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镜中花》 第1章 壹 太阳升起。 仿佛要净化世间一切不详之物的光芒普照大地。 刀气纵横。 刀影弥漫。 一次次穿刺鬼的血肉,即便知道这样的再生速度怎么样都杀不死,剑士依旧在纠缠着鬼。 每每往脖颈砍去的刀都没能触及到鬼的皮肤,剑士不知疲倦地尝试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太阳完全上山之前,心急的鬼出现了破绽。 火焰裹挟着金色的光辉,与单纯的鲜红夺目的火焰是自本质深处的不同。它附着在日轮刀上,随着剑士的全力一挥,迸发出无比绚烂的火光,完全照耀了一小方天地—— 光洒,刀收,首落。 一气呵成的动作带着浓烈而又深沉的杀意,却在斩下鬼的头颅后伴随鬼的身躯一起消弭于天地。 ——到此为止,鬼再也不是剑士的祸患了。 在弥留之际,剑士的眼神与鬼对上。 虽然所有的不幸皆源于此,但在临近结束的现在,剑士对鬼怀着的早已不是恨与怨。 或者说,连大仇得报的快感也不明显。 说到底,鬼成为鬼的原因非常简单。 不过是怕死。 果然,鬼是悲哀的生物。 剑士这么想着。 从很久、很久以前活到现在,鬼早就忘记了作为人类该怎么活了。 剑士摸了摸额角的“疤痕”,以前那是先天的印记,所以说是疤痕并不准确,可剑士总是下意识认为应该是后天造成的。 但现在的“疤痕”,是战斗后产生的「斑纹」,是如今只有在战斗时才会有鲜艳颜色的「斑纹」。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逃不掉的。 阳光将鬼的身躯分解,头颅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剑士,却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但对于剑士来说,鬼的遗言、鬼的最后一句话是无关紧要的。 那只是败者不甘的悲鸣。 “灶门、炭子——” ——鬼彻底死了。 * 与初始的鬼「鬼舞辻无惨」的战斗已过月余。 一切后续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经历了与鬼之祖的战斗后,鬼杀队的伤亡是惨重的。 ……从鬼诞生开始,就注定会迎来一个不完美的结局。 深色略显杂乱的头发披散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虽说额角有斑纹破坏了完整的美感,但并不能算是瑕疵。 对于「日柱」来说,反倒是锦上添花。 成为了「柱」并且作为存活之人,如今已掌握了鬼杀队大部分权力的少女坐在墓前,仿佛至亲之人仍在眼前那般轻松地说着话,聊起这段时间里鬼杀队是如何解决后续问题的。 “大家、一定能看见的吧。” 少女的花札耳饰在风中摇曳,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话。 而少女更可惜的是,给她留下了许多宝贵回忆的鬼杀队,如若不出意外,在所有的鬼都死绝了后,就会解散。 毕竟鬼杀队本来就是为了消灭鬼建立的,没有了鬼,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今后,我也会背负大家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的。” ——新任「日柱」灶门炭子,会背负着逝去之人的希望继续活下去。 * 就在灶门炭子志气满满想要大干一番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突然瞬移了。 披着绿黑相间的羽织的剑士几乎是在察觉不妙的那一瞬间就将手放上了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在仔细聆听了周围的声音、闻了一段时间的气味后,灶门炭子仍然没有放下警惕心,保持着握着刀柄的姿态,缓步走动查探。 她原本是在蝴蝶忍先生的蝶屋里与他的继子、现任「花柱」栗花落伽奈商谈,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蝶屋外。 而熟悉的气味已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相似但完全不同的气味,并且就浓度而言,比她先前闻到的还要重些——也就代表着人数比以往多。 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就能散发出极为浓厚的气味的例子,但这可是蝶屋,她能判断错的几率几乎是无限接近于零。 有什么人在她身后轻飘飘落地了。 “啊啦,你这是在——” 温柔的女声只说到一半便发现不对,硬生生把话尽数吞了回去。 “……那么,这位似乎与灶门炭治郎有什么关系的小姐,介意和我聊聊吗?” 灶门炭子闻言转身,只见一个与她记忆中的蝴蝶忍相差不大的少女在道路中央站立。 如蝴蝶般漂亮的梦幻羽织、蝴蝶发饰,温柔微笑着的面庞,无一不是在昭示她的身份。 灶门炭子绝不可能会认错。 蝴蝶忍是蝴蝶忍。 并不是他哥哥。 “嗯?怎么了?”蝴蝶忍眨眨眼,“一直在盯着我看,是想到了什么吗?” 尽管蝴蝶忍对于灶门炭子与灶门炭治郎一模一样的装扮和面孔感到惊讶,但习惯了微笑的她没有半点情绪表露在脸上。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被骗过去,但炭子能凭借气味就看穿她的心情。 不过,有一说一。 「蝴蝶忍」是她敬重的人。 当初蝴蝶忍先生也是像这般出现在她身后的。 灶门炭子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 “炭子今天也很努力地在练习呼吸啊。”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虫柱见少女因为自己的到来吃了一惊而呼吸紊乱了一瞬,不由得笑出声来,“全集中的呼吸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但炭子既有天赋又肯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忍先生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炭子才练习了两天,除却前几天天在屋顶上和蝴蝶忍聊了几句后,她并不认为繁忙的柱会无端有空关心她个人的进度。 “因为那天的事。”虫柱干脆走近了几步,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如果是炭子的话,一定可以的。” “毕竟你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我吗?”炭子愣了愣,才道:“但是,我觉得忍先生也很温柔啊。” “不,这不一样。” 蝴蝶忍将食指放于唇边,微微俯身与炭子的眼睛对上,专注地望着她。 “你对温柔的判定标准似乎出现了偏差呢。” 蝴蝶忍并没有告诉炭子如何判定温柔的打算。 他笑了一下,接着站直了身,立即转移话题:“虽然你不是我的继子,但也不代表柱就完完全全不能教导其他人了……炭子,你愿意接受我的指导吗?” “十分荣幸!” 话题跳跃的并不算快,炭子很快就反应过来,答应了。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炭子发现蝴蝶忍非常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脚步一顿,蝴蝶忍还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用眼神暗示他们牵着的手上:“……忍先生?” 对方恍然大悟,却反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 蝴蝶忍就差满脸写着“那又怎样”几个大字,炭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牵着就牵着,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炭子看着蝴蝶忍的侧脸,这么想道。 第2章 贰 初始的呼吸、日之呼吸的使用者,在鬼杀队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炭子一点也没有要隐藏这件事的意思。 曾经,继国缘一把鬼舞辻无惨逼上了绝路。 现在,灶门炭子就能直接斩杀鬼舞辻无惨。 ——再一次。 她的日轮刀,再一次挥下,会比上一次更加锋利地砍断鬼舞辻无惨的脖颈。 她会更快地做到这件事,让产屋敷耀哉亲眼见到。 领略了日之呼吸后,炭子的实力可谓一日千里,再也不会有如刚握刀时那般生涩。 她有足够的自信。 但这次炭子还有一个愿望。 鬼杀队的柱在与上弦几鬼对战时,折损不少。 上弦之鬼百年没有变动,柱却经常更换。 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正因为拥有天赋、还会努力,炭子再清楚不过人类与鬼之间的差别。 而在人鬼力量悬殊的沉重的打击下,她会加倍努力从而去达到、去突破极限。 然后重现日之呼吸真正的光辉。 所以,炭子不希望自己的友人们死去。 虽然作为鬼杀队的成员,在与鬼的战斗中死去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但……太过短暂了。 大家将自己大把的时间耗费在与鬼斗争上,背负着沉重的责任,更是体会不到普通生活的快乐。并且,在鬼尚存的世界,有人一直怀抱着不为人知的各种复杂的情绪,迷茫与悲怮、痛苦与自责、愤怒与仇恨…… 拥有十几年同家人一起幸福生活经历的炭子也想让他们能过上毫无负担的普通人的生活。 虽说平常大家都是开开心心聚在一起修行,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鬼的存在就像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能摧毁这些美好。 炭子忽然觉得,鬼舞辻无惨的死法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等她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修理鬼舞辻无惨的时候,才恍然回神已经有人喊了她好几遍了。 是恋柱甘露寺蜜璃。 粉色而发梢是草绿的头发被绑成三个长的麻花辫,因主人精心的打理乖巧地垂下,一双绿色的眸子就这么一刻不离地盯着她,双颊微微泛红,仿佛立即就能坠入爱河一般。 在暗处盯着她们——亦或说是只盯着甘露寺蜜璃——又不能靠近的蛇柱非常羡慕加嫉妒。 “日之呼吸会有那种咻咻咻咻唰啦一下比其他人还快的速度、或者说飒地一下对面就咚地咕噜噜首落了,还是嘭噗噜呲嚓那样一往无前刺啦一下地就结束了——的那种程度吗?” 恋柱毫不自知地用她独特的抽象形容询问。 “……大概?”在脑内以甘露寺蜜璃的抽象形容艰难描绘了一番场景后,炭子觉得可能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日之呼吸说不上特别,但也说不上不特别……” “还有还有!刚刚我提问的时候炭子绝对是走神在想别的事了吧?是什么是什么?是教会炭子日之呼吸的人还是因为日之呼吸遇到的重要的人?” 恋柱的身体靠得更近了些,已经到了要贴上去的程度,眼看下一秒蛇柱就要冲出来了。 炭子可疑地沉默了一下:“非要说的话……是霞柱。” 霞柱,时透无一子。 正统日之呼吸的后人,却没能看见日之呼吸的光景。 印象中,黑发的少女失去了记忆不苟言笑,恢复记忆后虽常年习惯了面无表情,但总归是变得开朗了一些。 至少炭子是常常见她笑。 “咦?我还以为炭子在意的会是……”甘露寺蜜璃到底是没有说出她料想中的名字,转而提起,“说起来,无一郎君是日之呼吸使用者的后人……莫非是因为这个?” 炭子没有将时透无一郎过去的事说出来,其他人也只知道“时透无一郎是日之呼吸使用者的后人”这一点。 她是这么对产屋敷耀哉解释的: ——只有他自己想起来的才是记忆。 而借旁人之手而得知的“记忆”,并非记忆。 所以,炭子仅仅答应了协助他恢复记忆,顺便教他如何领悟、掌握日之呼吸。 “不过跟炭子聊了这么久,我很开心哦。特别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真是非常奇妙的经历啊……如果说是我自己的话……”甘露寺蜜璃的脸突然涨红到一种诡异的地步,此时暗中观察的蛇柱再也忍不住了。 他拖走了沉迷于幻想当中的、名副其实的恋柱,顺带提醒炭子:“你也该去做正事了。” * 所谓正事,就是指导时透无一郎学会日之呼吸。 作为正统后人,他领悟的速度比炭子快得多,但记忆却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每天依旧是炭子闭着眼都能想象出的冷漠脸。 所以当炭子来的霞柱所在地时,正看见时透无一郎正在望天发呆。 炭子带着歉意开口:“抱歉,时透君,等很久了吧?” 时透无一郎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眼眸中染上了疑惑,没有回答炭子的话,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明明告诉我就可以撒手不管了,为什么要耗费心思帮助我想起来?” 由于时透无一子也会有类似的问题,炭子并没有反应不及,下意识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回答:“对于人类而言,感情与记忆是自身独一无二的珍宝,我并不能替你做出决定或是选择。这是属于时透君的体验。” 炭子眼神坚定:“至于我……好心有好报,助人为乐,自己最后也会收到回报。更别说能帮助别人,我也很开心。” 时透无一郎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脸。 抓住了这个瞬间的时透无一郎看清了那张脸,与他几乎是一模一样,却又大相径庭。 矛盾的形容,但他觉得描述恰好。 接着,眼前少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哪怕不是一个世界,就连性别也不一样,但时透君……是重要的人。” “这一点从未变过。” 重要的人。 时透无一郎明白,刚刚想起的那张脸,一定是自己重要的人。若是更进一步猜测——应该是双胞胎的哥哥或弟弟。 看着炭子的笑容,时透无一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奇妙的情绪。 炭子的笑容很温暖,很想……去拥抱。 而炭子见时透无一郎有所反应,趁机隐晦提醒:“对于时透君来说,名字中的「无」,又是什么意思呢?” 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即将脱口而出,“无”的音节在嘴边徘徊,时透无一郎硬是把几欲开口的唇合上。 他忽然觉得,他不像他。 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好心有好报”——时透无一郎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少女的声音,甚至快超过主公产屋敷耀哉的舒适悦耳。 至少现在他明白好心的好报是什么了。 ——时透无一郎觉得自己莫名的有些在意灶门炭子了。 第3章 叁 在出任务的时候,炭子把头发绑起来了。 如果进入战斗的话,仿佛就是那人重现于世一样。 灶门炭子的身姿会与继国缘一重叠,然后引出鬼舞辻无惨最恐惧的记忆。 ——炭子明白这一点。 对付任何一只鬼都可以用最温柔的方法杀死,除了鬼舞辻无惨。即便闻到了他悲伤的气味,炭子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毕竟鬼舞辻无惨的悲伤之中,既无后悔,也无痛苦。 因此,她才会这么做。 “呜哇!炭子把头发绑起来之后真的又可爱又帅气!再说了炭子又那么温柔,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妻子——”在站台上简直就是最亮眼的我妻善逸两眼放光,见炭子缓步走来便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飞扑到她身上,“呐、炭子嫁给我吧嫁给我吧!” 灶门·男性炭子·被好友(另类)求婚·心情复杂·炭治郎:“……” 炭治郎的脑海中不禁开始回放初见炭子的场景。 他和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在蝶屋内做着恢复训练,刚刚起步没几天,什么事都做得很艰难。他咬牙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而其他两人却在囔囔着不想做了。 “再坚持一会吧。” 他正想劝说友人时,另一道女声响起。 不是炭治郎听过的任何一个认识的人的声音,他却心有所感。 循声而望,与他容貌八分相似两分柔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如碳火一般颜色的长发并不规则,调皮地一撮一撮翘起,在她身上呈现出了原本不可能的和谐的美。 视线下移,同他那件一模一样的羽织下是鬼杀队的队服,腰间除了一把让他有一种命中注定之感的日轮刀以外,还挂着飘散着与蝴蝶忍相同却又不同的香味的香囊。 “炭治郎!太过分了!你居然又瞒着我!”我妻善逸第一个跳起来指责,“除了祢豆子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姐姐、打扮还和你如出一辙!你竟然私藏着不让我知道!太过分、太过分了!” 并不知情的炭治郎头上被扣了好大一口锅。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妻善逸接着就迅速抱紧了炭子的腿,哭闹着向她请求结婚。 虽然很疑惑对方究竟是谁,但炭治郎还是先把我妻善逸从别人的腿上掰开:“善逸,这会对她造成困扰的啊。” 我妻善逸已经失去理智:“你这个叛徒快点闭嘴!!再说了人家都没有开口拒绝你就不要擅自替她做决定啊!!” 炭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请不必在意我,我也只是路过。” 她是真的路过。仅仅是因为想见“自己”一面而来到蝶屋内部,她的事自有人解释,然后便一如既往地把时间耗费在霞柱的身上—— “善逸,听见了吧?不要给她添麻烦了。”炭治郎耐心劝说着。 可我妻善逸只会筛选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听不进去其他:“只是说了路过并没有拒绝所以我还是有希望的吧!” ……从来没想过友人的性别改变了会把求婚的招式用在自己身上的炭子可疑地沉默了。 她的好友,她自然不能说是不喜欢,相反还很喜欢。 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不能给出明确的“我的理想型不是你”这种回答,更别说狠心一点的“我讨厌你”这句谎话了。 于是炭子斟酌了一会字句,缓缓道:“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所以无法给你明确的答复,非常抱歉。” “果然又……”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准备的我妻善逸开口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拽着炭子的羽织,“真、真的吗?!你你你你没有拒绝对吧?!” 炭子避而不答:“训练并不难,我相信善逸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说着,眼神往训练场地上看去。 我妻善逸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走了,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恢复训练。嘴平伊之助看到两人都在努力训练也不甘示弱地扬言“第一个完成的肯定是本大爷”就急匆匆去训练了。 ——回忆到此结束。 之后炭治郎他们才被告知了炭子的事情,虽然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一脸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但炭治郎只是稍有惊讶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他就看见我妻善逸高呼着“这不是更好吗”继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比起友人们的理解,作为当事人,炭治郎想得更多。 如果、如果是平行世界的,来自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的他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这条鲜血淋漓的道路为平坦光明的大道呢? 不得不说,两人的心思微妙地达成了一致。 “糟了,是警卫!”我妻善逸瞧见人群后的警卫正朝这边赶来,也顾不得其他,拽着炭子就是跑,就是没手关注他的朋友了,“别愣着了,我们快逃!” 于是四人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爬上了列车。 再一次踏上熟悉的列车,炭子有些感慨。 要是当初的她再强大一点,也不至于让炎柱落得治疗不及当场身死的下场,也能拖住上弦之叁。 ……就目前情况看来,九柱之中,她已经和好几柱都打好关系了,除了看似和他老弟一样暴躁的风柱、把她当作情敌的蛇柱。 她现在只能算是鬼杀队的一员,还算不上是柱。 毕竟日柱的消息一传出去,恐怕鬼舞辻无惨就要坐不住了。 虽说尽快斩杀他是件好事,但炭子更希望能先研究出能让鬼变成人的药品。在那之前,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炭子没有说多余的情报也是怕这一点会影响。 况且时透无一郎的记忆还没恢复,其他柱没有出现斑纹,战术的安排还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一言以蔽之,就是没有万全的准备。 ……炭子想要的,是一击必杀,是永绝后患。 心思转回列车上,炭子心里在思索下弦之壹的出现时机。只是还没想起多少就被嘴平伊之助的呼声惊乱了思绪。 除了炭子和我妻善逸不是第一次踏上列车,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倒是看着车内异常新奇,我妻善逸去买车票后就把他们两个交给炭子了,她也就不得不一一给他们解释车上的东西。 嘴平伊之助还是咋咋呼呼的,这令炭子倍感头疼,结果就是一行四人三人都在制止嘴平伊之助的捣乱行为。 四人的气氛还算和谐,终于走到某一节车厢,遇上了炎柱在大快朵颐。 不过听到他宛如复读机一样夸赞食物好吃的话语仍旧让炭子失语了几秒。 “晚上好,杏寿郎先生。” 炼狱杏寿郎看了看他们四人,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你们来了啊,没想到炭子也一起跟过来了!” “毕竟列车上的人有很多。”炭子微微颔首,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荡,“发生意外的话,列车上的人就都交给我吧。” 拥有柱水准的剑士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分配了任务。 “那就拜托你了!”炼狱杏寿郎对炭子主动请缨并没有什么意外,心底里一个猜测正在成形,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看向炭治郎,“少年!你有一些问题要问吧!” “是的。”炭治郎顺势就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炼狱杏寿郎旁边的位置早就被受到他邀请的炭子占了,“请问您听说过「火之神神乐」吗?” 「火之神神乐」——炭治郎也曾问过炭子,但炭子的形容和甘露寺蜜璃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隐隐约约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而炭子看着炭治郎练习招式明显比自己还要生疏,认识到了他们两个即便是同一个人也有着细小差别的这件事。不止性别,连天赋也不一样。 她不会教人,也没有经验,于是只能和蝴蝶忍一样告诉他去找炎柱或许会有收获。 以前她还未能从炎柱那里学到什么,这件事便突兀地没了后续。 如果炎柱还活着,想必能带给她不一样的启发。 炎柱和炭治郎聊完后又顺便解决一只鬼,车上的氛围虽然没有变化,但炭子知道,下弦的鬼等候的时机就要到了。 尽管现在还没有施展血鬼术,但炭子还是装作很困的样子,不然等对方施展的时候就迟了。 “是困了吗?”解决完鬼又和炭子聊了几句,炼狱杏寿郎看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偏过头来询问,“没关系!我在这里,你可以小憩一会。鬼要是出现了,我会叫醒你的。” “……要早点醒过来啊,杏寿郎先生。” 也不知是自己装的太像还是血鬼术让她的困意更重了些,炭子将该说的话说完,顺从困意闭上了眼,头朝着一端倒去。 琢磨着炭子暗示的炼狱杏寿郎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少女,眨了眨眼,好似明白了什么。他调整了坐姿试图让炭子睡得更舒服些,不过多时便涌上一股倦意。 在闭上双眼前,炼狱杏寿郎再看了陷入甜美梦中的少女一眼,才作出了迟到的答复。 他说—— “好。” 第4章 肆 炭子的实力若是单独对上鬼舞辻无惨原本是五五开的程度。 但杀死过他一次,炭子有信心把概率变为百分百。 在与炎柱对战上弦之叁时,炭子是可以赢的。 事实上,她也赢了。不过上弦之叁逃跑了。 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逃跑的上弦之叁,她和炎柱都拦不住。 毕竟谁能想到,在战斗中流露出畅快表情的上弦之叁会在下一秒默不作声地给自己规划好了逃亡的路线。 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下一次见面,他绝对无法逃走。 “那个、忍,这是……?” 在病床上休养的炭子盯着手上的蝴蝶发饰陷入了沉思。 蝴蝶忍与栗花落香奈乎都有蝴蝶发饰,她们两个是师徒关系倒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她也会有这种一看就和她们脱不了关系的饰品啊! 比她娇小的少女歪头看着她:“怎么,不好看吗?” 顺便还支着下巴思考起了这个饰品到底还有哪里不够完美。 静静的、一言不发的虫柱就那么立在床边,好似无意间被吸引后驻足停留的蝴蝶。 炭子连忙道:“不不不,忍的手艺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突然……” “既然「蝴蝶忍」都送你香囊了,那「蝴蝶忍」自然也要做点什么。”蝴蝶忍笑吟吟道,“炭子,可不许偏心啊。” 闻言,炭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就收下忍的礼物了。” 语毕,她细细端详了一番蝴蝶忍亲手制作的饰品。女孩子的手极巧,栩栩如生的蝴蝶不只是她手艺的问题,更蕴含着本人的真心。 “等等。”炭子要戴上的时候,蝴蝶忍叫住了她。 病房里静悄悄的,有的伤员还在昏迷当中,有的人则是不打扰他人而安静躺着,不知不觉也进入了睡眠。 蝴蝶忍坐了下来,拿过炭子手中的蝴蝶发饰,身子微倾,动作小心地给炭子戴上了发饰,而后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笑道:“很配我们炭子。”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夸,但少女漂亮的脸庞近在咫尺,说话间呼吸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让炭子忍不住红了脸。 她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忍也很漂亮。” 最后她也只是憋出了这句话。 “谢谢。”蝴蝶忍面带微笑接受了她的赞美,仿佛像夸赞小孩一般摸了摸炭子的头发,“这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也同时感谢你对香奈乎的照顾。” 炭子的时间被她很完美地分配给了所有人。 在蝶屋的时候便和蝶屋的人打好了关系,更是好好和栗花落香奈乎谈了一番,致使虫柱的继子慢慢改变。这其中虽然炭治郎也有一起帮助,但他更多的是把时间花在锻炼上,毕竟他和炭子之间实力的差距非常明显,炭子的天赋又让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蝴蝶忍对于被自己和姐姐一起捡回来的孩子的改变是十分欣慰的,再加上炭子不仅仅是改变了香奈乎,整个蝶屋的气氛都变了不少,比以前更好了些。 不过最终促使她做出给炭子送礼的决定,还是在听说了炭子腰间香囊的来历后有的想法。 “啊啦,似乎有人来了。”蝴蝶忍起身,看向站在门口端着药正犹豫要不要进来的富冈义勇,笑着打了招呼,“富冈君真是好心,还特地来送药呢。” “不,只是顺路遇到了就帮忙带过来。”富冈义勇看到蝴蝶忍那张脸就开始胃疼,将送过来的药放在矮桌上,把其中一碗端到了炭子面前,“给。” 蝴蝶忍见富冈义勇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表现、对炭子还那么关心,便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故作夸张道:“富冈君难道开始注意到了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要做出改变了吗?” 这个雷点被蝴蝶忍踩了不少次,虽说富冈义勇已经习惯同僚们不时的玩笑,但每次还是会认真反驳。 他的手一怔,然后继续将碗往炭子嘴边递,“我没有被讨厌。” 观看这一幕的炭子哭笑不得。 她的师姐……兄,还是老样子。 炭子接过盛着汤药的碗,道:“义勇先生,我自己来就好,我还没有到动不了的地步。” 在两人的目光下,炭子如坐针毡,顶着旁人承受不起的压力一口气喝完了药。 喝完药,炭子缓缓将视线移到了自称是路过怎么看都是托词的富冈义勇身上。 蝴蝶忍很会看气氛,她认为自己并不像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水柱一样,而且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便告了别去找她的继子。 “…………谢谢。” 沉默良久,在炭子差点就要顶不住对视时,富冈义勇终于开口了。 这话题跳跃的速度堪比时透无一郎。 炭子没来由地这么想。 在打散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后,炭子很快便理解了这位不太擅长交际的水柱的意思。 她可是缠了富冈义勇整整八个晚上,终于打开了称得上是她师兄的人的心扉。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她这个师姐——对不起,她又说岔了。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富冈义勇,炭子的行动根本就不会顺利进行下去。 最开始得知炭子是平行世界的炭治郎、并且还来自杀死了鬼舞辻无惨的未来后,富冈义勇是有刻意躲着她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俩进行了八个晚上的拉锯战,富冈义勇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和炭子见面了。 不见面还不要紧,一见面炭子就牢牢抓住时机,把他不通的地方全都打了个通。 富冈义勇至今还能在脑海里清楚地回放月下少女的音容笑貌。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炭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刚刚忍说的都是玩笑话,义勇先生并没有被大家讨厌。”他们或许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后面的话,炭子没有说出来。 因为那样可能会让单纯的水柱陷入又一个牛角尖。 “我没有在意。”水柱下意识嘴硬道,接着盯着炭子,“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只不过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对于我来说,义勇先生现在的绝佳状态,就是最好的谢礼哦。”炭子见他神色坚定,还是要给她回礼,不由得苦恼了起来,她可救不了这人的固执,“我想帮助义勇先生的心情只是单纯发自内心,并不是索要什么礼物……要是义勇先生坚持想回礼的话……” 虽然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对方在自己身上耗费如此多的心思,富冈义勇自然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在听到炭子和炎柱一同对敌上弦之叁时,他的心陡然一紧。尽管他们没有受什么重伤,富冈义勇仍旧觉得他该为炭子做些什么。 所以,特意前往蝶屋,迷茫无措的他遇上了来送药的鬼杀队成员,又鬼使神差般地提出帮忙送药。 ……其实并不需要找什么理由,就像炭子帮助他解开心结那样。 是………忠于内心。 “啊,对了!”炭子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什么,“我能索要义勇先生一天的时间吗?” 富冈义勇愣了愣,“时间?这个倒是没问题……” “那天就请义勇先生多多关照了!”郑重地说完后,少女似乎发觉自己的声音会吵到旁人,猛地捂住了嘴,“好像太大声了……” 见此情景,富冈义勇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新发饰还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炭子头发上系的那只蝴蝶上。 不过,更好看的还是…… 富冈义勇的视线到了少女的花札耳饰上,像是在回避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所以说,来看某个人并不需要理由。 他只知道,自己明天也想见到她。 第5章 伍 轻轻的、有什么跟着微凉的夜风一起,飘过来了。 由血鬼术制造的冰被精心雕成一朵玫瑰,保持着盛放的姿态,就这么从少女的羽织上滑落、被少女接住,些许的冰冷寒气弥留在滑落的轨迹上,令人心惊。 然而,它那副安静的姿态没有维持多久。只一瞬接住了滑落的冰玫瑰又在下一秒将它抛出的少女从刀鞘中拔出日轮刀指向某处,那朵被受赠之人抛弃的冰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一次落入了谁的手中。 “真是无情啊,灶门炭子小姐。” 咔哒一声,脆弱的花茎粉碎,它的死亡讯息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两度惨遭抛弃的冰花如同折断了羽翼的鸟儿,残缺的身躯落在地上,发出甚至于刺耳的声音。 而炭子没有丝毫悠闲的心情与出现的鬼玩耍。 虽说鬼舞辻无惨非常棘手,但他的上弦之鬼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若是没有鬼舞辻无惨的诅咒,恐怕上弦前三位联手就能直接成功反叛了。 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鬼拿着一对金色的铁扇,其中一把展开,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只七彩的眼睛,刻有“上弦”两字,细细打量着炭子。 “——童磨。” 炭子将刀刃对准上弦之贰,打磨得极为光滑的刀面照出束着马尾的剑士的脸。 展开的铁扇连同偶然闪出的、某只他不能窥视的鬼的记忆一起收起。童磨强行压下不属于他的恐惧,用笑容掩饰在他身上的异常,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只已经无用的冰玫瑰,明明是遗憾的语气,炭子却能轻而易举听出背后冷淡的意味: “唉,这可是我用血鬼术做的哦。都为了炭子把血鬼术运用在这种领域了,炭子却还是那么冷淡。” 炭子有一种微妙的、被什么剧毒的生物轻轻咬了一口的不妙感。这令她打起了先前百倍的警惕。 她刚刚注意到了这只鬼的身躯颤抖了一下,非常、非常细微的动作,要是她稍微分神,根本不会发现。 炭子知道鬼舞辻无惨深处恐惧着继国缘一的记忆会影响到他手下的鬼,但颤抖只是再一次证实这点。让她感受到不适的是另一个原因。 全身的毛孔都叫嚣着要告诉她,那家伙接下来一定会说出什么特别出乎她意料、又迫使她必须重视、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事情。 她沉默着,却蓄势待发。 她没与童磨交过手,但上弦之贰实力不俗,所以不太敢轻举妄动。 童磨见她的态度没有半点缓和,也不甚在意。血鬼术再度施展,冰组成的板凳构造十分简单,如果不是他的装束,炭子也不会想到他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就这么随意做了把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凳子,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啊、啊,果然在外面一点都不方便,什么都没有。” 童磨坐在冰凳上,翘起腿。 串联起之前的一系列疑点,随着童磨这句话出口,全部得到了解释。 他,肯定是因为那个吧—— “脑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忆,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童磨双手托着下巴,那双七彩的、在黑暗中放光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炭子看不清他的脸,还是在心底里时刻准备朝他的脖颈砍去。 ……真是段孽缘。 在听见了童磨那么说之后,炭子竟然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与她世界的童磨,是在花街的那个时候遇到的。 音柱小姐带着她的三个丈夫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在为此感到头疼的情况下被堕姬派去买东西,在返回的路上遇见了童磨。 童磨当时笑眯眯地说,“哎呀,这就是堕姬在意的小姑娘啊。” 虽然知道对方是鬼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又天真做派的炭子,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和“吉原花魁的朋友”成为了“朋友”。 炭子至今都把那段日子划为人生中最艰苦的阶段。是身心俱疲、各种程度的累。 “在被……嗯……那个男孩子的名字想不起来了,总之,是在被那孩子、被男性的忍称作「继子」的那孩子,干净利落地砍断了脖颈后,「我」就死了。”童磨谈论起自己的死也是那副笑脸,他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向炭子讲述死亡感想,“「我」在想,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啊,要是下地狱也能看见她的话那就好了——虽然不太能感同身受,死亡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呢。” “但是呢,见到炭子的时候,我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这样的想法出现的瞬间,炭子便挥刀攻了过去。 当初遇到童磨时,炭子才想起被她丢在脑后的、蝴蝶忍先生的忠告。 ——是个非常讨人厌的家伙,女孩子更要离鬼渣远一些。 由人渣演变而来的鬼渣。 蝴蝶忍先生笑着补充说,即使是做人的时候他也是个人渣。 所以并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替换词而已。 炭子认为这个形容简直是精华中的精华,精辟到没有第二个形容词可以媲美。 “连话都不听完,真是调皮的孩子。”童磨虽无吃人之意,但炭子的实力不得不让他认真对待起这场战斗,只是一直没有还击,一味地闪避。 战斗不过刚刚开始,铁扇和日轮刀已经交锋了好几个回合。除了乒乒乓乓近乎打铁的声音外,还有人在迅速靠近这里。 “灶——门——炭——子——!!” 怒吼式喊名法,炭子轻易辨别出来者是不死川实弥。 要顶住两位柱水准的剑士的攻击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童磨还没打算让自己受伤。他此处前来只不过是看一眼人罢了,才不想弄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本来还想再和炭子玩一会的,但是没办法啊,有人来捣乱就没意思了。” 童磨手上的两把铁扇同时展开。 ——血鬼术·冻云! 如同云霭一般的冰晶散在空气中,不仅炭子的视线受到阻挡,连前行的道路都被封住了。 知道这次是无功而返的炭子极速退后,收起刀,静静地看着云霭某处。是童磨逃离的方向。 ……所以,童磨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炭子在想这个。 接着很快,听见战斗声响的风柱来了。 “喂,你刚刚在和谁战斗?”不死川实弥皱眉,眼前几乎布满全场的云霭证明了这是非常强大的鬼使出的血鬼术,“还有,会日之呼吸就那么了不起吗?” 炭子:“……啊?不、其实——” “自己一个人面对那样强大的鬼,上次和炎柱联手也只是侥幸没有受到重伤,你到底有没有分寸?!”不死川实弥按着炭子的肩膀,没有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吗?!” “可是,哪怕是献上生命,斩杀鬼不也是……”在不死川实弥近乎实质化能造成伤害的目光下,炭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况且他是上弦,杀了的话不是更好么……” 明明女性风柱还没有那么凶的! 然而炭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戴了多少厚的滤镜才去看的风柱小姐。 “哈?上弦?你,胆子倒是不小啊。”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忽然又降了下来,“主公大人这么看重你,稍微给我有点自觉啊。你的性命之前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可主公大人还需要你。”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但是……但是如果是童磨的话,我尚且还有自信……我有在考虑自身的安危!要是其他的上弦之鬼我就不会这样做了!”炭子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童、磨……?”不死川实弥又发现了什么,“看来你和他已经很友、好地交流过了吧?” 他重点强调了友好一词。 说了不该说的话的炭子:“……对不起。” 她早就该把自己的嘴给封了。 “不过,不死川先生怎么会在这里?”炭子这才想起来她原本想问什么,“是战斗太大声了吗?” “不是。”风柱冷哼一声,“你出去太久了,怕出什么意外,我就出来找你了。” 说完,仿佛要撇清关系似的,他又说了一句:“别想太多,是有人托我来的。” 炭子:“……哦。” * 炭子回到鬼杀队驻地,直到躺下了,还在想童磨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返回的路上试图询问风柱,被他一个眼神又凶了回去。但炭子不是会被这点挫折轻易打倒的人,稍微凑近不死川实弥一些,抢在他开口前提问。结果先是受到风柱的一番嘲笑,然后他想了一会,语气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可能是讨厌你的意思。 炭子一听他就是在胡扯,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先试着想明白,大不了就是明天去问别人。 童磨可能并不知道他离别的一句话会让炭子想破头都要明白其中的深意,更不知道她还可能把这句话当作是宣战感言。 ……或许是受猗窝座的影响。 不过,上弦之贰没有说谎。 ——见到炭子的时候,久违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的、是仿佛就要跳出胸腔般的激烈。 童磨说他很期待下次会面。 炭子只想再也不见,要是他直接死在那就更好了。 ……虽说最终被他逃走了,但这件事还是交给蝴蝶忍,让她手刃仇敌、亲自报仇。 炭子在朦胧间把被子拉得紧了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童磨总不可能是喜欢她吧。 第6章 陆 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开始变色了。 “已经够了。”十四岁的霞柱面无表情地抚上日轮刀颜色变化的那一片区域,“我想从现在开始,就算你不在我也能使用日之呼吸了。……你可以不用来了。” 自觉已经拉近了关系却没想到对方说出了这种类似于“我不需要你了”冷酷无情的话语,炭子的思维一瞬间停止了运转。只见少女的食指屈起放在下巴处,闭上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才睁开眼。 显然炭子是找到了时透无一郎会这么说的原因。 “虽说我也有指导「我」使用日之呼吸……但是这和无一郎完全是两回事。”炭子说道,“就算不用我在一旁协助,无一郎也迟早能领悟到的,只不过是我稍微把时间提前了一点罢了。” ……虽然当初的时透无一子才刚刚领悟日之呼吸没多久就死在了上弦之壹的手下。 “他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时透无一郎皱起了眉,嘴巴依旧是炭子熟悉的不客气,“本来他就不如你,更不如我。” “人生轨迹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吧……?” 她与炭治郎相差一岁,因此在炭子的世界,时间线相较于这里其实是缩短了一年,两人的天赋差距也由此显现了出来。至于性格方面他们两个大同小异,而其他人也清晰分辨出两人。 时透无一郎纠正她:“差很多。” 因为炭子的缘故而莫名其妙被霞柱以不怎么美妙的印象惦记的炭治郎还在夜以继日地努力。在无限列车事件之后,他受炼狱杏寿郎的看重,炎柱想收他为继子,然而富冈义勇反对,两柱争夺的炭治郎一下子成了话题焦点。 炭治郎本人是哪边都无法选择,折中了下就跑来找炭子,最终两方都没有成功,反倒是炭治郎赚了,两边都可以去学习。 由于“只有自己才懂自己”这一层只可意会的关系,炭治郎更经常来找炭子求教,努力学会日之呼吸以图在未来对战鬼舞辻无惨时加大胜算。 ……然后炭子就变得更忙了。 也正因被预约了一天时间的水柱根本找不到兑现的机会。 “在这段时间里反而还是无一郎更关照我。”炭子言辞真切,“不过即使无一郎不需要我的协助,我也是能来拜访的吧?到时候希望无一郎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就好。” “你随时都可以来。”时透无一郎盯着炭子,目光不移动分毫,用十四岁少年特有的希冀眼神看着她,脸上就差写上几个大字表明他的意思。 而炭子在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去。 * 柱指导进行期间。 “——结束了,炭子可以去下一个柱那里啦。” 少女眉眼弯弯,满脸的笑容让人实在是看不出她就是平日里面无表情、嘴巴又毒的霞柱。 得到了霞柱的通行许可,炭子在嘴角微微翘起的同时也在担忧是否真的训练完美:“可是才过去了那么点时间……” “虽然用的时间很短,但炭子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哦。”时透无一子说道,“以炭子的实力要完成这些事情不是轻而易举的嘛。” 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语气又非常欢快的霞柱看上去心情特别好,而炭子则闻到了一股除喜悦外的浓浓的期待的气味。 话是这么说,但时透无一子在期待她的一个回答。 从锻刀事件后两人关系变突飞猛进的炭子眨眨眼,面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霞柱,心下了然。 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女也回以一个微笑。 这不仅是时透无一子期待的回答,也是她发自内心想要做到的事。 “虽然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有空的话,我会天天来拜访无一子的。” “我相信炭子。” 时透无一子在门口看着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视线内失去她的身影为止才转过身面对其他还留在霞柱宅邸修行的鬼杀队队员。 * “——我会每天都来拜访无一郎的,无论如何。” 炭子说。 虽然时透无一郎的记忆还没恢复,但这件事是完全急不来的,炭子要不是为了教他日之呼吸也不会天天往这里跑。 ……至少在那个世界没能践行到最后的诺言,这一次不管怎样也要实现。 这个时候的炭子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如果某一天她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该怎么办,或者说又有什么突发的意外导致类似的情况以至于完全不能履行等多种可能。 但她有一种预感,即便是回去或是前往别的什么地方,这份承诺永远都有意义。 ……然而和炭子料想中的相反,说出那句话后,霞柱本人散发的气味一下子就变得不妙了起来。 时透无一郎的语气迅速冷了下来:“如果你是想在我身上实现对她的承诺,大可不必。柱每天都很忙,你有空但我不一定有。” “或者说是要不是知道这些事情,否则你根本就没办法让柱抽出如此宝贵的时间。” 即便霞柱全身上下都能看出不高兴,他也没有将目光移开半分。 好在炭子能理解时透无一郎的意思,并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不过这也从某种方面表明这次她真的造成了不小的误会,下次得找个机会挨个说一遍才行。 ……待她知道其他人早就明白只是有的人爱钻牛角尖的事实后,炭子发现她还是得找准对象。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不管是无一郎还是其他人,总是能让我想起我的故友们,我并不否认这点。”炭子缓缓说道,“你们有相似之处,但完全是两个人——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没说清楚是我的问题。” 炭子指了指她腰间的香囊:“我有太多的遗憾,没能改变这些是我的能力不足,所以我不想再一次感受这种懊悔,与无一郎和什么人有关系并没有联系。” 尽管是十四岁,但霞柱并不好哄。炭子见时透无一郎神色微微动容,便继续说: “而我之前所说的,哪怕是另一个世界,性别也不同……有时候,脑子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想法。「一定就是他了!」——当初见到无一郎的时候,我的大脑里就输入了这么一句话。” “……总之,我是把我的想法完完全全告诉了无一郎。”炭子正襟危坐,仿佛是在接受上级领导的检阅一样坐得极其标准,挺直的脊背似乎在表明她的言行举止皆是坦荡,“至于无一郎是什么想法,也请务必如实告诉我。我不想和无一郎有什么误会。” 霞柱沉默了许久。 “……没有,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我很高兴能得到你这么认真的答复。 第7章 柒 炭子今天的早饭是鲑鱼萝卜。 准确来说是在一天清晨起床后发现餐桌上不仅多了一盘鲑鱼萝卜还多了一个人。 水柱正沉默着,至少炭子是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在发呆也说不定。 她打了招呼后在水柱对面坐下,开始盯着明显是对方准备给她的早饭,像是要透过这盘再普通不过的鲑鱼萝卜了解富冈义勇的想法一般。 而没有任何想法的鲑鱼萝卜觉得它不应当承受这样的考验,它什么都不知道。 富冈义勇见炭子和他打了招呼就没有再说话了,便主动开口:“我很喜欢鲑鱼萝卜。” 鉴于水柱说话要么说前半句要么说后半句的习性,总之在他表述自己想法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逻辑总是无法通顺,因此炭子大致能自己补充完整他的话。 在这句“我很喜欢鲑鱼萝卜”的前面或者后面缺失的部分,真正表达意思应该是“鲑鱼萝卜很好吃”。事实上要是按照富冈义勇的思维逻辑去推理,确实能得出这个答案。 “我也认为鲑鱼萝卜是一道美食。” 因为是刚刚送来的,面前的瓷盘还散发着腾腾热气,掐准了炭子起床时间制作的这盘鲑鱼萝卜显示出了对方十足的诚心。 炭子的师姐在表达自己的谢意时也用过它作为回礼,虽说在料理方面并不擅长也没有过多了解,但炭子的确能理解几分水柱对于鲑鱼萝卜的执着。美食嘛,她也挺喜欢的。 先前炭子与富冈义勇约定了要抽出一天的时间,但炭子没想到他竟然连早饭也给包办了。原本也不是存着随便应付的心态,只是对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她必须以同等甚至更高程度的行动来回复。 于是炭子先尝了一口鲑鱼萝卜,尚存热度的鲜嫩让人身心舒畅。虽然味觉上是察觉不到什么特别之处,但嗅觉在入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 “是义勇先生做的吗?” 炭子的嗅觉就和她的队友我妻善子的听觉一样特别,能分辨出人和鬼的不同,自然也能分出四舍五入就是朝夕相处的柱们的不同。 对方是意料之中的简短回答:“嗯。” 而被长桌掩盖着的,放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似乎想做什么又觉得不妥便回归原位。 炭子说:“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我也学了几手……不介意的话,午饭请交给我吧。” 还是在吉原花街的时候。堕姬一时兴起让她去学点料理,最终因为时间关系炭子不过是学了点皮毛,入口倒是能入口,但美味就不敢保证了。 * “我说,炭治子。”堕姬双手捧着脸,目光没有离开梳妆镜一刻,却通过镜面观察着坐在一旁安静极了的伪装过的炭子,“你还真是个无趣的人,简直就像、就像——” 堕姬蓦地没了声响,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可惜以她贫瘠的知识和不太聪明的脑子没办法想到十分贴切的词语,于是搜刮了一番记忆后又记起了她目前不想回忆的东西。 炭子看着堕姬的手在梳妆台前摆弄,被保养得很好的双手很轻易地就能吸引他人的视线。堕姬不说话的时候是个绝世美人,但私底下会显露她任性的脾气。 ……可却意外的好相处。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堕姬说,“但作为服侍我的人,这点最基本的小事必须会做。” 堕姬非常清楚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是敢怒不敢言。虽说平时她不会去管这些事,仍旧我行我素在这里待上了许久,但在最近她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仿佛把她当作妹妹照顾,在她发脾气之前先一步掐灭灾祸的火苗,即便知道自己会被她教训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堕姬感受到了不该感受的情感。 打着“自己的人必须什么都会”的旗号,想把那人打造得更优秀。而某些不能说出口的、还是变为鬼后几乎想不起来作为人类时的愿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她现在是鬼,对方也不一定能接受。 随便打发炭子出去购置物品,堕姬叹了口气。 她曾试探过对方,得到的回答她并不满意。 “真可惜,我明明不讨厌你的……” ——最后终究是站在了对立面。 * 在花街发生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之后由于同僚们知道她点亮了新技能,特别是恋柱甘露寺满,拜托她练练手,并且自告奋勇要试吃,炭子也就研究了几种菜练到了勉强能算得上是美味的程度。 所以她自认为她的料理水平还是过关的。 “好。”或许是在期待她的厨艺,富冈义勇立即就回答了。 ……在顶着富冈义勇仿若家长般监督的目光吃完鲑鱼萝卜后,两人就像是出门巡视的普通鬼杀队队员,带着日轮刀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这就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式了。 尤其是路过蝶屋的时候。蝴蝶忍就差没把刀□□提醒不解风情的水柱了。 他们往山下走,有时会因踩到树叶或者是树枝发出轻微的响声,除此之外异常的安静。 炭子偶尔会瞥几眼,水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仿佛没有搭话的意思。不过炭子觉得这样也不错,就跟着一起沉默。 忽然,水柱打破了沉寂。 “你弟弟怎么样了?” 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状态——她的弟弟已经从鬼转化回人类——也就是说她没有带着祢豆郎过来,有时看见炭治郎和祢豆子的相处,会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尽管会想念另一时空的家人和伙伴们,但炭子也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经历是无法替代的珍宝。 “他很好——但果然还是不可能不想念吧。”炭子不假思索地回道,“祢豆郎是可靠的长男,这下和我分开,他一定也是最着急的。” 虽然平常没怎么提及,但炭子心底里一直挂念着另一个世界。 “……会好好告别吗?” 水柱突然停下脚步,如大海一般沉静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当然。”炭子说,“但我更倾向于找到连通两个世界的办法。” 非要让炭子从中选择其一,她肯定是毫不犹豫就会选择原来的世界。倘若有更好的办法,那她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寻找、去尝试。 光是看表情是完全看不出富冈义勇的情绪,炭子的鼻子虽能闻出几分端倪,但她有时候还是会被水柱的表情所误导。……特别是在他沉默的时候。 富冈义勇转身,接着抬脚继续前进。 这个动作搞得炭子一头雾水。 他……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就在炭子跟上去的时候,水柱开口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 “啊?啊——” “?” “嗯,那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啦,师兄!” 不知为什么,某人的步伐又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