣五十,一台就算挣五十,十台就挣五百,一百台就是五千,一千台就是五万,再加上磁带赚的,肯定是赚大发了!” “赚钱是没问题了。”宋君宝强抑欢喜,沉吟道:“可这玩意儿本钱也大,再就是没电子表好带,百八十台就很难运,得好好计划。别乐过头,再生悲喽。” ; 第二十六章 喜事变成难事 “文章见报,爱情开花,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恭喜、、、、、、” 这天傍晚,刘镇山同白桦树,一同走进胡家。刘镇山拎着两瓶子驼城牌的白酒,白桦树拎了一包猪头肉。两个人,一进门,便欢天喜地向胡杨道喜。 “呵呵,一个个驴耳朵都挺长的、、、、、、”胡杨正在看书,慌忙把书本推开,欢喜地嚷嚷着。起身接过猪头肉,打开纸包摊在桌上。把扣在桌上的几个茶杯翻过来。 白桦树鬼头鬼脑东张西望,悄声地问道:“林子,人呢?” 胡杨欢笑道:“上中班,得明天才能过来。” 刘镇山用手指轻松拔掉酒瓶盖,一边倒酒,一边摇头嘟囔:“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重色轻友。这么大的好事,不向哥们们报喜,却跑去跟个娘们开心、、、、、、” “大哥,是姑娘!”白桦树急忙纠正道:“还是一个挂听诊器的大学生。” 刘镇山哧哧坏笑道:“我知道是姑娘,早晚还不得成娘们?再说早先是姑娘,这阵就保不准了,说不定已经成姑娘妈。你个没采过蛋的小公鸡,不明白、、、、、、” “镇山又放什么屁呢?顺嘴胡嘞嘞什么玩意儿?哥几个就属你大,你是大哥,胡说什么呢,是想把他们都教成小流氓咋的?”胡母端着两碟咸菜,欢笑着接话进来。 刘镇山嚏嚏讪笑道:“大婶儿,我是怕他们杀猪吹屁股,给他们上一课。” 白桦树接过胡母手上的咸菜放到桌上,顺手抓起一块猪头肉,递到胡母嘴边,笑道:“大娘,吃块肉,好好教训教训他!省得他净给我们散布流氓思想。” 胡母张嘴把肉接住,一边嚼着一边呜噜不清地笑道:“还是俺们桦树孝顺,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媳妇。你们说话吧,可别喝多了。” 刘镇山笑道:“白脸的就是比黑脸的,招人希罕嘛。大婶,您喝一杯?” “不喝,这两天头晕。唉,白脸的,有啥可希罕的。小白脸儿,心眼儿窄。哪比得上你这样的心地宽阔,承得住事。英武不就是个白脸俊小伙,比你们哪个不白?可说没就没了、、、、、、”胡母叨唠着出去。 刘镇山长吐一口气,端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叹道:“你们去李英武家看了没有?真惨啊!老俩口都变得傻子一样。” 胡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叹口气说:“去了。后来又去了两回,可他妈一见我,就抱住我哭,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我这跟梅子一成,就更不敢去了。” “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桦树恨恨地说道:“我也想去来着,我妈不让我去。我妈说我跟英武长得像,一去准惹他妈伤心。” 胡杨叹息道:“你们说,咱们这帮朋友,还就属他们家的条件好。父母双职工,又是当官的,孩子还少,他怎么就想不开呢?把韩灵也搭上了。” 刘镇山吱地一声,喝了口酒,淡笑道:“或许就是因为他生来太优越了,遇事就没了承受能力。不像咱们,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倒没有那么多的事。” 白桦树接着说道:“谁让他妈嫌贫爱富,活该、、、、、、算了,不说他的事了。再说下去没心思喝酒了。林子,说说你的收获和想法?我听说,你那篇文章在你们单位反映相当强烈,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想法进机关?” 刘镇山赞同道:“没错儿,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李英文跟他爸爸说一声,走走后门。我在外面,再替你使使劲,找熟人帮着跑跑,应该没问题。” 胡杨思忖着笑道:“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梅朵儿跟我约定的是,等我夜大毕业,就让我想法考研究生。我们听说,国家要在重点高校试办研究生院。要是这辈子能当个博士,也算没白活一回人。” 白桦树连连摇头,嗤之以鼻地说道:“没意思,没意思。你没听人说,七级工八级工,不顶农民一捆葱。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要么挣钱,要么当官。臭老九虽然不臭了,可到什么时候,也香不起来。” 刘镇山接上说道:“这话不错。不管啥时候,知识和文凭,都只是块敲门砖罢了。依我看经商挣钱都不保险。你知道哪天来个二次土地革命,搞公私合营啥的?就算三十年五十年不变,可商人到什么时候,也得接受政府的领导不是?再说了,商人只顾自己的利益,跟咱们的想法差太远。我说你们还是想法子进机关,去当官。” 几个人说着,喝着,最后唱起李英武生前最喜爱的《拉网小调》。 梅朵儿实习结束,回省城医学院,等待分配去了。 胡杨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整个人,如同少了胳膊的衣服袖子,无物可倚。 不过,梅朵儿滑润香甜的唇,犹如印在他的心上,让他夜夜感受着唇齿留香。 她坚挺丰满温情无限的胸,好似还在他怀里,他还能感受到她砰砰的心跳。 她火热的躯体,仿佛仍在迎合承受他的冲击,他还能感受到那醉人的振颤、、、、、、 她的身躯和笑容,将永远刻在他心上! 胡杨虽然还没想明白今后的道路如何走,但他有了梅朵儿的爱,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有爱的人无往不胜。可他只高兴了没几天。 那天,胡杨发现母亲在偷偷地抹眼泪,问了半天,母亲悲哀地告诉胡杨:“你知道吗?前天,柳林把对象领回来了、、、、、、” 胡杨情不自禁地欢笑道:“好啊,这是好事。您干什么还哭啊?” 母亲不无哀怨地说道:“妈也没说这是坏事。可他刚找到工作,上班没几天,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就说是要结婚、、、、、、” 胡杨有点迷惑不解地笑道:“您是不是乐糊涂了?这是好事啊!多少人家的孩子,拿钱都买不着呢。早结婚早养儿,早养儿早得济。” “可女方提出要三转一响一喀嚓,外加三十六条腿、、、、、、” ; 第二十七章 钱魔 不用母亲再朝下细说,胡杨便明白了,好事变成难事。三转一响一喀嚓,他知道,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照相机。可这三十六条腿,就不太明白了。 经母亲详细地一解释,胡杨才知道,是什么写字台、大衣柜、五斗厨、高低柜等家具,必须得凑足了三十六条腿,还得是什么捷克式。那一响也变了,许多数人都不要收音机了,都改要录音机。 母亲满脸愁苦地说道:“电视机、金戒指、金耳环这些贵东西,咱就不说了,那是想也不敢想,人家也没说要,那姑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可就是最简单的这几样东西,把这个家卖喽,也换不回来、、、、、、还有,眼看着你跟梅朵儿办喜事,也是早晚的事。再有,榆林和桃林,也都一年小二年大了,说话就到用钱的岁数、、、、、、” 母亲的话,将胡杨的心,说的被咬了钩的鱼漂一样,忽地沉了下去。 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林子,你是长子,爸爸死了,你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以后就全靠你了。你要负担起妈妈和弟妹、、、、、、” 母亲继续说道:“另外,女方家还要两千元的彩礼。说来也应该,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姑娘养大成人,一句话就给了咱们,要点彩礼也不为过。可咱得有啊!这些天,我寻思了个遍,有钱的不跟咱们来往,跟咱来往的,比咱们也强不哪去。借都没处借。再说,就是能借到,咱们拿什么还人家?总不能让梅朵儿跟你还一辈子的债吧?再说了,你跟梅朵儿结婚就不用钱了?人家能看上你,不知是咱们多少辈子修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受委屈、、、、、、我现在虽然每天,也能挣个三块两块的,可这锅小勺子大,它不够舀的。咱娘们就是锉骨头灰,当眼药卖,也不够、、、、、、” 自从允许个人做小生意,母亲就开始倒腾小买卖。 望着母亲风吹日晒,又苍老许多的面孔,胡杨的心里,比刀割的还难受。 穷小子!穷光蛋、、、、、、想娶老子的女子,下辈子投个好胎、、、、、李玉琴诅咒般的声音,又狼哭鬼嚎般在胡杨的耳边炸响。 胡杨用力甩了甩头,甩开李玉琴那恶毒的叫嚷声。然后,沉吟着对母亲说:“妈,要不、要不这样,就先用国祥存在我这的那笔钱,给他们把婚结喽?” “不行,这绝对不行!”母亲坚决地摇头反对道:“你要知道,祥子妈给祥子攒那俩钱,那么容易?那不是她一辈子的心血,也是她半辈子的积攒。祥子他爹不管他,他到处流浪。用了那钱,拿什么还?到祥子娶媳妇时还不上,怎么对得起人?你们就是这辈子都打光棍,也不能用这个钱娶媳妇!” 胡杨打心眼里赞同母亲的话,可他却再也不能心如止水地上班下班、钻书堆了。 挣钱的念头又冒出,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得设法挣钱,这是你唯一出路! 我得挣钱,我得挣钱!胡杨一遍遍地告戒自己说。 可怎么挣钱?凭啥挣钱?胡杨是一窍不通,一点不懂。 胡杨想快速地挣一笔钱,给弟弟结婚用。于是,他去找郑光明讨教。 一进的郑家院门儿,胡杨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唱歌,唱的是《美酒加咖啡》。 胡杨是第一次听这种靡靡之音,就觉得心里痒痒的、酸酸的、麻酥酥的。 胡杨驻足听了一会,急忙推门进去。见一屋子男女,围坐在一个最新款式的小录音机周围,全都是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胡杨不知道这就是录音机,面对着潘多拉的盒子一样,傻愣当地。 郑光明看见胡杨,急忙站起来,疯子般地手舞足蹈地叫嚷:“同学们,都看呀,咱们的白马王子来了!你们看见没有,小诸葛胡杨,也被邓丽君迷傻了。白马王子,没见过也没听过吧?这是录音机,唱歌的是香港歌星!” 胡杨这才看清,一屋子,都是夜大的同学。 但此刻,平日见面就打闹的同学们,对他视而不见,都目不转睛地盯住录音机。 连那些平时对他殷勤有加的女同学,也顾不上看他一眼。 那个对他最殷勤、最看不起郑光明的,外号张马列的张曼丽,居然紧紧傍着郑光明,对胡杨这个大众情人、白马王子,不屑一顾,美目紧盯的是桌上的录音机。 胡杨淡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侯,打搅各位同学的雅兴了!” 啪地一声,郑光明把录音机关了。屋里静了一下,立时响一片吵嚷声:“哎,大金鱼,你怎么把录音机关了,我们还没听够、、、、、、” 郑光明啪啪拍巴掌,大声笑道:“邓丽君演唱会到此结束!咱们敬爱的胡司令、胡班长来了,我得拍拍领导的马屁!谁想继续听邓丽君,就请掏银子,把邓丽君买回家去。搂在被窝里听,都没人管。郑重声明,货源有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想听邓丽君,就赶紧掏腰包。不掏腰包就走人,我跟胡司令还有事谈。” 男同学们嚷嚷:“郑光明你不是东西!让哥们娶媳妇遇上劫匪,真扫兴、、、、、、” 女同学们骂郑光明:“大金鱼,郑大光明,你真不是东西。哪有让人听歌听半截的。让人心痒痒的难受。赶紧放完,听完了,我们再掏腰包、、、、、、” 郑光明哧哧坏笑道:“不掏银子,就给半截,想要整个的,你们就掏银子吧!” “我也想买整个的,可没带那么些钱呀。”一个女同学傻呼呼地嚷嚷。 男同学一片哄笑。女同学一片笑骂。张马列伸手开录音机。 郑光明急忙将录音机,抱在怀里,胡乱嚷嚷:“这比我媳妇还金贵,你怎么能随便捅。想随便捅鼓,掏银子。掏了银子,你把它捅鼓烂喽,我都不管。” 男同学又是一片哄笑,女同学叽叽喳喳笑骂。然后都面面相觑。 郑光明看在眼里,笑嘻嘻地嚷嚷:“都没带那么多银子,是吧?没关系,回去筹措去。先声明啊,就五台,来晚了买不上,不能怪我。” ; 第二十八章 想要挣钱 男同学一哄而散。女同学也走大半,剩下张马列和另一个,想先拿货后给钱,可郑光明坚决不通融,最后只好翻着白眼,急匆匆跑回家筹钱去了。 郑光明招呼胡杨坐下,从西装里面掏出一盒外烟,在胡杨面前显摆一下,给胡杨一支,然后又珍惜地装回去。一边给胡杨把烟点燃,一边笑道:“美国货,比古巴和朝鲜烟可贵多了,也好抽多了。好好尝尝。” 胡杨吸了一口,呛的直咳嗽,边咳嗽边嘟囔:“跟卡宾枪似的,够冲。” 郑光明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是。人家老美钱冲,烟当然也得冲了。哎,林子,我跟宋哥正商量做大买卖呢。可人手和资金都不足。正准备找你去呢。我知道你没本钱,可你有功夫,可以压阵,想不想试试?” “就是这录音机?”胡杨指着录音机问。 “聪明!”郑光明架起二郎腿,摇晃着身体,得意忘形地轻拍着录音机说:“你也看见了,疯抢!咱们联手干上几票,准保大发!” “几时走?”胡杨咬牙问。 郑光明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身体,牛气冲天地笑道:“卖完这批货就走。最迟一星期,快了三五天。你开好病假,别跟别人说。” 胡杨想要挣钱,特地赶到省城,去同梅朵儿商量。 胡杨一进门,正百无聊赖的梅朵儿惊呆了,跳起来喊叫:“上帝啊!林子,真的是你吗?我以为你这过河拆桥的家伙,又犯老毛病了呢。西门庆、、、、、、” 梅朵儿冲上前来,一把抱住胡杨,猛然将他推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亲吻起来。 胡杨被梅朵儿火热的挤压和揉搓,搞的快失去控制,忙抽出嘴说道:“快别闹了,要走火了。” 梅朵儿的脸红的如同雨后的彩虹,用力做了几下深呼吸,笑骂:“笨蛋!就会吃现成的,不会自己动手?” 胡杨扭动着身体嘟囔:“你压的我动不了。再说,在这,万一有人闯进来、、、、、、” 梅朵儿又咬住胡杨的嘴,狠狠地吮吸了一下,才跑去将门插上,将窗帘放下。 尔后,便急不可耐地扑到床上,小母狼似地,一口将胡杨叼住。 一阵忙乱之后,把胡杨接到她的桃花园中,并迎进桃花园底、、、、、、 从头天上午,胡杨走进梅朵儿的宿舍,直到第二天近午时,他们一直没离开床。 直到两个人,都饿得受不了了,这才疲惫不堪地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起来一对视,两个人先是愕然,后是大笑。双方的嘴唇都被亲吻出水泡了。 胡杨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记起自己只带了路费,忘记带吃饭的钱了。 当然了,梅朵儿不会不管饭,更不会计较什么。 她在家里是最小的,哥姐都工作了,家里的生活条件很不错。 可胡杨能厚着脸皮,对深爱着自己的姑娘说:“中午你请客吧?” 不能.再穷,他也是个站着撒尿的。于是,胡杨决定去找朋友借点钱。 胡杨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梅朵儿说:“你再睡一会。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梅朵儿一把拉住胡杨,狡黠地笑了,抑扬顿挫地说道:“吾郎囊中羞涩,妾身腰包还丰。三百大元,还不够我们潇洒十天半月的?” 胡杨很感激梅朵儿,用这种戏谑的口吻,为他解除尴尬和难堪。 可胡杨听梅朵儿说过,那是她准备用来买新衣和用品的钱。这是为即将走上工作岗位准备的,其中包括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大衣,是她心仪许久的。 胡杨刚想说话,梅朵儿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女孩儿说悄悄话般地,趴在胡杨的耳边笑道:“林子,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把买大衣的钱留出来,不就行了嘛。来,拉勾!我保证穿着新大衣去上班。” 胡杨随着梅朵儿向校外的饭馆走去。走着走着,胡杨忍不住哧哧窃笑起来。 他们做的太过火了,梅朵儿走路都变形了。梅朵儿意识到胡杨在笑什么,竟然试着走起猫步来,可她怎么也走不出直线来。也忍不住地遮住脸,羞笑起来。 一家名为君再来的小饭馆里,梅朵儿对开票的说道:“师傅,来个炒肉片,来个木须肉,来个鱼香肉丝,再来个回锅肉、、、、、、” 胡杨忙扯扯梅朵儿的衣襟,悄悄地说道:“够了,够了。” 梅朵儿不理胡杨,继续对开票地说道:“嗯,再来一个红烧鲤鱼和烧茄子,外加一个烩羊肉,师傅,还有什么菜?” 见梅朵儿还点菜,胡杨生气了,俊面胀红,起身就朝外走。 梅朵儿一愣,忙伸手拉住他。这时,梅朵儿见两个女同学,冲她挤眉弄眼。便红着脸拉住胡杨,悄声笑道:“你干什么呀?行了,行了。不要了,成了吧?” 胡杨皱眉嘟囔:“咱们能吃多少,就要多少。要多了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 饭馆里有不少医学院的学生。女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地看胡杨。 梅朵儿同那两个女同学,一边眉目传话一边说道:“我也不是摆排场讲阔气,实在是觉得太饿了。这阵子,我说不定能吃下一头牛。” 胡杨笑了说道:“我还觉得我能吃头大象呢!但结果肯定是吃不完的。” 这时,梅朵儿见那两位女同学竖起大姆指,赞叹胡杨的相貌,很是得意而又满足地笑了。打手式让她们过来坐,被她们摇头谢绝,只是羡慕地看着。 菜上来,梅朵儿拿出一瓶五粮液酒。胡杨问道:“哪来的好酒?” 梅朵伸伸舌头,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探身上前,悄悄地说道:“上回回家,偷我爸爸的。想着你肯定会来看我的,你又爱喝酒,早准备下了。没想到,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到今天才来。西门庆!” 胡杨苦笑着摇头,想着过河拆桥的罪名,怕是要背一辈子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背个酒鬼的名声,便笑问:“你凭什么认定,我爱喝酒?” ; 第二十九章 飘舞的红围巾 梅朵娇蛮地说道:“不管,不管!反正我第一次见你,你跟个醉猫似的。要不是我拼命救你,说不定你真成醉鬼了、、、、、、来,林子,少喝一点。我爸爸常说,男人不喝酒,那不是男人。不过,整天喝的醉醺醺的,那也不是男人。只有饮而不醉,那才是男人。” 胡杨失笑道:“照你这么说,男人喝酒还成天经地义的了?” 梅朵儿美滋滋地把酒倒上,深情无限地凝视着胡杨,深情地说道:“那当然!我爸说,男人不能象女人似地遇事就哭,酒就成了男人的眼泪。” 胡杨没有喝过自己的眼泪,却知道眼泪是又苦又咸的,喝着五粮液,真同喝眼泪一般、、、、、、 胡杨感激那个被他不知骂过多少次的老天,在他最失意的时侯,将多情俏皮阳光般的梅朵儿,送到他的面前。让他从苦海中脱身,并得到了幸福和快乐。可一个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人的人,凭什么幸福?有什么资格快乐?凭什么去拥有她? 好汉不挣有数的钱。好汉不挣有数的钱、、、、、、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胡杨。 于是,胡杨笑问梅朵儿:“梅子,你说说,个人拥有资产那得是个什么嗞味?” 梅朵儿一愣,香唇撅老高,警惕地瞪着胡杨嘟囔:“我又没当过地主老财,咋知道是啥味。回头问我妈吧。她家过去是大户人家。我姥爷就因为太有钱,成了恶霸地主,土改时被枪毙。我爸是我妈家长工,我妈要不是嫁给我爸这个铁杆雇农,也得象我几个舅舅一样被整的死去活来。你问这干啥?也想当周扒皮刘文彩不成?” 胡杨喝了口酒,笑道:“邓老不是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没赶上战争年代弄个将军,弄个百万富翁也不错。刘文彩周扒皮咱不当,当个红色资本家也挺好。” 梅朵儿越发警惕地看着胡杨,激烈地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听我妈说,十年出个状元,十年学不出个买卖人。再说,经商有什么好?你看《茶馆》里的那个王掌柜,见人就矮三分跟个孙子似的。做买卖讲的是和气生财,就你那脾气,连对我都不肯容让,当商人,趁早别想。再说,三天一个小运动、五天一场大运动的,你知道哪天再来次土改,什么时候再来个公私合营?到时侯,哭都来不及。我姥爷,我几个舅舅,还有我妈,那不都是现成的反面教材。告诉你,这条路想都别想!” 胡杨陪笑道:“我也没说一定当商人,不是同你探讨嘛。至于这么激动?” 梅朵儿啜了一口酒,劝说道:“我可不想你成为小葛朗台。外国名著你看的比我多,你看那哪一笔财富的后面,不都是血淋淋的相互残杀,卑鄙无耻的尔虞我诈!世界上最肮脏的,就是商人和官僚!要我说,就是做学问好,清清爽爽一辈子。” 胡杨苦笑道:“我也愿意做学问,当个博士,可不能一辈子总让你请我吧?” 梅朵儿用秀目剜胡杨一下,悄声笑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给你了,钱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马上就要工作,以后咱们经济更宽裕了。还是按咱们说好的,你去考研究生,经济上我负责。实在学不下去,你干脆专心写作算了。现在是科学的春天,文学的收获季节。以你的才华,用不了三五年,在写作上也能成大气、、、、、、” 梅朵儿说的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胡杨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求学写作,哪样也解不了他的燃眉之急。 从母亲吞吞吐吐的言语中,胡杨意识到弟弟那里大概已经有情况。再不采取措施,就要纸里包不住火了。 再有,那个女人诅咒般的嚎叫,时时刻刻在胡杨的耳边轰鸣着:穷光蛋、穷、、、、、、 一边是深情厚谊的梅朵儿,一边是愁眉不展的母亲。父亲的嘱托犹言在耳。 何去何从,让胡杨一时间,无法决断。 为了说服梅朵儿,胡杨听从她的安排住下。 梅朵儿同宿舍的人,都分配走了,只有她还在等待分配。 她这等待分配的人,也被校方视为泼出去的水。那个被梅朵儿她们,称为嬷嬷的管理员,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偷闲去了。 宿舍成了胡杨和梅朵儿的临时新房。梅朵儿如同初嫁的小媳妇,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胡杨。 一日三餐,或自己动手或去街上吃。中午晚上,梅朵时不时还备上二两小酒。 胡杨一反对,梅朵儿便振振有词地说道:“有花无酒俗死人,有酒无花闷死人。本姑娘在此,怎可以无酒?” 胡杨禁不住地叹息:“梅子,这样下去,你会把我惯坏的。” 梅朵儿得意洋洋地笑道:“放心吧,坏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暂时先让你得意几天,以后天天让你给我洗臭脚丫子。” 省城的大街小巷,名胜古迹,留下胡杨和梅朵儿的足迹。 双方的身心之上,又增添了无数爱的痕迹。 胡杨再也没能提出来经商挣钱的事,梅朵儿不允许也不给他机会提,胡杨也不忍心,并且再也没有勇气提。 七天,短短的七天里,胡杨享受了一生的幸福,也受了一辈子的煎熬一般。 胡杨的事儿没谈成,梅朵儿的分配通知下来,留校任教。 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胡杨真为她高兴,却也更加不知所措了。 一向讲信用的梅朵儿失信了,挪用买呢子大衣的钱,给胡杨买了身红色运动服。 她的理由是,不去新地方用不着买新东西了。结果,她的大衣变风衣,风衣变上衣,最后在胡杨的坚持下,梅朵儿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条大红毛围巾。 在梅朵儿围上围巾的那一刻,胡杨心如刀绞,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胡杨恋恋不舍地踏上归程。炎炎盛夏,梅朵儿围着那条红围巾,送胡杨上车。 梅朵儿那张雪白的脸,同那血红的围巾,越来越远。 胡杨的泪水,止不住地奔腾而下! 那条血一样的围巾,火一样地在天边飘舞、、、、、、 ; 第三十章 掘金去 “我长大了,要当周总理那样的人!”这话是胡杨说的,可胡杨不记得自己几时说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据他母亲说,胡杨说这话的时侯还不懂事。 胡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怎么想起来说的这个话? 每次说起这件事,母亲都再三提示:“那年,你三岁的时侯。我和你爸带你去看电影,放的啥片子记不得了。电影开演前,放的加演的记录片,上面出现周总理出国访问的事。当时你就大声说,我长大了,要接周总理的班。把周围的人都吓傻了。” 尽管惊天之誓忘记了,但胡杨懂事之后,最想做的事,还真是当官。当官好啊!当官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 所以,当胡杨懂事之后,最敬仰的是毛主席、周总理。最想做的是包公或八府巡按。可现实生活,别说当官造福百姓,他连自己和亲人都顾不过来。 胡杨从省城回来的前两天,弟弟和对象喝药自杀,幸亏喝的老鼠药是失效的,不然就没救了。人虽没死,可弟弟的对象却流产了。 望着母亲哀哀无助的样子。胡杨火了,怒吼:“我这不是正给他想办法嘛。他也太没出息!不说设法去挣钱,却用喝药逼您。喝老鼠药就能喝出钱来了?就能娶亲?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他不没死嘛,就是死了也活该!用不着为他伤心。” 母亲叹息:“柳林这么干,是拿刀戳我心窝子。可我也不全是为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难过。你干爹得癌症了,前些日子发现的。他要是一死,你干妈的日子可咋过?从小到大,你干爹干妈对你比亲爹亲妈都好十倍。你爸死后,要没有你干爹干妈接长补短地接济咱们,咱们娘们不讨饭,也得卖孩子。你要不是长子,都应当过继给他们。你干爹没几天活头了。本来,你烟儿姐走了还有个絮儿。谁也没想到,去年絮儿也得病走了。你干爹再撒手不管了,就剩下你干妈一人,往后的日子可咋过?按说,你应该照顾你干妈的后半辈子,可就你挣的那两个钱,哪顾得了这么多事?我是为这难过掉泪。” 胡杨的心一跳一跳地痛。干爹干妈对自己好,缘分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没儿子,希望行下春风,能得到秋雨。可自己这滴秋雨实在太小。为弟弟有钱结婚,为干妈,为柳如烟,为母亲、、、、、、 不管为什么,都应该挣大钱!胡杨毅然决然下决心:挣钱去! 胡杨去找郑光明。得知郑光明已经再次南下广东。于是,胡杨决定去找白桦树和刘镇山商议一下。在去白桦树家的路上,胡杨遇见刘镇山。 刘镇山笑呵呵地问道:“你回来了?啥时回来的?正说找桦树一块去你那呢。” “我也是来叫桦树去你那的,有要紧事找你们商量。” 胡杨和刘镇山异口同声:“找我什么事?” 胡杨同刘镇山相对笑了。刘镇山欲言又止地说:“算了,还是到桦树那再说吧,免得我到他那再脱裤子放屁。这些天去哪啦?我们找你都找疯了。” 胡杨轻叹一声,回答:“去了一趟省城。” 刘镇山急切地问道:“柳林的事知道了吧?差点儿没把我们吓死。” 胡杨叹息道:“就为这事,找你们商量出路。” 白桦树住在自家院落里的自建房里。胡杨和刘镇山进去时,白桦树正在不知所措地团团转。一见胡杨,便埋怨道:“你去哪啦?把人都急死了。正要去看你回来没有,柳林的事知道了吗?差点儿俩人就都死了,太悬了、、、、、” 胡杨坐床上叹息道:“满城风雨。没进家就知道了。这是要逼死老太太!冲他这德性真不想管!可不能眼看着老太太发愁。就为这事来找你们商量出路。” 白桦树透过窗户望着自家主房,跺脚低吼:“有啥商量的,设法弄钱就是了!这叫什么事嘛?!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丈母娘家,昨天捎话来,要三千块彩礼,不然就退婚。整的我大哥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我家情况你们也知道,我大哥从小到大,一直为这个家操劳,自己是一分钱也没攒下。你们没看他那个为难的样,真让人看了心疼!” 白桦树的爸爸白老三爱赌博,一九七二年因赌博被判八年。七六年白老三得了肝病,被提前释放。家里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又欠了一屁股债,治来治去,最后还是变成肝癌死了。 “最后咋办啦?”胡杨与刘镇山异口同声问。 白桦树长叹道:“还能咋办,光棍打立正——硬挺着呗。嗨、、、、、、” 刘镇山迷惑不解地摇头道:“现在人怎么啦?咋都跟钱干上了?!听我妈说,我爸娶我妈,就做一床被。被套还不是新的,现把旧被套弹了一遍。这不也成一大家人家,生我们哥们姐妹一大帮。我结婚算是破费了,总共没超过一千块钱。现在是怎么啦?一张口,就敢要三千五千的彩礼,也太过分了吧?” 胡杨摇头苦笑道:“哥哥,你跟我说呢,还是跟桦树说呢?” 刘镇山狠狠发抽烟,恨声道:“我是跟这世道说,这叫什么世道?!” 白桦树转圈子,愤愤地说:“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己不行,武大郎卖棉花——人熊货也囊。你我要是个处长局长什么的,给家里人都安排个好工作,那还不是老狼放羊——随便咪哂了。或者说,咱们手头有个三万两万的,拿出一万来,砸死她们这帮卖小米的!” 刘镇山接道:“所以我说,你们都得设法进机关——当官。林子,我前些天找李英文谈过,她说她爸早就答应你,等你一拿到夜大文凭就调你进机关,是不是?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事。你自己当回事。” 胡杨愣怔着没说话,白桦树点头接道:“是个好事,也是个好渠道。问题是这条路,对咱们来说,就怕是孩子饿死奶来了——晚了。” 胡杨咬着腮帮子说:“大哥,三哥,我准备去做买卖,先挣一笔钱再说。” ; 第三十一章 掘金第一步 白桦树不由地点头:“怕是也只好如此了。” 刘镇山吃惊地叫道:“兄弟,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真要走上这条道,恐怕你工作也没心思干了,夜大也没心思上了,怕是前途也就没了。” “唉!”白桦树长叹一声,说道:“大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跟你没法比,你有老爹,万事有他扛着。再说,你现在也是科级干部,我们怎么能跟你比?我原来还有个哥在前面顶着。现在他也顶不住了,我也不忍心再让他顶了。他从十几岁就为这个家奔吃喝,快三十岁了连个老婆还没混上。不能再拖累他,我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出头把他替换下来。林子更不用说,他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娘愁死吧?” 刘镇山垂头不语。胡杨用力挤出一副笑,说道:“大哥,别难过!你当你的官,我们哥俩去奔钱。不管结果怎样,还是咱们当初的誓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难啊福的,肯定没问题。可做买卖也得有本钱,你们有吗?”刘镇山嘟囔。 胡杨咬牙说道:“国祥他老娘,给他一万块娶媳妇的钱,在我这呢。上回他让我用我没用。柳林大概就是冲着这笔钱,喝的药。没办法,只好拿这笔钱搏一下!” 刘镇山担忧地说道:“我可听老人们说,钱难挣,屎难吃。屎有多难吃,钱就有多难挣。你们想挣钱,可知道怎么挣钱吗?” 胡杨同白桦树面面相觑,又一起冲着刘镇山摇头,傻笑道:“不知道。” 刘镇山一脸沉重地责问:“不知道咋挣钱,你们就敢奢谈挣大钱?!” 胡杨嘟哝:“车到山前必有路!”白桦树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刘镇山有些伤感地说道:“不是我娘们家家的,非弄景,我是实在不放心你们。做为大哥,做为好朋友,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两个兄弟,根本就不会水,却要去渡黄河,游长江,你们说我能无动于衷吗?” 胡杨昂首挺胸,激昂地说道:“鲁迅不是说嘛,本来是没有路的,只因为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吗?我愿做这第一个探路人。” 白桦树大声疾呼:“沈万三也不是天生就是财主,哈默也不是生来就是资本家。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不相信,凭我和林子的聪明才智,会连钱也挣不来。放心吧,大哥!我坚信,用不上三年五载,你就会看到。两个红色的资本家,在中华大地上诞生了!” 刘镇山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们眼下怎么办?去哪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白桦树满脸迷茫地说道:“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出门把鞋脱下来,朝天上一扔,鞋尖冲哪边,我们就奔哪边去。” 刘镇山摇头叹息道:“这不是痴人说梦,瞎胡闹嘛!” 胡杨努出一张笑逐颜开的脸,笑道:“大哥,这也不算是瞎胡闹。这有个名称,叫做撞天卦。就是撞大运吧,撞上什么算什么。谁知道前面是什么样,你敢保证进了机关,就能一帆风顺,当上国家总理,指点江山,施展才能吗?” 刘镇山摇头说道:“当总理,想也不敢想。能弄个县长市长的干干,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个千古名人,也算是没白来人世走一遭。” 胡杨强挤出的笑容消散,叹息着说道:“我何尝不这么想,桦树不也是这个理想嘛。然而现实不允许,也只好改弦更张了。不能当官,就弄一个百万富翁当当!” 白桦树振臂高呼:“金钱万岁!百万富翁万岁!” 刘镇山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如此,就随你们的便吧。不过你们俩不要忘记,万一混不上饭吃,来找我。我吃干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喝稀的。” 刘镇山脚步沉重地走了。白桦树问胡杨:“林子,咱们现在咋办?” 胡杨仰头大笑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桦树,走,出去扔鞋去。” 白桦树却笑道:“林子,要我说,咱们得找个离水坑,或者厕所远点的地方扔。要不然,万一掉进水坑或厕所里,可就没方向了。” (此时,居民点里的厕所,都是露天的,所有,有此一说。) 胡杨一边向外走,一边苦笑:“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白桦树有点茫然地笑道:“吉利话不会说,吉利的地方想起一个。林子,那咱就去银行门口扔,说不定一下就掉到金库上了。” 胡杨和白桦树,相对大笑。然后,又都转过身去,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胡杨同白桦树都开了病假,带上仅有的一万元钱,赶往西北高原的某省某县。 还没到这个县城,白桦树的心已经开始凉了。指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象,对胡杨嘟哝:“这鬼地方,也太荒凉了。把县长给我当,我都不干。这里能有啥生意?” 胡杨悄声解释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郑光明说,这里产发菜。南下广东的人,都会从这个县里,买一些发菜。到广东那边,换电子表或别的东西,两边得利。” “大金鱼的话也能信?他放屁都掺假。”白桦树怀疑地嘟哝。 胡杨思忖道:“电子表、录音机,他不都搞回来了嘛,事实胜于雄辩。” 白桦树嘟囔:“那是个贼大鬼,没一句真话。我怕他蒙你,没跟你说实话。” 胡杨摇头道:“不至于。他本来这次约我一块去,跟宋哥一块贩录音机。我从省城回来晚了,没赶上。咱们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要疑神疑鬼,大不了交点学费。” “两位大哥,想搞发菜?”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后面探头上前问。 这个少年一头乌黑的卷发,两只眼睛,嘀溜溜像流星。显得非常机警干练。 胡杨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少年,笑答:“是的,想搞些。你家里有吗?” “多的很。要多少有多少。”少年眼珠子嘀溜乱转,笑嘻嘻地回答。 “多少钱一斤?”胡杨问。 少年笑道:“十几元,二十几元的都有。” “啥?十几二十几块?”白桦树惊叫起来:“你家的发菜,是金的还是银的?买一斤肉,才块八毛钱!小贼回回,你是不是想蒙我们?你这小贼回回,不是东、、、、、、” ; 第三十二章 掘金的门道 “桦树!说话注意点。”胡杨急忙用手捣白桦树,低声喝住白桦树,四下观望。 车里一多半是戴白帽的**,多数人,对白桦树都是怒目而视。 胡杨慌忙回头,拍拍少年阴沉下来的脸,笑道:“小兄弟,别生气。我这个哥哥在跟你开玩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咱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少年笑了,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好哎。大哥,我叫纳志新,快十七了。你那个朋友,可是日眼的很!你这人好。告诉你,这里不比你们大城市里,可不敢乱开玩笑。惹急那些人,会跟你们打架的。乱说话,打死你们,都不会有人管。” 白桦树有些不以为然,张口要说话,胡杨急忙用肘子捅了他一下,低声告戒道:“三哥,所谓入乡随俗。这里是**聚集区,犯了他们的忌讳,要惹出大祸的。引起民族纠纷,真打死咱们,国家还真不一定治他们的罪。” 白桦树闭口不言,脖子却梗着,摆出七个不服、八个不尿的样子。 胡杨懒得理他,转脸问纳志新:“尕子,发菜怎么会这么贵?” 纳志新一脸老练的神态,笑道:“大哥你头回做生意吧?货卖用家。那东西,给咱们一分都不值,吃没味道,连烧柴都不如。可人家香港和广东人喜欢、、、、、、” 纳志新认真地讲解起来,胡杨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地吸收这种新鲜的知识。 车到县城时,天已经快黑了。胡杨和纳志新已经成为好朋友。纳志新热情地请胡杨他们去他家,胡杨很想去,可白桦树一再拉扯他的衣袖,暗示他不要去。 胡杨便婉言谢绝纳志新的邀请。纳志新热情地将他们送到旅社安顿好。 胡杨请纳志新一块去饭馆吃饭,被纳志新谢绝。胡杨再三挽留不住,便向纳志新约定道:“尕子,明天带我们去你家看发菜。” 纳志新点头答应,匆匆忙忙地走了。 白桦树朝床上一倒,望着胡杨埋怨道:“林子,你可真胆大。去了这个小回回的家,他要是给咱们下点儿迷魂药,把咱的钱一掏。把咱们丢进山沟子里,咱们找谁说理去。没听人说,老贼回回的饭能吃,话却不能信。可不敢上了他们的当。” 胡杨掏出烟来,丢给白桦树一支,自己点一支。胡杨一边抽烟一边凝视着白桦树说:“三哥,这会你知道小心了?那嘴上咋就不能多个把门的?贼回回、贼回回的不离嘴。你就不怕那些老回回听见,把咱俩打死?老回回是精明,一个比一个贼,可也不一定都坏。哪的人都有好有坏。你敢说咱俩就一定是好人?说话一定要注意。我看这尕子就不错。咱们人生地不熟,得找个好人帮助咱们。要不然,那可真的会上当。明天见了那小尕子,对人家热情点。咱们能不能挣钱,就靠他了。” “那小子的眼珠子贼溜溜地乱转,一看就不是好鸟,你就不怕他骗咱们?” 白桦树坐起来,抽着烟说道:“这些人都靠不住,凡事都得靠自己。” 胡杨盯着白桦树暗暗摇头,淡漠地说道:“那行。靠你。你知道发菜多少钱一斤合适。你知道什么样的发菜是好发菜?你要是知道,我就全听你的,怎么样?” “这、、、、、、这我上哪知道去、、、、、、”白桦树张口结舌。 胡杨缓和了一下语气,陪笑道:“桦树,不是我用话呛你。咱们俩啥都不懂,再不找个可靠的人帮咱们,那可真就只有吃亏上当的份。” “我、、、、、、”白桦树顿了顿,非常不服气地说道:“我就不相信,离了臭鸡蛋,还做不了槽子糕。就凭咱俩的聪明才智,连个发菜都弄不明白。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郑光明就不一定是靠这些老回回。就凭咱俩,还不如他郑光明?” 胡杨连连摇头说道:“好了,好了。不争了。让事实说话。咱们洗洗吃饭去。” 胡杨同白桦树在一家小饭馆吃过饭,刚回到旅社,便有人敲门卖东西。 有推销发菜的,有卖电子表的,还有卖羊绒、羊毛的,川流不息。 依照白桦树的意思,想跟他们谈谈。但胡杨却一一谢绝。 白桦树不解地问胡杨:“你不是说要了解行情嘛,怎么一个都不谈?” 胡杨淡然地说道:“我相信,要说有骗子,这些人里,恐怕得占一大半。你要是真想上当,你就跟他们谈。反正我是得等明天转转再说。” 白桦树悻悻地说道:“你是墨索里尼,总是有理。那就锁门睡大觉。” 第二天早上,纳志新兴冲冲地跑进旅社,进门就喊叫:“胡大哥,你们吃饭了没有?今天逢大集。我带你们先到集市上看看。让你们看看行情。没吃饭抓紧吃。” 胡杨笑逐颜开,忙道:“吃了。尕子,就等你哩。你吃了没有?没吃我请你。” “吃了、吃了。咱们走吧。”纳志新兴奋异常,在地上团团转。 胡杨一边向外走,一边跟纳志新开玩笑:“尕子,今天你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你家给你定亲了?女娃娃美不美气?” 纳志新笑容满面地说道:“亲早娶下了。娃娃都快有了。” “什么?”胡杨吃惊地笑道:“你还是个尕子,就要有娃娃了?” 纳志新笑道:“不是啥事。我们农村人娶亲早,不象你们城里人。” 胡杨摇头笑问:“我猜想,那一定是见了你媳妇子,高兴,对不对?” 纳志新笑道:“见媳妇子有啥高兴地。又不是做生意。我是一上集市就高兴。他们都说我天生是做买卖的材料,一上集市,就高兴的过节似的,没办法。” 胡杨同白桦树,远远地看见了集市。两个人都惊呆了。在这个边远、荒凉的小城市里,居然会有那么大的集市。那真是,白帽如海,盖头如林。喧嚣之声,数里可闻。集市上,人山人海,摊位一个连一个,有露天的,有搭棚的、、、、、、 在乌山不敢公开卖的电子表,这里是公然亮相,而且品牌齐全、、、、、、 最亮丽的风景,是川流不息的摩托车。仿佛不是集市,而是摩托大赛。 摩托车以国产幸福为主,还有在乌山市根本见不到的日本产的铃木、本田、川崎等进口摩托车。 “天啊,怎么这么多摩托?”白桦树惊叫:“这是到哪国了?是中国吗?” 纳志新对胡杨悄声笑道:“羊绒掺黄土,骑的是125,羊毛掺沙子,养活一家子。这些骑摩托车的,多数都是贩羊绒和羊毛的。都发了大财了。” 胡杨一愣,随即明白,重重地拍了纳志新一下,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并把他对纳志新的信任,借这一拍传递过去。两人会意相对一笑。感情越发进了一步。 ; 第三十三章 掘金路上 白桦树却眼珠子直愣愣盯住那些摩托,大有恨不能抢一辆之势。 胡杨重重拍白桦树一下,笑道:“别看了。会有的,牛奶面包都会有的。” 纳志新悄声对胡杨说道:“胡大哥,跟我去看行情。你们不要问价钱,听我跟他们谈。这些人很粘人,你们外来人一问价钱,就很难脱身。问了不买惹麻烦。” “好,全听你的!尕子,大哥这次能不能挣钱,就全靠你了。”胡杨爽快地说。 纳志新一入市场,果真是如鱼得水。看看这家货的成色,问问那家货的价钱。 一圈下来,胡杨基本明白行情。拍着纳志新笑道:“孔夫子真伟大,这就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尕子,你真是个好老师,不动声色就给大哥上了一课。谢谢你!” “孔啥子?”纳志新有点迷惑不解。白桦树却糊里糊涂地问:“林子说什么呢?” 胡杨一笑说道:“我说去跟尕子到他家看货去。尕子,怎么走?带我们去。” 纳志新却正色地说道:“胡大哥,朋友归朋友,买卖是买卖。我先声明,我家的货是最好的,价钱也是最贵的。先说好,能接受,咱们再去。别回头打麻烦。” 胡杨朗笑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好货自然要好价钱。价随你定!” 白桦树狐疑地看纳志新,纳志新却迷惑不解地冲着胡杨笑问:“胡大哥,做买卖就是做买卖。货好自然价就高。咋又是宝剑又是红粉,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胡杨开怀大笑,欢笑道:“尕子,你也有不懂的事?我当你是先知呢!” 胡杨跟着纲志新家,去了他家。并不顾白桦树反对,在纳志新家住了一夜,跟纳志新畅谈了一夜。 第二天,胡杨用高出市场一层的价钱,买了纳志新家十麻袋发菜。 然后,乘汽车到西安,改乘火车南下。 直到上了火车,白桦树还在埋怨不休,说胡杨是一个大傻帽。 胡杨一直笑容满面,听任白桦树唠叨。最后终于忍不住,笑问白桦树:“三哥,你知道到了广东,把发菜卖给谁?找谁买东西?” 白桦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胡杨从口袋里掏一张纸,递给白桦树,努嘴笑道:“你好好看看吧。人名地址全在上面,进货的价钱,都在我心里。毛主席说的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咱们虽然多花了一点钱,但走的却是最捷径。纳尕子可不简单,不但是咱们第一笔生意的师傅,还把他们的联络图给了咱们。他说的对,电子表是不能做了。市场已经饱和。咱们要傻呵呵地买一批电子表回来,肯定砸手里。咱们得另辟蹊径。” “那咱们做什么?也做录音机?”白桦树惶恐不安地问。 白桦树也是一点就透的机灵人。经胡杨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电子表确实已经达到饱和的程度。真按照原来想法,背一批回去,大概真的会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胡杨连连摇头说道:“乌山屁大个市场,有多少人能买起录音机?估计光明和宋哥他们这一趟,就把市场喂饱了。咱们要步他们的后尘,弄巧成拙,也得砸锅。” 白桦树急了,胡乱叫嚷:“那咱们做什么?要真像你说的,把货压手里。那可真得跳黄河了!这唯一的本钱,可是咱们唯一的指望,打死也不敢出半点问题!” 胡杨也是背后一阵发凉,寒气乱冒。倘若不是碰到纳志新,向他讨教了一夜。恐怕这一趟,不是背着过时的电子表回去,也得背些录音机回去当砖头,压在家里。 到那时,那可就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于是,胡杨嘴唇有些颤抖地笑问:“依你看,咱们应该做什么?” 白桦树哭丧着脸嘟囔:“那我哪知道?你说呢?” 胡杨胸有成竹地笑问:“三哥,你说,人活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 白桦树不耐烦地嘟囔:“事业和爱情呗。咱们是买事业还是卖爱情?咱们穷的可就剩下那亿万的子子孙孙了,也不知道那玩意儿,能不能卖出去!” 胡杨摆手笑道:“别扯蛋!是吃穿二字最重要。咱们从穿字上下手。做服装!” “对呀!我咋就没想到。”白桦树拍手叫好:“好衣服不比录音机差。还记得咱们下乡那会不?港裤、大尖头皮鞋,最时髦了。一有新式衣服。大家伙每一个月,少吃几天饭,也得凑钱买一件。搞一批服装,准能发大财、、、、、、” 白桦树滔滔不绝,大谈发财梦。说了足有一小时。胡杨听的有点不耐烦,坏笑道:“三哥,你说,咱们用不用进一批假领子?那玩意儿,当年可是特别畅销!”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中华大地上,风行了一阵假领子。其实应该叫假衬衫、真领子。因为,只有一个衬衫领子,朝脖子上一套,然后外套一穿,冒充衬衫。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偷工减料的假冒伪劣产品,就被人们称之为假领子。 由于只是一个领子,需要几条带子,套在胳膊上。同女人专用的房罩,有几分相近。当时,白桦树还从来没有见过,女子专用的房罩,对于假领子也缺少研究。 正好当时,胡杨一批人去省城,接受歌舞团和话剧团的招收考试。 做为拖拉机手的白桦树,被农场指派,用拖拉机送胡杨等人去省城赶考。 胡杨顺利通过考试,话剧团和歌舞团都通过。就看他自己选定哪一个了。 胡杨便同白桦树,兴高采烈地逛起省城的商店来。因为,白桦树要买假领子。 假领子这东西,好看却不好听。买这玩意儿,难免会有几分难堪。 胡杨是打死也不接受这种虚假的东西,更没有脸面陪白桦树去柜台上买。 于是,胡杨便躲闪在一边,由白桦树一个人去买。 白桦树也不好意思,慌慌张张地跑到柜台前,指着一物冲服务员说:“拿这个。” 服务员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大美女,外号盖驼城。据说,要不是一口当地话,给耽误了,就被原二号首长的儿子,林大太子给收入宫中了。盖驼城没成为太子妃,也受到巨大的影响。艳名大噪。每天前来观看调戏她的男青年,成群结队。 这天,白桦树指的物件,是女子专用房罩,并不是他要的假领子。 盖驼城还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同志,这个是女人用的。” ; 第三十四章 惊喜的背后 本来就尴尬窘迫的白桦树会错了意思,非常不满地批评人家盖驼城,是重女轻男。死活让人家给拿。盖驼城生气地丢给白桦树,一黑一白两个房罩,转身要走。 白桦树二劲上来,死活不让盖驼城走。说要试型号,型号不对,还得退换。 于是,白桦树当着盖驼城的面,把房罩朝自己的脖子上套。 可他无论怎么套,也套不上、套不对。最后,把盖驼城羞哭了,大叫抓流氓。 结果,群情激愤,把白桦树同胡杨一起抓住,送到公安机关,被当成流氓拘留起来。胡杨因此丢掉了进入歌舞团或话剧团的机会,并成为全场闻名的流氓、、、、、、 此刻,胡杨不留神,居然将这个可悲的笑话,提了出来。 白桦树一愣,脸红脖子粗地嚷嚷:“去去去,滚一边去!哪壶不开你提哪壶。省城的拘留所,你还没蹲够?要不那事闹的,你现在早成大明星,还用做小买卖。就是当不成大明星。估计也成了省委书记的东床驸马、、、、、、” 一听这话,胡杨的笑脸,不由自主地一暗。白桦树忙改口:“对不起!林子,话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你。满江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一直跟她保持联络,凭她一句话,你现在早弄个处长或者县长什么的干了、、、、、、” “不说了。一切都是命。咱们喝酒。”胡杨强笑着,愣愣地开始倒酒。 胡杨同白桦树,顺利地贩回一批服装。以苹果牌牛仔裤为主。可回到乌山,真正向外卖时,却犯了难。乌山除去国营的百货公司,就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望着大批的衣服,白桦树犯愁地嘟囔:“林子,好东西咱们是弄回来了。可卖给谁、怎么卖?咱俩总不能站马路上,吆喝吧?这真是娶媳妇肿牛子,急死人了!” 胡杨愣了一会,思忖道:“咱们傻子过年看隔壁。学郑光明,先从夜大开卖!” 于是,胡杨和白桦树,一人穿条牛仔裤、一件印有摩托车图案的华丽的夹克衫,早早来到夜大校园里,并肩漫步。模特儿走t台一样,在大门口招摇过市。 很快,他们就被陆续走进校园的同学们围上,大家又惊又喜地望着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满脸羡慕。观望一阵后,有人开始上前,一边摸,一边就问价钱。 白桦树嚷嚷:“别摸,都别乱摸,摸坏了赔不起。想买就到我这来报名。” 张曼丽堵住胡杨,上下打量着他,咂着舌头,酸了吧唧地说道:“胡班长,你们这些日子没露面,就是去搞这些衣服去了?有没有女式的?” 胡杨急忙笑道:“你胡扯什么呀,不知道就别瞎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胡杨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胡编乱造道“白桦树先生,有个表叔在香港。前些天到广州了,约桦树一家去见面。鄙人受白桦树先生的厚爱,被邀请同行、、、、、、要说这衣服嘛,都是桦树的表叔送的,并且送了不止一件。同学们要是有兴趣,我们愿意按照原价转让。男式、女式都有一些。谁愿意买,放学后找我们。” 三天后,夜大有一半人穿上牛仔裤、新潮夹克衫上学。所有衣服销售一空。 这天晚上,胡杨和白桦树,在白桦树住的小屋里,关上门数钱。 一遍又一遍地数过后,两个人瞪着炕上的钱,一动不动。 突然,白桦树暴发出近乎疯狂地惊叫:“林子,两千六!发财了,咱们发大财了!去掉本钱和开销,整整赚了两千六!” “两千六还是二百六?再数数,千万别算差喽,差个零呢。”胡杨喃喃。 “没错!我数了整整十遍,就是两千六!”白桦树叫嚷:“其实你比我明白,就是不敢相信。林子,咱俩这一趟,就挣了咱俩三四年的工资,吓死人!” “两千六两千六,两趟就是五千二、、、、、、”胡杨喃喃,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别惦记买你的海魂衫苏小红了。你现在有了梅朵儿。就算没有梅朵儿,咱们也犯不上花那么些钱,买那个忘恩负义的低贱的东西!让她们见鬼去吧,让她们后悔的痛哭流涕去吧!” 白桦树不可一世地振臂高呼,胡乱嚷嚷:“不说她们了。林子,赶紧再跑两趟,就把我大哥和你家柳林结婚的钱,都挣出来了。咱们明天就走咋样?” 胡杨林用力点头:“好,听你的!咱们明天就走!抓紧时间,再跑几趟,争取挣上个一万块,两万块的。我就安心工作、认真学习。免得惹梅朵儿伤心。” 乌山市、乌山区税务局局长办公室里,李玉琴正在独自发愣,响起了敲门声。 李玉琴打起精神,摆好架势说:“请进。” 门一开,蹦蹦跳跳进来一个洋娃娃似的姑娘,穿着一条牛仔裤。 李玉琴一眼看见牛仔裤,惊叫:“马玲,你怎么穿这么一条裤子,这什么裤子?难看死了!你看看那裆、、、、、、” 小马玲在李玉琴面前转了一圈,笑道:“局长,别老土了!这叫牛仔裤。最时髦流行了。这是我哥的朋友从广东贩回来送给我嫂子的。我嫂子刚生了孩子穿不了,送给我了。局长,你可千万别出去说。” “贩回来的?”李玉琴略微楞了楞,思忖道:“不是商店卖的?谁贩回来的?在哪卖的?是不是应该给咱们交税呀?” 小马玲心直口快地笑道:“是夜大经营管理班的班长胡杨,和他的同学,从广东贩回来的,在夜大里都卖疯了!我哥不让我对外说,怕有人找他们的事。” “胡杨贩回来的?好啊,胡杨、、、、、、他这是投、、、、、、”李玉琴腾地站起来,眼珠子一转,将下面的话咽下,缓缓地坐下,对马玲笑问:“马玲,你说的都是真的?” 马玲有点不高兴了,嘟着嘴嚷嚷起来:“那还有假。我从来不撒谎。听我哥说,夜大里有一多半人没买上,都争抢着在胡杨他们那预订呢!” “这么说,他们还得朝回贩,是不是?再贩回来,叫你哥给我也买两条。” 李玉琴诡笑着说道:“不过,千万别说是我买。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是吧?” “我明白。局长,你也千万别出去说。” 马玲天真地嘱咐过,问道:“局长,叫我什么事?” 李玉琴捡到宝贝似地欢笑道:“这有份文件,你送到市局去。” 马玲拿上文件走了。李玉琴满面阴狠地背手转圈子,哼哼冷笑着盘算起来。 ; 第三十五章 投机倒把 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胡杨和白桦树,正在白桦树的小屋里收款发货,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闯进来一群公安和工商人员,将胡杨和白桦树拷上,将现金和货物一并收缴。把二人送到收审站,分别关押。 身后的铁门哐当关上,大脑一片空白的胡杨,才略微清醒些。他看到面前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真希望他们冲上来打他,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因此,他仰起脸,傲慢无理地面对着那十几双眼睛。 “哎,这不是我胡师叔嘛,你咋进来了?”一个小伙子跳下炕迎上问。 胡杨努力适应了一下光线,认出来了,是柳镇山的徒弟二狗子。 二狗子跑上前,亲热地拉着胡杨去炕上坐,连声问道:“师叔,你咋进来了?犯啥事了、、、、、、” 胡杨对二狗子的问题,一句没听见,就想哭。却又不能哭,只得咬紧牙关把泪咽下。 “胡师叔没进来过吧?没关系,呆两天就习惯了。人这一辈子,哪能老顺顺当当的。走背字也不要紧,挺挺就过去,没啥大不了、、、、、、”二狗子一再劝说。 胡杨把涌上来的泪全咽下,终于平静下来,苦笑道:“二狗子,我没事了。你是怎么回事,是不又帮人打架了?这里谁是号长,我是不是得参拜一下?” “胡师叔,我就是号长,咱们参拜谁呀?”二狗子笑嘻嘻地说着,对周围的人们招手嚷嚷:“都他妈过来,下地排成队,参拜我师叔!” “算了,算了、、、、、、”胡杨慌忙拦阻。 “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二狗子认真地说道:“得参拜。都快点过来参拜!” 大家不用二狗子多话,赶紧排成排,认真地对胡杨行参拜礼。 闹腾完毕,二狗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两支烟来,一支孝敬给胡杨,一支丢给一个疤瘌眼,笑骂道:“你别他妈的狗吮老吊,光他妈的顾自己。给大家伙分着抽!” 胡杨本来想推辞,却被眼前的情景吸引。 大家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一个少年去窗口望风。一个壮汉取过两只鞋,又从褥子里抽出一小团棉花。然后将棉花搓成条,夹在两只鞋中,快速对搓。 胡杨刚开始还不明白,等见到淡淡的烟从鞋中冒出时,恍然大悟,这是变相的钻木取火。 很快,火着了,胡杨饶有兴趣地将烟凑过去点燃。 一个瘦子拿一张报纸,轻轻地挥舞,将烟雾迅速赶散。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胡杨不由地想,若是这些人以这种协作去干正事,效果会怎样、、、、、、 “师叔,你是为啥进来的?”二狗子打断胡杨的思绪问。 胡杨苦笑道:“大概应该算是投机倒把吧。我和你桦树三叔,去广州搞了一批衣服,正在你桦树三叔家卖呢,就被公安和工商逮来。” “是这事呀,没啥大不了,又不是杀人放火。顶多也就关几天。”二狗子安慰着,顿了顿又惋惜地说道:“可惜的是,本钱怕是得没收了。钱不少吧?” 胡杨的心里剧烈地一疼,吸着冷气说道:“加起来,大概有一万二三吧。” “这么多?!”二狗子吃惊地叫道:“一个八级工十几年的工资,真可惜了!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么多的钱。师叔,还得说你们有尿。哎呀不好,这么多钱可不是小事,够你们喝一壶、、、、、、” 二狗子慌忙掩口,又忍不住地问:“我师傅参加了没有?” 胡杨摇头:“你师傅当时就反对,可我们没听。这下好,人进来不说,还把你国祥叔娶媳妇的钱搭上,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还上。” “算了,事出了,再想也没用。师叔,别想那么多、、、、、、”二狗子劝慰着。 胡杨嘴角抽搐着苦笑道:“是没用。可又不能不想。真要判三年五年,我老娘咋办?你那没过门的婶子怎么办?我这后半辈子又怎么办?这些事,不能不想啊!” “开饭了,开饭了、、、、、、”外面有公安吆喝着开门。门一打开,有一个劳动号的人提着两个桶进来,一个桶里是小米饭,一个桶是白菜汤。 大家急不可耐冲到桶边,却不敢伸手。这时,疤瘌眼成主角,先舀出两大碗饭,又捞两碗菜,再把汤面上的油花舀到菜碗里。 有人恭敬地送到二狗子和胡杨身边。疤瘌眼又把自己的饭菜舀出来,这才为大家分饭菜,一个比一个少。最后到一个老头时,只剩下半碗饭。 二狗子却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小袋榨菜,半碗豆酱。招呼胡杨:“来来,师叔,开饭了。你来的不是时侯,没啥招待的。过两天,给你弄点肉吃。” 二狗子说到这,突然想起来,冲着那个老汉嚷嚷:“我说王老头,你是不是应该叫家里带点啥了?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你这个卫嘴子,进来都半个月了,净他妈拿嘴当b,忽悠我们了。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头,别生气。我明天一定带信让老婆子带好吃的来。她要再不给送好吃的,我出去就休了她!做不到,我是她养的!”王老汉操着天津口音,信誓旦旦。 二狗子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来,师叔,咱们先凑合吃吧。” 胡杨摇摇头,情绪低落地说道:“二狗子,你们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 二狗子劝说道:“师叔,吃不下也得吃。吃饱了不想家。刚进来都这样,用不了几天,就饿的狗屎都想啃两口。就着榨菜和酱,少吃两口。” “二狗子,你别劝了。我实在吃不下。” 胡杨苦笑道:“要不然,冲着这个榨菜,我也能把这一碗饭吃下去。你知道我懂事后,发的第二个誓是什么吗?就是将来长大上班挣钱了,第一件事就买一大坛子榨菜,吃个够。所以,我见了榨菜还是特别亲。要不是心里堵的慌,我一准吃。” ; 第三十六章 牢里牢外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二狗子拿起胡杨的饭,从疤瘌眼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自然还是越拨越少,到王老汉时,只剩下一筷子了。 二狗子开始吃饭,边吃边笑问胡杨:“师叔,你上班后买榨菜了吗?” 胡杨摇了摇头,苦涩地笑道:“发第一个月工资时,一个班上的工友非拉我去喝酒,喝醉了,跟当地人打了一架,就把这个誓给忘了。不过现在见榨菜还是特亲,吃不够。二狗子,你是不是又显能耐,帮人打架进来的?你师傅的话咋就不听?” 二狗子嘿嘿傻笑道:“您不是也不听我师傅的话,才进来的。咱爷俩是**子别说二麻子,谁也别说谁。我师傅哪都好,就是太正统。这回大概真不理我了。” 胡杨关切地问道:“这回是帮谁打架?问题严重不严重?不会判几年吧?” 二狗子夹块榨菜丢那个少年碗里,嘿嘿笑道:“帮蔡包子。你认识。就是蔡容容她哥。他说一个姓苏的王八蛋,顶了他老爹的副市长的位子,我和二驴子就帮他把姓苏的儿子女儿打了一顿。当时跟蔡包子一块跑就没事了,就怪二驴子磨几。” 胡杨的心里忽悠一下,盯住二狗子问:“你当时见到你韩二叔了没有?” 二狗子楞楞地说道:“开始没注意到,天太黑,他一下冲出来,捅了他几刀后,才看出是他。好在蔡包子交待过,只打人别杀人,也没朝要害处下手。我韩二叔没啥大事吧?估计这回,我师傅饶不了我!韩二叔也是,呈啥英雄?!” “没事。你韩二叔因祸得福,被送进党校学习去了,出来就当官了。他还得感谢你哩。”胡杨淡漠地说道:“可苏小强成了活死人,估计,你这回轻不了!” 二狗子狂笑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说了,蔡包子是主犯。抓不到他,也不能拿我和二驴子顶罪吧?没道理,说不过去!” “就是抓不到蔡包子,怕是也轻饶不了你们。”胡杨叹息道:“你知道你们打的是谁吗?副市长的儿女,他妈又是那样飞扬跋扈、蛮不讲理、、、、、、” 哐当哐当,铁门开了,一个公安进来喊叫:“144号,出来!” 胡杨住口发愣,二狗子捅他说:“师叔,叫你去过堂呢。” 胡杨这才想起来,自己是144号。站起来,跟着公安向外走。 胡杨被带到理发室,被宰猪刮毛似地剃光头,送回号中。 胡杨一眼看见自己的被褥,摆在炕上,立时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 他急忙脱掉衣服,冲到既是厕所又是冲凉处,打开水龙头,头伸过去猛冲。 胡杨透过泪水和激流,看到担惊受怕的母亲,在哀哀无助地痛哭,看到梅朵儿失望而怨恨的眼睛,在泪水长流。于是,他的泪水越发止不住、、、、、、 胡杨在水龙头下冲了不知道多久,冲得头脑麻木,失去意识,无力地倒在地上。 一直观望的二狗子等人,这才将他抬到炕上去。 晚上,胡杨家。胡杨的母亲同白桦树的母亲白三婶,相对哭泣。 胡桃林同李英文及白桦树的妹妹白桦枝,陪着掉泪。刘镇山坐在一边默默抽烟。 胡杨二弟弟胡榆林,同白桦树的哥哥白桦林以及弟弟白桦峰,垂头陪伴。 当当、、、、、、桌上的老式座钟敲响。人们的目光不由地投向它。 时针指向九点。可桌上的饭菜却丝毫没动。 刘镇山扔掉短的不能再短的烟屁股,嗓子有点嘶哑地对胡母和白母说:“胡婶、白三婶,你们孬好吃点。林子和桦树别说没犯啥大事,就是犯了大罪,咱们不是还照样得活嘛!您二老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要垮了,这两个家也垮了。听我一句劝,吃饭。吃饱才能带着我们扛事。再说,现在不是前几年了,投机倒把是重罪。这两年,已经没人提投机倒把这个词了。我估摸着,林子和桦树不会有啥大事。你们吃饭吧!” “刘大哥说的对,卖个衣服,又不是走私电子表,能有啥大不了的事。” 李英文接着刘镇山的话,劝胡母和白母:“你们吃饭。明天我让我爸去要人。” “英文,这可不行!” 刘镇山慌忙拦阻道:“虽说不是大事。可却不能惊动厂领导。不找他们,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惊动他们,泡病假做买卖,这就是个事。想不追究都不行。” “那怎么办?”李英文急道:“咱们这些中央直属企业,一般不跟地方政府打交道。公安、工商、税务,咱们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活活急死人了!” “别着急!不是有马识途嘛。柳林去找他了。找到他,就会有办法。” 刘镇山说:“你和桃林把饭热一热,让胡婶、白婶和大家都吃点。不吃饭不行。” “他三婶,你跟孩子们吃吧。我一口也吃不下。”胡母连连摇头说。 白三婶擤把鼻涕,甩到地上,摇头哭泣:“我也吃不下,让孩子们吃吧。桦林,你跟他们吃吧。” “一顿两顿不吃,饿不死。还是想法捞人吧。”白桦林闷声道。 咣当一声门响,胡柳林匆匆忙忙跑进来,先去外屋水缸里舀瓢凉水,咕嘟咕嘟喝下,这才进里屋,用手背擦着嘴,急速地说道:“妈,我跑了一天,没找到马大哥。在他家门口堵了半夜,才把他媳妇堵住。他媳妇说,马大哥去省城出差了,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这可咋办?咱们就认识这么一个挡硬的人,他又不在。怎么就这么倒霉?等小马回来,怕是黄瓜菜都凉了、、、、、、”胡母又要哭。 胡柳林喘口气,急忙说:“妈,您别急!马嫂子说,现在不是前些年了,我哥和桦树哥犯的不是啥大事。要是没人故意为难,上纲上线,往投机倒把上扯,找个能说上话的人,就能把人捞出来。” “你这不是费话嘛!咱们不就认识你马哥这么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嘛!他不在,谁能说上话?你能还是我能?”胡母急的直拍大腿。 ; 第三十七章 地狱之旅 “您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胡柳林不高兴地嚷嚷:“马嫂子还说了,她活动能力不太大。咱们要是找不到挡硬的人,她就先帮咱活动着,让办事的人拖着,先别定案。等马哥回来,再帮咱们跑。” “你这孩子,说话大喘气!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想急死谁咋的?!” 胡母埋怨着,松了一口气。看看大家,对白三婶说:“他三婶,小马媳妇在区政府上班,没小马面子大,可也顶点事。她这么说了,就不会有啥大事。有她盯着,等小马回来就有办法了。” 白三婶用袖子擦擦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嫂,还得说你们林子有尿!你看他交的朋友,媳妇都这么肯帮忙!我先前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埋怨林子,是心里着急。” 胡母笑道:“没事,咱们谁跟谁。这事从根上说,就得怪林子。他要不拿国祥的钱去倒腾买卖。桦树就是有这个心,也做不成啊。” “好了,闲话不说了。事有眉目了,都吃饭吧。”齐镇山笑道。 胡杨坠落到一口深井里,黑暗的井里,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迎接他。 胡杨惨笑着喃喃:“烟姐,你到底还是把我抓来。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可我丢不下我妈,也丢不下你妈,你爸得癌了。他们都需要我照顾,我不能来、、、、、、” “我不管她们,我只找你算账!你还我命来、、、、、、”幽怨的眼睛,阴狠地叫嚷着,伸出白骨森森的手,一把抓住胡杨,厉声道:“走,有话跟阎罗王说去!” 胡杨迷迷糊糊来到一座阎罗宫殿,见殿前两边大书一副对子:“轮回生死地,人鬼来去关。” 殿前有金、银、玉、石、木五座桥。从殿中出来的人,分别通过这五座桥,上金、银、玉桥的,喜气洋洋、趾高气扬。上石、木桥的,或面色麻木或愁眉苦脸。上金、银、玉桥的屈指可数,上石、木桥的成群结队、、、、、、 过了桥来到一座台前,台上写着:忘躯台。台上一个老婆婆守着一口大锅,大锅里是金黄色的香味扑鼻的汤,老婆婆拿一把长柄勺,给每个人喂汤。 胡杨猛然记起,这个老婆婆叫孟婆,给人喝的汤,叫忘忧汤。喝了这汤,可以忘记一切。他急忙过去,对孟婆求道:“老婆婆,麻烦您,赶紧给我一勺汤喝吧。” 老婆婆一楞,怪眼一翻,仔细打量着胡杨,哏哏怪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别人都哭着喊着不喝这汤,你小子倒好,抢着喝,是不是阎罗王打盹,误将你发往富贵人家,想蒙混过关?拿通关文书来,待我验明正身。” 胡杨愣住。他拿不出文书。孟婆大喝:“牛头马面,这里有个企图蒙混过关的,把他押去九殿,好生查看,是不是永为畜生的,想逃往轮回之道。” 两个牛头马面,通过阴森森的地道,将胡杨押往热恼闷锅地狱。来到大殿前,胡杨看见一副对联:“何苦急急忙忙许多闲事,从此清清闲闲做个好人”。 胡杨忍不住大吼:“我想做好人,还想做个天大的好人!可你们给我机会了吗?” 九殿阎罗王闪现,大喝:“何人在此大声喧哗?到此还如此冥顽不化,生前定是十恶不赦之徒。先送往各殿轮流惩处,然后再发往十殿,永为畜生!” 胡杨被送到阿鼻大地狱,被两个小鬼用锯,一下一下锯开,饱受撕裂的剧痛。 然后一半被丢给柳如烟,一半被众多面目模糊的女子所得。大家都是面目狰狞地撕咬他,一个个吃得鲜血淋淋,将他的骨头啃得咯吱咯吱响、、、、、、 胡杨疼痛难忍,惊骇欲绝,昏死过去。却被牛头马面用冷水浇醒,押到推磨肉酱地狱。看见殿前大书一副对联:“阳间作恶作孽,阴司受苦受愆”。 在此,胡杨先被塞进磨眼里磨,后被推到烧红的铜柱上烤,再被丢进冰池中冰。 百般折磨之后,又被架到尖尖的木桩上,绑坐在上面。胡杨清楚地感觉到,尖木桩从肛门而入,经过穿肠裂腑的痛苦,眼看到它从胸腔而出,再次昏死过去。 胡杨又被用冷水浇醒,迷迷糊糊来到一座阎罗殿,见殿前对联写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在此,胡杨先受臼捣之刑,后被暴牛冲杀触踏身亡。 胡杨幽幽醒来,看见一副对联:“死后怕苦难,生前要端心”。 胡杨仰天长叹:“天啊!我没干多少坏事,为啥要这么折磨我?!” 一家阎罗王闪出,大喝:“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尔若是不做恶事,岂能来地狱?到此时还不思悔?用心反思吧!”。 胡杨刚要辩解,上来两个牛头马面,不由分说将他推到一座阎罗殿前。 胡杨这次看到了两副对联,一副是:“盖世英雄难免无常两字,荣华富贵犹如春梦一场”。另一副是:“改过前生之罪孽,得启彼世之慈悲”。 胡杨哀叹:“既然我有罪,就让我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好了!” “没那么简单!我里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五殿阎罗王现身,指着殿前对联说:“尔观看那是什么。” 胡杨看到对联上写的是:“是是非非地,明明白白天”。 就听五殿阎罗王又喝道:“青天有眼,铁面无私!有没有罪孽,尔自己去看!来人,送他去望乡台,详细勘查他生前的善与恶、、、、、、” 胡杨被押赴“望乡台”。望乡台高四十九丈,刀山为坡,一共六十三级。步步都踩在刀尖上。 胡杨一步一个血脚印,登上望乡台,往事历历在目、、、、、、 一眼古井里,柳如烟头朝下,在水中不断挣扎,双手紧紧地抱住一只羔羊,羔羊拼命挣扎。她肚子里一个初具人形的婴儿,也在挣扎、、、、、、 一个声音高叫:“看看吧,这三条性命,就是死在你手里,你还有何话说?” “我认罪,我服罪,我该死、、、、、、”胡杨大叫着,从望乡台上跳下。 ; 第三十八章 拜师学艺 噗嗵一声,胡杨从炕上翻滚到地上,被摔醒,眼前一片漆黑。他用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忍不住地问道:“请问,这又是哪层地狱?是哪位阎罗王主事?” “师叔,你怎么啦?这半夜三更的,咋下地了?”二狗子跳下地,把胡杨抱上炕,埋怨道:“师叔,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怎么能自己下地?有啥事招呼一声嘛!” 胡杨水洗的一般,浑身发抖,脊背一阵阵冒凉风。意识到,自己是做了场恶梦。 二狗子低声吵嚷:“咋出这么多的汗,快盖上被子,热天伤风,更不好治。” 胡杨裹在被子里,还是一阵阵发抖,但人却越发清醒。他哆嗦着惨笑道:“二狗子,谢谢你!我这回,十八层地狱通通走了一遭,估计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二狗子笑逐颜开:“看师叔说的,跟我说谢,不是打我脸嘛。师叔,你可把我吓的不轻。您三天三夜高烧不退,真怕您烧傻喽、、、、、、我说,师叔啊,您得罪谁了呀?病的这么重,硬是不让送医院,看来,有人想你死呢。” 胡杨愣了一下,冷笑道:“我知道谁想我死,可我偏不死!这几天,我在地狱里,死了几十回都没死掉。狗东西,这回想让老子死,更不容易了!” “谁他妈的这么狠毒?我一定帮师叔报这个仇!”二狗子嚷嚷。 胡杨望着漆黑一团的窗外,幽幽地说道:“师叔会自己报这个仇!只要不死,我就一定要成为百万富翁!我要让她在我面前颤抖!我要让她难受一辈子!” “号长叔,您老既然这么说,是不是还想做生意挣钱?那我在行。我帮号长叔做,好不好?”王老汉凑上来,悄声媚笑道。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二狗子不耐烦地低吼:“我们爷们说事,有你什么相干?你答应的好吃的,可还没见呢,明天就饿一天吧。” “别介,号长,号长叔,我真懂做生意。” 王老汉可怜兮兮地嘟囔:“我家祖辈在天津做生意,买卖大了去。号长叔想做生意,我真能帮上忙。号长,求您老别断我的饭,我当牛做马,报达您二老!” 胡杨哆嗦着笑道:“老王头,没事儿。二狗子跟你闹着玩,哪能真不让你吃饭。你要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小胡。号长叔,听着怎么那么捌扭。” 王老汉媚笑道:“那我可不敢。您老要不介意,我叫您老胡。” 胡杨愣了一下,笑道:“成。您要不困,就给我说说生意经。” 王老汉立马精神起来,神气活现地说道:“做买卖,那是通称。早年间做买卖,分行商坐贾。行商管倒腾,坐贾管买卖。行商倒腾的是缺货,坐贾买卖日用百货。您老要想当行商,得知道各地的盈与缺;想当坐贾,就得熟知日用百货的行情,百姓的需求。行商买卖万万千,坐贾最保险的买卖有三,酱菜园、中药堂、破烂行、、、、、、”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挺尸去吧!”二狗子低喝。 “二狗子,别吵。这老爷子还真不是凡人!”胡杨听出味道,赶忙制止二狗子说:“若倒退几十年,咱们就是叩响头,把头叩烂喽!怕是老爷子也不会答应教咱们。你不愿意听,就睡觉。老爷子,我得拜您为师,请受徒弟一拜!” 胡杨挣扎着翻身跪拜王老汉。王老汉急忙搀扶胡杨,慌作一团,语无伦次:“号长叔、老胡、胡爷爷,可不敢这样,折死老汉、、、、、、” 胡杨真诚地说道:“老爷子,你别怕!我是真心拜您为师。您收了我这个徒弟,虽不同行。却也是二狗子的师爷了。他要再敢欺负您,就是欺师灭祖!不用您说话,徒弟自会代替他师傅,整顿门户!” “得得得,师叔,我不掺和你们的事了。你拜你的师。我睡我的觉去了。别回头再让我参拜师爷,那可划不来。”二狗子赶紧打退堂鼓。 胡杨再次给王老汉叩头,却被王老汉用力拦住。王老汉认真地说:“小胡,不是老汉我拿把,实在是我没收徒弟的资格。说实话,我是少爷出身,家里有大买卖,却从没做过买卖,也没拜师学过买卖。做买卖的学问,都是耳濡目染,算不得真经。你要是不嫌弃,咱们爷们相称。我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你看这样好不好?” “成!只要老爷子肯赐教,怎么都成!”胡杨爽快地答应。 “这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诀窍、、、、、、”王老汉开始认真教诲。 胡杨忘记一切,如饥似渴地跟王老汉学起生意经。 王老汉是少爷出身的大玩家,生意经还在其次,吃喝玩乐才是本行。 他为胡杨打开一扇闻所未闻的窗户,什么珠宝玉器、琴棋书画、山珍海味、各地特产、名酒名茶、、、、、、总之,是衣食住行,无不涉猎。 胡杨有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又有极强的接受和分析能力。 对王老汉不无炫耀、追忆似的教授,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喜得真经。 转眼间,到了一个星期天,中午,胡杨被秘密提到站长休息室。见到马识途。 马识途给胡杨带来三条,宁夏产的最好的烟——乒坛,和几听鱼肉罐头。 胡杨按照规矩,一进门便蹲在门边,双手放脑后。 马识途坏笑道:“这真是人到矮檐下,就得把头低。你胡司令也有今天?这真是官法如炉,任你什么铁汉,也能变成绕指柔条。” 胡杨看看一边的站长,瞪马识途一眼,敢怒而不敢言。 马识途乐够了。对站长笑道:“哥,你出去玩一圈。你在这,胡司令直不起腰来。我有些话也没法说。你身为公安,总不能看着我们串供吧?” “有屁就快放!我这可是担着得罪大人物的风险。要不是你死乞白赖纠缠,我可不愿意拿自己前途开玩笑。就算咱们不怕他,也不能随便给咱叔树敌吧?给你半小时时间。”站长嘟囔着出去。 ; 第三十九章 哥们 马识途上前把胡杨拉起来,推到椅子上坐下,朝他嘴里塞支烟,给他点燃。 然后,马识途仔细打量着胡杨,笑嘻嘻说道:“这回学乖了,看样子没挨揍。事都清楚了。是你前丈母娘,苏副市长的夫人,乌山区税务局李局长,假公济私,在整治你。所以,事情挺棘手。小人物不敢说话,大人物又说不上话,或者不肯说话,就是肯也无话可说。这件事,怕是只能靠你自己。现在,李玉琴已经逼着公安局,将案子以投机倒把之名移交法院。法院的朋友也很为难。判你几年,量刑太重。不判又怕市长怪罪。所以只能依靠你自己。我给你带来三中全会以来对你有利的报纸和文件。你把这些报纸和文件精神吃透,跟法院据理力争,能得到免于起诉的结果。” 马识途取出报纸和文件,拿出几份文件,指给胡杨看,对他认真地说道:“这是4月13日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城镇劳动者合作经营的若干规定》和《〈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若干政策性规定〉的补充规定》。这是第二天,国务院又发布的《关于城镇集体所有制经济若干政策问题的暂行规定》。这些文件对你都非常有用。最主要的,你要抓住邓大人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同他们据理力争,说他们破坏改革开放政策。咬住这句话,投机倒把的罪名,就不好成立。最多是无照经营、偷税漏税。也就是罚款了事。所以,你用不着害怕。跟他们用报纸和文件说话,绝对走不到判刑那步。只不过,你投机倒把的本钱,恐怕是拿不回来了。” “我想到是这个女人跟我过不去。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时,她手再大,也遮不住天。” 胡杨咬牙切齿地说着,突然笑了,打量着马识途,有点奇异地说道:“行啊!几年工农兵大学没白上,小流氓变成大律师了!干脆,我聘请你做我的律师。省得我费脑筋了。马律师,怎么样?” 马识途挠头,苦笑道:“林子,按说,就咱们哥们的关系,哥哥我义不容辞!可你得为我和我家人想想,无故树敌,家里也说不过去、、、、、、” “跟你开玩笑。有了你这些报纸和文件,足矣!”胡杨笑道。 马识途保证道:“你先自己应付,真应付不了了,哥哥一定出头!” 8月25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 文件一到乌山,立刻得到积极响应。从市委王书记开始,到下面各区县的各级领导,纷纷将自己为非作歹的儿女,捉拿归案。据不完全统计,许多的领导干部,都有子女犯各种各样的错误,一些领导干部子女,受到刑事处罚。 并且多是重刑,许多人被判十年以上的大刑,部分人被判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此为后话,说过不提。且说大逮捕开始后,收审站、看守所、拘留所等地,立时人满为患。胡杨所在号子,一夜间便增加十几人。 一时间,号子里,地上人挨人,炕上人挤人,睡觉翻身都得喊口号。 下地撒泡尿回来,不用说找不到睡觉的地方,连炕都上不去了。 没办法,公安机关开始就重避轻,选择刑事案件之外的人,开始释放。 先放的是赌博犯王老汉,然后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疤瘌眼等流氓犯,接着是一些小偷小摸,最后是胡杨这个特殊的经济犯。 放他时,马站长拿出一纸法院裁决书,上面写到:胡杨,男,汉族,一九五九年生人。该人因投机倒把,被公安机关会同工商、税务等部门关押。经审查,该人所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影响恶劣。但后果尚且不严重,加之本人认罪态度良好。积极配合公安部门办案,揭发有功。免于刑事处罚,没收其犯罪资本及非法所得。 胡杨捧着这纸载决书,迷迷糊糊走出收审站,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认罪态度良好,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自己揭发了什么人。 同上次一样,迎接胡杨的,是刘镇山、马识途、李英文。 不同的是,白桦树换成穿的卡制服的韩星,而他跟白桦树一块出来。 照旧是洗澡、换衣服,消灭虱子。不同的是,韩星请客接风。 看到一身干部服,满口官腔的韩星,胡杨不知是高兴还是捌扭。但不愿意扫他的兴,便酒到杯干,很快便不醉亦醉,吐得一塌糊涂。 大家把胡杨送回家。各自离去后,胡杨立马清醒了,瞪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默默想心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还国祥的一万块钱。 胡杨正想的出神,听到窗外有人轻轻叩窗户。胡杨更加清醒,同时听到警笛声声。同时,窗外传来低声呼叫:“林子、林子,开窗户,我是祥子、、、、、、” 胡杨激灵一下跃起,将窗户轻轻打开,国祥噌地窜进来,轻轻关上窗户,狂喘粗气。 胡杨悄声问道:“犯什么事了?公安追你?” 国祥连连摇头,蹲到墙角,匆忙点了支烟,用手捂着烟冒出的光亮,用力狂吸,呼吸急促地低声说道:“追倒是没人追。可全国严打,比有人追击还要命!所有交通路口,全都有老盖和当兵的以及民兵把守,我们这些人,插翅难飞!” “被抓住了,会咋样判?”胡杨担心地问。 国祥垂头丧气地嘟哝:“不死也是无期!” 胡杨思忖道:“那你就躲在我这吧,公安大概找不到这来。” “不行!”国祥坚决地说道:“你不怕连累,我还怕被打掉脑袋呢!” 胡杨点支烟抽,低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国祥坚决地说道:“必须得跑!” 胡杨苦笑道:“你怎么走?你的钱都被没收,我一分钱都没有。” 国祥摇头说道:“我不是来拿钱的,我有钱。现在有钱也没用,任何车都坐不成。不用说上车,到不了车站,就得被人逮住。车上搜查的更严!” 胡杨恍悟道:“你是准备翻过乌山,走草原回东北?” 国祥嘿嘿笑了,嘟哝道:“幸亏你小子不是老盖!要不然,哥们真没活路了。” 胡杨思忖一下,咬牙说道:“我对乌山还算熟习,也去过草原。在草原上还有可靠的朋友,你要放心的话,我送你翻乌山,去草原!” “不愧是生死兄弟!”国祥重重拍胡杨一下,笑道:“这就是我来这的目的。可你白天才被放出来,兄弟真没法张口,让你陪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给我地址我自己去。” “兄弟之间别费话!”胡杨低声道:“事不宜迟。你赶紧休息一会,我去跟老太太打声招呼,准备些吃喝,咱们连夜就走。” “这可是判刑掉脑袋的大事,老太太能同意吗?”国祥担心地问。 “没问题!老太太的为人,你还不知道?!”胡杨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胡杨悄悄来到母亲房间,正要唤醒母亲,却听母亲低声问道:“谁来了?祥子还是国军?要是没吃饭,碗架里有一锅发糕,还有菜。” “妈,您没睡?”胡杨吃惊地问道:“您咋知道祥子来了?” 胡母翻身坐起,低声叹息道:“这些日子,天天抓人,警笛整夜不断,咋睡得着。这时侯,祥子和国军这俩孩子,肯定没地方去,只有投奔咱们。他要一时没地方去,就让他躲几天。碗架里,有给你准备的饭菜。我把这个月的肉票全用了,本来等你晚上回来吃饭、、、、、、你热热给他吃吧。” “妈,吃饭顾不上了。”胡杨低声却坚决地说道:“国祥自己说,被抓住,最次也是无期。重了就没命了!我得连夜送他走,得出去一些日子,您看?” 胡母一哆嗦,开始发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钱和粮票在抽屉里。” “不用了。我把家里吃的带上就行了。”胡杨冲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胡杨将碗柜里的熟食及咸菜都带上,又把日常吃的土豆白菜都装进个大提包里。 准备出门时,胡杨嘱咐国祥说:“祥子,咱们出门之后,你就瞄着我。不要跟的太近,如果我被人拦住,你就赶紧溜!” 国祥默默无语,只是重重地拍胡杨一下。胡杨率先出门,直奔荒郊野外。 国祥随后,一出胡家的房道,就看见一群人,打着手电,奔这边扑来。 国祥急忙躲进房山头的煤堆里。煤堆是胡家把房头的邻居,丁拐子家的。 煤堆被使用出一个凹窑,国祥屏气凝神蹲在这个凹窑里,眼看着公安和民兵,在眼前兵分两路。一路去堵住胡家后窗户,一路直奔胡家敲门。 国祥借着敲门声,赶紧逃之夭夭。 居民点外的白杨林里,国祥同焦急等待的胡杨会合。国祥擦着头上的冷汗,颤声说道:“林子,就差几秒钟,哥们就没命了,真他妈的悬!” 胡杨也松了一口气,喘息着说道:“我也看见那帮人了,可连回头通知你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了。祥子,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坐下喘口气,定定心神,咱们再上路。路远着呢。” “算了。赶紧走吧!只有进了山才安全。”国祥心有余悸地低声道。 胡杨不再多话,率先向白杨林的深处走去。后面响起尖锐的警笛声。 ; 第四十章 仗义的乌云其其格 胡杨同国祥,倚仗着熟悉道路,有惊无险地溜出了乌山市。专捡荒野处走,天亮前进了乌山。找了一个僻静的山凹,坐下歇息吃东西。 国祥一边急忙朝嘴里塞东西,一边呜噜呜噜地说道:“林子,对不住了!可能要给你惹麻烦了。不知道大娘会不会说漏了嘴、、、、、、” 胡杨努力吞咽食物,强笑道:“没事。老太太也是老游击队员了。虽然比不上双枪老太婆,可对付那帮瞎猫,还是没啥大问题。” 胡杨同国祥,专捡无路可行的险要处走,用了两天的时间,来到乌兰镇。 胡杨让国祥躲在山里,单独去乌云其其格家。一敲门,开门的竟是乌云其其格。 乌云其其格一把抱住胡杨,摇晃着他,惊喜地跳脚嚷嚷:“天啊!死杨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啊?怎么跟个流浪汉一样?不会是也犯什么事,变成了逃犯吧?” 胡杨也喜出望外地喊叫:“傻哥们,你没去演出啊?我正愁没地方找你呢!” 乌云其其格欢笑道:“全国严打,到处抓人。演出自然也就停下了。我就趁机回来看妈妈。哎呀,别站在这说话。家里去,妈妈见你肯定高兴。这几年一直惦记你。” 乌云其其格拉着胡杨进院,边走边欢笑道:“妈妈,你快看谁来了!” 乌云其其格的母亲迎出,见是胡杨,也是喜形于色,热情地请胡杨进屋。 胡杨按照蒙古人的礼节,先给乌云其其格的母亲行了礼,这才进屋。 乌云其其格见到久别亲人一样,欢天喜地地拿出一瓶白酒,倒满一银碗,双手举过头顶。胡杨接过,先敬了天地人,然后一饮而尽。 三人坐下。胡杨亲切地问侯乌云其其格的母亲。 拉了一段家长里短之后,乌云其其格的母亲站起说道:“孩子,你们说话。妈妈去给你们煮肉、做饭。你有几年没吃妈妈的手把肉了,今天好好吃。” 胡杨礼送乌云其其格的母亲出去。然后同乌云其其格,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乌云其其格一个劲地给胡杨续茶。胡杨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望着乌云其其格,艰涩地问道:“你过得好吗?**怎么样?对你好吗?” “好,都好。就是挺想你、、、、、、”乌云其其格微叹一声,关切地问道:“你好吗?怎么跟个逃犯似的?肯定是犯事了!犯了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 胡杨苦笑道:“我说哥们,你怎么就不盼着我好?为什么要盼我犯事呢?” 乌云其其格笑道:“我知道。不是过不去的坎,你是不会再来找我的。说吧,什么事?杀人了,还是抢银行了?是不是国内不能呆了?天大的事,我都帮你承担!你来找我,是不是准备去外蒙?若是,我就送你出去。你倒是快说话呀!” 胡杨的眼泪唰地涌入眼帘,颤抖着嘴唇,艰涩地说道:“谢谢!” 乌云其其格也热泪盈眶,苦涩地笑道:“跟我还用说谢吗?想挨鞭子了吧?” 胡杨用力咽下眼泪,笑逐颜开地说道:“是我不够哥们了!该打!你的马鞭子呢?有几年没挨你的马鞭子了,还真挺想的。” “贱骨头!”乌云其其格白了胡杨一眼,关心倍至地笑道:“都这时侯了,还忘不了犯贱!少贫嘴!快说说,你到底犯了多大的事?” 胡杨笑问:“哥们,你怎么就断定,一定是我犯了事呢?” 乌云其其格叹息一声,苦涩地笑道:“当年,我就说过,你是大雕,而我是百灵。是雕就得高飞。高飞的雕,不惹事则罢,惹了,就是天大的事。” “谢谢!可惜我辜负了你的厚望,到现在仍旧一事无成。” 胡杨感慨万端地嘟哝:“就是惹事,也都惹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别灰心丧气。是骏马,就有奔驰的时侯。大雕不会永远窝在山崖上。” 乌云其其格上前抱住胡杨的头,母亲一般地抚摸安慰着。 胡杨一震,僵硬了片刻,轻轻推开乌云其其格,有些难为情地讪笑道:“是有事找你帮忙。事关一个朋友的生死、、、、、、” 胡杨低声将国祥的事告诉乌云其其格。 乌云其其格听了,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行,我帮你。可现在走太危险,在这种敏感的时侯,想穿过整个草原,根本不可能。不如这样,先让他到牧区躲一阵子。就说是收羊毛、羊绒和皮子的皮货贩子。躲过这阵风之后,再走就不危险了。” 胡杨感激地笑道:“这样当然最好。就怕连累你的家人。” 乌云其其格摇头说道:“没事儿。这两年,经常有人到牧区收皮毛。只要他自己不暴露,没人会怀疑。再请我哥哥弟弟们帮衬着,应该没事。” “那就这样,不说谢了。”胡杨嘴上说不谢,还是鞠了一躬。 “死样吧!”乌云其其格打胡杨一拳,白了他一眼。呼吸紊乱。 胡杨心神一荡,呆了一呆,强行稳住心神,急忙转移话题:“怎么会有人到牧区收皮毛?国家允许吗?收皮毛赚的多吗?” 胡杨想起南边某省某县的那个皮毛市场,还有小朋友纳志新。一个想法,电闪而出。若是能带一些皮子或羊毛、羊绒回去。自己的后患就会迎刃而解。 搞好了,还能赚上一笔。可惜自己没本钱,总不能再麻烦乌云其其格吧? “贼眉鼠眼地想什么呢?”乌云其其格用力平稳了呼吸,瞪胡杨一眼,笑道:“赚多少不知道。肯定得赚。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辛辛苦苦跑到牧区来。现在国家收购价格低,牧人便把好东西都卖给那些收货的人了。哎,杨子,你也别白跑一趟,也带些皮毛回去,赚几个钱用。” “我、、、、、、我不懂质量,也不知道行情、、、、、、”胡杨支支吾吾地推辞道。 “不懂怕什么。我还能给你次品,坑你不成?”乌云其其格又翻白眼。 “我、、、、、、我没带、、、、、、算了,我不想做、、、、、、”胡杨胡乱应付。 乌云其其格笑了:“死样吧!没本钱?没关系。把东西卖掉,寄来就是了。” 胡杨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不能登鼻子上脸。” “杨子,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乌云其其格怒视胡杨。 “嗨、、、、、、”胡杨长叹一声,苦笑道:“我说哥们,你非得让我欠的还不清吗?” 乌云其其格乐了,欢笑道:“对!我就要一辈子当你的债主,还是高利贷!” 胡杨讪笑道:“那好,那我下辈给你当一辈子奴隶,来还债。” 乌云其其格幽幽地说道:“只要你这辈子,不忘我这个朋友,就行了!” ; 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胡杨带回来十麻袋一级山羊绒。在汽车站卸车时,被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李玉琴看见。 李玉琴怨恨而狠毒地瞪了他一眼,思忖了一下,阴冷地一笑,急匆匆地走了。 胡杨愣了一下。他就想不明白了,李玉琴为什么要把她儿子变成活死人的仇恨,非算在自己头上呢?自己哪辈子欠她的?这种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胡杨开始犯愁。胡杨犯愁的不是李玉琴的怒目,而是如何将货运回家。 汽车站距胡杨的家约一公里。可此时的乌山市,根本没有拉短的,连登三轮的都没有。谁家买粮或买菜,多是用自行车驮运,少数人是肩扛手提。如果东西多了,比如买冬菜,都是自己找手推车运回家。 胡杨将羊绒都搬到车站大门外,东张西望。看了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个熟人,叫住他说:“给我家送个信,让我弟弟拉架子车来。” 一小时后,胡杨的二弟弟胡榆林,拉一个架子车匆匆跑来。到胡杨身边,四下看看,悄声说道:“咱妈让我告诉你。那天晚上,你没回家。” 胡杨点头应道:“知道了。谁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知道吗?” 胡榆林急忙点头。然后围着麻袋转,迷惑不解地问道:“大哥,这是什么?” 胡杨笑逐颜开,充满希望地说道:“羊绒。明天运到南边某县,能赚一笔好钱。” 胡榆林兴奋起来,央求道:“大哥,挣了钱,给我买双新袜子行不行?” “行。赶紧装车。干好了,再加一双回力鞋。”胡杨笑道。 “大哥,大哥,你不是骗我的吧?!”胡榆林不敢相信地叫嚷起来。 胡杨望着快赶上自己高的弟弟,笑问:“三,大哥骗过你吗?” “没骗过,没骗过。”胡榆林乐得直蹦,慌忙装车。并阻止胡杨道:“大哥,你别管了。这点活,我一个人随便就干了。你歇息一会。” 胡榆林拉着车,兴冲冲大步流星走着。胡杨在一边帮衬,眼睛不由地落在弟弟飞快穿梭的脚上。弟弟的两只大脚,比他的都大了,却仍旧穿着母亲做的布鞋。 脚腕上虽然有袜腰,可胡杨却知道,那只是双袜腰,鞋里根本没袜子。 二弟弟穿东西太费,一双袜子穿不上几天就破,鞋也是一月一双。所以,母亲干脆给弟弟在鞋上缝个袜腰。 弟弟没敢奢望穿买的鞋,有一双新袜子,就比过年还高兴了。自己要能给弟弟买一双回力鞋,弟弟非得乐疯不可。 胡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潮湿了。 胡杨和弟弟拉着架子车进居民点,天已经擦黑。迎面碰上居委会主任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努力睁大昏花的老眼,惊疑地嚷嚷:“是林子呀,又倒腾啥回来了?上次的罪还没受够?踏踏实实上你的班多好、、、、、、哎,想起来了。派出所有话,让你回来就去报到。” 胡杨忍不住地嚷嚷:“怎么了?上次的事不结了嘛。咋还没完没了了?” “傻小子,你别跟我嚷!”白老太太上前低声说道:“是为严打的事,要小心。” 胡杨回到家,悄悄地将国祥的事跟母亲说了。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碗一推就要向外跑。 母亲急忙叫住胡杨,埋怨道:“林子,你等会。怎么刚回来就朝外跑?你不想要媳妇了?梅子给你来了那么多信,你也不看看。回头把梅子气跑了,我看你怎么办。是不是想打一辈光棍?” 胡杨一愣。才想起,已经好久没给梅朵儿写信了。 胡杨楞了楞,然后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我去跟桦树商量一下卖羊绒的事。回来就给梅子写信。反正晚上也发不出去信,误不了事。” “林子,你等会!”母亲口气严肃起来,激烈地埋怨道:“你虎啊?!怎么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上次的事,你白三婶差点儿没把我埋怨死!你上次拉上桦树,我心里就不同意。你拿的国祥的钱做本钱,咱早晚得给人家还上。赔了没他什么事,赚了他却要分一半。出事了,咱娘们还落埋怨。朋友再好,也没有这个交法,不许去!” 胡杨欲言又止。返身回屋,从抽屉里取出梅朵儿的信,一封一封地拆看: 过河拆桥的家伙,你真要过河拆桥了吗?为什么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一封都不回,真的就这么忙吗?如果你有别的人了,你跟我明说,我不纠缠你。强扭的瓜不甜嘛。你若是再不回信,我豁出去工作受影响,给领导留下坏印象,也要旷课去找你、、、、、、 这封信没看完,胡杨慌忙拆看另一封信,信上写道:林子,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给我写信了?出什么事了吗?真想当西门庆啊、、、、、、,林子,我都快急死了!要不是刚参加工作,没法请假,我说什么也得去看看你、、、、、、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啊、、、、、、林子,快给我回信吧!!! 胡杨一封封地拆看,眼眶里渐渐积满了泪水,不知不觉滴下。 胡杨拿出笔和纸,艰难地写道:梅子:你好! 不是不给你写信,也不是不想给你写信。实在是前一阵子病了,写不成信。怕你担忧,影响到工作,就没敢告诉你。现在好了。我病好了,能给你写信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从今往后,天天给你写信。你刚参加工作,千万别请假。影响不好,会影响到你的前途的。我过两天身体一恢复,就去看你、、、、、、 胡杨写了半夜信,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早上,胡杨早饭都没吃,便急匆匆走进人民路派出所。 胡杨一进派出所大门,看见片警周建国。 周建国正在刷牙,抬眼看见胡杨,如获至宝,挥舞着牙刷,含糊不清地招呼他过去。 胡杨过去,问道:“周哥,你们派出所找我什么事啊?” 周建国咕噜一声,将嘴里的牙膏沫子咽到肚子里,四下环顾一下,上前搂着胡杨的肩膀,将他拉进一间屋子,笑容可掬地低声问道:“兄弟,够义气!几时回来的?我们这还没上班呢,你就来了,哥哥我谢谢你!” ; 第四十二章 再遇仇家 胡杨摆出迷惑不解的样子,笑道:“原来是周哥找我,那你去家里就是了,何必把我叫这、、、、、、” “兄弟,是哥哥我找你,可更是所里找你!”周建国急忙打断胡杨的话,用毛巾擦擦嘴,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找你,和所里找你,有什么不同吗?” 胡杨摇头。周建国急忙说道:“兄弟,你说,哥哥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胡杨挑大指,违心地说道:“哥哥对我们居民点,够仗义!” 周建国一拍大腿,笑道:“既然如此,哥哥也不拿嘴当b,不说人话!实话对你说,国祥去你家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了。告诉你,国祥是死定了!你老实跟哥说,你把国祥藏哪去了?你跟哥说了,哥要向外面吐一个字,天打五雷轰!哥不但不向外面说,也不向上头说,哥自己去把他抓了,你解脱了,哥立一功。就这么简单、、、、、、” 周建国骤然住口,双眼直逼胡杨的眼睛。 胡杨眼皮都没眨,同周建国对视着,淡淡一笑道:“周哥,兄弟我要说没有这事,你肯定不相信。这样,你把目击者找来,只要目击者能说清,国祥穿的什么衣服,是几点几分、从什么地方进的我家,我立刻亲自带你去抓国祥,怎么样?” 周建国一怔,犹豫从眼中一闪而过,干笑道:“兄弟,这么说就不仗义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案犯没落网之前,我们有保护举报人的义务。你不能让哥哥犯错误吧?实话跟你说,国祥落网是早晚的事。这个功,早晚有人立。与其让别人立,就不如让哥哥立了吧?” 胡杨淡笑道:“我是真想帮你立功。干脆,你把我交上去得了。” “什么话?哥哥我是那种人吗?”周建国吹胡子瞪眼睛地吆喝:“兄弟,我真怕抓不到国祥,有人拿你去顶罪,才苦口婆心地在这跟你费口舌。你却不知好赖。我的好兄弟啊,你知道不知道?有人千方百计想致你于死地!” “不知道。我又没杀谁的爹,抢谁的老婆,抱谁的孩子下井,谁会这么恨我?”胡杨装糊涂地嚷嚷:“还请周哥详细指点!” 周建国嘿嘿一笑,逼视胡杨:“耍哥哥是不是?想蒙哥哥是不是?想让哥哥犯纪律是不是?我豁出去了,实话告诉你,二狗子和二驴子,这回都掉脑袋!” “什么?”胡杨大吃一惊:“他们是从犯,再说也没死人。” 周建国冷冰冰地说:“这就是严打!乌山少说得死三十个。死缓、无期就更多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有人命的。市委王书记的儿子,杨市长的儿子,就是平时爱打个架、斗个殴,这次,都被判了十五年重刑!他们把人打成植物人,掉脑袋还重吗?” 胡杨默然。周建国看在眼里,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道:“市长、市委书记的儿子都不能幸免,咱老百姓儿女又算个屁?哪个特殊时期,没有冤死鬼。这点,兄弟大概比哥哥更有感触。你们老爷子的事,就是典型的例子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树了那么大的一个对头,自己又是个有缝的蛋,怎么叮还叮不上你?这几天你的行踪要说不清,落到旁人手里,怎么也能定你的罪名!” “听周哥这么一开导,兄弟这灵魂深处,暴发了一场革命,真该大义灭友,交出国祥,让周哥和兄弟,都立上一大功!” 胡杨苦笑道:“可惜,我实在不知道国祥的下落。只能辜负周哥的好意了。” 周建国冷笑道:“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掂量吧!落在别人手里,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到时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胡杨淡笑道:“谢谢周哥!该死的娃娃球朝天!听天由命。” “那我就只有把你交给所长了。请吧。”周建国站起来,向外走。 胡杨一进所长办公室,心里忽悠一下,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冤家路窄。所长居然是上次在看守所,被他踢了老二的、外号罗二虎的罗虎。 “报告所长,窝藏罪犯的嫌疑犯,胡杨带到!”周建国大声说。 “坐吧。”罗二虎笑了笑,指着墙边的长条椅子,平和地对胡杨说。 胡杨默默地坐下,罗虎丢给他一支烟。胡杨冲罗虎点点头,把烟点燃。 罗虎也点支烟抽着,右手在办公桌上,弹钢琴似地轻轻敲打着,凝视着胡杨,缓慢地淡笑道:“胡杨,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差点儿没把我残废掉、、、、、、不过,说老实话,做为男人,我佩服你!你要不计前嫌,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谢谢罗所长抬举,胡杨不敢高攀。”胡杨不卑不亢地说。 “那好。交情以后再攀。说正事。” 罗虎目光一凛,威逼着胡杨问道:“说说吧,你把国祥送哪去了?” “罗所长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胡杨镇定自若地问道:“刚才周哥也问我要国祥。可我跟国祥快一年没见了,我上哪去送国祥?” 罗虎冷笑道:“你从收审站出来的当天晚上,国祥去了你家。而你同国祥就在这天晚上消失,你到现在才露面,怎么解释?” 胡杨笑道:“我做生意去了。你们可以去我家看,我收了十麻袋羊绒。” 罗虎紧逼:“你从收审站出来后,谁接的你,又是谁送你回的家,还用我说吗?” 胡杨一惊,心里说坏了!他们肯定找马识途他们调查了。而老娘说自己没回家。 两边的话对不上,漏洞出来了。咋回答?这可要了血命了!胡杨只得沉默不语。 罗虎紧追不舍:“别以为我们办案,全是瞎猫碰死老鼠!明告诉你,你从收审站出来,马识途、刘镇山、韩星为你接的风。你喝醉了,他们把你送回家。可你母亲却说,你根本没回家。这又怎么解释?” 胡杨哑口无言。罗虎穷追猛打:“按说,你犯的罪不轻。可我还是那句话,想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反戈一击,说出国祥的去向,帮我们抓到他。我就网开一面,按你有立功表现论处,既往不咎。你是个明白人,何去何从,还用我教你吗?说吧,他人在哪?!” ; 第四十三章 爆发 胡杨沉默不语。罗虎面露得意之色,笑道:“你不开口没关系。咱们国家的法律,不像老外,处处讲证据。咱们是有事实,就可以定你的罪。特别是现在正在严打,定罪就更容易了。你好好想想吧!平时包庇罪,判三四年,现在可是加倍,十年八年都是它。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想到下午上班前。时间够富余。下午上班前,你还不开口,我就只有把你送到分局去了。老周,带胡大侠去关押室。” 罗虎猫戏老鼠般地笑逐颜开。周建国对胡杨说道:“对不起了兄弟,走吧。” 胡杨茫然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准备向外走。 门开,进来几个工商税务的人,带头的是工商局王局长,他问:“罗所长?请问,幸福院的胡杨在没在这?” 罗虎愣怔一下,乐了,对胡杨嘲笑道:“行啊,工作挺忙!” 罗虎一边招呼工商税务的人,一边指着胡杨说道:“来,都请坐。你们来的正好,晚来一步我们就把他送分局了。眼前这位就是胡杨。先声明,胡杨是我们要办的人,你们可不许抢!请问找他有什么事?” 王局长一脸严肃地说道:“他非法套购国家统购物资,一级山羊绒,涉嫌走私。赃物我们已经在他家起获。我们要带他回去,进一步审理。” “李玉琴,你不得好死!狗日的臭**,老子非杀死你!”胡杨意识到,这又是李玉琴的杰作。暴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撞开眼前的人们,疯虎般冲出去。 等罗二虎反应过来,急忙组织人马追捕,胡杨早已没了踪影。 胡杨冲出派出所,钻进对面的居民区。突然,被一个人用右手拦腰抱住,挎在腰臀之上。胡杨急怒攻心,还看看清是怎么回事,头轰隆一响,昏迷过去。 胡杨被迅速背进一家民居。一个女人惊叫:“怎么啦?镇山?” “别吵!”刘镇山低吼:“你赶紧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发现!” 刘镇山的老婆王美华,急忙出去。刘镇山将胡杨放在床上,喘着粗气掐他人中。 胡杨猛地坐起,喷出一口鲜血,又倒下。 刘镇山被喷了一脸鲜血,他胡乱擦了一把,急忙给胡杨推宫过血。 胡杨悠悠醒来,猛然坐起,怒吼:“李玉琴,我宰喽你!” “别吵!”刘镇山急忙堵住胡杨的嘴,轻声说道:“兄弟,这离派出所才五百多米。你安静下来,天大的事,咱们慢慢说,听见没有?!” 胡杨狂喘,半天才平息一些,迷茫地问:“大哥,怎么是你?” 刘镇山点支烟,塞胡杨嘴里,解释道:“刚才我去你家打听你回来没有。大婶说你来派出所了,大婶儿虽然没告诉我内情,可她一说跟公安说你那晚没回家,我就知道事不妙。赶紧回家来拿盒好烟,准备去找人打听打听。一出胡同,就见你疯牛一般冲过来,连我都没看见。就把你抱住背回来。兄弟,别是杀了公安逃出来的吧?” 胡杨咬牙切齿地说:“公安没杀,可我非杀李玉琴不可!” “兄弟,别冲动,慢慢说。”刘镇山慌忙给胡杨抚胸顺气。 胡杨眼珠子血红,低声怒吼:“臭**不给我活路!乌云其其格赊给我的羊绒,又被她指使人没收了!她不让我活,我就杀她全家!” “兄弟,杀人可不敢。杀人自己也没命了。” 王美华哆嗦着进来,低声劝阻:“再怎么着,也不能干那傻事。你没干傻事吧?” “你啰嗦什么,快说外面情况怎么样?”刘镇山不耐烦地低吼。 王美华有些颤抖地说道:“街上来了一个耍猴的,居民点的人,都去看耍猴了。胡同和房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看见几个公安和民兵,疯子似地到处乱窜。” “这就好、、、、、、”刘镇山松了一口气,悄声说道:“林子这次的麻烦可不小。先别说什么包庇罪,仅冲出派出所这一项,在这严打的时侯,判个三年二年也是一句话的事。千万不敢被人发现他!” 胡杨怒吼:“大哥,你别管我!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就是死,也得拉上李玉琴一家垫背!臭**,她连最后的路都给我断了,我非杀她不可!” “别吵!”刘镇山慌忙捂住胡杨的嘴,低吼:“想死还不简单!搞点炸药,半夜去她家一点,就完事了。可你死了,大婶怎么办?梅朵儿又怎么办?还有你干妈,又怎么办?!好好动动脑子行吗?!” “那就一块死。反正没活路了。大不了多杀几个垫背、、、、、、” “放屁!”刘镇山一拳打断胡杨的吼声,厉声低吼:“李玉琴死了,啥也不知道了。你死了,亲友都得难受一辈子。你要有本事,就让她活着难受,让她活受罪!那不比杀死她,更残酷、更过瘾?!” “可我连活路都没了,拿什么去翻身?”胡杨流泪,是血泪。 刘镇山苦口婆心地劝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为这么点小事,你就不要命了,别说我看不起你,是人都看不起你!你死了,如何面对你父亲?敢去见柳如烟、、、、、、” 胡杨头轰地一响,眼前出现那眼黑洞洞的古井,幽幽的目光、、、、、、 胡杨一时心如刀绞,头如雷击,气血翻腾,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刘镇山一惊,急忙摇晃胡杨,呼叫:“兄弟,怎么啦、、、、、、” “别叫了。他是受刺激太大,过一阵就好了。”王美华劝阻道。 乌山市公安局全体出动,加上部队和民兵,全市大搜捕,地毯似排查捉拿胡杨。 罗二虎更像疯子一样,带人满城乱窜,搜捕胡杨。整个乌山被翻个底朝天,就放过人民路派出所对面的朝阳院,没人去搜查。应了那句话,灯下黑。 两天后,公安局的搜捕,松懈下来。三天后,又一批人被枪毙,一大批人被送进劳改队。收审站、看守所、拘留所,清理一空。乌山几乎成了真空地带。 ; 第四十四章 忠告 大街小巷,一个流氓混混的影子都看不到了,犯罪的根苗被铲除殆尽。 只有罗二虎,还拎着枪,到处寻找胡杨。 这天下午,马识途碰上罗二虎,笑嘻嘻地问道:“罗所长,革命已经成功。人家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你怎么还奋斗不息?” 罗二虎苦笑道:“马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胡杨是从我手上跑掉的。凭他那身功夫,杀个人玩似的。他要真把李局长和苏市长一家人给杀了,我这身衣服怕是就得脱了。干咱们这行的,警服一脱,还有活路吗?恨咱们的人,还不得把咱活吞了?” “说的也是。你们前所长李胖子一倒台,他弟弟和小舅子,立马就被单位找茬,给开除了。原来横行霸道的一家人,现在都成了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马识途嘻嘻哈哈地说道:“是得赶紧抓住胡杨,争取赶上严打最后一班车,把小子给毙喽。要不然,判他个三年两年,睡觉都不踏实。哪天他出来,先杀李玉琴,再连咱一块捎带,那可真划不来。你说是不是?” 罗二虎一愣,喃喃:“严打结束了。哪来的末班车?就算没结束也崩不了他。最多是包庇罪加袭击公安干警罪,再拔高,也死不了。” 马识途淡淡地一笑,接道:“那就日夜跟踪、守住李玉琴,风雨无阻、寒暑不断,单等胡杨一露面,就一枪崩喽他!一劳永逸,以绝后患。”héiyāпgê最新章节已更新 “这、、、、、、”罗二虎沉吟一下,抬眼盯住马识途,悻悻地问:“马科长,你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我成李玉琴的私人保镖了。累不累死先不说。用不着多久,局里就得因为我不务正业,把我开除。” 马识途淡笑道:“既然不想给李玉琴当保镖,就离她远点。哪条法律规定的,市长夫人被杀,就得有人脱警服?再说,老苏马上就去人大了,有啥权让你脱警服?你跟胡杨有多大的仇恨?不就是打过一架嘛!别没卵子找茄子提溜,光腚捅马蜂窝,自己给自己找病。” “老苏要去人大了?”罗二虎惊问。 马识途冷笑道:“他老婆再跋扈一点,再给他捅几个大娄子。别说人大,政协都不一定能进去了。我再给你透露点内幕消息。你要抓胡杨,就去问省城黄楼一号的二小姐。她保准能告诉你胡杨的下落。” “你、、、、、、你是说,省城黄楼一号的二小姐?”罗二虎大吃一惊,愣了愣,满腹狐疑地问道:“兄弟,你别吓唬我。这怎么可能?” “我要说昨天俩人,在省城手挽手逛大街,那肯定是吓唬你。” 马识途意味深长地一笑,接着说道:“我只告诉你,他们上初中时,一个课桌坐了两年,下乡时,一个宣传队呆了一年多。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罗二虎满腹狐疑地问道:“那胡杨为啥跟苏小红谈对象,而不是跟她?” “胡杨跟苏小红谈对象时,老苏平反了嘛?胡杨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不愿意高攀。可他不愿意高攀,却不等于高处的会忘记他。” 马识途说到这,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转身走了。丢下罗虎目瞪口呆地发愣。 马识途来到刘镇山家,胡杨正在地上团团转。一见马识途,急忙问道:“哥们,我这监狱得蹲到哪一天是个头?就算听你们的,把李玉琴这个臭**抛到脑后,可也得跟乌云其其格有个交待吧?那可是她们一家人,一年的血汗钱!” 马识途笑道:“快了。公安局并没有正式立案,更没发通缉令。现在只要把罗二虎摆平,就没人抓你了。刚才,我拉大旗做虎皮,敲打了罗二虎一番。我估计罗二虎肯定会找我,让我拉线跟你和解。你干脆去省城看看梅朵儿,捎带着去省外贸局看满江红。前天我在省城碰见她,她旧情没忘,一个劲打听你,我没敢告诉她你的情况。老实说,我刚才跟罗二虎,就拉的她的虎皮。见见她对你没坏处。” “算了,这么些年没见,都忘了。何必再惹她?”胡杨神情暗淡地摇头。 “你必须招惹她!”马识途严肃地说道:“国祥的钱暂时不提,乌云其其格的羊绒款,是不是得尽快还上?能帮你还这笔钱的人,唯有满江红!” 胡杨林苦涩地笑道:“别逗了。她爸不是资本家,她也不是开银行的。” “愚蠢!真不知道你的生意是怎么做的。”马识途连连摇头,嘲讽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那些倒腾买卖的,指着什么发财?” 胡杨摇头。马识途打量胡杨,撇嘴道:“看着光滑的跟个大杆枪似的,实际就是根烧火棍,比棒槌还不如!现在最紧俏的商品是什么?进口货!现在最能赚钱路子是什么?搞批文!咱省的化肥,是外省垂涎欲滴的紧俏货。这些,咱们要搞,势如登天,可在满江红来说,是易如反掌。你随便求她帮你倒腾点什么,就是一笔大财!” “是吗?”胡杨吃了一惊,不由地张大嘴。 “是吗,还大娘呢!”马识途嘲笑道:“她们可比资本家、银行更方便。一张纸条、一个电话,就是大把的钱!” 胡杨沉默不语,马识途也不再唠叨。两人抽烟。 两支烟抽完,胡杨抬眼看着马识途,讪讪地一笑,嗫嚅道:“我找她试试?” “随你的便吧。我能做的事,我做了。我能想的招,我想了。做为哥们,我是仁至义尽了。下面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马识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刘镇山自制的茶几上。想了想,又脱下自己银灰色的毛料中山装,丢给胡杨,笑道:“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胡杨愣了愣,苦笑道:“哥,钱我收了。衣服就算了。回头嫂子以为你这吃饭的干部行头,被哪个娘们扒了,跟你闹起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是万不得已,你当我愿意将我这结婚礼服借给你?” 马识途笑呵呵地说道:“没一身好行头,别说黄楼,你怕是连外贸局都进不去。” 第四十五章 意外的邂逅 胡杨在省城下火车,已经是傍晚。走出车站,他是一片茫然。举目四顾,一时不知去向何方。 他想见梅朵儿,可又怕见梅朵儿。他不怕见满江红,可又不愿意去见满江红。 胡杨犹豫、徘徊了许久,仍旧不能决断。这时,一个女军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胡杨一惊,看清眼前的人后,更是惊心动魄。 多年没见的秦关月,赫然俏立在他的面前,表情复杂的凝视着他。 胡杨转身欲逃,却被台阶绊倒。 “我是鬼啊!你见着我就跑?”秦关月上前搀扶胡杨,哭笑不得地问。 胡杨语无伦次嘟囔:“鬼、、、、、、见鬼、、、、、、你、你不是在老山前线牺牲了吗?我哭都没找到坟头、、、、、、年年在十字路口,给你烧纸、、、、、、” “我说我这些年怎么总倒霉,原来是你咒的。”秦关月揪住胡杨的衣袖,跺着脚,啼笑皆非地嚷嚷:“我好好的!你烧哪门子纸?你盼着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能得啥便宜?我又没有遗产。” 胡杨惊魂稍定,咕哝“我听跟你一批参军的赵大下巴说的。那年我见到他,打听你的消息,他说你死在老山前线了,连尸骨都没找到。我就、、、、、、” “你就年年给我烧纸,是不是?”秦关月打断胡杨的话,逼视着他说道:“还算够意思!还知道给烧点纸、、、、、、一言难尽,还是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去对面的饭馆,边吃饭边说。我听说你牺牲了,特意跑到你家去打听,才知道你家调到南方,只好年年在十字路口给你、、、、、、” “我爸当时调到东南的军区了。现在是东南军区的主要首长、、、、、、” 胡杨同秦关月说着话,走进站前饭馆。胡杨抢着开票,要了四个热菜两个凉菜,又要了一瓶驼城白酒。同秦关月坐下来,相互打量,一时无话。 胡杨被秦关月热辣的目光逼视的耳热心跳,避开她的目光,打开酒,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又喝一口。 秦关月怒声开口:“怎么被窝里放屁独吞,自己喝也不给我倒?” 胡杨讪笑道:“等会,菜上来,你再喝。空肚子喝酒不好。” 秦关月死盯着胡杨,半撒娇半野蛮地说:“我就要跟你一样,干喝,给我倒酒!” 胡杨摇着头,给秦关月倒了半茶杯。秦关月一饮而尽,将杯子递到胡杨面前,让他再倒。胡杨不肯再倒,忐忑不安地望着秦关月。 秦关月除去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没多大变化。洁白如玉的脸,还是冰月一般,冰冷的美目,仍旧寒光闪闪。 只不过望向胡杨时,寒星似的眸子里,放射出火光,仿佛冰川下的火山要暴发。 或许是酒的作用,或许是火山要喷发,冰肌玉骨的秦关月,开始释放热气。白玉般的脸颊,升起桃花样的红晕,眼中喷出火花、、、、、、 胡杨又开始心跳。一个尘封已久的声音,从那冰冷的寒夜传来:“这辈子,只要不死,我就要跟你闹一回,耍回流氓、、、、、、” “你那好没、、、、、、我是问,你那啥、、、、、、你能结婚了吗?”秦关月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却如同炸雷在胡杨耳边爆炸。 胡杨的脸腾地红了,想点头但脖子僵硬,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秦关月赧笑一下,目光如电,却声若游丝地问:“那、那你结婚了吗?” “没、、、、、、”胡杨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从哪发出的。 秦关月垂头呢喃:“那、那你怎么知道,你、你能结婚了?” 胡杨眼睛望向别处,喃喃:“我有对象了,就、就知道了。” 沉默、、、、、、 服务员送菜上来,胡杨倒酒,并打破沉默:“秦姐,来,咱们吃菜喝酒吧。来,为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为重逢,咱们干一杯!” 秦关月同胡杨碰杯,一饮而尽。胡杨边倒酒边说:“吃菜。别喝那么猛,小心喝醉。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秦关月苦笑道:“我们执行任务时,误入地雷阵。前面的战友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战友。这个战友也炸掉一条腿,我背着他后撤找医院,走迷了路。后来是当地老乡把我们送进地方医院,我跟部队失去联系。等我找到部队,我的追悼会都开完、、、、、、” 胡杨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谢谢老天爷,保佑你平安无事!” 秦关月喝了一口酒,瞪着胡杨问道:“看样子,还算关心我。那为啥不给我回信?我给你写了足有一百封信,可你一封都没回。” “瞎扯!”胡杨笑道:“别说一百封,我连一封都没收到。” “骗你我是、、、、、、我要骗你,让我再上战场踩地雷!”秦关月赌咒。 “别瞎说!”胡杨制止秦关月,疑惑地嘀咕:“那信哪去了?” 秦关月幽幽地说道:“七八年以前给你写的信,都石沉海底。七八年以后的信,都退回来了。说是查无此人。那之后,我就不写了。” “我明白了。”胡杨恍然大悟:“七八年年底,我招工了。这之前的信,肯定都让农场扣下了。齐把头知道咱们的事、、、、、、” 胡杨林暗然住口。他意识到,扣秦关月的信,大概柳如烟也参与了。可柳如烟死了,死无对证。就是柳如烟活着,对证了又能怎么样? “王八蛋!”秦关月恨恨地骂道:“那个老色鬼现在怎么样?没被打成三种人?” 胡杨苦笑道:“三种人没打成。不过,也算是恶有恶报。去年,中风死了。也有人说,是吃痘猪肉吃的。你还记得不?咱们农场一杀出痘猪,都埋掉。可他太馋,总是把猪大腿留下,自己吃。好多人说,是痘猪的病发,死掉的。” “活该!他要不死,天理难容!这么死太便宜他了。他应该一寸寸烂净再死!”秦关月骂道:“那些被老色鬼那啥的姑娘们咋样了?” “嘿嘿、、、、、、”胡杨忍不住乐起来,捂着鼻子笑了半天,才啼笑皆非地说道:“崔大嘴嫁给了齐把头的儿子。金蝉嫁给了他外甥。反正是肥水都没流外人田。他孙子跟他长的一模一样,大家都说是他的种。剩下的好象也都结婚了。” ; 第四十六章 旧誓重提 “妈的、、、、、、”秦关月骂了一声,猛喝一口酒,再无下文。 当年在农场,要不是她爸爸是军区首长,不好惹,她也难逃齐书记的魔爪。 胡杨倒酒,哼哼叽叽地问:“你、你现在怎么样、、、、、、” “就那样,还当我的活、活寡妇、、、、、、”秦关月垂头喝酒。 胡杨喃喃:“他爸爸不是划为三种人了嘛,咋还跟着他?” 秦关月瞪着酒杯,苦笑道:“他爸爸是垮台了。被下放到一个工厂去。可他是为卫星和部队都立过大功的人,我爸还有部队的许多人,他们还保他。再说,我一不高兴,他就哭天抹泪,寻死觅活。我要提离婚,他不疯也得自杀、、、、、、我能咋样?” 嘘、、、、、、胡杨吐了一口气,举杯说道:“算了秦姐,不说不开心的,喝酒吧。” “喝酒!”秦关月同胡杨碰杯。端详着他笑问:“看你这打扮,是当干部了。当的是科长还是队长?不会混上处长县长了吧?” “瞎扯!还干部呢,我现在是公安局要抓的逃犯。”胡杨苦笑道:“这身行头,是马识途借给我的。我是来省城找门路,救命的。” “真的假的?”秦关月狐疑地问道:“你咋会成逃犯了?” 胡杨淡笑道:“公安说我犯了包庇罪犯,要判我包庇罪。” “那你包庇了吗?” “我要说我没包庇,你信吗?” “不信。要出卖朋友,你就不叫胡杨了!” “知我者,老指导员也!我不能出卖朋友,也不想蹲监狱。只好到处躲藏。别光说闲话,多吃菜。浪费了可惜。”胡杨大口吃起来。 秦关月啜酒嘀咕:“可惜他爸倒台了。现在在这边,我一时真想不起来找谁帮你,等我想想。你在省城有别的关系吗?准备找谁?” “认识的人倒是有,可不知道人家还认不认咱。算了,不说这些了。吃菜、喝酒!七八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一次,别扫兴。” 胡杨将菜朝秦关月面前推让道:“你知道我不爱给别人挟菜,你自己抢着吃。” 秦关月象征性地吃了口菜,凝视胡杨:“在省城有住处吗?” 胡杨心一颤,立马警惕起来,他看看秦关月,支吾着嘟囔:“我对象在医学院当老师,她家也在省城。可我怕见她。刚才正在犹豫去不去她那,就碰上你了。” “那就别犹豫不决了。吃完饭,跟我走。”秦关月眼中放射火花。 “这、、、、、、” “这什么这?”秦关月打断胡杨,十分霸道地说道:“赶紧快吃饭。吃完饭跟我走!要不然,我跟你去,向你对象替你请假?!”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胡杨讪笑着嘟囔。 噗哧,秦关月也笑了,哧哧笑道:“这话用在这,再贴切不过了。” 胡杨将瓶中酒,分倒在秦关月和自己杯子里,举杯道:“干!” “干!”秦关月将酒一饮而尽,问胡杨:“再来两碗饭吧?” 胡杨看着满桌子的菜,讪笑道:“一碗。你吃。我吃菜。要不然浪费了。” “那我也舍命陪君子。”秦关月拉过一盘菜,大吃起来。 胡杨跟随秦关月,走进一栋筒子楼,来到二楼的一间住宅里。 从屋子外面看很平常,里面却是此时第一流的。百十平米的客厅里,摆着真皮沙发,还有一台日产电视,装饰得富丽堂皇。是胡杨见所未见的好住处。 胡杨一边打量着,一边羡慕地说道:“真不错,还是部队待遇好。” “随便坐。”秦关月招呼着,给胡杨拿烟倒茶,接道:“部队哪有这待遇。这是他爸爸留下的。平时没人住,我休探亲假才住。” “他爸不是倒台了?你休探亲假,那他人呢?”胡杨迷惑不解。 秦关月淡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爸倒台了不假,毕竟当了多年省委领导,就是这样的房子,在省城还有几处。你可别出去说,让人知道要收回的。他是接到紧急任务,回卫星发射中心去了。我刚才就是送他上火车,碰上你这个逃犯。”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当官好啊!都倒台了,还能偷偷留下这样的好房子。老百姓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样一套房子。”胡杨感慨地拿起烟抽烟。 秦关月抢上前,拿起打火机,为胡杨点烟。顺势坐在他身边。胡杨朝边上挪动,秦关月跟进。 胡杨退到沙发边上,无路可退,讪笑道:“你是军官,又是军用品,别招我犯罪。破坏军婚,可是重罪!” 秦关月脸颊飞红,呼吸急促,愣愣地看着胡杨的关键部位。 胡杨仿佛一下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在草垛里的夜晚,腾地一下僵硬。 秦关月美目喷火,死盯着胡杨那关键处,开始慢慢脱衣服。 胡杨无力地阻止道:“秦姐,别这样。你有家,我有对象。咱们不是自由之身。这样做,对谁都无法交待、、、、、、” “可咱们有血誓!你想违背誓言吗?”秦关月继续脱衣服,喘着粗气说道:“我不会离婚嫁给你。我只要完成誓言,再跟你要个孩子。你不想我一辈子孤苦伶仃吧?我必须有个孩子!否则没法活下去。” 胡杨急道:“可有了孩子,他会发现的,你更没法活!” 秦关月嘀咕:“这他不会管。他暗示我多少次,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我明白他的心,只要不跟他离婚,怎么他都不反对。” “这、、、、、、”胡杨张口结舌。 秦关月喃喃:“你不想我一辈子,连女人都没当过,就结束吧?” “你没跟别的男、、、、、、为什么会这、、、、、、”胡杨不知所云地嘟囔。 秦关月脱光上身,开始脱裤子,怒声怨道:“为什么你知道。我们不是发过誓吗?我这辈子,只跟你那啥!也只让你那啥!难道你忘记了吗?” 胡杨叹息道:“这哪跟哪呀?我以为,你早忘了、、、、、、” “别给我装傻!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我也知道,你会喜欢上我、、、、、、”秦关月的眼前,闪现多年前的往事: ; 第四十七章 血誓的兑现 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在沸腾的口号声中,胡杨随众下汽车。 “哎、哎、哎,你们快看啊,来了一个贾宝玉、、、、、、” “在哪?在哪?啥贾宝玉。要我看,是王心、是小王心刚、、、、、、” “什么王心刚,是《红色娘子军》里的党代表洪长青、、、、、、” “瞎白话啥呢?不懂就别乱说。洪长青不就是王心刚嘛、、、、、、” 几个姑娘发现新大陆一样,雀跃着指点着迷茫四顾的胡杨,窃窃私语。 姑娘们的骚动,为胡杨引来一道冰冷如月的目光,这目光落到胡杨的脸上,骤然一亮、、、、、、 秦关月幽幽地笑道:“这道冷月般的目光就是我的。我仿佛看到一股清泉,喷涌而来,流淌进我焦渴的心田,注入灰蒙蒙的大地。农场虽然是军垦农场,是青年大有作为的地方。却是没有围墙的牢房,是红色的牢改农场,禁固着我们的思想、情欲。你的到来,令这座伊甸园中的夏娃们,仿佛看到了那条可以自由穿梭于禁区的小蛇。不仅仅能为她们摘那个苹果,还能给她们的亚当传信。这帮傻笔,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勾引你。我就直接瞄准了你这条小蛇,直接品尝禁果。哼哼、、、、、、不过嘛,好像聪明人不只我一个。柳如烟、柳大书记,是不是比我捷足先登、、、、、、” 轰隆一声,胡杨整个人变成了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赤裸裸的秦关月包裹,嘴里多了一块鲜活的肉。剩下的只是本能,并且是疯狂的本能。他飞快地撕掉自己的遮羞布,将怀中鲜活的火一般的娇躯,扑倒在地板上,凶猛地发起攻击、、、、、、 “啊、、、、、、林子、、、、、、疼、、、、、、”秦关月发出疼痛而惊恐的低呼。 胡杨充耳不闻,疯子一样地继续攻击。秦关月的指甲,抠入胡杨的脊背,痛楚而欢快地惊呼:“林子,成了,闹成了、、、、、、啊、、、、、、真的弄成了、、、、、、” 胡杨的眼前,却一次次闪现秦关月在厕所、菜窖,故意裸露出的高山、平原、丘陵、火红的樱桃,甚至烧糊了的那把草、、、、、、每看到一个景象,便疯狂一分、、、、、、 “林子,我死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关月幽幽醒来问。 “死了。还是下地狱、、、、、、”胡杨躺在地板上,喃喃。 “你是不是把我杀了?不然咋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 “我把我自己杀了,送上誓言的祭坛祭祀。” “你恨我了?” “没。我恨我自己,又破坏了一张**。欠一笔新债、、、、、、” “什么新债?这可是你八年前就该得到的、、、、、、” “可我八年前已经得到,并且害了她的性命、、、、、、” “你杀了谁?”秦关月猛然坐起,逼视胡杨问。 胡杨一惊,腾地坐起,将自己缩成一团,喃喃:“你、、、、、、你应该知道、、、、、、” “不管过去的事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完了!没想到,你到底还是让我成为女人、、、、、、”秦关月抛开那个疑问,扑上去,压住胡杨,拼命地掐、抓、撕咬。 胡杨瘫软如泥,任凭秦关月疯狂地咬、撕、扯,任凭身上的鲜血不断喷射或流淌。他真想就此死去,做个花下死的风流鬼、、、、、、 胡杨身上一阵剧痛,幽幽醒来,发现自己在浴室里,被热腾腾的淋浴淋着,秦关月正在给他清洗身体,并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胡杨呢喃:“先死的是女人,可最终死的,总是男人、、、、、、” 秦关月愣了一下,问:“你说的是战场吗?” 胡杨嘟囔:“别管战场还是情场,都是一样。” “或许吧。可我虽然结婚了,却没有谈过恋爱,又是头一次做女人。没你那么丰富而深刻的感触。怎么样,我还像个女人吗?”秦关月娇媚地问道。 哧、、、、、、胡杨笑了半声,吼叫:“你是他妈的一条母狼!” 秦关月喃喃:“那也怪你这只公狼无能。你要八年前就让我成为女人、、、、、、” “不是我无能,是被环境吓软、、、、、、现在也不晚!我让你好好当女人,我让你下辈子都后悔当女人、、、、、、”胡杨腾地跃起,将秦关月扑倒在地,疯狂地进攻、、、、、、 胡杨又一次让秦关月死过去。可不久,秦关月便又一次活过来,冲着死狗般地胡杨,得意地笑道:“最终死的,还是你这个男人、、、、、、” 秦关月将胡杨仔细清洗一遍,再把自己清洗一下。然后,居然用双臂将胡杨托起来,抱到卧室,将他丢到床上,扑到他身上进攻、、、、、、 胡杨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浑身疼痛,酸软无力。伸手摸旁边,却摸了个空。他举目四顾,不见秦关月,又侧耳倾听,仍旧是声息全无。 胡杨忍不住呼叫:“关月,你在哪、、、、、、” 胡杨一遍遍地呼叫,可却没有一丝回应。 胡杨激灵一下坐起,想起聊斋里面的一些故事,许多都是人与鬼相爱。 难道说,秦关月真的早就死在老山前线,灵魂跑来与他相会?胡杨想到这,腾地跳下地,跑出卧室,见到客厅地板上血迹斑斑,却没有秦关月的踪影。 胡杨疯子一般冲进浴室、厨房,又跑到另一个卧室,都是空无一人。 胡杨立时毛发倒竖,冷汗喷涌,瘫软在客厅沙发上、、、、、、 胡杨伸手摸着烟,点着狂吸,渐渐镇定,脑子开始转动,眼睛也好使了。 他看见茶几上有一打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道:小狼崽子: 你到底长成公狼、、、、、、比狼还给力、、、、、、谢谢你让我成为女人! 公狼,我本该跟你欢聚一阵。可我昨天同时接到命令,要我明天赶到卫星监控中心。军令如山,我必须得走。你就在这呆着吧。桌上的钱,够你用一年半载。如果有什么困难,请打这个电话、、、、、、 胡杨眼前一阵模糊,擦擦眼睛继续看: 客厅里的血迹,我犹豫再三,没有擦洗。留给你擦吧。这是我爱你的见证、、、、、、 公狼,你虽然让我成为女人,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为母亲。你记住,如果我不能成为母亲,下回探亲时,我还得找你、、、、、、 胡杨苦苦地一笑,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昏昏睡去。 ; 第四十八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胡杨一觉醒来,已经是又一个早上。他匆匆忙忙擦过地板,收拾一下屋子,急忙出来上街找饭馆。他看见一家兰州牛肉拉面馆,冲进去,对老板吆喝:“快快,给我下两大碗,都要宽的,粗的扛饿。” 胡杨唏哩呼噜将两大碗拉面,吃得滴水不剩。这才意犹未尽地出来,坐上公交车,奔向外贸局。 到地下车直朝里闯,果然行头起了作用。看门的只是看了看他,问都没问,却拦住其他人登记。 胡杨碰上一位姑娘,拦住打听:“同志,请问满江红在哪办公?” “你找满科长?”姑娘上下打量胡杨,笑逐颜开地说道:“真巧了,你要碰上别人,一时还真说不清她在哪。你幸亏是碰上我了。我们科长出国了,早上刚走,得去些日子,你早来一步还能见着。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找我们科长是私事还是公事?我能帮上忙吗?” “谢谢!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胡杨转身出来。 胡杨走出外贸局大门,举目四顾,一阵迷茫。 胡杨呆立了一会,摇头苦笑,暗想:“这真是有一得必有一失。若不碰上秦关月,就不会失去同满江红见面的机会。这或许就是天意。可我下一步怎么办?” 胡杨迷迷糊糊坐上公交车,到医学院下了车,头脑猛然清醒。在医学院大门前,徘徊起来。边走边想:该不该去见她?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是见她,对她好,还是不见她,对她好、、、、、、 胡杨从上午十一点左右,一直徘徊到天快黑了,也没有拿定主意。他在医学院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三盒烟都抽光了,徘徊的路线上,两边都是烟蒂。 这时,两个公安干警走过来,拦住胡杨,充满警惕地问道:“同志,请问,你哪个单位的?在这干什么呢?” 胡杨一惊,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在、在想事、、、、、、” 一个公安打断胡杨:“想什么事,能用这么长时间?有人报警说,你在这转悠一天了。要是没病,就是有什么企图。跟我们走一趟!” “没病,绝对没病!”胡杨慌忙说道:“实话对你们说,这个医学院的梅老师,是我对象。我们闹了点小矛盾。我想去找她,又怕她不见我,就在这瞎转悠了。” 两个公安都是小伙子,听到这,不由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非常有感触地笑了。 其中一个公安,用力拍拍胡杨的肩膀,笑道:“哥们,这有什么好想的。好女怕郎缠!这种事,得象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兄弟,进去找她,穷追猛打!别在这瞎转悠了。” “谢谢二位的鼓励,我这就进去。”胡杨挥手告别两个公安。 两个公安看着胡杨进了医学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其中之一感慨万端地嘟囔:“嗨、、、、、、爱情,真折磨人啊、、、、、、” 胡杨在门卫登过记,向学院教师宿舍楼走去。两腿重如千斤。 胡杨找到梅朵儿宿舍,犹豫良久,才下决心敲门。 可手没挨到门,门却突然开了。一个姑娘出来,愣了一下,问:“同志,你找谁?” “梅朵儿,梅老师在吗?”胡杨嗫嚅着问。 姑娘仔细打量着胡杨,笑道:“她不在。她母亲住院了,她请假了。” “这、、、、、、”胡杨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地说道:“那麻烦你,等她回来,请你告诉她,乌山的胡杨来找过她。” 胡杨转身要走,迟疑了一下,回头问道:“请问,她母亲得的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住在哪家医院?” “啊、、、、、、想起来了!你就是长眼睛的白杨树?哎呀,说错了,你就是《长眼睛的白杨树》的作者胡杨,梅朵儿的拉非克,是吧?” 姑娘欢喜地吵嚷道:“我叫宋珊珊,梅朵儿的同事。我说,你可真够害人的,梅朵儿都快被你折磨死了,盼你盼的眼睛都快盼瞎了,你怎么才来?快请进屋。” “谢谢!既然她不在,我就不进去了。”胡杨推辞道:“宋、宋老师,麻烦你把梅朵儿母亲住的医院告诉我,就感激不尽了。” “都到家门了,哪有不进的道理。”宋珊珊热情洋溢地嚷嚷起来:“张丽华、毛小燕,咱们的偶像,梅朵儿的拉非克,大作家胡杨来了,快出来迎接!” “在哪、、、、、、在哪、、、、、、别骗我们、、、、、、”两个姑娘叽叽喳喳、欢天喜地地跑出来,瞪着胡杨看,然后异口同声:“帅!” 宋珊珊笑骂:“见美男子就走不动道了?别疯了!请人进屋啊。” “你才走不动路、、、、、、”张丽华、毛小燕笑骂着,然后对胡杨礼让道:“请进!” 胡杨还要推辞,三个姑娘不由分说,将他推拉着扯进屋,按在一张床上坐下。 宋珊珊笑容可掬地说道:“别拘束。这是梅朵儿的床,你尽管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疯子叫张丽华,跟梅朵儿是一个宿舍的。这个疯子叫毛小燕,我们俩住一个宿舍,就在隔壁、、、、、、” “干嘛,想趁梅朵儿不在,把人拉到你们宿舍去?”张丽华打断宋珊珊,笑嘻嘻地嚷嚷:“梅朵儿不在,还有我呢,轮不到你们。” 毛小燕吵嚷:“这哪像大学老师,简直是花痴,不怕人家笑话?” 张丽华笑道:“花痴就花痴,也比让你们的阴谋得逞好。哎,胡杨,你的《长眼睛的白杨树》,我们都看了,我们都特别崇拜你!” 宋珊珊笑嚷:“没错。你就是当代的徐志摩、、、、、、” “什么徐志摩?”毛小燕打断宋珊珊,笑着喊叫:“这是新时代的爱情大师!胡杨,你的《长眼睛的白杨树》,是爱情宝典、、、、、、” 胡杨被三个姑娘吵闹的头昏眼花,一阵迷茫。 只要三个姑娘口舌翻飞,手舞足蹈,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只能傻笑面对。 ; 第四十九章 荒漠里的梅朵儿 (两天没来,就不成样了!还得喊叫,票藏了) 终于,宋珊珊发现不对头,拦住张丽华和毛小燕说:“别疯了!没看梅朵儿的拉非克都傻了?!他惦记梅朵儿母亲的病呢。” 张丽华同毛小燕住嘴,傻呆呆地望着胡杨。宋珊珊问道:“张丽华,梅朵儿的母亲得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住哪家医院,你告诉他吧。” 胡杨恢复了听觉,讪笑道:“对对对,请张老师赶紧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梅朵儿请假回家时,我在上课呢。” 张丽华说着,眼珠子瞪起来,怒视胡杨,审问道:“这时侯知道假惺惺了。梅朵儿夜夜流泪想你的时侯,你干什么去了?梅朵儿刚上班,最近母亲又经常生病,要照顾母亲,没时间去看你。你怎么就不来看她?啥意思?!” “对、、、、、、你可把梅朵儿害惨了、、、、、、”宋珊珊和毛小燕也剑拔弩张,加入到审讯行列:“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梅朵儿、、、、、、” 形势急转直下。胡杨由被崇拜的偶像,突然变成被审判的对象。 胡杨啼笑皆非,只好站起来,垂头躬腰,接受姑娘们的审判。 “别僖皮笑脸的,问你话呢。老实回答,为啥不来看梅朵儿?” 张丽华掐着小蛮腰,指着胡杨鼻子问:“是不是耍我们姐们玩呢?”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老实交待,是不是玩弄梅朵儿?!”宋珊珊毛小燕异口同声。 胡杨急忙拱手作揖,苦笑道:“姑奶奶,三位姑奶奶!我要是敢玩弄梅朵儿,让我这辈子娶不上老婆!娶了老婆,生孩子也没屁眼!娶了、、、、、、” “别拿老婆孩子说事!”毛小燕打断胡杨,严厉地说道:“老婆孩子招你惹你了?拿你自己说!你说你,是不是在玩弄我们梅朵儿?!” 胡杨急忙赌咒发誓:“姑奶奶们,天地良心!我要敢玩弄梅朵儿,让我抽烟呛死!喝酒醉死!看别的姑娘瞎眼!想别的姑娘烂心!被马蜂蜇成猪八戒!被蚂蚁啃成白骨精!死后狼不吃、猪不看、、、、、、” 胡杨说到这,姑娘们早已笑弯了腰。张丽华上气不接下气地打断他,喷笑道:“胡、胡、大哥、、、、、、行了、、、、、、饶了我们吧、、、、、、这哪是发誓、、、、、、” 毛小燕捂着肚子笑道:“、、、、、、赖皮、、、、、、这不算、、、、、、” 宋珊珊抹着眼泪笑道:“找了你,梅朵儿这辈子算是没救、、、、、、” 胡杨暗笑道:“我从十五岁起,就知道,男人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女人越漂亮,就越不讲理。男人跟女人,只能耍赖皮,越赖越好。” 静下来之后,胡杨对三个姑娘,认真地作揖,感谢道:“我替梅朵儿谢谢你们!她有你们这种好姐妹,此生不虚。谁能告诉我,她家住哪?”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宋珊珊说道:“我们原来不在一个系,几乎不认识。是留校后住到一起,才认识的,她家在哪,我们真不知道。” 胡杨挠头嘀咕:“这、这怎么办?我明天就得赶回乌山、、、、、、” “那怎么办、、、、、、、要不然,你给梅朵儿留封信吧,我交给她。”张丽华说。 “也、也只能这样了。”胡杨装模作样地嘟囔着,去梅朵儿的桌子上写信。 胡杨走出医学院的大门,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仰天长叹。 胡杨回到秦关月家,在沙发上躺了半天,看见陈列柜上的酒,拿了一瓶茅台,慢慢喝着,默默地想心事。眼前都是梅朵儿、、、、、、 半瓶子酒喝下之后,胡杨猛然跳起来,疯子一般满屋子乱跑。 胡杨找到笔和纸,飞快地写起来。标题是:《荒漠里的梅朵儿》、、、、、、 胡杨奋笔疾书到天光大亮,仔细看了一遍,开始抄写。一切完毕,已经是中午。 胡杨急匆匆地下楼,来到附近的邮电所。买了信封,写了地址。把稿子投进了邮箱,这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瘫软在台阶上。 过了好一阵子,胡杨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回到秦关月家,倒头便睡。 胡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一动,便浑身冒虚汗。胡杨林这才想起,好久没吃饭了。 胡杨哆嗦着爬起来,简单地洗把脸,摇摇晃晃下楼,来到附近的新华饭店。在饭店边上的一个小饭馆里,要了一大碗粉汤饺子。 一碗粉荡饺子下肚,胡杨已经大汗淋淋,但人却精神起来。 胡杨听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轰鸣。走出来一看,是隔壁一家开张典礼。 过去一看,大条幅上写着:新华商贸公司开业典礼十个大字。下面还有个副标题,写道:诚聘英才加盟,共图洪伟大业。 胡杨迷惑不解,上前问一个工作人员:“同志,这开业典礼,怎么还招兵买马?真够新鲜的。这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工作人员是一个年青姑娘,她上下打量着胡杨,笑逐颜开地介绍道:“新鲜吗?看您像个英才,咋问这么傻的问题?现在国家让个人办集体公司了。我们新华公司是几个人合伙办的。现在急需各种英才,来共创大业。您明白了吧?您是不是有意加盟?是的话,我带你见董事长去吧?” 胡杨跟随这个姑娘,来到新华公司董事长办公室,见到黄东海董事长。 黄东海五十多岁,方面大耳,目光如炬。虽然西装革履,但胡杨却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老干部出身的人。 黄东海热情洋溢地招呼胡杨坐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声音洪亮地问道:“请问,贵姓?过去从事什么职业?” 胡杨不卑不亢地笑道:“免贵姓胡,胡杨。下过乡当过农民,参加工作后上了夜大,学经营管理。最近在倒腾点小买卖。” 黄东海的眼睛越发明亮,欢笑道:“你是学经营管理的?这可太好了!我们正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最近都在倒腾什么买卖?” 胡杨苦笑道:“先是倒腾服装、后来倒腾羊绒。不过,先后都被没收了。” “不像话!”黄东海拍桌子,吼叫:“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抓投机倒把?!这是破坏改革开放!谁没收的?我替你要去!” 第五十章 开窍 胡杨淡笑道:“乌山市副市长的老婆,乌山区税务局局长李玉琴。” 黄东海一愣,讪笑道:“乌山的头头,还真说不上话。这样,回头我托人帮你问问。哎,你倒的羊绒,是哪的?还能不能搞到?” 胡杨笑道:“内蒙的。有铁哥们在牧区,只要有钱,没问题。” 黄东海一拍桌子,大笑道:“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我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能干的人。胡杨,你要是有意加盟,就屈尊任个副总经理。工资每月四百,外加提成,年底有奖金。怎么样,来我们公司吧?!” 胡杨一愣,傻笑道:“工资四百,快赶上周总理了。我没听错吧?” 黄东海大手一挥,气昂昂地说道:“这算个屁!等公司干大了,我让你们都成为百万富翁!干不干?要干,现在就让人给你布置办公室。” 胡杨哂笑道:“这么简单?你就不怕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黄东海拍桌大笑道:“实话告诉你。我搞了半辈子的干部工作,是龙是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是池中物,我还怕我这个小庙,请不来你这个大神呢。现在是改革年代,一切从快。同意了,就走马上任!” 胡杨思忖一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黄董事长,是这样,能不能让我先了解了解贵公司的底细?另外,我想见见贵公司总经理,了解一下他的经营理念。” 啪,黄东海一拍桌子,吓胡杨一跳。 黄东海哈哈大笑道:“咋样,我就说你不是凡夫俗子!这下露出真面目了吧?就冲你这几句话,我就没有看错。王总经理在隔壁。我把他叫过来,你们好好谈谈。” 黄东海大步流星出去,叫进一个人来。胡杨见了来人,先是一愣,尔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嚷嚷:“师傅,怎么是你老人家,在这装神弄鬼?” 来人是胡杨在收审站里,拜的师傅王老汉。王老汉也是先吃了一惊,然后握手,欢喜地问道:“小胡,怎么是你?你怎么跑这应聘来了?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胡杨拍着王老汉的手,笑道:“没想应聘。在外面看热闹,被一个小姑娘拉进来。” 黄东海惊喜地呵呵笑问:“怎么,王总,小胡,你们是师徒?这可真是太巧了!” 王老汉连连摆手,笑道:“嘛师徒。在乌山收审站认识的,小胡拿我开心的。” 胡杨林正色地说道:“师傅,可不能这么说。那一阵子,我跟您学的东西,比我活这二十多年学的都多。与君一度话,胜读十年书!这个师傅,您是当之无愧!” “好!”黄东海一拍桌子,仰天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原来是有帅无将,现在鞍马齐全。可以大展洪图。来人!去隔壁叫菜。叫他们最好的菜!我要和王总经理和胡副总经理,一醉方休!” 应声进来一个人,像是办公室主任,来人笑道:“董事长,咱们不是在隔壁订酒席了嘛。眼看快十二点了,您请的头头脑脑们,都该来了,还叫菜干什么?” 黄东海一拍脑门,笑道:“我真是乐糊涂了!今天咱们开业大吉。请了不少牛鬼蛇神,都答应中午下班来。那就等会一块过去。不过,我得了一员大将,怎么也得先庆祝一下。来,咱们先干三杯!” 黄东海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茅台酒。 胡杨见王老汉冲他用力使眼色,摇头。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站起来阻止说:“黄董事长,承蒙您厚爱!可我还没想好,这酒,还是等我下定决心再喝吧。” 黄东海愣了一下,笑道:“也好,听你的。可中午的开业酒,你得喝。” “成!”胡杨答应道:“这会儿,我先跟我师傅,去他那边聊聊。” 胡杨同王老汉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王老汉把门关上,同胡杨坐在沙发上,相互打量。 胡杨突然发现,王老汉再也不是王老汉,举手投足,都俨然一副总经理的派头。 王老汉骨子里的东西,冲破多年的束缚,迸发出来。虽然不是神采飞扬,却神态自若,胸有成竹。 王总经理斟词酌句地笑问:“小胡,你准备在这长干,还是积累经验?” 胡杨一愣,挠着脑袋笑答:“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王总经理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小胡,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师傅,我就得说几句师傅应该说的话。你要准备在这打短工,积累经验,我啥话都不说了。你要准备当长工,我劝你趁早打道回府。” “为什么?”胡杨迷惑不解。 王总经理认真地说道:“据我多年经验看,你不是凡品。给别人做一辈子嫁衣,就糟蹋了。你要想走这条路,就应该自己为王,打出一片属于你自己的天地!” 胡杨不由地心一动,思忖道:“可是师傅,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欠了几万元的债。我连债务都不知道怎么还,拿什么去打天下?” 王总经理压低声音:“你以为这里就什么都有了?实话告诉你,这里除去公章、钢印是真的,其它的都是空架子。说好听的,这叫借鸡下蛋,说不好听的,就是空手套白狼。既然是帮助别人玩空手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玩?黄东海这人不错,也会笼络人。但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不会有真正的大发展。我老了,跟着混个吃喝玩乐,也就知足了。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打出一片江山,为什么不自己干?” 胡杨的心里顿时一亮,豁然开了一扇窗户。默默地思索起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回头慢慢想吧。”王总经理站起来笑道:“现在,咱们去赴宴,招待各路牛鬼蛇神。到那,少说多听。” 新华公司的开业典礼宴会没完,胡杨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干! 于是,宴会之后,胡杨向黄东海告辞说:“黄董事长,感谢您的厚爱!可我现在,身背几万块的债务,又是一个公安捉拿的包庇犯。我得先将这两件事处理好,才能考虑加盟的事。眼下,只能辜负您的好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黄东海十分遗憾地说。 ; 第五十一章 一拍即合 胡杨从新华公司一出来,急忙到邮电局给马识途打电话。 马识途一接电话,就欢笑道:“兄弟,罗二虎来讲和了。这边的事,基本平息。你那边怎么样?找到满江红没有?能不能扭转乾坤?” 胡杨欢天喜地地说道:“满江红出国了,得一阵子才能回来。不过我相信,我不但找到扭转乾坤的路,并且找到一条康庄大道。” “什么康庄大道?别是做梦娶媳妇吧?”马识途疑惑地问。 胡杨笑道:“电话里说不清。等我过几天回去,再详细说。” 胡杨带上秦关月给他留下的五千块钱,来到乌云其其格家。得知乌云其其格回歌舞团,巡回演出去了,并趁机将国祥也带走了。 胡杨便将钱留给乌云其其格的母亲,又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才返回乌山。 胡杨回到家已经傍晚,还没坐下,白桦树便冲进来。欢喜地嚷嚷:“你可回来了!这些天,我一天来八趟。刚才远远地看见你,就急忙赶过来。这些天你跑哪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 “嗨!林子,果然回来了!”郑光明冲进来,打断白桦树的话,大声吵嚷:“我老远看见桦树,就追过来了。林子,桦树,你们跟我走。” 胡杨莫名其妙地笑问:“去哪?” 郑光明牛哄哄地一摆手,吆喝道:“别管!跟我走就行了。” 白桦树笑嘻嘻地问道:“你带我们去哪?是银行还是粪坑,你总得说地方吧?” 郑光明头一昂,肚子一挺,牛气冲天地嚷嚷:“看你说的。放心吧,百分之百是银行,绝对不是粪坑。大家正等着你们一块商量,怎么抢银行呢。怕不怕?” 胡杨和白桦树,被郑光明不由分说,连拉带扯、迷惑不解地带到宋君宝家。 胡杨随着郑光明一进屋,双手就被宋君宝紧紧地握住,就听他热情奔放地嚷嚷:“好兄弟,你可来了!就等你呢!来来来,快进来坐!” 胡杨被一团火似的宋君宝,感染的热血沸腾起来,兴高采烈地嚷嚷:“宋哥,给你带来一位朋友,我的把兄弟,白桦树。” 胡杨说着话,回身把白桦树让出来,向他介绍宋君宝:“桦树,这是宋君宝宋大哥。堪称山东呼保义,乌山及时雨,当代白面活宋江。” “白桦树?”宋君宝大喜地叫嚷:“林子,光明,这就是上次你们说的小周瑜吧?” 宋君宝说着话,双手紧紧地握住白桦树的手,热情奔放地说道:“兄弟,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要是个大姑娘,真不知道选你和林子谁好了。哈哈哈,里面请!” 白桦树也被宋君宝感染得精神大振,握住他手欢笑道:“宋大哥,初次相见,大哥果然不让古人,若是倒退几百年,就赁大哥的风度和风采,真能坐上梁山的第一把交椅。能认识宋哥,三生有幸!” 宋君宝喜形于色,招呼道:“兄弟过奖!来来来,都请入座吧。坐下说。” 胡杨定睛一看,一张小短脚方桌上,摆着一盘炒鸡蛋,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醋溜白菜,一盘咸菜,有咸萝卜、酱黄瓜、辣白菜等。另有一小碟榨菜和几头大蒜。 一大桶散装白酒,立在桌子旁。桌子四周,一伙人,电影里的特务开会一样,团团围坐在小板凳上。 宋君宝提高声音介绍:“来,我介绍一下,这是胡杨、白桦树。这是赵广大、、、、、、” “宋哥,不用介绍了。剩下的我们都认识、、、、、、”胡杨欢笑道。 宋君宝大喜,拍着手叫嚷:“认识就更好了。乌山就这么个屁股大的地方,是得认识。没在一个桌上喝过酒,兴许就在一个厕所里撒过尿。” 郑光明接上:“岂止是撒过尿。忘说了,我们都是夜大的同学。” “这么说,咱们乌山的地下精英,都聚集在这了?这可太好了!” 宋君宝喜出望外地大笑道:“既然你们是同学,那就更容易勾通了。各位兄弟,先不说别的,来,大家都把碗端起来,先喝上一口!” 大家畅饮后。宋君宝冲胡杨说道:“林子,让光明叫你来,有事跟你商量。” 胡杨喜形于色地说道:“巧了。我也有事,正想向你们请教。我想,咱们应该共同找一条发展之路。这不刚到家,还没喘气。光明就去了,把我叫来了。” 宋君宝击掌叫好:“好!这就更容易说到一块了。你们也都知道,我和光明都倒腾小买卖呢。开始还行,贩个烟,走私个表什么的,也发了点小财。没有想到,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本来我和光明这次想发笔大财,结果,二百台录音机全被没收,连裤子都他娘的赔上,还被收审了小半年、、、、、、” “宋哥,宋哥,咱别说没用的,快说正事。”郑光明红头涨脸,急忙打断宋君宝的话,显然是不想提这走麦城的事。 宋君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就说到正事了。在收审站的这些日子,我和光明就商量,走私什么的不能再干了。发不了多少财不说,一不小心,就连老本都搭上。咱们得成立个什么组织,干点正经生意。听光明说,林子你专攻经营管理,读过啥《资本论》,研究过日本战后的经济,对美国和西方的经营之道也熟悉。我就叫光明把你找来,大家共同探讨探讨。林子,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干,如何干?” 胡杨觉得有点热血沸腾,端起碗喝了一口酒。不自觉地提高声音:“好!宋哥,光明,各位兄弟,这个想法好!你们有什么具体想法没有?” “我们想办公司。”郑光明争先恐后地说。 “好,咱们就来个秋收起义,办公司!”胡杨以拳击掌。 “好是好。可钱呢,钱从哪来?”郑光明茫然地问道。 “林子,这正是我们犯愁的。” 宋君宝定定地望着胡杨的眼睛,发愁地说:“成立公司,可不是倒腾走私烟,贩个电子表,三百二百也能干,千儿八百也能倒腾,得有大本钱。这本钱从哪来?” ; 第五十二章 筹谋 胡杨压抑着兴奋的情绪,端起酒碗,一边啜着酒,一边整理着思路,慢吞吞地说道:“其实,如果是办公司,资金反倒是好办。一是可以集资,二是可以贷款。条件成熟了,还可以像国外一样,发行股票债券。只要想干,资金好办。” “好,太好了!这真是盼来了救星共产党。” 宋君宝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叫:“他爹那裤裆的!这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叫林子这么一说,就难不住咱们了。林子,你快说说,具体怎么办?” 胡杨喝口酒,边思索边说:“自从七八年知青大返城后,国家再没有大批招过工。咱们乌山也是这样。大批青年都在待业。特别是井子口、柳树沟、大雪沟的矿区,待业青年更多。为找份工作,小伙子急的恨不能跳井,许多姑娘把身子都搭上、、、、、、咱们集资招工,五千块一个。这样既解决部分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也解决了咱们的启动资金。先招一部分人解决了启动资金,再向银行贷款。大概也就能活动开了。至于股票什么的,发展到一定程度,也就可以发行了。” “好好好,太好了!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就叫一言兴邦、、、、、、公司没问题了、、、、、、就等着发大财吧、、、、、、”宋君宝、马大海、刘家驹、赵广大、白桦树等,疯狂地鼓掌叫好。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稍微静了静后,郑光明大声说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问题在于怎么实行?” 宋君宝有点怪异地看郑光明一眼,质问似地说:“光明,你既然早想到了,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们娶媳妇肿牛子,干着急?!” 赵广大撇嘴说:“有想法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想被窝里放屁独吞?” 马大海一脸怪象,怪笑道:“马后屁我也会放,我三年前就知道、、、、、、” 白桦树截断马大海,挤眉弄眼:“我也早知道,可我就是不说。我急死你们!” 郑光明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急赤白脸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起哄还是怎么着?你们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我不是没有想全面嘛。一个不周全的计划,再好也不是计划。就算林子说的能行,可第一步的启动资金,租办公室,印刷招工布告,买办公用品等等,少说也得万儿八千的。你们谁有这些钱?这笔钱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看胡杨。 胡杨没注意大家说什么,啜着酒思索道:“所谓隔行不取利。咱们得捡咱们熟悉的干。像建筑、建材、机械制造加工什么的,是咱们所熟悉的。就算咱们不懂,也知道请谁。不过开工厂需要的资本大,倒是商业贸易,资本灵活流通快速。要依我说,咱们应该两条腿走路,一手抓贸易一手抓实业,以贸易养实业,以实业促贸易。” 宋君宝急忙问:“林子,你说的贸易是什么?是外贸进出口吗?” 郑光明抢着回答:“不是的。宋哥,这你还不明白?林子说的贸易,是广泛的商业活动,就像咱们倒烟卖表,虽是小生意,那也叫贸易。” 宋君宝乐了,乐呵呵地嚷嚷:“就这?那我在行。咱们成立了公司后,我先去新疆倒羊毛羊绒,回来到南边的那个县去卖。听那个县的人说,羊毛掺沙子,养活的是一家子;羊绒掺黄土,骑的是125。到新疆弄回好羊毛羊绒,然后把沙子、黄土,朝绒毛里一掺,就等着发大财吧。” 郑光明争先恐后地说:“我去开商场,倒腾服装日用百货,这方面我有经验。” “要我说,最好是搞房地产。挣了钱,咱们就搞房地产。听说好多香港人,都是这么发的。”同他名字一样高大广阔的赵广大,如是说。 刘家驹笑道:“要我说,咱们搞上几辆车跑运输,也死来钱。” 马大海反对道:“不好不好。依我看,啥也不如开矿。山后那边的内蒙某旗,允许私人开煤矿,去包上几口井,用不上两年,就发的盆满锅满、、、、、、” 宋君宝看看白桦树,笑问:“桦树兄弟,你咋一言不发?也说说嘛。” 白桦树苦笑道:“我对经商一窍不通。就跟林子倒腾了两回服装,还蹲了一个多月的收审站。不过,这让我也产生了一个想法。所谓大树底子好承凉,不管怎么干,都得找个当官的做大树,否则,干什么也不会太顺利。” “有理!这才是至理名言!”刘家驹为白桦树鼓掌叫好。 “有道理。”宋君宝点头,思忖道:“跟林子的理论再一结合,就更好了。” 一时间,是人人出点子,个个献计策。除去没提到贩毒和倒卖人口。凡是大家知道的,能想到的,差不多都提出来了。 小屋里,热腾腾,火辣辣,蒸笼烤箱一般。 一群没见过海的人,就这么相约着,要去赶海。 这些在沙海中长大的孩子,要去赶那谁也没有见过的商海。 “奶奶的,挣了大钱,老子先他娘的买辆小车坐!”郑光明兴奋地叫喊起来。 “嗨嗨嗨,我说,你们都小点声行不行?我这自己盖的房子,可不结实!吹塌了,你们得给我重盖!”宋君宝的老婆,林爱琼探头进来,皱着眉头,翻着白眼吵嚷。 胡杨急忙站起来,抱歉地说道:“嫂子,对不起。吵着你了。” 林爱琼压下不愉快,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倒没什么,只是孩子刚刚睡着。这两天孩子不舒服,睡觉可费劲了。” 宋君宝不耐烦地轰老婆:“行了,你去吧。我们小声点就是了。” 林爱琼出去后,宋君宝笑道:“都别理她,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等大把点票子的时侯,她就没话说了。接着说,林子,继续说。” 胡杨乐了,抓一块酱黄瓜丢进嘴里,咬的咯吱咯吱,环顾着笑道:“说什么?说了半天,光图热闹了。别忘了,咱们得先去找政府批复,然后办执照。有了执照再去集资。总之别管干什么,都得先把钱弄来。第一笔的启动资金,怎么解决?” 第五十三章 阵痛 “这好办!”郑光明牛哄哄地嚷嚷:“政府批文,办执照,都不成问题。赵哥,你回去跟你们老爷子说一声,把这些都给咱们办下来。” 赵广大皱眉摇头,犯难地嘟哝:“算了吧。这事,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你们不知道,我那老爷子,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不认识的,只要不违反政策,他一准办。我要是找他走后门,百分之百得砸锅。” 赵广大是郑光明领来的,宋君宝对他也不太熟。胡杨更是第一次见他,对他并不了解。于是,大家都望着郑光明, 郑光明则笑嘻嘻地说道:“赵哥,说的也是。我倒把这个茬给忘了。就你那个老爷子,不要也吧。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人一点光也借不上。” “娘的,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房了?”赵广大大铃铛眼一瞪,要发火。 “算了,算了。”宋君宝息事宁人地说道:“老爷子给办那是人情,不办是本分。不能让老人家为难。这事咱们另想办法。可想什么办法呢?” 大家都面面相觑,冷场了。见大家都束手无策,胡杨忍不住笑了。 胡杨喝一口酒,笑道:“还记得不?特殊时期时有一句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咱们一不偷二不抢,干的是正事,见个市领导有啥可怕的?明天我去,去找市领导谈。有愿意去的,就跟我去,不愿意去的,就在家等着。不过有一条,赵老兄,你可得把我领进市委市政府的大门,把市长和市委书记的门指给我。说真格的,这市委市政府的大门在哪我知道,可市长和市委书记的门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只要不去找我家那个老布尔什维克走后门,我陪着你去找书记和市长都行。”赵广大跺脚拍胸脯子。 第二天,赵广大领着胡杨和宋君宝,来到市委王书记办公室。胡杨向王书记,把大家的想法一谈。 王书记特别感兴趣,当场表态:“你们的想法,附和当前的形势。我们党的下一步工作重心,要转移到经济工作上。咱们乌山缺少的就是一批弄潮儿。你们回去把辞职手续办好,我这边就大开绿灯、、、、、、” 辞职成了难题。大家坐在宋君宝家的小偏厦里,面面相觑。 “操他爹的!怎么,咱们离开单位还不会活人了?” 宋君宝首先打破沉默,咆哮般地低吼:“失败了,大不了,咱们去自由市场上贩白菜,卖大葱去!老农不也都包产到户了,也都没有了单位,也没见哪个饿死。” “说的也是。人家老牛笔,一个肓流,在乌山混了十几年了。没饿死不说,反而越干越大、、、、、、现在干脆成了大包工头。”赵广大说。 “背水一战!宁闯虎口成大气,也不默默无闻渡一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大不了卖大葱,我去辞职!”胡杨咬牙切齿、掷地有声地说。 “我也去!”宋君宝坚决地说。 “我回去跟单位商量。”郑光明不坚决地说。 宋君宝眼珠子一翻,问:“商量啥?单位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单位?” 郑光明嘟囔:“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总得好好想想吧?” 白桦树坦诚地说道:“我不用商量也不用想,我妈肯定不同意。我只能泡蘑菇请长假,你们要用我,我就跟你们干,不用我,我另外想法子。” “对对对,我们也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余下的人说。 宋君宝腾地站起来,昂首挺胸,坚定地吼道:“你们怎么想,我不管也管不着。反正我是不过这撑不着,饿也不死的鬼日子了。明天,我就回单位办手续!” 胡杨默默无声地吼叫:“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断绝后路,拼死一搏!” 胡杨将辞职报告交到李厂长手中,李厂长大吃一惊,愣怔半天才严肃地说道:“小胡,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跟你母亲和家人商量了吗?那谁、、、、、、知道吗?” 李厂长没提名字,胡杨也知道他说的是李英文。在李厂长的心中,一直以为胡杨林跟他女儿是一对呢。 胡杨有些愧疚地说道:“厂长,这是我自己的事,一切由我自己做主。” “你想好了吗?报告好批,我签字就行。可这意味着你从此以后,一切都要自己承担了。”李厂长沉吟着说道:“你实在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就先到机关来,以工代干。等拿回夜大的文凭,再正式转成干部,你看如何?” 胡杨遗憾地苦笑道:“厂长,谢谢您的好意。这话,您要是一年前对我说,我能高兴地给您叩三个响头。可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在这了。您就把报告批了吧,今后无论好坏,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忘记您的挽留。” 李厂长打量着胡杨,认真地说道:“小胡,我再跟你说一遍。工人跟农民还比不了,农民什么也干不成,他还有二亩地,只要不懒就饿不死。工人离开工厂,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小胡,你是个人才,不能就这样毁了!你在省报上发表的文章,我看了,其他领导也看了。我们商量过,不行的话,你先去工会或宣传科,以工代干先干着,咱们再想办法,你看怎么样?” 胡杨苦笑着鞠躬道:“李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谢谢您!别说以工代干,现在就是正式干部,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小胡,我得找你母亲,听听她怎么说?这么大的事不能只听你的意见,等征求了你母亲的意见再决定。”李厂长用胡杨的母亲当盾牌,胡杨打发出来。 这天傍晚,李英文急如星火地跑来找胡杨。一进门,就声色俱厉地吼叫:“胡杨,你是不是疯了?眼看干部要当上。咋突然想起辞职?是不是哪根神经错乱、、、、、、” 胡杨请李英文坐下。李英文不坐,疯子般吼叫:“知道不知道?一旦辞职,你就是无业游民,什么前途都没有了!你咋能这么不负责任?你就是不对自己负责,是不是也应该为别人负责、、、、、、” ; 第五十四章 尚未出师先卖血 李英文哭了,边哭边诉:“你太没良心了!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跟其其格胡来,我不在乎,你抱着王芳上床干那事,我装不知道,后来,你又跟苏小红好、、、、、、你跟谁咋样,跟谁搞跟谁好,我都忍着。不图别的,就盼有一天你能回心转意、、、、、、万万没有想到,你要辞职离我而去,你让我怎么办?!我还指望什么?活不活、、、、、、” 胡杨心神震颤,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苦笑着掏出手帕,递给李英文擦眼泪。 李英文推开手帕,一把抱住胡杨,叫嚷:“胡杨,别辞职了好吗?我求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为了我能常看到你、、、、、、” 胡杨望着李英文仰望的满是泪水的脸,心一阵阵抽搐,不自主地为她擦眼泪。 李英文死死地抱住胡杨,好象这样,就能把他留下。 胡杨的小妹胡桃林推开门,同母亲进来。李英文忙松开胡杨,扭转脸悲泣。 胡母愣怔了一下,厉声喝道:“林子,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咋把小李给惹哭了?你是不是欺负小李了?你要敢欺负人、、、、、、” “没有。大娘,他没欺负我!”李英文顾不上害羞,回过头来哭喊着:“您知道吗?他要辞职,这不比欺负人还厉害!一辈子的前途就这么丢掉、、、、、、大娘,您说啥也不能让他胡来、辞职、、、、、、” 胡母怔了怔,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小李,谢谢你的好意!他也是死逼无奈。好孩子谁朝庙里舍?没法子,闯闯也许能闯出路。理儿大娘说不清,让他慢慢跟你说。只要他没欺负你就好。小李呀,大娘不陪你了。你们慢慢唠吧。” 胡母满面歉疚地苦笑着,拉着女儿退出去。 “大娘、、、、、、”李英文跳着脚,急的团团转。 胡杨上前把李英文按坐下,苦笑道:“小李,听我慢慢说。你对我的心意,我全明白。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路。你的情谊,我今生今世是接受不了了,也报达不了了。来生,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报达你一辈子、、、、、、这辈子,咱们必须就此诀别!这是命、、、、、、” “我不要来生!我就要今生!” 李英文打断胡杨,抓住他哭泣:“没了你,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我还要什么来生?!我不放你走,我离不开你,我要天天见你、、、、、、” 李英文全然不顾姑娘的体面,滔滔不绝地哭诉心里话。 胡杨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却无可奈何。连梅朵儿的爱,他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顾及到李英文? 在李英文哭诉累了后,胡杨硬起心肠,颤抖着说道:“英文,实在是对不住了!今生今世,我是无法接受或报达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天下的好小伙子多的很,想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不听、、、、、、”李英文头摇的象拨浪鼓。 胡杨百般劝慰,李英文就是不听。闹腾到半夜,仍旧是怎么劝也劝不住。 胡杨只得硬起心肠,板起脸吼:“李英文,你咋还没完没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说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我对象,是我老婆,也没权这样管我,这样对待我!” 李英文一愣,哇地大哭出声,捂住脸冲出去跑了。 第二天,李厂长特意找到胡母征求意见。胡母哭泣道:“李厂长,我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孩子大了,知道自己在干啥,就由他去吧。” 胡杨拿着辞职手续,领取了一百八十五元的辞职补偿费。回到家里,他拿出一百块钱,交给母亲说:“妈,这是儿子最后一次向您交工资了。以后,儿子要是混好了,您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儿子要是混垮了,这就算是儿子给您养老送终、、、、、、” 胡杨的眼泪唰地下来,呜咽着说不下去了,转身跑出家门。 这天,临近中午,胡杨同宋君宝、郑光明,拿着市政府批复的红头文件,回到宋君宝家。咸菜就酒,开始庆贺。兴奋过后,三个人是大眼瞪小眼。 郑光明眼珠子乱转,看胡杨和宋君宝。宋君宝则定定地看着胡杨,讪笑道:“林子,咱们职也辞掉了,文件拿到了。可下一步怎么走?你有谱没谱?” 胡杨笑道:“刻钢印、公章,招兵买马,扯旗放炮,开张大吉!” 宋君宝苦笑:“刻钢印公章,得去省城。招人得印布告。我现在连去省城的车票钱都没有,咱们拿啥刻钢印公章?拿什么印布告?” 胡杨笑道:“我的辞职补偿费,是一百八十五元。交给老娘一百,去市上办事,花五块钱,买了一盒555烟,还剩下八十。你们能凑多少?” 宋君宝讪笑道:“为了贩录音机,亲戚朋友被我搜刮一空不说。我还借了一千块公款,我的辞职费被扣下还公款还差一大半,我现在是连一毛钱也拿不出来。” 郑光明也急忙说道:“我现在不但一分钱拿不出,还欠一屁股帐。” 胡杨愣住,思索道:“刻钢印公章、印布告、招人等,怎么也得千八百块钱。咱们三个人,是再拿不出钱了。总不能抱着空头文件,空欢喜吧?光明,你家富裕,能不能跟你爸妈,借上一千块,周转一下?我保证,转手就能还给他们!” “想都别想。”郑光明一口回绝,连连摇头道:“我爸妈现在恨我恨的牙痒痒。” “他爹那裤裆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卖血去!”宋君宝瞪眼怒吼。 “那就一起卖。”郑光明垂头丧气地嘟囔:“到省城去,卖了钱,再刻公章。” 胡杨眼珠子乱转,冥思苦想。郑光明催问他:“林子,你卖不卖啊?” “我卖球!”胡杨没好气地叫嚷:“人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咱们可倒好,是尚未出师先卖血,多他奶奶的丧气啊!” ; 第五十五章 走投无路 郑光明也火了,跺脚叫嚷:“那你就卖球!怕是还没有一根水萝卜值钱。” “别吵。吵嘴有什么用?”宋君宝挥手,劝解道:“咱们要同、同什么共济,肝什么照,怎么能窝里反?林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有办法,你就快说吧!” 胡杨噗哧乐了:“宋哥,你可真逗。又不结巴,怎么把同舟共济、肝胆相照说的跟结巴似的。办法我还没有,不过你说对了,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我就不相信,凭咱们,会想不出办法,闯过这关?!” “除去卖血,就是卖屁股,卖球都没人要。”郑光明垂头丧气地嘟囔:“我就不相信,你不卖血,能拿球当公章,印在布告上。除非你卖球给张马列!” “卖球我也不卖血!除非我让尿憋死!”胡杨吼叫着跑出来。 胡杨一口气跑到刘镇山家。一进门,刘镇山就跺脚埋怨:“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天了!你咋说辞职就辞职,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这是多大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呀,咋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刘镇山点了一支烟,一边狂吸,一边在地上团团转。三口把一支烟吸光,喘了一口气,又开始吼:“你是好好的前途不要了!韩星是一门心思向上爬!到处借钱请客送礼!你们这都是怎么啦?能的地球都盛不下你们了?是不都想作死?!” “行了!你钱都借了,好人都当了。还说这些屁话干啥?” 坐在自制沙发上的王美华,嚷嚷起来:“林子的职已经辞了,再埋怨管屁用?还是想想怎么帮他吧!林子,你着急忙慌地跑来干什么?是不是有啥事需要帮忙?” 刘镇山长长地出一口气,丢给胡杨一支烟,叹息道:“有什么事,说吧。” 胡杨坐下点着烟,边抽烟,边讪笑道:“没事。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市政府的文件我刚拿到了,很快就开张。二哥借钱请客送礼,准备干什么?” 刘镇山叹息道:“市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准备配备一个副主任,他在活动。” “有门吗?”胡杨问。 刘镇山苦笑道:“能没门吗?张兆海不就是榜样?烟搭桥,酒开路,礼做媒。只要都跑到了,应该没问题。有问题我也管不着了。反正我的全部积蓄五百块钱,都交给他了。” “你脑袋瓜子让驴踢了?瞎叨唠个啥!韩二兄弟当了副主任,对你有啥坏处?” 王美华指着刘镇山,不高兴地嚷嚷:“自家兄弟,不是官当的越大越好嘛?都跟要饭花子似的,你就高兴了?就好受了,是不是?” “我没说盼着他们不好。我说他们走的道不对!”刘镇山嘟囔。 胡杨眼见在刘镇山这里,是借不到钱了。又坐了一会,撒谎说要找韩星道喜,告辞。胡杨出来,又找了几个有希望借到钱的人,结果都被韩星捷足先登。 胡杨见朋友圈子,被韩星搜刮一空。便扩大范围,去找师兄弟们,结果却是连连碰钉子。 师兄虎杨,悄悄地告诉胡杨说,是他们的师傅,耿倔子发的话。谁要敢借钱给胡杨做生意,他耿倔子从此,就再不认这个徒弟!为此,没有师兄弟敢借钱给他。 胡杨的师傅耿天行,是全厂的钳工大拿,在厂里享有盛名。为人耿直倔强,被人送号耿倔子。 原来,师傅是最偏爱他的,准备将自己的技术全部传授给他。自从胡杨泡病假,跑买卖,耿倔子就开始对他有气。 到听说他辞职,耿倔子就宣布:同他断绝师徒关系!并不许别的徒弟与他来往。 胡杨知道所有的师兄弟,比怕父母还怕师傅。看起来,师兄弟的圈子也借不到钱了,真没咒念了。不知不觉来到夜大,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室,听着老师的教课声。 胡杨呆立了好久,又默默地出来。他想遍了夜大的同学,想不出谁能拿出几百块钱,借给他。胡杨仰望苍穹,禁不住地感叹:“朋友遍天下,有钱的无一人!” 胡杨跨上自行车,向马识途家骑去。他只能找马识途。现在只有马识途能帮他。 凭马识途的关系,帮他借几百块钱,应该没问题。可上回马识途借给他的五十块钱他还没还。不是万般无奈,他实在没脸面再跟马识途提钱。 胡杨来到马识途家门口,迎面碰上马识途匆匆忙忙向外跑。 胡杨笑问:“急着干什么去,是不是嫂子跟人跑了?” 马识途急惶惶地嚷嚷:“她要跟人跑了,就好了!这人都穷疯了!小舅子跟几个小子想挣钱,弄炸药炸鱼卖。结果一个炸掉一条胳膊,一个炸掉一条腿,小舅子炸成**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瞎。刚刚送进医院,我得给他们找钱去。哥们,有天大的事,也得回头再说、、、、、、” “那你等会。”胡杨拉住马识途,把口袋里的八十元钱掏出来,塞到马识途手里,愧疚地说道:“我身上就这八十块钱,你都拿去用吧。” “算了。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侯。”马识途把钱又塞给胡杨。 胡杨急了,红头胀脸地吼道:“这点钱是不顶事,可这是哥们的一点心意!” “不争了。这五十我拿着,这三十你留着吃饭、买烟啥的。”马识途把钱一分,急三火四地走了。 胡杨呆若木鸡,仰望夜空,喃喃:“老天爷,这是怎么啦?难道说,我不应该挣钱?天要绝我之路?” 胡杨不知道怎么回的宋君宝家。没进门,就听见宋君宝不满一岁的女儿在嚎啕大哭。进屋后,见宋君宝的媳妇林爱琼,正抱着女儿哭天抹泪。 一见胡杨,林爱琼便哭泣着埋怨:“你们这叫开的什么狗屁公司,挣的啥大钱?连留给孩子买奶粉的十块钱,都被他硬抢走了!你看看把孩子饿的、、、、、、这让我跟孩子怎么活啊?!没法活了,没法过、、、、、、你们开啥公司?依我看,还不如直接去抢银行、、、、、、” ; 第五十六章 啼笑皆非 胡杨将剩下的三十块钱,掏给林爱琼,惭愧地说道:“嫂子,我真不知道你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点钱,你留下给孩子买奶粉。无论如何,咱们日子还得过。宋哥他人呢?拿你十块钱干什么?能有什么用?” “谢谢你林子!不是为了孩子,嫂子说什么也不能拿你这钱。” 林爱琼哭泣着收起钱,怒冲冲地骂道:“拿钱跟郑大吹去省城了、、、、、、都是郑大吹这个王八蛋撺弄的,工作不要了,将来还不得喝西北风!” “他们真去省城了?啥时走的?”胡杨吃惊地问。 林爱琼抽泣着嘟囔:“中午我下班回来,准备拿钱去给孩子买奶粉。他红着眼睛把钱抢去,就跟郑大吹走了。我就不信,凭郑大吹家的条件,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就该他充这个大头?这日子没法过了。林子,你们都要小心点。叫我看,郑大吹是二斤半的鸭子三斤的嘴、、、、、、” 在林爱琼的哭诉声中,胡杨茫然不知所措地出来。 胡杨仰望苍天喃喃:“天啊!真就没有我们的路了吗?卖球、、、、、、卖给谁、、、、、、伍子婿过韶关,一夜愁白了头、、、、、、我真的闯不过去、、、、、、看来,只好跟他们一块卖血去、、、、、、卖就卖吧、、、、、、走,卖血去!” 胡杨将自行车送回家。步行去火车站,扒上开往省城的货车。 宋君宝同郑光明到省城已经是晚上。俩人在车站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宋君宝拿出剩下的钱,讪笑着对郑光明说道:“我听人家说,卖血得吃生鸡蛋,喝红糖水。咱俩去买上一斤红糖,再买上二斤鸡蛋,都吃喽、喝喽。你看怎么样?” 郑光明内行地说:“那得用开水,冲着喝。” 宋君宝为难地苦笑道:“这又不是在家里,上哪弄开水去?就有开水,也没有家伙弄。别那么些穷讲究了。就是生鸡蛋就红糖了。” 宋君宝同郑光明买了鸡蛋和红糖,找个没人的角落,大块吃红糖,用力吮鸡蛋。一会吃喝完毕。宋君宝问:“光明,咱们奔哪家医院?” 郑光明不假思索地回答:“奔附属医院。附属医院大,钱也给的多、、、、、、” 郑光明忙捂嘴,已经来不及。宋君宝望着他讪笑道:“行家呀!我正愁怎么伸胳膊呢,这下可以放心了。他爹那老尾巴的,虽然是卖自己的东西,可比当贼都让人难受。给哥说说,你是怎么成行家的?” 郑光明脸红脖子粗,尴尬地嘟囔:“宋哥,你别看我父母是双职工,家里的条件,看起来还行。其实我爹妈把钱看的,比我这个儿子还重、、、、、、我又爱交朋友,花费也大。再说,又不爱正经上班,那俩钱够干屁的、、、、、、别问那么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回困在省城了,就卖了两回、、、、、、” 宋君宝苦笑道:“得,不说了。老马识途,你前面带路吧。” 宋君宝同郑光明,在附属医院一人卖了二血。拿了钱出来,宋君宝说:“这点钱不够干啥的。还得找地方。下一步去哪?” 郑光明说:“医院就这规定,每次只能抽二。去省医院。” 从省医院出来。宋君宝摔打着手上的钱,嘀咕:“还是不够。”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凑上前,操着中原一带的口音,低声说道:“两位兄弟,是急等钱用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不限量,钱还给的多。跟我走吧?” 宋君宝同郑光明对视一眼,见郑光明点头。宋君宝便同郑光明,跟上中年人走。 中年人将二人带进一个小胡同,唿啦一声,围上一群人,拿着棍棒。 中年人脸色一变,阴狠地笑道:“对不起了,两位兄弟!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你们闯进我们的地盘了。不想挨打,就把钱交出来!” 宋君宝怒发冲冠,扑过去要抓住中年人。结果头一晕,扑倒在地。一群人扑上,将宋君宝按住掏钱。郑光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棒子打倒,按住搜腰包。 宋君宝气冲牛斗,奋力挣扎。但身体虚弱,再加上,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钱被搜刮一空。 中年人还不依不饶,分别踢了宋君宝同郑光明两脚,恶狠狠地说道:“哥俩个,给我记住了!下回再来我们的地盘,要你们的命!” 这伙人走了。郑光明忍着疼痛,挣扎着把宋君宝翻过来,掐他的人中。 宋君宝猛然醒来,暴跳起来,却又赶紧蹲下,抱住头。 宋君宝头晕目眩,缓了缓,看看欲哭无泪的郑光明,哭笑不得、、、、、、 宋君宝同郑光明慢慢走出胡同,回到医院门前。正巧胡杨从医院里出来。 胡杨显然是化过妆,满脸黑灰,头发乱蓬蓬,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绒衣,反穿着。 如果不是胡杨主动上前,宋郑二人真不敢认。 胡杨一见两人的狼狈像,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郑光明嘟囔:“碰见血头了,说我们闯了他们的地盘,把钱都抢走了。这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倒霉到家了。” 胡杨啼笑皆非地安慰道:“秦琼还有卖马的时侯,算不了什么。回头找到他们,让他们加倍偿还!这会,还是找地方吃饭去吧。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一口饭没吃呢。你们俩怎么样,饿不饿?” “别让我找到他们,找到他们我全杀光!”郑光明咬牙切齿。 “行了。真有狠劲等找到人再使吧。”宋君宝低沉地说道:“这会头昏眼花的。再碰上他们,还是得挨揍。赶紧找地方休息。林子,身上还有钱吗?得先吃饭。” 胡杨苦笑道:“我跑了三家,卖了一百二十块钱。够吃饭了。” “没看出来,你比我还专业?你不说,不尿裤子不卖血吗?”郑光明嘀咕。 ; 第五十七章 萝卜公章 胡杨林惨笑道:“我虽然是第一次。可小时侯跟踪过老太太,那时为给小妹看病,老太太经常走这条道。跟踪过几次,明白这里的路路道道。别费话了,吃饭去。” 胡杨同宋君宝和郑光明,走进医院对面的一个小饭馆。 胡杨要了一盆热水,将脸上的灰洗掉,又把乱蓬蓬的头发用毛巾捋顺,把衣服翻过来。虽然看着有些虚弱,却又是神采飞扬。 宋君宝看了,忍不住摇头苦笑道:“林子,真苦了你。也真难为了你。我要是个大姑娘,非得心疼死不可!老天爷咋这么不公,让你这样的人儿,受这磨难!” 胡杨尴尬地摆手笑道:“行了宋哥,你就别忽悠我了。本来就晕头转向,再忽悠忽悠,我就更找不到北了。说吧,吃什么?” 宋君宝说:“随便来两碗面就行了。” 胡杨摇头,讪笑道:“不行。哥几个都出血了,都虚弱的很。得好好补补。要点好的吃。” “对对对,是应该补补。”郑光明急忙点头。 “对个屁!”宋君宝低声斥道:“咱们这是在吃兄弟的血!” “我也出血了。”郑光明嘟囔:“大不了,回头我再多出点!” “不说了,要个清炖羊肉,再来瓶酒,给二位哥哥压压惊。” 胡杨说着,便起身去开票。又添了两个肉菜,要了三大碗米饭。 胡杨回来坐下,拿出去市上办事剩下的555烟,给宋郑二人抽。 “太好了!我们昨晚就断烟了。”郑光明点着烟,贪婪地吸着。 宋君宝点着烟,愣怔着吸着,低声说道:“林子,一会吃完饭,得先找一家小旅馆休息。然后,你再买二斤红糖,再买几斤鸡蛋。” 胡杨为活跃空气,开玩笑道:“干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咱哥仨做月子?” 宋君宝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法子,抽死明天也得再去卖!说老实话,孩子的奶粉钱都让我拿来了。弄不回钱去,孩子饿个好歹,我还是人吗?!” 胡杨急忙说道:“别急,宋哥,我来时,给嫂子留下三十块钱。” “这、、、、、、谢谢你林子!”宋君宝的眼睛潮湿,转过头去。 胡杨拍拍宋君宝,说道:“宋哥,别这样。咱们兄弟谁跟谁?别拿我不当兄弟!” 宋君宝转过头来,低沉地说道:“那也得去卖!公司必须尽快开张!” “宋哥,不行!”胡杨摇头思忖道:“身体会吃不消,别着急,另想办法。” “有啥办法?要恢复过来,少说也得七八天。你拿球当公章?”郑光明翻白眼问。 胡杨眼睛骤然一亮,瞪着郑光明,沉声道:“我要拿球当了公章,你输啥?” 郑光明撇嘴冷笑道:“你要能拿球当公章,我推荐你当总经理!” 胡杨逼视郑光明问道:“我要能拿球当公章,你说话算话?” 郑光明乜斜着胡杨,赌咒发誓:“当然算话,反悔我是你孙子!” “林子,你要真有办法,带咱们闯过这关。我也推荐你当总经理。谁不推荐你当总经理,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宋君宝坚决表态。 胡杨摇头笑道:“宋哥,我跟光明逗笑玩,你怎么也当真了?” 宋君宝严肃地说道:“林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侯。咱们还没出娘胎呢,就要被闷死了。谁能闯过这关,是首功,当然是总经理。说话不算,天打雷霹!” 胡杨摆摆手,苦笑道:“宋哥,先不说这些,咱先把咱这匹死马医活、、、、、、” “不行!林子,你等等!我知道你有办法了,先别说!”宋君宝严肃地打断胡杨,瞪着郑光明,认真地问道:“林子如果有办法带咱们闯过这关,你的话算不算?” “当然算!不算是你俩的孙子!”郑光明信誓旦旦:“不得好死!卖血卖死!”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宋君宝对胡杨说道:“林子,你可以说办法了。” 胡杨摇头笑道:“多大点事,不就是个公章嘛,宋哥干嘛整的这么严肃?” 胡杨说着话,起身去饭馆厨房,不一会,拿了一个萝卜、一把小刀。笑着回来。 “我靠!我咋把这个事给忘了,你会画画,自然也会刻章了。”郑光明有些失意地苦笑,不太服气地嘟囔:“只不过咱们这个张,开的有点水了吧唧。” 宋君宝也明白了,欢笑道:“我看好!将来要写进公司创业史里!” “算了吧。自己假造自己的公章,滑天下之大稽!”胡杨开始刻章。 “不行,还是不行。”郑光明连连摇头:“公章是有了,可还是没钱印其它的。” 这时,胡杨福至心灵,脑子豁然开通,一系列的想法,鱼贯而出。 胡杨扫了郑光明一眼,再看看宋君宝,见他也面现疑虑,笑道:“宋哥,你把心放肚里吧!有了这枚公章,牛奶、面包都会有。明天,先用我剩下的钱,去印公司的介绍信。然后,咱们拿着盖了公章的介绍信,去印刷厂印招工布告和招工表、考试卷。然后把介绍信压在印刷厂,告诉印刷厂,咱们还有财务报表、公用信纸等一系列的东西要印刷,最后统一结账。布告和招工表、考试卷印出来之后,赶紧张贴。抓紧时间招工。注意这一点,咱们每一张招工表格,要收两块钱,试卷收一块。如果有五百人报名,就可以收到一千五百块。有了这笔钱,印刷费还用愁?” “林子,你真是天才的生意人!”宋君宝扑上去,抱着胡杨,亲了一口,拍打着胡杨,欢天喜地地嚷嚷:“不,你就是老天派给我们的总经理!” “不行,还是不行。”郑光明一脸愁苦地摇头道:“咱们在哪办公招人啊?” “死脑袋瓜骨!还老装明白。”宋君宝斥道:“用介绍信去乌山饭店包房间呀!” “然也!”胡杨高兴地嚷嚷:“宋哥这么一来,算是从空手道学校毕业了。” “光明,这次你是不是也早想到了,就是不完全?”宋君宝嘲笑着问。 “没有。这种鸡鸣狗盗骗人的勾当,我想不出来。”郑光明一本正经地说。 宋君宝摇头,好奇地问胡杨:“林子,你这些都是咋想出来的?” 胡杨哂笑道:“不是想出来的。其实,我拜过一个大买卖人家的少爷出身的人为师,只不过是他教我的东西太多,没消化吸收好,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宋君宝兴高采烈地叫道:“好!有你这个名师出高徒掌舵,咱们定会胜利!” ; 第五十八章 空手道 此刻,商业行骗,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介绍信,是没人怀疑的证明。 胡杨同宋君宝和郑光明,分头行动,拿着盖了萝卜公章的介绍信,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包下饭店房间,印刷出布告等。 同时,胡杨利用介绍信的巨大能量,在省城定购一批最豪华新潮的办公设备。直接运回乌山。 回到乌山后,胡杨吩咐赵广大,利用其父市委副书记的面子,租下商业局一排临街的办公室和市工会大礼堂。 当乌山饭店挤满报名人员时,大龙工贸公司的牌子也同时亮出。 考试是在市工会大礼堂进行的,交集资是在豪华的公司办公室。人们虽然蜂拥而来,但对一下拿出五千块钱,还是万分谨慎的。 但这些犹豫不决的人们,一走进豪华的办公室,都毫不犹豫地交款了。 大龙工贸公司十天内,卖出招工表二千余张。经考核实招人一百,集资五十万。 每签发一张收据,胡杨的手都是颤抖的。 然而,需要工作的人太多了。尽管已经公告人员招够,人们还是不断地涌来。 “林子,你怎么就招这么几个人?”郑光明指着外面不肯离去的人,不解地嚷嚷:“那么多想交钱的。要我看,干脆把他们都招上。集个一两千万,干什么不好、、、、、、” “停!”胡杨举手制止郑光明,严肃地说道:“知道不知道?这笔钱用好了,咱是改革先锋,时代弄潮儿!用砸了,就是大骗子!你说眼下的一百人怎么安排?你要能安排好,别说二千人,就是两万人我也敢招!你说吧,这一百人怎么安排?” 郑光明张口结舌。宋君宝点头赞同胡杨说:“林子说的没错。贪多嚼不烂。人招来了,钱集来了。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如何安置这些人?” 胡杨眼珠子飞快地旋转,思忖着笑道:“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原以为,就咱们几个人不甘寂寞。现在睁眼一看,好嘛,一夜间,大街小巷里,全是公司,跟赶集的似的。乌山就这么屁大的市场,一小块面包,大家都想分一块,势必要有一场生死斗。必须赶紧下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说的是。”郑光明摸着打了发蜡的头,俨然一副总经理的架势,责问胡杨:“我正要问,林子,你租那么大个会议室干啥?还有,你租那么大的办公室,又买那么豪华的办公设备,是不有钱没地花了?你没看,别的公司,都是借的办公桌。咱们现在是创业阶段,可不敢随心所欲地胡乱造!” 胡杨扫了郑光明一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想当这个总经理是不是?想当就让给你来当。我这就让贤!” “说啥呢?”郑光明嘟囔:“我不就是觉得不该浪费,提醒提醒你嘛。” 宋君宝急忙劝说:“林子,别耍小孩子脾气,有话好好说。” 胡杨气呼呼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好好说,是看他指手画脚的来气!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还用我说吗?体面的办公室、豪华办公设备的作用,你们已经看到了!没有这个门面,咱们集资能这么顺利吗?咱们穷的就剩下精卵了,你再摆出一副穷酸样,谁敢把钱交给咱们?别的公司是借的办公桌,艰苦朴素。可别的公司有几个人交集资,你们看没看到?至于它下面的作用,慢慢体会吧!再说大会议室,我问你,人招来了,咱能让人家干等着?可一时又没事给他们干,你说咋办?” 郑光明张口结舌,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宋君宝接上说道:“是呀。总不能把钱收了,把人放了羊。那不乱套了嘛。林子你是咋想的,说说你的意思?” 胡杨点支烟,解释道:“这就是我租大会议室的用处。咱们就用这个大会议室,先对招来的人员进行培训。等摊子铺开了,事都整明白了,再让他们陆续上岗。这样就放不了羊,也乱不了套。不然,咱们可能啥事都没干呢,就让人当骗子告了!” “漂亮!这活干的漂亮!”宋君宝击掌叫好:“你不说,我也纳闷儿呢。” 郑光明又来了精神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其实这事我早想到了,也早就准备这么干。就是觉得市工会这个礼堂太大,有点浪费。” “你早就想到了,为什么不干?”胡杨火朝上撞,不客气地斥责:“别人家放个屁,你就先准备放了。有本事,自己把屁放响点!干什么我一说完,你就想到了?见过聪明人,可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 “我就是早想到了嘛,可就是没你下手快、、、、、、”郑光明嘟囔。 “又早想到了?我以为你又落后了呢?"宋君宝瞟郑光明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光明,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说,咱们下一步咋办?咱们先迈哪右腿还是左腿?” 郑光明腾地站起来,手舞足蹈,争先恐后地嚷嚷:“这事我早就想好了。眼看着,春节临近了,搞一批春节适用的东西,先大赚一把!来个开门红!打个大胜仗!” 宋君宝看胡杨:“林子,你说呢?” 胡杨思索着点头道:“光明这个想的没错。可以趁热打铁捞一把。但必须同时把相应的工作铺开。比如说,租商场装修门面要同步进行。货物到达前,这些事都要落实。并得把人员调理好,一上手就能用。套句部队的话说,咱们的员工,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另外,长远打算也得着手做。我是这样考虑的,咱们手上不是有五十万的启动资金嘛,二十万用于商场启动,二十万用于开矿办厂,留十万看家、、、、、、” “我不同意。”郑光明打断胡杨的话,激昂地说道:“毛主席打仗,向来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做买卖也一样。我的意见是,一下子把五十万都押到商场上去。等在春节上大捞一把后,咱们不就有钱了嘛,到那时侯,再考虑办厂开矿的事。” ; 第五十九章 纸上谈兵 宋君宝听了,有点吃不准,谁对谁借,便看胡杨。 胡杨扫郑光明一眼,淡淡地一笑道:“不借。毛主席是讲究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但却不是集中所有的兵力,打歼灭战。经商的人更讲究,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一旦摔个跟头,就将全军覆没。” 郑光明不以为然地叫嚷:“胆小不得将军做。干大事就不能瞻前顾后左顾右盼。认准了就应当孤注一掷!否则,什么时候才能发大财?!” 胡杨反驳道:“你这是赌博,不是在做生意。” 郑光明激烈地说道:“商场战场,都是赌场!” 胡杨反驳道:“成功的商人和伟大的将军,没有一个是赌徒。希特勒赌了,东条英机赌了,墨索里尼赌了,他们的结果怎么样?” 郑光明撇嘴说道:“那是他们太笨。换做我,绝对不会打败、、、、、、” “你敢说,你比希特勒和东条英机更聪明?扯淡!”胡杨提高声音,斥责道:“老实说,那都是人杰!比你我高出千百倍!换做你,根本没有第二次世界大战!” 郑光明强辩道:“我就比他们强!他们是狗屁,狗屁都不、、、、、、”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再争一年也没完。” 宋君宝打断郑光明的话说:“我听明白了。为安全起见,我支持林子。二比一。就按照林子说的,把钱分三份。咱们分分工吧,谁干什么、、、、、、” “既然这么说,我负责商场,组织货源。这方面我有经验。” 郑光明抢先说道:“宋哥精明能干,人多脸熟,把租商场什么的都操劳起来。既然林子坚持要开矿办厂,厂矿的事就交给你们俩办吧。” “林子你看呢?”宋君宝问。 “我看行。”胡杨点头,接着补充道:“宋哥,让广大跟你跑外围,他老爷子虽然用不上,但毕竟是杆大旗,当当虎皮还是好用的。至于厂矿,我已经请了一个工程师,是个留学德国的老博士,有他帮咱们策划。另外,桦树对员工搞培训。大海去办煤矿的事。再让家驹跟光明去,就差不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宋君宝表态。 胡杨冲着郑光明叮嘱道:“光明,有些事还得说一下,你记着。贵重物品,大件商品,一定不要组织。咱是商场启动,你要进的主要是商场底子。要把商场撑满。什么鞭炮啦,小孩子用品,还有女人用的东西,多组织些。我虽然没有多少经商经验,但犹太人四千年的经营法则,在那摆着呢,男人挣钱,女人花、、、、、、” “这我还能不懂嘛!”郑光明有些不耐烦了,急忙说道:“我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了,什么东西赚钱,什么东西赔钱,我还能不知道?” 胡杨耐心地说道:“光明,我知道你比我有经验。但我还是要说,虽然给商场拨二十万,可不能都用来进货,租商场,置办柜台,装修门面,都得从这二十万出。这二十万是启动资金,不是采购资金、、、、、、” “知道了!不就是用这二十万,铺起商场的摊子嘛。”郑光明越发不耐烦地嚷嚷:“这道理我再不懂,这两年生意白做了,学也白上、、、、、、” “光明,我不是不放心你,事关重大!没法不让我忧虑、、、、、、” “哥,你快回家吧,梅姐来了。”胡杨的小弟弟胡榆林跑进来,打断胡杨的话。 胡杨林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向外看。 胡榆林笑道:“哥,梅姐没来这儿,在家等着呢。你不说,不让她知道你辞职嘛。” 胡杨松了一口气,坐下发愣。 “林子,回去吧,事情不都定了嘛。没啥事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到时侯,被罚跪搓衣板。走吧,快走吧!”郑光明慌忙催促胡杨。 宋君宝也劝说:“林子,快回去吧。领导来了,你还在这磨蹭什么?” 胡杨犹豫不决,他越发不放心郑光明。宋君宝起身向外推他:“走走走,回去好好亲热亲热。明天就不用来了,公司里一切有我。” 郑光明也催促:“别磨蹭了,回去吧。赶紧回去。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胡杨被宋君宝不由分说,推出办公室。只得拱手告辞:“那公司的事,就拜托两位哥哥了!记住,咱们赚的起,赔不起!” 胡杨还没进家门,就听见梅朵儿,在叽叽呱呱地同母亲说笑着:“我爸和我妈说,要来看您老。我没让,这可不是冲着您。林子还没登过我家门呢,哪有老丈人老丈母娘,先来看女婿的,您说是不是?” 胡母赞同道:“你这话说的在理。天下哪有老人先看孩子的。你爹妈,是不放心。想来替你相看相看,帮你把把关。” 梅朵儿欢笑道:“阿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胡杨驻足倾听,胡榆林叫喊上了:“妈,梅姐,我哥回来了。” 胡杨硬着头皮进屋,望着梅朵儿讪笑道:“你咋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来封信,我好去接你。” “你当我是不认识路的小孩子?还是哪级领导,还得专人接送。”梅朵儿用白眼翻胡杨林,跃跃欲试地向前凑。 胡母见状,慌忙起身说道:“梅子,你们说话,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做饭。我说榆林,你傻戳在那干什么?显个呢?走,帮妈做饭去。” 门一关上,胡杨和梅朵儿,便情不自禁地搂抱到一起、、、、、、 胡杨同梅朵儿都喘不过气了,才分开喘息。胡杨喘息着问道:“梅子,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我上次真想看看她,可找不到地址。” “好了。要不然我还来不了呢。”梅朵儿调整呼吸,笑嘻嘻地问道:“听张丽华她们说,把你批判了一回,就差老虎凳、辣椒水了?” 胡杨讪笑道:“真要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倒好受。这粉红色批斗会,真不是人受的。差点儿没把我批尿裤子。” ; 第六十章 相遇 “我还以为你美出鼻涕泡了呢。”梅朵儿格格笑道:“那么几个大美女,你就没动心?” “瞎扯、、、、、、”胡杨想争辩,可嘴却被梅朵儿,又用嘴给堵住。 直到胡母敲门喊吃饭了,胡杨和梅朵儿,才相互整理着衣服和头发,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地出来。 吃过晚饭,胡杨同梅朵儿,才腾出空来说话。胡杨笑问:“你怎么有功夫来了?不是说特忙吗?” 梅朵儿笑道:“刚工作,肯定得注意影响了。当学生时,看着老师可自在了。这自己一教别人,才知道,敢情不是那么回事。啥都得学,啥都得从新开始。自己学,还得给人家补课。总之,麻烦死了,也忙死了。今天我没课,明天也没课,实在是坐不住了,就跑来了。你怎么回事,你星期天又不用给人补课,怎么不去看我?” “我,我也忙、、、、、、”胡杨支支唔唔:“加班,一直加班。” “你忙什么?是不是忙着加班找小丫头约会?”梅朵儿笑问。 “忙着跟你约会。”胡杨乐了,轻轻地拧一下梅朵儿灿烂的俏脸,感叹道:“我的傻梅子,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傻,把个臭要饭的当宝疙瘩呢?” “放屁!”梅朵儿捂住胡杨的嘴,笑容可掬地说道:“别瞎胡说。我准备过了年,把你先调进省城。知道吗?宋珊珊的爸爸是副省长,她说了,想法子把你调进大机关。我是这么想的,进了大机关,没文凭也没发展前途。我的意思,你赶紧拿到夜大文凭,再调到省城,工作就好安排了。先找个好工作占着,然后再想法考研究生。这叫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我安排的好不好?” “好是好。可我没思想准备。”胡杨喃喃:“你不是说,是坐不住跑来的嘛。咋又扯到调省城的事上?省城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梅朵儿欢笑道:“凭咱们,当然没戏。可谁让咱们命好,碰上贵人了呢。这事还是宋珊珊先提出来的,要不然,我还真没法开口。” 胡杨:“我、、、、、、” 梅朵儿:“不用你管。走后门什么的,有宋珊珊替咱们办。” 胡杨:“我是说、、、、、、” 梅朵儿:“你啥也不要说。你只说,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得了?” 胡杨:“这还用说嘛?” “那不就得了。什么也别说了,这事就说到这。我知道,你怕走后门花钱,这都不用你管、、、、、、” 梅朵儿并没有发现胡杨的情绪不对头,依然兴致勃勃说呀笑啊,叙述离别之苦,描绘着明天的幸福。 眼看着已经过了午夜,梅朵依然故我地兴奋着、欢乐着,胡杨的心都要碎了。 胡杨强笑着对她说道:“梅子,天不早了,早点睡吧。你不是说觉一直不够睡嘛,身体要紧,去老太太那屋睡会吧?” “跟你睡、、、、、、”梅朵儿撒娇地抱住胡杨的脖子。 胡杨苦笑道:“别闹。老太太在隔壁” “那就坐到天亮,说到天亮。”梅朵儿笑道。 “那还是进被窝里说吧。”胡杨同梅朵儿钻进被窝,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梅朵儿的香唇,好烫好烫,烫的胡杨心都焦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胡杨送梅朵儿去长途汽车站。两人肩并肩,手偷偷地拉着,恋恋不舍地走着。 胡杨突然看见苏小红。苏小红坐在一辆新凤凰牌自行车上,被那个“北京猿人”似的小伙带着。 苏小红也看见胡杨,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苏小红剧烈地一抖,仿佛是被胡杨的目光撞下自行车,跌坐地上。 胡杨也停止了呼吸,身体颤栗成一团,赶紧把手臂搭在梅朵儿的肩膀上了。 梅朵儿奋力架住胡杨,握住他的手,颤抖着问道:“就是她吗?” 胡杨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目光越过在地上挣扎的苏小红。用力搂抱着梅朵儿,淡淡地说道:“梅子,快走吧,一会赶不上车了。” 梅朵儿一惊。俩人在大街上,手都是似拉非拉地偷偷拉着,大街上搂抱,这是头一回。 梅朵儿立刻便明白了胡杨的心意,积极配合地将头倚在胡杨的肩膀上。用力握住胡杨的手,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走向车站。 胡杨从车站出来,看见对面新开了一家小饭馆,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要了个回锅肉,要了一瓶驼城白,自己同自己喝起来。 这是胡杨有生以来,头一次自己请自己喝酒。他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一盘肉一瓶酒,很快就报销。出了饭馆,胡杨直奔广场后面,埋藏着梅朵儿姑娘时代的白杨林。没到地方,他便开始呕吐。一直吐到地方还不止。 胡杨一边吐一边挖,可怎么也挖不到梅朵儿的姑娘时代。 胡杨疯狂地在晒水池边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地方了。 下午,胡杨脸色灰白地走进办公室,宋君宝迎上看看他,笑道:“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嘛,怎么又来了?兄弟,凡事都得悠着点儿,暴饮暴食,可不是好事,要做病的。昨天晚上太拼命了吧?瞧你的小脸,都成啥颜色了。听哥哥的,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 胡杨淡淡地笑了笑。他虽然对宋君宝非常有好感,但毕竟交情还浅,不想多说什么,便岔开话:“没事。回去也睡不着。宋哥,光明呢?” 宋君宝坐下说:“走了。提了十六万块钱,直奔广州,组织货源去了。” 胡杨有点吃惊地问道:“怎么走的这么急?带上家驹了没有?” “谁也没带,一个人走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宋君宝有些不安地问。 胡杨沉吟道:“问题倒也不一定有,就是不放心。毕竟带着那么多钱,那可是咱的命!带个人一块去,让人放心些。他怎么这么大胆?” 宋君宝惴惴不安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说,让他带上桦树或家驹谁都行。一来是有个伴,二来也能锻练培养他们。可光明说,他们没经验,带去也是白白浪费住宿费和火车票。我让他缓一天再走,跟你再商量一下。他也没说行不行。结果,今天一早就提上钱,留下个条走了。” ; 第六十一章 商史 胡杨一愣,思忖了一下说道:“宋哥,这样可不行。自己随便把钱提出来就走了,这不合适。咱们得赶紧找个会计,找个大企业退休的会计,来替咱们把关。要不然,狼拉狗扯的,早晚得出事。” 宋君宝点头赞同道:“我也这么想。我有一个老邻居,财务科长退休,干了一辈子财务。人忠诚可靠,业务也精通。回头把他请来?” “行!就这么定了。员工们怎么样?”胡杨关切地问道。 宋君宝笑道:“照你的意思,先让桦树和陈工他们摸文化底子呢,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安排。” 胡杨点头:“那好。我看看去。” “你先别着急,有事跟你商量呢。”宋君宝叫住胡杨,丢给他一支烟,沉吟着说道:“林子,你看,人招来了,钱也集了。咱们可不敢让那些钱在帐上睡大觉不下崽,得必须让那些钱尽快下崽。要不然,很快就会出问题。我的意思,想带两个人去新疆贩羊毛羊绒,你觉得怎么样?” 胡杨笑道:“英雄所见略同。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留下十万块钱看家了吧?” 宋君宝笑逐颜开:“难道就是为了做这种生意?” “就是为这个做准备的。咱们不能像光明说的那样,一下把钱都用在商场里。万一进的货不对路,滞销,那可就哭都找不到坟头了。咱们赚得起赔不起。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胡杨点支烟,狠吸了一口烟,认真地说道:“宋哥,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不同意你的那种作法。” “为什么?”宋君宝不解地问。 胡杨笑道:“歪门邪道,也许能得一时之利,但最后必然吃大亏。经商要以诚信为本,给羊毛羊绒掺沙子掺黄土的事,咱们绝对不能干!外国的不说,就说中国的徽商晋商,都是以诚信为本,才能各领风骚数百年。” “徽商晋商?”宋君宝一脸茫然。 胡杨笑道:“宋哥,咱们这代人,一般都有个误区,以为中国就没有过商人,不会经商。还有人认为,资本是西方的专利。根本就是扯淡!徽商运用资本在商场上,纵横驰骋时。欧洲人,还在牛屁股后面捡牛粪,在丛林里当强盗,美国的老祖宗还没出生、、、、、、晋商富可敌国时,西方才以百万富翁为骄傲、、、、、、扯远了,有机会你去i看看,看看徽商晋商的住宅,就知道他们的生意有多大、、、、、、” 胡杨娓娓道来,宋君宝渐渐地听入迷,忍不住地嚷嚷:“我真不知道,中国人还有这么辉煌的经商史!原来以为,中国人就会土里刨食。这就叫,与君一席话,胜什么来着?” 胡杨喝口水,摇手笑道:“不敢当。关于中国的商史,要从头说,得从秦朝的吕不韦说起,一年半载也说不完。在他之前,还有几百上千年的经商史。这些,等以后慢慢说吧。总之,咱们要想长久发展,就必须以诚信为本。所谓一时之胜在于力,长久之胜在于理。经商就是做人。一个人不讲义气、损人利己,占一两次便宜可以。可谁还会同他,长久地打交道?时间久了,就是自掘坟墓!” 宋君宝心悦诚服地说道:“林子,你说的对。经商就是做人啊!” 胡杨笑道:“不说这些了。新疆方面有路子和熟人吗?” 宋君宝摇头:“没有。趟路子呗。哪条路不是人走出来的。” 胡杨笑道:“那你就别急着去。本来准备回头跟你说。我在内蒙有现成的路子,绝对可靠!我先去跑两趟,把路子铺平,你看咋样?” “那可太好了!”宋君宝鼓掌欢叫:“那我就守家,你抓紧时间去。” 胡杨掰着手指头,算计道:“家里的活儿更多,租商场这些不说了,还得批地皮。咱们先让大海去某旗那边摸摸情况,包两个好井口。产出煤来不卖,咱们自己办碳素厂。这样利润可以翻多少番。你也知道,市碳素厂多火呀!” “好!”宋君宝拍手叫好:“这样一来,就是三条腿走路了。三条腿稳当,绝对摔不了跟头!林子,你这学上的,比光明强多了。” 胡杨笑道:“也不敢说万无一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郑光明抢了一个好差事,随便花钱的差事,一路上兴奋极了。说实在的,从乌山到这段路,还悠着没敢太破费,只是买了两盒好烟,吃了两只卓子山的烧鸡。 到转车,郑光明再也按耐不住了,先是将普通硬座改为卧铺。又见缝插针地利用等车的时间,去置办了从里到外的行头。 重新上车后,也不吃盒饭了,到餐车上大吃起来。美的一路上,嘴都没合拢。 出了广州火车站,郑光明立马被人围上,抢着拉他去旅店。郑光明摇头摆手,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去防空洞改成的小旅店,还是去抬头就能看到的白云宾馆。 犹豫再三,郑光明突然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反正又不花老子的钱、、、、、、” 郑光明招手打的,去了某个大宾馆。郑光明包了一间普通客房,已经得意忘形。 照着镜子,小郑对自己说:“郑总经理,既然来到大都市,头脸总得顾,不能为美丽的羊城增光添彩,也不能逃犯似地影响人家的市容不是?去收拾一下吧!” 于是,郑光明出来,钻进一个小巷子,找到一家理发店进去。 说来也巧了,一进门,郑光明便碰上一个乌山老乡。 老乡扑上前,热烈地搂抱拍打着郑光明,真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劲头。 郑光明傻乐着。绞尽脑汁用力想老乡的名字,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只恍惚记起这个老乡的外号,好象叫大屁眼子。 大屁眼子跟郑光明亲热了一会,对年青漂亮的女老板吩咐:“老板娘,这是我老乡、哥们,你给他来个全套服务,所有费用都算在我帐上。” ;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 大屁眼子又对郑光明说道:“哥们,我在前面拐弯的地方,开了一家音像电器商店。挺忙乎,失陪一会。你完事后,去店里找我,我请你喝酒,咱们好好唠唠。” 郑光明喜形于色,忙不迭地地应道:“行行行。我一会去找你,我请你喝酒。” 大屁眼子瞪眼说道:“不成,不成。怎么说我也得尽地主之谊,这个客我请。” 郑光明点头哈腰地笑道:“行行行。只要酒喝透了,感情到了,谁请不行?” “哎,就是这话。”大屁眼子乐不可支,欢天喜地地叮嘱:“哥们,别忘了。出了这个理发店,向右手走,大约走三百米,有个宏大音像电器店。就是我开的。” 郑光明也是想嗜睡,遇到了枕头。正愁进货没渠道,偏偏就遇到这么一个老乡。大忙能不能帮不知道,牵线搭桥,总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郑光明笑逐颜开地嚷嚷:“你就放心吧,哥们,打死我也忘不了。咱们乌山人,能忘记自己姓什么,却绝对忘不了喝酒。你说是不是?” “妈的,是乌山人!绝对是他妈的乌山人!”大屁眼子挥舞着手,乐颠颠地走了。 郑光明理过发要走,被老板娘拦住。他以为人家不买大屁眼子的帐,便掏腰包。 老板娘笑了,拉住郑光明的手,比见了亲人还亲地笑容可掬地说道:“老板,不是钱的事啦。钱有你老乡付。你老乡让我们给你全套服务,还有按摩没有做啦。你就这么走了,不是不领你老乡的情、扫你老乡的面子嘛。做按摩啦。” 郑光明喜出望外。长这么大,听说过按摩,从没享受过。 于是,小郑乐的嘴都合不拢地随按摩小姐上楼,在一张按摩床上躺倒。 小姐将门关好,到郑光明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按住他下面就摸。 郑光明大吃一惊,猛地坐起,慌乱地问道:“不是按摩嘛,你怎么摸上了?” 小姐将挣扎着要翻身下床的的郑光明压住,手上不停地动作着,笑嘻嘻地说道:“老板,对不起。我只会摸,不会按摩。再说了,你们男人要的不就是这种按摩嘛。躺好了,好好享受你的就是了、、、、、、” 郑光明二十八岁了,渴望女人已经渴望了整整十四年。但由于形象欠佳,又没有出众的本事,一直没有女人开怀接纳。 现在,居然有这样的美事,压抑多年的火山,噗地喷发了。 郑光明饿虎扑食一般,翻身将小姐压在身下,大嘴上去乱啃,疯狂地撕扯衣服。 小姐却反而扭动着身子,低声娇呼道:“老板,不行啊,人家还是处女、、、、、、” 郑光明充耳不闻,疯子一样,飞快地将小姐和自己的障碍物清除,凶猛地扑压上去,不得要领地发起攻击,很快,便一泻千里、、、、、、 小姐哧哧乐了,很是欢喜地嘟囔:“老板也太性急了。这是第一次吧?” 郑光明听小姐笑的刺耳,不乐意了。牛哄哄地嚷嚷:“什么第一次?老子干了没有一火车,也有一汽车。只是累了,不小心走火了。” 小姐撇嘴淡笑道:“本来我还想给老板个红包,看来是自做多情了。” 半小时后,郑光明走进宏大音像电器店,大屁眼了高兴地说:“走,海鲜楼!” 路上,大屁眼子问郑光明:“哥们,小姐的活还行吧?不好咱可不付钱。” 郑光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嘟囔:“哥们,你可把我害的不轻。我这辈子的第一次,就这么交待了。这回头让兄弟怎么见人呀?!” 大屁眼子嘿嘿笑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爽不爽吧?” 郑光明脸红脖子粗地反问:“你说呢?” “爽就好,爽、、、、、、”大屁眼子猛然想起来问:“小姐给你红包了?” “开什么玩笑?我干她了,她还给我红包?”郑光明迷惑不解。 大屁眼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刚才不说你是第一次嘛。她们这行有规矩,碰上处男,是大喜事,得给男的红包。她没给?回头我找她算账!” 郑光明恍然大悟,愣了愣,哭笑不得地嘟囔:“我是说,嫖、嫖是第一次。” 大屁眼子哈哈笑道:“我说也是嘛,哪有这么大的人,还没打过洞的。” 海鲜楼里,大屁眼子让郑光明点菜。郑光明拿过菜单,翻看一遍,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菜,只有一道汤最便宜,还八十五元,寻常的菜,都在二三百元之间。 郑光明过去南下,吃的都是大排档,哪见过这阵势。忙将菜谱推还给大屁眼子。 然后,郑光明讪笑道:“哥们,咱们那边人,哪懂海鲜。不怕你笑话,我实在不知道啥好。还是你点吧。” 大屁眼子也就不再客气,点了几样菜,要了一瓶北京产的莲花白。 然后,大屁眼子对郑光明遗憾地说道:“没办法。老广很少有人喝烈酒,烈酒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真想咱们的驼城白,一口下去,浑身都舒坦、、、、、、哎,你是不是常跑广州?是的话,下回来,一定给我带几箱驼城白,我重重谢你!” 郑光明笑道:“那没问题。不过这么想乌山,为啥不回去看看?” 大屁眼子摇头感叹:“我是想回去,只不过,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郑光明惊奇地问:“为什么?” 大屁眼子面色一变,阴冷地笑问:“你小子大概连我姓什么,都没想起来吧?” 郑光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惊叫:“想起来了,你姓蔡,叫蔡、、、、、、” “我姓崔!”被郑光明认出来的蔡包子,声色俱厉地压低声音说道:“记住,我姓崔,是地道的广东人!林子和国祥还好吧?严打没打着他们吧?” 蔡包子,另一个外号,叫大屁眼子。是乌山有数的流氓头子。其父蔡德义,是特殊时期期间,造反上来的,当了革委会副主任。后来,被打成三种人,被赶下台。 ; 第六十三章 温暖的代价 接蔡德义那一摊工作的,正好是刚刚平反的苏副市长。于是,蔡包子连带着苏副市长,一块恨上了。 正巧国祥和韩星想搞事,就利用蔡包子的仇恨,把苏小强打成了植物人。逃跑到了这里,隐匿下来。蔡包子可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令社会上人的,谈虎色变。 郑光明认出是蔡包子,吓了一哆嗦,愣怔了一下,讪笑道:“明白了。你是崔老板。崔老板,您还不知道,我跟林子,合伙开了一家公司。这次来广州,就是组织货源的。国祥有一年多没见了。好象没打着。对了,我跟国祥是把兄弟。” 蔡包子意味深长地冷笑道:“知道。如果你不是国祥的把兄弟,我怎么敢认你,还领你去店里。你记住!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情况,你知道国祥会怎么对你!” 郑光明哆嗦道:“知道。兄弟也是社会上混的,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来,喝酒。” 郑光明同蔡包子痛饮一场,约定明日由蔡包子带他去组织货源。 郑光明心满意足地回到宾馆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醉意矇眬地问:“谁呀?” “服务员,送开水。”应声进来一位女郎。女郎长发披肩,稣胸半裸,喷洒着一股扑鼻的芬芳,款款而入。女郎环顾一下,冲着郑光明莞尔一笑。 郑光明一哆嗦,触电一般,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打量女郎。 女郎长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鼻子笔挺,樱口喷香,苗条的身材,如风摆柳。 她飘上前笑问:“老板从哪来,就一个人吗?” 郑光明傻呆呆地说道:“我从西北来,就一个人。你、你不太像服务员?” 女郎坐到郑光明身边,笑道:“我是送温暖的,不比开水好吗?” 郑光明哆嗦一下,喃喃:“这里是宾馆,不能胡来、、、、、、” 女郎手搭上郑光明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吧地亲了他一口,娇笑道:“要是老板的家,我也不敢进啊!你家的母老虎,还不得把我吃喽、、、、、、” 女郎这一口,把郑光明的魂都亲没了。这个女郎,可比发廊的那个小姐强百倍,盘亮条顺,声音清脆绵软。令郑光明甜到心底,醉了骨头。 她说的什么,郑光明是一句也听不见,情不自禁一把将她抱住,就要上嘴动手。 女郎轻柔地推开郑光明,嗲声嗲气地说道:“老板,别性急。人家身上刚来过不久,脏的很哩。老板真想要,就让人家先洗个澡嘛。” 郑光明急不可耐地指着洗手间,说道:“那是浴室,你赶紧进去洗吧。” 女郎边走边脱衣服,柳腰丰臀,摇摆的郑光明眼的珠子,直冒火星子。 然后,女郎才闪身进了浴室。接着,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和轻柔的歌声。 顿时,郑光明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恨不能冲进浴室,与女郎共浴。 就在郑光明忍无可忍准备冲进浴室时,女郎光鲜闪亮地出来,摇摆着上了床。 郑光明饿虎扑食般冲上床,扯女郎的浴衣。 女郎轻柔而不失力度地将郑光明推开,娇呼道:“哎呀老板,你身上什么味道?几个月没洗澡了?你快去好好洗洗。要不然、要不然叫我怎么亲你吗?” 郑光明二话不说,飞快地冲进浴室。快速脱衣服,听到女郎唱起歌来:“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我要交待、、、、、、” 郑光明在女郎的歌声中,飞快地清洗自己。 等郑光明急不可耐地冲出浴室,歌声还在继续,然而女郎却没了。 一台俗称一块砖的录音机,在茶几上欢快地歌唱着、、、、、、 郑光明的头,轰隆一声,整个人,傻毙了。 他在北京新置办的皮包、大衣、西装等,全被席卷而去。 不过,桌上的录音机下面,还留下了二三百块的零用钱。 说明女郎是盗亦有道。免得郑光明,明天连早饭钱都没有,再寻了短见。 郑光明慢慢地瘫软在地上。 郑光明刚坐地上,又弹簧般弹跳起来,冲进浴室,把裤头抓起来飞快地查看。 郑光明来时,提了一万元现金。去掉花销,皮包和衣服兜里,还剩下八千多元。 令郑光明庆幸不已的是,他裤头里缝着的十五万元的支票,还在。这要是被她一勺烩了,郑光明就只有跳珠江了。见汇票还在,郑光明慢慢地瘫软在浴池里。 胡杨挑选了两个十分机灵的小伙子,陆继明和赵龙。带上白桦树。四人一行,来到牧区,找到乌云其其格的哥哥。胡杨偷偷地挪用公款,先把上次的欠款还掉。 在乌云其其格哥哥的帮助下,胡杨一行,收购了一批上等的皮毛和羊绒,运到了那个县城,找到纳志新。在纳志新的帮助下,卖了一个好价钱。 胡杨抓紧时间,又跑了一趟。两趟一共用了半个月时间。不但弥补了上次的欠款,还赚了五万多元。这还是因为本钱太少,要不然,赚的就没数了。 白桦树和陆继明、赵龙,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半个月,就挣出五个万元户,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而胡杨却做了贼一般,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胡杨暗暗发誓,再也不干这种对不起大家的事了。见这个买卖基本上路了,胡杨便留下白桦树和陆继明、赵龙,继续做买卖,自己返回公司。 宋君宝等人,听说胡杨一行,旗开得胜,都是欢天喜地。 接着,宋君宝介绍家里情况:“承包煤矿的合同,已经签字。承包费五万,修补添置设备三万,工资预备两万,共计是十万。井口是现成的,已开始掘进,打一个月掘进,就可以出煤。咱们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建厂。地皮我已经批了。给管地皮的送了一辆幸福摩托,就得了方圆五里的厂地。现在关键在于建厂的资金。银行方面我跑过,没戏。听说,建行的江行长,跟你好象有什么过节。工行的王行长,是他妈的生瓜蛋子,把我给他送的礼物,拿到行务会上展览了。我是没咒念了。” ; 第六十四章 祸不单行 “宋哥,别着急。”胡杨抽着烟,思索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肯动脑筋,就会有办法。光明那边有什么消息?商场租了没有?” “商场租了。是原来轻工局的商场。简单装修一下就能用。非常便宜合适。” 宋君宝说到这,气呼呼地说道:“可郑光明他起高调,想要走私电视机!” “不行,绝对不行!”胡杨急道:“你答应了吗?” 宋君宝连连摇头,瞪眼说道:“我能答应吗?上次那半年收审站白蹲了?” 胡杨急忙说道:“宋哥,你说的对。咱们蹲不蹲收审站还是小事,要是把这笔钱赔进去,就要误大事。接着,就得出大事!回电报,坚决不许!” 宋君宝气哼哼地苦笑道:“电报我是回了,也是这么说的。就怕他不听。” 胡杨坚决地说道:“赶紧再发三封加急电报,都是俩字,不许!” 宋君宝急冲冲走了。胡杨两眼发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坐在一边看报纸的赵广大看在眼里,劝解道:“胡总,用不着这么着急。三封鸡毛信发过去,郑光明就是吃了秤砣的王八,也会听。” 胡杨笑逐颜开,说道:“我不是担心郑光明。大家集体反对,他会听的。我琢磨的是,如何想个借鸡下蛋的办法,先让厂子的建设开工。” 赵广大认真地说道:“老牛笔倒是愿意接咱们的工程,收费也比较低。” 胡杨思忖着问道:“他能按照最低的取费标准,五类取费吗?” 赵广大想了想,回道:“应该没问题。他一个农民包工队,没啥费用。” “费用低了,质量保障也就低了。”胡杨林思索道:“可一类取费又太高、、、、、、这样,只要他能保证基本要求,还是打他的主意、、、、、、” 胡杨抽烟,冥思苦想。直到宋君宝回来,还在深思。 这时,胡杨的弟弟胡榆林冲进来,哭着嚷嚷:“哥,干爹不行了、、、、、、” 胡杨一惊,从沉思中醒来,愣头愣脑地问:“你说什么?” 胡榆林急道:“医院说干爹不行了,要转院到省城的大医院!” “这、、、、、、怎么这么快、、、、、、”胡杨一阵迷茫,手足无措。 宋君宝看到胡杨已经有点乱了方寸,便慌忙对他说道:“林子,人命关天!啥也别说了,赶紧去照看病人。公司里的一切,有我撑着,快走!” 胡杨急冲冲地赶到医院。干妈像见到救星一般,抱着他哭泣:“林子,这可怎么办?你烟姐和絮儿走的早,他要再一走、、、、、、” “干妈,您别急。现在是救人要紧!”胡杨拍打着干妈,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咱们这就把干爹转到省城,大医院有办法、、、、、、” 胡杨急忙去医院办公室,在转院手续上签了字,陪同干妈,送干爹去省城。 到了省城,胡杨通过梅朵儿,找到省内最好的医生,为干爹治疗。 结果,人不胜天。半个月后,胡杨的干爹驾鹤西归,拉回乌山埋葬。 丧事由胡杨干爹所在的单位,全权办理。照例,在自家门前搭起灵棚。 胡杨正在检查干爹单位人搭的灵棚,是否合适。就见宋君宝,匆匆忙忙地赶来。面如死灰,比胡杨的脸色还难看。 胡杨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狂跳。宋君宝将胡杨拉到一边,急切地说道:“林子,你可回来了!这两天派人到省城找你都找疯了,就是找不到!快把我急死、、、、、、” 宋君宝说话间,剧烈地咳嗽起来。胡杨慌忙给他捶背,劝道:“别急、、、、、、” 宋君宝吐出一口血痰,大口喘息,急促地说道:“林子,要血命了!煤矿掘进掘到的是采空区,里面早就没煤了。挖出几个死人,都是带辫子的清朝人。马大海找矿方理论,矿方说他们也不知道下面早让清朝人采空。这帐要算,得找清朝人算。这叫人话、、、、、、、” 宋君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胡杨边给他捶背,边劝慰:“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喘喘气。就算煤矿赔了,也难不住咱,死不了人、、、、、、” 宋君宝又吐出两口血痰,连连摆手说道:“还有更要命的!白桦树他们,在羊毛、羊绒里掺沙子、掺黄土。货被对方烧了,小陆小赵都被打住院,白桦树也受了轻伤。还有,郑光明发来三百套贵重西装。每套让卖五百。这不是老头劈岔,扯蛋嘛!就咱这蛋大的地方,三几个鸟人,这么贵的西装,卖给谁去?这要不砸手里,我跟他姓郑!这还不算,又来电报说,火车零担发过来五千本八四年的挂历,让查收。收他妈的裤裆啊!元旦已经过了,挂历到了该春节了,卖他妈的给谁去?” “这、、、、、、混蛋加他娘的王八蛋!”胡杨怒吼一声,喷出一口血,一屁股坐地上。 “林子,怎么啦?这时你可不能出事、、、、、、”宋君宝慌忙上前搀扶他。 “宋哥,别动我。死不了。好象是岔气了,让我喘口气、、、、、、”胡杨喘息着,喃喃:“祸不单行、、、、、、死不了,也难活、、、、、、这两个浑蛋王八蛋!这不是作死、、、、、、” “林子,完了!没开张就得关门、、、、、、”宋君宝抱住脑袋,蹲地上。 “关门还是小事,怕是得坐牢。嗨、、、、、、”胡杨哀叹一声,喃喃:“五十万集资款就这么没了,诈骗罪是逃不掉的、、、、、、就是坐牢,也难赎罪!这一百人的集资,大多数都是借来的。这下可把他们坑死了,死都无法赎罪、、、、、、” “怎么办?还剩下十万,实在不行,要不咱俩拿上逃命?”宋君宝嘀咕。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躲一时,能躲一世吗?”胡杨坚决地摇头,面色苍白,嗓子嘶哑地说道:“宋哥,绝对不能跑!不跑,还有东山再起之日。一跑,这辈子就算完了。就算人家抓不住咱们,可咱们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宋君宝哀叫。 ; 第六十五章 铤而走险 胡杨啪啪声响地捶打着脑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现在,心乱、乱如麻,脑袋像个球,啥也想不出来。这、这样,你、你先把桦树他们接回来,先对下面封锁消息。等我把干爹埋葬了,再想办法。” “好,我听你的。要死也死在一块!”宋君宝摇摇晃晃走了。 一边观望的刘镇山,跑过来问:“林子,好象出什么大事了,跟哥说说。” 胡杨惨笑道:“大哥,别问了,你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担!如果我扛不过去。老太太和弟弟妹妹,就得麻烦大哥照看了。” 刘镇山凝视着胡杨,缓缓地点头:“放心!一切有大哥照看。” 起灵了,披麻带孝的胡杨,将丧盆高高举起,用力一摔,放声大哭。那个伤心劲儿,比亲儿子有过而无不及。 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竖起大姆指称赞:“老柳头行了。没白活。干儿子,比亲儿子都强、、、、、、” 只有刘镇山、马识途等少数人知道。胡杨哭干爹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哭他自己。 他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 胡杨迷迷糊糊地看着干爹的棺材下葬,一头栽倒在坟墓前。 胡杨醒来时,已经是半夜。虽然身体还有些酸软,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胡杨看到母亲和弟弟妹妹,以及刘镇山都守在自己身边,都惊喜交集地望着他。 一股斗志,从胡杨的心底,轰然迸发。 他翻身坐起来,对哭泣的母亲笑道:“妈,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就是累了,睡两天就好了。” 胡杨冥思苦想到天亮,拿定主意。起身离开医院,到早点摊上饱餐了一顿。 尔后胡杨来到办公室。宋君宝、马大海、刘家驹、赵广大、白桦树,都在等待。 胡杨虽然脸色灰白,但已经神态自若。他坐到办公桌后,点支烟,巡视大家。 见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胡杨居然还笑了笑,然后苦笑着问道:“你们想出起死回生的办法没有?” 大家或垂头或摇头。胡杨哂笑了一声,又叹息一声,缓慢而坚决地说道:“我想过了,散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我、宋哥,还有郑光明,都得去坐牢。不散伙,又实在没法干了。怎么办?只有一条路,拼一把!拼成了,继续活。拼不成,死的痛快点、、、、、、” “林子,你不是想抢银行吧?那我可不参加!”赵广大惊叫。 胡杨笑逐颜开,摆手道:“我有这个心,可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林子,有什么好想法,你就说出来吧。”宋君宝急道。 胡杨笑道:“办法倒有,却不是什么好办法。现在外烟火爆,也是暴利。我们现在只有走私外烟,或者能起死回生,别无选择!” “这还行。大不了判几年,死不了。我干了!”赵广大首先表态。 “干、、、、、、”大家异口同声。 胡杨干脆地说:“那好,谁有路子,说出来听听。” “我有。”刘家驹站起来,说道:“我大舅是四野的。当年南下留在广东,有些关系和势力。我表哥就在海关,应该能找到路子。” “官方的?那能行吗?”赵广大怀疑地嘟囔:“别跟我老子一样。” 刘家驹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所谓警匪一家,没有官方的保护和默许,有几个走私案能干成?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那就不费话了。你现在就动身去探路。” 胡杨决断道:“这关系到咱们的前途命运,务必要万无一失!一有眉目,就发电报来,我同宋哥亲自出马。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家驹,拜托了!” 胡杨站起来,对刘家驹深鞠一躬。大家都站起来鞠躬。 刘家驹热血沸腾,双手抱拳,咬牙切齿地说道:“事成,大家活!事败,我死!” “那好,你跟我来。”胡杨把刘家驹带到财会室,对张会计吩咐道:“张会计,你给家驹支五千块钱。” “林子,用不了那么多!”刘家驹急忙劝阻。 “所谓穷家富路。况且,你是要求人的。难免得花一些钱。” 胡杨说着,示意张会计给刘家驹拿钱。 胡杨林坐下写信。信是写给秦关月的,信是这样写的: 秦姐,你好!一别数月,甚为牵挂!逃犯之事已了。又有新灾祸上身,而且是大祸临头!我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必须冒险一搏!我准备走私外烟。然必须借用军车,才能畅通无阻!务请秦姐利用你父亲的关系,帮我们搞到军车运输,并帮忙送出东南地界。详细情况,由我朋友刘家驹当面详告,我就不多啰嗦、、、、、、 胡杨将信写好封死。交给刘家驹,严肃地说道:“家驹,这封信,是写给我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姐姐的。她父亲是东南军区的主要首长。她见到我的信,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我们的。其余的事,就看你的能力!” “太好了!”刘家驹兴奋地叫起来:“有这么硬的关系当后盾,我要再干不成,就提着脑袋来见、、、、、、不,我干脆跳珠江、、、、、、” “别嚷!”胡杨制止刘家驹,悄声说道:“事关重大!越秘密越好。事情别管成败,这话也就到你和宋哥二人为止,连光明和桦树他们都不能知道,明白吗?” 刘家驹郑重点头。胡杨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起来。 刘家驹走了。胡杨对大家叮嘱道:“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为了争取时间,不露出马脚,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都打起精神来!大海回矿上,向对方据理力争,争取挽回损失。回头我和宋哥也去。” 马大海匆匆走了。胡杨看着白桦树,表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里,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欢笑道:“胡司令,给你们送财富来了,欢迎不?” 胡杨一看,是下乡时,一个屋里滚过三年的乡友,外号大头的李立。 ; 第六十六章 天降财神 胡杨高兴地跳起来:“快进来,里面请!李哥,你不在省城上班嘛,怎么想起跑我这小庙来了?今天这是刮啥风了,咋把你给吹来了?一转眼,就好几年没见了。” “什么凤,你说什么风?发财的风!”个头一米八七的李立,坦克般地轰轰隆隆开进来。 李立一边打量着环境和办公设施,一边嚷嚷,然后十分满意地点连连头:“行!兄弟,是做大生意的气派。什么振兴、兴华、环宇、长城、华风、永兴我全去了,没你们这么气派的。他们桌椅板凳全是借的,跟收破烂的似的,哪像个干大事的样子。你们这搞的挺象样儿,挣钱不挣钱先不说。首先,给人一个有钱的感觉、、、、、、” 胡杨拦住滔滔不绝的李立,乐呵呵地介绍道:“大脑袋,先别穷白话。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理宋君宝。宋哥,这是李立,外号大头。叫大脑袋也行。” 大头跟宋君宝握手,笑嘻嘻地说道:“宋哥,你这名好,送君宝。不管到哪,保证所有的人,都是热烈欢迎。这年头,不要爹妈也得要财宝啊,你们说是不是?” 宋君宝笑道:“好是好,把财宝都送给你们了,我成穷光蛋了。” 几个人说笑着,大头忽然想起来,急忙回身,将被他挡在身后的一个人,拉到前面,郑重其事说道:“林子,宋经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也是大财神!这是满三满江帆,从省城来的,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穿戴入时,二十出头,圆头圆脑的小伙子,把手伸给胡杨,笑容可掬地说:“胡哥,你不认识我吧?啊,你好象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当年,我在我家门缝里,不只一次地偷看过你、、、、、、” “满江、、、、、、啊,想起来了,你是江红的弟弟?!”胡杨惊喜交集地叫嚷起来:“江帆,你怎么来了?好些年没见你姐姐了。你姐姐还好吗?” “咋说呢?还是回头你自己问她吧。”满江帆坏兮兮地笑着。 胡杨不敢接那个话茬,转向李立问道:“大脑袋,江帆,你们俩咋跑到一块了?” 大头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是七七年当兵了嘛。因为个头大,形象好,就被分配到黄楼站岗、、、、、、慢慢跟江帆混熟了。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老爱惹事生非,打架打不过人家,就求我帮忙。我后来都当副排长了,还经常脱下军装,偷偷地跟他出去,帮他打架。就为老帮江帆打架,加上别的事,干也没提成,就退伍留在省城,我们一直有来往。” “真是狗改不了吃屡。当兵还打架、、、、、、”胡杨乐的揉肚子。 “都坐下说话,咱们这可不卖站票。”宋君宝热情地让座倒水。 胡杨也跟着张罗:“对对,光顾说话了,都请坐,坐下再瞎扯。” 大家坐下。胡杨拿出一盒555烟。满江帆摆了摆手,掏出一盒胡杨不认识的外烟,丢给胡杨一支,笑道:“胡哥,尝尝这个,555太冲。” 胡杨把烟点上,仔细打量满江帆。发现,这小子还真跟他姐姐满江红,有几分相象,都是清秀可人,傲气十足。 胡杨正要开口叙旧,就听见大头嚷嚷起来:“林子,你跟三也算是熟人,咱哥们就更不用说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得到一笔大买卖,是过去的战友提供的信息。我做不了,就请三来帮忙,可又需要单位手续,就把他带你们这来,想一块做。” “什么大买卖?”宋君宝两眼放光,兴奋起来。仿佛是落水者,抓到一根木头。 满江帆一直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胡杨,听宋君宝这么一问,便漫不经心地说道:“乌山里的那个师,要撤编,听说了没有?” 胡杨奇异地摇头道:“没听说。不过江帆,部队撤编,和买卖有啥关系?” 满江帆有点嘲讽地说道:“胡哥,你们也太落后太闭塞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不明白。就你们这样的信息,这样的头脑,也想发财?” 胡杨便有些不痛快,淡淡地说道:“江帆,我们一切都从零开始。信息闭塞了点,反应迟钝点,也是正常的。你用不着这么居高临下吧?” 满江帆一愣,噗哧一声笑了,笑嘻嘻地说道:“胡哥,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怪不得、、、、、、怪不得、、、、、、算了,不说那些用不着的。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部队一撤编,相应的建设也就全部停了。剩下的建筑材料和设备等,也就没有用了。细的咱先不说,就说这一个师的人,一人丢下一双破鞋,也得拉一汽车吧?别的还用我多说吗?这里面的买卖大了去。实际上等于是捡钱!明白吗?” “江帆,你是说,咱们去部队里收破烂?”胡杨迷惑不解地问。 满江帆笑眯眯地说道:“也不全是破烂。我去看了,好东西多得是,比如铁锹镐头等开山挖洞的工具设备,一库房一库房的,全是新的,更不用说大量的钢筋钢管水泥了。那些东西,全是紧俏货,转手就能卖一个好价钱。” 宋君宝兴奋地搓手插嘴:“那可都是军用物资,能弄出来?” 大头把大嘴一咧,指着满江帆说道:“你我当然不行,可他行!” 宋君宝疑惑地看着满江帆问:“你真能把军用物资,倒腾出来?” 大头刚要介绍满江帆的身份,被他拦住说:“别的不用你们管,就说你们干不干。说老实话,要不是听大头说胡哥在这开公司,想见见他,顺手带你们一把,这买卖也落不到你们头上。现在市面钢材多少钱一吨知道不?咱们可以把部队剩余的大量钢材,按照国家调拨价买下,再以高两倍的价卖出。你们算吧,这是多好的买卖。还有,机械设备、工具之类,更可以大打折扣。闭着眼睛挣大钱!” ; 第六十七章 贵族子弟 胡杨不由地担心地问道:“江帆,你能倒出来,我信,可犯法不犯法?” 满江帆不以为然地指着胡杨,嘲笑道:“胡哥,老赶了不是?你没听小平同志说,甭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没听总书记说,这叫摸着石头过河。改革哪有不犯错误的,犯错误改正就是了。怎么能谈到犯法不犯法。再说了,咱们国家什么时侯有过法了,到什么时候还不都是人说了算?!” 胡杨不能说满江帆说的没道理,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倒卖军用物资犯事了,可比投机倒把走私外烟严重的多。 胡杨这正思虑,宋君宝早就兴奋地坐不住,同满江帆热烈地讨论起来。 转眼到了中午。宋君宝张罗起来:“走,咱们吃饭去。” 几个人起身。胡杨一边向外走,一边问满江帆:“江帆,你几时来的,住哪?晚上跟我去家里住吧?你、你、你父母都还好吧?” “胡哥,你想问我姐吧?对不起胡哥,问别的事都行,唯独我姐的事,你得亲自去问她。她是我天生的克星!我天不怕地不怕,娘老子不怕,就怕她。她知道我这次要来你这,特意交待过。如果我胆敢说一句有关她的事,她就把我宰喽!” 满江帆说到这,盯着胡杨,意味深长地坏笑起来。 “我没问她。”胡杨讪笑。 “那你的良心就大大地坏了。”满江帆坏笑道:“她听了这话,非得伤心。她说过,当年在学校,你是她的保护神!对你很崇拜!” 一个朗目疏眉,清秀冷傲,身材高挑,骨子里带有一种优越感的姑娘。从那逝去的年代涌出,闪现在胡杨眼前。 胡杨禁不住地摇头,对满江帆笑道:“快算了吧,什么保护神,还崇拜,说的太玄乎了。当年在学校时,那些坏学生,欺负她是插班生。经常朝她书包里塞小蛇、蝎子之类。我跟她坐一张课桌,不过就是时常提醒她、、、、、、后来在农场,我们再次相逢、、、、、、江帆,你可别胡思乱想,我们只是好朋友。更像是义气相投的哥们。” 满江帆摇头怪笑:“胡哥,我也没说你们是情侣吧?着什么急嘛!心里没有鬼,不怕鬼敲门。咱们中间可能是有个胡思乱想的。但肯定不是我、、、、、、”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塞上春酒楼。 塞上春,此刻是乌山市第一新潮上档次的酒家。是官员和新潮人物的聚集地。 如果谁想找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找不到。在这等,十有八九准能等到。 胡杨一行四人,一出现在塞上春门前,立时有许多人,热烈地上前打招呼。 让胡杨纳闷儿的是,大多数人,不是在招呼他们,而是在招呼满江帆。这小子虽然在乌山呆过两年,可他去省城少说也快十年,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记得他? 接下来的情景,令胡杨深刻地意识到,人家满江帆,还真是给他面子。 他对待那些人,全是用鼻子哼哈。一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劲:“嗯,啊,好,少见了,好久不见,陪朋友吃个饭,回见,一会过来喝两杯、、、、、、” 俨然就是一个高级领导人的作派。那种潇洒老练,实在是平头百姓、小职员的子弟,无法比拟的。 在胡杨的眼里,宋君宝算是一个会搞外交的人才了。可同满江帆一比,那就是一个小学生了。 胡杨禁不住地暗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贵族的孩子早当官呀!” 到此,满江帆俨然成了主人,一边同熟人寒喧,一边穿过一楼大厅直接上二楼,对旁边的服务员吩咐道:“小姐,请给我们开个雅座。” 服务员应声前面带路,将一行人引进一间雅座。 小姐,雅座,这两个词,胡杨不是不懂。只是头一次听,一种新鲜和刺激,让他不由地有点自惭形秽。 坐进雅座之后,胡杨更是保持沉默是金的格言了。 其实,不仅仅胡杨如此。一行四人,大概也就满江帆使用过这种设施,并且比胡杨、宋君宝二个坐地户,更早地知道了乌山这种新设施。 坐下后,小姐直接把菜谱递给满江帆。满江帆却把它递给了四处打量的胡杨。 胡杨接过菜谱没有打开,又递给满江帆,笑道:“江帆,还是你来吧,你是客人。” 满江帆把菜谱推给胡杨,笑道:“客随主便。哪有客人做主张的。” 胡杨真不知道这菜应该怎么点,就把菜谱推给宋君宝。 宋君宝到底比胡杨老辣些,说道:“小姐,我也懒得看了,你就捡你们拿手的菜,报上几个给我们的客人听听,他满意了,也就行了。” 服务员便报菜名:“先生,我们这有葱爆海参、鱿鱼卷,八卦鱼、东坡肉,红烧带鱼、清蒸带鱼,香酥鸡、黄焖鸡、白斩鸡,八宝鸭子、脆皮鸭子、咸水鸭子,红烧黄河大鲤鱼、鲇鱼豆腐,水煮肉片、羊羔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清炖羊肉、、、、、、” 服务小姐报到这,便被满江帆挥手打断。满江帆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小姐,别费劲了。你就给来海参、鱿鱼、鲇鱼豆腐、羊羔肉、麻婆豆腐、清蒸个带鱼,再来个清炖羊肉得了,别的,你们也做不出来,也做不好。另外,再来几个下酒的小菜。先就这样吧。” 胡杨一边听,一边将从王老汉那得到的知识,对比,消化。 小姐问:“先生,你们喝什么酒?” 胡杨消化的差不多了。笑问:“你们这都有什么酒?” 小姐回答:“有洋河大曲,剑南春,古井贡,一般的就是驼城白了。” 胡杨林笑问:“茅台和五粮液有没有?” 小姐没说话呢,满江帆接上说:“别介胡哥,别说他们这不一定有,就是有咱们也不喝。生意没做成呢,不可太破费。就洋河大曲吧,别的我也不爱喝。生意做成之后,你不给我茅台喝都不成。” ; 第六十八章 给面子 胡杨点头:“行,洋河就洋河。先来两瓶洋河,不够了再说。” 小姐转身要走,大头追加了一句:“小姐,有什么饮料给我上一瓶。” 一会儿,小姐把凉菜酒和饮料送上来,打开倒上,退到后面站立。 宋君宝把酒端起,笑容可掬地说道:“满兄弟,虽然咱们哥们初次见面。但哥哥看出来了,你不是平常人。既然是林子的故交,哥哥啥也不说了。看得起哥哥,咱们就一口闷了。预祝咱们的合作愉快,买卖成功!” 胡杨高兴地嚷嚷:“江帆,大脑袋,想不到今天能见到你们,我真高兴!这杯酒,就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来,端起来,干!” 满江帆把杯子举起,笑嘻嘻地说道:“胡哥,咱们虽然是初次见面。啊,你跟我是初次见面,我跟你可不是初次见面,我在我家门缝里,可不止一次见过你。前些日子,并且还在我姐姐的房间里,偷偷地拜读过你的大作,《长眼睛的白杨树》和《荒漠里的梅朵儿》。说实在的,真精彩!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吧。还有宋哥,我也敬你。来,咱们干了!” 三个人都把杯子举起,大头举起饮料杯子,闷声闷气地说:“干!” 胡杨一愣,不知道什么时侯,《荒漠里的梅朵儿》也发表了,更加欢喜。 于是,胡杨甩甩头,将疑问放一边。站起来嚷嚷:“大脑袋,我们喝白的,你怎么把女人的玩意儿端起来?不像话!别说酒上,你是家学渊源。就凭你这体格,这块头,也不能装孬种。来来来,换白的。” 大头摇头嘻笑道:“不行,不行,喝不成、、、、、、出门老婆有交待,少喝酒,多吃菜,先用勺子后用筷,够不着站起来、、、、、、” “别整景,喝白的,喝白的!”胡杨不依不饶地给大头倒酒。 大头苦笑道:“林子,你看我老爷子是酒仙,就觉得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是吧?实话对你说,就因为老爷子喝酒喝成那样,我就恨死喝酒的。从我懂事到现在,虽然不是滴酒不沾,但能不喝就不喝。从当兵之后到现在,我是滴酒不沾。我要是骗你们,我是孙子,是大姑娘养的。这点,满三知道,不信你们问他。” 满江帆点头作证:“这倒没错,大头啥坏事都干,就是滴酒不沾。” 宋君宝说:“那好,你就以茶代酒。来,咱们干!” 酒宴就此拉开。其间,有不少人过来给满江帆敬酒,还有来请他串场的。其中大部分胡杨都不认识。 敬酒的,满江帆都接受了。请他过去坐的,他一概推辞说:“实在对不起,我跟胡哥有好多年都没见了,今天是只陪胡哥。至于你们诸位,只好改日,对不起、、、、、、” 对于满江帆的推崇,胡杨虽然没感激涕零,却也心里热腾腾的。 这场酒,成了不断被打断的马拉松,一直到天黑还没散。 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茅台酒,菜换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那些菜,根本没动,就被端走,胡杨心疼的心直颤。 母亲弟弟妹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 胡杨有些醉了,还要喝酒。被满江帆拦住说:“胡哥,宋哥,咱们不是来拼酒的,适可而止。借《红楼梦》里王熙凤的一句话,咱们是聋子放炮仗,散了吧。” 胡杨还要客气,宋君宝劝说:“行了,林子,咱们就依江帆的,那就散了。然后找个地方,把具体细节商定一下。小姐,来结下帐。” 小姐说:“先生,你们的帐结过了。” 宋君宝惊奇地问:“酒还没喝完呢,帐结了,你没搞错吧?” 小姐说:“没错。是振兴公司的李鹏程李经理结的。你们一进来,他就把五百块钱交了,说是多退少补。后来的酒菜,都是他上的。” 胡杨困惑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他有病?一定是你搞错了。” 满江帆拦住胡杨笑道:“胡哥,没错,没错。他是冲我来的。” 胡杨很不高兴地嚷嚷:“这叫什么事嘛,我们请客,他结的哪门子帐?是瞧不起我们,还是埋汰我们,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满江帆连连摇头,笑不可抑地说道:“我说胡哥,你可真是有意思。白吃白喝还不高兴?难怪、、、、、、走吧!管他谁结帐,能出了这个门就行。” 几个人说笑着出了塞上春,胡杨对宋君宝说道:“宋哥,咱们都去我那吧?江帆,你今天晚上就住我那。条件不好,凑合一下。” 满江帆笑道:“算了。还是去我那,既方便,又谁都不打扰。” “你、你住哪?”胡杨问。 满江帆笑道:“我住在市委招待所。除去上部队那两天,前后住好几天了。走吧,晚了就都睡在那。” “市委招待所、、、、、、”胡杨和宋君宝面面相觑。 满江帆不以为然地笑道:“市委招待所怎么啦?现在不是早些年了,神秘兮兮,现在也对外,没什么神秘的了。今天你们就都住那。也开开洋荤。” 胡杨感慨莫名,自嘲地笑道:“行!今天借江帆兄弟的东风,哥哥也住一回市委招待所,开开红色洋荤!走,宋哥,开红荤去!” 到了市委招待所,满江帆对服务台的服务员说:“小姐,麻烦你把016号房间的门开一下。” 服务员回答说:“先生,016的门开着呢。” “谁在我房间里?”满江帆一脸不高兴地嘟囔着,把房门推开,立马是阴转晴,欢笑着嚷嚷:“姐啊,咋是你呀?!你咋来了?你不是说,暂时不会来的嘛?” 满江帆冲屋里招呼过,急忙回头招呼道:“胡哥、宋哥,请进。宋哥,这是我姐满江红。姐,这是大龙工贸公司的经理宋君宝。姐,这两位还用我介绍吗?” 满江帆指着胡杨和李立,对着屋子里的一个姑娘笑嚷。 ; 第六十九章 女哥们 胡杨迈步进屋,发现六七年没见的铁哥们,红颜知己满江红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胡杨发现,满江红彻底长成女人了。比在农场时高了些,也丰盈壮实许多。上身是枣红色高档运动服,下身草绿色军裤,配上半高跟紫色皮鞋,着实是潇洒大方。 满江红望着胡杨,阳光灿烂地笑道:“当然得介绍。要不然,我哪里能认识到这两位又是什么董事长、总经理?一个个西装革履、人五人六的,我咋能认识?” 满江帆清清嗓子,笑嚷:“那好,我郑重地向你介绍、、、、、、” 胡杨欢喜地推了满江帆一把,笑道:“行了,江帆你省省,我自己来。” 胡杨说着话,喜不自禁上前一步,对着满江红立正敬礼说:“育红学校六年级一班学生胡杨,向学习委员满江红同学报到;国营红星农场宣传队队员胡杨,向副队长满江红同志报到,请指示!” 满江红欢喜无限地捣了胡杨一拳,笑道:“你这个坏家伙!用你的话说,就是尿罐子镶金边——嘴好。见我来了,你说的这么好听,跟嘴上抹了蜂蜜似的。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说去看看我?” 胡杨嘻笑道:“报告副队长同志:不是队员胡杨不想去北京看望您老人家,实在是有困难,来往的路费没人给报销。还请多多谅解!” “呵呵,这可真是在商言商了啊!人们常说三句话不离本行,你这才说了两句话,就谈起经济效益来了。行,胡杨,你够意思,将来肯定能发大财!”满江红目光炯炯,不错眼地盯着胡杨。 胡杨亦仔细地打量着满江红,欢天喜地地嚷嚷:“那当然。人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屁股指挥脑袋。在下既然把屁股坐到商人的位置上了,自然就得用商人的思维去思维了。您说是不是?” “行,算你厉害。”满江红笑吟吟地说道:“怪不得毛老人家一辈子不摸钱,最痛恨金钱了!实在是有道理呀。在金钱面前,父母都可以放到一边,何况朋友?我算是白惦记你们这些朋友、、、、、、” “我说,你们累不累呀?你们不累,我们还累呢。是不是让大家都坐下,你们再叙述友爱、友情,行不行?”满江帆坏笑道。 满江红清秀可人的脸儿一红,笑着对宋君宝招呼道:“宋经理,你请坐,快请坐。跟胡杨,我们是同学、乡友,好些年没见了,见面就吵嘴,让宋经理见笑了。” 宋君宝连连摆手坐下,笑容满面地说道:“见笑?怎么可能。羡慕还来不及哩!这年头儿,能有一个肯跟你吵嘴的朋友,比给你一百万块钱,都难得!” 满江红连忙拍手叫好:“好!太好了!宋经理,你说的实在太好了!如果宋经理能把这份心态,永久地保持下去。今后中国的商场,你将所向无敌!” 宋君宝瞟了胡杨和满江红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别人是借花献佛,我这是借话献佛。我可没有这么聪慧的屁股,想不出这么高深的禅机。这都是我兄弟胡杨,平日里教导我的话,我只不过来一了个八哥学舌罢了。” 胡杨知道宋君宝这是为他脸上贴金,却不好说什么,便讪笑着掏烟抽。 满江帆则乐呵呵地说道:“姐,你不知道,我们本来说好要谈生意的。你这一来,可倒好,你们老朋友相见。不谈谈吧,心痒痒,谈吧,你们耽误我们说事。依我说,不如这样,你跟胡哥、你俩,进里间叙你们的旧、、、、、、友情,我们在外面扯我们的生意经。你看好不好?” “好不好都让你给说了。我们还能说啥?胡杨,敢不敢,跟我进里屋吵架去?”满江红大大方方地笑道。 胡杨脖子一挺,嚷嚷:“谁怕谁呀。有些年没吵了,真得好好吵一吵。不过说好了,吵不过可以哭鼻子,不许叫江帆帮忙。你们姐俩要合伙对付我一个,我可不行。” 满江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你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我都不管。” 胡杨和满江红,在人前说的热闹,一旦关上门只剩下两个人,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说点什么好了。 虽然过去曾经两次,朝夕相处将近四年时间,感情也非常不错,号称铁哥们。但毕竟一晃数年没见,满腔的言语,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满江红将胡杨让坐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的茶几上,退回到床上坐下,微笑着望着他,愣怔了半天才问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胡杨点支烟抽,傻笑道:“回农场后,喂了一阵马。招工后被分到土建队干普工,出苦大力。后来父亲平反了,单位说是照顾,让学瓦工,屎窝挪到尿窝。再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调矿机厂改学钳工。一切服从祖国的需要,一切听从党安排。不像你们,想上学就上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好吗?毕业了?分配到哪了?” “嗨......”满江红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表示对胡杨境遇的同情,然后有点不自然地笑道:“毕业好几年了。先是留在北京,干了二年没意思,便回来进了外贸局。快赶上八年抗战了,可算熬过来了。一回来,就想看看老朋友老熟人,特别是你、、、、、、嗨,可多数都失去了联系。这次,要不是李立去找小帆要倒腾什么买卖,李立提到了你,真还不知道去哪找你,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碰到你。” “这买卖也有你一份?”胡杨惊奇地问。 满江红摇头,讪笑道:“哪呀。我们专门搞进出口的,哪会捣腾这些破烂。我是有事到你们市、、、、、、不放心小帆,过来看看他。” 胡杨心里忽悠一下,似乎明白了满江红的心思。却急忙装糊涂,“哦”了一声,挤出一副嬉皮笑脸,嘻嘻笑道:“看江帆。那你就没想看看我?” ; 第七十章 情 “当然想看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的专程跑一趟。不像你,没良心,认钱不认人、、、、、、”满江红的眼圈儿一红,突然变脸,俏脸一板,斥责道:“我就不应该来看你!我问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回信?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为啥不回?!” 胡杨苦笑道:“反革命的儿子,跟省委领导的千金,天之骄子,有啥可说的?” “哼!算你有理。唉......”满江红无奈地叹息一声,上前夺过胡杨的烟,猛吸了一口,又塞回胡杨嘴里,瞪他一眼,讪笑着问:“结婚了吧?” “结婚?跟谁结婚?你别逗哥们了。”胡杨一愣,随即开玩笑道:“丈母娘都还不知道在哪转筋呢,跟谁结婚?再说了,就我,一个养家糊口的小工人。打一个倒立,口袋里都掉不出二分钱来的穷光蛋,口袋比脸蛋都干净,一堆臭狗屎似的穷小子,谁能看上我?就算是有那不长眼的,嫁给我,我拉屎给她吃啊?!” “哼哼!别哭穷了,我不找你借钱。大公司开着,说的比秦香莲都可怜。哎哥们,要不要我借给你个三十五十的?我现在一个月,也挣七八十块钱哩。高工资。”满江红欢笑着嘲弄地望着胡杨。 胡杨笑嘻嘻地看着满江红,嘻笑道:“那敢情好。反正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虱子虮子都是肉,欢迎赞助。” 满江红急忙坐回去,扭动着娇美的身体,呲牙咧嘴地说道:“去你的!你才是虱子虮子呢,别说的那么麻痒人好不好?好几年没见过那些小动物了,你一提起,我这身上麻痒痒的,直起鸡皮疙瘩。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见着齐英了、、、、、、” “我还见着张英杰了呢。”胡杨打断满江红的话,恨恨地骂道:“他奶奶的,就在省歌舞团门口,吐他一脸唾沫,狗日的楞是没敢还口。一个劲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弄得我想打他一顿,都无法伸手。” “他们掰了,齐英把他踹了。” “那就对了。宁给好汉牵马坠蹬,不给赖汉当祖宗。” “我听齐英说、、、、、、” “别提她好不?我不爱听!”胡杨又一次打断满江红的话。 “我没说她有跟你破镜重圆的意思。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何况人家现在嫁了个局长呢!我是听她说,你、你跟人订婚了、、、、、、” 满江红住口,神情复杂,虚视着胡杨。胡杨的脸色,立马一片灰白,喃喃:“是。不过,像六零年,苏联跟中国一样,已经撕毁合同,断绝关系、、、、、、” “是这样啊、、、、、、”满江红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断绝就断绝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用你的话说,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不多的是。你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出来自己干的吧?” 胡杨摇了摇头,甩开不愉快,讪笑道:“也不全是。算是一个导火索吧。”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驰骋天下,纵横四海!” “就怕事与愿违。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胡杨骤然住口,大口吸烟。 胡杨险些将面临的生死存亡的危机,吐出来。但却急忙住口,用抽烟来掩饰。 “哥们,你的文采,可是大有长进、、、、、、流沙浮云般翻卷而来,遮天蔽日;鹅卵石,犹如风中的枯叶,随风飘舞、、、、、、” 满江红却没有注意到胡杨情绪的变化,开始满怀激情地朗诵起《长眼睛的白杨树》中的章节:“沙漠、戈壁,地球的伤疤,什么药可以治愈?唯有绿色!绿色的生命,阻挡了风沙,染绿了戈壁、、、、、、在那生命的白杨林里,在那绿色深处,闪现出一件海魂衫、、、、、、绿色是医治荒凉贫瘠的良药,爱是心灵沙漠的甘泉雨露、、、、、、” 满江红在宣传队时,就擅长朗诵。此刻朗诵的技巧越发纯熟,感情也越发饱满。 激昂时如惊涛拍岸,低沉时若空谷幽鸣,婉转时似盘旋古道,轻快时犹如奔腾的小溪,火热时仿佛置身情人的怀抱...... 满江红的朗诵,令胡杨对自己的作品,有了一种新的体验,一种全新的感受。 那一刻,胡杨禁不住心潮翻滚,潸然满面。朗目疏眉的满江红,恍惚中变成海魂衫。一股蓝色的海浪,在绿色的林荫中奔腾、、、、、、 朗诵后沉默。过了好大一阵,满江红突然愤愤地笑骂:“她妈的!看到这篇东西,我真有点妒忌这个苏联,又忍不住要诅咒她!如果我遇上这个叛徒,非跟她打一架!敢欺负咱们哥们,活腻了?!” 噗,胡杨忍不住喷笑,然后大笑着摇头。 满江红也忍俊不禁:“好笑吗?我就不能打架不能说粗话?打架骂人不是你们的专利,我的指甲牙齿也不吃素!这几年,老想起你那些粗话和那些骂人的日子、、、、、、”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坚强、、、、、、” 当当的敲门声,打断胡杨的话。满江帆开门探进头来,笑嘻嘻地说道:“我没打扰你们吧?怎么,你们、你们没抱头痛哭啊?” 满江红啐了弟弟一口说:“去你的!我们这是故友重逢,又不是那啥,那啥、、、、、、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抱头痛哭?” 满江帆嬉皮笑脸地说道:“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你们是同学加乡友。那感情,能一般嘛?!我还以为你们泪流成河了,想进来帮助抗洪呢。” 满江红瞪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满江帆脖子一缩,敬个礼,笑道:“是!首长,我们的生意谈完了,皆大欢喜。宋哥提议喝一杯,预祝一下。我来问问你们,有兴趣参加没有?” “好哇!有几年没有参加‘忆苦思甜’大会了。江帆,你不知道,在农场的时侯,大家没事了,凑点钱买点酒,喝了就开始‘忆苦思甜’,又哭又闹又唱又笑的、、、、、、今天就乐呵乐呵。” ; 第七十一章 猎情 满江红起身,拉住胡杨的手说:“林子,走,去喝两杯。咱们好好高兴高兴!” 胡杨看着坏笑的满江帆,尴尬地悄声道:“放开手。我还没喝醉呢,不用扶。” 满江帆咧嘴怪笑,先出去。满江红俏脸一红,把胡杨的手一摔,撇嘴笑道:“瞅你那个死德性吧,好像谁要抢你上花轿似的、、、、、、” 外面已经摆好洒菜,主要是几瓶罐头。 几个人坐定后,宋君宝举杯祝酒:“今天,我们相聚在此,是人生一大快事。满江红和胡杨,又重逢于此,更是喜事一件。让我们为相聚,为重逢,干杯!” “干杯!”几个人举杯畅饮。 酒宴闹到了深夜,才尽欢而散。 满江红恋恋不舍地望着胡杨,大有同胡杨秉烛畅谈的意思,却又怕别人笑话。 胡杨也有些不舍地说道:“哥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可不许你走。我明天上午先回公司,中午来接你去吃饭。我得好好请请你,不许你不赏脸!” “没问题!不好好宰宰你,你撵我我都不走!不过,吃饭没啥意思。我明天想去乌山里玩玩,你陪不陪我去?”满江红意味深长地乜斜着胡杨笑问。 “这、、、、、、”胡杨沉吟一下,笑道:“饭该吃还得吃。这样吧,我明天安排一下,咱们后天去怎么样?” “好,后天就后天。”满江红欢笑着点头。 一边的宋君宝,接过去笑道:“林子,我那有杆猎枪,你们到时侯带上,玩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太好了!谢谢宋经理!”满江红欢笑着去歇息。 第三天清晨,胡杨背着猎枪,带上水和食物,骑着自行车,带着满江红出发了。 一上路,满江红就兴奋地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哥们,你还算够意思。肯牺牲挣钱的时间,陪我出来玩,还算是哥们。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最想念的是什么?就是你带我去御马湖游泳野餐的那回。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到死也忘不了。总想着,有朝一日,再回去重温一回。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没想到今天又能痛快玩一回。哥们,你知道不知道,在北京的时侯,我常常想起你。有时侯,想的都想不出你的样子了。我以为,你会变成一个穿着老羊皮袄,腰里扎着草绳子,叼着小烟袋,后面跟着一群孩子的小老头了。一想到这,就不敢想下去了。那样,老天也太糟蹋人才了。真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样、、、、、、” “浑蛋加坏蛋,二蛋一个,是吧?”胡杨笑逐颜开地接话。 满江红嚏嚏笑道:“还不完全。应该补充的是,还是臭弹、哑弹,气死人不陪命的傻瓜蛋!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居然一封都不回。这还是铁哥们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铁哥们......你是不知道,那时侯,我气的牙根痒痒,想着再见到你,要么不理睬你,要么就狠狠地咬下你一大块肉,嚼着吃掉!” 胡杨暗暗叹息,却嘻笑道:“那你得有个好胃,我的肉又酸又臭。” 满江红格格笑问:“谁鉴定的?” 胡杨不自觉地笑道:“乌云其其格。还记得她吗?她鉴定、、、、、、” 胡杨赶紧住口,已经来不及。 满江红惊疑地问道:“你咋跟她又勾搭上了?她咋鉴定的?当年调演时,她就对你眉来眼去的。没想到,你们到底勾搭成......那个了。老实交待,咋勾搭的?” 胡杨由不得地苦笑道:“江红,咱俩说不定上辈子就是哥们,还是无话不说的铁哥们。要不然,我咋一见你就啥话都说,一点不警惕了呢?!” “别打马虎眼,老实交待问题!” 满江红很欣慰,又有些不自在,声音高亢地嚷嚷:“肯定是坏事干多了,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来。还跟我套交情。快交待,跟她那样没有?” 胡杨哧哧笑着耍赖:“哪样?” “少装蒜!就你跟、跟齐英在长城上那样、、、、、、”满江红狠狠地掐住胡杨的脊背,羞笑着住口。 “哎哎,你别真咬啊!哥们之间,可不兴这样。”胡杨胡乱抖动脊背,以为满江红真咬了他,一边乱抖动一边笑嚷“哥们,我记得你不是属狗的、、、、、、” “你才属狗!你属猪!”满江红又用力掐胡杨一把,羞红着脸笑道:“老实交待问题!快交待!老实向组织坦白交待。” 胡杨笑不可抑地嚷嚷:“哥们,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记得,当年你最怕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我说评书时一看到你在,都不敢乱说。怎么几年学上的,变成窥阴癖了?是不是在大学里学坏了?这毛病可不好。同志哥,你学坏了。” 满江红捶胡杨一下,笑嚷:“你才学坏了。我这是哥们之间关心,咋扯到窥阴上去了?快给哥们吹吹,让哥们也分享一下你的**成就。快吹吹嘛,快吹吹!” “嗨、、、、、、”胡杨叹息了一声,目光一下变得非常幽远,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你要愿意听,不怕脏。那就跟你叨唠叨唠。我一参加工作,就被抛到这乌山深处,去和山沟,以及砖瓦沙石水泥钢筋铁锹独轮车为伍。上班的第一天,我就从老师傅们的身上,看到了四十年后的自己。当时我就下定决心,就是死,也不能干一辈子土大头!可一个人走路太寂寞了、、、、、、实在无聊之极,我就跟哥们去乌兰镇,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取乐。做梦也想不到,会碰上乌云其其格。算是撞到枪口上、、、、、、乌云其其格死了丈夫、、、、、、可能是见我太寂寞,便用博大的胸怀、、、、、、” 胡杨慢慢地叙说着,满江红默默地听着,只是呼吸随着胡杨的叙说,不断变化。 最后,胡杨苦笑着总结道:“如果没有乌云其其格,这会儿,你看到的,真会是一个叼着小烟袋,身后跟了一群孩子的我、、、、、、” ; 第七十二章 女人的慈悲 “伟大的荡妇、、、、、、”满江红话说半截,沉默。 胡杨也沉默下来。两个人一真沉默到山脚下。胡杨大汗淋淋,喘息着停下车子。 满江红笑道:“骑不动了?来,让哥们带你一段。” 胡杨掀起衣襟擦汗,笑逐颜开地说道:“你别逗了,就这路你还带我?你自己骑不摔跤,我就服你。” “别小瞧人!当个小经理,就学会官僚主义了。看我的!”满江红笑着接过车子,跨上向前骑着,嚷嚷:“快上来。” 胡杨摇头笑着吵嚷:“我的哥们,别逞能了。你要是向上骑二百米不摔跤,我就让你带、、、、、、” 胡杨话音未落,自行车便摇晃起来,满江红慌忙从车子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摇头:“你这破车子欺负人。这么笨重的车子,亏你还能骑,还能带着我跑这么远、、、、、、” “别看我这车子是28型的,你们女的小坤车也比不上它轻巧。别忘了,哥们可是钳工出身。别的搞不好,自己的车子再不收拾好,干脆别混了。”胡杨上前接下车子,推着车子,跟满江红边走边聊。 又走了一会,进山了。胡杨把车子锁好,丢在一片酸枣树丛中,背上食物和水,顺着山沟,率先向山上走去。 满江红兴奋的梅花鹿一样,蹦跳着奔到前面,向上跑去。 胡杨喊叫:“哥们,别瞎跑!路长着呢,要知道节省体力。我可不想背你下山。” “谁背谁还不一定!我在学校时可是有名的体育健将。”满江红喜不自禁地嚷嚷。 胡杨和满江红翻过几个山头,来到一个山坡上。见沟里有一片山洪冲积地,上面有一片早已干枯发黄的草地。有几只岩羊,正在悠闲地进食。 胡杨卧倒,摘下猎枪装上子弹,瞄准一只大羊就是一枪。另外几只羊撒腿就跑。 胡杨把枪口又对准一只奔跑的羊前面,预测好距离,正要扣扳机,满江红捂住耳朵跑过来大叫:“别打了!小羊快跑、、、、、、” 胡杨一愣神,勾响了枪,打在羊肚子上。 满江红跺脚埋怨道:“不是不让你打了嘛!胡杨,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贪婪,占有欲怎么会这么强?一只咱们都吃不完,干什么还要打第二只?!” 胡杨默默地向山沟里下去,满江红嘟嘟囔囔,很是不满地慢慢跟着下去。 胡杨下到谷地,先奔那只大羊去了,大羊早死了。他急忙抽出刀来,割开羊的喉咙,提起向外放血。 满江红跟过来,面现不忍地嘟囔:“它已经死了,你还杀它一刀干什么?你也太残忍了吧?” 胡杨摇头笑道:“你不知道。血留在肉里,肉不好吃。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好不好?你要是不敢看,就去打柴。” 满江红咧着嘴嘟囔:“我可不给你当帮凶。你快看看那只吧,还在翻腾挣扎呢。它得多痛苦啊!” 胡杨摇了摇头,笑道:“还不都怪你假慈悲,要不是你,那一只也是一枪毙命,根本没啥痛苦。羊儿呀,挣扎吧,把血挣扎着流干净,省得我再替你放血了。” 满江红跺脚:“胡杨,你也太残忍了吧?你几时变成这样了?” 胡杨把刀子递给满江红,笑道:“满江红同志,那请你就去超度它吧。” “我不敢。”满江红后退,咧着嘴快哭了。 胡杨摇头笑着把手中的羊一丢,奔那只挣扎的羊过去,满江红亦步亦趋地跟着。 胡杨到羊身边蹲下,拍拍它的头,坏笑道:“羊啊羊,你别怪,你是人的一盘菜。本来你是一枪的罪,只怪我这哥们猫哭老鼠假慈悲。你要怪就怪她,晚上去找她算帐,千万别找我麻烦。小羊,你记着,她叫满江红、、、、、、” “去你的吧!”满江红踢了胡杨一脚,嚷嚷:“你有完没完了?!” 胡杨这才把羊的喉咙挑断。满江红躲在胡杨一侧,挽住他的胳膊,有点颤抖。 胡杨忙笑了说:“哥们,你还是当帮凶打柴去吧。我下面还要当一回屠夫,给它们扒皮开膛呢。别真把你吓着喽,就不好玩了。” 满江红无可奈何地嘟囔:“看来,我这个帮凶非当不可了。当就当吧。” 满江红哆嗦着去捡干柴,胡杨开始剥羊皮。等满江红打柴回来,胡杨已经把羊都收拾干净,割下两条羊后腿,开始生火烧烤。 俩人听着滋滋的烧烤声,辩论着弱肉强食残忍与慈悲的话题、、、、、、 直到羊腿飘香,两个人的喉头嚅动,辩论才告一段落。 胡杨取下一只羊腿开始片肉,他片下第一片,放在摊开的盐纸包上。 满江红不管不顾,伸手抓起起肉片,蘸点盐,急不可耐地放进嘴里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嚷嚷:“香,真香!” 胡杨喷笑:“狐狸尾巴露出了吧?刚才还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这会咋了?” 满江红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吃两块。” “这就是你们女人的慈悲逻辑、、、、、、”胡杨哂笑着摇头。 满江红不言语,急忙又塞进嘴里一片肉嚼着,再给胡杨一片递到他嘴边。胡杨伸嘴接住嚼着,继续片肉。 满江红把酒打开喝一口,又递到胡杨嘴上,喂他喝了一口,笑道:“这回该没有牢骚了吧?” 胡杨摇头。满江红凝视着他,笑容可掬地问:“哥们,采到你的彩云了吗?” 胡杨仰望万里晴空,喃喃:“好象采到了。但觉得随时都会飘散。或者一开始我就错了。彩云不是锦绣,怎能牢牢抓住、、、、、、” 满江红颤抖了,嘟哝道:“因此,你在《荒漠的梅朵儿》里,流露出无奈的绝望,是吗?那简直是绝唱!那么凄美,让人为之心碎、、、、、、” 胡杨一愣,摇头苦笑道:“我还真没觉得、、、、、、想不到让你看出来了。真不愧是知心的铁哥们。好了,江红,咱不说这些让人无力把握的东西了。说了伤感。咱们今儿个出来是找快乐的,说些快乐的事吧。” ; 第七十三章 金色的饵 满江红目不转睛地盯住胡杨,强笑道:“既然不愿意讲心里话,就算了。哥们本来是想帮、、、、、、” 满江红将‘想帮你抚平伤口’咽下,改口为:“想帮你打抱不平,却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真没劲。” “这可不像哥们了,像怨妇、、、、、、”胡杨急忙捂住嘴,讪笑。 “怨妇怎么、、、、、、”骄傲让满江红无法将心里话坦露,她改口说道:“你才是怨妇呢!我们单位很多小姑娘看了你的两篇大作,都在到处查寻你这个怨妇,想用娇嫩的情怀,来抚慰你这个绝望的怨妇。” “哥们,不带这样糟蹋人的。几年大学是怎么上的?好的没学多少,嘴巴却磨砺成刀子了。我投降!”胡杨急忙高举免战牌。 “这就交枪了?这可不是你胡司令的风骨!”满江红翻白眼。 胡杨忍俊不禁:“这也不是哥们你的风范,跟林黛玉似的。” 俩人逗起嘴,仿佛又回到十六七岁。一直欢乐到傍晚,尽欢而返。 市委招待所里,满江帆同宋君宝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 胡杨同满江红一进门,满江帆便跳起来,急切地说道:“你们可回来了。姐,刚才家里阿姨来电话说,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怎么搞的,严重不严重?”满江红打断满江帆,慌忙问。 满江帆说道:“不知道。阿姨说,送医院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满江红姐弟匆匆忙忙走了。胡杨目送上海牌小轿车渐渐远去,心里空落落的。 一边的宋君宝叹息一声,说道:“走,林子,吃饭去。” 胡杨摇头:“吃了一天的烤羊肉,明天都不用吃饭了。你去吧。” 宋君宝说道:“那我也不吃了。吃不下。没事咱们去个地方,咋样?” “去哪?”胡杨无精打采地问。宋君宝笑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宋君宝去招待所小卖部买了一瓶酒,骑上自行车,带头前行。 宋君宝将胡杨带到荒野里,在一片戈壁滩上停下。 北风呼啸,吹的胡杨有些站不住。他大声问:“这是啥地方?” 宋君宝将胡杨扯到一个避风的凹地坐下,打开酒,递给胡杨。 胡杨喝了一大口,凉的浑身打颤,哆嗦着问:“这是啥地方?” 宋君宝拿过去酒瓶,喝了一大口,递还给胡杨,拿出烟来,点着两支,递给胡杨一支,大口吸烟说:“这就是咱们的厂地!” 胡杨吸口烟,猛喝一口酒,将酒递给宋君宝,欲言又止。 宋君宝喝口酒,大声说:“这就是咱们没出娘胎,就要死掉的厂区!方圆五里都归咱们使用。地方大的足足可以建成一座工业小城、、、、、、” 宋君宝咽下下面的话,喝口酒,大口吸烟。 胡杨知道宋君宝咽下的是什么话,却不知道如何接话。叹息一声,转变话题问道:“部队那边的事怎么样,还顺利吧?” 宋君宝喝口酒,把瓶子递给胡杨,兴奋起来,大声叫嚷:“顺利!师长亲自接待。就等着打款签合同。林子,你那个小舅子,是个人物、、、、、、” 胡杨慌忙阻止道:“宋哥,打住。这可不能开玩笑。” “开玩笑?怎么开玩笑了?他不就是你小舅子吗?”宋君宝迷惑不解地问。 胡杨连连摇头。宋君宝侧脸盯住胡杨,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好,不开玩笑。可他们是何方神圣,你能不能告诉我?” 胡杨苦笑道:“宋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们省委领导,有几个姓满的?那个师长给他爸当过警卫员,能不拿他当回事?” “是他们、、、、、、”宋君宝吸一口凉气,愣了愣神,嘀咕:“闹球了半天,是他的公子小姐。怪不得、、、、、、是高了点、、、、、、” 胡杨喝口酒,把酒瓶子递给宋君宝,叹息一声说道:“岂止是高了点。多少年前,当我们还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的时侯,我就对满江红说过,她是比珠穆朗玛峰低不了多少的高峰。凭咱们,想攀登,不摔死,也得落下个冻掉手脚的残废。或者干脆被雪崩埋葬。” “不对呀林子,你可别蒙我。我看她对你确实有意思,是直奔你来的。我还以为她就是你那天来的对象、、、、、、”宋君宝满目迷惑。 胡杨摇头苦笑道:“我们只不过同了两年学,下乡又在一块呆了快两年。” “不对,不对。”宋君宝连连摇头,认真地说道:“林子,就冲她对你那样,瞎子也能一眼就看出,是啥意思。林子,要不要琢磨、、、、、、” “什么意思,琢磨啥?宋哥,这个世界上,丑小丫嫁王子,行的通。公主下嫁穷小子,那真是穷疯了异想天开。就算是她是真心实意,可她的父母能接受咱们吗?这样的人,做个朋友,满好的。别的嘛,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想吧。”胡杨林不以为然地说。 “也是呀,这话有理。我老爹,好歹还是个科级干部。可一个副县长,就敢一百个瞧不起我家,看不起我,嫌我跟他姑娘门不当户不对了、、、、、、”宋君宝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 一只寒鸦在不远处的树上惊叫一声,宋君宝激灵一下,打了一个寒战,回过神来,大声疾呼:“林子,不管咋说,无论如何,你得抓住满江红!这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翻身的机会!要是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可能真就完了!” 胡杨一震,喃喃:“是呀,这是我们翻身的机会。可是宋哥,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想让江红帮咱们翻身,我得拿自己交换。就算我不怕被摔死,被雪崩埋掉,可对梅朵儿也太残忍,不公平、、、、、、” “是,这样做,对那个梅什么,是不是人!”宋君宝厉声吼叫:“那你眼看着五十万打水漂,一百人伤心而去,事业成泡影,就是人了,就不残忍了?!等你蹲十年八年监狱出来,让梅什么跟你吃苦受累,就是爱她了?!兄弟,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掂量吧!还有,我怀疑满江帆的妈妈根本没事。这可能是满江帆的一计。别看满江帆的年纪不大,可比他姐成熟老辣多了。满江红爱你,满江帆心知肚明。要不然,人家凭什么把随手可挣的钱,让咱们一块挣?!” ; 第七十四章 登大轮的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胡杨喃喃:“根本就是个圈套、、、、、、” “反正人家把底牌给咱们看了,就等你表态了。就凭人家满江帆,什么单位的手续拿不到,非得用咱们的?走,别事业没成,先冻死在这。”宋君宝拉起胡杨。 胡杨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静静地在脑子里放电影。一边是满江红,怀着多年的爱慕,在等待着他去表白。一边是把一切都给他的梅朵儿,在日思夜想着他、、、、、、 胡杨感到自己的心,砰地碎了,禁不住地哀叫:“他奶奶的,这叛徒也不是谁都能做的。这当叛徒,怎么比当英雄还难、、、、、、” “那当然。要不然,怎么电影里的英雄多、叛徒少呢。就是因为,叛徒比英雄更难当!怎么了,胡司令怎么想当叛徒了?真新鲜!”一个人吵嚷着,推门进来。 胡杨睁眼一看,居然是是国祥。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扎着真丝领带,笑嘻嘻地望着他。 胡杨疑为梦中,使劲摇晃摇晃头,才看清楚真是的国祥。他高兴地跳起来,捣了国祥一拳:“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做梦呢。从哪来,吃饭了没有?正好,这有现成的烤羊肉,我把羊肉热热,先给你洗洗尘,明天再好好为你接风。” 国祥四下打量着,笑道:“胡司令,看来爱情失意症过去了,知道出来挣钱了,真不错。这是失败爱情的激励吧?这就对了,让她们这帮卖小米的,等着后悔去吧!等哪天你开上皇冠车,第一个就去她个卖小米的家门口显摆、、、、、、” 胡杨没听国祥说什么,把他跟满江红吃剩下的羊腿,放到铁炉子上烤着,回身给国祥倒杯茶。然后洗两个杯子倒上酒,跟国祥并肩在沙发上坐下,把酒杯递给他,碰下杯,抿了一口。侧身打量他,不无惊奇地笑道:“行啊,这身行头不错。你这是从美洲回来,还是从非洲回来?” 咕嘟一声,国祥仰脖朝嘴里,倒了一口酒,笑道:“我说胡司令,你也太损点吧?行你们西装革履,人五人六的。就不行我们失足青年改邪归正,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你咋不问我,是从欧洲还是美国回来的呢?净往穷地方支哥们!” 胡杨给国祥续上酒,欢笑道:“你别给社会主义添乱就行,还添砖加瓦。咱们跟美国虽然恢复邦交,但那边还是不太好过去。想着咱们跟亚非拉一直是哥们,你去那边登大轮,倒是容易一些。” 国祥哈哈笑道:“亚非拉没铁路,我登牛车轮子去?告诉你,早改行了。上回走的急没顾上跟你说。那时就已经改行做买卖了。你看这是我的片子。” 国祥说话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名片,递给胡杨看。 胡杨接过名片翻看着,惊叫:“祥子,不会吧?这也太吓人了!” 国祥嘻嘻哈哈地笑道:“啥叫不会,咋就不会?不相信党和群众是不是?别犯官僚主义。同志,你好好看看,这都有工作证为证。” 胡杨又接过国祥递上的一把工作证,翻看,什么北京环球贸易公司总经理,上海国际贸易公司总经理,广州对外贸易公司总经理等等。 胡杨边看边连连摇头:“这绝对不可能,这怎么会、、、、、、” 胡杨突然挥舞一张名片,惊叫道:“你一二三四五都认不全,还敢称工程师?” 国祥笑嘻嘻地说道:“咋就不会?啥叫不会?怎么就不会了?要不是印刷厂的人胆子小,我还想弄个国务院副总理的名片和证件呢。” 胡杨明白了,笑道:“吓了我一身冷汗,敢情全是蒙人的。” 国祥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叫蒙人,咋蒙人了?国务院总理也不是上帝任命的,还不是人自己任命的。五八年大炼钢铁时,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是,人有多大胆,就能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你的片子呢,拿来我看看,自己给自己任命了个什么级别?” 胡杨连连点头说道:“祥子,你还别说,你还真提醒我了,明天我还真得派人去印刷一些片子。也好当骗子,去骗人去。” 国祥喝口酒嗽嗽口,咕噜一声咽下去,畅笑道:“骗子骗子的多难听。什么是骗子?什么又不是骗子?你成功了,你就不是骗子,你失败了,你就是骗子。胜者王侯败者贼。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还敢出来混事。等明天我组织的货源一到,你就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什么货源,给谁组织的?”胡杨惊疑地问。 国祥仰脖朝嘴里倒酒,咕噜咽下一大口,笑道:“当然是给你组织的了。听说你们成立了公司,找不到方向,又没有货源、、、、、、” “瞎扯淡!”胡杨打断国祥,不服气地笑道:“谁说我们找不到方向?我们早已经派郑光明,南下广州、上海,去组织货源了。” 国祥吃了一惊,慌忙问:“林子,你说谁,谁去组织货源了?” “郑光明!忘了,你们还拜过把子、、、、、、”胡杨说不下去了。 国祥噗哧一声笑了,大声嚷道:“我那个宝贝把兄弟,你们敢让他去组织货源?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他要不让你们赔的老吊朝天,连裤子都穿不上,你找我算帐!就他,还敢大言不惭地出去组织货源?你问问他,给他个老吊他会用不?这回你们可真是找了个好人,就等着哭吧!怕是哭都找不到坟头。我说林子,你们不是在一个屋里住过好几年嘛,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这下好,你们就等着哭吧!” 胡杨不得不默然。国祥郑重其事地说道:“林子,真不是埋汰他。要说喝酒吹牛扯王八犊子,他绝对是个好样的。可干实事,他就是三国里的那个、那个马什么?就是失街亭被诸葛亮杀了的那个,那个字我不认识。跟那小子一样,是纸上谈兵的能耐。你应该了解他、、、、、、” ; 第七十五章 两所大学 胡杨有点沮丧地喃喃:“自农场分手,好几年没来往。后来在夜大遇上,又见他做了几笔生意,想着他也该成熟、、、、、、” 国祥见胡杨脸色灰白,像祥林嫂一样叨唠,慌忙说道:“林子,别着急,也许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坏。说不定他能把这事办好也不一定、、、、、、嗨,该死的娃娃球朝天!事情已经做了,后悔害怕都没用,尽量朝好处想吧。来来来,喝酒,喝酒!何况我还给你带来一大批货,即便是郑光明那有个小小不然的损失,也足够补救的了。” 胡杨回过神,奇异地问:“你都带了什么货,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货?” 国祥指点着胡杨,嘲笑道:“说你们是老赶吧,你们还都不认帐,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现在除去紧俏商品,什么彩电冰箱之类,需要现钱。其它一般的日用品,哪里用得着什么现钱。到厂里,把牛吹大点,谎撒圆点,你连运费都不用掏,他们就把货发给你。” “会有这种好事?那不真成了天上掉馅饼了?”胡杨惊叫。 国祥洋洋得意地说道:“别忘记,咱老国的姥爷是资本家。咱老国血里流的是资本家的血。这点小生意算个屁。反正明天货一到,你就知道锅是铁的了。别的不说,光水果罐头,我就给你弄了两车皮。” 胡杨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地叫道:“祥子,你是不是疯了?就咱们这么个腚蛋子大的地方,数得过来的几个人,你弄那么多水果罐头,卖给谁去?” 国祥往沙发上一靠,洋洋不睬地说道:“那我就管不着了。我只管割草,收工钱。至于你们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就管不着了。” 胡杨越发糊涂了,迷惑不解地问道:“割什么草?祥子,你怎么跟割草又扯到一块去了?给我老实说,你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国祥摇头,撇嘴嘲笑道:“胡司令,就你们这帮土老冒,连割草队都不知道,也敢出来混社会。把耳朵竖起来,听我给你上一课:世界上什么最容易干,你知道吗?种田你得撒种子,得除草收割。当工人你得学技术,出大力。当官你得勾心斗角,绞尽脑汁害人。哪个也不容易。只有割草,最容易。哪的草长好了,你把刀磨快点,进了草地,刷刷刷,一阵子,完活了。省心省力。我现在干的就是这活,割草队的队长。告诉你吧,这活比我原来的那活轻松多了。那是体力加脑力的劳动,面对面的斗争,危险性太大。现在,只要动动脑子就行了。” 胡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属蒋介石的,桃子熟了再伸手。” 国祥得意洋洋地点头:“然也,需子可教。” 胡杨忍不住喷笑道:“什么需子可教,那叫孺子可教。没文化还要甩文,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国祥,你这不是摆明了坑害人吗?!” 国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叫坑害人?我这叫流通。为那些想发财没门路的人,提供一条致富之路。咱这边不行,落后五十年。人家南方,个体工厂、乡镇企业,这几年,特别是今年以来,就那跟雨后小蘑菇似的,咕噜咕噜地向外冒,干什么的都有,就是缺少销售渠道。我这种能人一去,他们算是碰着菩萨,见着大神了。” 胡杨哭笑不得,连连摇头说:“我说祥子,就你这么不负责任,能把他们坑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他们还把你当神仙供着?” 国祥不以为然地笑道:“什么叫不负责任,哥们这是给他们上课,他们付的学费。没有我们这些老师辛勤劳动,他们什么时侯才能长大成熟?社会主义经济,到哪辈子,才能跟资本主义经济叫板抗衡?” 胡杨真有要哭的感觉,嘟哝:“你这都是什么逻辑,从哪学来的?” 国祥朝嘴里倒了一大口酒,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学呀。中国人民大学,社会系,劳改科。告诉你说吧,林子,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社会,就两所好学校,能学到真东西,其它的都是白扯。这两所大学,一所是女人,一所是监狱。当然了,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胡杨听得云山雾罩,截断国祥的话:“停停,祥子,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能帮你骗人。那些东西,你还是哪来的退哪去吧。” 国祥不高兴了,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嚷嚷:“你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咬个屎橛子打提溜,给个麻花都不换!你以为除去你,我就找不到下家了?我敢说,我现在出去吼一嗓子,我有不要现钱的货。乌山得有一半人跑来接货,你信不信?我也是怕碰上心太黑的,连骨头渣子都不给人剩,这才来找你的。你最起码可以捡那些赚钱的好卖的,给卖喽,给人厂家回去部份货款,是不是?这样你也挣了,我也赚了。你要是跟厂家能长期合作,他们也就多条路,甚至活了。对不?” 胡杨摇头叹气道:“对不对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国祥一拍大腿:“哎,这就对了。” 胡杨笑骂道:“对个屁,先给骗子搞销售。出师未捷身先骗、、、、、、” 第二天一早,胡杨招呼十来个员工,同国祥一起去车站接货。忙碌一天,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将两车皮水果罐头,和几车皮别的诸多货物,从五公里外的火车站拉回来。在果品公司租了几间库房,把货物都装进去,已经天黑了。 胡杨便招呼着说道:“走,吃饭去,我请客。” 国祥鄙视地笑道:“算了吧,还是我请吧。免得你没法入帐,报不了销。” 员工李丽平抿嘴笑了,似贬实褒地笑道:“国总不愧是我们经理的哥们,真了解我们经理。那天,韦红她爸爸,给我们经理送了两瓶五粮液酒,一条好烟。看把他吓的,大冷的天出一脑门子汗!好像受多大贿赂似的,整的韦红爸爸尴尬极了。” ; 第七十六章 喝二两 胡杨尴尬地笑笑,认真地说道:“哎哎哎,这可不是我胆小怕事啊!他摆明了是要用那烟和酒,堵我的嘴,让我以后对他女儿多加照顾。你们说我能要还是不能要?要了,就是对你们不公平、、、、、、” “行了,胡司令,你就别找理由了。国祥打断胡杨,笑嘻嘻地嘲笑道:“耗子来例假,多大点屁事。不就是两瓶子酒、一条烟嘛。有什么呀,又不是两颗原子弹、一艘航空母舰。至于弄一脑门子汗吗?”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喝二两”。“喝二两”换人了,儿子顶替了老子。 创出了几个招牌菜,什么蘑菇鸡,羊羔肉、爆炒羊肚等,很受欢迎。 几个人一进去,小老板便迎上招呼:“师傅们,来了?快请坐,上茶!” 服务员倒茶,小老板笑问:“几位师傅,吃点什么?我们这里、、、、、、” 国祥一听师傅俩字不高兴了,打断小老板,横眉立目地说道:“猴头、燕窝、石斑鱼,鱼翅,对虾,以龙虾为主。别的嘛,你就看着办吧。” 小老板贬巴着眼睛,嘟囔:“师傅,实在是对不住!您说的我这一样也没有。” 国祥翻着眼珠子,指着小老板的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嚷嚷:“没有?没有你就敢问我吃啥?没有你就应该把有的先报一遍,然后再问我吃啥。知道不?!” 小老板吭吭哧哧地陪笑道:“对不起!是我们服务不周,下回一定改。” 胡杨一摆手,笑逐颜开地说道:“小老板,你别听他的。他嫌你叫他师傅没叫总,不高兴了,跟你开玩笑。你这都有什么?捡拿手的上几个。原则是,我们还得吃饱吃好,还不能浪费,能办到不能?” 小老板笑了,欢喜地嚷嚷:“这没问题,保证让你们吃饱吃好,还不浪费。” 胡杨真诚地说道:“记住!以后别管谁来,哪怕是要饭的,你也称老板,明白吗?” 小老板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赶紧招呼服务员精心伺候。 大家伙等着上菜的时侯,坐在窗前的李丽平,突然喊叫:“经理,你们快看,那不是宋经理嘛!你看他急急忙忙地要干什么去?” 胡杨叫道:“赶紧把他叫进来,大概是找我有什么急事。” 李丽平慌忙出门去把宋君宝叫进来。宋君宝一进来,顾不上说话,先端起胡杨的杯子喝茶,烫得呲牙咧嘴,勉强顺过气来后,急惶惶地嚷嚷:“林子,这一天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不到你,我都快急出心脏病来了!” 胡杨吃了一惊,慌忙问:“又出什么事了?” 宋君宝摆手说道:“别提了!郑光明来电报要十万块钱,要买一百台走私彩电。” 啪,胡杨情不自禁地拍桌站起,冷哼道:“让他赶紧稍息吧!还啥彩电,别他垫进去!别说没这笔钱,就是有这笔钱,想干,也不敢劳他大驾。咱们现在已经是薄底砂锅,再经不起他乱摔打!我上次电报里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让他立即回来!” 国祥冲着胡杨哼哼冷笑道:“胡司令,咋样,照我说的去了吧?” “林子,这位是?”宋君宝看着国祥问。 胡杨吐口气,甩开不快,欢笑道:“宋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国祥,我的铁哥们!给咱们组织了一大批货源,品种齐全,且多数都是春节用的。今天到了五个车皮,后面还多着呢,够咱们忙碌一阵子。让郑光明即刻返回,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林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宋君宝愣住,欢喜交加,又一时摸不着头脑。 胡杨欢笑道:“这件事,等回头我再详细跟你说。反正现在,咱们已经有五车皮的货物,进了果品公司的仓库里了。哥哎,你就甩开膀子,尽情地干吧!” 宋君宝大喜过望,欢天喜地地笑道:“林子,反正你是太神奇,尽给我惊喜!” 宋君宝抢上前,同国祥热烈握手,十分感激地说道:“兄弟,久闻大名!可你一直是,那个啥神龙、见尾巴不见脑袋。咱们哥们,没在一块混过。兄弟啊,你可真是急时雨!为我们雪中送炭。哥哥我先口头谢一下,一会儿,好好敬你两杯!” 宋君宝说着要去拍电报。胡杨拦阻着说道:“宋哥,也不急在这一时,来来来,先坐下,喘口气,先吃饭,明天一早拍电报也不迟。” 宋君宝摇头摆手,急切地说道:“不行。这事今天不办完,我这心里不踏实。” 胡杨摇头淡笑道:“不给他打款,他能翻起什么浪?他要真能一分钱不花,糊弄回来一百台走私彩电,我把这个总经理,让给他!” 宋君宝一震,慌忙说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讲!公司交给他,咱都得要饭!” 李丽平见状,急忙插话说道:“经理、宋经理,你们跟国总商量事,把这个事交给我吧。拍完电报,我再回来吃饭。两不耽误。行不行?” “这样最好!”胡杨抽出笔来,草拟了电报稿,交给李丽平。 李丽平匆匆忙忙走了。宋君宝望着李丽平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对胡杨说:“林子,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丫头眼睛里有活。” 胡杨会意地笑道:“高中生,字相当漂亮。我看干脆把她放在办公室,干点具体工作。免得像今天这样,有事谁也找不着谁。” 宋君宝点头笑道:“好!办公室里是得有个人,来协调咱们的工作。” 国祥笑道:“那让她当你们的秘书长好了。从今天拉货上我就看出来,这丫头行,眼里有活不说,干什么还都心中有数。钉子板打屁股,有板有眼。” 胡杨讪笑道:“就咱们这种公司,公不公母不母,秘书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还什么秘书长。就叫协理吧,你们看怎么样?” 国祥连连摇头嚷嚷:“什么鞋里,还袜子里呢,就叫秘书长!” 胡杨笑道:“嫌协理不好听,就叫襄理。本来,这是旧社会,大银行或大企业经理助理的名称,咱们现在还不够格,想着先叫协理,等规模大了,她确实能胜任这活了,再叫襄理、、、、、、” ; 第七十七章 借鸡下蛋 “行!就叫襄理,越大越好!”国祥拍手叫好。 宋君宝笑道:“名称无所谓,名副其实就行。就这么定了。” 这一举动,令另外的男女员工们十分羡慕。被胡杨看在眼里,笑着对他们说道:“跟你们说,咱们公司是新兴事物,咱们的用人也一样,不拘一格,有能力就用。你们回去跟大家说,谁有什么能力,有啥好方法好思路,都可以向我们说,我们一定不埋没人才,知道吗?” “知道!”员工们齐声回答,个个是兴高采烈。 说话间,小老板送两盘菜上来,是溜腰花和爆炒羊肚。胡杨招呼小老板,笑着说道:“老板,后面的菜等一会上,等我们李襄理回来再上。” 国祥一面倒酒,一面笑嘻嘻地说道:“行啊老胡!有点意思,象个当领导的样子,知道关心群众了。胡司令,就这样发扬光大啊!” 宋君宝意味深长地笑道:“他要是再能记得,关心关心领导,就更好了。” “喝酒,喝酒。”胡杨苦笑着岔开话头:“咱们敬国总几杯。” 接下来的日子,胡杨等人忙成一团。国祥蒙骗来的货物,吃的穿的用的,大到毛皮大衣,小到皮鞋油,是应有尽有,陆续发来。 大家接货运货,商店开业,忙得不亦乐乎。公司有点起死回生的气象。 这时,郑光明回电报,把胡杨和宋君宝好一顿埋怨,说什么胆小如鼠,干不成大事、、、、、、拒不回来,并让公司打款,要进啥高档商品、、、、、、 宋君宝急得直劲搓手,胡杨气得是暴跳如雷,胡乱骂。却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胡杨不怕郑光明不回来,担心他把公司的介绍信压上,弄回来个百八十万的滞销货。到时间,货卖不出去,可人家来要钱。打起官司来,必定是自己公司输。 到了那个时候,头痛的,还是他。 国祥劝说道:“林子,光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得想个办法。要不然这样,你们先给我开个介绍信,再拿些空白介绍信,再支个三两万块钱,我去广州,一面催郑光明回来,一面再忽悠点别的货。广州交易会快开了,碰巧了,能大大地收割一笔。” “我没意见。”胡杨表过态,看宋君宝。宋君宝点头苦笑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兄弟,那就辛苦你了,哥哥好好谢谢你!” 国祥笑嘻嘻摆手说道:“谢谈不上。谁让我跟林子是铁哥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另外,说老实话,宋哥,我不是雷锋,我干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不从你们身上捞,就得从别人身上捞。你当我是白玩的?我老国,得趁着现在人还都傻着,我好好赚几个棺材本,然后就洗手不干了。” 胡杨严肃地嘱咐道:“祥子,凡事不可太出格!事做绝了,是要遭报应的!” 国祥笑嘻嘻地说道:“胡司令,你就把心放肚里吧!我还没娶老婆生孩子呢,也不想生下个孩子没屁眼。更不想天天晚上做恶梦。” 胡杨转忧为喜地说道:“祥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宋君宝叮嘱道:“兄弟,抱定一个主意,咱们不准备坑人,也不准备骗人。大不了,就是借鸡下蛋。等咱们搞好了,加倍偿还!” “行啊。我去给你们借鸡,你们把我应该得的蛋给我,别的你们愿意怎么搞,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也管不着了。”国祥笑嘻嘻地说。 看着国祥出门的背影,宋君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慨万端地说道:“林子,咱们算挺过来了。真得感谢你有这种朋友。眼下是糊弄过去了,下一步可怎么走?” 胡杨思忖着摇头,苦笑道:“眼下也不敢说万事大吉。那两车皮水果罐头咋办?” 宋君宝哭笑不得地摇头叹气:“怕是得卖个三年两年,慢慢卖吧,还有啥法?” 胡杨思索道:“宋哥,眼看着春节就要到了。大家要放假要游玩,要热闹。可咱乌山除去酒傻子耍酒疯,狗打架,就没有啥热闹可看,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的意思,咱们跟公园协商一下,或租或包或同他们联办,把公园包下来,搞个灯展游园活动。从三十晚上开始,到正月十五结束。在公园另选些地方,搞有奖猜谜,钓鱼比赛等活动。这样一来,乌山人玩了乐了,也认识了咱们大龙公司。你们看怎么样?” “太好了!”宋君宝鼓掌赞同:“欢乐了大家,推荐了自己。就这么干!” 李丽平担心地问:“经理,那费用咋办?灯笼和灯谜又怎么办?不能赔钱吧?” 胡杨边思索边笑道:“费用好办。把门票提高点,暂且定为两元,老人和儿童不收钱。至于灯笼和灯谜等,自己制作。咱们不是还有一批员工,没事干嘛。” 李丽平思索着说道:“灯笼还好做,应该问题不大。可灯谜、、、、、、” 胡杨不以为然地笑道:“灯谜好办。有现成的就抄袭,没有就自己编造。” 李丽平犯难地问:“谁会编呢?” 胡杨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多了不敢说。给我十天半个月,编造个几万条谜语,那还不跟玩似的。估计,连抄带编,有个十万八万条的谜语,也就差不多了。另外还有,还可以发布公告,让社会上的灯笼高手来参预。以比赛的形式,有奖征集灯笼,灯谜也可以照样办。总之,是既得扬名还得赚钱,还得让人说好、、、、、、” 宋君宝恍然大悟,拍手欢笑着,接着补充起来:“灯谜是越浅显越好,争取人人得奖。奖品就用咱们那些滞销品,另外配备些好东西。林子,这样做,对不对?” 胡杨摸着鼻子笑道:“对不对都让你说了。一般的奖品,就把那些水果罐派上用场,争取凡是游园的就让他抱两瓶罐头回家。两块钱买两瓶罐头,又乐了又玩了还吃了,大家会高兴的。大的奖品,就搞些年青人喜欢的吉它、一块砖的录音机之类。” ; 第七十八章 不尿他们 李丽平也明白了,乐不可支地说道:“经理,还说我是小河南蛋,你就是大犹太蛋!六毛钱一瓶的水果罐头,你卖一两块钱。还美其名曰是奖品,真亏你想得出来!” 胡杨摸着鼻子笑道:“这还不是跟你这个小河南蛋学的嘛。” 李丽平跺脚笑嚷道:“什么跟我学的,你这是早有预谋!” 胡杨苦笑道:“那就算是被逼上梁山,当了回强盗,废物利用吧。货压在咱们手上了。都是人家厂家的血汗钱。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过期变质吧?” 宋君宝击掌叫好,兴高采烈地叫嚷:“好!咱们就算是不赔不赚,把那些东西都推销出去,也算是功德一件。林子,真有你的!林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天我都不敢去库房,一见那些水果罐头,我就脑袋疼。这下好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胡杨无奈地苦笑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眼看着那些血汗烂掉,才想了这么个不损人还利己的损招。这种招数,偶尔为之还行,绝对不能奉为金科玉律。” 宋君宝端起茶杯,乐的眼睛都没了,说道:“来,预祝我们成功,干一杯!” 三人碰杯。胡杨正色地说道:“说干就干。宋哥你找公园谈,事情成败这是关健。我和李襄理这就开始筹备策划。宋哥,有问题没有?” 宋君宝笑答:“这能有什么问题,送钱和名誉上门,公园领导不乐颠馅才怪。问题在于得给他们多少好处,才能把他们拿下。” 胡杨摇头笑道:“那就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经过紧张忙碌,大龙工贸公司春节游园活动筹备工作,已到尾声。报纸电台电视台,都做了宣传报道,海报贴遍大街小巷。可以用家喻户晓,老少皆知来形容。 然而,活动还没正式开始,麻烦事便接踵而至。政府、公安、工商、税务、银行、法院等。只要有点权力的市区两级的机关和个人,便都跑来索要优待票。就是不花钱的票。连广播电视局这样的清水衙门,都跑来伸手。 为此,大龙贸公司召开会议,商议应对之策。 先是李丽平襄理介绍情况,最后,她愤愤不平地总结道:“到目前为止,除去文联、妇联、残联,没找咱们要票,有名有姓的组织和部门,基本上都来过了。” 鸟枪换炮西装革履的郑光明,抹着油滴滴的脑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我当是啥大不了的事,就这么个破事,也值当开个会。要就给,不就完事了嘛。这些大爷,哪个也得罪不起。得罪了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找个借口给你个小鞋穿穿,咱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给,都给!” 李丽平扫了郑光明一眼,看着胡杨和宋君宝,提高声音说道:“经理、宋经理,据我们粗略统计,市区两级,有上万的人都能管着咱们,是不是都得给?要都给了,加上他们的家属,少说四五万。咱们也甭卖票了,光他们就把公园挤满了。” 郑光明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咋这么多?” 李丽平瞪了郑光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郑经理,就这样,我们还没把福利厂、肉联厂、火葬厂等都算上。这些石头子虽小,保不住哪天,就绊你一个大跟头。” 李丽平实在有点看不惯郑光明那股劲儿,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又跑这指手画脚。昨天下午,郑光明总算从广州回来。帐虽然对上了,但给公司造成的直接损失,就五六万,却还对损失不以为然。但她拿郑光明没办法,只好暗暗地刺他一下。 郑光明一听这事如此棘手,把脑袋一缩不吭声了。 宋君宝就看胡杨,大家也都看他。胡杨一言不发,默默地抽烟。赵广大憋不住了,说道:“一张不给,爱谁谁。就是市委书记和市长来,咱也是属鸡的,不尿他!” 胡杨吐了一口气,淡然地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郑光明又把头伸出来,用一种教育的口气说道:“这怕不妥当吧?得罪了谁,以后都没有咱们好果子吃。我的意见,还是再想想,不行的话,咱们就忍个肚子痛。” 郑光明的话,把胡杨的怒火勾起,他啪地将手中的茶杯摔了,怒吼起来:“这也忍肚子疼,那也忍肚子疼!我问你,咱们有多大肚子够疼?又有多少家当够败坏的?公司的钱,都是员工父母的血汗钱!不是他们自己的血汗钱,就是借的别人的血汗钱!咱们不能不是自己的钱,就不当钱吧?实在不行,干脆还是算帐散伙拉倒!” 国祥去广东找郑光明,没找到。郑光明一直躲着国祥。后来钱花光了,实在没办法了,给公司打电报要钱,公司汇了二百块钱才回来。 郑光明回来,不但不承认贵重西装是重大失误,过期挂历是有意为之。还振振有词埋怨胡杨和宋君宝,不给他打款,以至走私彩电功败垂成,失去赚大钱的机会。 对此,胡杨和宋君宝,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忍了。可郑光明却不以为然,走到哪说到哪,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表功。 对此,胡杨是一忍再忍,这会终于忍不住了。 郑光明翻着白眼说:“散伙就散伙,有啥了不起。依着我,搞上一百台走私彩电,少说十万二十万挣回来了,用得着在这种蝇头小利上斤斤计较吗?” 宋君宝火了,腾地站起来,怒斥郑光明:“还不闭上你的臭嘴!依着你,依着你哭都找不到他爹的坟头!华升公司弄了一百台走私彩电,全是砖头瓦块,扔都不敢白天扔。怕丢人!永兴公司的不是砖头,可一百台彩电都被扣住!兴中公司更惨,被扣二百台,别的公司还用列举吗?郑光明,这些公司现在,哭都不知道跟谁哭!这些你没听说?还你爹那个裤裆地,咧个b嘴没完没了地瞎嘞嘞!” ; 第七十九章 废物的前作用 郑光明不服气地嘟囔:“那是他们笨、、、、、、” 宋君宝怒吼:“你他爹的倒是不笨!不过也太聪明了!聪明过头了!西装不说了,可以归结为决策失误。可你买回一堆过期挂历,究竟是图便宜昏了头,还是有啥猫腻?要不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个聪明的举动,说一说?别当大家都是傻瓜!” 郑光明把头一缩,嘀咕:“这能有什么猫腻。不过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侯。煤矿和羊毛以及羊绒不也出错了?这事,你们咋不追究?” 宋君宝大手一挥,掷地有声地说道:“你的事情,跟煤矿和羊毛、羊绒是两码事。他们那是好心办坏事、、、、、、罢了!事情已经这样子了,有猫腻也好没猫腻也好,不过是几万块钱的事。是打盹了还是失蹄了,或是黑心赚了。咱们都是心知肚明!以后再有类似问题发生,就别怪我不客气!林子,大事当前,小不忍会乱大谋。散伙的事,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提了。现在,咱们举手表决,倒是发不发优待票。” 表决的结果是,郑光明、张会计、陈工程师、马大海四人同意赠票。赵广大、李丽平、宋君宝、白桦树四个人不同意赠票。 宋君宝有点不知所措,望着胡杨。胡杨狠狠地吸了口烟,决断道:“四票对四票,加上我这一票,不同意赠票的占多数。就这么定了,一张票也不赠!有什么事全由我承担。咱们的目的,是与民同乐,又不是与官同乐。再说了,咱们这也算是商业活动,总不能杀民济官吧?宰老百姓一刀,补贴到当官的身上?老百姓知道了,还不骂死咱们?咱们开公司的,衣食父母是百姓,不是当官的。得罪了衣食父母,还想不想再干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就这么定了!” 郑光明不甘心地嘟囔:“总不能一张都不赠吧?这怕是说不过去吧?我答应许多人了。一张不赠,我以后怎么见他们,还怎么求他们,给咱们办事?” 胡杨没好气地说道:“我还答应王书记杨市长了呢!谁答应的,谁自己处理。处理不了的,就自己掏腰包解决,公司是一分钱都不出!” 郑光明怏怏不乐地说道:“自己买就自己买,怎么着也不能为了省几个小钱,把人都得罪光。你行,有人做后台,可我们靠谁去?” 胡杨眉毛一挑要发火,被宋君宝拦住说道:“听我说,其实我也答应了不少人。相信桦树、张会计、陈工等人,也答应了人。都回去解释一下吧,人帮人,能富人,人啃人,穷死人。就咱公司这点家底,太薄了,啃不了两口就露骨头了。多做工作吧。做不通的,就自己先花钱买票送人,以后公司好了,会考虑大家所作的贡献的。” 陈工程师是个老博士,从一开始,就被胡杨聘请做技术顾问。 陈工程师摆手笑道:“宋经理,没事,几十块钱几百块钱,我们还赔得起。只不过是怕你们得罪人,将来不好干事。可照目前这么看,这人不得罪也不行。上万号的人伸手,给谁不给谁,都不是个事。都给,也不可能。买票的人知道了,也不会答应。如今看来,也只能一个不给。” 李丽平提醒道:“经理,既然如此,咱们就得早做几手准备。不给公安局赠票,也就别指望他们派人来维持秩序。咱们得先把人手分配好。” 胡杨不假思索地说道:“就动用咱们自己的员工。告诉他们,这个游园活动,在咱们乌山市,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人肯定少不了,麻烦事也一定不会少。本着这么几项原则,热情周到,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不骂人不打人、、、、、、” 胡杨忽然停住话头,发起愣来,愣怔了一下,问李丽平:“李襄理,郑经理采购的西服,卖出去多少?” 李丽平瞟了郑光明一眼,不愉快地回答:“连三十套都没卖出去。” 胡杨思忖着问道:“都是些什么颜色的,没卖出去?” 李丽平没好气地回答:“一共就三种颜色,黑色、灰色和藏蓝色。灰色和藏蓝色的卖出去多一些,每种十套多一点。黑色的,一共就卖出去三套。” 胡杨追问:“黑色的一共购进来了多少套?” 李丽平看了看郑光明,和他身上那套挂帐西装,怏怏不快地答:“一共进货一百二十套,除去郑经理身上那套,还有一百一十六套。” 胡杨冲李丽平点了点头,然后对宋君宝和郑光明说道:“宋哥、光明,我刚才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是为公司扬名造势,同市民见面,咱们是不是统一一下公司的服装?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卖不出去的西装,发给员工一人一套。把公司的形象统一起来,向全体市民亮相。” 宋君宝沉吟未决。郑光明先跳起来,跳脚嚷嚷:“啥?拿进价就四百块钱一套的西装,去给他们当工作服?胡杨,你是不是疯了?我坚决不同意!” 胡杨平淡地说道:“不同意也行,那你就把它们每套变成四百块钱,不,三百元也行,全部都拿回来。亏损一些都没有问题。那样的话,公司奖励你一万元。” 郑光明手舞足蹈地嚷嚷:“胡杨,你怎么目光这么短浅?穿高档西装势在必行!别看眼前没卖出去多少,用不了三五年,这批西装一定会成为抢手货!” 胡杨淡漠地说道:“我承认你说得对。数年之后,高档西装,必定会大行其道。并用,十年二十年之后,穿几千几万块钱的衣服,也不是不可能。问题在于眼下,春节这么大的市场,咱们连三十套都没有卖出去,你还指望什么?指望它过时过季,还是指望它被虫蛀鼠咬?别说三年五年,你放到明年这时侯,打五折看有谁要?买得起高档西装的,人家不贪图你这点小便宜。买不起的,人家还穿中山装,或花三二十块钱在地摊上买。谁会跑你这来,买这高不高低不低的东西?所以,我认为,与其说,让它们躺在仓库里被虫蛀鼠咬,还不如用它来展示我们公司的形象。” ; 第八十章 大头理论 郑光明阴阳怪气地嘟囔:“那是好几万块钱呀!这会儿又不心疼了。真是狼吃看不见,狗吃追个死。就你这么当家,早晚得败坏光、、、、、、” “你闭嘴吧!”宋君宝打断郑光明,大声说道:“傻瓜都知道那是好几万!可你也得有能耐把它变成钱!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笔钱确实不是小数,搅得我日夜睡不着觉。听林子这么一说,我也想开了。这还真不失为变废为宝的好事。反正,可以预见到,这批西装是砸在手里了。与其说,让它以后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物,还真不如现在就利用起来。我同意把这批西装,做为公司员工的工作服装。让咱们全体员工,穿着高档西装。在游园会上,同乌山市民见面,抖抖咱们的威风。” “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胡杨问在坐的人。 张会计赞叹道:“错非胡总经理这种大手笔!搁我是想也不敢想。” 陈工赞同道:“事情已经成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再好的设计和想法,当它脱离实际就一文钱也不值,没有丝毫意义。这批西装是值不少钱,可现实表明,无论如何,它也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与其说等它没有价值了再后悔,还真不如让它提早发挥出别的价值。” “好了,够了!你们都别当面恶心我了。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现在,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没时间和你们闲扯了,我得去找地方借钱,好买自己公司的门票。”郑光明嚷嚷着,甩手走了。 胡杨默默无声地望着郑光明的背影,两条粗黑的眉毛拧成一股绳。 宋君宝笑着劝解道:“林子,想开点,没啥大不了的,天塌不下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大家都看着你呢,别让大家失望。” 胡杨气呼呼地叹息道:“但愿吧。我现在是越发敬仰毛主席了!我真搞不明白,他老人家,怎么就能把共产党,从一盘散沙变成铁板一块?!” “斗争!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大头李立,从外面接话进来:“这狗日的,名字叫的好听,郑大光明!其实就是他妈的向.忠发、王.明、张.国涛!说不定,还是他娘的汪精卫、周佛海。这狗日的,就是一颗毒瘤!不早点割掉,要一只老鼠坏一锅汤的,不相信就等着瞧吧。” 胡杨忍俊不禁,望着李立,笑问:“那你哪,你是个啥瘤?” 大头把大嘴一撇,哈哈笑道:“胡总,你千万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不够格儿,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最多只能算是生活作风问题。用被打倒的那个高副主席的话来说,是属于小资产阶级。有点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动不动那玩意儿就硬。他就不一样了,他属于祸国殃民那一类的。跟‘四人帮’是一路货色。” 胡杨摇头笑道:“听说你被老婆关禁闭了。禁闭期满了吗,就跑出来了?” 大头撇着大嘴嚷嚷:“耶耶耶,什么禁闭不禁闭,小瞧你哥了!女人这玩意儿,只要你功夫好,一夜就哄好。没事了,早就没事了。我听说,你们有个大动作。我虽然不是正式员工,核心力量,可也算得上是铁杆红外围吧?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来伸把手。擂鼓助威,打打小旗都行。看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胡杨心情立马舒畅,哈哈大笑道:“李哥,李大脑袋,你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不是什么好人,可你是一个真小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我胡杨把话放这,不管今后如何,你这个哥们,我是认死了!” 大头笑道:“承蒙夸奖!既然这样,那你就把游园的门票给我吧!” 胡杨摇头说道:“刚开完会,无论是什么人,想要门票都得掏钱。” 大头挥手笑道:“这我知道。你不知道,我都来了好大一会了,听你们开会就没进来。我想把所有的门票,全部买下,你看怎么样?” 宋君宝惊奇地问道:“怎么,你想骑一道?转手卖高价?” 大头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子,笑而不答。 胡杨恍然大悟,摇头笑道:“宋哥,李哥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个人担骂名,把伸出来的手,全替咱们挡回去。可惜呀。要不然,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大头大笑道:“兄弟。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交给我。赶紧发出公告,所有游园的门票,都被我李大头承包了。想要游园票,就得找李某人购买了。” 宋君宝喜形于色地说道:“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胡杨摇头摆手,叹息道:“宋哥,晚了。早想到这一步就好了。现在,时间上来不及了不说,人家都把手伸出来了,咱们才把票承包出去,这不是明摆着是拒绝这些手嘛。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无论再怎么做,也解不开这个结了。大脑袋,这回这个英雄,你是当不上了,下回吧。” 大头摇晃着大脑袋,一脸遗憾地嚷嚷:“没想到,嫖那个风不容易,当英雄也这么难,那就下回吧。” 众人哄笑。笑过后,大头试探着说道:“林子,我当不成英雄。那咱就来个狐假虎威,把大老虎搬来。用虎驱狼,你看怎么样?” 在坐的都知道大头的意思,宋君宝和李丽平等人,都是眼前一亮。 宋君宝赞同道:“真把满家姐弟搬来,来个大亮相。那可真是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了。那些大小官僚,恐怕连个带响的屁都不敢放。” 大头催促道:“胡总,我可告诉你,人家满三就等你一句话呢。” 胡杨点支烟,一口气吸掉一少半,口鼻喷烟地摇头说道:“算了。没必要让人家给咱们当挡箭牌,咱们没有回报的本钱。” 大头笑嘻嘻地说道:“胡总,你真是大姑娘要饭——死心眼!随便你,反正我把话传到了。吃亏占便宜,你自己掂量去吧。” 胡杨默默摇头不语,心想,我无法给人家一个满意的利润回报,就无法利用人家的本钱。不能答应爱满江红,就不能利用她。否则,我成什么人、、、、、、 ; 第八十一章 众矢之地 梅朵儿来了。胡杨又是弟弟从公司找回来的。 一见面,梅朵就拿出两张报纸,欢喜地埋怨道:“你这是爱我还是害我?省报登了不算,国家级大报都转载了。现在所有认识的人,谁看见我谁乐,羞死人了!” 胡杨接过报纸看着,讪笑着应付道:“我、我当时、我当时没见到你,心里想得不得了。也没想别的,就胡乱写了,稀里糊涂投了,没想到真就给发表了。我光听说发表了,还没见到。哎,梅子,真不错,这中国青年报都上了。这可是大报!” “不管,不管。你是美了,可我成了笑柄。”梅朵儿连连跺脚。 胡杨笑呵呵地说道:“那你就跟大家说,名字雷同,纯属偶然。” 梅朵儿嘟囔:“我跟谁说?见人就跟人说,人家还不得说我有病?再说了,宋珊珊她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跟大熊猫似的,天天被她们玩耍、、、、、、” 胡杨欢喜地说道:“那是大家羡慕你,是国家级爱情楷模。” “去你的。人家成了动物园的猴,你还乐。”梅朵儿捶打胡杨。 胡杨将梅朵抱住亲吻。梅朵热烈回应。俩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恨不能合而为一。直到母亲敲门叫吃晚饭,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吃过晚饭,胡杨同梅朵儿急忙回屋,又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亲热了好一阵子才开始说话。梅朵儿说:“一放假就想来,可我妈又住院了。要不是我小哥替换我两天,还来不了。林子,咱们结婚吧!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 胡杨一愣,嘀咕:“你不是说、你不是说,等我考上研究生再结婚嘛。” “我、我等不及了。”梅朵儿羞笑道:“要不然你赶紧调省城,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宋珊珊说,凭你被国家级大报转载的这篇文章,完全可以进省城的文化单位。咱省缺少人才。咱省的文章想上国家级大报,很困难。所以,省里有这种规定。上国家大报,相当于高级技术职称。宋珊珊说,她跟她爸说起你调动的事,她爸说,你要是党员就好了,可以给他当秘书。给首长当秘书,当好了,提拔特别快。可我不愿意你当官。当官太复杂,搞不好,就惹是生非,干什么,也不如做学问、、、、、、” 梅朵儿兴高采烈地说,胡杨是唯唯诺诺地听。他意识到,已经到必须同梅朵儿讲真话的时侯了。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向梅朵儿说出真情。 于是,胡杨只能紧紧地拥抱着梅朵儿,默默无声地听她为他描绘美好的明天:“不管干什么,反正你得尽快调到省城。过了春节就办。本来,我爸爸和妈妈想正式见你,可妈妈又病了,就耽误了。过了春节,等我妈病好了,你去省城,正式见见我爸爸和妈妈。两件事一块办,好不好?” “好、、、、、、”胡杨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怎么发出的。 “正事说完,你该补偿本小姐,你媳妇了。”梅朵儿抱紧胡杨,缠绵起来。 第二天上午,胡杨送走恋恋不舍的梅朵儿。来到公司,宋君宝拿着一封电报,悄声说道:“家驹来电报,一切准备就绪。让咱们带款过去。” “那好,我这就收拾一下上路。”胡杨接过电报边看边说。 “你不能去!”宋君宝坚决地说道:“公司一个事接一个事,没你坐镇可不行!你要进去了,捞你的人都没有。我去,万一栽了。你还可以通过满江帆的关系捞我。我带白桦树去,让他将功赎罪!” “可你不认识秦关月,到西安怎么跟她联系?不用军车,路上太危险。”胡杨沉吟道:“还是我带桦树去,你在家坐镇。” “不行!你要出了事,公司就彻底完了。”宋君宝坚决地说道:“你不说,白桦树也认识她嘛。你给她写封信,再打个电话。应该没问题。” 胡杨咬牙决断道:“那就这样。宋哥,千万千万不敢出事!出了事,秦关月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搞不好,还会连累她的父亲!” 宋君宝咬牙切齿地保证道:“林子,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出事!” 大龙公司的游园活动,大获成功。 姑娘小伙清一色的高档西服,彬彬有礼的举止,不卑不亢的言谈。加上新鲜热闹的节目,令乌山市的许多人,过了一个有趣而难忘的春节。 乌山市民,因此认识了大龙公司。同时,乌山许多心术不正而又有点权势的人,也记住这个不买帐的公司。 造势成功,大龙工贸公司,成了乌山人谈论的中心。 大龙商场,成为乌山人购物的首选。人满为患,不得不扩大商场容积。 好在当时宋君宝选的地点好,租的是轻工局的轻工商场,一栋三层楼的商场的底层。现在把二楼三楼全部租下,略微装饰一下,便可解忧。 胡杨巧妙地利用春节游园,将两车皮的水果罐头,变相地销售一空。同时为大龙公司扬名立万,令乌山人都认识或知道了大龙公司。 令胡杨想不到的是,烦恼接踵而来。他成了乌山的梧桐树,招惹的凤凰来。美女、或自认为是美女的美女们,开始千帆竞渡,乱云争峰。 这段日子,办公司的弄潮儿,继军人、大学生之后,成了姑娘们的宠儿。 早些年,是最可爱的人——解放军,最爱姑娘宠爱。粉碎“四人帮”之后,知识开始吃香,大学生成了姑娘们的最爱。 这会儿,他们这些开公司的帅小伙们,最得姑娘们青睐。 仿佛是一夜间,所有的漂亮姑娘,都从闺房里跑出,到各公司来兜售爱情。 平日里,望穿双眼也看不到几个美女的乌山,一下子变得美女如云,云集到各个公司的办公室。 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姑娘们,从一开始,就频繁地出入各个新开的公司。 她们有工商税务的,广播电台、报社电视台的,银行或法院的等等。反正只要跟公司能接触的机关或部门,就有自命不凡的姑娘,以各种借口出入各公司。 ; 第八十二章 爱情价更高 大龙公司因为帅小伙多,开张之后,便开始承受这粉色军团的猛烈冲击。 特别是胡杨,首当其冲。开始,他还热情洋溢地接待。后来实在应接不暇,渐渐地开始厌烦起来。人数太多,又太缠绵。用大头的话说,个个都跟502似的。 工商局的有沙桂花、马艳华、刘芳。税务局的有艾丽、裘长霞、白雪、张艳。广播电台的是李雅丽、孙凤梅、王玉珍。银行的是高雅君、秦冬梅。电视台的是蔡丽丽等等,数不胜数。 最让胡杨不能接受的是,法院的张建莉,也没头没脑地冲上来。几句话没说完,便拍着饱满的胸脯,对胡杨说,打什么官司尽管找她。 气得胡杨差点儿没把她轰出去。老子才开张,你就盼着老子打官司,然后好用你手中的权力,购买你的爱情?这样的爱情,也他奶奶的太阴险卑鄙了吧? 从此以后,胡杨开始躲避美女,或者自认为是美女的美女。 所有的美女,头一次见面都是谈工作。二次再来就变味了,都拐弯抹角地扯到理想爱情上去了。一说到这些话题,一个比一个清高,一个比一个美丽,都高高在上捧着她的绣球,等待他这个傻小子,奋不顾身地跳起冲抢、、、、、、 胡杨不是白桦树他们,没见识过女人。一个个目不暇接,顾此失彼,黑熊掰玉米一样。 来的人越多,他越清醒。后来一见到她们,就忍不住地想:“老子在山沟里推独轮车时,你们在哪?土建队、煤矿上,有多少小伙子,等爱情等的都傻笔了,眼珠子都盼蓝了,咋没见你们去给他们送什么爱情?什么爱情无价,爱情就是他妈的明码标价,到什么地位,就值多少钱一斤,越美丽纯洁价越高。去他妈的爱情吧!” 他干脆开始采取冷淡傲慢等措施驱赶,但却没什么效果。美女们照旧蜂拥而上。 整个春节期间,大龙公司快成选美公司。放假有时间的姑娘们,简直把大龙公司当成商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弄得胡杨是烦不胜烦,又不能当真驱赶。 美女爱英雄,毕竟是千古佳话。现在,他们这些弄潮儿,就是英雄。 正月十六的傍晚,胡杨送走电台的记者李雅丽,准备回家陪母亲吃饭。 整个春节他家都没顾上回。不料,却被报社的记者郑燕语迎面拦截。郑燕语喜形于色地说道:“胡总经理,想要采访你。来了几次你都不在,这回总算是碰上了。” 胡杨抚着咕噜乱叫的肚子,苦笑道:“大记者,明天吧。我这会正有事。” 郑燕语美目泛着秋波,嗔笑道:“胡总经理,您可别不知道好歹啊!采访你,是给你们做免费宣传。不信您去问问,别的公司抢还抢不上呢。这不仅是报社领导对你们的关心,还包含着市委、市政府领导,对你们的关心!” 胡杨嘟囔:“记者同志,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的肚子?我一天没吃饭了。” 郑燕语嫣然一笑道:“大经理,别以为就你们忙,我们这些小记者不忙,为了能堵住你采访,我也没顾上吃晚饭呢。既然大经理让我关心你的肚子,我只好请你吃饭了。走吧,咱们找地方边吃边谈。” 胡杨弄巧成拙,只好苦笑着摇头说:“哪有让你受累又花钱的道理,还是我请吧。” “不敢当。还是我请吧。我听说,胡总经理,从来没有请姑娘下饭馆的习惯。从来都是姑娘们,请胡总经理的客。请问,是不是真的?”郑燕语半真半假地笑道。 胡杨摇头苦笑道:“不是没有这个习惯,是没钱支撑这个习惯。我要是有钱,我愿意宴请全世界人民。胡杨请全世界人民吃饭,那是多大的排场,得多么风光!” “我的老天爷啊!那排场风光的也太大了吧?!真的能这么干一次,你怕是比上帝都伟大了!这样的事,上帝都没干过。胡总,别吓唬我了。走吧,我请,塞上春。”郑燕语惊叫着率先走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胡杨想不请客都不好意思了。 进饭店坐下后,略微推让一下,胡杨便做主点四个菜,青豆炒虾仁、金针猴头、扒肘子、八卦鱼,要了一瓶葡萄酒,又要了一瓶驼城白。 等着上菜时,郑燕语开始发问:“胡总经理,你对事业、理想、爱情、婚姻是怎么看的?” 胡杨淡笑着反问:“这跟采访有关吗?怎么好象是老生常谈。” 郑燕语认真地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有关。我们要对你进行专题报道,按照市委的指示,还要不间断地对你进行跟踪报道。所以,必须全面了解你。” 胡杨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道:“听真的听假的?啥都能说吗?” 郑燕语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娇笑道:“当然听真的,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胡杨点支烟,沉吟道:“在我看来,事业是攀登山峰,理想是天边的彩云,爱情是猴子捞的那个水中月,婚姻是动物园里的老虎。” “这、、、、、、胡总经理,您这是怎么说的?”郑燕语吃惊地笑道:“事业说的没错,理想说的有点悲观,可爱情婚姻说的太离谱了吧?听说过把婚姻说成是爱情的坟墓的,没听说过你这种说法。您怎么会对爱情和婚姻有这么离奇的说法?胡总经理,您这是经验之谈吗?” 胡杨淡淡地一笑,用力吸烟,然后说道:“经验谈不上,是感觉。我感觉,爱情就是那水中月,只能看不能碰,更不能捞。看是越看越美,一碰一捞就破碎了。婚姻嘛,我虽没结过婚,但我从结过婚的人的身上,看到的就是动物园里的老虎,在铁笼子里,对关心他的人发威,繁衍生息走向死亡。” “这么说,那、那你是不是不准备恋爱结婚了?”郑燕语问。 胡杨淡笑道:“为什么不?那样,岂不是更加没有意思了?” ; 第八十三章 胡氏教课书 “这、这是怎么说、、、、、、您像个哲学家、、、、、、”郑燕语深思。 服务员送上酒菜,胡杨笑道:“别想了。这就像明知道饭菜要变成粪便,还得一日三餐照吃不误一样。来吧,还是填肚子要紧。别爱情未捷先饿死!” 郑燕语似乎醒悟,美目放光,满眼钦佩地凝视着胡杨说:“你简直就是个哲学家,太有智慧了!怪不得能干出这样的大事业。” “别瞎捧。英雄大多是被捧死的!”胡杨喷笑道:“要这么说,动物都是大哲学家。人生下来,还要大夫在屁股上拍一巴掌才会呼吸,还要母亲把**塞嘴里才能吃喝,可动物谁给接生、给塞**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爱情婚姻,就跟呼吸吃喝一样自然、、、、、、扯远了。我饿坏了,咱们还是顺从大自然的需要,吃喝吧。来,喝酒!” 郑燕语同胡杨碰了一杯,然后急不可耐地催促:“胡经理,你说的太朴素精彩了,我在大学里都没有听到过,接着往下说。” 胡杨大口吃几口菜,压了压心慌,无奈地笑道:“其实恋爱婚姻,跟动物发情一样,到时侯就得发情,就得交配。人类得到交配权的既得利益者,怕自己用金钱或权力占有的交配权,受到侵犯。划了一个圈,叫婚姻家庭。” 郑燕语脸红了。胡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还是一鼓作气把她羞跑的好,便咄咄逼人地接着说:“关于规定交配,分三个阶段,最早是猿人怕胡乱争夺交配权,引起内部纷争,不能团结一致对付其它野兽,而实行分群劳动,把公猿和母猿分开,在打猎期间禁止交配;第二阶段,是为加强团结扩大群落,开始实行禁止血亲交配,把交配变成联姻,以便加强和其他群落的关系,这也是禁止母子父女兄弟姐妹间交配的起因;第三阶段,就是现在,实行一夫一妻,为的是使统治者的社会稳定。期间,为了满足精神需要,人们又给这种交配活动,罩上一个美丽的光环——叫爱情!” 胡杨的话说到这,意犹未尽,但却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向脸红如血的郑燕语举杯,郑燕语只是慢慢地啜着酒,怔怔发呆。 胡杨想着,放说到这个份上,吃喝完毕,她也就该打道回府了,便在不住嘴的吃喝中,殷勤地劝她吃喝。 胡杨正在猛吃猛喝,郑燕语却猛地抬起头,盯死胡杨问:“请总胡总经理,您说的这些闻所未闻的理论,是哪本教课书上的?请请不吝赐教!” 胡杨差点儿没呛着,喷笑道:“胡氏教课书,还没出版。” 郑燕语笑容可掬,认真地说道:“虽然有些极端,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可你不认为这个光环罩的对、罩的美吗?你不认为经过爱情的滋润,你所说的交配会变得更加美丽动人、更加吸引人吗?” 胡杨又一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讪笑着猛吃猛喝,想别的驱赶办法。可直到吃喝完毕,也没想到什么有效办法。 只得俘虏一样,听凭郑燕语押着他回办公室,继续采访。 “胡经理,从一开始,你的理想就是当一个红色商人吗?” “我哪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那你原来的理想是什么?可以详细地透露一下吗?” “怎么说呢?也没什么理想,只不过是,总幻想着要采摘一朵五彩缤纷的云,铸成一把倚天长剑,铲除人间一切不平和丑恶!” “多美的理想!”郑燕语细长的美目中,放射出火花:“既然您有这么美好的理想,为何又会把爱情婚姻描绘的那么丑陋不堪?” 胡杨抽烟的嘴角抽搐一下,淡淡一笑道:“这是事实。是真实的生活。梁山伯和祝英台、白素贞和许仙、贾宝玉和林黛玉,才是人描绘出来的。” “这么说,你不认为人世间有纯真美好的爱情?” “有。但我宁愿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 “伟大的爱情都是悲剧!爱情左右不了社会,而社会却能扼杀爱情。” “这也是胡氏教课书上的?” “不!这是本人的亲身经历,纯粹的经验之谈、、、、、、”胡杨的声音暗哑了。 柳如烟、齐英、乌云其其格、秦关月、海魂衫,还有梅朵儿和满江红,出现在他眼前,交替变幻着、、、、、、 他喃喃:“我左右不了昨天的爱情,也左右不了今天和明天的爱情、、、、、、不能掌控的爱情,是痛苦而残忍的!被丘比特的箭射中,意味着获得了爱情。可有几个人注意倒,那一箭是穿心的、、、、、、” “对不起,胡经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你有这种伤心的经历。”郑燕语认真地道歉。 胡杨苦笑道:“没什么。伤痛也是资本。你不觉得,比起那些一无所获的人,我不是更幸福吗?” 郑燕语扼腕兴叹:“胡经理,你的思维真奇特!粗俗而又高雅美丽!痛苦的经历会不会影响你?你还在恋爱或者说还会恋爱吗?” 胡杨笑了,笑不可抑地说道:“为什么不?雨果说:‘思考时,我是神。不思考时,我也是凡人。’不恋爱,感情没处抒发,不找女人,性欲没处发泄!我又不是神,也不想当苦行僧,不会因噎废食。还得找人发泄” “还得说你们男人洒脱。我在大学经历过一场爱恋,后来分手,到现在我还缓不过劲来、、、、、、”郑燕语滔滔不绝地谈起她对爱情婚姻的美好看法、、、、、、 人是有了感情,才想要交配,还是想要交配,才去培养感情?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为什么会有交配愿望?胡杨又开始胡思乱想。 说来扯去,一夜飞快地过去。直到陪郑美女吃过早餐,送走她,胡杨才觉出困倦和疲惫不堪。这里不够两千,还得挤一点出来。 ; 第八十四章 初见马铃 胡杨回到办公室想打个盹,一个身穿税务局制服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巧玲珑亮丽娇憨,进门就点名找胡杨。 胡杨只得打起精神自我介绍:“我就是胡杨。请问贵姓,有何公干?” 小姑娘翻着毛茸茸的大眼睛,仔细打量胡杨,笑道:“你就是胡总经理?看着有点像,但又不太像、、、、、、我叫马铃。局里让我来,把你们春节游园的税收一下。” “我像不像经理,跟你收税没关系吧?”胡杨不客气地说:“收税就说收税,管我像不像经理干嘛?” 马铃的笑容渐渐退却:“你、、、、、、我是说、、、、、、” “别说了!收税就说收税。”胡杨打断马铃,嘟哝:“这么小的孩子也来添乱!” 虽然这是马铃第一次来,却正好撞到枪口上。加上马铃近似无理的打量,和那莫明其妙的像与不像,令胡杨把对美女们的火气,全集中到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身上。 “你这个人咋这样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小姑娘一脸诧异地叫嚷。 胡杨不由地又是一阵心烦,他傲然淡笑道:“照章纳税,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不过嘛,我们是到月去你们税务局,根据经营情况纳税。上个月的税,已经交过。这个月,还没有到时间。再说,纳税的事,也不归我管。这事有我们的会计处理,你可以去找他,会计室就在后面。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请吧!” 马铃自从穿上这身税务服,还没碰到过这么傲慢的礼遇。不说她手中的权力,单就她的相貌,走到哪不是热烈欢迎?即便是没有淫猥之心,也有秀色可餐之意。 对她视而不见的,胡杨是头一个。她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也不清楚你们纳税情况,上指下派,点名让我找你。” 胡杨不客气地挥手说道:“那你就弄清楚再来,或者让明白人来!” 马铃的小脸腾地胀得血红,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愣怔了半天,忍不住地说道:“怪不得上下一致,纷纷都要治治你,你也太傲慢了!国营大厂的厂长,商业局长,也不敢这样对待我。你一个小小的公司经理,你凭什么这样?” 胡杨一愣,意识到是自己弄错了。这个小姑娘,不是来兜销爱情的,是来找麻烦的。 他心里忽悠一下,明白了。这是游园优待票的事,加上李玉琴的旧恨,一起发作了。 想到这里,胡杨更加恼火。忍不住哼哼冷笑道:“那你就治吧!我犯法的不做,犯忌的不吃。依法经营,照章纳税。我还看不出来,你们有什么方法治我?” 马铃满面委屈地嘟囔:“你跟我厉害什么劲?又不是我要治你,是他们要治你。你跟我使什么能耐?有能耐,跟我们头使去!” 胡杨见马铃眼泪汪汪,意识到马铃可能是被当枪使了。便努力平心静气,和颜悦色地说道:“马铃,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也是磨道上的小、小毛、、、、、、” “小毛驴,听吆喝的,对吧?”马铃抢过去,心直口快地抢白道:“还男子汉大豆腐呢,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还想跟这个斗,跟那个斗呢。我看,你斗豆腐吧你!” 胡杨忍不住笑了,笑逐颜开地竖起大姆指,称赞道:“行,够爽快!” 胡杨的笑容,把马铃看呆了,她喃喃地嘀咕:“胡、胡经理,你笑起来,很好、、、、、、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胡杨接道:“很好笑,是吧?” “才不呢,才不呢,才不是呢!是很好看。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非得凶巴巴的惹人讨厌!”马铃脸红,解释道:“真的,胡经理,你笑起来很吸引人。” 胡杨笑道:“真的吗?那我对你笑一天,税你就免收,行吗?” 马铃羞涩地连连摇头:“才不呢,才不呢。税务局又不是我家开的,要是我家开的,那就好说了。哎,胡经理,你去我们局里,对着我们‘白板’局长笑去,说不上还真管用。咯、、、、、、” 马铃乐了。胡杨也忍俊不禁:“什么白板局长?马铃,你说的是什么话?” 马铃笑嘻嘻地说道:“胡经理,你不知道,我们局长是个老怨妇,一天到晚面无表情,一张脸跟冰川似的,大家都管她叫白板。” 胡杨笑道:“好啊,背后诽谤领导,看我不告诉你们局长。” 马铃似乎忘记来意,也忘记不愉快,嘻嘻哈哈地笑道:“你就是告我,我也不怕,又不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再说了,她也整不了我。” 胡杨明白了,眼前的马铃,不知又是哪一级领导的千金小姐。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小就进税务局工作。也不会有人派她来跟自己捣乱。 过去是听诊器、方向盘、秤杆子吃香。此刻,却是大盖帽受宠。 有门路的人家的孩子,考不上大学。便进公检法,进工商税务。最次的也要进银行、保险公司等。平头百姓的孩子,待业去吧。 想到这,胡杨不由地面色暗淡。 “哎,你又怎么啦?我又没招惹你,怎么转眼又阴天了?真是的,一点都不好玩。”马铃跺脚嚷嚷。 胡杨苦笑着摇头:“不干你的事,我想起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马铃口无遮拦地说疲乏:“胡经理,看起来,你们也真挺不容易,挺可怜的,是吧?笑得好好的,突然就想起不愉快的事。真挺难为人。” 胡杨望着还是个大孩子的马铃,逗她道:“是呀。可怜死了。既然看出我们很可怜,就放我们一马,把税收给我们免了,行吗?” 马铃连连摇头:“才不呢,才不呢。你这个人好没意思。刚说高兴了,又提不愉快的事。没劲,真没劲。一点都不好玩。这个鬼样子,还不如你骂人好玩。” 这时,李丽平过来,对胡杨催促道:“经理,咱们该去银行了。” ; 第八十五章 比强盗还狠 马铃乜着李丽平,娇蛮地对胡杨嚷嚷:“不许走!税没交,不许走!” 李丽平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起!收税请去财务室。这事有专人管,我们经理不管这些事。经理,该走了。晚了就找不到人了。” 胡杨笑容可掬地对马铃说道:“马铃,对不起!实在是有事,不然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跟你谈天说地。工作上的事,请你进里面会计室,跟张会计说吧。我就不奉陪了。” 马铃毛绒绒的大眼睛一翻,嘟起嘴巴说道:“我就跟你说,这是我们局长交待的,跟别人说不着。说了也不管用。” 胡杨耐心地解释:“马铃,实在是对不起。我有要紧事,必须得去银行。如果你不急的话,改日,改日我一定奉陪,好不好?” 马铃笑了:“那好,改日就改日。那你说,让我哪天来?” 胡杨问李丽平:“最近几天,我哪天没事?” 李丽平冷冰冰地说道:“哪天都有事,起码半个月没有空闲。” “你是经理她是经理,干什么还得听她的安排?我就不听你的!告诉你,胡经理,下午不来,我明天就来。”马铃说完话,横了李丽平一眼,甩手走了。 胡杨觉得很好玩,忍不住笑起来。李丽平拿起公文包,推了胡杨一把,不悦地说道:“走吧!爱情大使,见一个爱一个,几时是个头啊?!” 胡杨不好意思地瞪李丽平一眼,嘟囔:“说什么呢?照你这么说,我成十恶不赦的大色狼,应该拉出去就地正法了。” 李丽平边走,边笑眯眯地连连摇头道:“哪呀,经理,我可没敢这么说。要我说,是情狼,有情狼,比色狼可爱多了。” 胡杨跟上摇头笑道:“我给你的就这种印象?见一个爱一个的有情狼?哎,小李,所谓旁观者清,我是不是真这样?” 李丽平抿着嘴乐,瞟了胡杨一眼说:“是不是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不是说,知己莫过自己嘛,这会又不知道自己了?” “我说林子,你这是奔哪去?”马识途斜插过来,亲热地喊叫。 胡杨眉开眼笑反问:“你不是马全晓嘛,我去哪,还用问我?” 马识途看看胡杨,再看看李丽平,摇头晃脑说:“经理神采飞扬,秘书喜气洋洋,不是去法院,这是去银行。” 李丽平还是头回见识马识途的能耐,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银行?你说的去法院,又是怎么回事?” 马识途的蝌蚪眼,滴溜转着,皮笑肉不笑地说:“坐什么生意,也比不上去银行淘金来得快。不过钱花光了,就得进法院。那时侯,可就不好玩喽。” 胡杨笑道:“我说老马,大清早的,你跑来拦路,就是为了咒我?” 马识途嘻嘻笑道:“放屁!咱们哥们,我能咒你吗?我巴不得你成亿万富翁!你成了富翁,最起码,我要是缺钱了,有借钱的地方了。林子,我是来给你下请帖的。我的财源茶馆,明天正式开业,来请你赏光的。” 胡杨欢喜地叫嚷:“是吗?你要开茶馆了?好啊!马哥,你算是为咱们乌山的牛皮匠们,办了一件大好事,这下子吹牛皮可算是有地方了!明天几时正式开业,我一定去捧场助威。大吹特吹一通!” 马识途笑嘻嘻说:“一个吹大牛的地方,有什么点呀,不耽误中午喝酒吹牛就行。没法子,为了给小舅子治伤,欠一屁股债。得挣点补贴一下。” 胡杨拱手告辞:“明儿见!” 马识途追问道:“你知道地方吗?别找不到地方了,跑到女厕所里!” 胡杨笑道:“就乌山这个屁大地方,闭着眼睛也能摸到。” 告别马识途,胡杨加快脚步,向银行走去。李丽平笑着问道:“经理,这个瘦猴是谁呀?小眼睛跟绿豆似的,可挺神。一眼就看出咱们是去银行。” 胡杨笑道:“公安局预审科的科长。马识途,外号马半仙。自称天上事知一半,地上事全知晓。我的铁哥们,过命的交情。这个人家里很有背景,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当年我们傻呵呵地修理地球的时侯,人家就周游全国。到头来,我们勉强当个工人,人家却上了工农兵大学。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吹牛皮乌山第一。不过他有些时侯,也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些社会问题。就拿他刚才说的,出银行进法院就值得我们注意。借钱好借,还不上,可就不好过了。” 胡杨到银行,又是白跑一趟,别说行长,连信贷科长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支出来了。 走出工商银行大门,胡杨对李丽平说:“从明天开始,你别的什么也别干了,务必尽快给我查清楚,王行长喜欢什么,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第二天上午,胡杨准备去参加马识途茶馆的开业典礼。一出门,碰上马铃,被迎面拦住。 马铃虎视眈眈板着一张俏丽的小脸说:“胡经理,我又来了。” 胡杨笑道:“好啊,欢迎光临指导。马铃,这样吧,你去财务室找张会计。这事归他负责,我还有事要出去,就不奉陪了。” 马铃拦住胡杨,撅着嘴说:“不行!你不能走。你们会计是不是也得听你的?我就找你。为了你们的事,昨天我们白板局长还给我甩了脸子。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了。你要是想走,就让你们会计给我开张二十万的支票,把税上了,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去。” 胡杨吃了一惊,问马铃:“你不是开玩笑吧?” 马铃板着脸说:“我倒想开玩笑,可惜不是。” 胡杨刷地沉下脸,叫嚷起来:“不是开玩笑,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凭什么上这么多税?整个营业额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万,你们一下就要二十万?干脆,让你们局长带上你们去抢银行得了,那样来钱更快!” 马铃愣怔了一下,委屈地说道:“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要上这么多,是我们局长他们核算的,说营业税加所得税等,就这么多。” ; 第八十六章 众目睽睽 “光算我们所得,就不算我们支出了?你们比国民党和日本鬼子还霸道!旧中国也没有这样算税收的。马铃,以后你不要来,让你们他妈的狗日的白板局长来!” 胡杨火了,骂骂咧咧扭头就走。马铃随后追赶,边追边嚷嚷:“哎,胡经理,你怎么骂人呢?” 胡杨气冲冲地边走边骂:“骂人,逼急了老子还打人杀人哩!这帮狗日的官僚,狗娘养的李玉琴,你也太狠毒了吧?!” 马铃紧追不舍:“胡经理,你也太野蛮了吧?咋张口就骂人?有理不在声高,你有理你说嘛!不说就是没理!不怪我爸说,你们这些商人俗不可耐,没风度,没品味。我算是看错你了、、、、、、” 胡杨啼笑皆非,站住脚,掰开手指头给马铃算帐:“好,你不嫌麻烦,我就说给你听,这次游园的全部营业额,一共是四十九万五千四百六十四元钱,去掉公园租赁费一万五千,去掉奖品三十万五千元,再去掉人工工资、材料费二万二千六百九十元,再去掉营业税,你说我们实际得到的收入是多少?你们上来就要二十万!这不是比抢劫犯还狠吗?抢劫犯还得尽其所有,你们现在连没有的那份都要抢!你说说,到底是谁没风度,没品味?!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马铃吃惊地嘀咕:“真的?别人都说你们净赚了一百五六十万。” 胡杨苦笑道:“我的马大小姐哎,你可真天真的可以。这要是在bjsh那些大城市,就我这一个创意,赚五六百万一千万也不希奇。可就咱们乌山这个鸡屁股大的地方,架机枪突突都打不着人的地方,一个游园活动,净收入一百五六十万。你脖子上长的是脑袋,还是夜壶?” 马铃讪笑道:“胡经理,你别着急,有话好好说嘛!我不是没动脑子嘛。你说我这不是脑袋,是夜壶,夜壶是什么玩意儿?” 胡杨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道:“行了!马铃,你还小,有些话跟你说不明白。你爹妈也真是财迷,这么小就让你出来当童工,真难为你了!” “才不呢,才不呢!你瞎说什么,你看我长的小是吧?我都十九了,不小了,工作都快两年了、、、、、、”马铃追赶着嚷嚷。 胡杨连连摇头,啼笑皆非地说道:“好好,你不小了,够大了。那听我告诉你,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白板局长,让她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就拉着她去市委市政府,去省委省政府,找有关领导说道说道。看看究竟是你们在无理取闹,还是我们蛮不讲理、、、、、、” 胡杨跟马铃边走边吵,不知不觉中,两个人来到财源茶馆。 马识途迎上吆喝:“胡司令,还得说你行啊!我这个妹子,我请都请不来,你倒替我请来了,谢谢你!里面请,里面宽敞。” 胡杨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马铃欢笑着嚷嚷开了:“哥,你跟我吹了半天大牛,吹的惊天动地、山呼海啸的!结果闹了半天,就开了这么一个小破茶馆,当阿庆嫂,你也好意思?亏着没来给你捧场,还不够丢人的。你得跟人家胡总学,开大公司,做大买卖,挣大钱!” 马识途乐不可支地嚷嚷:“得得,我的好妹子,还说我吹得山崩地裂。你再替胡司令瞎忽悠一会儿,我这小茶馆非塌方不可。行了,进去坐吧,等一会开席了,喝几杯之后,咱哥俩对着吹!” 马识途说笑着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把胡杨和马铃拉进里面摁坐下,又出去张罗。 胡杨晕晕乎乎坐下,抬头问马铃:“他是你哥?我咋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妹子?” 正赶上马铃也问:“胡总,你咋认识我哥?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 俩人一笑,相互谦让:“你说,你先说。” 胡杨乐呵呵抬手,谦让道:“女士优先,马铃女士,还是你先说吧。” 马铃撇嘴笑道:“刚才还骂人哩,把人骂个狗血喷头。这会又谦让上了。是不是见着我哥了,怕他帮我打你,不敢欺负人了?我不说,就让你说、、、、、、” 胡杨正要说什么,周围响起了哄闹声:“胡总,胡大经理,胡司令,美色当前,就看不着我们兄弟了?你名气大,生意兴隆,也不至于目空一切,眼中无人吧、、、、、、美女英雄,真是绝配、、、、、、可眼睛不能长脑瓜顶上、、、、、、” 胡杨四下一看,什么振兴、兴华、环宇、长城、华风、永兴等老总、经理、董事长,都在周围坐着,对他群起而攻之。 这些公司,也搞了集资招工。但由于办公室以及办公设备寒酸,收效甚微。对大龙公司不由地产生妒嫉。 大龙公司春节游园活动,令大龙公司声名鹊起独占鳌头,更激起各公司的忌惮。 胡杨慌忙起身做罗圈揖,陪着笑脸说:“各位兄弟,实在是对不起!昨天、昨天酒喝多了,这会还没缓醒过来,眼花缭乱,没看清诸位。失礼,失礼了!” 众人不依不饶:“别拿酒说事、、、、、、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吧?哈哈哈、、、、、、” 胡杨打着哈哈坐下,见马铃正在似嗔似喜地看着他,忙压低声说:“都是些没风度、没品味的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马铃小嘴一撇说:“才不呢。人家说什么了?倒是你神经兮兮的。哎,我问你,你是不是送给我嫂子牛仔裤的那个胡杨?” 胡杨抽自己一个嘴巴,讪笑道:“是我自作多情!我就是那个胡杨。” 马铃噗哧笑了,笑眯眯地说道:“行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哎,胡哥、胡经理,我干什么来了,怎么跑这来了?” 胡杨忍俊不禁,哈哈笑道:“你干啥来了,你当恶霸地主黄世仁,来逼债!” “那我怎么上这来了?”马铃迷惘地问。 ; 第八十七章 吹牛的组织 胡杨笑道:“脚长在你身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马铃眨巴眼睛笑嘻嘻地问:“你别是拍花的,给我使了啥法术吧?” 胡杨苦笑着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我还是采花的呢,拍花的。我有病,还是吃饱撑的,拍个债主跟在屁股后面,追着我要帐玩?!” “采花的也比你这拍花的强,凶的跟南霸天似的。”马铃反唇相讥,却又低头笑了说:“看在你送我牛仔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送你牛仔裤?几时送你牛仔裤了?还没喝酒,你就醉、、、、、、” “胡大经理,真被俊妞迷住了?哥们们,可都等你介绍经验、、、、、、你不能被窝里放屁、、、、、、狗舔老吊各顾个、、、、、、小税官也能勾搭上、、、、、、”周围一片哄闹声。 啪啪,马识途拍手,打断哄闹声。马识途又拍几下手,见大家安静了,才吆喝:“诸位,诸位,各位兄弟,各位朋友,今天我老马的小店开张,承蒙各位前来赏光捧场。无以为谢,备下薄酒一杯,请诸位赏脸,开怀畅饮!上菜!” 立时,服务员从隔壁送菜过来。一时间,酒菜流水般地送上来。 胡杨站起来,乐呵呵地问道:“马老板,不说喝茶嘛,咋还管酒饭?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吃早餐了。留下了肚子,来饱餐一顿。” 马识途拱手笑道:“忘记告诉大家了。隔壁财源小酒馆,也是本人开的。以后渴了饿了,就尽管来找我。咱们是渴了管茶,饿了管酒饭。” 有人说:“为啥不在隔壁请客,脱了裤子放屁,费这二遍手续。” 马识途横了说话人一眼,神情淡漠地说道:“君子远庖厨,连这个都不懂,还敢在社会上混,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得了。” 那人瞠目结舌。马识途能吹、好吹是出了名,可他脸酸脸硬也是众所周知。 一句话说不对劲,他能把这人从酒席宴上轰出去。马铃冲着胡杨伸了伸舌头。 胡杨乐呵呵地吆喝:“老马,既然君子远庖厨,你干脆从今往后别吃了,还搞那恶心的加工干什么,直接进入到下一个工序,直接倒茅厕里算了。” 马识途哈哈笑道:“我也想那样,别再给党和人民添麻烦,为社会主义建设,省点粮食。可你们不是离不开我嘛,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 大伙凑趣叫嚷:“老马不能走、、、、、、老马,你可不能走、、、、、、那将是乌山市一大损失。你走了,乌山市的牛准得泛滥成灾、、、、、、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党了、、、、、、那将是白区青年找不到党、、、、、、小孩子没娘了、、、、、、” 大家一哄声地吹嘘。马识途来到胡杨身边坐下,得意洋洋地说道:“胡司令,你看到没有?听到没有?你听听这群众的呼声。老马要辞世,虽不是党和人民的重大损失,可乌山市将蒙受无可估量的损失,明白不明白?” 马铃耸鼻撇嘴说道:“行了吧哥,你给客人买保险了没有?就敢这么吹?一会儿房子塌了,砸伤了人,算谁的,谁给赔偿损失?” 马识途笑逐颜开,猛然想起来,问马铃:“铃子,我还忘记问你。你不好好上班,跟胡司令这个花花公子瞎跑什么?我是乌山第一吹,他可是乌山第一拍花匠。小心他把你卖掉,还得让你帮助数钱。” 马铃嘻嘻笑道:“谁卖谁还不一定哩。他现在是杨白劳,我是黄世仁。到时,他要是拿不出钱来,说不定,我把他公开拍卖了。五毛钱就卖!” 马识途呵呵笑道:“别介,铃子,你可不敢这么干。那样,乌山会有一大批花季少女,提早凋零。傻妹子,你知道他谁吗?这是《长眼睛的白杨树》和《荒漠里的梅朵儿》的大作者,绰号胡司令的胡杨!” 马铃惊喜地嚷嚷:“哥,哥,这两篇文章,真是他写的?” 马识途笑道:“那还有假?我要死了,乌山牛匠们没了党。他要死了,乌山少女们可就伤心喽!你们啊,只能去他坟前哭鼻子了。” 胡杨忙递给马识途一杯酒,讪笑道:“老马,快漱漱你的臭嘴,别再满口喷粪了行不行。当着小妹,也没一点正经。” “谁是你小妹了?我是我哥的妹妹,可不是你胡总的妹妹。咱们只不过是同志,你可不能胡乱占便宜。”马铃用白眼翻胡杨。 马识途乐了,笑嚷:“怎么样,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你们老马家,除去马屁,就是马蹄子,谁知道拍哪啊?!胡杨摸着鼻子苦笑。 桌上另一个人接道:“死在花下,做鬼都风流,踢一下怕什么。” “少放臭屁!谁一脚没踩住把你蹦出来了?”马铃俏目一翻,瞪了那人一眼,沉下脸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那人讨了个没趣,讪笑着闷头喝起酒来。 胡杨眼见着一进门,就一哄声地冷嘲热讽。大家对他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便对马识途说道:“好了,老马。茶我也喝了,酒也饮了。茶饱酒足,告辞了。” 胡杨说着话,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桌面上,对马识途笑道:“老马,没备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两个小钱,就算祝你开张大吉吧!” 马识途一把将钱抓起,塞回胡杨手里,嚷嚷:“林子,你这是糟蹋我,还是恶心我?赶紧给我收起来!要不然,咱哥们算是掰了!” 马铃也慌忙劝道:“胡哥,快收起来。你跟我哥是朋友,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你再不收起来,他能当众把钱烧喽!” 胡杨忍俊不禁,暗笑道:还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呢。你这个哥哥,早年专门吃偷来之食。是有名的偷鸡贼,这会立地成佛了。 胡杨当时强忍笑意,把钱装回口袋,笑道:“不愧是兄妹,真了解他。他还真有这个驴劲!” ; 第八十八章 醉死鬼 马识途乐了说:“林子,别忙走。上二楼看看,观赏品味一回,再走不迟。” 胡杨笑问:“还有高级地方?” 马识途洋洋得意:“那当然。” 胡杨说:“那可得见识见识,让我土包子开花,看看洋玩意儿。” 马识途起身让道:“请,敬请批评指正。” 马识途前面带路,胡杨跟随其后,从柜台边上,上了二楼。 二楼有五间雅座,分别标有品茗堂、名人居、不老泉、雅客来等名称。 马识途将不老泉的门推开,将胡杨让进去,马铃也跟着进来。 马识途嚷嚷:“你怎么进来了?这是男人乐园,你来干什么?” 马铃嘴一撇说道:“公厕呀,还分男女?” 马识途气得呸一声:“俗,太俗,俗不可耐!完了,我这不老泉让你这么一污染,非赔个底掉。爷爷要是听你这么俗,非气活过来不可!那么高雅的名贯中西的大知识分子,怎么会有你这样孙女?” 马铃笑嘻嘻地回敬:“俗!俗不可耐,真是俗不可耐!既然要高雅,又惦记着赔赚干什么吗?铜臭,臭,臭不可闻!真是太臭了!” 马识途苦着脸嘟哝:“我再雅,也得吃饭,不能把饭碗都赔上吧?” 马铃笑道:“雅人都是梅妻鹤子,吃风喝露,哪有惦记赔不赔本的?臭,太臭,臭不可闻!马老先生要是知道,非得气死回去、、、、、、” 胡杨一面听马识途、马铃逗嘴,一面打量茶室的布局和摆设。 茶室里古香古色,精细典雅,摆设和茶具,都颇为考究。 他禁不住地咂舌为赞。马识途得意地说:“怎么样,提提意见。” 胡杨失笑道:“老马,这你可是问道于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肚子里,除去玉米面就是高粱米。你要问玉米面高粱米多少钱一斤,我还差不多能蒙混过关。这茶室嘛,你要问我,就是三个字,好好好!” 马铃噗哧一笑,嚷嚷:“胡哥,人家就等着你这仨字呢,你还真不吝啬。你说,要不然,巴巴地把你从楼下,请到楼上来干什么?” 马识途笑逐颜开地说道:“你说好,那一定是真好!可好在哪了?” 胡杨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在哪,我也不明白。只知道,一进来,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有一种见到致爱亲朋,回到家了的感觉。”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感觉!”马识途拍巴掌。 胡杨笑道:“该吹的我吹了,该捧的也捧了,下去吧,客人还都等着你招呼呢。” 马识途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管他们呢。既然你说好,那肯定是真好。得了,你就权且当做第一个茶客,来品评一回。” 胡杨摇手笑道:“算了吧,老马。别糟蹋你的精力和好茶了,我就是喝凉水的肚子,根本不懂茶。” 马识途却说:“什么都在于培养。以你的灵性只要上了道,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品出其中味儿。坐下,品品我老马的茶艺如何。” 胡杨坐下,笑道:“舍命陪君子,让你侍候。告诉你,吃亏上当就这一回。” 马识途苦着脸看马铃,忿忿不平地嚷嚷:“铃子,你看见了没有?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别人想进这不老泉,我还得看他够不够格,我乐意不乐意。他可倒好,好象受多大委屈似的。” 马铃笑道:“是你乐意犯贱。” 马识途连连点头:“对,我乐意,我犯贱!我活该!” 三个人相对而笑。 从财源茶馆出来,胡杨顺道回家,看到梅朵儿催他办调动的信。 胡杨徘徊思考了一下午,决定告诉她真象。用整整一夜带半上午的时间,给梅朵儿写了一封回信。信寄出后,胡杨林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胡杨是怎么走进刘镇山家的,他全然不知。 当刘镇山把一杯酒放到他手里,同他碰杯时。他才清醒过来,举杯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冲着坐在一边的刘镇山的老婆王美华,淡淡地一笑。 王美华怪异地看着胡杨,指着他数落着道:“林子,你说,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中邪了还是梦游?两眼直勾勾的,问什么都不说,闻着还没有酒味。要不是你哥回来的及时,非吓死我不可。还是你哥了解你,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把酒杯给你一塞,你就清醒过来了。你上辈子,百分之百是醉死鬼。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叨唠什么?该说的,他自然就说了。不愿意说的,你就是给他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他也不会说的。” 刘镇山制止住王美华的喋喋不休,对胡杨笑道:“来,林子,喝酒。酒杯一端,烦恼全散。” “借酒浇愁,算什么能耐。只有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酒精麻醉自己。” 王美华撇嘴说着,却十分关心地把一盘炒鸡蛋,向胡杨面前推推劝说:“你有功,多吃点菜,再浇你们的愁。别愁还没浇灭,倒先把自己交待了!” 刘镇山同胡杨碰下杯,自己先咕噜一口,抹下嘴说:“别理她。男人长嘴,是喝酒的。女人长嘴,是说话骂人的。想不让女人叨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掐死、、、、、、” 王美华抬手敲了刘镇山头一下,咬牙切齿地笑骂:“你掐呀!我早就不想说,不爱说了。你要掐死我,我好好谢谢你个王八犊子!” 刘镇山笑道:“要不是怕被窝里凉,你寻思我不掐呀?行了,别捣乱了,去捞俩咸鸭蛋,弄点咸菜,你没看兄弟没胃口吗?” 王美华转身出去。刘镇山和胡杨,默默无声地喝酒。 两人是用茶杯当酒杯,一杯能装四两酒。两人几口便喝下杯中酒,刘镇山倒酒。 王美华一出去,两个人干脆一句话都没有了,只是闷头喝酒。 知情的知道他们是好朋友铁哥们,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们不认识,或是债主仇人呢。 ; 第八十九章 假设风波 其实,他们不仅仅是认识、相知,而是相知的太深了,某种时刻,根本用不着费话。 王美华端着咸鸭蛋和咸菜进来,胡杨和刘镇山已经开始喝第二瓶了。 王美华放下菜,坐在一边拿起毛衣织。 胡杨喝了一大口酒,抬头看着王美华问:“嫂子,我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你说,你最不能原谅我哥的,会是什么事?” “最不能原谅的事?最不能原谅的、、、、、、” 王美华抬头寻思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搞女人!只要他不乱搞女人,他就是叛党叛国杀人放火抢银行,我都能原谅。怎么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能干什么?肯定是遇到了男女之间的麻烦事了。” 刘镇山说着,开始得意起来:“怎么,向哥哥来讨教来了?告诉你说吧,康德说过:‘到女人那去吗?别忘记带上你的鞭子。’多么深刻的哲理啊!女人,生来就是被奴役的,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嗨嗨嗨!你说什么呢?屎不臭人,屁臭人!你是不是猫尿水子灌多了?要么就是皮子紧了,想松皮了?”王美华嚷嚷起来。 刘镇山的大眼珠子一翻,黑脸堆起一朵花:“操!这不是教兄弟嘛,又不是说我。我崇尚的是另一句格言:‘跪在女人面前,是一种美德。’可兄弟不能跟我比,我是笔洗不做改尿罐——找着挨呲的货。可我是我,兄弟是兄弟,真让兄弟一天跪三遍洗衣板,我不心疼,你当嫂子的也不心疼?” “谁?谁敢这么糟蹋我兄弟,我劈了她个卖小米的!”王美华吼叫起来:“兄弟,是不是梅朵儿欺负你了?你说?!” 刘镇山乐了,冲着胡杨递个眼色,得意洋洋地吱溜了一口酒。 胡杨也乐了,笑着问王美华:“嫂子,除去女人不能碰,当真我哥干什么,你都不跟他分开?” 王美华不以为然地说:“那还用问嘛。” 胡杨紧逼:“我哥要是真搞了野女人,你会怎么办?” “他搞谁了?搞谁、、、、、、”王美华有些紧张,随即放松下来,充满自信地笑道:“借他个鸡毛掸子,给他壮胆,他也不敢。再说了,就我们的那个基础,谁能动得了?别说第三者,第四者也不行!” 对于刘镇山和王美华的生死恋,胡杨知之甚深。 于是,胡杨又逼问:“嫂子,假如我哥真是背着你,在外面搞了女人呢?” “兄弟,你可别害我!”刘镇山紧张起来。 王美华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是敢,我先劁了他,然后自己再抹大脖子!” 胡杨林追问:“你真能下得了手?” 刘镇山急了:“你今天怎么啦?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让你哥变成太临,你才舒服?” “别打岔!你给我闭嘴!”王美华吼一声,认真起来,眼珠子开始发红。冲着刘镇山吼了一嗓子,然后问胡杨:“兄弟,你听着什么风声了?我明白了,不用说,你准是看见了,你们狐群狗党的,说不定还是一起干的。胡杨,你给我说清楚,那女的是谁?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在哪住、、、、、、” 刘镇山摸摸胡杨脑门,看看他的眼睛,气极败坏地说:“你小子不发烧,也没喝多。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跑来害我、、、、、、” “你别想蒙混过关,你说那个女人是谁?!老实给我说!”王美华丢下毛衣,揪住柳镇山的耳朵,眼珠子变得血红,气咻咻地吼。 胡杨被王美华狰狞的样子吓一跳,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呵呵大笑:“我的哥哥哟,嫂子哎,看起来,这世界上,就没有牢不可破的信任和包容。我不过是一个假设,就差点儿挑起世界大战。” 王美华松开刘镇山的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刘镇山揉搓着耳朵,不高兴地大声嚷嚷:“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又没调戏你媳妇!你吃饱了撑的,跑来害我?你今天可得把事情说明白!要不然,你走了,我也消停不了。说不定明早上一起来,就变成太临了。” 胡杨忍俊不禁,却又禁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遇上难事,向你们来讨教嘛。想不到一个假设,差点儿没搞出人命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详细说,仔细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被当球给踢了,你说呀你?!”刘镇山一副洗不干净绝不罢休的样子。 胡杨重重叹口气,解释道:“梅朵儿逼我调省城。我就把辞职的事写信告诉梅朵儿了。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就跑来问你们。” “嗨,是这事呀。”刘镇山两口子双双松了口气,又马上把气提起来,异口同声:“你个傻瓜!不是告诉你隐瞒一天算一天嘛?” 王美华一把将胡杨手中的酒杯夺下,气呼呼地嚷嚷:“嫂子跟你说多少回,要么给她下个种,要么结了婚,再说。你怎么就不听劝呢?看着挺精明个人,办起事来,是二百五的哥哥三百六!” 刘镇山点着胡杨的脑门子,教训道:“你呀你,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得学我,跟我学。我要不让你嫂子抱上孩子回娘家,我能娶上她吗?” “别臭美了!我要不想嫁给你,你能、、、、、、” “跑题了,跑题了。说兄弟的事呢,你怎么胡扯上了?” “对对,别瞎扯了。说正经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呢!说兄弟的事。这下坏菜了!” 王美华一惊一炸地拍打着大腿嚷嚷:“兄弟,听嫂子跟你说,这可比偷女人还大扯!你想啊,偷女人是一时的,只要回心转意。就当是自行车被人偷去骑一回,掉个链子碰破点漆,修修补补还能用,大多数女人都能接受。可这辞职,关系的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实在够呛。现在虽然不讲究嫁汉穿衣吃饭了,可一辈子的前途还是马虎不得的。对了,你上回说,她家是一辈子被蛇咬,三辈子怕井绳啊,玄、、、、、、” ; 第九十章 双簧 “快闭上你那乌鸦嘴!你看把兄弟吓的,脸都成啥色了?” 刘镇山也嚷嚷起来:“兄弟,没事。是鸳鸯棒打不散,没事、、、、、、” “算了。该死的娃娃球朝天!爱谁谁吧。大哥,你明天下午帮我办件事。事是这样的、、、、、、”胡杨仔细说一遍。刘镇山点头。 第二下午,胡杨正伏案书写发展规划。赵广大领着一个人进来,乐呵呵地说道:“胡总,你不是说要找施工队盖厂房嘛,我把大包工头老牛笔给你带来了。” 来人个头不算小,就是瘦的可怜。刀条子脸,透骨鼻,嘴唇犹如两个五分硬币叠在一起。一身绉巴巴的灰西装,旗帜般地在身上飘荡。 他要说他半月没吃饭了,你得说最少俩星期了。 老牛不是正儿八经的乌山人,是讨饭跑来的盲流,到什么时候也是二等公民。 这不光是胡杨、赵广大他们这么看,老牛自己也这么看。尽管他现在已经有钱了,可他骨子里,就摆脱不了那种二等公民的桎梏。 其实,老牛也算是老乌山了。当年他从山东老家,一路讨饭,跑到大西北来时,乌山也就是一个刚刚开始扎毛的娃娃球(摘自老牛语录)。 他先是讨饭,后是拾破烂,再后来是收破烂。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了。老牛这个人,赵广大和宋君宝,都向胡杨郑重其事地介绍过。 胡杨一直以为,他不知道是怎么样一条胳膊上跑马、头上开山的好汉子呢。 一见面,胡杨忍不住想笑,这不是孙大圣嘛,谁又给起名叫老牛笔? 赵广大一看胡杨的神色,笑了,对同老牛握手的胡杨,使了个眼色,咋咋呼呼地吹嘘起来:“胡总,你可别看不起老牛笔。现在不是他当年要饭的时侯了,现在干大了。成人物了。他现在可是咱们乌山个体建筑包工的老大、、、、、、” “停停!”老牛连连摆手叫停,然后笑嘻嘻地说道:“赵政府,赵老大,你别埋汰人了。你喊叫俺老大,还不如直接了当地叫俺一声王八头呢,那样倒痛快。普天下的人,谁不知道武大郎是王八头,武老二那是打虎的英雄。你叫俺一声老吊毛,都比那老大顺耳呀!” 胡杨忍不住爆发出畅笑,再次握住老牛的手称赞道:“行,老牛哥,是条汉子!” 老牛使劲摇晃胡杨的手,激动地说道:“兄弟,冲着你这一声哥,看得起俺,没把俺当外人。俺也不叫你什么吊经理了。那都是纸糊的疤子,糊弄鬼吊呢。俺就实实在在叫你一声兄弟。兄弟,你是除了赵政府之外,第一个看得起俺的人。也是俺第一个看的起的人!你这个兄弟,俺认定了!” 胡杨拉着老牛在沙发上坐下,拍打着他的手,亲热地说道:“老牛哥。既然你把兄弟我当朋友看,兄弟我也不能捏扁了嘴,装那玩意儿。赵哥怎么跟你说的,我不知道,可我得跟你说实话。我们现在,就像毛老人家说过的一样,是一穷二白,在一张白纸上画图画。要干我们的工程,得先垫钱。砖瓦石料钢筋水泥沙土木材等等,都得你自己想办法。盖好了,我们拿它去贷款,然后付给你工程款。你看要能行,咱们再接着往下谈。你要觉得不行,咱们就以后再合作。” 老牛接过李丽平倒的茶水,一边慢慢地喝,一边眼珠子定定盯住前方,叨叨唠唠地盘算起来:“砖瓦沙石,都能赊购,可钢筋水泥,掏钱都不好买、、、、、、” 赵广大笑道:“这个钢筋水泥嘛,我们有可能,能帮你解决,只是有可能。” 这时,刘镇山带两个工程技术人员进来,笑着嚷嚷:“胡总,我们公司领导开会研究过了。垫资建厂可以。不过,合同里得签上这么一条,厂子建成三个月后,如果贵公司还拿不出钱来,我们可以自行处置厂子。你要同意,咱们就签合同。” “刘队长,别着急,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胡杨起身,煞有介事地张罗道。 老牛急忙站起来,很拘谨地同刘镇山握手,讪笑道:“刘队长,您也来了?” 刘镇山随意握住老牛的手,满脸鄙视,阴阳怪气地敲打道:“老牛笔,大龙公司这种工程你也敢来钻营?这不是茅房、小仓房,三根木头支的马架子。你弄两根棍子支住,就可以领钱了。这是大厂房,能随便糊弄?就说那些大梁,你背上去?” 老牛张口结舌,满脸羞怯。胡杨不高兴了,替老牛笔打起抱不平:“刘队长,你国营企业再财大气粗,也没有这样挤兑人的。据我所知,当年埃及建金字塔,可没有大型吊装设备。牛哥是没法跟你们竞争,可牛哥也是有头有脸的男人!” “嗨,胡总,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是挤兑老牛笔。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工程质量考虑!我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刘镇山气呼呼地坐下,掏烟抽。 李丽平慌忙抢上前,给刘镇山递烟,点火,笑容可掬地劝说道:“刘队长,我们经理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一块下过乡,又一个队呆过。您还不了解他是啥人?” 刘镇山用力吸烟,摆摆手,气哼哼地说道:“要不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也不扯这个淡。为了给你们垫资建厂,我们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到时拿不到钱,我这队长都没了!说实在话,我们不缺少你们这点活,这不都是老关系,才勉强接受。” 胡杨脸色一冷,淡淡地说道:“刘队长,你们能急兄弟所急,兄弟感激不尽。可你们要是这种施舍的态度,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你要知道,你们承建我们的厂子,是互惠互利的事。你们要觉得为难,我们再找别人。乌山建设队,又不是你们一家,至于这么拿把吗?” “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刘镇山站起来向外走。 ; 第九十一章 打游击去了 李丽平急忙上前劝解:“刘队长,都是为了工作,何必动气,快坐下来消消气。” 刘镇山把李丽平推开,大步向外走去。被他带来的一个工程技术人员赶上拉住,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刘镇山开始犹豫不决。 李丽平趁机上前,将刘镇山拉回来按坐下:“刘队长,别生气。喝水,抽烟。” 刘镇山气呼呼地抽烟。 一个工程技术人员对胡杨说道:“胡总经理,请你们都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来时,我们公司领导交待了。看在你那些朋友的面子上,我们愿意为你们垫资建厂。唯一的条件是,只要你同意增加刚才刘队长说的那条,咱们就可以签字。你看怎么样?” 胡杨也缓和了语气,微笑道:“这条没问题,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不过,我上次提出的,按照三类取费的标准取费这条,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 刘镇山站起来,摆手拒绝道:“三类取费,绝对不行!垫资建厂,我们已经是看在各方的面子上,作出的最大让步。再降低取费标准,实在是无法达成协议。” 胡杨点支烟,用力吸着,强笑道:“刘队长,前几次,我已经再三说了,我们建厂不是国家投资。实在是负担不起你们的一类取费,再发扬一下友谊吧?”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我们回去把情况向上反应一下。如果上面同意,我们也没意见。告辞!”刘镇山站起来,率先向外走。 胡杨和李丽平、赵广大一边送客一边说道:“还请刘队长多美言、、、、、、” 胡杨送客回来,老牛一脸豪情地对胡杨大声说道:“兄弟,俺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日鬼捣棒槌的人!五类取费,这活俺干了。俺一分钱没有,要饭来的乌山。在乌山,俺最信服的人,就是赵政府了。你是他推荐的人,错不了!” “老牛,打住,快打住!以后可不敢政府政府地叫了。你现在大小也是个人物,我也不管收容所了。你也不是我收容所,收容的盲流了。再这样叫,可不好。知道的是你在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另立中央呢。”赵广大正色地说个笑话。 胡杨和老牛及赵广大、李丽平,大笑起来。 同老牛签了合同。胡杨正准备请老牛去饭馆吃饭。 白桦树风尘仆仆地进来,将胡杨拉到会计室,按捺不住欣喜地低声说道:“林子,烟都拉回来了。按照你事先策划的,在省城的郊区找了个僻静处卸下。宋哥和家驹守着呢,让我先回来报个信。再问问下一步怎么办?” 胡杨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悄声问道:“一路还顺利,没被人盯梢吧?” 白桦树欢天喜地地说道:“别管真假,咱们是军车。除去真八路,谁敢查咱这假解放军?一路畅通无阻!咱们这招,真叫高!” 胡杨林心有余悸地说道:“不发现,是高招,发现了就得判重罪!你们千万记住!这事连郑光明也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就他那张破嘴,很容易说漏。你这就返回去,直接去省城找李立。让他出面,秘密找人销售。” “咱这边不弄回来一些卖吗?”白桦树不情愿地问:“钱不能都让别人赚了吧?” 胡杨忙劝说道:“我的三哥,你脑子怎么越来越死了呢?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咱们不能贪图多挣几个,就把这种危险品,弄到自己身边,给自己增加危险吧?” “那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我去了。”白桦树匆匆走了。 胡杨回到办公室,对老牛笑道:“老牛哥,本来应该跟你一起吃个饭,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可你看到了,煤矿又有事来找我了,我得想办法处理。这样吧,让广大兄和李襄理,陪你去塞上春痛饮一场!” 老牛有点不舍地笑道:“真想跟兄弟好好喝几杯,既然你有事,就下回。” 胡杨笑道:“以后在一起合作,喝酒的机会多的是。下回咱哥俩一定要一醉方休!” 胡杨送老牛出门,远远地看见法院的张建莉,急匆匆奔这边来。 胡杨不想理睬她,急忙对李丽平说道:“李襄理,我从后窗户走了。你把门锁上。” 胡杨跳窗户走了。李丽平笑着关上窗户,出来锁门。 老牛迷惑不解地问:“赵经理,李襄理,么事让胡兄弟吓成这样,门都不敢走了?” 赵广大冲张建设莉努嘴,低声对老牛笑道:“就是被那个糖衣炮弹,吓跑了。” 老牛摇头笑道:“这有啥可跑的。把糖衣剥掉,收下炮弹,好好享受就是了。” 张建莉匆匆过来,左右看看,悄声问:“赵经理,李襄理,你们胡总经理呢?” 李丽平强忍着笑,回答:“上山了。” 张建莉追问:“上山干什么去了?” 赵广大一本正经地说:“打游击去了。” 李丽平同老牛忍不住喷笑。张建莉严肃地斥责道:“捣什么乱?打谁的游击?你们想造反啊?!快告诉我他在哪,你们又惹**烦了!” 赵广大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哪天没麻烦,已经麻烦的都麻木了。张法官,没事的话,就一块去塞上春喝几杯。要有事,我们也不敢强留大法官。” “出了事,你们可别后悔!”张建莉一跺脚,气冲冲走了。 李丽平担心地说道:“赵哥,她别是真有什么重要事吧?” 赵广大哧哧笑道:“她的重要事,就是找林子这种美男子,骚情!长的跟高射炮似的。还到处卖弄风骚。这样下去,林子早晚得跳楼!” 胡杨日夜悬挂的走私烟,终于平安到达。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实在有点支撑不住了。便跳窗户逃回家,一头倒在床上,睡到第二天上午。 直到被李丽平推醒,还没解过乏。李丽平急切地说道:“经理,你快起来,公司又出事了!法院来了两个人,带着传票,在公司等着你呢。” ; 第九十二章 网 胡杨一激灵,翻身坐起,喃喃:“不会呀,没这么快吧?也不归他们管、、、、、、” 李丽平一愣,反应过来,悄声说道:“不是那件事。是游园票税收的事。乌山区税务局把咱们告到法院了,说咱们是偷税漏税。” “妈的,这狗娘养的还没完没了了!”胡杨跳起来,向外走。 “经理,你还没穿鞋呢。”李丽平提着鞋在后面追赶。 胡杨穿上鞋,返回去在厨柜里拿了两个馒头,一边走一边狼吞虎咽。呜噜呜噜地说道:“李襄理,这样下去可不行。后背总跟着一把刀,实在麻烦。不管这次的事怎么样,都必须尽快想办法,除掉李玉琴这个祸根!” “经理,杀人是要掉脑袋的!”李丽平惊叫。 胡杨咬牙切齿,恨声道:“杀她脏了我的手。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胡杨被带到法院,不由分说,就被送进收审站。 收审站的马站长,一见胡杨,忍不住笑道:“你是怎么啦?惦记我们这的饭好吃,还是喜欢我们这地方?怎么三番五次地进来?胡总,说实话,我真烦透你了。” 胡杨哭笑不得地说道:“命中犯了小人,你让我能有什么办法?” “上次是投机倒把,这次是什么事?”马站长问。 胡杨苦笑道:“偷税漏税。问都没问,就送您这来了。” 马站长说:“问都没问就送来了。大概是怕你串供吧?” “应该是这样。”胡杨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就是中国的权与法。” “没办法。”马站长摇摇头,笑着问道:“住单间还是找几个人做伴?自严打后我这都空了,有条件选择。” “住单间吧。麻烦再给我些纸和笔。”胡杨思忖着说。 “写告状信?没用的。”马站长摇头。 胡杨怪异地笑道:“那写匿名信诬告,会不会有用?” “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马站长说完,拿一打纸和一支笔,给胡杨。把他送进监区。 胡杨在收审站里稀里糊涂地蹲了三天,写了一堆匿名信,又莫名其妙地被放出。 放他时,法院宣布: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胡杨一出门,见宋君宝、满江帆等人,簇拥在一辆上海牌轿车前迎侯。 他立即明白,是公司的人,惊慌失措,惊动了满江帆,他出面将他捞出。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受。用他的话说:是浑身的头痛,满肚子的牙痛。 满江帆笑嘻嘻地迎上说:“胡哥,我正说,年过了,节过了。施工建设马上就要动工了,咱们也该启动部队的事了。便跑来了。谁知你跑这里躲清闲。真不好找。” 大家哄笑。宋君宝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塞上春的干活。” 大家蜂拥上车,来到塞上春。进雅座后,呼酒叫菜,闹哄起来。 宋君宝附在胡杨耳边悄声说道:“烟都让江帆给包销了。咱们是不是再跑一趟?江帆说了,有多少他给销多少,绝对出不了事。” 胡杨不由地一愣,既感激又为难。一时难以决断。拍拍另一边的满江帆的肩膀,以示感激之情。 满江帆附到胡杨耳边笑道:“胡哥,明天,你打二百万的款给部队,合同一签,就可以拉货了。” 胡杨又是一愣,为难地说道:“可我们现在,怕一百万也凑不齐。” 满江帆眼珠子乱转,思忖着说道:“这可就有点不好办了,时间不等人。马上就是建筑开工的季节,钢材水泥,都必须赶紧拉下来。再说,部队也不能总等着咱们。错过这个机会,就要损失一大笔钱。实在没办法,只有一条路。我上山,把自己压给部队,你们慢慢筹款。” “这怎么能行?”胡杨反对道:“就是生意不做,也不能这么干!” 满江帆侧目盯住胡杨,诡笑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胡杨摇头。宋君宝提议道:“要不这样,江帆先把合同签喽,拖住那边别给别人。我再抓紧时间跑一趟。你们在家再想办法凑一凑。” 胡杨无可奈何地问满江帆:“江帆,宋哥说的可行吗?” 满江帆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什么行不行的,就这么着吧。” 宋君宝急切地说道:“那我这就动身。” 满江帆劝阻道:“急什么,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江帆说的不错。再急也得吃饭。” 胡杨接道:“另外,也用不着你亲自去了。让桦树同家驹跑就行了。家里的事多着呢。厂房建设马上要开工,煤矿方面,也答应给咱们新井址,建井也得马上开始。” 宋君宝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行。可我必须亲自安排。免得出意外。酒顾不上喝了,江帆,哥哥跟你告假。林子,我有话跟你说。” 宋君宝把胡杨叫到大门外,悄声说道:“你也看到了,咱们要想翻身,要想干成一番大事业,离不开人家的支持。你是聪明人,多余的话也不用我说了。” 宋君宝急冲冲走了。胡杨傻愣在门外,冥思苦想、、、、、、 “哎,你出来了?怎么在这发呆呢?” 满江红笑咪咪地出现在胡杨面前,欢笑道:“最近出了一趟差,春节都没在家过。才回来。到你们公司,说你进去疗养了,又说你出来上这来了,怎么回事?” 胡杨做梦一般,看着满江红,半天没说出话。满江红惊异地笑问:“哥们,是在里面让人打傻了,还是得了失语症?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是一颗流星、、、、、、你还是那个单纯的、透明的玻璃一样的满江红吗?你不会是变化莫测的白骨精吧?”胡杨莫名其妙地喃喃,泪流满面。 “你、、、、、、你怎么了、、、、、、”满江红惊慌失措,用衣袖胡乱地为胡杨擦眼泪。 “嗨嗨嗨,我说怎么不见人了,原来跑这来了。” 满江帆开门出来,见状忍不住笑道:“胡哥,这是怎么个意思?合着我跑前跑后地出力,你把感激都给了这个摘桃子的了?姐,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 第九十三章 喜哀交织 “我改乘飞机了,就提前回来了。”满江红红着脸讪笑道。 满江帆掏出手绢递给胡杨,乐不可支地说:“胡哥,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快擦擦。大小也是总经理了,让下面人看见成大笑话了。” “擦什么?”胡杨浑然不觉。 满江红哭笑不得地跺脚笑嚷:“眼泪呀!头一回见你这样,还挺吓人的。” “什么眼泪?”胡杨还没有察觉。 满江帆用手绢在胡杨脸上擦一把,给他看。 胡杨这才接住手绢擦脸,啼笑皆非地嘟哝:“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问你或者问她吧。走吧,进去喝酒去。”满江帆笑着先走。 胡杨讪笑着问满江红:“哥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我哪知道。还是问你自己吧”满江红羞笑着,快步进去。 胡杨林迷茫地跟在后面,望着满氏姐弟的背影,不由地想起宋君宝的话:“这可能就是满江帆的一计、、、、、、人家把底牌亮出来、、、、、、” 胡杨迷迷糊糊地回到酒桌上,听满江帆乐呵呵地说道:“为了胡总经理度假归来,咱们大家干一杯。算是为胡总经理接风洗尘。” “满总,等等。”李丽平笑容可掬地插嘴:“满姐远道归来,理当为满姐一掸风尘。我提议,这杯酒同时敬我们经理和满姐!” “好!”大家异口同声,共同举杯。胡杨同满江红也讪笑举杯。 酒宴热烈开始,话题都是暧昧地围绕胡杨同满江红。 满江红有点招架不住,羞答答地转变话题:“胡杨,部队的物资拉下来了吗?” 胡杨讪笑着摇头:“款项不够。正在设法筹款。” 满江红一愣,面现不悦,目光奇异地逼视满江帆。 满江帆干咳一声,笑道:“啥够不够的,一切有我。胡哥,明天就派人带车,跟我上山拉东西。” 满江红的脸色缓和。胡杨心一动,意识到,满江帆的确是在划圈套,逼他就范。只是不知道,满江红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第二天上午十点,大龙工贸公司碳素制品厂的奠基典礼,在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中,在鞭炮的轰鸣声中,准时开始。 鞭炮声一停,宋君宝拿起一把铁锹,觅地挖掘起来。 这情景,让参加典礼的市领导,和佳宾,以及施工的老牛等人,都愣了。 老牛跑过去悄悄地说道:“宋经理,错了。奠基石得埋在那边。再说了,奠基也得市里的领导先挖第一锹、、、、、、” 宋君宝放下铁锹抬起头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酒来,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在奠基之前,我先来一个小插曲,先埋藏一瓶酒。等到我们的炭素制品厂正式投产那天,我来把这瓶酒挖出来,同咱们今天到场的领导以及佳宾,共同分享,好不好?” “好、、、、、、”全体人员热烈鼓掌。 满江红附在胡杨的耳边,笑嘻嘻地说道:“胡杨,胡总经理,行!真有你们的。挖个地基,也不肯让领导占先,还搞的这么冠冕堂皇。是你的鬼主意吧?”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事先、、、、、、”胡杨的话被打断,一个人一把将他扯了过去。 胡杨回头一看,头轰的一声炸了! 扯他的人是梅朵儿,梅朵儿双目红肿,一脸冰霜,一言不发地扯着他就走。 满江红看在眼里,笑容冰结,默默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胡杨悄声劝说:“梅子,别这样,有话咱们回头慢慢说。这样不好。” 梅朵儿默不作声,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地拖着胡杨继续走。 接到胡杨的信,梅朵儿如遭雷击,意识到,他这是要砍掉爱的缆绳。 那一刻,她的心碎了,整整哭了一夜,一大早就坐第一班车赶来。 她要把他拉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成为小葛朗台、、、、、、 胡杨怕别人看笑话,不敢挣扎,跟着梅朵儿走出人群。尔后央求道:“梅子,咱们有天大的事,回头再说。我现在的事,比天大,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干,这么不给我脸面,以后还让不让我出来干事了?” 梅朵儿呼吸如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同意你做生意,压根就没打算让你干这种事业!出不来更好!” 胡杨气极败坏地说道:“梅子,你讲不讲道理?你说的轻巧,我工作辞了,再不干事,你让我喝西北风去?” “我养活你!有我吃的,就饿不死你、、、、、、”梅朵儿哭泣。 这时,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他们了。满江红走过来,悄悄地对胡杨说道:“胡杨,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头说嘛!非得当众出丑吗?” 梅朵儿瞪满江红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就是让他当众出丑,怎么啦?我是她老婆,他是我丈夫。我们俩口子的事,你管着吗?我愿意让他出丑,我就是要让他丑的出不了门!” 满江红被抢白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满面寒霜,恨声对胡杨说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个人!我今天才算彻底认识你、、、、、、” 满江红一脸失望,怒冲冲地甩手走了。胡杨哀求梅朵儿:“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我奶奶,我祖奶奶!你让我把眼前的事办完行不行?” “不行!别说奶奶,你叫我爷爷也不行!除非你有本事再把我变回大姑娘、、、、、、”梅朵儿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嚷嚷。 “你怎么能这样、、、、、、”胡杨眉毛一挑,要发火。 宋君宝过来,悄声说道:“林子,赶紧跟她走,有啥事回家说去。这里一切有我,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把奠基典礼,演砸喽!” 胡杨点点头,默不作声扭头就走。梅朵儿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赶。 胡杨向常来小酒馆的方向冲去。厂子距常来酒馆有好几里路,胡杨一言不发向常来酒馆奔去,梅朵儿亦步亦趋默默无声紧跟不舍。 ; 第九十四章 万古寒冰雕塑的背影 胡杨冲进常来酒馆,怒冲冲呼喝:“老板,来瓶驼城白!” 常麻子一愣神,嘻笑道:“这是要干什么,又要跟自己过不去?” 胡杨怒气冲天地吼叫:“你甭管!怕我不给你酒钱,还是怎么?你卖不卖?不卖我就去别家,这乌山也不只你一家卖酒。” “卖!”常麻子也来火了,吼道:“你爷们不怕死,我开酒馆的还怕埋?给你!够不够?不够那有几十箱呢!” 常麻子把一瓶酒塞给胡杨,就听见梅朵儿说:“老板,给我也来一瓶。你再随便给上几个下酒菜来。” 常麻子人老成精,一眼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说:“好嘛,俩人跑这来斗酒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胡杨拎着酒到一个桌子边坐下,梅朵儿便过去,同他面对面坐下。 胡杨长叹了一声,带着哭腔地哀叫:“梅子,你这是何苦呢?!” 梅朵儿泪如泉涌,恨声道:“我何苦?我贱,我卖不出去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除去你就没有别人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别无选择了嘛!我怎么这么贱、、、、、、” 胡杨的眼泪,也在眼圈里直打转。 常麻子从柜台里出来,到梅朵儿身边悄声说道:“姑娘,进里屋去吧,有话到里屋去跟他说。不行就扇他个狗日的!” 常麻子说着,瞪着胡杨怒喝:“混蛋小子!你还不把姑娘劝到里屋去,等着全乌山人都来看西洋景?!” 胡杨咬着嘴唇,把眼泪硬憋回去,起身拉着梅朵儿进了里屋。 梅朵儿一进里屋,便趴到桌面上压抑着痛哭起来。 她秀美的脊背,剧烈地抽搐着,让人不由地心酸心疼! 胡杨强忍着又涌出的泪水,默默无声地为她捋着脊背,心里哀叫着:“梅子啊,梅子,你说你这是何苦,何苦、、、、、、” 常麻子进来取东西,一面拿东西一面自言自语:“唉!一个男人,这一辈子要是有女人为他流眼泪,就算是没白活回人。可一个男人,要是老让女人为他流眼泪,那可真是白披了一回人皮、、、、、、” 常麻子叨叨唠唠地出去了,可他的话,却像是鞭子,把胡杨的心都抽碎了。 他跌坐在凳子上,咬开酒瓶盖,默默地喝起酒来。 常麻子说的没错,是至理名言。 然而,这个世界上,是你想做男人就能做得了的吗、、、、、、 胡杨默默地喝酒。梅朵儿渐渐地停止哭泣,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胡杨。 胡杨两眼望着天花板,一双泪珠儿,在眼中陀螺似地滚动着、、、、、、 过了许久,梅朵儿从挎包里掏出笔和纸,写了几行字。拿出手帕擦擦脸,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平静地把纸条朝胡杨面前一推,转身走了。 胡杨想叫住梅朵儿,却又欲言又止,拿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林子,别说再见,也别说分手,那样太让人伤心了、、、、、、也不要送我,这里我写了一种药,你去医院设法开出来。如果你不能改变决定,就麻烦你把药给我送去,我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梅子,梅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胡杨惊叫着冲出小酒馆,追赶几步停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改变决定,追上也没用。 可他能改变方向吗?他改变得了吗? 胡杨举目四顾,昨年凋零的枯叶在飘飞,新枝的发芽声震耳揪心、、、、、、 乍暖还寒的春风中,梅朵儿伶仃的身影踽踽独行。 她簌簌移动的躯体上,抖出嶙峋寒光,冰一样凝结在胡杨心上。 胡杨波光粼粼的双目,凝结一声说不出的祝福:“梅子,一路走好、、、、、、” 奠基典礼圆满成功。美中不足的是满江红提前退场,胡杨不知怎么样了?让宋君宝的喜悦大打折扣。 酒宴后,送走来宾和领导,宋君宝急忙对老牛说道:“老牛,下面的事就全交给你了。我得去办点事。” 老牛笑嘻嘻点头:“放心吧!都交给我了。你快去吧,赶紧把他们找到。大喜的日子,别真出啥事。” 宋君宝笑了道:“老牛,行啊,明察秋毫。” 老牛抚着他的那几根老鼠胡子,呲着黑板牙笑道:“好歹也吃三十多年草料了,连这点事也看不到,那可真对不起那些草料了。” “那好,剩下的事,就拜托你和陈工了。”宋君宝骑上自行车,先到胡家,听说胡梅二人没回来,便满世界找胡杨和梅朵儿。 傍晚,刘镇山家。 刘镇山举着酒杯,一脸警惕地对胡杨说道:“兄弟,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可别又是假设又是比喻地害我了。上次你走了没事了,我这审查期可还没过呢。” “至于吗?”胡杨摇摇头,苦笑着问坐在一边的王美华:“嫂子,没这么严重吧?” 王美华笑嘻嘻地说:“兄弟,你忘了?咱们一上学就学过一篇课文,说美国的杜勒斯说过,要把和平演变,寄托在中国的第三代和第四代身上。国演变不演变,我管不着。可这个家,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和平演变。你那天的假设,算是给我敲响了警钟。我仔细一琢磨,再看看周围的人们,这演变的气息可是越来越浓厚了。我妈家一个邻居,说起来你也知道,就是咱乌山人都知道的那个——自己刻公章,自己开介绍信,把自己从东北一个煤矿里,调到咱们乌山商业局任副局长的那个大骗子,刑满释放几年了,要不是他老婆养活他,狗日的早饿死了。现在倒好,这两年借着改革开放的风,不知道从哪骗来一笔钱,养起小老婆来了。你说这还叫人吗?” 胡杨忍俊不禁,连连摇头,问:“嫂子,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王美华眼一瞪:“咋没关系?你傻了呀?你哥要是还拎着他那把破瓦刀,天天登他的脚手架,我是一百个放心。这不升队长了嘛,大小也是个科级。人啊,不能有级,一有级,就开始有人惦记了。” ; 第九十五章 毒药 “升官发财死、、、、、、”胡杨抽自己个嘴巴,硬生生把死老婆三个字咽回去。 尔后,胡杨苦笑着改口说道:“升官发财好啊!人生之大幸事,怎么还烦恼上了?我说嫂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啊!别说我哥没那事,就是有那事,到什么时候,你也是正宫娘娘,你怕什么、、、、、、” “行了,快住嘴,你就别坑害我了!”刘镇山急吼吼打断胡杨的话,急头白脸地嚷嚷:“你喝酒行不?你再叨唠两句,指不定又给我挂几颗地雷。” “至于嘛。”胡杨乐不可支,举杯喝酒:“好好好,行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只喝酒,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行!”王美华嚷嚷起来:“兄弟,你给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反了他!不就当个小队长嘛,还学会对我封锁消息了。” 刘镇山一摊双手,乜斜着胡杨林问道:“怎么样?又给我挂上了一颗地雷吧?你说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再给我织网布雷了行吗?” “我没事就不能来了?”胡杨板起脸来,冷哼道:“我有事也不说了。” 刘镇山笑陪,摇头道:“兄弟,有事就说。” 胡杨眼珠子一翻,冷着脸说:“我没事。” “这又是何必呢?说吧。”刘镇山堆起满脸的笑容,陪笑道:“兄弟,有事没事,你知道,我清楚。虽然你害的我现在跟蹲拘留所差不多,可你有事我还是得管,谁让咱们是哥们呢?你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胡杨笑逐颜开,摇头摆尾地说道:“你别自作多情了。你要非让我说,那我就给你埋定时炸弹!我偏偏没事。就是有事,我也不找你,我找我嫂子。” 王美华乐了,乐不可支地说道:“谁说不是,自从把个猪头小队长的乌纱帽戴上,觉不着自己姓啥了,整天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这国是你忧的,民是你忧的?你看见了没有,兄弟有事,还不得找我?” 刘镇山气呼呼地瞪了胡杨一眼,闷头喝酒。 王美华则得意洋洋地保证道:“兄弟,找嫂子啥事?说,嫂子一准给你办。” 胡杨从口袋里取出钢笔掏出个记事本,把梅朵写的那个药名,写在本上撕下来给王美华看,惶恐地问道:“嫂子,你看看这是啥药?会不会是毒药,能不能要人命?” 王美华接过纸条一看,愣怔了一下,开始虚着眼,上下左右打量胡杨。 胡杨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声音颤抖地问:“嫂子,你别这么看我。到底是什么药,是不是毒药?” 王美华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是毒药,能要人命的药、、、、、、” 刘镇山急了,一把夺过纸条看,看不明白,便对胡杨嚷嚷:“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问起毒药来?是想害人还是自己吃?” “哈、、、、、、”王美华大笑起来,边笑边抹眼泪:“妈呀,笑死我了,可笑死我了。” “行了,别笑了!”刘镇山急忙吼吼地喝道:“败家娘们,你吃哈哈屁了?兄弟这有正事找你,你却头上一句,腚上一句,还笑起来没完了。” 王美华好不容易止住笑,一手揉胸一手抹眼泪,喘息着说:“是毒药,百分之百要人命。不过你们俩吃了,一点事都没有。” 胡杨和刘镇山面面相觑.刘镇山不耐烦地催促:“熊娘们,你别大姑娘放屁,里一半外一半行不行?赶紧整个痛快的。有屁就快放吧!” 王美华拍着大腿,乐不可支地嚷嚷:“你才放屁呢!这是打胎药。能要小命,是不是毒药?可却不要老命,你们吃了更是啥事都没有。哈哈哈、、、、、、” 胡杨听是打胎药,立时就是一愣。刘镇山则满腹狐疑地望着胡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美华止住笑声,嘲弄地看着胡杨说道:“行啊兄弟,把谁给整大肚子了?你行,有两下子、、、、、、” 胡杨不答反问:“嫂子,你、你说这是打胎药?你没搞错吧?” 王美华笑道:“那咋会有错。我虽是林场赤脚医生出身,在医院也混这么些年了,最基本的东西我再搞不明白,我也就甭吃这碗饭了。” 刘镇山吞吞吐吐地问:“兄弟,你是不是把梅朵儿那啥、、、、、、” “还是不是,你傻呀?就是!这药只有我们内行人知道,肯定是她。兄弟,行啊,到底把她给拿下了。还把线给她拴上了。兄弟,千万不能帮她找到这药啊!她的病根一去,可就该踹你、、、、、、” 王美华蓦然住口,她眼见得胡杨两眼发直,吓了一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都没反应,便拍了他一下。 胡杨回过神来,苦苦地一笑,艰难地问王美华:“嫂子,这、这种药能开出来吗?” 王美华沉吟着说道:“开倒是能开出来。可我不能给你开,你也别犯傻。这叫生米煮成熟饭,埋下了定时炸弹,找还找不到这好事呢,再不能犯虎了啊!她去不了这个病根,就得乖乖地跟你结婚。” 胡杨喃喃自语:“明白了,你这是让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埋葬掉这个情结!” 王美华急忙劝说:“林子,你可千万不能犯傻。” 刘镇山扯王美华一下,悄声说:“你瞎嚷嚷什么,林子又不傻。何去何从,他会知道的。你一瞎扯,倒乱了他的心。” 王美华闭口不言。胡杨眉毛一挑,下了决心。对王美华说:“嫂子,就请你帮个忙,把药给我开出来吧。” “不行,绝对不行!”王美华断然拒绝。 胡杨满面凄凉地哀叫:“嫂子,你还让我跪下求你吗?!” “别、、、、、、”王美华拦住胡杨,长叹一声:“唉!你呀你,你真是山神爷的卵子——虎蛋一个!嫂子、嫂子答应你还不行吗?” 刘镇山问胡杨:“你都想明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想明白了、、、、、、”胡杨艰难地点头。 刘镇山接着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办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界上的事,就是矛盾。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 第九十六章 剪不断理还乱 胡杨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灯亮着,进去一看,是宋君宝、满江帆一伙人在喝酒。 见胡杨回来,宋君宝松了一口气,关切地说道:“林子,你可回来了,去哪了?我们这帮人找你都找翻天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人。” 胡杨有点迷惘问道:“找我,找我干什么?奠基典礼不顺利?还是有别的啥事?我还真忘了,奠基典礼怎么样,还顺利吧?” 满江帆怪声怪气地接话说:“报告胡总!一切顺利。只是气跑了一个未来的外贸部长,失踪一个未来的红色哈默,大龙工贸公司闹大地震了!” 胡杨醒悟,苦笑着连连拱手道:“各位,实在是对不起!为我个人的一点私事,把咱们的正事都给丢下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宋君宝笑眯眯地宽慰道:“林子,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林子,把心放到肚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顺利。大家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急着到处找你。坐下喝杯酒暖暖身子,外面可够冷的。” “林子,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头李立,大眼珠子乱转,有意无意地示意胡杨注意满江帆,然后关切地问道:“我记得,你不是没结婚吗?咋突然跑出来一个秦香莲,这是演的哪一出?” 胡杨意识到,大头这是关心自己。看是他在问,实际上是,代表满江红和满江帆问,解他们的心疑。便苦笑道:“哪一出,剪不断理还乱,就是这出。” 满江帆听到这里,冷漠的脸色缓和一些。 赵广大关切地笑道:“林子,你没事吧?不行就喝酒、、、、、、” “谢谢赵哥关心!”胡杨坐下,摆手笑道:“酒我就不喝了,今天喝的不少了,头晕眼花直反胃。你们喝你们的,我喝点水。” 满江帆看胡杨一眼,欲言又止闷头喝酒。赵广大等人看看他,也都是爱莫能助。 宋君宝赶紧倒杯水,递给胡杨说:“那你就先喝点水,喘口气。完了咱们再扯扯。” 宋君宝说着,冲赵广大和大头递个眼色,笑道:“广大、大脑袋,你们哥几个陪江帆先喝着,我陪林子坐会。” 胡杨摆手说道:“宋哥,你也去陪江帆吧,我用不着陪。” 满江帆看胡杨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更用不着陪。我又没人讨风流债,陪我干什么。你这个未来的哈默没失踪,囫囵个回来了,我、、、、、、我就放心了,也该回招待所睡大觉去了。你不陪我去招待所睡觉去?” 大头慌忙帮腔:“对,林子,去招待所好好休息两天。” 胡杨摇头摆手:“算了。我想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呆一会,你们去吧。” 满江帆腾地起身,一甩手走了。宋君宝赶紧对大头和赵广大催促道:“大脑袋、广大,你们还不快去追江帆!把他送回招待所,好好劝劝。” 赵广大和大头慌忙出门,追赶满江帆。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桌面上的马蹄表,在喀嚓喀嚓地走着。 宋君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郑重地说道:“林子,满江红在招待所等着呢,你怎么也得去打个招呼,解释解释、安慰安慰吧?再说了,现在公司的架子虽然算是搭起来了,可贷款怎么办?我找了多少家单位,没有一个肯为咱们担保的。满家姐弟,可是咱们的救命稻草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放过!” 胡杨愣愣地说道:“宋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许多事情,在咱们就是跑断气也不见得办得成,在他们是举手之劳。可我怎么解释,如何安慰?我跟她本来就没有故事,这一解释,非出事故。我反倒成了脚踩两只船,既想上hb又想去hn的卑鄙小人了。” 宋君宝连连点头,真诚地说道:“林子,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男子汉大丈夫。可是林子,有一句话我得对你说:人这一生,机会不多!抓住了,就可能青云直上,丢掉了,就一辈子也翻不过身来了。有时侯,想成就一番大事,还真就得不择手段。其实,这些道理你比我更明白。林子,咱们公司能不能生存下去,并发展壮大,满家姐弟可是关健中的关健、、、、、、” 胡杨苦笑道:“宋哥,我明白。这些我全都明白!可你总不能让我死了老子娘,还得陪着笑脸去唱大戏吧?我真的做不来。你让我静一静,等缓过神来,我一准去找满江红谈谈,你看行不行?” 宋君宝感叹地点头说道:“兄弟,我完全理解你。搁在哥哥身上,怕是也得这样。嗨,这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要是一点感情没有,该有多好。这样,你一个人先歇着,我去设法先安慰安慰她。” 满江帆回到招待所。一进门儿,正翘首以待的满江红,急忙向弟弟身后看。看半天也没有见到胡杨,立马变颜变色起身去服务台,打电话要车。准备连夜回省城。 满江帆急忙偷偷地拉姐姐一把,把满江红拉到一边,悄悄地劝说道:“姐啊,你干嘛?!保持点风度好不好?你甩手一走,倒真成了嫁不出去的醋婆子了。再说了,你们俩有什么约定,他又答应过你什么?你什么也不是,吃醋吃的都没名堂。李哥刚才也问了,那女的根本就不是他老婆,大家都证明,他根本就没结过什么婚,他也承认了,是属于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事。他不是也跟你说过嘛,他们早断了。别想没用的,这阵子我也看了,胡哥这人,是个好苗子,有好的土壤和气侯,能成为一个大人物!可这土壤和气侯他有吗?他没有。可咱们有。想让他成人物,他就是个人物,不想他成气侯,就能让他变成一堆粪土。他只要想发财,想成大气侯,还愁他不跪着求你?何况他们目前正是生死攸关的关口,没咱们帮忙,死定了!” 满江红扭怩地说道:“瞎说啥。我,我又不是为了他。我有我的工作、、、、、、” ; 第九十七章 衙内的生意 满江帆笑嘻嘻地说道:“好我的傻姐姐,行了。你跟别人那装腔作势可以,跟自己的弟弟再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假模假式了?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弟弟的我还能不知道?从那年你把他带回家,我就知道,你就对他有意思。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你们各奔东西。但这些年你就没忘了他,苦苦地煎熬自己这么些年,何苦呢?姐啊,想要的东西就伸手去拿,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人就活那么几十年,最好的时光也就这二三十年。你已经浪费了七八年了,还想浪费几个七八年,你还有几个七八年可以浪费?前思后想、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你累不累呀?就凭你,要型有型要款有款,有文凭有地位。你要喊上一嗓子,我要嫁人了,那排队等待选拔的,还不得跟万里长城似的。就凭他一个小白人,他有什么可牛气的?放心,他只要想发财,想干成大事业,就一定会想明白的。听弟弟的,回去睡觉,无论谁来了,一概不见。” “你呀,就是尿罐子镶金边,嘴好!“满江红羞笑着回房间去了。 宋君宝匆匆忙忙赶来,满江帆嘻笑着问:“宋哥,有事?” 宋君宝喘均了气说:“没啥事。就是你胡哥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姐。看看她是不是被今天那个神经病似的姑娘,给吓着,或者气着了?!” “气倒没什么可气的,吓了一跳倒是真的。这会吃了点镇静药,回她房间里睡觉去了。”满江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宋君宝明白满江红和满江帆的心事,并不挑明,煞有介事地说道:“本来你胡哥要过来看看,可你们一走,他就吐了,光吐不说,还发起高烧,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似的,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他再三让我代为陪罪,事出有因,还请多多谅解。” 满江帆淡淡地一笑,爽快地说:“宋哥,你咋也变得俗不可耐了?不瞒你说,我们姐弟所以愿意跟你们打交道,而不愿意跟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来往,就是因为他们俗不可耐。你要是也这样,以后我们可不敢跟你们打交道了。他们是谁跟谁?他们是同学乡友好朋友,若是这点担待都没有,以后人类也就不要再奢谈什么友情了。” “好,太好了!”宋君宝鼓掌叫好:“兄弟有这话,我就放心了。” 宋君宝同满江帆正闲聊,响起敲门声。进来的是振兴公司的经理李鹏程。 他冲满江帆点头哈腰笑容可掬地说道:“满总在呢?您可真不好见。” “是你呀?”满江帆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瞎忙,瞎忙,忙的连一些老朋友也顾不上了。请坐,我这会正巧没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鹏程谦恭地在沙发上坐下半个屁股,笑容可掬地套近乎:“满总,其实也没啥事,主要是想跟您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人是越走越近,越疏越远。咱们兄弟分开的年头不少了,难得见上一面,找个地方坐坐,咱们边坐边聊、、、、、、” 满江帆一摆手,打断李鹏程的话:“想聊天儿就在这聊会,外面就不去了。刚从外面回来,你没看我这还有几位朋友嘛。” 李鹏程说:“咱们不去饭馆,找个咖啡屋或酒吧随便坐坐。把你的朋友都叫上,人越多越好,人多热闹!” 满江帆拿起副扑克牌,摇晃着脑袋说:“没劲,没劲,不去。有事你就说事吧,没事我们几个可要打扑克了。” 李鹏程急忙站起来,掏出烟来给大家发烟,笑嘻嘻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有朋友施工急需钢材,想让您设法给批点计划内的。” 满江帆打开扑克牌,一面洗牌一面说:“我当什么事呢,就这么个屁事,也值得你吞吞吐吐的?还老朋友呢。带计划单了没有?” 李鹏程喜出望外,忙从包里把材料掏出来,递给满江帆。 满江帆接下来,看也不看就丢在桌上,看了李鹏程一眼,一边继续洗扑克牌,一边淡笑道:“李经理,规矩你都知道吗?不用我再叨唠了吧?” 李鹏程鸡吃米似地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计划内的拿支票,其它的用现金结算。我给您带来十五万块的现金,您先用着。” 满江帆把李鹏程递来的皮包推回去,淡笑道:“无功不受禄,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李鹏程一脸正色地说道:“满总,这可不是给您的。这要是给您钱,不是糟蹋您嘛,这是跑路费。为我们办事,您跑腿出力,就够委屈的了,哪能还让您垫钱,您无论如何得收下!” 满江帆淡笑道:“既然如此,放这吧。” 李鹏程点头哈腰告辞,满江帆送客。 大头拿起皮包掂掂,冲赵广大和宋君宝咂舌说道:“乖乖,一句话,三个八级工一辈子的工资就到手了?” 赵广大淡淡一笑道:“要不然,人怎么都爱削尖了脑袋当官呢。” 大头说:“你好歹也是个衙内,也可以这么干嘛。” 赵广大叹气,正要说什么,满江帆回来。把装钱的皮包拿起,随便扔进床头柜里,然后说:“来,咱们打扑克。” 大头一面洗牌一面咂舌说:“三,你可有点不够意思。” 满江帆奇异地问:“怎么啦?我怎么不够意思了?” 大头笑嘻嘻地说道:“是咱们哥们近,还是你跟姓李的关系好?倒钢材这么好的生意,你跟他作,为什么不跟我们做?倒让咱们跟你姐夫、、、、、、跟宋哥倒腾破烂。” 满江帆指点着大头笑骂:“你呀你,白长那么大个吊脑袋。那是脑袋,不是足球。你就不会动动它?倒卖钢材,说起来好听,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得多大本钱,又有多大的利?不错,计划内不到七百,计划外能卖到两千出头。可你知道吗,就这一口唐僧肉,有多少牛鬼蛇神惦记?批条子的得剥一层吧?我也不是活雷锋,也得来点润滑的吧?总之,是层层剥皮,到李某人这,也就剩下些汤。就这点汤,他还是找到我,换成别人,那都是指屁吹灯。不隐瞒你们,现在社会上那些倒钢材的,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都是猪屁股上的苍蝇——瞎哄哄。你倒腾破烂咋了?一分钱本钱不让你们掏,转手就是两三倍的利!你还想让我怎么对待你,领着你们去砸银行?” ; 第九十八章 大金钩 “江帆兄弟骂的对!部队的钢材,是调拨价,一吨连五百都合不上,二千出手,疯抢!都是三倍的利。别的东西更不用说了,白捡的一样。你小子还想怎么样?真想让江帆兄弟,把银行的钥匙交给你?”赵广大冲大头口诛笔伐,帮满江帆的腔。 大头楞了楞神,大嘴一咧笑了嚷嚷:“三,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嘛。我也这么大的人了,哪头炕热,我还能分不清?来来来,抓牌,抓牌。” 赵广大则大眼珠子乱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笑嘻嘻地对满江帆说:“兄弟,我听说,省城来了一批好录音机,倍棒!就是贵了点。哥哥是真喜欢,就是买不起。” 满江帆摇了摇头,淡淡地一笑道:“那有什么,明天兄弟去给你买一台。” 赵广大笑逐颜开。他是不缺吃不缺喝,只要能不失时机地,捞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心满意足。他常说,真给我一百万,我还不会花。 早上,宋君宝和赵广大以及大头,陪着满江红姐弟吃过早餐。满江帆和大头以及赵广大,带上人上山去部队拉货。 宋君宝对满江红嘱咐道:“满科长,你就在招待所歇息。这会林子的酒大概也醒过来了,我回去看看。” 满江红不动声色地点头回房间。宋君宝匆忙赶回公司,没见到胡杨,问谁都不知道。一时间,把宋君宝急的是,火苗窜天,心急如焚。 若说昨天,胡杨不去见满江红,怎么胡编乱造,也能说的过去。可今天再不去见见人家,那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宋君宝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满江红款款地进来了。宋君宝头都快炸了。 满江红笑眯眯地对宋君宝说:“宋经理,我在乌山的工作干完了。我准备这就回省城去,便来跟你们道个别。胡杨他人呢?” 宋君宝急中生智:“他去招待所看你去了,你们没碰上?” 满江红笑道:“我一路上都留心看着。连他的人影也没有看到。” 宋君宝怯懦地嘟哝:“那你先休息一会,他去见不到你,肯定会赶回来的。” 满江红依言坐下,宋君宝给李丽平递眼色,叫她赶紧出去找。 结果,满江红从九点多钟等到十一点,仍不见胡杨,随着时间的推移,满江红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最后,满江红缓缓地站起来,面色青白,声冷如冰,对尴尬之极的宋君宝冷笑道:“宋经理,看起来,这人大概是去省城看我了,我得赶回去接待他。” 宋君宝急忙劝说:“小满,再等等,说不定是什么事耽搁了。眼瞅吃中午饭了,他怎么也得赶回来。再说,你也得吃中午饭呀。再等等,咱们一会一块吃中午饭。” 满江红冷笑向外走:“算了吧,我怕吃了不消化。” 宋君宝苦笑着追赶着说:“满科长,小满,等等,我送你!” “免了!”满江红断然拒绝,骨子里那股子傲气迸发出来。将宋君宝僵在那。 满江红气冲冲地出来,坐上汽车走了。路上,她看见胡杨林指挥一伙人,从一个车上向另一个车上倒货。满江红的眼泪刷地下来,伏身趴在膝上暗暗饮泣。 三天后的下午,满江帆和大头还有赵广大从山里回来。 一进门,满江帆便满面春风地对胡杨笑道:“胡哥,部队上的事差不多了,好卖的钢材什么的全卖了,剩下些不太好销的东西也都拉回来了。暂时没什么事,我想回省城去,再找找路子,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搞点彩电什么的,再美美地赚上一把。你看,是不是跟我一块去一趟?” “江帆,你先等会。”胡杨没回答满江帆的问话,笑望着一直咧大嘴笑的大头和赵广大,笑问:“李哥,赵哥,你们怎么这么高兴?看这样子,一定是收获不小。说说,你们跟江帆这次一共赚了多少?” 赵广大只顾咧着大嘴笑。大头却欣喜若狂地叫嚷:“林子,咱们发大财了!说出来能吓死你!知道吗?光现钱就挣五百五十多万,剩下的除去你们建厂用的,大概一共能卖一千一百五十万左右,最少也能卖一千一百万。要不想多赚,现在随便出手最少是一千万。具体的问你们的会计吧。” “天啊!这么多?”宋君宝险些坐地上,忍不住惊叫起来:“广大,这是真的?” 赵广大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大声嚷嚷:“那还有错?!李大头说的,还是保守的估计。弄好了,会更多。这回咱们发大财了!” “这、、、、、、”宋君宝瞠目结舌。大头和赵广大只剩下嘿嘿笑了。 胡杨亦是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半晌无语。一千万,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八级工,一辈子能挣约五万元。相当于二百个八级工的一辈子! 胡杨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才强压住狂喜,对满江帆笑道:“江帆,你真行!成绩太好了!江帆,当初搞这个事情,我心里没底,想着也不过是个仨瓜俩枣的事。真没有想到,会赚这么多。当时咱们也没说怎么分利,你看现在怎么分配这些钱?” 满江帆摆摆手,满不在乎地淡笑道:“胡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个破钱嘛。这个生意,你们是主体,必须拿大头。给我和李哥个跑腿费,就行了。” 胡杨又是大惊,惊叫道:“江帆,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们什么力也没出,只不过出个帐号介绍信之类。我看,我们少收点管理费就行了。” 满江帆目光一凝,审视般地盯住胡杨看了一会,笑嘻嘻地说道:“行了胡哥,别那么小家子气。你别为难也别不好意思,你们现在才起步需要钱,咱们也就甭客气了。最后结算下来,三一三十一,我一份,你们一份,大头一份,你看怎么样?” “那也太多了,不行不行!”胡杨惊恐地连连援手,频频摇头。 满江帆不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胡杨。 宋君宝见状,深吸一口气,强压狂喜劝说:“林子,按说是占天大便宜了!可江帆不是说,咱们家底子薄,让咱们补贴补贴嘛。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尽情补报就是。” ; 第九十九章 金钩钓鱼 满江帆大大咧咧地说道:“哎,还是宋哥说的在理,谁叫咱们是哥们呢。” 胡杨意识到,不能再推辞,也没法再推辞。再推辞,可就是打满江帆的脸了。不仅真会得罪满江帆,必定也会彻底地地伤了满江红。 于是,胡杨哈哈大笑,欢天喜地地笑嚷:“既然如此,就这么着。江帆,别当你哥我傻,我也不怕钱咬手。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怕你们吃亏。心里不舒服。” 满江帆扫了胡杨一眼,哂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怕占我们便宜吧?” 胡杨有点不自在,嘻笑道:“嘿嘿,主要是无功不受禄。行了江帆,既然你不怕吃亏,哥哥我就先占这个便宜。江帆,你是准备光提现钱,还是准备把剩下的货物折成现款,一块提走?” 满江帆摇头摆手,淡淡地一笑道:“我什么钱也不提。我又不缺钱用。给我打个收条或借条都行。打收条算我投资了,打借条你按照银行利率付我利息。至于李大脑袋那份,就由他自己决定了。” 刹那间,胡杨真是惊心动魄百感交集,欲言无词。仅仅因为五千块钱,就把自己纯真的爱情葬送了。可人家一挥手,就是三五百万。并且,只是随便一挥手而已! 宋君宝上前紧紧握住满江帆的手,虽没感激涕零,却也是热泪盈眶地说道:“好兄弟,你这真正叫雪中送炭、、、、、、咱们什么也不说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大头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愧疚地说道:“林子,宋哥,不是我李大脑袋不仗义,也不是我不够意思,实在是他妈的穷掉底了!这次托江帆兄弟的福,算是让我一下子拔掉了穷根!我得,我得先提五万块钱,好好显摆显摆。其余的,就先放在公司,算是入股也行,算是借款也行。” 胡杨喜出望外,二人的钱都不提走,加上公司分的利益和商场的货款及赚的钱,可以先付给老牛五百万的工程款。这么一来,全盘的第一步便活了。 欢喜之际,胡杨的心突突乱跳。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只巨大的金钩,是满江帆替姐姐抛来的,目的就是要钓他这条鱼。 可这钩他不能不吞,还得怀着感激涕零的心去吞、、、、、、 胡杨抱拳做揖,激动地大声说道:“李哥,江帆,谢谢你们!李哥,你现在就让张会计给你提五万元现金。李哥,江帆,现在你们这笔钱怎么算,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句话,只要我和宋哥赚钱了,就亏不了你们!” 满江帆一挥手,不以为然地笑道:“行了胡哥,别整的那么感动人,跟亚非拉人民见了毛主席似的。这算个茄子,小菜一碟。不瞒你们说,我在省城弄些钢材水泥化肥批文,再捣腾些彩电冰箱等,躺着挣钱。胡哥,只要你愿意,用不上几年,弄个亿万富翁当当不是啥难事。我刚才说了,回去再帮你找找路子,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没容胡杨开口,宋君宝慌忙接过去说:“林子,你立马就跟江帆走。家里这点事,放心地交给我了。” 胡杨还想说什么,抬头见满江帆在审视着他。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故做欢喜地笑嚷:“那赶情好,我就去潇洒一回。不过江帆,你能不能等等我?我有个事得办一下。你等我一半天,这事一完,咱们明天一大早一块走。” 满江帆犹豫一下说:“那你可得说准了,晚了怕是就赶不上这拨了。进口的冰箱彩电等那些洋玩意儿,现在紧俏的要命,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胡杨保证道:“我现在就去办,放心,耽搁不了。” 说话间,大头从会计室出来,腋下挟个鼓鼓的包,将一捆钱在手上摔打着,语无伦次地嚷嚷:“哥们们,李大脑袋发财了!想不到我这辈子,也能腰缠万贯。这家伙太舒服、、、、、、也难受、、、、、、烧的我心里火燎燎的、、、、、、好受、难受、、、、、、、走!喝酒去,弟兄们!谁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我要不满足要求,我就是你儿子!” 大家哄堂大笑。胡杨摇了摇头,指着李大头笑骂:“大脑袋,论说,这话我当兄弟的不应该说。你真是狗肚子,盛不下四两荤油。就这么几个钱,就把你烧的坐立不安了,将来挣了大钱,你怎么办?” 李大头摔打着钱,咧着大嘴笑:“谁让咱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这就不错了,大钱,咱也不敢想。你现在一下给我一百万,我怎么花?下一辈子饭馆,那也花不完。别费话了,走,都去塞上春,谁不去谁就是看不起我,谁就是孙子!” 胡杨笑道:“肯定去。咱们是吃孙喝孙不谢孙。不过,我得先去办点事,晚去一会行不行?” 大头叫嚷:“那没有问题。什么时侯去都行,半夜三更去都没问题。什么时侯去,我什么时候为你另摆一桌。今天,我要把塞上春包场,随时随地为哥们们摆桌!” 胡杨拍着大头笑道:“你就大屁眼子吧。把那两个钱花光造净,你就心净了。” 大头豪气冲天地嚷嚷:“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走了,今天大龙公司关门,李襄理,张会计,陈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塞上春,我请客!锁门,走了!” 闻讯赶来的李丽平、陈工等人,眼见李大头疯子一般,早就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胡杨见状笑道:“行了,就听他的,关门赴宴。大家就跟他去宰他一回。这个大头他要当不上,晚上也睡不着。” 大头红头涨脸地嚷嚷:“当上也睡不着!” 胡杨却顾不上欢乐,出门奔市医院。他要找王美华,帮他把那个不知名的药开出来,借着去省城的机会,跟梅朵做个了断。 胡杨开药回来赶到塞上春,一楼大厅里,十来桌宴席已经开始。 ; 第一百章 借条 大头兴高采烈地招呼:“哥们都吃好喝好,放开肚皮吃喝。酒耍精神色耍胆,都抖起精神喝!千万别想给我省钱。为我省钱我不感谢你,还要骂你一声王八犊子!” 大头滴酒未沾,却红光满面比新郎都喜兴。一见胡杨便嚷嚷:“胡总,你来晚了!去楼上雅座,等我好好罚你几杯。” 看着眼前大呼小叫、胡吃海塞的热闹场面,胡杨哭笑不得地问:“大脑袋,你真想当回大头?哪找来的这么多人,一下开这么多桌?” 大头大嘴一咧说:“都是哥们。就咱乌山这屁股大点地,谁不认识谁?说声请客,那还不跟赶集似的。就这,我还没敢张扬,要是站在门口喊上一嗓子,再有十桌也摆不下。林子,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就是请客,请大客!” 胡杨心一动,正要张嘴说什么,一个断了一条腿,拄着双拐要饭的小讨乞,过来伸手。 胡杨去口袋里摸毛毛钱和硬币。大头顺手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要饭的。要饭的吓得把手缩回去,嗫嚅着说:“同志,师傅,大叔、、、、、、我没钱找给你、、、、、、” 大头大手一挥,牛气冲天地说:“谁让你找钱了?都归你了!” 要饭的惊疑不定,大头把钱朝要饭的手里一塞说:“走吧。今天是我请客,饭馆里都是我朋友,别人你就不要去要了。够不够?不够了我再给你一张。” 要饭的忙点头:“大叔、大爷,够了,够了。够我要十天的。” 大头喜形于色地吆喝:“够了就行了,今天别让我再看见你了。再看见你,你就得赔我二十块钱。明天后天,随便哪天在这见到我,都给你一张大团结。走吧。” 要饭的把钱朝口袋里一装,拄着双拐,飞快地跑了。似乎生怕大头反悔。 胡杨指点着大头,讪笑着说:“大脑袋,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那就借给我点。” 大头乐了:“别逗了。堂堂的大经理,管我借钱?” 胡杨认真地说道:“公司钱再多是公司的,私事上我一分也不能动。老二要结婚,你能不能先借给我八千?” 大头惊疑地问:“林子,认真的?” 胡杨说:“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借不借,舍不得了吧?” 大头从鼓胀的西装里掏出一捆钱,递给胡杨说:“既然是真的。这是一个数,不够再来拿!” 胡杨把钱推回去说:“就借八千。多一分不借少一分不够。就这八千,还不知啥时还你,多了更还不上。” 大头狠狠地瞪胡杨一眼:“林子,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子。心眼儿活一活,不就什么都有了嘛。至于为这两个小钱,张回口、伸回手吗?你说,人家小满有情有义,差啥呀?要条有条,要脸有脸,要身份地、、、、、、得,你别瞪眼珠子,我害怕行了吧!这是八千,那两千刚给饭店做了定金,你要不要数数?” 胡杨捣大头一拳,接过钱装进口袋里。 大头对大厅里的人们喊叫:“大家都吃好,喝好!什么不够了,尽管要、、、、、、” 大头对大厅里猛吃猛喝的人们,安顿一番,拉着胡杨说:“林子,楼上雅座还没开始哩,就等你呢。” 胡杨笑了:“大脑袋,你可不够意思!你不是说要给我另外摆桌嘛,怎么叫他们干等上了,心疼钱了吧?” 大头嚷嚷:“孙子心疼钱!这群王八犊子,非得要给我省钱,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掰开他们的嘴巴,硬朝里塞吧?” 胡杨进了雅座。果然,满江帆、宋君宝、马大海、赵广大一干人,在喝茶聊天儿。在省城负责卖烟的白桦树也在坐。 大家纷纷打招呼,胡杨便问:“你们在这,李襄理、陈工、张会计他们呢?” 大头嚷嚷:“隔壁雅座,待遇一模一样,早开席了。委屈不了你的人马。” 胡杨坐下,抽出笔掏出记事本,认真地写起字来。 坐他身边的满江帆伸过脑袋看着笑问:“胡哥,写啥呢?喝酒也忘不了忙碌。” 胡杨笑道:“没忙什么。这不是公司里的事,是我家里的事。我刚才跟大脑袋借了八千块钱,给老二结婚用,给他写个借条。” 满江帆的脸刷地黑了,圆脸变成长脸,瞪眼看大头,一言不发。 大头也急了,红头涨脸地一把将记事本夺过去:“胡杨,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你还让不让大家喝这个酒了?你以后还让不让我进大龙公司的大门了?说好了让你拿去用,你这不是埋汰我、、、、、、” 赵广大等人都摇头说:“林子,你不对啊,不对、、、、、、” 宋君宝反应快,慌忙把记事本从大头手中要过去,把那页扯下撕碎,边撕扯边说:“江帆,大脑袋,这事论说也不能说林子做得不对,亲兄弟明算帐。既然大家都说不应该,那就不写了。喝酒。” “喝酒,喝酒、、、、、、”大家欢天喜地,畅饮起来。 酒喝到一半的时侯,胡杨冲白桦树使个眼色,然后对众人说:“对不起,我得去处理膀胱积水。你们先喝着,谁也不许耍赖。” 胡杨和白桦树进了厕所,他掏出钱来,数了三千块给白桦树说:“拿着,这是给大哥的彩礼钱。回去跟老太太说,是你挣的。” 白桦树又是欢喜又是愁地说:“林子,真应了那句话,孩子死了奶来了。这钱是用不着了,女方早已经声明断绝关系。” 胡杨问:“她另外找了?”白桦树摇头说:“那倒没有。” 胡杨说:“那就没事!只要她还没嫁人,就不能说没希望。如果不是急着去省城,我去找她谈。再说了,大哥就是不找她也得找别人嘛。这钱早晚用得着,收好了。” 白桦树握紧拳头,死死地攥住那三千块钱,颤抖着嗓音说:“林子,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 第一百零一章 地狱在天堂里 胡杨一边小便,一边乐呵呵说:“说什么?你我不是兄弟嘛,咱们出来是为什么?无产阶级想解放全人类,就得先解放自己。什么也不要说了。这只是个开头,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这话不错!将来,咱们要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宋君宝接话进来,同胡杨并排站立在小便池子边,一面方便一面说:“可是,这些都离不开好条件。林子,这次跟满三去省城,再不能飘忽不定了。人家对你绝对够意思,你再不上心,可就不够人了。” 白桦树接过去说:“林子,宋哥这话太对了。满家就是咱们一棵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树。你不能再三心二意。你要再打退堂鼓,我就不客气了。你不下地狱,我下这个地狱。况且这根本就不是地狱,是春光明媚的天堂。” 胡杨说:“那好啊,你要觉得有把握,你就上。” “别开玩笑!”宋君宝严肃地说:“这可不敢开玩笑,让桦树去搅和那是玩火。弄什么巧成拙,咱们都得被烧得焦什么头额。” 宋君宝想起在省城卖烟时,白桦树极力讨好满江帆,并多次想去满家,都被满江帆拒绝。他还知道,白桦树多次偷偷去外贸局,找满江红。 找没找到他不知道。但他意识到,白桦树是真想攀龙附凤,在背着胡杨和众人,追求满江红。他真怕弄巧成拙。白桦树没言语,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 胡杨保证道:“好了,宋哥,只要梅朵儿那边能了断,我就听你的下回地狱!” 宋君宝语重心长地说:“林子,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得断也得了,了不断也得了!再不能瞎胡闹。你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冲上去下这个地狱,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到时侯,你是哭都来不及。” 宋君宝说着话,回头去看白桦树。然而,白桦树却不在了。 宋君宝接着说道:“林子,咱们兄弟交往不长,可我记得,有那么句话,叫什么来着,意思是路上相遇,打开车盖就是知己、、、、、、” 胡杨乐了:“宋哥,是白发似新,倾盖如故吧?” 宋君宝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也是这个意思。有些人,一辈子也交不透,有些人,却会一句话,就什么千金。我相信,咱们哥俩就是倾、倾盖如故。林子,我不想说谁的坏话,但有些人,你却不能不加以提防。利益面前,友情不一定靠得住、、、、、、” 胡杨笑问:“宋哥,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宋君宝说:“我现在没证据,只是心里有点疑惑。我不能说谁不好或不对,只能提醒你一下。对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人,也要多个心眼,免得到时侯吃亏。好了,但愿我是那什么人忧天。” 胡杨忍不住乐了问:“宋哥,你是不是跟国祥拜把子了?” 宋君宝奇异地反问:“怎么个意思?” 胡杨说:“他从小到大,就爱说半句成语。” 宋君宝摇头笑道:“我跟他可不一样。我是真想用好,可就是记不住。” 胡杨说起正事:“宋哥,现在有钱了。我的意思,先给老牛打五百万。虽然合同上说,是工程完了再付款。但先给他一笔,他也更加好干了。” “应该的。明天我就办。”宋君宝点头。 晚上,胡杨把五千块钱交给母亲时,母亲吓一跳,惶恐地问:“林子,你哪来这么多钱?别是挪用公款了吧?那可是要犯罪的!” 胡杨笑道:“妈,我再急也不至于这么糊涂。这钱是跟李立借的,他今天提了五万的红利。您就拿着去给柳林办喜事吧,够不够?” 母亲放心了,欢喜地说:“够、、、、、、这前后左右,谁家娶媳妇,都不过花个千儿八百的,这么些钱,够取俩媳妇、、、、、、用不完。” 胡杨笑道:“用不完您就买好吃的。” 母亲叹息道:“哪有那个福气。柳林完事,榆林又该开始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劲跟人借钱吧?” 胡杨乐不可支地说:“我的妈呀,你好糊涂。我办公司,又不能指着借钱过日子,总得赚钱吧?您就放心大胆地用吧,大钱没办法。几个小钱,我还有办法。” 母亲笑逐颜开,又禁不住地抹起眼泪:“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多少年了,老天爷总算把眼睛睁开、、、、、、” 胡杨同满江帆赶到省城,是早上九点多钟。 满江帆笑问:“胡哥,先吃点什么,还是先去我家?” 胡杨思忖道:“还是先吃饭吧。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叫了。再说了,麻烦司机师傅跑一趟,怎么也得让师傅把肚子填饱。” 车是满江帆凭关系,让乌山市给出的。 司机笑道:“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有事你们尽管去办。我还得谢谢满公子呢。要不然,我上哪挣这几天的出车费和加班费。” 胡杨说:“先别说没用的,还是吃饭吧。” 满江帆扫了胡杨一眼,笑嘻嘻地说:“好,吃饭,吃饭,免得呆会到我家,又该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省委领导家的大小姐,拿香肠当咸菜给你吃了。” 胡杨忍俊不禁:“这是你姐对你说的吧?” 满江帆嘻嘻哈哈地笑道:“胡哥,你也太小瞧我的记忆力了。跟你这么说,我除去老师讲的东西记不住,别的都是过耳不忘。那天你是大发感慨,就差在我家召开忆苦思甜和批判大会。你走后,我还埋怨我姐呢,从哪给我弄这么个傻瓜姐夫、、、、、、” 胡杨装做没听见满江帆最后的话,问司机:“师傅,想吃什么?你要知道哪个饭馆有出名的好吃的,就把我们拉去。” 满江帆接上说:“胡哥,你就别为难人家师傅了,他哪知道省城的事。师傅,你向前开,前面有个老陕餐馆,咱们去吃老陕泡馍。” 一进门,头戴白帽的老板笑容可掬地对满江帆说:“满总,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还坐老地方吧?那地方一直给您留着呢。” 果然,别的坐位都挤满了人,拥挤不堪。唯独一张桌子,擦得铮明瓦亮,空无一人。桌上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包桌。 ; 第一百零二章 剪不断 胡杨忍不住看满江帆一眼,满江帆淡淡地笑道:“胡哥,你可别想歪了。这跟权力没关系。这是长城公司欠我的人情,为了报答我,执意为我包下的。” “执意为你包的,还跟权力没关系。说得真轻巧。咋没人给我包一张桌子、、、、、、”胡杨想着,笑着摇头。 掰馍的时侯,胡杨发起呆来,一心想的是,得先解决同梅朵儿的关系,然后才能去满家。可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想什么呢?是心里又不平衡了,还是怕见我姐?心里不平衡大可不必。尽管人类一直嚷嚷平等,但自有人以来就没有平等过。绝对平等永远没有!等你进了这个圈子就明白了。这就跟上公共汽车一样,座位少人多。没坐的,都嚷嚷着挤座,抢到座位的都反对挤、、、、、、若是怕见我姐,也没有必要。你们多少年朋友了,你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她要是跟你计较,也、、、、、、” 胡杨摇头打断满江帆,说:“都不是。江帆,我想,我还是应该先去见一个人,把事情解决了,然后再去你家更好。” “是个女人?”满江帆敏锐地盯住胡杨。 “是个女人。” “剪不断理还乱?” “剪不断也得剪,理不顺也得理。” “是因为我姐吗?” “那倒不是。她反对我做生意或者当官,一心让我做学问。” “就是那个花痴?她也在省城?” 胡杨叹了一口气,心里针扎般地疼痛,苦笑道:“她不是花痴,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惜,造化弄人,万般无奈,只好做回王八蛋,把这事、、、、、、把这事、、、、、、” 胡杨最终也没有说出了断两个字。虚视着前面,满目凄凉。 仿佛又看到梅朵儿那个独行的背影,背着满腔的悲哀,一世的凄凉,走向远方。 满江帆默默地看着胡杨,半天才说道:“胡哥,无情未必真英雄。这或许,或许就是你招人待见的地方。可一味的儿女情长,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更不用说出人头地了。好好想想、、、、、、” 说话间,泡馍下锅烫好,老板亲自恭敬地端上来。 胡杨心里有事,吃不下去。满江帆和司机很快吃好,满江帆说:“胡哥,你慢慢吃。我先去泡个澡。晚上我在家等你!你想去哪让王师傅送你去。” 胡杨摇头说:“不用,我不远,几步就到。让王师傅跟你去吧。” 满江帆大声嚷嚷:“那好。记住!晚上七点整到我家,保证不给你吃‘咸菜’。我去把省宾馆的大厨给请来,做正宗法国大餐。听清没有?” “听清楚了!你那么大声,全省城都听清了。” 胡杨嘟囔着,目送满江帆和司机离去,不知滋味地把碗里的泡馍吃下,茫茫然地走出老陕餐馆,愣愣地望着街上喜洋洋兴冲冲的人们发呆。 他胸腔里空荡荡,茫然不知所措。忍不住地想:“梅朵儿有什么错,为什么就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可自己又有什么错,也要承受这份简直无法承受的痛苦?这究竟是谁的错?是爱神错了,还是月佬错了?谁之错、、、、、、” 胡杨来到医学院门前,心灵深处还在争战不休。 为此,胡杨在医学院门前,一圈又一圈地徘徊着。 这时,看门的老汉出来,笑眯眯地问道:“小伙子,你在这转悠半天了。是找人还是等人?要是找人,你登个记进去找,要是等人,就到门房里等。虽然是春天了,可天气还是很冷,老在外面转悠,够人受的。” 胡杨喃喃:“我想、我、我在这等个人、、、、、、” 老汉恍悟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在等梅老师?” 胡杨愣了愣,点了点头。老汉说:“那就好办了。你进屋来坐下稍等一会,用不着多大会,她就会出来的。多少天了,只要有时间,她就在这门前转啊转,好象是在等什么人、、、、、、啊,我明白了。小伙子,她就是在等你?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大冷的天,看她冻的那样,我老汉的心都一阵阵地痛、、、、、、唉,你瞧我说什么呢,进来坐着等她吧。” 胡杨觉得心里抽搐着痛,摇头说:“谢谢您,老大爷。我就这站会,挺好。” 老汉摇头朝回走,边走边嘀咕:“这叫什么事嘛,都有挨冻的瘾。” 突然天上飘起雪花,一会,一场鹅毛大雪便飘飘落下,大地立时变成一片银色。 门卫老汉打开窗户,望着天嚷嚷:“日怪了!大春天的咋忽然就下起雪来、、、、、、” 老汉喊叫胡杨:“小伙子,进进来暖和暖和,呆会你就冻成冰棍儿了。要不你就进去找她,雪下这么大,她大概不会出来了,你还是进去找她吧。” 胡杨冻得脸都青了,却对老汉强笑道:“大爷,谢谢!难得有这样好的景色,春天下雪,不多见。我想多赏玩一会。” 老汉关上窗户嘟囔:“真是神经病。” 胡杨或许是想体会一下,梅朵儿在这里等待的心情,或许是想借此惩罚自己。可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刻,他真想冻死在此,一切就都一了百了。然而,上天就是会捉弄人。 就在胡杨手脚开始麻木的时侯,校园深处,一个人影匆匆而来。似乎是要赴一个约会、、、、、、 那一瞬间,胡杨真想撒腿跑掉,但守门老汉开窗户叫他:“小伙子,她来了、、、、、、唉,这就是你们年青人常说的爱情,这也太苦自己了吧、、、、、、” 老汉嘟嘟囔囔地把窗户关上。 匆匆而来的梅朵儿,看到胡杨徘徊的身影,先是一愣,然后奔跑而来。但当她看到胡杨只是在徘徊时,开始放慢脚步,步履艰难地缓步而来。 出校园的铁栏杆门,到胡杨所立之处,最多不过七八米的样子。然而,梅朵儿却象是走了一辈子、、、、、、 ; 第一百零三章 天谴天意 终于,两人面对面了。梅朵儿张开青白的嘴唇,艰涩地问道:“你、你来了?” 胡杨颤抖嘴唇,干巴巴答:“来了。” 梅朵儿说:“走吧,去我宿舍。” 胡杨摇头说:“算了。还是去那边的饭馆吧?” 纷飞的鹅毛大雪中,两条伶仃的身影,穿越马路,向对面的君再来饭馆走去。 这时,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车子一滑,猛然撞在梅朵儿的身上。惊叫声中,车上的人飞了出去,梅朵儿重重地摔倒在地。 胡杨慌忙去扶梅朵,梅朵儿双手捂住小腹,缩成一团,痛苦得面目抽搐,吸着冷气说:“你、你先别碰我,让我缓一缓、、、、、、” 胡杨决定打一架。此刻,没有比打架更好的事了。 胡杨怒冲冲地奔肇事者扑过去,却大吃一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一动不动地躺在路边上。一片鲜红的血迹,把洁白的雪地染红了一片。 血是从男孩儿头上流出来的,男孩的头撞在马路边水泥沿上,生死不知。 胡杨惊慌地叫起来:“梅子,是一个小男孩儿,可能摔死了、、、、、、” 梅朵儿一惊,挣扎着爬起身来喊道:“你先别碰他,让我看看。” 梅朵儿挣扎着起来,迅速奔到小男孩的身边。用手试试男孩儿的鼻息,翻翻男孩的眼睛,对胡杨说:“还好,有救。赶紧送医院。” 胡杨赶紧抱起男孩儿,问梅朵儿:“最近的医院在哪?” 梅朵推起男孩儿的自行车,喊道:“跟我来。” 跑了一段路后,胡杨看到地上有一条血迹,惊呼:“梅子,你流血了!哪碰坏了?” 梅朵儿的泪水刷地流下,咬紧牙关,一声不响地向前飞奔,心里一个声音在狂吼:“哪碰坏了,心碰坏了、、、、、、天意,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梅朵儿的心彻底死了。一股刻骨铭心的怨恨,在心中升腾起来。如果说她刚才还抱有什么幻想,现在彻底破灭了。 “梅子,你快站住!你流血了,你知道不?你听见了没有、、、、、、” 胡杨吼叫着,飞奔着追赶梅朵儿。梅朵儿却疯子一样地向前奔跑、、、、、、 跑到一个医院的门口,梅朵儿一头裁倒。胡杨放下孩子,去扶梅朵儿。 梅朵儿呼吸如雷,厉声吼叫:“胡杨,你已经害死一个孩子!你还想再害死一个孩子吗?我死不了!你先把孩子送进去,再来管我、、、、、、” 梅朵儿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胡杨赶紧抱起那个孩子,飞奔进医院,厉声呼喊:“急诊室在哪,大夫在哪,救命,救命啊!” 医院里奔跑出一群医生护士,胡杨赶紧把孩子朝其中一人的手中一塞,喊叫:“快救孩子,外面还有个大人、、、、、、” 胡杨飞奔出来,把梅朵儿抱起向医院里跑,声嘶力竭地喊叫:“快来救人、、、、、、” 几个医生护士慌忙迎上去,接过梅朵儿,送进急诊室。 胡杨咕咚一声,倒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有两个护士跑到他身边问:“你没事吧?你怎么样?”说着,就要抬他进急诊室。 胡杨摆手,上气不拉下气地说:“别动我,我没事,只是喘不过气来、、、、、、” 两个护士住手,立在胡杨林身边,担心地望着他。 胡杨用力呼吸了几口长气后,挪动着身体,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半躺半卧。哆嗦着掏出烟来,哆哆嗦嗦地点着,猛吸一大口。 一个护士要制止,被另一个护士拦住,悄声说:“让他抽吧。你没看见,差点儿没把他累死、、、、、、” 胡杨几口把烟吸光,缓过劲来,猛地翻身爬起,朝急救室里跑。 两个护士慌忙拦住他说:“里面正在抢救人,你不能进去。” 胡杨急忙说:“那就求你们进去看看,人都怎么样了?” 一个护士说:“那好,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过了一会,护士出来说:“同志,你爱人流产了。大人没什么凶险,孩子是保不住了。你大儿子还在昏迷中,闹不好脑部要受损、、、、、、” “你等等,你再说一遍。”胡杨把耳朵凑过去。 护士急忙安慰着说:“同志,别着急,你爱人没事,只是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可你的儿子还活着,估计没有生命危险,就怕,就怕脑部受损。” 胡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正迷惑不解地要问清情况。 急诊室里出来一个大夫,对胡杨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病人家属吧?看这个样子,你一定是大雪天,骑车带着老婆儿子转街来着。你可真行!要了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一条命,又差点儿要了老婆和儿子的命。好了,什么也别说了,跟我来拿处方,去办住院手续,交住院费去吧。” 胡杨反应过来,跟在大夫后面辩解道:“大夫,你听我说,那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儿子,是那孩子骑车撞了,撞了、撞了那女的、、、、、、” 大夫进办公室开处方,一面开处方一面说:“这么说,你是学雷锋见义勇为了?” “大夫,大夫,不是,我不是学雷锋见义勇为。是这么回事,我和、我和、、、、、、” 胡杨接受不了老婆这个称呼,可又不敢说梅朵儿不是他老婆。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怎么会流产、、、、、、因此吭哧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大夫警惕起来:“你说那女同志不是你老婆,那孩子也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你这么说,我不能不怀疑她们是你撞的了。护士,护士,去叫保卫科的同志来,不能放走这个人。” 胡杨急了,解释道:“大夫,那女的是我、是我老婆,那孩子不是我儿子。是那孩子,骑车撞了我、我老婆,他自己也摔坏了、、、、、、” 大夫有点上火,斥责道:“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还有点社会主义道德没有?孩子现在昏迷不醒,随便你怎么说。可人总得救吧?住院手续你总得办吧?住院费你总得先交吧?” ; 第一百零四章 说不清 胡杨慌忙说:“对对对,这些事我应该办。我只是想跟您把话说清楚,别到回头有什么事,我说不清楚。” 大夫冷笑道:“你说的够清楚的了。是那孩子撞了你老婆。不过,事情究竟如何,还得由公安人员来确定,不是你说怎么就怎么。” 胡杨说:“对,您说得对。我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在哪办手续?” 大夫刚要把处方交给胡杨,又收了回去,对胡杨说:“你先等一会,等我进去问问清楚,再说吧。” 大夫说着,又对胡杨身边的那个护士说:“别让这个人走了,我得问清楚,那个女同志,到底是不是他老婆。” 胡杨明白了,大夫怕他是肇事者,借机溜之大吉。可他又怕梅朵儿反应不过来,不承认自己是她丈夫,丢了脸面。 忙追随着大夫闯进急诊室,惶急地对躺在病床上的梅朵儿喊叫:“梅子,你是我老婆。可不要因为跟我生气,就不认我了!你明白了吗?!” 大夫回身把胡杨推出来,训斥他:“你神经病?!医院里大呼小叫地干什么?是你老婆谁也抢不走,不是你老婆喊叫就行了?” 胡杨传递了信息,心里踏实一些,转身问护士:“同志,去哪办住院手续?” 护士警惕地望着胡杨,冷若冰霜地说:“你先等等,等问清楚再说吧。” 胡杨说:“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跑。我老婆、我爱人、、、、、、你们赶紧救人吧!” 护士说:“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这用不着你来教我们。你没看见我们一直在抢救那孩子吗?” 胡杨松口气:“那好。只要不耽误救人,怎么都好说。” 这时,医院里的保卫人员过来,对胡杨说:“就是你吧?走吧,跟我去保卫科,把事情说清楚。” 胡杨说:“同志,我、我爱人在里面躺着。我不能跟你走。” 保卫人员说:“没事,你爱人有医务人员照看不会有事。你跟我去保卫科,把孩子的事说清楚。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保卫人员话是这么说,脸上已经把胡杨当坏人了。 胡杨连连摇头,心中说:“这个省城是怎么了,怎么就是跟我过不去?那年为了白桦树和一个乳罩,蹲半个月的挽留所,这次又会是什么倒霉事,在等着我呢?” “走吧。不用我动武请你吧?”保卫人员瞪起眼睛。 胡杨无可奈何地嘟囔:“走就走。脚正不怕鞋歪。” 胡杨跟着保卫进了保卫科。保卫让他坐下,开始盘问:“姓名、年龄、政治面貌、职业、籍贯住址、、、、、、” 胡杨一一如实回答。保卫人员一一记录在案,然后又问:“你和那位女同志是什么关系?跟那个孩子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杨耐心地回答:“女的是、是我爱人。我们去饭馆吃饭,过马路时,这孩子骑车冲过来,把我爱人撞倒了,他自己也摔坏了。” 保卫问:“有证人吗?” 胡杨摇头:“不知道。光顾着救孩子和我爱人了,没顾上看。” 保卫说:“行了,暂且就这样。你现在跟我去给你爱人和孩子办住院手续,找到证人或孩子苏醒之前,你不能离开医院。” 胡杨跟着保卫去办住院手续,边走边说:“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得办理,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先去办事、、、、、、” 保卫生硬地问:“同志,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吗?” 胡杨语塞。保卫押着胡杨办理住院手续,交了两千块押金,又把他带回保卫科。 胡杨请求道:“同志,我不离开医院,可我去看看我爱人行不?” 保卫严肃地说:“不行。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胡杨急切地说:“那你就快去调查,事故现场就在医学院门口。你现在去,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去晚了,大雪把一切都盖住,那可就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闭嘴!我搞了二十多年保卫,怎么办案还用你教给我?”保卫自以为是是吆喝。 胡杨林望着自以为是的保卫,恨不能给他两个大耳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总得去看看,那孩子有啥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通知他的家人吧?” 保卫瞪了胡杨一眼,不情愿地起身。胡杨赶紧掏出钱来,对保卫说:“同志,还请麻烦你找人,给我爱人和那孩子,买些吃的和用的东西。” 保卫一把夺过钱,出门从外面把门锁上,嘟囔着走了。 保卫来到急诊室,没见到梅朵儿和孩子,便问护士:“被撞的女同志和孩子呢?” 护士指着外面,回答:“女的被转到妇产科病房去了,孩子送观察室去了。” 保卫问:“发现那孩子有什么书包之类的东西没有?” 护士摇头:“没注意。反正我这没有。你去观察室去找找看吧。” 保卫来到观察室,问护士:“你们发现这孩子,有什么书包之类的东西没有?” 护士们摇头。保卫来到妇产科病房,找到梅朵儿问:“您贵姓?在哪工作?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您能跟我讲讲吗?” 梅朵儿面如死灰,两眼发直,默默无声地流泪,对保卫人员的话充耳不闻。 保卫悄悄地问护士:“她是不是脑子受了撞伤,怎么、、、、、、” 护士含糊不清地回答:“差不多、、、、、、” “啥叫差不多呀?真是的、、、、、、” 保卫嘟囔着,又问梅朵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知道,请你配合我的工作。否则,将对你爱人非常不利、、、、、、” “我没有爱人,我爱的人死了,掉进钱眼里淹死了、、、、、、”梅朵儿两眼发直地幽幽泣诉。 保卫越发糊涂了,对护士说道:“跟主治大夫说说,把精神科的人请来,给她检查一下。她精神都混乱了,你没听她满口胡话?” ; 第一百零五章 道不明 护士窃笑,心里说,真是一个二百五,啥也不懂。把女人对男人的怨恨,当神经病,你才有神经病。嘴上却对保卫说:“那你去跟大夫说。” 保卫有点上火,提高声音问梅朵儿:“我再问你,那男的姓什么叫什么?是不是你爱人?” 梅朵儿喃喃地泣语:“我没有爱人。我爱的人死了,掉进钱眼里淹死了、、、、、、” 保卫不耐烦地说:“那我可把他交给公安局了?!” 梅朵儿喃喃:“你把他交给法院判刑才好呢,交给法院判他蹲一辈子、、、、、、他是个骗子、、、、、、” 保卫精神一振,急忙问:“他都骗你什么东西了?” “所有的东西,一辈子的东西,都让他骗走了、、、、、、”梅朵儿埋头痛哭起来。 保卫还要问,护士拦阻说:“张科长,你没看病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你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等回头她情绪稳定了,你再来问吧。” “也好,那就回头再问。这里有那男的给的钱,你们谁去帮她和那孩子买些吃的用的。”保卫掏出胡杨给的钱,交给护士。 保卫怒气冲冲地回来,对胡杨怒吼:“你行啊,骗到我头上来了。那女同志说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是个骗子!你就等着蹲大狱,去吃那九外一中的大眼窝头吧。” 保卫说着话,开始拨电话:“喂喂喂,是院校路派出所吗?我是附属医院保卫科的老张,我们这有一个骗子。骗了一个女同志的全部钱财,还把一个小男孩儿给撞得昏迷不醒。请你们派人过来,什么,到下班时间得等到下午,好吧,那就下午。” 保卫打过电话,对不知所措的胡杨哼哼冷笑道:“小子,你就在这屋呆着吧。我不陪你了,我得回家吃饭去。下午公安局来人,一切就会水落石出。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就老实等着吧。” 保卫叨叨唠唠,出门把门反锁上,走了。 胡杨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呆呆地坐着。一个声音从他心灵深处迸发出来:报应,这就是报应!你已经害死一个孩子了,又害了一个孩子。你已经害死一个女人,又害了一个女人,你应该蹲大牢,下地狱、、、、、、 下午一上班,来两个公安人员,跟保卫老张寒喧过后,便开始询问胡杨。 胡杨如实回答后,公安人员问:“你有目击证人没有?” 胡杨摇头说:“当时光顾救孩子,没注意有没有人。” 公安人员问保卫老张:“孩子的家人,联系上了没有?” 老张摇头说:“没找到任何可以证明孩子身份的东西,一时还无法联络。” 公安人员问胡杨:“这位同志,你说孩子骑车撞了你们,那他的自行车在哪?” 胡杨回答:“当时我们把车子放在医院门口了,这会就不知道了。当时为了救人,心急如焚,也没顾上锁车子。” 公安人员说:“那好。你来跟我们出去看一下,看看那车子还在不在。” 公安人员和保卫老张带着胡杨出来,到门诊部门前一看,雪后天晴的雪地上,果然有辆自行车被大雪覆盖着,依旧倒在地上。可除去自行车,别的什么也没有。 公安便对胡杨说:“那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胡杨带着三个人来到现场,叫了一声苦。路边被大雪覆盖得一片银白,什么也看不到,路上,车来人往,把雪地都踩压成泥浆了,更是别想找到一丝的线索了。 胡杨忍不住瞪保卫老张一眼。公安看一眼现场,默默地朝回走。 回到医院,公安让老张把胡杨带回保卫科,他们去了观察室。 孩子还昏迷着,公安人员在孩子口袋里翻腾半天,也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明。便又来到妇产科病房。发现梅朵儿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公安人员便回到保卫科,对胡杨说道:“有关孩子的身份证明,一样也没有找到,你爱人也不见了。这样一来,不能不让我们怀疑你所说的真实性。没办法,只好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胡杨百口莫辩。跟公安人员来到派出所,被关进临时羁押房里。 夜幕降临,胡杨心急如火地在房间里乱转。一个年岁不大的公安开门进来问:“你带钱了吗?拿钱来我给你买点吃的去。晚上就没人管你了。” 胡杨蓦地清醒过来,扑上前,急切地说道:“同志,吃的不用。我没心思吃东西,也不饿。你带我出去打个电话,买几盒烟行吧?我跟人有一个重要的约会,绝对不敢耽误。求求您了!” 小公安摇头摆手地说道:“买烟嘛,我可以代你买。打电话绝对不行。案情没明朗之前,你跟外界不能有任何联系。这是规定,谁也不敢破坏。” 胡杨焦急地说道:“同志,我朋友不是坏人,他是黄、、、、、、” “行了。案情没查明之前,谁也不行!”小公安打断胡杨的话,不耐烦地问道:“你还买不买东西了?不买东西,我就走了。” 胡杨慌忙说道:“买买买,买烟,您给我买一条555烟来吧。” 小公安接过钱去,冷笑一声,口气不善地嘲讽道:“档次不低嘛、、、、、、” 胡杨脑中灵光一闪,忙说:“等等,买两条。给我一条就行了,那条大家抽,谁愿意抽,就麻烦你给谁吧。” 小公安露出笑容,匆匆而去。 过了一阵子,小公安回来。果然只拿回来了一条555烟,递给胡杨,笑嘻嘻地说道:“剩下的钱,我给你买了一只烧鸡,和些面包咸菜之类。天大的事,你得往开了想,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你的事这还不是没定性嘛,别跟自己过不去。说不定,明天真像大白,你还是个见义勇为的活雷锋呢。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没有?除去不能给你酒喝,不能为你传递消息外,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没有?那我可走了。” 胡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慌忙说道:“同志,公安同志,医学院的门卫老大爷,有可能能看到当时的情况,你们能不能去问问他?这不算是传递消息,串供吧?” 公安摆手笑道:“这倒不算。明天所长一上班,我就可以跟他反映,请他们派人去查询。” 胡杨无奈地苦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 第一百零六章 黄楼 省城黄楼一号,满家大客厅里,满江帆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在地上团团转。压低嗓门儿,气极败坏地对满江红嚷嚷:“姐啊,胡哥这小子,也太王八蛋了吧?!说好七点钟,这都七点半了,连个鬼影子都不见。是死是活,他倒是吭一声啊!让老头老太太等着他,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我、、、、、、”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满江红一脸怨恨,无奈地说道:“三,不等了。请爸妈吃饭吧。” 满江帆跺脚恨声道:“你说得倒轻巧!我跟老爷子老太太暗示了,这是你的目标。本来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一再骂我办事不稳当。这下好,现在你让我怎么交待?” 满江红叹息:“谁让你多事?算了算了,请老爷子老太太出来吃饭,随机应变吧。” “怎么随机应变?” “就说他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了。” “要是吃到一半,他再来了呢?” “来了也不让他进门。” “那怎么行、、、、、、” “三呀,你说的客人怎么还没有来?”满夫人出来,打断满江红姐弟的争论,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都几点了,你爸爸晚上还有事呢。” 满江红强笑着说道:“妈,我正跟三说呢,不等了。他可能被什么事耽误了,不来算他没口福。三,去请爸爸出来吃饭。” 满夫人一脸不高兴地嘟囔:“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大过你爸爸的事去?来不了,不会打个电话,说一声?真是的。” 满江红满腹委屈地陪笑道:“我没有告诉他,家里电话号码。您和爸爸不是总说,不让我们打着你们的招牌,瞎显摆嘛。所以,他就是想打电话,也打不了。” 满夫人摆手,气呼呼地嘟哝:“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别说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小商人,就是国务院总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让你爸爸等半个钟头、、、、、、第一次上门就失约,这样的人不牢靠、、、、、、” 满江红清秀的俏脸,刷地变成了灰白色,心里对胡杨,顿时是怨恨到极点。 同时,满江红也十分痛恨自己。 世上的人儿千千万,论当官的,论有钱的,比他条件好的,多如过江之鲫,怎么就对他情有独钟呢?他明天要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这一辈子也不理他了、、、、、、 满江帆没告诉胡杨,这一次满江红是要到南方出差,为省里接一批计划内彩电。 准备让胡杨陪着去,然后手指头缝里漏下个三百台二百台,就够他大赚一把。 然而,满江红等到第三天,非得出发了,也没有胡杨的点滴消息。 胡杨在院校路派出所的临时羁押室里,蹲六天了。除去那个抽蹭烟的小公安,给他买东西送饭,一个人也见不到,一点消息也听不到,快急疯了! 胡杨不怕别的,约会误了也就误了。他担心梅朵儿的身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干什么傻事。如果梅朵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百死莫赎。 第六天中午,小公安例行来给胡杨放风买饭。胡杨悄悄地说道:“同志,我跟你商量点事。我给你拿五百块钱,你给我去打个电话或找个人、、、、、、” “打住!”小公安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正色地说道:“我看你这个人,挺可交的,这才跟你近乎了点。你可别打坏主意害我。抽你一条两条烟,给你点力所能及的方便,这算不了什么。拿你的钱,那可就是受贿了。这事,你想都别想。” 胡杨急不可耐地说:“同志,你听我说、、、、、、” “你别说!我也不听!”小公安正颜厉色地吼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胡杨也急了,低声吼叫:“黄楼,省城的黄楼,你总听说过吧?!” 小公安不由自主地点头。胡杨急吼吼地说道:“知道就好!黄楼里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吧?” 小公安忙不迭点头,疑惑地问:“你不会是黄楼的人吧?” 胡杨急切地说道:“我当然不是。我要是,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在这遭洋罪了。黄楼的满江帆,你听说过吧?” 小公安连连点头说:“听说过,省城四大公子中的满三。不敢说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干我们这行的,差不多都知道。您不会、、、、、、” 胡杨摇头笑道:“我当然不是满三了。不过,我想你不会不愿意认识他吧?你只要去找他一趟,或者给他打一个电话。要依我说,你最好是去找他一趟,跟他认识一下,说不定将来有好处。你就把发生的情况跟他说一下,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别的什么也用不着说。这钱五百块钱,就给你跑腿坐车用了。” 小公安慌忙摆手说道:“胡同志,再别提钱了。你要早说出他来,我早给你跑一趟了。得了,胡同志,说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买去。完事我就去帮你跑一趟。” 胡杨急忙摇手说道:“我啥也不想吃,你就快去吧。” 小公安担心地问:“他要是不在,我找不到人怎么办?” 胡杨说:“那你就去外贸局,找满江红。她是满三的姐姐。” 小公安连连点头,神秘地问:“明白。您姓胡,不会、不会是从北京来的吧?” 胡杨微笑不答,故弄玄虚。心中说,甭管你把我想象成中央哪个胡家的,你小子跑断腿也得帮我把这事办了。 果然不出胡杨所料,他一个不置一词,意味深长的微笑,令小公安肃然起敬,立正点头,一副表决心地样子,坚决地说道:“胡同志,你放心!我这就去,保证把你的事情办好!” 一小时后,小公安怒冲冲地回来,进门就给胡杨一个耳光,怒吼:“你这个大骗子!害得老子跑腿不说,还得受气!人家说了,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湖姓江的。要不是我的工作证,起了作用,我也被当骗子扣押了。你说你,你为啥要这样?本来你的事儿不大,就算那孩子有个好歹。也是事出有因,大不了花俩钱。你又不是没钱,何苦弄这景让老子跟着受连累、、、、、、” ; 第一百零七章 别说再见 小公安边骂边打,胡杨只能默默忍受。 “好好好!打,给我狠打,替我狠狠地揍他个王八蛋!使劲地收拾他。要不是我叫他一声哥,怕他将来万一哪一天,成了我姐夫,大家见面不好看。我也得狠狠扇他几个响亮的大耳光、、、、、、”满江帆欢蹦乱跳,拍手称快地进来。 小公安一脸迷茫,嗫嚅着问:“满,满同志,你、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满江帆得意洋洋地大笑道:“我要说他是我姐夫,你敢扇他的耳光替我出气吗?” “这、、、、、、”小公安不知所措,急得快哭了。 满江帆拍着小公安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同志,没事,别害怕。我是开玩笑。我们是朋友,他惹我生气,我又不好教训他,谢你代劳了!他这会,就是跪着求上三天三夜,怕是也当不上我姐夫了。” 小公安越发哭笑不得。满江帆乜斜着胡杨,嘲讽着笑道:“我说胡哥,你行!泡妞泡到局子里来了。真有两下子,佩服!说点好听的,让我出出气,我就捞你出去。否则,你就蹲风眼,吃窝头去吧!” “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所长吆喝着进来,上前紧紧地握住胡杨的手,热烈地说道:“胡杨同志,实在是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孩子醒了,承认是他滑倒撞了您爱人。证人我们也找到了,证明您是见义勇为,是当代的活雷锋!可惜的是,到现在,没找到您的爱人,不知道她的伤病怎么样了?您说,她拖着流产后的身体,能去、、、、、、” 胡杨就觉得脑袋轰地一声,耳朵嗡嗡乱响。眼看着,满江帆的俊脸,胀得血红。指着他叫骂,并挥拳上来打他。被所长拦住,怒发冲冠地走了。 小公安把所长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所长面现惊骇,慌忙跑到胡杨面前,一脸尴尬地向他解说,并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然而,胡杨却一句话也听不见。 过好一阵子,胡杨才听到所长在说:“、、、、、、胡同志,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哪知道您是北京来的,跟黄楼的满家,又是这样的关系。我真不知、、、、、、” 胡杨真有点欲哭无泪、啼笑皆非的感觉,无可奈何地摇头摆手说道:“没事,啥事也没有。一切都是误会,全是开玩笑。是老天在开玩笑!所长同志,没啥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吧?我得去找人,她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可真是百死难赎了!” 所长尴尬地搓着手,语无伦次地嘟哝:“胡同志,我哪知道,这扯不扯、、、、、、您说,我这叫干的啥事、、、、、、” 胡杨不再理会不知所措的所长,急冲冲地走出派出所,向医学院奔去。 胡杨急如星火晕头转向地来到梅朵儿的宿舍,敲了半天门,才看清门是锁着的。 隔壁一间房子的门开,一个姑娘探头出来问:“你找梅老师的吧?你贵姓?” 胡杨惶惶不安地答道:“我姓胡。请问,她去哪了?” 姑娘摇头回答:“去哪我不知道。不过她走时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一个姓胡的。就是你吧?你等一下,我去把信给你拿来。” 胡杨捧着梅朵儿的信,重若千斤地走出医学院大门后,萎缩着靠着墙蹲下。咬着牙颤抖着,打开那封信。信上写道:林子你好!还是那句话,不要说分手,也不要说再见!那样的话,太让人伤心、留恋了、、、、、、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找到了,我也不会见你。所有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梦醒了,再美好的东西,也随着梦去了。放心!我不会干傻事。我还没有梦够呢,不会弃梦而去。我们都年青,还有许多梦等着我们去做呢。今后,就让我们在各自的梦中,去品味,去生活吧、、、、、、 胡杨解脱了,也虚脱了。拖着个空荡荡的腔子,回到乌山。 早上下车一进办公室,李丽平便惊叫起来:“天啊!你是经理吗?怎么成这模样?生病了吧?快坐下歇歇。你喝水吧?我给你倒杯水。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这要是在街上,我都不敢认你、、、、、、” 李丽平叨唠着,将一杯热茶递到胡杨的手里。 胡杨疲惫不堪地坐下,心里一阵温暖,仿佛是幼年时回到母亲身边。禁不住笑道:“我怎么样了?很吓人吗?” 李丽平风一样地出去,又风一样地回来,将一面小镜子,摆到胡杨面前,痛惜地嘟囔:“经理,你自己看吧。” 胡杨见镜子里有一个长头发,长胡子,面黄肌瘦,眼眶子大的快把眼珠子掉出来的人。心里一酸,声音颤抖地问:“这谁呀?” 李丽平眼圈一红,埋怨道:“这更是我想问的。” 胡杨默然。李丽平又急忙关切地问:“经理,不要紧吧?” 胡杨苦笑着摇头:“死不了,有事啊?” 李丽平关切地说:“那你就先回家吧。” “我家出什么事了?”胡杨不由自主地一惊,声音又开始颤抖。 李丽平急忙安慰道:“没事,你别紧张。一点事都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公司的员工们,看到你这副样子。看你这样,好象刚从里面放出来似的。事情成不成,赚钱赔钱不说,自己身体才是第一位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同梅、、、、、、打架了?” 胡杨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恍悟道:“对,李襄理,你的提醒很有必要。家我更不能回了,老太太看见我这副模样,不吓死也得心疼死。这样,你去街上帮我买套衣服,给我送到清泉源浴室去。我去泡个澡,理个发刮刮脸,大概也就能见人了。” 临近中午,胡杨头面整洁衣着光鲜地从清泉源浴室出来。人虽然显得有些虚弱,但却精神焕发。令等侯在服务台处的李丽平,眼睛不由自主地一亮。 然而,胡杨的脸却阴沉下来。出了浴室的大门,一边走,胡杨一边低声严厉地询问:“西装是公司商场的吧?” ; 第一百零八章 梦与现实 李丽平紧随其后,坦然自若地回答:“没错,是公司商场的。可我照价付款了。是嫌太贵了,还是嫌颜色不对?” 胡杨不由地转怒为喜,抱歉地说道:“李襄理,对不起!我以为你随便拿公司商场的东西、、、、、、” 李丽平喜滋滋地说道:“既然没问题。就啥都不要说了。” 胡杨再次陪笑道:“李襄理,我性子急,以后还得请你多担待。” 李丽平笑逐颜开:“菩萨没脾气,可她也办不成事。” 胡杨对这个助手,满意地无以复加。思忖着说道:“小李,你真是没挑剔的助手,感谢老天爷、、、、、、哎,小李,你有没有兴趣去深造?” 李丽平惊疑地问:“想赶我走?” 胡杨忙笑道:“那倒不是。现在,你想走也不行。除非你有特别好的去处。小李,据我看来,以后将是计算机的天下。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利用业余时间,找个机会,把计算机学一下,将来肯定能派上大用场。费用嘛,全部由公司出,你看怎么样?” 李丽平欣喜地说道:“那当然好。最近冶金研究所,就开办了计算机学习班。一学期五百元的学费,是不是太贵了?” 胡杨连连摇头,认真地说道:“不贵不贵。只要能学到真本事,添一个零都不贵。可惜呀,我是没那个时间、、、、、、这辈子,什么时侯能坐到清华北大的课堂里,呆上个三年五年,死也不遗憾了。有人说男人不当兵,不坐牢,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要我看,没在大学课堂里坐过的男人,才不是真正的男人!” 李丽平不由地眼中泪花闪闪,侧头望着胡杨,笑道:“经理,等公司赚了钱,你就去大学里学习嘛。” 胡杨林摇头苦笑道:“什么时候才算赚了钱?赚钱有止境吗?今后,恐怕我就是一架永动机,只能会永无休止地去赚钱了。” 李丽平笑道:“有了钱,可以请老师来,变办公室为课堂。” 胡杨摇头:“那感觉能一样吗?肯定不一样。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快乐的感觉。人活一辈子,其实就是个感觉。没了那种感觉,也就没有了幸福和快乐、、、、、、” 李丽平由衷地笑道:“经理,你快成哲学家了。不对,好像得道了。” 胡杨苦笑不已地说道:“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架挣扎不已的机器。” 夜里,一阵敲门声,把胡杨从梦中惊醒。他看看表已经快凌晨四点,从沙发上爬起来没好气地问:“谁呀?半夜三更的,我这刚迷糊着,这不是成心不让人睡嘛。” 门外一个女声吆喝:“是我,开门!” 胡杨打着哈吃,满心不高兴打开门。吴丽媚怒气冲冲进来,瞪了胡杨一眼,四下看看,嚷嚷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李立呢?李大头那个王八蛋,跑哪去了?” 胡杨还处在半迷糊状态,乍见吴丽媚,以为还是在农场。不由地想起,他在省城,以流氓罪被拘留后,她们的反应。不高兴地叫嚷:“不知道!没给你看着。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还朝男宿舍跑?真烦人!” 吴丽媚愣了一下,啼笑皆非地说道:“胡杨,你睡醒没有?你以为这是在农场呢,还男宿舍、、、、、、还女澡堂呢!” 胡杨恍然大悟,想起来,吴丽媚后来嫁给大头了。急忙抽自己嘴巴一下,讪笑道:“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农场呢。你不是住在省城吗?半夜三更咋跑我这来了?” 吴丽媚瞪胡杨下身一眼,眼圈一红说:“嫁了一个不省心的男人,想安稳也不行。” 胡杨这才注意到,自己下面昴着呢,不知刚才做了什么梦。不由地尴尬地一笑,把身体扭转过去,招呼道:“嫂子,你随便坐啊,半夜三更的也没啥东西招待你。” 吴丽媚脸一红,坐到单人沙发上,眼圈越发红了,恨声问:“他人呢?跑哪去了?” 胡杨笑道:“这我可不知道。” 吴丽媚厉声责问:“他成天长在你公司,你会不知道?!” 胡杨禁不住心里窜出一股火,大声嚷嚷:“你给我多少钱?我凭啥就该知道他去哪了?就算是我公司的员工,八小时以外我也管不着。自己男人看不住,怪、、、、、、” 胡杨咽下后面的话,他见吴丽媚哭了。便把一腔不痛快抛到脑后,关切地问道:“怎么啦?打架了?你说呀!” 吴丽媚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胡杨急忙陪笑道:“吴姐,别怪我态度恶劣。这些天睡得太少了,一天睡不上三两个小时,满心的火。你说吧,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吴丽媚哭诉:“李立不见了,找他一星期了。” 胡杨一惊,急忙问道:“失踪了还是出啥事了?不会被绑架了吧?这可是旧社会才有的事。建国以来,还没听说过。你慢慢说。” 吴丽媚摇头泣道:“没失踪也没被绑架,就是不着家了。” 胡杨松了口气,不以为奇地笑道:“那你着的哪门子急,哭的跟窦娥似的。我半个月没回家,也没见谁哭着喊着到处找。男人有男人的事、、、、、、” 吴丽媚哭笑不得地说:“你光棍一条,一年不回家,也没事。他能跟你一样吗?” 胡杨还是不明白,糊里糊涂地问:“那有什么不一样?” 吴丽媚恨声道:“糊涂蛋!让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李大头他找小妈了,不回家了,你听明白没有?!” 胡杨这才明白,惊呀地问:“他跟你离婚了?” 吴丽媚悲泣:“要离婚倒好了,我也用不着到处找他。他找野女人鬼混,天天在外面,不回家了。你明白了没有?” 胡杨彻底明白。眼前这位,不是窦娥,是秦香莲。他倒杯水,递给吴丽媚问道:“你抓住没有?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吴丽媚说:“傻瓜,我要是抓住了,早把小骚笔给撕烂了,我跑你这来干什么?” ; 第一百零九章 窝头烧鸡 胡杨含糊不清地嘟哝:“既然没抓住,是误会也不一定、、、、、、” 吴丽媚拍打着大腿,激动地嚷嚷:“你个傻瓜蛋!小傻瓜,你非得等他们把孩子生下来,才算是抓住了?不误会了?” 胡杨摇头苦笑,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傻瓜蛋,哭笑不得地问:“那你准备咋办?” 吴丽媚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别管咋办,也得先找到他再说、、、、、、” 胡杨说:“既然如此,那好办。明天我一见到他,立马给你押回去,你看行不?” 吴丽媚点头:“林子,那我就谢谢你了!” 胡杨摆手说:“别说用不着的。你在哪住呢?你看,我这地方,我这也没法留你,我送你去旅馆吧?” 吴丽媚忍不住地朝胡杨的裆部扫了一眼,脸一红说:“不用。我在婆婆家住,他家有一间房属于我们。” 胡杨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劝慰道:“那你就快回家吧。深更半夜的,别到处找了。别找不到他,你再出点什么事,就划不来了。” 吴丽媚又哭起来:“死了倒省心、、、、、、林子,你明天一定帮我把他抓住,把他送回家。这个王八蛋,他咋不死在外面、、、、、、” 胡杨急忙保证:“行!嫂子你放心回去吧,明天我一定设法把他抓住!” 吴丽媚哭哭啼啼地走了。胡杨却也无法入睡了,干脆坐到办公桌前,抽烟思考。一根烟抽完,骂了一声王八蛋,然后开始伏案疾书。 早上,宋君宝走进办公室,问:“林子,一夜没睡?” 胡杨抬头说:“没。睡了可能一小时,就被小蜜蜂给吵醒了。” 宋君宝奇怪地问:“这天气,哪来的小蜜蜂?” 胡杨摇头笑道:“是李大脑袋的老婆,原来我给起的外号,叫小蜜蜂。她说大脑袋搞破鞋,有五六天没回家了。从省城找到这来。你说这可能吗?” 宋君宝一边泡茶一边笑道:“什么可能,已经成为事实了。找了一个活寡妇,那女人的男人,七九年去了日本,好几年了也没个音信。那女的叫刘什么玩意儿来着。全公司,可能就你不知道。” 胡杨惊奇地笑道:“真的?想不到李大脑袋他长本事了,他怎么能这么干呢?” 宋君宝笑嘻嘻地说:“不这样,他挣那么多钱,怎么花?这叫饱什么思什么欲?” 胡杨认真地说道:“这可不行。一会咱们得找找他,说说他,让他赶紧回家。家里又不是没老婆,扯这个王八犊子干什么?!” 宋君宝扔给胡杨一支烟,不以为然地劝说:“林子,别的事我都听你的。这事,你得听我的。没听人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为了女人,得罪哥们,不值得!” 胡杨不以为然地笑道:“不至于吧?不交就不交,大不了翻脸。何况,我已经答应小蜜蜂、吴丽媚了。一见到大脑袋,就把他押解回去,交给她收拾。” “别说押送,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回去!”李大头应声进来。 胡杨忍俊不禁地笑骂:“不要脸的狗东西,驴耳朵还挺长!” 李大头摸着耳朵,嘻笑道:“不长行吗?让502逮着就糟了。” 胡杨惊奇地问:“什么502?” 宋君宝笑道:“你不知道,那是他给老婆起的外号。说他老婆像502胶水一样,整天粘着他。” 胡杨迷惑不解地望着李大头笑问:“大脑袋,你是不是有病啊?脑袋让门框子给挤了吧?被人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你怎么倒跟受罪似的?” 李大头大嘴一撇,挥舞着手,不以为然地嚷嚷:“快拉倒吧!大夏天的,你身边跟着个火炉子,你受得了吗?冬天的时侯该需要火了,她又成一盆冰,你受得了吗?胡司令,我告诉你吧,爱过了头,就是虐待。你一个光棍,不懂这个。不跟你说了,这是对牛弹琴。” 胡杨沉下脸,冷笑道:“李大脑袋,你行啊!景德镇的出身,甩起词来还成堆成套的。可早先怎么没听你说过这话?啥时候见着你,你都满足的跟个驸马爷似的,整天得意洋洋的样子。现在怎么啦?” 李大头摇头晃脑、一板一眼地说道:“现在咋了,不是从前了,现在我有钱了。胡司令,我得给你上一课:当你的钱只够买一个窝头时,你不满足这个窝头行吗?可你有钱买烧鸡了,你还非得抱着窝头啃吗?” 胡杨气得差点跳起来,冷笑道:“你说的对!难怪古人说,富易妻,贵易友。真比说书唱戏,都来的快!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跟她好合好散、、、、、、” “谁说我要跟她散了?说话得凭良心。胡司令,你可不能挑拨我们离婚啊!” 李大头叫起屈来,大声叫嚷:“我只不过是想换换口味,绝没有抛妻弃子的意思。你可别把我跟陈世美比,想着我杀妻灭子。那不是人干的,咱绝对不干那事!” 胡杨给气乐了,不知所措地望着宋君宝。宋君宝学着电影里外国人的样子,耸肩摊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胡杨又转向李大头,劝说:“那你就回家看看,把嫂子好好安抚一下。” 李大头的头,摇的风车一样:“不回。现在回家,那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嘛!” 胡杨无奈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李大头笑道:“等我想回的时侯就回。” 胡杨没办法地说道:“大脑袋,给我个面子。我答应嫂子,见着你让你回家。” 李大头将大脑袋,摇晃的拨浪鼓似地,嚷嚷:“不行不行。林子,别的事我都能给你面子。你现在让我学驴叫,学狗叫,我要不学,我是你孙子!可就这事不行。” 胡杨站起来,咬牙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大头撒腿就跑,边跑边嚷嚷:“我知道你有功夫,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胡杨被气得是啼笑皆非,望着宋君宝。宋君宝看别处,不看胡杨。 ; 第一百一十章 剑走偏锋 胡杨起身到隔壁业务室,对陆继明说道:“小陆,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去跟着李经理,别惊动他。摸清他在哪落脚,跟什么人在一起,回来告诉我就行了。” 陆继明点头,追踪着李大头去了。 胡杨嘀咕:“我就不信羊羔子还能倒上树,治不了你了、、、、、、” 李丽平过来,笑吟吟地问道:“经理,你嘟囔什么呢?该走了。” 胡杨问:“去哪?” 李丽平说:“你不是说要跟银行谈贷款,咨询发行股票和债券的事嘛。我已经跟工商银行的王行长联系好了,定在今天上午十点钟去见他。这事,昨天夜里不是跟你说了嘛。” 胡杨拍头笑道:“可不是嘛。都让大脑袋这个王八蛋,把我给搅糊涂了。” 李丽平嘴一撇,正色地说道:“经理,你可不对啊!你是答应过我的,不再说粗话了。怎么又冒出来了?经理,你现在不是街上的小痞子了,也不是工棚里的工人。你是一家之长,是大龙工贸公司的总经理。一举一动,代表的可是大龙工贸公司的形象。怎么还能跟过去似的,动不动就说脏话?” “我投降。胡杨急忙举手投降:“是我不对,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李丽平正颜厉色地批评道:“还是没正形。这样的动作也不该做。” 胡杨不由地苦笑道:“李襄理,你真把我当成机器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还让不让人活?” 李丽平正色地说道:“经理,大道理我说不好。反正我那打铁的父亲常说,再好的钢坯,不经过锻打,也不会成成品。我想,你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应该按照这个职业的标准,来打造你自己。作为襄理,我就有责任提醒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说就是我失职、、、、、、” 说话间,两个人回到办公室,收拾好材料。胡杨对宋君宝说:“我去银行,中午可能去塞上春。你办完事,也去塞上春吧。” 宋君宝点头。胡杨便在墙壁黑板上写下:我上午去银行,中午去塞上春,有急事可以去找我。胡。 这个制度,是李丽平定的。公司管理阶层的人出去办事都要留言,以便联系。 胡杨虽然觉得这个制度刻板,但却一丝不苟地遵守。 胡杨和李丽平,准时出现在工行王行长的办公室。同王行长握手坐下后,胡杨并不急于开口说话,而是不住地打量行长办公室和王行长。 王行长是一个学者型的人物,也在不住地打量胡杨。 两人目光一对,王行长说:“胡经理,你好年青啊!有二十岁了吗?” 胡杨摆手笑道:“虚长二十五了。行长贵庚?” 王行长笑答:“年过不惑,老了。” 胡杨一脸惊喜地笑道:“不会吧?。我还以为您也就比我年长个五六岁呢。刚才还窃喜不已呢!想着年龄差别不大,好沟通,容易请教、、、、、、您是怎么保养的?真得好好请教请教!” 王行长的嘴角上,禁不住地闪现出得意的笑容,老朋友似地摇头摆手:“过奖,过奖了。倒退二十年嘛,也许是你说的这样。” 胡杨笑容可掬地说道:“还倒退什么,这不是有目共睹嘛。如果不是怕您不高兴,嫌我冒昧,我真想叫您一声大哥、、、、、、” 王行长越发笑逐颜开:“倒退几年,我还真愿意有你这么个会说话的弟弟。不说这些了,给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搞封建迷信,要拜把子呢。胡经理,你来不会是只为夸奖我这个半大老头子的吧?” 胡杨向前探探身子,诚恳地笑道:“当然不是夸奖。这是事实。不过,还真有事求您。您知道,我们是新开办的公司。我们又都年青,什么也不懂,盲人瞎马地胡闯乱摸。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就到处打听,想找内行专家请教。结果,大家一致推荐说,在经济领域里,在咱们乌山市,您要是甘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于是,我也就不揣冒昧,上门来讨教了。还请您不吝赐教!” 王行长惊疑地问:“胡经理,你真没有别的事?” 胡杨一本正经地点头,认真地说道:“没有。什么别的事也没有,就是想跟您讨教。如果您今天不方便,那就改日,请您抽出点时间来,给我好好上一堂经济课。” 胡杨说着话,便站起来,意欲告辞。王行长说:“胡经理,你等等。” 王行长起身到隔壁办公室问:“林主任,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没有?” 林主任回答:“没有。”王行长说:“那就不要给我安排别的事了。” 行长室里,李丽平冲着胡杨做鬼脸窃笑。胡杨正色地摇头。 王行长回来,没去办公桌后面坐。而是坐到胡杨身边的沙发上,望着胡杨林笑逐颜开地说道:“胡经理,现在啊,象你这样肯学习,追求上进的人,还真不多。差不多的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说吧,你都有些什么想法?说出来,我这个当老大哥的,帮你参谋参谋。” 胡杨笑道:“那我就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了。不怕您见笑,我没上过几天学,大多数东西都是自己看书学来的。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我们公司的原则是,两条腿走路,一手抓贸易,一手抓工业。以商养工,以工促商。但问题是,无论干什么,都得需要资本。我们是应该按照传统方式,去经过原始积累这一段,还是按照国际惯例,负债经营呢?对于这些,我实在是吃不准。所以,想请您给指教指教!” 王行长禁不住地连连点头,笑逐颜开地说道:“看不出,胡经理,你年纪青青的,居然掌握这么多的经济知识。走原始积累的道路,自然保险一些。可已经成为历史,不附合现代经营理念,发展太慢。所以,我要劝你,还是走负债经营的路子更好。”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欺之以方 胡杨笑道:“您是知道的。我们国家自从消灭私有制以来,大家都是依靠工资吃饭。除去少数资本家,能拿出些钱来。剩下的人,不说是一穷二白,可能拿出一万元存款的人,那也就是大富翁了。所以大家都靠货款。而贷款,得有担保单位。您也知道,我们这类公司,挂的是集体企业的牌子,实际上是没有婆家的。谁肯为我们担保?您说,我们这个负债经营,又应该怎么个负债法?” “嗯,这倒真是个事。”王行长思索道:“你想怎么办?” 胡杨放松了身体,认真地看着王行长说:“我在书本上,见过股票债券,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请老大哥就这件事,给我好好讲解一回。” 王行长开始对胡杨刮目相看,欢笑道:“兄弟,你真行。不是胡闯乱撞的那种人。来我这的都是哭穷要贷款的,探讨这个问题的你是第一个。关于这个股票和债券,我得跟你好好说说这个事、、、、、、” 时间一晃过去。李丽平示意胡杨看表,胡杨便插空对王行长说道:“老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刚刚听出点眉目来,就到吃饭的时侯了。依我看,咱们找个地方,一面填肚子,一面继续上课,您看如何?” 王行长谈兴正浓、意犹未尽,犹豫一下,爽快地说道:“行!兄弟,你说地方吧。我今天就破个例,让你拉拢腐蚀一回。” 胡杨起身说:“就塞上春吧。饭菜还凑合,离这也近。” 王行长点头:“行,就这么定了。你们前面先去,我还有点事情交待一下。” “行。我们先走了。老大哥,无论嫂夫人准不准假,您可都得来啊!塞上春二楼,八号雅座。不见不散。”胡杨打着哈哈出来。 出了银行大门,李丽平悄悄地竖起大姆指,夸赞道:“经理,你真是个大犹太蛋!我打听了,王行长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从不吃请。” 胡杨感慨地笑道:“这就是人类的可爱和可悲处。只要是人,他就有弱点,就看你能不能看出来了。不过,王行长也真是个好人,好领导,好干部。咱们今后,可得好好尊敬他。不管事情成败好坏,对外界,包括对公司内部的有些人,都不能提起王行长。到什么时候,咱们不能害好人。” 李丽平郑重其事地点头:“明白!” 塞上春八号雅间里,宋君宝已经在等侯。胡杨同李丽平一进去,宋君宝便急切地问:“林子,小李,怎么样?贷款办成了吗?” 胡杨摇头笑道:“我提都没提。” 宋君宝奇怪地问:“为什么?” 胡杨坐下说:“一会王行长来了,你就知道了。” 宋君宝惊喜地说道:“你真把王行长请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生瓜。我上回不就让他给来个卓子山的烧鸡,大窝脖!礼物让他拿到全行大会上。给全行的人看过后,又通知我取回。否则,就交给司法部门。兄弟,你真行!” 胡杨笑道:“宋哥,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有一点。王行长来了,咱们还是不提钱,一个字都不提。” 宋君宝喜笑颜开:“行。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王行长敲门进来,大家寒喧着坐下。 服务员进来问:“胡总,你们吃点什么?” 胡杨冲王行长笑道:“按说,第一次跟老大哥吃饭,应该铺张一点。可现在是中午时间,下午还得上班。老规矩吧,国务院标准,四菜一汤。老大哥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请多多包涵。改日,休息的时侯,咱们一定补报。” 服务员问:“胡总,上什么酒?” 王行长慌忙阻止:“不要酒。” 胡杨笑道:“老大哥,尽管是工作餐,但所谓无酒不成敬意。咱们说好。不劝酒,不敬酒,随意。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就来一瓶五粮液,您看如何?” 有些忐忑的王行长,松驰下来,高兴地说:“行,小胡,这才是干事业的人!就照你说的办。咱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这发行股票和债券、、、、、、” 这顿工作午餐,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胡杨他们,果真一没敬酒,二没劝酒,可王行长却喝得满面红光兴高采烈。他高兴,总是情不自禁地自己端杯喝。 饭吃完了,胡杨他们,也没有说出有关贷款的一个字。 最后,还是王行长提议道:“小胡,发行股票和债券,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向上级反映和打报告,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因为,这可不是小事,这关系到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大局。因此,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找个好的担保单位,给我们行递交个贷款申请,我们根据需要和可能,先给你们贷一部份款,你们先干着。” 胡杨摆手说道:“老大哥,不提贷款的事。这会提这事,显得我们有点不是东西。今天没时间了,不请您去看煤矿了。就请您去我们的商场,和建设中的厂房,去视察一下,给我们指点指点,您看行不行?” 王行长越发兴致勃勃,惊奇地问道:“怎么,你们已经开始建厂了?那可得看看。我说小胡小宋,你们哪来的资金?一分钱贷款没申请,就开始建厂了,这在咱们乌山这些新兴的公司中,你们还是头一份。我一定得亲自看看、、、、、、” 大龙工贸公司炭素制品厂,已经初见规模。院墙全部完工,办公室正在粉刷。厂房的主体已见雏形。 胡杨陪着王行长一边走一边介绍:“、、、、、、不出意外,今年冬天,厂子就可以投产使用、、、、、、” 王行长非常感慨地说道:“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停留在理论上呢。想不到,你们已经开始干了。就冲这一点,我也得全力以赴地支持你们!胡经理,宋经理,你们实在找不到担保单位,我就冒点风险,你们用厂房设备,自保自贷!”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捉哥们的奸 送走了王行长,宋君宝乐的直拍屁股,转着圈子,跳脚嚷嚷:“林子,真有你的!我什么也不说了,从今往后,你说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撵狗,我不打鸡。太过瘾了,太有意思了、、、、、、怪不得特殊时期时说,知识越多越反动。真是太有道理了。你们这些有知识的人,要是动起坏心眼,还真不得了!” 胡杨摇头笑道:“宋哥,这叫君子欺之以方。就是王行长这种君子可以这么对付,这要是碰上个小人就不灵了。再者兵者诡道,偶尔为之尚可,千万不可当成定例。” 宋君宝欢天喜地地说:“甭管咋说,今天,都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这样吧,咱们什么都不说了,去‘喝二两’,喝上二两,你看如何?” 胡杨林笑道:“干啥要去喝二两?要去,就去塞上春!你们以为只有你们会花钱,我就不会花钱?李襄理,你把公司该叫的人,都叫上,再去把老牛请来。今天,就塞上春了,我请客!” 胡杨刚说完,早上他派出的小陆过来,附在他耳朵上悄悄地汇报说:“经理,李经理的行踪,我查清楚了,就在、、、、、、” 胡杨听过之后,笑道:“小陆,谢谢你!对了,你能喝酒不能?” 小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答:“经理,不瞒您说。我喝半斤没感觉,喝一斤什么都不影响。后来,我也就不喝了。实在喝不起。您问这个干什么?” 胡杨不由地大喜,笑逐颜开地说道:“小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行了,以后你就在办公室,协助李襄理干点具体工作。” 小陆喜出望外地道谢:“那我谢谢经理了!” 胡杨欢笑道:“小陆,用不着客气。我本来,是因为你今天事情做的好,想犒劳犒劳你。既然你能喝,那就又当别论了。不过,一会我还得考考你,看你是不是真能喝,别是跟我吹大牛。要知道,今后工作少不了要喝酒,喝大酒。你要是真能喝,以后你就专门陪着各位经理,参加宴会。当个陪酒员。” 小陆大喜过望,兴高采烈地嚷嚷:“经理,那我可得好好谢谢您!从小到大,我还没有放开肚皮吃过喝过。这个美差干上一年半载,死也值了。” 开过预祝宴会,已经很晚了。有家的宋君宝老牛等人,都告辞回家。胡杨、李丽平和小陆三个人,回公司。 小陆真没吹牛皮,喝了一斤半,除去有些兴奋,丝毫醉意都没有。 胡杨有些醉意朦胧,居然哼起了革命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怪腔怪调,逗得李丽平和小陆哈哈大笑。 三个人回到办公室,见门外蹲着一个人,是吴丽媚。冻的一个劲地哆嗦。 胡杨慌忙开门,李丽平把吴丽媚扶进办公室,小陆忙着给倒热水。 胡杨禁不住埋怨吴丽媚:“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傻呀?你有病啊?!这大晚上的,就在这傻等着,万一我们今天不回来,你出点什么事?算谁的?” 吴丽媚嘟囔:“死了更好。你答应我的,今天把他给我送回去。” 胡杨的火腾地窜上来,直冲脑瓜门,嚷嚷起来:“我是答应帮你找人,可你也不能跑我这寻死觅活呀!你今晚上要死在我办公室门口,我明天还开门不开门了?真是的!不怪他叫你502,真是一根筋!天下男人又不是他李立一个,干什么非得一棵树上吊死,还连累我们、、、、、、” 吴丽媚哇地哭起来。胡杨唉叹一声劝说:“别哭,别哭啊!我帮你找人行了吧?” 吴丽媚哭的越发厉害。胡杨大喝一声:“闭嘴!再哭,我真不管了!” 吴丽媚的哭泣刹车样嘎然停止,止住哭声却止不住眼泪,泪如雨下地望着胡杨。 胡杨叹息道:“好了,先喝点热水,歇息歇息。然后,我带你去捉你家的那个王八蛋!他奶奶的熊!这叫什么事嘛,连捉奸也得管。都快赶上他娘的纪委书记、、、、、、” 吴丽媚从沙发上跳起来,急不可待地打断胡杨的话,慌忙说:“我不渴!胡杨、胡经理,咱们现在就去捉他个王八蛋,走,咱们快走吧?!” 胡杨摇头叹息着对小陆说道:“小陆,你前面带路,把我们送到那个鬼地方。” 李丽平忙说:经理,等等,我也跟你们去。” 胡杨拦住李丽平,苦笑道:“你就不要再跟着添乱了。回宿舍睡大觉去。一个女人就够一台戏了,你还跟着敲锣打鼓。你一个大姑娘跟着去捉奸,让人听了,还不得把大牙笑掉了。” 李丽平脸一红,讪笑道:“那、那我等你们回来?” 胡杨摆手说道:“用不着。这又不是去打架,只是去捉个奸。邪不压正。到地方大吼一声,他们还不就得望风披靡。用不着留守,明天还有好多事,你就回去养精蓄锐吧。” 胡杨等人来到一栋平房前,小陆指指院门说:“经理,就是这。” 胡杨吩咐:“翻墙进去,把院门打开。” 小陆翻墙进去,把院门悄悄打开。 胡杨跟吴丽媚悄悄来到房门前,立马听到大头,在里面嘿呀嘿呀打夯一样欢叫。 确定无疑后,胡杨咣地一膀子,把木制的房门撞开,打开手电筒晃着胡乱喊叫:“公安局的,都不许动!缴枪不杀、、、、、、” 李大头和那个女人光着屁股滚下地,争抢着朝床底下钻,一边钻还一边喊叫:“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胡杨啼笑皆非,照着一张大白屁股上,踢了一脚。 吴丽媚疯子一般扑上去,拿个东西照着另一个屁股上狠戳,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胡杨吃了一惊,晃着手电筒一照,见那个屁股上流血了。吴丽媚拿着一把剪刀,还在用力戳。 胡杨赶紧抢上前去,一把将剪刀夺下,低声喝道:“你疯了?!巴掌拳头打几下就行了,你想搞出人命啊?”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人的逻辑 吴丽媚还真听话,顺手捞起一只高根皮鞋来,没头没脑地对着两个光屁股狠命抽打,将李大头和那个女的打的鬼哭狼嚎。 这时,小陆摸索着把灯拉着。胡杨把脸背过去,对吴丽媚低声喝道:“行了,别打了!出出气就行了。让他们把衣服穿上,送公安局去!” 吴丽媚听胡杨要把人送公安局,住手发愣。 小陆过去从床上把衣服拿起来,丢到床下说:“快穿衣服吧。” 李大头和那女人慌忙穿衣服,一会,衣服胡乱套上。 胡杨低声吆喝:“走,去公安局!老老实实的,我就不捆绑你们了。要是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个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胡杨面前,哀嚎起来:“公安同志,你听我说,听我说,是他**我,他跑来**我,不干我的事、、、、、、” 胡杨的头嗡的一声,跟李大头搞破鞋的女人,居然是刘凤霞。吴丽媚的同学,一个时期还是好友,加乡友。 刘凤霞同吴丽媚一样,是一个对胡杨有过恩,也有过怨的女人。 比吴丽媚可恶的是,刘凤霞当年怀孕,竟然诬陷胡杨、、、、、、 胡杨一时呆若木鸡,思绪万千、、、、、、 这还是他离开农场,第一次见到刘凤霞,并且是在这种场合见到的。 胡杨下意识地拔腿要走,但双腿,却被刘凤霞死死地抱住,哭嚎:“不能带我走!我没错,全是他的错,他**、、、、、、” 胡杨的情绪,由惊愕化为感恩怜悯,又由感恩怜悯转化为好笑和恼怒。心想,你真跟吴丽媚成冤家对头了?她的丈夫你也勾引? 胡杨又气又乐,吆喝:“那你就更应该去公安局了。别怕,我们为你做主。你去公安局照实说,让公安局枪毙他狗日的!” 胡杨转向大头吆喝:“**妇女,少说也是十年大狱!走吧,别等我们费事了。” 李大头早已经认出胡杨,但有点不知所措。两眼发直,愣愣地看着他。 胡杨强忍笑意,厉声嚷嚷:“瞪我干什么?想杀人灭口?门外的公安同志,进来把**犯拷走,送法院判他狗日的!” 李大头不由地腿一软,跪倒在刘凤霞身边,抓住胡杨的衣襟,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兄弟,兄弟,你别叫公安进来,千万别叫他们进来!公安一进来,小刘还怎么做人啊?兄弟,你饶了她,你饶了我们吧!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千万别让公安进来,我不想她没法做人啊!” 胡杨冷冰冰地说道:“**犯!求我没用。想不带手拷子,就自己起来跟我走。” 这时,吴丽媚上前哭泣道:“胡、胡经理,别送他们去公安局了,行不行?他不是**犯,是那个骚笔勾引他。都是她勾引的、、、、、、” 胡杨一愣,暗笑不已,摇头道:“说什么都晚了!他犯了**罪,我要是不把他送交司法部门,那就是知情不报,包庇罪犯,跟他一个罪。行了,都别费话了!都起来,跟我走!” “兄弟,我求你、、、、、、”吴丽媚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刘凤霞抱紧胡杨的大腿,叩头哀求:“公安同志,我记错了,不是他**我,是我勾引他、、、、、、” 不知是刘凤霞吓蒙了,还是胡杨由少年变成青年,声音有了变化。到这会儿,她还没认出他。 “对对对,他们是通奸,我可以作证。”吴丽媚慌忙说道:“兄弟,你有气,打他骂他都行,千万别送公安局。一送公安局,我这个家就完了。” 胡杨目瞪口呆。心说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刚才对李大头,还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呢,这会又变了。闹不好,我倒成了恶人。恶人就恶人,反正不能便宜了李大头这小子,得好好吓唬吓唬他! 胡杨想到这,厉声吆喝:“不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恶人已经做了,我就做到底了。**犯,起来,快跟我走!不愿意去公安局,去法院也行。反正你是**犯,去哪都得去吃大眼窝头,交给他们谁都一样。” 刘凤霞死死抱着胡杨的腿不放,哀求道:“公安同志,公安同志,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是我勾引他、、、、、、是我、是我**了他,是我**他、、、、、、” 小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胡杨也忍俊不禁,捂住鼻子嘴,把笑意强压下去,对吴丽媚说道:“行了,你是受害人,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意见。” 吴丽媚慌忙说:“只要不送他去司法部门,你说咋办就咋办。” 胡杨禁不住地摇头苦笑道:“怎么成了,我说咋办就咋办了?不是你哭天抹泪地非要收拾他嘛,怎么成了我说,要我说,还是送他们去公安局。” 吴丽媚急忙说道:“兄弟,兄弟,我求你了,千万别送公安局、、、、、、那,那就让他们写下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再犯了,你看行不?” 胡杨这个气呀,心里说,闹不好,这个恶人是当定了。当定就当定了,活该!谁让自己破车爱揽载了,非要领着她捉什么奸。 立时气呼呼地叫嚷:“行,你愿意怎么就怎么。不过有一点,今后出了人命,也不许半夜三更,去我办公室门口蹲点了。我答应你的事,至此结束。不过,你们得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不去告我私闯民宅。要不然,回头我还吃不了兜上走呢。” 李大头回过神来,信誓旦旦地说道:“没事儿兄弟。这你就见外了!咱们哥们谁跟谁,用不着这样,我好歹也是个站着撒尿的。这事,到此为止。我要是找你后帐,我是你孙子!” “对对对,我们绝对不找后帐!”刘凤霞和吴丽媚异口同声。 胡杨苦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李大脑袋,你是住这呀,还是跟嫂子回家?你要是住在这,你就好好住着,我得把嫂子送回家。人是我带来的,我得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别回头有个三长两短,我才说不清呢。” 这时,刘凤霞好象才听出胡杨的声音,抬起头一看,立时面红如血,先是哭笑不得,然后是羞愤交加。再后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味了,一屁股坐地上,哀嚎起来。 李大头慌忙笑道:“我回家。丽媚,咱们回家。” 胡杨冷笑道:“李大脑袋,回家可是回家。我警告你,嫂夫人要是走路不小心,被西瓜皮滑倒摔破块皮,被门槛儿绊一跤,你就等着打官司吧!” 胡杨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俗称一块砖的录音机,对着李大头和刘凤霞晃晃,扬长而去。大头和吴丽媚以及刘凤霞,是面面相觑。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木秀于林 工商银行的大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贷款的人跟赶集的似的。 胡杨和李丽平,走进信贷科时,真有点身处闹市的感觉。 李丽平上前拨开人群,过去将贷款申请表等材料交给一个办事员。 办事员接过去一看,便说:“你们直接去于科长那去办,就在隔壁。” 李丽平拿回材料,同胡杨来到科长办公室。一进门,见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七八岁。 李丽平问:“请问于科长在吗?” 三十七八岁的笑答:“我就是。你们是、、、、、、等等,让我猜测一下,这么神采飞扬的,一定是大名鼎鼎的胡总经理吧?” 胡杨抢步上前,同于科长握手,谦逊地笑道:“过奖,过奖。于科长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到骂我的话了?” 于科长用手指指头上的天花板,笑容可掬地说道:“是上头,不止一次地夸奖过你老弟。” 胡杨同于科长寒喧着,那个小伙子把李丽平手中的报表接过去。小伙子翻看了一阵,噗哧笑了。 于科长奇异地问:“小邓,你笑什么?” 小邓忍俊不禁地说:“我笑他们也太严谨了。申请的数字有整有零,四千三百八十二万四千元。这样的贷款申请,我还是头一回见。” 于科长脸一板,训斥道:“那只能说明你是少见多怪。行了,你送给王行长去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你就给办了。” 小邓出去,一会儿回来,对胡杨和于科长说道:“胡经理,于科长,王行长请你们上去一趟。” 胡杨和于科长来到行长办公室,王行长让他们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胡经理,我觉得你这份申请书有问题。常言道,远支近取,宽打窄算。你们把费用算得可丁可卯,量体裁衣,态度是好的,但事实上不可取。任何事情,都有其不可预见的问题。万一出点什么事,超出计划怎么办?现筹钱,还是另想办法?无论如何,是不是都要耽误事?这不是于科长在这嘛,听我的建议,回去把计划调整一下,要宽打宽算,怎么着也得照五千八百万上说。我估计,随着改革开放力度的加大,建材的价格,一定会大幅度上扬。你们的计划,肯定是不够的。还有,我认为你们商场势必要扩大,也要争取贷个一两千万的流动资金。就这样吧,胡经理,具体的事,你跟于科长详细谈。” 胡杨同于科长回到科长办公室。坐下后,胡杨转动眼珠子,笑眯眯地看于科长,开玩笑地问道:“于科长,你们的钱是不是多得长毛了,王头为什么给我们加码?” 于科长哂笑道:“胡总,你咋会开这种玩笑?别看我手里有九个亿的资金,可真要给你们多放三千万两千万,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给你挤。若不是上头看好了你们公司,想扶持你们一把,我就是手上再有九个亿,也不见得能掉到你们头上一分。你去我们科办公室看看,要求贷款的,比赶集的还多。他们要是听了王头这话,后脑勺子都得乐开了花!王头是干事业的人,不是那日鬼捣棒槌的。你相信他,没错的。” 胡杨为难地说道:“可我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一年下来多背几百万的利息,是不是太不划算了?” 于科长淡淡地说道:“你要这样想,那就随你的便了。到时侯怕是你想背这利息,也没地方背去。好了,我们只能提个建议,最后决定权,还在你们自己。就这样吧,你们回去把报表重新做一下,然后拿来找小邓就行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胡杨讪讪地从银行出来,回到公司,再三思考,决定只贷五千万,用在厂子里,并且分三期贷。商场方面还是一分不贷。 于是,胡杨让张会计把贷款申请表,重新做了调整,让李丽平和张会计去办理此事,自己没有露面。 大龙商场成为乌山效益最好的商场,尽管规模跟百货大楼没法比,但整体效益却远远超过百货大楼。 在商场经营上,胡杨亲自给员工上课,为员工灌输顾客是上帝的理念。推行微笑服务,优质服务加上物美价廉,使大龙商场蒸蒸日上财源滚滚。成为乌山集体个体商场商店的领头羊。不过也招来许多忌妒。 国营商业将大龙商场视为眼中钉,到处告状欲拔之而后快。给大龙公司制造许多麻烦。与此同时,许多同时起步的公司,因为嫉妒,也在推波助澜。 一张邮票八分钱,有事没事查半年。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也是对付敌人的有效武器。 胡杨用了不到十块钱的邮票,就让李玉琴停职检查,顾不上找他的麻烦。 可他想不到,他的敌人也在利用这把利剑,诬告信雪片样地飞入工商局。 而工商局的王局长,是李玉琴的女婿,苏小红的新婚丈夫江某的小姨夫。 李玉琴通过联姻,扩大并巩固了势力。 使得胡杨,是按倒葫芦起了瓢。又被一张网悄悄地罩住。 这张网,利用收到的告状信。由工商局牵头,组成联合调查组。进入大龙商场,查伪劣商品。 一行三十人的调查组一进大龙商场。立时,熙熙攘攘的顾客,全部停止购物,驻足观看,并且议论纷纷。 负责管理商场的经理程玉美,是经公司全面考核,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 她一看事态不妙,急忙热情地招呼调查组人员说:“各位领导,请到后面办公室用茶。有什么事情,咱们到办公室去说。” “不必了。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销售伪劣商品。” 一个工商人员,严厉地说:“为防止转移证据,我们要立刻检查!请你们配合。” 程玉美据理力争:“各位领导,你们这样检查,是要影响我们营业的。你们能不能到下班后再来检查?那样,既不影响营业,也方便检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魑魅魍魉 “就是怕你们危害群众利益,我们才要马上检查。等你们把伪劣商品销售出去,再检查还有什么意义?” 带头的工商人员说到这,拍拍手,将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那,大声说:“顾客同志们,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大龙公司销售伪劣商品。我们要对大龙公司进行全面检查。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暂时不要购买大龙公司的商品。” “张局长,你这么说话,就不负责任了吧?” 程玉美气愤地说:“你们还没有检查,怎么就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这会给我们商场造成极为不良的影响!会影响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声誉、、、、、、” “我们更要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负责!”张副局长打断程玉美的话,厉声说:“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大家动手,全面彻底检查!” 刹那间,大龙商场遭遇劫匪一般,乱成一锅粥。营业顿时陷入瘫痪。 顾客们看热闹的看热闹,不爱看热闹的散去,一路传播:大龙公司卖次品,被工商局查封。大龙公司骗人,再也不能买他们东西、、、、、、 程玉美见势不妙,急忙派人去公司报信。 胡杨等人闻讯赶到商场,见平日车水马龙的商场门前,已经门可罗雀。进入商场的顾客,变成新的看热闹的,观看调查组在认真地查找证据,加入议论队伍。 胡杨冲到工商局张副局长面前,要发火,却又欲言又止,围着张副局长转了两圈。一言没发,转身去了后面的经理办公室。 程玉美紧跟进去,焦急地说道:“经理,您怎么不同他们理论?得赶紧想办法,制止他们这样胡来!要不然,用不上三天,商场就完了!” 胡杨大口吸烟,极力控制怒火:“怎么制止?把他们打出去?” “那当然不行。”程玉美焦急地说:“您去找他们领导谈、、、、、、” “这就是他们领导派来的,怎么谈?谈什么?” 胡杨打断程玉美,思忖着说:“现在求他们,就是与虎谋皮!必须自己想办法,将影响缩小、、、、、、有了。你赶紧去写一个大牌子,就写停业整顿,竖到门外去,然后关门。让他们在里面折腾,影响也许会小一些。” 宋君宝却强压怒气,将张副局长拉到办公室,请他坐下,倒茶上烟,尽可能和气地问道:“张局长,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张副局长看看默默思索的胡杨,淡笑道:“局里接到几百封告状信,告你们大龙公司销售伪劣商品。我们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吗?没办法,王局长亲自布置,组成调查组前来调查。” “可你们是不是应该通个气,选择下班后再调查?” 宋君宝据理力争:“你们这样突然袭击,对我们造成直接经济损失不说,还会造成恶劣影响!会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信誉,一下毁掉!你知道吗?” “宋经理,我重申一下,这是我们王局长亲自布置的!”张副局长有些抱歉地说:“所以,有什么话,你得去找我们一把手说。” 胡杨腾地站起来,对宋君宝说道:“别跟他们浪费唾沫了!回公司。” 胡杨怒冲冲走了。宋君宝跟张副局长告辞:“张局长,别介意!胡总就这脾气,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跟您联系,还请多多关照!” “没关系。断人财路,跟掘人祖坟差不多。搁我身上,也是一样。”张局长讪笑道:“可上面有令,我也没办法,还请多多谅解!” 宋君宝骑上自行车,追赶胡杨。一直追到公司,才把胡杨追上。俩人进了办公室,李丽平急忙给他们倒水,问:“怎么样了?” 胡杨默默无言地猛抽烟。宋君宝苦笑道:“他们这手太狠了!影响全出去了。商场就是不关门,想要恢复名誉,也得一年半载。” 李丽平急道:“那怎么办?经理,你倒是赶紧想办法呀!” 胡杨长吐一口气,闷声闷气地问:“想什么办法?” 李丽平说:“找上头!找市上领导出面,制止他们的行为!” 胡杨摇头苦笑:“李襄理,你上任多久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现在就是把邓老找来,也制止不了!人家这是在履行公务,谁能制止?” “那就听任他们,把咱辛辛苦苦建起的商场毁了?”李丽平抽泣。 “是呀林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宋君宝问。 胡杨思考着说道:“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没办法。就是调查结果出来,也不一定有办法。祥子进的贷,大多数都是乡镇企业生产的,要想挑毛病,怎么也能挑出来。咱们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就当商场已经死掉!我现在想的是,既然没办法,就先不想它了。商场受损,是无法改变了!咱们得堤内损失堤外补,加大外烟的力度!要不然,厂子见效益之前,这一百多人的工资都成问题。是不是?” “那、那商场,咱们就不管了?”李丽平迟疑不决地问。 胡杨苦笑道:“不是不管。是没法管。咱们要把精力放在商场,跟他们纠缠个三五个月,那就死定了!眼下,只能随他们折腾去。咱们把精力腾出来,干别的。等商场的事有了结论,再回头处置。” “林子,你这个总经理,我们真是选对了!不,是老天爷派对了!” 宋君宝笑逐颜开,精神一振,笑道:“你说的对,暂时没办法的事,就暂时丢开!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增加外烟的进量。堤内损失堤外补嘛!” 胡杨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宋哥,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格外小心,保密再保密!否则,一旦走漏风声,咱们可就彻底死定了!” “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宋君宝坚决地说道:“其实,我都安排好了,就是出事,也连累不到公司。只不过是,跟公司有关人员的个人行为!”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怒火 “本来打算干一把,缓过来就收手,想不到却是越陷越深。”胡杨叹息道:“这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郑光明最近在干什么?千万别让他察觉!” “在财源茶馆跑他的钢材、化肥、和苏美退休的航空母舰呢。”宋君宝嘲笑道:“每天乐的忘返,顾不上问这些。只要家驹和桦树他们不说漏嘴,就没事。” 胡杨严肃地说:“那就嘱咐他们,千万不敢说漏!内部不敢再出漏洞!” 大龙商场陷入困境,门庭冷落,让胡杨和宋君宝等人,积了一肚子火。 火上浇油的是,李英文得了相思病。开始是朝大龙公司跑,后来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就扒衣服脱裤子。对李英文的病,胡杨是既愧疚又恼火又无可奈何。 李英文的叔伯兄弟,把胡杨当成罪魁祸首,三天两头来找麻烦。只要李英文一犯病,胡杨便倒霉了。 他们一来就骂骂咧咧动手动脚。胡杨又没法跟他们较真,真正是王八掉进灶坑里——憋气又窝火。心里的火,都快窜到脑门上了。 昨天夜里,李英文在家又发病了。李英文的堂兄堂弟们,一大早就来大龙公司,找胡杨的麻烦,好不容易把他们劝走。 胡杨和宋君宝刚刚坐下来,跟老牛商议厂房施工的事。工商局来两个人,一个大胖子和一个小胖子。 一进门,大胖子便趾高气扬地问:“谁姓胡?” 胡杨站起来应道:“我姓胡,什么事?” 小胖子横眉立目地说道:“有人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胡杨问:“为什么告我,能给我说说吗?” “你咋那么些费话?去了不就知道了!别罗嗦,走吧!”小胖子摇头摆尾地吆喝。 眼见着小胖子一脸不耐烦,一副恨不能毙了他而后快的样子。 胡杨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淡淡地一笑,阴冷地问:“请问,有传票吗?” 大胖子一愣:“什么传票?” 胡杨冷笑道:“法院拘人,得有传票,你们不知道?” 小胖子瞪眼叫嚷:“姓胡的,你眼睛长哪去了?看不出来,我们是工商局的?” 胡杨的脸越发阴沉,嘲讽地说道:“原来你们是工商局的?我还以为工商局,改成法院了呢。你们既然不是法院的,有什么权力传我?” 小胖子张口结舌。大胖子恼羞成怒地吼叫:“你别以为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过就没事。你们诈骗解放军,事大了!怎么就不能传你去问问情况?你有什么了不起,谁给你撑腰,让你这么横?” 胡杨腾地站起来,怒吼:“中华人民共和国给我撑腰!你们是他妈什么、、、、、、” “林子,林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宋君宝打断胡杨的话,笑着对工商局人说:“可能是误会,最近老有人跟我们过不去,你们别介意。是怎么回事,你们能给我们详细说一下吗?” “想听可以,跟我们去局里!”大胖子气呼呼地说。 宋君宝说:“行,我跟你们去。” 大胖子把脸翘到天上,不屑地问道:“你去?你谁呀?干嘛的?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告的是姓胡的,你去顶球用?!” 听大胖子这么一说,胡杨的火腾地冒上来。他这个人,不太计较别人对他的态度,但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对他朋友或同事的不敬。 特别是对宋君宝,他一直敬如兄长。见大胖子对宋君宝如此不屑一顾,立时怒发冲冠,一肚子积火爆发出来,怒骂起来:“**的还是人吗?!**还得提上裤子,才翻脸不认人!你们这俩王八蛋!前天在酒桌上跟宋经理还称兄道弟,恨不能给他舔脚丫子!翻脸就不认人了?今天就捏着嘴装笔,跑这来充当小姐来了、、、、、、” “你敢骂人?反了你了、、、、、、”大胖子勃然大怒。 “再放屁,老子还打你狗日的、、、、、、”胡杨跳起来。宋君宝慌忙将他抱住。 “好好好,很好!你拒不接受我们的询问,还出口伤人。你等着瞧,有你好果子吃!”小胖子怒吼着,扯着大胖子大怒而去。 宋君宝抱紧胡杨,叹息着劝慰:“林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牛劝戒说:“兄弟,胡兄弟!人在矮檐下,就得把头低。人家戴着乌龟帽哩、、、、、、为一点小事,得罪他们不值当。这帮狗日的,做糖不甜,做醋可酸。” 胡杨气得透不过气,用力喘息着说道:“有这样的人没有?刚吃过你,转脸就不认人了,翻脸比脱裤子都快!**干完了,下回见面还得笑笑呢。狗喂过一次,下次见到你,还摇摇尾巴呢。这群狗日的,连个**都不如!连个狗都不如!还叫个人吗?他妈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你们还能把老子怎么样?” 宋君宝叹息着劝说:“林子,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坏了,这样下去可不好。火大伤身体、、、、、、对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你就当是一条狗。出门被狗吠了几声,你还能跟狗认真生气不成?和气生财,咱们把钱挣到手,那才叫能耐。请他们吃饭,就当是喂狗。就当是干**、、、、、、” “哎,宋经理这话是正理。”老牛附合着劝说:“兄弟,等你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款,这帮孙子还不是狗一样围着你转。” 胡杨用力吐口气,摇头说道:“这些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可到时侯,就压不住火了。商场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商场已经半死不活一个月了,他们一句准话都没有。又跑来找事。我真恨不得把工商局给炸掉!” 宋君宝拍打着胡杨劝说:“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下道了。不许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最近是烦恼太多了,送温暖的卖爱情的,怀恨在心找麻烦的,层出不穷。又赶上个相思病,也实在是够你受的。但再麻烦,再难受,咱们也得过日子不是?好好活不是?林子,听哥的,咱们好好活,挣钱,挣大钱,钱多的让狗日的们,不敢正眼看我们才行!好了,你跟老牛把事情定了就行了。我去打听打听看是什么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百年阴魂 老牛笑嘻嘻地鼓掌,说道:“哎,这就对了。俺要是事事都跟人治气,怕是连饭都要不成,早被人打回山东老家了。哪里还能创下这份家业?胡兄弟,听哥哥的,凡事别生气,至少你别真生气。有了气,在心里把他们当孙子。你就想,俺是爷爷,你是孙子,气就平了。孙子的气,爷爷不受,谁受?” 胡杨一震,当年郭师傅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 “小子,咱们当泥瓦匠的,其实上辈子,都是当官做老爷的。咱们每拿一块砖,弯一次腰,就是鞠一次躬,行一次礼。为啥会这样?因为,上辈子,当官做老爷时,受的礼太多了,这辈子,得给人家还回去。你要这样想,反正是上辈子赚的,这辈子得还给人家。心里也就不那么堵地慌了,也就平衡、、、、、、” 胡杨想不到,事隔多少年,又听到类似的话,并且还是正宗版本。 一时间,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挣扎一六十三遭,居然还是阿q。 胡杨忍不住问:“牛哥,你读过鲁迅的《阿q正传》?” 老牛笑了,咂嘴笑道:“阿什么转?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俺倒是想读,可他认识俺,俺不认识他。兄弟,鲁迅是谁?是山东人吗?” 胡杨狐疑地问道:“老牛,别开玩笑。你敢说你一个字也不识?真不知道鲁迅?” 老牛咧嘴笑道:“要说一个字不识也不对,人民币上的数字,俺全认识。俺还会写俺的名字呢。不过说起鲁迅,俺真不知道是干嘛的。带个鲁字,俺估摸着,应该是古时侯的山东人,对吧?” 宋君宝收拾着正要走,笑得直不起来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行,老牛真行!我就够没文化了,老牛比我还高。行了,以后我也不用自卑了,下面有垫底的了。看来你是真不认识字,认字的中国人,大概没有不知道这个古代山东人的。不过林子,我也别笑话老牛。这《阿q正传》,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听着好象是外国人的事。” 胡杨哭笑不得地望着老牛和宋君宝,愣了一会,解说道:“老牛刚才那几句话,阿q一百多年前就说过。被鲁迅先生忠实地记录在案。我以为老牛一定看过那本书,或者至少听别人说过这些话。想不到却是老牛独家首创,历史何其相似啊!今天,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中国,还能听到这样的话。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怕?!” 宋君宝若有所思,老牛却说:“这老鲁够日能的,把俺的话,提早就写到书本里去了?这些话,回家去后,俺得跟你们嫂子好好显摆显摆。她老说俺没文化,俺这没文化人说的话,早被有文化的人采用了、、、、、、” 胡杨啼笑皆非地望着老牛,望着他得意洋洋的嘴巴和舌头。 宋君宝和老牛都走了,胡杨还呆呆地望着什么。李丽平过来,用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个来回,他都没有反应。李丽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去忙碌了。 这时,马铃从外面进来。马铃成为大龙公司的常客。一天不来二天早早来,一来就缠着胡杨,说东道西谝闲传。 胡杨虽然厌烦那些自命不凡、到处施舍爱情的姑娘,对她们采取极力回避的态度。但却愿意同马铃这个明媚亮丽,毫无心机的傻姑娘呆在一起。只要没事就陪着她东拉西扯,胡说八道。 在胡杨的心里,更多地是把马铃看做小妹妹。跟对待自己的妹妹桃林一样,尽量逗她开心。而马铃是越开心来的越勤,似乎是把大龙公司当成她第二个工作单位。 于是,宋君宝、李丽平等人,开玩笑地叫她编外经理,一见她就叫马经理。 开始时,一叫马经理,马铃就抿着小嘴乐,后来叫多了,她有时还真答应。 大家对这个娇憨美丽的小姑娘,越来越喜欢。连开始对她抱排斥态度的李丽平,也渐渐地同她和平共处了。 有时侯,她要是两天不来,有人还会问:“马铃怎么没来?” 马铃悄悄地走到胡杨面前,嗨了一声,唤醒胡杨。笑着问:“干什么呢?练功呢?” 胡杨不由地苦笑道:“是得练练功了。从今天起苦练内功,修心养性,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你们这些黄世仁。” 马铃嘴巴撅起来,不高兴地说道:“你这人没劲,还有完没完了?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嘛,你怎么还提?” 胡杨摇头苦笑:“一件事过去了,又一件事跟着来了。这就是人生,几时能有个清静的日子?” 马铃笑眯眯地说道:“想清静还不容易,找马大吹去呀。去他那暴吹一通,闹中取静,天大的烦恼都一风吹了。走,我请你喝茶。” 胡杨禁不住地笑道:“也是啊,有些日子没听他吹了,还真挺想他的。他的吹功,那还真是一副好药。走,就去他那,跟他吹牛去。” 胡杨在黑板上写下:我去财源茶馆了,有紧要事去那找我。 胡杨写完,便迈步出门。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非常清新。 街道上,人们都欢笑着忙忙碌碌,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胡杨用力呼吸着,对马铃感慨地说道:“对于好喝酒的人来说,酒是最好的东西,可对不爱喝酒的人来说,酒就比药还难接受了。这就是生活。” 马铃笑容可掬地嚷嚷:“好了,我的胡大师,别参禅悟道了。生活就是生活,高兴也是活,痛苦也是活,为啥不快快乐乐地活?为啥要给自己找烦恼呢?爱喝你就喝,不爱喝你就不喝,为啥非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真是的!” 胡杨由不得地点头赞叹:“铃子,说得好!我但愿你一生快乐开心,永远快乐!” 马铃不解地说:“你就不会放松点,干嘛把自己放在十字架上?” 胡杨无奈地摇头说道:“谁知道呢?有时侯,真羡慕国祥他们,拿得起放得下。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就是砍头,也得先喝个痛快!”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邂逅马市长 马铃撅嘴嘟囔:“你怎么就不羡慕我呢?就不能跟我学呢?” 胡杨哂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你呀,是生瓜蛋子一个,还没长成哩。有什么可羡慕的。等你成熟了,你的快乐恐怕也就没有了。除非你能像他们一样,真正做到没心没肺。哎,我说马铃,你今天怎么又有时间瞎跑了?不安心工作,小心单位开除你!知道不知道、、、、、、” 马铃捂住耳朵吵嚷:“胡大爷,胡大妈,拜托了!我有父亲,也有哥哥。别那么老气横秋的好不好?拿出你跟我吵架的劲头来,那才是你,才有味道。要不然,咱们吵上一架,你再骂骂人,好不好?” 胡杨慌忙摇头:“得得,行了,小姑奶奶,你快饶了我吧!你不知道,我跟人刚吵了一架,骂了一通人,半个月都不想再吵架骂人了。你要想吵架,一会跟你哥吵,他最喜欢跟别人吵架了。” 财源茶馆自从开业后,就成为乌山的商业俱乐部。 来喝茶的全是经理、总经理、董事长之类。有人开玩笑说,财源茶馆要是倒塌了,砸死了几个人,乌山的经济,得倒退二十年。 在这里,除去原子弹、航空母舰没人倒,毒品、保险套没人卖之外,你什么都可以买到。你只要说出一样东西,汽车、钢材、水泥、香烟、名酒等等,一准有人跺脚拍胸脯子答应你,但你等上二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东西。 胡杨和马铃走进财源茶馆后门时,郑光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里没口子地吹呢:“你们说想要什么,要什么就说一声。咱们省里部里都有人,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也不是吹,咱公司的情况你们有目共睹。那是谁的功劳,这不用我说了吧、、、、、、” 周围的人们不得不点头。众所周知,大龙公司商场货源充足品种齐全,厂房正在兴建中。一个春节游园,令乌山人认识大龙工贸公司,家喻户晓。事实摆在那,不服气行吗? 众多的经理、董事长,众星捧月般地围着郑光明,听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吹嘘。郑光明越发得意洋洋。 郑光明每天到公司打个转,就跑到这来吹大牛。回到公司,就说联系了多少多少钢材,弄多少多少水泥要款提货。胡杨和宋君宝,有一搭无一搭地听过就忘了。 郑光明见他们忘了,也就不再提。反正故事成堆,天天有的说。放着成堆的大钱不挣,也就怪不得他了。 胡杨也经常来在财源茶馆消闲,但从没有在这里,和郑光明碰过面。 因为,他从来不去大厅,都是从后门直接上二楼。而二楼的精舍,却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不入马识途的眼,你把银行搬来都没用。 马识途爱说:“我是阔小姐开窑子,不图挣钱,只图快活。” 马识途说是不图挣钱,其实不然。马识途的生意做得再好不过。 二楼不说,仅大厅收入就非常可观。花生瓜子什么的不说,一壶普通的茶,最便宜的是十块钱,十几张桌子,四五十把椅子。那些经理业务员、总经理董事长们,有时都抢不上座位。一天下来,净收入三五百元,玩似的。赶上无烟工厂了。 对此,乌山人有不少眼红的,便也照猫画虎,可都画虎不成反类犬。开不上几天自动关门或改行,没法比拼或竞争。 财源茶馆不仅仅是乌山人民吹大牛的地方,也是一个地下律师事务所——捞人的地方。 马识途有后台。省市有人不说,兄弟姐妹多在公检法,谁有个急难之事,露窟窿掉底,他都能帮上忙。别人就不行了。所以任谁也无法从这口锅里,捞一勺。 这天,胡杨同马铃一上楼,便听见一个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胡杨推开不老泉的门,见到一个方面大耳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在爽朗地说笑着。 马识途起身介绍说:“林子,这是我叔叔。叔叔,这就是大龙公司的胡杨。” 胡杨赶紧抢步上前,对着中年人鞠躬问侯:“叔叔好!” 中年人起身握住胡杨的手,目光犀利地望着他,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瞧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老马或马力。” 马力?胡杨愣怔了一下,觉得名字非常熟悉,顾不上多想,笑道:“我和识途情同手足。您是他的叔叔,自然是我的长辈了。一声叔叔,还是当之无愧的。除非您嫌弃小侄低俗,没品味、、、、、、” 马铃在后面嚷嚷:“爸,不叫您的官衔,您是不是特不舒服?” 马力呵呵笑道:“这孩子,就会信口开河,胡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胡经理是个有成就的人,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接受一个有成就的未来之星如此称呼,又是这样的礼仪,有些承受不起而已。” 马铃撇撇嘴,笑盈盈地嚷嚷:“还总说自己是世家出身呢,连鞠躬礼都陌生了。什么世家子弟,纯粹徒有虚名。爸,我不是说你,我说我哥呢。” 马力爽朗地大笑,然后拉着胡杨坐下,摇着头对他说:“小女顽劣,养不教,父之惰。小胡经理,你不会见笑吧?” 胡杨笑答:“这才是大家风范。哪象我们,见了父母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你还没说话呢,他那边老鞋底子先举起来了。” 马力笑逐颜开:“快人快语,很对我的脾气。识途和马铃,常常谈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年青人,好好干,前途无量。” 胡杨猛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是乌山市的市委副书记,刚从中央党校“充电”回来,任常务副市长。 于是,胡杨便诚恳地笑道:“我什么也不懂,因为生活所迫,实属是逼上梁山。以后,还得请您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如果你不嫌我烦,叨唠叨唠还是可以的。听识途说,你们现在搞得还是不错的,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貌似茶经 “爸,你们说点轻松的话题好不?”马铃打断父亲的话,笑嘻嘻地说道:“胡哥今天情绪特不好,是出来散心的,不谈工作不行吗?” 马力笑道:“是吗?那太好了。爸爸今天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偷出来品茶的,刚才还怕被你搅了。这下可好了,咱们用不着说俗务,什么也不说,就说茶经。小胡经理,你喜欢喝什么茶?” 胡杨忍不住哂笑道:“马叔叔,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不怕您见笑,长这么大,我就没有喝过几次茶。所以根本不懂茶,更不用说喜欢什么茶。” 马力没说什么,马铃先不满意了,嘟囔:“真是老土,土老帽!龙井、毛峰、屯绿,碧螺春、茉莉花、祁门红茶什么的,你听总该听过一两样吧?” 胡杨摇头,坏笑道:“没有,没听说过。你说的我一样也没听说过。就是在书本上,见过些什么黄金芽、无双品、顾渚紫笋,群芳最,阳羡紫笋,天柱剑毫、六安瓜片、太平猴魁,大红袍,古丈毛尖、碣滩、君山银针,九峰白毛、五指山,鱼钩、、、、、、” “好了,胡大经理,别丢人现眼了。”马铃打断胡杨的话,嘲笑道:“鱼钩都上来了。有渔网、渔叉没有?有鱼婆没有?茶馆变渔村、、、、、、” “丫头,别丢人了。”马力呵呵笑着打断女儿的话,指着她批评道:“自己没知识,还敢嘲笑别人。真是无知者无畏。” 马识途捂住鼻子笑得直打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铃有点犯嘀咕,翻着大眼睛,看着父亲和堂兄,喃喃:“我说错了?” 马力忍俊不禁。马识途好不容易缓过口气来,指着胡杨对马铃说道:“我说他坏,把你卖喽还得让你帮忙数钱,你还不信。这回让他套进去了吧?这小子坏透了,尽说些古茶名、别名、雅号、芳名,逗你玩,你还真上当,笑死我了。” 马力强忍着笑说道:“马铃就是不学无术。鱼钩茶就是都匀毛尖,明朝时就被列为贡品。鱼钩二字,还是崇祯皇帝所赐。” 马铃疑惑地说:“不会吧,他连龙井都不知道。” 马识途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摇摆着笑道:“行了,行了,我的那个傻妹子。你别再逗我笑了,我受不了。他说的黄金芽,无双品是什么?不就是龙井的誉称嘛?!你可真够逗的。不行了,笑死我、、、、、、” 马铃看着父亲,撒娇地笑问:“爸,他们说的是真的?不是合伙骗我吧?我怎么没听说过,龙井还有别的名字?” 马力笑不可抑地点着马铃,批评道:“你呀,你不知道的多了。小胡还没用贵州龙井蒙你呢。贵州湄江茶,也称过龙井。单说西湖龙井,你又知道多少?西湖龙井古时侯分四类,为狮、龙、云、虎。现在归为三类,分狮、龙、梅。以狮峰龙井为首,以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闻名遐迩。成茶扁平挺秀,光滑匀齐,翠绿而略黄;泡在杯子里,嫩芽成朵,一旗一枪,芽芽直立,栩栩如生;香馥若兰,清雅持久;汤色明亮,滋味甘鲜、、、、、、” 马力说到这笑了,对胡杨笑道:“这怎么说着说着,就上起茶经课来了。在你这行家面前,我是不是有点倚老卖老了?” 胡杨诚挚地笑道:“马叔叔,您千万不敢这么说。不瞒您说,我是真不懂茶,更没有喝过什么好茶。只不过是在书本上见过几个茶名,信口开河,跟马铃开个玩笑。您要是不怕累,不嫌烦,我倒真想您能给我好好讲讲茶经,多学点东西,免得以后在场面上露怯。” 马铃毛绒绒的大眼睛一翻,嘻嘻笑道:“行了,胡大经理。别再扮猪吃虎了。我上当受骗,就够呛了。你还想拿堂堂的副市长,再涮上一回?” 马识途怕叔叔误解,慌忙替胡杨解释:“叔叔,林子他是真不懂茶,倚仗着一点鬼聪明,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能耐。不知在哪看了听了几个茶名,记下。跑这来班门弄斧,您可别见怪。” 马力笑呵呵地说:“看你们说的,好象我是那种小肚鸡肠,什么也不懂,却自以为是的官僚。你们这代,包括我们这代,一辈子没喝过茶的人,大有人在。这我还能不知道。小胡,想来你是看过茶圣陆羽写的《茶经》了?” 胡杨摇头笑答:“听说过这本说,一直没顾上看。我的这点茶知识,一半是零星记下的,一半是受识途的熏陶。” 马力点头笑道:“小胡啊,你说这话我相信。这就很不错,很难得啊!你们这一代,是被特殊时期耽误了的一代,很多人连基本的文化都没掌握,更别说博大精深的中国古代文化了。中国的古文化,浩如烟海。什么琴棋书画、珠宝玉器,名茶,美酒等等的古代文明。建国以来提得少了,一般人更是无法接触。你能知道这些,已经实属难能可贵。好好学吧、、、、、、特别是马铃,以后要想立足于世,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再不好好学习,将来恐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马铃笑嘻嘻地说:“说他们呢,怎么又拐到我身上了,倒霉。” 马力笑着摇头,指着马铃对胡杨说道:“小胡,看到没有?这就是一个八旗后代,纨绔子弟的代表。倚仗着出身优越,躺在父母身上吃老本,什么都不肯学。今后你可要多多帮助她。” 马铃撒娇:“爸,他欺负人家,你不说他,还让他帮助人家。他有了您的尚方宝剑,回头还不得欺负死人家。我怎么这么倒霉!” 胡杨不由地心里一动,不知道这场相逢,是邂逅,还是另有说法。 不敢胡乱搭茬,转移话题说道:“识途,你的好茶呢,怎么不拿出来?趁着叔叔在此的机会,让叔叔给我讲讲茶经,我也增长些见闻。” 马识途笑了说:“好茶不就在你的鼻子底下,你不喝,不请教,能怪我?你等等,这些茶都凉了。我再重新泡一壶,考考你。” ; 第一百二十章 查封 胡杨拱手求饶:“识途,你饶了我吧。只是咱们这帮年青人,怎么开玩笑都行。当着叔叔的面,你非让我出丑干什么?还是让叔叔给我们讲讲茶经,让我开开眼界,增长些见识,该有多好。” “不行,不行。你捉弄完我了,就想鸣锣收兵,门也没有。” 马铃嚷嚷:“哥,你拿出一个最好的茶来,让他猜!臊臊他的毛。” “这个办法好。”马识途笑着去拿来一个小铁盒,用手遮掩住商标,倒出一点托在手上,让胡杨看,然后问:“你看看,这是什么茶?” 胡杨摇头苦笑道:“识途,你这是赶着鸭子上架。我连茶都没喝过几回,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茶。马叔叔,还是您来给我们上一课吧。” 马力没应声呢,马铃嚷嚷起来:“不行,不行。还没上阵呢,先告饶了,算什么男子汉。你先看,看不出来了,再向老师请教。” 胡杨只好去马识途手上看,闻,思索着慢吞吞地说:“绿中略泛微黄,外形细扁稍卷曲,状若雀舌披银毫,这么多的芽头,还有点淡淡的兰花香、、、、、、你泡泡看吧。” 马识途笑着把茶泡上。一会儿,雾气结顶,清香四溢,色泽油润光亮,尖芽紧偎叶中,酷似雀舌,芽端密布纤细的白毫,叶芽下还托着一小片金黄色的叶片。 胡杨尝了一口,边品边讪笑道:“品之若蕙兰之香,味甘如饴,颇耐回味。再看外形,倒是有点像书上记载的黄山毛峰,不知是也不是?” 马识途怪异地看着胡杨,马铃憨笑着,马力略显惊奇。 胡杨赧笑道:“我说我不行,你们还不信,蒙错了吧?” 马识途叫嚷起来:“行啊,林子,你入道了!你看。” 胡杨接过茶筒一看,上面写着黄山毛峰,喜出望外,喃喃:“还真蒙对了,真没想到,真不敢想象。” 马力点头:“难得,真难得。小胡博闻强记,实在是难得。” 马铃抢过茶筒一看,也是欢天喜地,嘴上却说道:“没啥了不起,不过是偶尔蒙对了。再拿几样来猜,你都能蒙对,我才服你。” 胡杨拱手告饶:“行了,马铃,你饶了我吧。就这一样,就憋得我出了一身汗。再拿几样,还不得把我憋出热痱子来。” 马力却笑道:“不妨。越紧张,记忆越深刻。想学知识,不妨再试试。中国一百个喝茶的,怕是有九十九个不认识茶,不懂茶。” 马铃拍手叫好:“好啊,好,爸爸总算是正确了一回。” 马识途也兴致勃发,又去拿茶叶,要好好考考胡杨。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马铃嘟囔:“谁这么讨厌,进来!” 李丽平推门进来,神情慌张地对胡杨说:“经理,你在这?我还怕你不在,都急死我了!你快回去吧,公司里出大事了。” 胡杨向马力辞行:“马叔叔,公司有事,我不能陪您了。您先坐,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讨教。告辞!” 马铃撇嘴问道:“李襄理,什么事啊?这么慌张,天塌下来了?” 李丽平焦急地说:“差不多吧。工商局来人给公司贴上封条,把我们公司给查封了,你说是不是天塌、、、、、、” 胡杨拦阻李丽平说:“别着急。天塌不下来、、、、、、回去再说。” 胡杨说着话,对马家父女叔侄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马力没言语,马识途说:“那你就快回去吧。有事招呼一声。” 胡杨答应着,同李丽平匆匆忙忙走了。 马铃犹豫了一下喊道:“胡哥、胡经理,你们慢点走,等等我,我跟你们一块去。” “马铃,你等一会。”马力声音低沉,但却威严有力,不容置疑:“不懂事!你跟着去干什么?这里有你什么事?净跟着瞎胡闹!” 马铃站住,跺脚嚷嚷:“爸,这事你得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又是为了游园优待票的事,工商局找他们的麻烦。这是打击报复!” 马力沉声道:“马铃,你不小了,快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一点事都不懂呢?这样的话也能胡说八道?是不是这个事,还不知道哩。就算是这个事,打击报复。那还有党有政府管哩,啥时侯轮到你管了?你以为你是谁,包打天下的大侠,还是拯救地球的超人?是非自有公论!真要是他们寻机报复,从我这就过不去!” 马识途劝说:“铃子,叔叔说得对。听话,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马铃歪着脖子说:“我去打听打听,也不行?” 马识途斥责道:“你打听什么?你是大龙公司的人吗?大龙公司里,又有谁是你什么人?挺大个姑娘还傻乎乎的!” 马力接上说:“你哥说的对。别说你跟他们没什有么关系,就是有天大关系,这也得按原则办事,照规矩来。能由着你胡来吗?” 马铃垂头丧气不吭声了。 胡杨同李丽平一出茶馆,李丽平便开始介绍情况:“经理,事情是这样的,刚才突然来一大群工商局的人,吵吵嚷嚷说,咱们公司诈骗,不由分说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保险柜、办公桌,会计室,经理室,全都给贴上封条了、、、、、、” 胡杨焦急地问:“他们没说怎么个诈骗?谁搞的诈骗?” 李丽平惶惶不安地说:“没有,就说是诈骗。” 胡杨再不吭声,急如星火地赶回办公室。一看,果然办公室的门被贴上了封条。张会计等一干人,没娘的孩子一样,在门外团团转。 一见到胡杨,纷纷迎上,不知所措。许多看热闹的人,远远地围观着,议论着。 胡杨二话没说,伸手就把封条撕开。 李丽平惶恐地劝说:“经理,不能撕,撕封条,可是犯法的事。” 胡杨对张会计和小陆等人吼叫:“把所有的封条,都给我撕下来扔掉。不管出什么事情,有我一人承担。犯法,不知道谁犯法呢。一个工商局,他们有什么权力贴封条,这不是特殊时期的时侯了,无法无天,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你们等等,我想起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所犯何事 胡杨对去撕封条的张会计等人喊道:我也被气糊涂了。张会计,小陆,封条不要撕掉,从中间断开,不耽误咱们进出办事就行了。这些封条,谁给咱们贴上的,我得让谁给咱们揭下来、、、、、、 看看,我说啥来着。谁也不能得罪,你们就是不听、、、、、、 郑光明颠颠跑回来,没到跟前就开始埋怨:这世道,一条看门狗都不能得罪。得罪看门狗,它都惦记着咬你两口。你们就是不信,咋样,照我说的来、、、、、、 郑经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没用的。李丽平截断郑光明的话,斥责道: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话?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郑光明瞪李丽平一眼,嚷嚷:我没招!你们不是有招嘛,谁有招谁使。 你没招就躲开,戳在这干什么,显块还是亮膘?宋君宝匆匆忙忙回来,怒冲冲斥责郑光明:天不是还没塌嘛,就是塌了,有大个子顶着,也砸不着你! 郑光明嗫嚅:我不就说了个事实嘛。封条又不是我贴的,也不是我让贴的,冲我发什么火。有本事有火,去找贴封条的人发,跟自己人耍威风算什么能耐? 宋君宝正要进办公室,闻声站住脚,满面嘲讽地斥责道:你还知道你是自己人?自己人都急得火上房了,你却在这说三道四,不咸不淡的。你算哪家的自己人?谁家的自己人,是你这样的、、、、、、 宋哥,跟他说那些费话干什么?! 胡杨在屋子里吼叫:进来说说情况,多大个事嘛。我要不让工商局局长亲自把封条给我揭开,我倒着走出乌山市,从此退出乌山,永远不在乌山出现! 宋君宝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粗气,掏出支烟来点火,手直抖,划了几根火柴都没点着烟。 胡杨从口袋里掏出满江帆,送给他的高级打火机,过去给宋君宝把烟点着,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他说道:别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天塌下来,有地接着! 宋君宝用力吸烟,用力吐气,呼呼直喘地说:我不是紧张,有啥可怕的?我是被郑光明气的。这个时侯了,有力出力,无力打气!他可倒好,不出力也不打气还说风凉话,天下有这样的合伙人没有?要不是怕外人笑话,我今天非踹他一顿,打他个满地找牙! 胡杨林拍着宋君宝,劝说道:沉住气,沉住气。你是老大哥,是咱们的主心骨,你要是沉不住气了,我也顶不住了。千万别跟他生闲气。会好的,风雨过去,就能见彩虹、、、、、、说说,打听到什么了? 宋君宝有点沉重地说:林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次的事,打击报复是不能排除。问题在于,人家有打击报复的理由。我找人打听了,大概是国祥在外面出事了,人家顺藤摸瓜找来了。 胡杨吃了一惊:国祥出啥事了?事情大不大,总不会是把原子弹给骗来了吧? 宋君宝摇头说:我要不是怎么说他们是打击报复呢。事情大小怎么样,总得给咱们个明白话吧?狗日的口紧的跟监狱大门似的,啥也打听不出来。 胡杨点支烟,一边抽一边思索。一支烟没抽完,便轻松下来,笑着对宋君宝说道:据我分析,无非是想借机报复而已。宋哥你想,国祥要真把原子弹、导弹给骗卖了,**、国务院能放过咱们?公安还能饶了你我?!真要是大事情,恐怕想在这发愁,都不可能了,早把咱们一绳子捆进去了。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国祥一招棋没走好,掉了底,被人告了。狗日的们便借此机会,来整咱们。这没有什么可怕的,商业活动,大不了就是个赔钱。问题在于咱们现在,不知道这个事有多大。 宋君宝听胡杨这么一分析,也定下心神,使劲地吸烟说:头疼的就是这个,咱们认识的都是说了不算的小萝卜头,节骨眼上连个准信都透不出来。林子,实在不行你去趟省城吧? 胡杨狠狠地抽烟,慢吞吞地说:找她们当然能解决问题。可问题是值得不值得。闹不好,会被人嘲笑耻笑,屁大点的事,咱们都解决不了。反倒会被人瞧不起! 宋君宝点头:你顾虑的也不是没道理,可眼下怎么办? 胡杨叹息道:事情到这步想不求人也不成。求老马出面去打听一下,然后再说。 宋君宝不放心地问道:他能行吗?要是满江红或满江帆在,那就让人放心了。 胡杨无奈地苦笑道: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吧。不行再说。 宋君宝叹口气说:林子,我得跟你好好谈谈、、、、、、 宋君宝同胡杨谈心的时侯,郑光明在隔壁,正跟张会计和李丽平谈判。 郑光明问:张会计,你这有多少现金? 张会计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听胡杨和宋君宝说什么。听到郑光明的问话,愣了一下反问:郑经理,你问这干什么? 郑光明煞有介事说:还用问嘛?搞成这个局面,我不出面收拾残局行吗?费话不说了,先拿五万现钱来,我去买路子。要不然公司就此寿终正寝,也不是吓唬人! 张会计沉吟道:可这钱,你跟胡经理、宋经理说了吗?我可不敢擅自把钱给你。 郑光明把脸一板说:老张,你这是什么话?他们是经理,我是跑堂的?平时没事的时侯,我也不愿意揽这些事。现在他们没咒念了,你说我再不出头,那咱们大龙公司不完了嘛。费话少说,为了大龙公司不关门大吉,你立刻给我提五万现钱。 张会计为难地说道:郑经理,要我说,你还是去跟胡经理打一声招呼。他要是同意,哪怕把公司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我也给。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趁火打劫 郑光明吹胡子瞪眼地说:老张,你糊涂!他们要是肯花这个钱,大龙公司也到不了今天。现在顶上牛了,胡杨更不肯掏这个钱。他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李襄理你说,胡经理他会不会同意掏这个钱? 一直旁听的李丽平,满面惊骇,沉吟下说:不会,肯定不会掏。 郑光明步步紧逼:这不就结了。现在,不但他不会掏这个钱,连宋经理也不会同意掏这个钱。所以我说,为了公司的利益,咱们几个就担个风险,拿出个三五万块钱来,把这件事摆平。 李丽平看张会计,显然是被郑光明的话打动了。张会计犹豫不决地说:还是跟胡经理和宋经理说一声吧,免得到时、、、、、、 郑光明点支烟用力吸着,恶狠狠地说道:你去跟他们说吧!你要想公司明天就关门,你就去跟他们说! 张会计为难之极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郑光明斥责:谁让你做主了?不说了嘛,我担责任,李襄理也算一份。李襄理,你同意不同意担这份责任? 公司的前途就是她的前途,李丽平早就心乱如麻。虽然同胡杨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她太了解他了。这时侯,让他拿钱去给工商局的人,杀死他,他也不会同意。可不买路,又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李丽平说道:为了公司的利益,让我担什么责任都行!张会计,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照郑经理说的办吧。回头胡经理埋怨,有我去解释,你就放心吧。 张会计咬牙切齿地说: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了。不过,保险柜里,就二万五千元的现金。只能给你们拿二万,剩下五千做备用。 郑光明眉开眼笑,高兴了,笑眯眯地对张会计说:张会计,这就对了。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们该献身的时侯,就得献身。二万就二万,你先给我,我先去活动着,回头你再提个几万现金备用。 张会计打开保险柜,拿出二万现金,交给郑光明。 郑光明接过钱就走,张会计叫住他:郑经理,你得打个条,说明用途,签上你的名字,这才能行。就这样,在国营单位,就能判我个挪用公款罪。 郑光明不耐烦地说:怎么这么多事呀?好好好,你写吧,随便写,我签字盖章,行了吧? 张会计摇头道:不行。这个条得你自己写。 郑光明说:你不写,李襄理写,我签字。 李丽平急中失智,拿过纸笔,写一个条子,然后递给郑光明。 郑光明笔走龙蛇地签过名字,眼珠子一转,看看李丽平说:这事是咱们共同决定的,你也签个名吧。免得到时侯,他们说我独断专行。 李丽平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郑光明把条交给张会计说:收好,别到时侯交待不了。 郑光明把钱装口袋里,嘴角流露抑制不住地笑意,急匆匆地走了。 经理办公室里,宋君宝苦口婆心对胡杨说:林子,我说一晌午了,可我还得说。为了公司,为了你我的前途,无论为什么,我都得说。林子,我虽比你年长几岁,可在知识面上我是你的小兄弟。有些事情,你比我明白,牙齿为什么会掉?就因为它太硬;舌头为什么没事,它柔软、、、、、、满家姐弟要是真拿咱不当个茄子,哥哥我也不会再劝你第二回。人家没拿咱不当回事,人家对咱够意思!你还要人家怎样,真想来个凰求凤?那也太没意思了吧?哥哥敬重你,从没强迫过你、、、、、、话说回来,在这这事上,你是不是应该听人劝?这又不是屈服人的事,干啥要较劲、、、、、、你凭良心说,小满哪点配不上你、、、、、、唉,我都急糊涂了,说什么呢?糊里糊涂,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宋君宝的话,胡杨全明白。无非是让他认清形势,别做出错误选择。 于是他苦笑道:行了宋哥,甭管你糊涂还是清醒,反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我保证。如果老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去省城求爷爷告奶奶,保证把这个事解决掉,行不行? 宋君宝摇头:林子,你还是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当然不愿意公司垮台,可要仅仅是为了公司,让你去受什么委屈,我倒是宁愿公司垮掉。问题在于,你根本不委屈,说句不中听的话,是人家一直在委什么屈求什么全。人家图什么,不就是图咱一个人、、、、、、 胡杨摇头打断宋君宝:不说了,宋哥。这不,也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咱们得正式同工商局对阵了。咱们一块去,去工商局,当面问他们局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就去市委市政府!当初市委王书记不是打过保票嘛,一路绿灯,看他怎么说? 宋君宝沉吟着说:林子,你不是说,让马什么去打听消息吗?是不是等他打听到了准确消息,咱们再跟他们正面交涉? 胡杨摇头:那不行!封条都贴上了,刻不容缓。否则,他们会以为咱们软弱无能。咱们双管齐下,一面让老马去探听虚实,一面同他们正面交涉。正面交涉,不指望有什么结果,但姿态必须摆出来。至少得让他们看到,咱们不是软弱无力,不好欺侮! 宋君宝讪笑道:对,你说的没错。不过,还是我和郑光明李丽平去比较好。咱们不能人家刚将一军,就一下子把老帅亮出来,这不行。那样没了回旋余地不说,也太抬举他们了。对付他们,我们几个去,足够了。 胡杨笑了:你是怕我压不住火吧?也好,我眼不见心不烦。那就分头行动,你们去走白道,我走**。晚上塞上春见。 宋君宝立起身来,郑重地同胡杨用力握了握手,使劲拍打了他一下说:沉住气,凡事不要发火。晚上塞上春,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