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福运娇妻》 第1章 母女平安 “相公,萧儿与浩儿睡了么?”简陋的房间里,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妇人正在问她的丈夫。 “娘子放心,皓儿读完书后,萧儿就带着他去睡觉了,”那妇人的丈夫是个魁梧的,六尺多高,手臂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等到咱们的小女儿出生,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东西,每天都抱抱她亲亲她,让她永远都无忧无虑。” 那汉子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大肚子,“如果有人胆敢让她不开心,我就带着萧儿和浩儿去把那人给揍扁!”汉子越说越激动,他甚至还握紧了拳头。 “嗯,产婆也说了我这一胎定是个女儿。我们小女儿一定是个有福气的,怀了小女儿后,我的身体都好上许多,”妇人温柔地笑着,“如果那一次不是小女儿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我就要被那条毒蛇咬到了...就连婆婆都说我这一胎有福呢。” 妇人笑意盈盈地跟自己的丈夫说着,两人也是越说越兴奋... 这妇人说自己的小女儿有福气还真是真的,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儿就是来自现代的宁洛洛。宁洛洛本是时尚行业的一名大咖,没想到却是穿到了古代。 而在自己这辈子的娘亲的十月怀胎中,洛洛竟然意外发现自己不仅是穿越,更是穿到了一本书中。 虽是突然穿到一本书中,但洛洛却是得到了一个上能治病救人,下能变白变美的灵泉空间!这可是洛洛穿过来后最大的依仗了。 洛洛还记得,《为皇为后》是一本当之无愧的爽文,里面的男主足智多谋,他从白身一步一步位列人臣,最后打着‘清君侧’的名头,除掉人人得以诛之的当朝暴君后,便自立为王。 而里面的女主就更是厉害,她以农家女的身份飞上枝头,不仅成为暴君的妃子,而后又与男主里应外合,最后成为了新君的皇后,为万民所称颂。 也幸好洛洛家只是女主身边的路人亲戚。当然,洛洛是不怕所谓的男主女主,但她自己的舒坦日子还没过够呢,她才不想理那些人。 夜已经逐渐深了,‘轰隆隆’地,天上甚至都打起雷来。 随着娘亲的入睡,洛洛本来也是应该睡着的。但突然之间,她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心悸! 因为灵泉空间的存在,洛洛的六感也增强了不少,她能够感知到周围细小的声音,比如说雨滴到大地的声音,比如说风吹打着树叶的声音,再比如说山体崩裂的声音! 宁家村是依山而建的,而宁洛洛家,更是直接建在山体的前头。如今因为连月的雨水,山体已经变得十分不稳定,如果山体倒塌,整个宁家都会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其实宁洛洛在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在书中,宁洛洛一家,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也更没有“宁洛洛”这个人的存在。 原来正是因为这场泥石流! 因为洛洛家只是路人甲,书中自然没有描写,但宁洛洛又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受难!一书一世界,这是真正的世界! 山体崩裂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一片模糊之中,洛洛做出了一个决定。 “静山,我的肚子好痛,好痛...”突然地,在一片漆黑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沈青就突然捂着肚子,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沈青就是洛洛这辈子的娘亲,而宁静山就是洛洛父亲的名字。 “青儿,青儿你振作点,我这就去叫人...”此时夜已深,但听到娘子的惊呼,何静山在第一时间就清醒了。 “娘!娘!青儿要生了!”何静山冲出门口,就用尽全力大声喊道。然后很快地,一个头上包着发巾的老妇人就出来了。再然后,洛洛家所有人都起来了。 宁老头与宁萧宁浩去烧水,宁老太则冲进了房间。 “娘...啊...来不及了...我的肚子...好痛...”沈青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大夫,她也知道自己还没到预产期,这是早产了。 宁老太全身都是水,她看着外面狂啸的大雨,再听着耳边大媳妇痛苦的呻/吟/声,咬咬牙,她还是说了,“走,我们一起把大媳妇送到山下的医馆!” 宁老太一向是宁家的话事人,宁老太的话音刚落,宁家的人就都动起来了。拿盆的拿盆,借车的借车,搭架子的搭架子,宁家人在狂风怒嚎中挣扎着。 宁家这么大的动静,村里其他的人家又怎么会不被惊醒。虽然现在下着大雨,但宁家一向与人为善,周围的邻居看到宁家有困难后,都纷纷起来帮忙。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宁家后边的山体已经崩裂大半,似乎在下一刻,似乎只需要多下一滴雨,那可怕的泥石流就要滑下来! 宁洛洛一边感知着山体崩裂的声音,一边用尽办法,想要警醒自己的家人。她知道她这样做,她的娘亲会很痛,但如果她不这样做,宁家大半的人都会丧失性命! “啊!”本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安静了一些,但突然地,那孩儿竟然又重重地翻了个身,沈青便不自觉地惨叫了起来。 “快!快走!”宁静山听到娘子的惨叫声,他心中一突一突地,便催促着众人离开。脚下一使劲,大家就把车子拉出了宁家的屋子。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宁家的屋子不久,一声巨响就如同天罚般响起了。 “啊!啊!” “快走啊!” “是泥石流!潼山要倒塌了!” “泥石流来了!快起来啊!快跑啊!”...... 巨大的声响过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山体崩裂。山体崩裂一开始的势头还不大,只是有一两块大石头从山上滚落,但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声音与怒吼着狂暴着的泥石流。 伴随着狂啸的雷鸣闪电,这一场面,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了。 村里人听到宁家人的大声叫喊后,动作也十分迅速,而似乎只是一瞬间,等到村民们出来后,那山上的泥沙就从天而降,一下地,就把村民们的房子都掩盖了。 幸好泥石流的流向是直直的,只要远离那块地方,周围倒也安全。 然而即便是能够幸存下来,看着被泥沙掩盖的房子,宁家村的人又如何能够不崩溃。 宁家村的人大多不富裕,大多数的人家,都是穷尽几代才能修成一间房子,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在这个雨夜里,也不知道是人的哭嚎声大,还是那电闪雷鸣的声音更大些。 “只要人没事就好...”宁家人是眼睁睁地看着泥石流倾倒的,大自然威力无穷,虽然房子被毁,但只要人还在,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如果不是静山媳妇要生产,我们恐怕都...”宁老太眼睛湿湿地说,“是这孩子救了我们啊...” “青儿,你现在怎样了,你的肚子...”刚刚的泥石流来得凶猛,宁静山反应过来后,便第一时间问向娘子。 沈青也被那声势浩大的泥石流吓到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反而变得十分听话,沈青虽然已经处于要生的状态,但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气,一下子什么疲惫的感觉都消失了。 于是,沈青便安抚地向大家点了点头。 那也是当然,在感知到没有危险后,洛洛就给娘亲用上灵泉了。 “这是奶的小囡囡在保护着我们,这一定是奶的小囡囡知道有危险,才想要告诉我们啊...”宁老太看到媳妇的状态,就又是哭又是笑地说。如果不是洛洛的示警,宁家也不能保全。 其他村民在大哭后,也纷纷过来跟洛洛家道谢,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没了就真的是没了,洛洛家这次可以说是其他村民的大恩人了。 把眼泪擦干后,宁家人连着帮忙的村民,就一起把沈青送到了山下的医馆。 或许是因为刚刚用了太多的力气,之后洛洛的感觉就有些模模糊糊了。再接着,洛洛的眼前突然一阵明亮,她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恭喜恭喜,母女平安!” “真的是女孩儿!奶的小囡囡出生了!” “大家都平安了,都平安了,人没事就好,我们一家都要平平安安的...” 产婆的一声告喜后,不管是产房内外,全都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那欢呼声似乎是要把天都震破。在经历了巨大的灾难后,小生命的诞生便显得尤为让人心生欢喜与激动。 而在产房中,在产婆麻利地把刚出生的小婴儿包好后,宁老太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宝贝小孙女抱起。 “囡囡乖,我是你的奶奶呀,是最宠你的奶奶呀。”说着,宁老太便流着泪,用因为干农活而满是裂纹的嘴唇,轻轻地在洛洛的额头亲了亲。 第2章 免费的金子 半山小道上。 “怎么又是下雨,这一次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吧...”宁静山有些担忧地说。 “呸呸呸,赶紧拜拜神,菩萨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听到儿子的话,宁老太就是赶紧双手合十拜菩萨。 沈青生产完休息好后,洛洛一家就架着牛车回去了,但走到半路天竟然就又下起雨来。刚刚经历了那样凶狠的泥石流,大家的心中都十分害怕。 眼见亲娘就要跪下磕头拜神,宁静山便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娘,您看囡囡好像是醒了。”何静山边说着边渴望地看向了自己的宝贝小女儿。 此时的洛洛正被娘亲抱在怀里,自从洛洛出生后,就基本没有离开过宁老太与沈青的怀抱,就算是宁静山想要抱抱自己的小女儿,也会被宁老太说他的手糙。 “哎,是奶不好,是奶的声音太大,奶的囡囡是饿了吗...”一见洛洛醒来,宁老太心里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只一个劲地哄着洛洛。 就这样逗着洛洛,洛洛家一行人又是走了一段路。但在行进的时候,大家的心情未免都很低落。 “家里的房子倒了,那我们就先搭个茅草屋吧,”宁老头作为一家之主开口了,“静山媳妇刚生产完,就先带囡囡去亲家那里住,等我们把茅草屋搭起来再把你们接回来。宁老头先跟沈青说。 沈青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山下沈家村的大父,沈青的母亲是江苏那边的绣娘,只是可惜她早已逝世,而沈青哥哥沈海的妻子,也因为难产早亡。所以除了沈青,沈家就只有两个男人,地方还算宽敞。 沈家与洛洛家是亲家又十分交好,沈青带着洛洛回去住一段时间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才把房子盖起来,也不知道才能再住上...”为了不吵醒洛洛,宁老太压低了声音,但话里的伤心却难免。 洛洛家人口简单,宁老头与宁老太就生了宁静山这么一个儿子,宁静山娶了沈家村的沈青后,就生下老大宁萧,老二宁浩以及现在的洛洛。 但洛洛的爷爷是宁家的第二个儿子,洛洛的祖父祖母把家产都留给了长子,洛洛家现在住的房子以及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辛苦得来的。家里的房子盖起来,儿媳妇又怀了孩子,大家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却没想到一场泥石流就这么把一切都毁了。 “浩儿的读书,”宁老太有些期待地看着宁老头,“你说,你大哥他会愿意先让我们赊账吗?” 宁浩是洛洛家唯一读书的孩子,而洛洛的大哥宁萧并不喜欢读书,他反而喜欢动刀动枪。 宁老头的大哥宁明山是个举人,他还在宁家村开了间私塾。而书中女主就是他其中一个孙女。 农家能出一个举人,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这其间付出的金钱就更不用说了。宁明山能够考上举人,也是洛洛的爷爷宁老头全力供养的结果。 在宁明山与宁老头的父母亲还在世时,他们曾经说过要宁老头供养他的大哥宁明山读书,等到宁明山读书有出息后,就让宁明山反过来帮助自己的弟弟。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奈何人心难测。 洛洛的爷爷是把自己的大哥给供养出来了,但宁明山却忘记了在中举前的那四十几年,他靠的都是自己弟弟在田地里流的血汗过活。在中举后,他反而瞧不起自己只会种地的弟弟,更是觉得自己弟弟的孙子都是蠢货,不值得教导。 宁浩当然不是蠢货!宁浩从小就聪明,他五岁就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完整地背出,可这些宁明山都不管,因为自己弟弟的孙子‘不能’比自己的孙子聪明。 “怕是难了。”宁老头沉默了很久,还是叹气了。宁明山收洛洛家的束脩都要比别人高,他又这么会愿意赊账?他巴不得洛洛家没钱没人去读书。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如果家里没能出一个读书人,洛洛家就永远不能翻身,只能任由大房剥削。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绝望了。 而现在这雨似乎也随着大家的心情,越下越大。 洛洛也知道家里的苦处,但她现在作为一个婴儿,又能怎么办呢。 然而,当洛洛家一行人缓缓地沿着上山的路走着的时候,洛洛的心,竟然又突然狂跳起来。这种感觉与泥石流将来的时候很像,但却又多了几分欣喜若狂,这难道是...难道是有什么好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洛洛就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而这一哭,也把家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洛洛不哭,不哭,奶就在这里...” “爹娘都在呢,洛洛不哭...” 听到洛洛的哭声,大家都停下来哄着洛洛。 洛洛刚喝过奶,那她肯定不是因为饿,但到底是为什么呢?一时间,大家都想到洛洛出生时的那场泥石流。 “娘,您说我们要不就到附近的山洞避一下雨吧,洛洛哭得那么大声...”何静山首先皱着眉头说了。 “行!”宁老太看了宁老头一眼,就答应了。想来大家都对那场泥石流心有余悸。 也还真真是这么巧,在他们停下的路旁,就藏了一个山洞。 这一条路并不是村里人常走的路,但以前的大路被大雨冲毁,所以他们也就只能走这一条小路,而这个山洞就更是隐蔽了。 在大雨赶路天能够有个山洞就很不错了,大家把山洞简单地清理一下,就想直接休息。 可是,当来到这个山洞的时候,洛洛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家人怕山洞有什么不好,想要离开那个山洞,但洛洛这下子就不仅仅是哭,反而还闹腾了起来。 “爹,娘,您说,洛洛这是?”既不让人走,但留在这里也继续哭。宁静山有些不解地挠挠头。 经历过泥石流示警的事件,大家都认为洛洛是有大福气的,压根就不会怀疑她突然的哭声。宁老太私下里,还认为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是仙女下凡的呢。 这个时候就要看宁老头的了,宁老头先是慈祥地摸了摸洛洛的小脸蛋,接着便是对宁静山说,“囡囡这么哭,肯定是有原因的。把这个山洞彻底打扫干净,囡囡哭那么久,嗓子可是要坏的。”既然小孙女不想他们离开这个山洞,那就一探到底罢。 于是,还没怎么休息够的家人,便再次动作了起来。他们为的便只是不让‘囡囡哭坏嗓子’。 然而,把山洞打扫干净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可是一个自然的山洞,里面长满了植物,甚至还藏了好些小虫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没多时,山洞里却突然发出了‘轰隆’一声。 刚经历过泥石流,大家对声音都十分敏感,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竟然是山洞的一边坍塌了! 大家这下子也惊呆了,那土墙面似乎还是人造的,因为在坍塌的土墙后,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那面墙是宁静山弄塌的,他眼睛一瞪,就直接跑到土墙的那一边去了,然后,他便是使劲在挖着什么,而大家也都聚集在了一起。 “爹,娘,你们看!”宁静山的整张脸都散发着兴奋的红晕,他的声音压抑着,却显现出十分的惊讶与欣喜。 洛洛家人这下也全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在宁静山手中拿着的,竟然是整整一陶罐金子! “天啊,这是...” “这是,这是金...”宁萧刚想惊呼出声,就被宁老太给堵住了嘴巴,当然,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宁老太,此时她的心中也是大起大伏的。 身体颤抖着,脑袋一片空白,嘴巴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心中的欣喜太过于强烈,反而让人有种哭泣的冲动。 看那些金子的样式,应该是前朝留下来的。加上这是一个山洞,这些金子或许还是前朝的盗贼什么的埋下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无主的金子! 这可是明晃晃,黄橙橙的金子啊! 因为灾难,洛洛家人已经做好舍弃一切,重新开始吃糠咽菜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天竟然还没完全放弃洛洛家! 虽不多,但这些金子足够让宁家重新盖一间还算坚固的屋子,只要能继续生活下去,还有什么苦难是战胜不了的呢。 因为不能声张,所以看着那些金子,洛洛家人全都抱在一起哭了起来,那哭声有被死死压抑住对灾难的恐惧,有对未来生活深深的忧虑,还有对以往痛苦的发泄。 “奶的好囡囡啊,奶的好囡囡啊...”何老太太激动了,她抱着洛洛不断地痛哭,而其他人围着洛洛,也是又哭又笑的。 这可是金子啊,有了这金子,洛洛家人就有了希望。如果没有洛洛,他们绝对无法发现这救命的金子。 这是一个新的希望,也是一个新的生活。 第3章 强大的反派大人 时间过去十年,洛洛家的房子已经重新盖起来,洛洛也长大了。 而这一天,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少年却站在洛洛家的门口敲门。 “啊!”这次是沈青开的门,但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却差点就晕过去了,“沈逸,你,你...我们快去看大夫,对,去看大夫...”沈青的声音高到就是在十八里外都能被听到。 眼前的少年虽只十三四岁,却已经长得六尺多高,那健壮的体魄更是不输给任何人。 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睛,鹰钩般的鼻子,加上那张浅薄的嘴唇,任任何人见了,都会赞叹一声好儿郎。 但现在可惜的是,他满脸浑身都是血,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没事的婶子,我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血,”面前那个叫沈逸的少年看到沈青一直在尖叫,便只能笑着无奈地说,“我只是去打猎了,这是野猪的血。”说着,他便把手中的野猪狠狠一拉。 “啊!”沈青看到死相凄惨的野猪后就又是尖叫了一声,不过她在看到沈逸确实是安全无恙后,就放下心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青拍着自己的胸脯,就又重新变得高兴起来,“这可是野猪!你真的猎到野猪了!”沈青一脸激动地说,这只野猪看着足足有一百多斤。 “是做陷阱捉到的,不过是在绑它的时候花费了一番力气。”沈逸又是笑着说,他还不在意地用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 “婶子,我想先进去洗个脸换个衣服,我怕会吓到洛洛。”提到洛洛,沈逸的脸色就温柔许多,看着也没那么恐怖了。 “快,你赶紧进去吧,洛洛还在午睡,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好缝好了,就在厨房旁的篓子里。”提到洛洛,沈青也赶紧说,“你快些把这一身衣服脱下,等血凝固了就难洗了。” “好。”沈逸不是个爱说话的,他只应了一声,就重新拉着那头野猪去了厨房。 沈逸倒也是天生神力,这么一只一百多斤的大野猪,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拉动。 “逸哥...哥,你受...伤了吗?”沈逸刚换上衣服,他就看到洛洛过来了。 洛洛虽只十岁,但却长得十分貌美,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由小就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洛洛貌美是貌美,但可惜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傻子。 洛洛当然不是傻子,但或许是因为刚出生时出现了什么问题,她的神魂竟然有些不稳,简单地说,就是她的身体无法及时地反应大脑的指令。 在洛洛小的时候,她甚至还因为被别的小孩推下河而差点淹死。那次还是因为沈逸路过而救了自己。 虽说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洛洛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她有预感,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完全好起来了。 “洛洛不用担心,我没事,”沈逸刚刚在井边用凉水冲洗了身体,因为没擦,所以换上衣服后那衣服便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沈逸身上流畅的人鱼线与八块腹肌,简直让洛洛看傻了眼。 沈逸又替洛洛挽起散落的碎发,“哥哥给你打了一头野猪,洛洛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到时候让婆婆给你烧。”沈逸一拳能把野猪爆头,但他给洛洛挽发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逸...哥哥...真厉害!”洛洛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因为沈逸精壮的身材还是为了那野猪油乎乎的肉。 说着,沈逸便扶着洛洛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只有一张,沈逸让洛洛坐着,而他则是蹲着与洛洛说话。 可洛洛看着眼前对自己极好的沈逸,却有些心酸。 是的,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只能打猎为生的落魄少年,却是书中不得好死的大反派暴君。 沈逸的命运简直就不能简单地用‘悲催’来形容,他本是龙子凤孙,却被宫中阴谋所害而流落在外,而他的母家沈家更是死的死,被流放的被流放。 更为悲催的是,沈逸的母妃所托非人,带着皇子逃走的奶妈觉得沈家一派复起无望,她更是不愿意担上带着皇子的风险。加上心中一些阴暗的想法,所以她对沈逸从小便是狠打狠骂,而忍饥挨饿对于沈逸来说,就更是寻常。 虽然后来沈逸被接回皇宫做了皇子,他甚至还打败了其他的兄弟成为皇帝,但因为少时的遭遇让他觉得所有人都是无情苟且之辈,所以他不在乎百姓,不在乎朝政,甚至也不在乎自己。而到了最后,他便成为了男女主帝路后路的一块踏脚石。 为什么《为皇为后》的女主可以以农家女的身份成为暴君的妃子?就因为暴君从小流落在外,而女主则是暴君小时候的“表妹”。那个‘奶妈’陈良慧便是女主的姨母,也就是女主母亲的妹妹。 陈良慧在带走沈逸后,便投靠自己的姐姐,所以沈逸也是跟着陈良慧一家一起住在宁家大房。 当然,暴君之所以能够成为暴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沈逸小的时候,陈良慧一家和宁家大房还敢欺负他,但等到他长大后,那两家就不敢动他了。谁敢动一个能百步穿杨,一个拳头就能打爆棕熊脑袋的人啊! 自从沈逸长大后,他就靠着做陷阱打猎为生,而打出的猎物他有的会卖掉,有的则会送到洛洛家---他毕竟是个男子,陈良慧一家与宁家大房都不管他,这些猎物是他拜托洛洛家帮忙做饭和洗衣服的报酬。 至于沈逸为何会选择洛洛家,这也与洛洛有关。在洛洛因为‘痴呆’受到其他人欺负的时候,是沈逸帮洛洛赶走那些人,而在沈逸小时候受到欺负忍饥挨饿的时候,则是洛洛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所以沈逸十分照顾洛洛,而这一来二去的,沈逸便与洛洛家十分交好。 不仅如此,因为那些人不允许沈逸读书,所以沈逸便只能偷偷地学,他读书的书本与文具,都是给钱拜托洛洛家买的,他也经常会跟宁浩有交流。 “洛洛,猜猜哥哥今天给你带了什么?”沈逸蹲坐在洛洛的对面,他已经很疲惫了,但他还是笑着跟洛洛说。 “是...是好吃的...”洛洛拉着沈逸的衣袖,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她努力地调动身体,却仍表现得像个智障一样。 “洛洛真聪明,”沈逸看到洛洛在努力地笑,他便也笑了。沈逸凶名在外,但他对洛洛却一贯像猛虎嗅蔷薇般温柔。 “来,这是哥哥到‘一品居’买的红枣糕,洛洛试试甜不甜?”沈逸把手中的布包打开,便露出了里面喷香扑鼻的糕点。 洛洛最喜欢‘一品居’的红枣糕了!洛洛看到那澄红澄红的红枣糕,便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一品居’是县里最出名的糕点铺子,那里面的糕点也是出了名的贵,洛洛家根本就负担不起,平时也就只有沈逸会买来给自己吃。 “哥哥不要...买了...贵”洛洛眼睛盯着红枣糕,但她还是一字一字地说。 “给洛洛买东西,又哪里会贵,放心,哥哥有钱,”沈逸只是笑笑,“快来尝尝,听说这红枣糕出了新花样,好像还加了蜂蜜,洛洛试试好不好吃?”说着,沈逸知道洛洛行动不便,他就拿起一块糕点,小心地喂给了洛洛。 红枣糕香甜软绵,一口咬下去那独属于红枣的香味便充斥口中,让人幸福得简直想要原地转圈圈。洛洛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沈逸可是未来的皇帝啊,让皇帝喂食,这天下还能有谁。 “哥...哥...也吃...”洛洛吃得开心,但她也没忘了沈逸,洛洛艰难地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也喂给了沈逸。 “洛洛真乖,”沈逸看到洛洛的可爱模样,便也凑了上去咬住洛洛喂的糕点。而洛洛一下子看到沈逸放大的俊脸,心跳差点就停止了。 “哎哟哟,奶的好洛洛呀,奶可想你了,今天洛洛乖不乖呀。”现在已经是傍晚,洛洛家的人在秋收后也回来了,而宁老太更是直接三步两步地上前抱住了洛洛。 洛洛的大哥宁萧去了远处学艺,现在家里就只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与二哥在家。 “逸哥儿来了啊,”宁老太看到沈逸也笑了,只要对洛洛好的人,宁老太都喜欢,“来就来,怎么还这么破费给洛洛带东西呢。”宁老太虽这么说,但她手里可不含糊,拿起那红枣糕就喂给了洛洛。 “逸哥儿今天还猎到一头大野猪呢,你们是不知道,那头野猪有这么大...”看到家人回来,沈青赶紧激动地说,于是大家便都纷纷去看大野猪了... 看完野猪,沈逸拜托宁静山把这头野猪卖到市场后就离开了,而洛洛家也要开饭了。 “来,洛洛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哦,”沈青把早就做好的饼子烙好,又把春天做的咸菜放在饼子中间,等到把饼子包好后,她就用刀把饼子给切成一口一个的大小。 刚烙好的饼子外皮金黄酥脆,而饼子里头却是香甜绵软,再夹上春天腌制的咸香爽口的小咸菜,简直就是一天劳作后的最佳吃食。 但就是这样好吃的饼子,也不能让洛洛家人的心情更好些。 “公爹,浩儿去考县试的事情怎样了?”在吃完饭后,沈青就期待地问,但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大家的沉默,沈青就知道结果是怎样了。“公爹,要不我们就让浩儿到别处去学吧?”沈青的眼睛有些湿润,“大伯他一直不肯让浩儿去考试也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有银钱供浩儿读书了。” 宁家大房的子孙一直考取不到功名,宁明山就死死地压着二房,也不让宁浩去考县试。考县试是需要保举人的,更需要先生的准许,宁明山是宁浩的先生,他说宁浩水平不够,宁浩就不能去考试。 这些事情宁老头都知道,他可不是那等愚孝的人,“我早已跟大哥说过这个事情,”宁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水烟,过了半晌后他才开口,“我刚提出想替浩儿转到县里上学,他就发怒了。” 宁老头对他大哥早就没有感情,也没有期待了,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宁明山会这么无耻。“他说,只要我们敢给浩儿转学,他就会到处跟别人说浩儿不尊师重教,不忠不孝。” 听到宁老头的话,宁静山他们气得都发抖了!宁明山到底是个举人,现在更是宁浩的‘老师’,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如果宁明山真的把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散播出去,那宁浩就可以直接放弃读书了! 洛洛家为什么要对大房忍气吞声,为什么要任由着让大房占便宜,不就是为了想要宁浩走上读书人的道路么?!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候,洛洛家的人都知道,只有读书才是唯一能够让人摆脱被欺负困境的出路。 “他们还说,要静山媳妇绣的那幅《富贵山河图》做束脩,否则就不让浩儿读书。”宁老头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地说。 那些人怎么能?!那幅《富贵山河图》花了沈青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绣成,用的还是最费心思的双面绣,大家都被气得说不出话。如果真让大房把《富贵山河图》夺走,洛洛家的生活又要紧衣缩食许多了。 而就在家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时候,洛洛却是扯了扯沈青的衣袖,“娘...我们...拖...”洛洛断断续续地说,但大家一听洛洛的话,眼睛却都亮了。 第4章 英雄 宁家大房生了两个儿子,老大是女主的父亲宁泽,老二的名字叫宁维。宁泽娶了一个读书人的女儿为妻,那就是女主的母亲陈良贤,而老二的妻子陈美怡出身商户,两人自然是相互看不起的。 虽说两人相互看不起,但陈良贤的手段可比陈美怡要厉害许多,那些丢脸丢名声的事情,一般都是陈良贤怂恿着陈美怡做的,而这一次到洛洛家抢《富贵山河图》的,自然也是陈美怡。 “开门!沈青,我知道你就在里面,赶快给我开门!”陈美怡一大早就猛地拍洛洛家的大门,而在她旁边的则是她的女儿宁雅。听说母亲要找洛洛家麻烦,宁雅还特意跟过来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哼,泼妇说话。”沈青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一打开门,就给了陈美怡这么一句话。 “你在说谁是泼妇?我公公可是个举人,你竟然敢骂我?!”陈美怡用手指指着沈青的脸,大声地骂道。 “就是,”宁雅也高傲地说,“玩泥巴的就是玩泥巴的,竟然也要学人读书。贱种就是贱种,你以为谁都能读书吗?也就只有我爷爷,我父亲和我哥哥,才有这个资格读书!”宁雅的鼻孔都要上天了,她也知道二房的弱点是什么。 看到有人诋毁自己的儿子,沈青就想上前刮她们几巴掌,但她们把宁明山抬出来... “爷爷...和大房...是同...一个父亲...”洛洛突然出现在了沈青的身后,把陈美怡和宁雅都吓了一跳。而听清洛洛的话后,沈青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谁说自己女儿是傻子了?洛洛可聪明着呢,沈青高兴地拍了拍洛洛的手。 “是啊,二嫂子,宁浩的爷爷与你们家的宁举人可都是同一个父亲啊,如果我们家宁浩是贱种,那你们家的宁举人又是什么呢?”沈青一边搂着洛洛,一边笑着跟陈美怡与宁雅说,“二嫂子您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您说,我要不就向宁举人请教一下?” 陈美怡在外面横得很,但在宁明山面前就是一只怕人的老鼠。 陈美怡缩了缩脖子,她狠狠地看了沈青与洛洛一眼,又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你们不要说那么多了,赶快把东西交出来!”陈美怡现在只想赶快离开。 而宁雅被陈美怡拧了一下手臂后,她眼中的嫉恨之色就更加浓重了。是的,虽然洛洛是个傻子,但宁雅从小就嫉恨她。 为什么一个傻子能比自己漂亮?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傻子,却能够得到其他人的爱护?为什么宁洛洛只是一个傻子,但她却能吸引住更多人的注意?! 听到陈美怡的话,沈青像是生气了,但她还是不甘不愿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副绣图... 陈美怡看到这张刺绣图,一把就抢了过去,但还没等她笑出声来,突然‘刺啦’一声,那张刺绣图竟然被撕开了! “这,我...不是我...”刺绣图是在陈美怡手中坏掉的,如果就这样拿回去,不光是公爹责备,自己肯定会被相公厌弃的!她想把弄坏刺绣图的罪名记在沈青身上,但沈青却是直接说了,“这张刺绣图我已经给你了,也是在你手上弄坏的。” “我在这张刺绣图上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你竟然就这样把我的心血全毁了!”沈青脸上的表情十分愤怒。而陈良慧就更加慌乱了。 “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帮你修补这张图的,”沈青又说了,“这张刺绣图我已经交给了你,这是你弄坏的,你要自己负责。” 对了!还可以叫沈青修补!听到沈青的话,陈美怡就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好哇,如果你不修补,那我就告诉公爹,让你们家的宁浩永远读不了书!”她的威胁永远都是这一套。 而沈青似乎也是被震慑到了,沈青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就把手伸了出来,“哼,”沈青把头抬高,“那宁浩参加县试的事情...”沈青瞪了陈美怡一眼。 “如果你答应修好这幅图...”陈美怡咬咬牙就是说,“那我就劝公爹让宁浩参加县试,但你一定要把这幅绣图绣好!”陈美怡知道自己公爹还等着把这幅绣图上供给大官,于是她便只能答应了。 而等到洛洛家大门‘砰’地关上后,沈青才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洛洛家自然不想让宁明山家抢走自己辛苦了一年的绣图,那张绣图,早在陈美怡拿到手上时,就已经‘损坏’,不过就是用几根丝线连着罢。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陈美怡一拿到绣图,那张绣图就被撕开了。 这虽然只是缓兵之计,但一年之后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呢。 “来,娘今天给洛洛做个鸡蛋羹!”解决了宁明山家的事情,沈青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她拉着洛洛的手,就高兴地向厨房走去。 秋收时分不仅是家里的男人忙,就算是家里的女人,也是要到田地忙活,沈青在给洛洛做了鸡蛋羹后,也离开了。 因为洛洛的特殊情况,如果家里没人陪着,她是不会出去的,但在今天,隔壁的花婶子却是敲门了。 “洛洛啊,洛洛在家吗?”花婶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爹娘说今天的太阳太大了,水不够用,叫你去给他们送水,”花婶子风风火火地说了这个事情后,就又说了,“洛洛,你听到了吗?听到了我就走了啊,我还要给我们家后院的小白菜浇水!” 花婶子就住在洛洛家的隔壁,她是个有些八卦的人,但心肠不坏,平常跟洛洛家来往得也好。 洛洛虽然行动不便,但送水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可以做的。所以洛洛应了一声后,她就到厨房装水出发了。 秋收时节,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到田里干活了,周围寂静一片,听着微风吹过野草发出‘簌簌’的声音,倒还真是有些吓人。洛洛一步一步地走着,很快就走到了村里的河岸边。这河岸是到田里的必经之路。 可就在洛洛走近那河岸的时候,她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推力,她想要稳住身体,但却一下子就被推到湍急的河水里了! 有人在把自己推下河! “救...命...救...”秋天的河道是冰冷的,陷入冰冷河水的洛洛,就像是陷入了无限绝望中,她的大脑在不停地发出指令“伸手!划水!划水!”,可她的身体却只能是不停地扑腾,除了挣扎出一片水花,就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死傻子,我看你还怎么勾人!哈哈哈...” 在挣扎绝望之际,洛洛竟然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讥笑声,可此时的洛洛已经没有力气再扑腾出水面了,她甚至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洛洛,洛洛,快醒醒...” “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糖鸡蛋羹,你快起来啊...” 在模模糊糊中,洛洛竟然听到了自己家人撕心裂肺的声音,然后,自己耳边就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给我跪下!”听着声音像是洛洛的母亲在说话,接着便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在这声音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女人的尖叫声。 “你放开我!是我做的又怎样...”那个尖锐的女声接连不断地传过来,“我爷爷是举人,你们快点放我回家!”听到这一句话,洛洛大概知道尖叫的人是谁了。 洛洛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不断地契合身体,她有预感,只要再等一刻钟,她的神魂就能稳定了! 洛洛在里面努力地适应自己的身体,而外面的闹剧也在继续进行着。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陈美怡正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数着银子呢,就听到自己的小丫鬟惊惊慌慌地跑过来,还说什么小姐被二房的人给抓走了。 陈美怡一开始还以为是小丫鬟说错了呢,可是等到她施施然,慢吞吞地走到二房的院子时,她才发现事情是真的!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给我滚,快放开雅儿!”陈美怡大声地叫着,但为了不弄脏自己新做的长裙,她只是站在院子里,并不过去。 “你们这些泥腿子快放开我!我要让爷爷把你们全都关进牢里!”宁雅现在还如此嚣张。 “洛洛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把她推到河里!”沈青抓着宁雅,她的手因为遭受了巨大刺激而青筋冒起,她的脸色一片苍白,唇齿都在颤抖。 洛洛小时候睡觉会因为控制不住身体而哭闹,沈青就在烈日下抱着她一圈一圈地走着,来哄洛洛入睡;洛洛小时候因为身体不便而没办法自己吃饭,沈青就把食物弄碎,一点一点地喂给洛洛;洛洛小时候因为说不清话而遭其他人闲话时,是沈青拿起扫把,把那些人打出家门的... 现在洛洛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沈青的心似乎也跟着去了。 “是我推的又怎样...”到了这个时候,宁雅还在嘴硬,但她很快就被陈美怡给一把喝住了。 “推什么推,谁说你推人下河了?肯定是那个傻子自己掉下去的!”陈美怡大声地向沈青等人喊着,“傻子就是傻子,走路也能掉河里。”她就像是还没撒完气一样,又在后面加了这么一句。 陈美怡到底不是宁雅那样‘天真’的小姑娘,听到现在,她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就是把二房的那个傻子推下河嘛,陈美怡当然不在意这个事情,但她却不想为此付出什么。 在场的人各执一词这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闹到村长也过来了。 “放手!你们都是姓宁的,打成这样还要不要脸了?!”村长大声一喝,就是招呼着其他村民把洛洛家的人与陈美怡等人拉开。宁家村难得出个举人,村长虽对宁明山家有偏重,但作为宁家宗主的他,行事还算公平。 但陈美怡却是恶人先告状,“是她们,是她们污蔑我家女儿,村长你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 那些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你...”沈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有花婶子作证,明明就是你骗花婶子说我们让洛洛送水!”洛洛之所以会出门,完全是因为花婶子说洛洛父母让洛洛送水,但洛洛父母压根就没有这么说过。 那是因为花婶子也是听宁雅说的!花婶子在回家的过程中遇到宁雅,宁雅就让花婶子告诉洛洛送水的事情。宁家大房与二房的纠葛是家丑,在外人看来,这两家还是亲如一家,所以花婶子也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我可以作证,静山媳妇说的都是真的!”花婶子无比坚定地说,宁雅借花婶子的手害人,花婶子是恨极了宁雅那些人。 “那不过是我女儿听错了,”陈美怡不在乎地说,她高高地抬起头,“这可和你家傻子是怎样掉进河的事情没关系。” “你...”洛洛家还想说什么,但却又被陈美怡嚣张的声音给截住了。 “我什么我,你说你们家的傻子是我女儿推的,那就拿出证据啊,来啊!”陈美怡扯了扯嘴角,“要是没有证据,那我就要告你们污蔑举人家的孙女儿了啊。” 洛洛家能有什么证据呢,洛洛还在床上昏迷着,到了这一刻,洛洛家竟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坚定的声音却响起来了。 “我能够作证,是我亲眼看到宁雅把洛洛给推下水的。”等到众人往门外看过去时,就发现了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沈逸了。 是沈逸把洛洛从水中救出来的,是沈逸疯狂跑下山去给洛洛叫大夫的,而到了现在,沈逸就像英雄一般,他又站出来了! 第5章 醒了 “你在乱说什么?!”听到沈逸的话,陈美怡就立即转身,她用手指指着沈逸破口大骂,“你这个兔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给我再说一遍...”陈美怡冲到沈逸的面前,她抬起手就想给沈逸几巴掌,却被沈逸一把抓住手臂动弹不得。看着沈逸如罗刹一般冷冷的脸,陈美怡竟然有些害怕了。 而被沈逸带过来的两个大夫,也趁机跑进内屋给洛洛看病。那个老的大夫就是沈青的父亲沈文,而那个年轻的大夫,则是沈青的哥哥沈海。 沈文与沈青自然很疼爱洛洛,所以两人一到洛洛家,就赶紧过去给洛洛看病了。 “够了!”村长重重地堵了一下拐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逸哥儿,你赶快给说清楚!”村长的头都要大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陈美怡气喘吁吁地瞪着沈逸,“你们江家可是还要依附我们家的,如果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陈美怡恶狠狠地说,“你会知道什么后果的。”陈美怡壮着胆子说。 沈逸的养父姓‘江’,但沈逸却不跟他姓,江家对外说沈逸是路边捡的,但事实如何,就只有陈良慧知道了。 为什么陈良贤与宁明山愿意“收养”陈良慧这一家子?她们才不会这么好心,如果不是因为银子,陈良贤与宁明山早就把江家这一家子给赶出去了。而那些银子,当然就是沈贵妃留给沈逸的银钱。 难道陈良慧用了沈逸的银子,她就会对沈逸好上那么一分吗?自然不是,既然不想让沈逸认祖归宗,陈良慧自然就是使劲地虐待沈逸。 在沈逸小的时候,挨打挨骂是常事,更不用说不给吃喝了。沈逸在五岁的时候还试过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不给吃喝——原因就是因为沈逸在偷偷地自己练字。他是靠生吞柴房里还没完全干枯的稻草才活下来的。 可怜可叹沈贵妃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孩子,她又哪里知道自己爱逾生命,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会遇到这样的虐待? 陈美怡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就算是洛洛的母亲沈青,她的神色也黯淡下来了。 那些人会打死沈逸的...沈青虽然想为洛洛讨个公道,但她知道洛洛很喜欢这个一直陪着她的哥哥,如果让洛洛知道沈逸为她受了伤,洛洛会伤心的... 沈逸已经不顾性命地从湍急的河流中把洛洛救出,这就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了...但在沈青的心中,绝望的情绪却在不断滋生,难道自己的小女儿就要这样背着“傻子掉河”的名声吗?还有治疗洛洛的那一大笔费用...沈青全身都在颤抖。 沈青的父兄都是大夫,自然不用给大夫看病的钱,但治病所用的那些药材,可都不菲。 “是我亲眼看到,宁雅把洛洛推下河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逸却是一脸平静地把话说了出来。因为要救洛洛,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又因为要为洛洛请大夫,他不顾全身冰冷地跑了十里路,而此时,他更是为了维护洛洛而不顾那些人的威胁。 因为在里面躺着的人是洛洛,是他从小照看到大的洛洛。 在所有人都说自己是□□生的野种时,只有洛洛会甜甜地叫自己“逸哥哥”。在其他人都说自己是坏种时,只有洛洛会对自己说“逸哥哥最好了”。而在那些人都避自己为之不及时,也就只有洛洛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露出真心的笑容。 洛洛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光,沈逸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大家都听到了?!”沈青听到沈逸的话,就像是突然爆发出力量一样,“是你把洛洛推下河的!是你!是你!”她尖叫着,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死贱种!”陈美怡与宁雅恶狠狠地对着江逸骂,然后陈美怡就接着说了,“行,那就算我们倒霉,”有了沈逸的那句话,陈美怡就是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诺,”陈美怡把自己的荷包解下,就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一样,她随手一扔,就把荷包扔给了沈青,“我们宁雅只是不小心,这就算是赔偿了。”她竟然就想这样搪塞过去。 而陈美怡满不在乎的态度,也是惹怒了沈青等人,于是两方人就又打起来了。 而等到更多村民过来把双方拉住后,村长才是叹了一口气说,“洛洛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既然现在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作为一村之长,也该管管了,”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我们都是同族之人,事情闹大了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就各退一步吧?” “各退一步?村长你还想要我们退到哪里去?我的女儿已经被逼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沈青大吼着说。 “那你到底想怎样?”村长看到沈青疯狂的模样,又是叹了一口气,宁美怡的举动是太侮辱人了,但谁叫她家出了个举人呢,整个宁家村就宁明山一个举人,便是连秀才,童生都没有,整条村子都要依仗宁举人家,便是连村长都不敢得罪他们家。 现在读书人的身份可高了,如果宁举人一个不爽写了什么东西,或者向县太爷告状,那就是村长也是自身不保的。 “我要让宁雅坐牢!”沈青大声说,“是她推洛洛下河的,我朝律法一字一句地写着‘伤人性命者以命换命,伤人筋骨者仗八十’,我要让宁雅付出代价!” “放肆!”村长见沈青老是说不通,他也是有些怒了,再怎么说,宁雅与宁洛洛都是堂姐妹关系,如果姐妹相伐的事情传出去,不要说是宁举人家,就算是村长,名誉也会极大受损。 “好了,这件事情毕竟是宁雅不小心所致,”村长最后盖棺论定,是的,这全都是因为宁雅的‘不小心’,“大房赔偿二房五两银子,这个事情就算了。” 现在一斗米卖10文钱,一两银子能折1000文铜钱,那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100斗米。10斗是一石,一石约为59公斤。以现代米价1.75元一斤计算,一两银子就相当于2065元人民币。所以那五两银子,大概就算是现代的一万多元。这用于治疗洛洛的病,实属杯水车薪。 村长这是在明着偏帮宁举人家啊,洛洛家人心如死灰。 “你不用再说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报官了,你们还是想好该怎么跟官差说罢。”就在这个时候,沈逸竟然出声了! “不!你这个□□生的贱种,我要打死你!”陈美怡大叫着就要冲过去打沈逸,却是被宁静山等人挡住。 宁家村是最注重宗祠家族的村子,沈逸早就知道村里会包庇宁举人家,所以他就先下手了。 凡是伤害洛洛的人他都不会放过!沈逸就像巨龙一样守护着他的宝贝。 “想坐牢的话你们大可继续在这里大叫,但想和解,那就先给婶子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沈逸又是冷着脸说。 陈美怡当然丢不起这个脸,于是在最后,她便只能按着宁雅的头,不仅对洛洛家人道了歉,还和宁雅一起跪在了洛洛家的大门,跪了足足有一刻钟。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都要把她们给羞死了。 不仅如此,沈逸还让陈美怡负担起了洛洛治病的所有银钱。等到陈美怡最后按下保证书的手印后,沈逸才让她们离开。 事情得到解决,沈青她们便也回了屋,而等到沈青她们进入内屋时,她们却发现内屋里的人非但不悲伤,反而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母亲!父亲!”洛洛眼神明亮地看向自己的父母,是洛洛醒了! 第6章 眼中的光亮 “洛洛!洛洛!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沈青一把扑到洛洛的床上,紧紧地抱住了她,而宁静山宁浩等人,也万分激动地围了过来,宁静山更是一把把母女二人给抱住了。 “爹,娘,是女儿不孝,让你们辛苦了…”看到自己爹娘为了自己而泪流满面,洛洛的心直发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青抱着洛洛不放手,就像是在抱着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她太惊喜了,以至于也没察觉到洛洛有什么不同。 “洛洛她娘,你再仔细地看看洛洛?”宁老太用她的衣角抹了抹泪,就咧开嘴笑了。 听到宁老太的话,沈青才低下头好好地看了看洛洛。沈青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傻子,她只是表达得慢了些。可即便如此,往常在洛洛的脸上,总会有一些呆滞,但如今这呆滞却是没有了!回想刚刚洛洛说的那句完整的话… “妹妹好了?!妹妹真的好了!”还没等沈青说话呢,宁浩就大声地叫了出来,他的嘴巴笑得极大,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自从宁浩开始上私塾以来,他就没有这么“失礼”过了。 “洛洛再说一句,让娘再听听...”沈青抓着洛洛的手,迫不及待地说,她的眼角还有泪,但笑容却十分漂亮。 “娘,我是真的好了,以后洛洛就可以孝敬爹娘和爷奶了。”洛洛笑着,直接就撒娇地把沈青给抱住。洛洛知道娘为了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她终于好了! 自己好了,有空间帮助,有预知的能力,她一定能让家里越过越好! 而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心情,洛洛就开始问沈逸的事情。之前她在后屋听得模糊,但她隐隐约约听到,是沈逸救了自己。 “沈逸哥哥现在在哪里?我还没好好跟沈逸哥哥道谢呢!我得跟他说我好了的事情!”洛洛的眼睛在发亮,她兴冲冲地说。 虽然洛洛知道沈逸未来是一个遭万民唾骂的暴君,但在此时此刻,这个未来的暴君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在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不能准确表达自己意思的时候,除了家人,就只有沈逸会在身边耐心地和自己交谈。 “沈逸...”听到洛洛的话,沈青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洛洛说,沈逸已经回去江家了。 陈美怡她们走的时候,还要求沈逸跟着走。沈青曾让沈逸留下,毕竟沈逸为洛洛说的那些话,是彻底得罪陈美怡她们,也彻底得罪江家所依附的宁明山家了。 沈逸本人当然很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江家的人,无论我在哪里,他们都会把我找出来。” “婶子请放心,我没事。”沈逸在笑着说完这话后,就跟着那些人离开了。 沈青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看一下沈逸的情况。但洛洛的身体才刚好,这事情却是不好跟洛洛说,免得她担心。 “逸哥儿不仅救了你,还在第一时间跑下山把你外公和舅舅给请了过来,就是你父亲都跑不过他呢,”沈青扯出一个微笑,“人家的衣服还湿着就跑了好几里路,总该回去换个衣服才是,”沈青摸了摸洛洛的头发,“今天也晚了,等过几天再找沈逸吧,洛洛听话啊。” 沈青是下定决心,要是江家打了沈逸,那她就是给银子,说什么也要把沈逸接过来。 “沈逸是个好孩子啊,”沈青的父亲沈文也摸了摸他的长胡子,“这是个至诚至孝之人,就是可惜了...” 而沈文的儿子沈海也是叹了一口气,“若我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定会半夜也笑醒,”沈海握紧了拳头,“如果若娘当初不是难产,我的孩儿也会这般大了…”说到伤心处,沈海的神色就黯淡下来了。 “哎,收养了孩子又如此虐待他,也不知道江家是怎么想的,”沈文气得胡子都蹬起来了,“听说江家还不允许沈逸认字,要是我有这么个孩子,我肯定会把全身的医术都教给他!” 沈逸不是江家的亲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沈逸长得这么俊朗,跟江家那个肥头猪脑的爹和那个其貌不扬的娘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说起沈逸,大家都不禁惋惜起来。 “沈逸确实厉害,其他人记住一篇文章要读三四十遍,我记住一篇文章要读十遍,但与沈逸相比,我不及他十分一的聪慧,他只需要读一遍,就可以将那篇文章倒背如流。”宁浩很少会信服谁,但沈逸却是其中一个。 “他就像是书中所说的文曲星下凡,但凡他见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只要跟他说过一遍道理,他就能举一反三,”宁浩的神色露出一些羡慕,“他从来都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却能学得比我要好得多。” 宁浩不是不羡慕,但他虽小,却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如果他能得到学习的机会,不管是青云之路,还是封侯拜将,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困难呢?”宁浩摇了摇头,即便大房与江家都知道沈逸的聪明,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让沈逸去读书,“只要那些人能给沈逸一个机会,他就一定能一飞冲天。” 为什么?当然就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想沈逸有出息!洛洛在心中想着。 沈逸的养母陈良慧心知沈逸的身世有问题,她是最不想沈逸青云直上的人。如果让沈逸青云直上,如果让沈逸进到朝堂见到皇帝,如果让沈逸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就凭着自己对沈逸的那些虐待,自己一定会被杀的! 陈良慧也想过要不就干脆把沈逸给杀了,但她又没有这个胆子去杀皇子,所以她就只能不断地折磨沈逸,‘期待’沈逸会忍受不住折磨而疯掉或自杀。而其他的人,也根本就不会去管区区一个‘□□’生的孩子的资质。 虽然沈逸是天潢贵胄,但他不知道呀,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生的贱子,他只知道自己的养父养母嫌弃厌恶自己,他也只知道他的命比地上的蝼蚁都要贱,谁都能踩上几脚。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书中女主宁白眉给了他几个馒头后,他才会把宁白眉当做是唯一的稻草,所以在取得皇位后,他才把宁白眉迎了当妃子。 沈逸不爱宁白眉,只是宁白眉在沈逸成为皇子后就开始对沈逸爱得‘死去活来’,沈逸也知道宁白眉爱的只是自己身后的权势,但为了宁白眉当初的馒头,他还是成全了宁白眉的富贵梦。 当然,他不爱宁白眉,也不碰宁白眉,他不爱任何人,也没有碰过任何人,他甚至不爱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他有勇有谋,他可以让百姓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可以统治八方,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连自己都不爱,也不爱享乐,不管是名,是利,还是天下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也是他被文人称作‘暴君’的由来。 因为暴君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多了个洛洛。多了洛洛的陪伴,沈逸不会再对宁白眉的施舍有感觉,他也开始感受到作为‘人’的感觉。 但也正因为成为了“人”,沈逸所感受到的痛苦也加深了万分。 而为了不让洛洛察觉到沈逸的情况,沈青他们也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屋内的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 庄稼人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就是春天和秋天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所以到了第二天,在把洛洛照顾好后,洛洛的家人就都出去干农活了。 洛洛刚能完全适应身体,大家都很激动,洛洛与家人可以说是一直谈话到天亮。但等到家人都离开,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等到狂热开始退散时,她的思绪却一下子冷静了。 不管是母亲还是其他人...都没有说沈逸现在的情况是怎样。 自己被宁雅推下河,自己家与宁明山家算是结仇了,而帮了‘仇家’的沈逸,真的能被放过吗?! 洛洛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她瞪大眼睛,一跳就跳下了床。而等到她快速穿好衣服后,她就飞似地跑向了宁明山家。 江家现在住在宁明山家,沈逸挨打是常事,洛洛之前也去找过挨过打的沈逸。她知道,在挨打后,沈逸一般都会被那些人锁在屋子外的柴房。 柴房是上了锁的,但那柴房只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也并不坚固。而等到洛洛从柴房的缝隙中看向里面时,她却发现沈逸满身是血地瘫倒在了那堆又硬又冰冷又刺人的木柴上。 “沈逸哥哥!”洛洛不禁大声叫了出来。 而等到洛洛叫了几声后,沈逸也竟然被叫醒了,但因为受伤太重,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虽是说不出话,但他看向洛洛声音的方向却笑了,他的眼睛明亮得吓人。 第7章 收养 “沈逸哥哥,你等着,我这就救你出去...”洛洛一边用手抹去她不断流出来的泪,一边用手挖着柴房木板底下的土,很快,她的脸和衣服就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样脏了。 柴房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农家人在建柴房时也很随便。只要洛洛从土里把建柴房的木板拆下来,就可以拆出一个洞。 “快,要快...”洛洛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在她挖木板的时候,沈逸没有出过一句声,但这却让洛洛更加害怕了。 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把木板拆出一个容人进出的洞,等到她终于可以进到柴房时,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沈逸哥哥,你醒醒,醒醒沈逸哥哥...”洛洛扑到沈逸的身边,就开始哭着叫他。 沈逸知道洛洛过来,但因为受伤太重,他又昏迷过去了,而等到洛洛进到柴房叫他后,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即便是勇猛如沈逸,也难敌几十个人拿着武器的毒打。大房甚至还雇了专业的打手去偷袭沈逸。 “洛洛...不要哭...哥哥...没事...”其实沈逸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即便是在自己经受着如此痛苦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在安慰洛洛。他还想抬起手替洛洛擦泪,但他的手动了动,却是根本就抬不起。 “对不起,沈逸哥哥,是我不好,如果我小心一点就好了,是我不好...”洛洛用手抹着泪,但她的眼泪却不听使唤,怎么抹也抹不完。 “洛洛不哭...我没事...”突然,沈逸像是想到什么,他的眼睛突然迸发出极大的光亮,“洛洛你的病?!”沈逸突然急促地问了一句。 “是的,沈逸哥哥,我的病已经好了,所以沈逸哥哥也要赶紧好起来,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洛洛坚定地对沈逸说,然后,她便想把沈逸扶起来。 “好了就好,”沈逸虚弱地向洛洛笑了笑,既然洛洛已经好了,他也能够安心了。“洛洛...放下我...中午...回来...快走...”沈逸边喘着大气,边用尽他的力气说,他甚至还压了压身体,并不让洛洛扶他起来。 他的意思是,现在快中午了,江家那些人很快就会回来,让洛洛快些走。要是让那些人看到洛洛,还指不定会对洛洛做些什么。洛洛的病好不容易才好了,他不想让洛洛再受累。 “难道在沈逸哥哥心中,我宁洛洛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小人么?!”洛洛忍着泪,她瞪大眼睛看向沈逸,“就在我痴痴的时候,沈逸哥哥没有放弃我,我也没有放弃自己,现在沈逸哥哥受伤了,难道就要让我放弃哥哥吗?!” “如果沈逸哥哥不跟我一起走,那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沈逸哥哥,要是那些人想继续打沈逸哥哥,那就连我一起打好了!”洛洛大声地说道。洛洛知道,她现在是在用沈逸对自己的宠爱来‘威胁’他。 而沈逸看着倔强的洛洛,过了半晌,他也终于是扯出笑容,点了点头。 洛洛抹了抹眼泪,终于是笑了,接着她就使出了吃奶的劲把沈逸给搬到了柴房外。既然现在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沈逸自然不会只让洛洛出力。 洛洛有灵泉,特别是在‘病’好了之后,她空间里的灵泉就像是要溢出她的体内一样。虽然旁人看不见,但只要是在洛洛身边,就会觉得身体舒畅,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宝药。而刚刚沈逸在与洛洛接触的过程中,也竟然慢慢地恢复了体力。 虽说是恢复一些体力,但他还是不能自己行走,于是,洛洛便扶着他一点一点地往外走。洛洛也想过要不要回去找父亲他们帮忙,但父亲他们现在都在农地里干活,而农地离这里又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洛洛艰难地扶着沈逸,与其说是扶着,还不如说是背着。沈逸虽是有了一点力气,但那点子力气甚至都不能让他站起来。沈逸比洛洛高太多了,不管从哪个方位看来,都是洛洛在背着一个巨人在走。 现在是秋天,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冷了,风呼呼地吹着简直就是让人冷到骨子里,但洛洛与沈逸二人,却是满头大汗,那汗珠甚至都已经顺着脸颊滴在泥里。 洛洛大病初愈,沈逸甚至都还在伤痛中,两人就这样你扶着我,我撑着你,一步深,一步浅,坚定地往外走着,就像是在逃离什么魔窟一样。 或许是因为沈逸在之前已经经受太多的痛苦了,似乎上天也在帮着洛洛与沈逸,竟然就让他们这样一步一步‘平安’地回到了洛洛家。 一回到家,洛洛就把沈逸抬到了后屋的炕上。后屋的炕是洛洛家平时吃饭谈话的地方,而把沈逸给抬到炕上后,她才发现沈逸受的伤到底有多重。 他的四肢血肉模糊,特别是他的双手,都已经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就算是不用请大夫,洛洛也知道,沈逸的双手算是废了。 江家与宁家大房是真的不留给沈逸任何一条后路啊! 洛洛突然想起来,沈逸之后会变成暴君,也与江家的毒打有关。书中没有洛洛这个人物,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但江家对沈逸的毒打,一直没有停过。应该是有一次沈逸偷偷读书的事情被江家发现了,于是江家就又把沈逸给毒打了一顿。 而正是那一顿毒打,就把沈逸的手给打残废了。一个残废的人,到底是要经历多少的讥讽与嘲笑,才能够最终得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是现在不同了!洛洛有灵泉,她可以治好沈逸,而沈逸也值得洛洛的帮助! 洛洛急急忙忙地把沈逸安顿好,就急着出去找父亲他们帮忙了。洛洛是可以用灵泉,但她却不能用得那么明目张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要把外公舅舅他们请过来。有了大夫的医治,洛洛也能从中做点‘手脚’。 沈逸救了洛洛,就是洛洛家的大恩人,也是洛洛家的一份子了。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沈青她们也顾不得秋收,直接都回了家,而宁静山也是一听到消息,就去请沈大夫他们了。 沈文和沈海很快就过来了,但等到他们查验了沈逸的伤势后,他们却是摇了摇头。 “我们出去再说吧。”沈青的哥哥沈海对洛洛家的人说。 “沈大夫,不用了,我知道我的情况很糟糕,但这是我的身体,我想知道情况,”吃了东西喝过水,身上的伤口又已经敷了药,沈逸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但他却是苦笑一声,“我知道我算是废了。” 沈逸何其聪明,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身体的情况。如果他不去管洛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儿的怨恨,他反而很平静。 真是个好孩子啊,沈海看到沈逸这个模样,心中的惋惜就更甚。如果他是自己的孩子... 但还没等大家伤心,洛洛家的门外却突然出现了一片吵杂声,听着像是有什么人在砸门。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宁静山本就憋了一口气,等到他把门打开,发现来到自家门前吵闹的人是江家与宁家大房的人后,他的怒火就更甚了。 “哼,你们家把我们家的人给拐了,还不让我们上门来拿人了?”来的是何明山大儿子的媳妇,也就是原女主的母亲陈良贤。而这一次,甚至连原女主宁白眉都过来了。 “你们把人打成这样竟然还敢过来?”沈海听到声音,也冲了过来。他没有孩子,所以对孩子格外疼惜,他就是不能忍受江家这般虐待孩子的行为。 “打又怎样了?谁家还没有打过孩子了?”沈逸的养母陈良慧大声嚷嚷道。 “我是没见过有哪家打孩子,会把孩子的四肢都打断的!”沈海的父亲沈文也跟着过来了。他是老大夫,平时也颇受村民们的爱戴,他的话一出,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便纷纷惊呼起来。 听到沈逸的四肢都断了,江家人也有一瞬间愣住了,但陈良慧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是在笑。 “你...”看到陈良慧的表情,沈文就更加生气了,他简直就是被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养了孩子又不疼惜,这算什么?! “算了,我们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事情,”说着,陈良慧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就接着抬起头对洛洛家说了,“我们这次过来,就是要来拿救你们家那个傻子的报酬的。” “你说什么?!”宁静山对陈良慧怒目而视。 宁静山身高七尺,牛高马大又肌肉膨鼓,陈良慧对上他虽是很害怕,但看到自己姐姐在身后‘微笑’地看着自己,她还是硬着脖子说了,“你们家的傻子是我们江家的沈逸救的,那报酬自然是要给我们的!” 听到这里,刚刚看到沈逸那副惨样的人都要被气疯了,“那你们还把沈逸打成那个样子?”沈青冲上前,她知道江家与何明山家一定另有阴谋,“那沈逸的医药费,你们又打算怎么给?” 沈青本来就没有想收沈逸的医药费,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要诈一下那些人。 “死就死了,还要什么医药费?”陈良慧毫不在乎地说,若是沈逸死了,她还会松一口气,“我们可没要你们救他,你们就是一把火把他烧了也行,就是把他扔到后山喂狼也行,就是不能再送回来。” 江家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这可是活活的一条人命啊! 沈海的眼睛都被气红了,他一个大跨步,就是走到了陈良慧的面前,“你不要沈逸我要!” 沈海这是想要收养沈逸了! 听到这里,洛洛的眼睛也瞪大了,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如果沈逸能被沈家收养,那他就可以读书考取功名,也能够趁早回到皇宫了! 第8章 璀璨 “这是我们宁家的家事,进去再说。”大房的陈良贤坚持要进屋,于是大家便进了前屋。 “沈逸好歹也算我们大房的人,又哪里是你们一句“要”就可以拿走的?”大房的陈良贤终于又说话了。虽然她现在才开口,但大房搞出的那些事情,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沈逸救你们家宁洛洛的报酬我们是要定了,至于沈逸这个人,”陈良贤嘴角微微笑了笑,“就算是买卖奴仆,也该付钱吧。”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沈青算是知道,不管是“报酬”还是“沈逸”都只是借口,陈良贤一定另有所图! “我听说你们二房的刺绣还不错,就把法子交出来吧。”陈良贤突然看向了沈青。 她怎么敢!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沈青被气得浑身发抖。家学都是不外传的,就是一张做酱菜的方子都不会传到外面,更何况是这种最顶尖的绣法?! 夺人技艺就是杀人父母,沈家的双面绣确实闻名,原来陈良贤一直以来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洛洛听到声音后也跟着过来了。她突然想到在书中,女主家就是因为刺绣了得而被权贵家看重,而女主更是凭借着这一身的好绣法夺得好名声。 原来女主家的好绣法,原来女主精湛的绣艺都是偷过来,都是抢过来的! 洛洛家在书中不过无足轻重的人物,或许一句“亲戚献上绣礼”就可以概括,但洛洛又怎么甘心!这可是她的家!这可是真实的世界! “你休想!你...”沈青咬牙切齿地说,但还没等她说完,她的话就被陈良贤给截住了。 陈良贤还故作姿态地绾了绾散发,“还有之前那副《富贵山河图》,既然那张图撕了,那就再绣一张吧,”陈良贤特意笑了一下,就又说了,“不过这一次,我要三个月内拿到。” 沈青绣《富贵山河图》用了整整一年,现在陈良贤“限”沈青三个月内绣完,不就是要了沈青的命么! 爱护妻子的宁静山一听,立马就挡在了沈青的面前,“你们快滚吧,我们绝不答应!” 听到宁静山的话,陈良贤倒也不慌,她反而还绕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她刚做的指甲,“那行啊,既然对宁洛洛的救命之恩你们不管,那你们的宁浩也不用读书了,而沈逸?”陈良贤伸出手指了指洛洛家的屋子,“我们要沈逸立马回来,后山的狼狗可是饿得很。” 她这是在用宁浩的前途和沈逸的性命做威胁! “你们不要说什么不在我们家的私塾读书,”陈良贤又笑了一声,“那就要小心你们家宁浩的名声了,欺师灭祖这个名号可好听?”陈良贤斜了沈青一眼。 没有外人在,陈良贤也不再顾忌了。 陈良贤确实“厉害”,她这些话一出,洛洛家的人都沉默了。陈良贤现在已经把她脸上“良贤”的面具撕下,而这也可以看出,陈良贤对洛洛家的双面绣绣法,是志在必得。 洛洛家可以把宁浩的读书放在一边,但陈良贤是真的能够做出把沈逸扔后山喂狼的事情的!洛洛家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他人或许会因为陈良贤平日的“施粥”而觉得她是个大善人,但洛洛家却是清楚,在大房,最黑的除了何明山,就是陈良贤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沈逸却出来了,他是被宁老太与宁老头抬着木板给抬出来的。 大房来人,其他人都出去了,宁老太与宁老头则在屋子里照顾沈逸。沈逸现在不能下地,但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还是请他们把自己抬出去。农家人娶妻早,宁老太与宁老头年纪不大,力气都足得很。 “洛洛是我救的,这救命之恩与江家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无关,”沈逸冷着脸,他看了陈良贤一眼,“至于你说宁浩读书的事情,宁浩是个自由人,难道就非得在你们家读书?” “别跟我说什么宁浩的名声,如果让我听到有关宁浩一星半点的坏名声,我就把当初宁举人到底为什么会屁滚尿流辞官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下子便轮到陈良贤讶异了,“不,你不会知道的!” “是吗,那本假账本...”沈逸冷笑了一声。他在洛洛与洛洛家人面前是个俊朗的温柔少年,但在敌人面前,他从来都不留情面。 本朝考上举人就可以做官了,依着宁明山贪权爱利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去汲汲营取官道呢。 虽然只是一个小县令,但宁明山也是做过官的。宁明山做官是为了往上爬,刚当上县令,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站队贪腐了。 但官又哪里是这么好做的?因为宁明山连同上头贪污修缮河提的白银,河提残破不堪,根本就抵挡不住洪水。在他治下那年洪水大发河提失守,导致周围的村庄都被淹了,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宁明山别的不行,但栽赃逃跑却是一流的。在洪灾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不去治水,不去安置百姓,反而是弄了一本假的账本出来,栽赃给了一个不肯同流合污的清官。 那个清官一时不察,也没有什么准备,他很快就被当作是替罪羊,被推出去砍了。 而宁明山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他却是被吓破了胆,竟然连夜就辞了官回来。 这件事情是宁家大房最大的秘密,也是宁明山心中最害怕的东西,现在却被沈逸给说出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陈良贤大声呵斥道。 “我是没有什么证据,但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宁浩“欺师灭祖”?”沈逸竟然笑了,“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看看有没有人对宁举人手中那本真账本感兴趣了。” 那个清官虽然死了,但清流不灭,他还有一些朋友,同僚,弟子等人支持,如果把这个事情闹大,宁举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也是沈逸潜伏了很久,才查出来的。 “好,好你一个沈逸。”陈良贤恨恨地说,“你别忘了,你的命可都是我们的...” “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们了,”只见沈逸淡淡地跟自己的养母陈良慧说,“我很感激你们从路边抱养了我,但这些年我为你们做的事情,也已经足够还清你们的恩情。” 沈逸把自己的衣服解下,露出了他背后那道贯穿整个背部的疤痕,那个疤痕看着颜色有些淡了,但仍旧狰狞得很,足以看出当时的凶险。 “十岁那年,父...父亲赌博惹得赌场的人上门讨债,你们把我推出去应付而独自逃跑,我把那些人砍伤的同时也被那些人砍伤,那一次我的命就还给你们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你们动辄打骂,就算是奴仆,也该赎身了。” 说着,沈逸就从他身上艰难地掏出几钿银子,看上去应该有十来两,“这些银子是我打猎得的,” 沈逸绝非池中物,不管是有关宁明山的“丑闻”,还是攒下的银子,他为今天都做了长足的谋划。他深知,只有离开江家,他才能有未来。 他盯着陈良慧说,“你们有两个选项,一是我把银子给你们,就当作是我赎身的银子,从此我们互不拖欠,互不相关;二是我拖着这具残废的身体回去江家,而这笔银子,我现在就给沈大夫作为医药费。” “不!不能让他把银子给拿走了!娘,我们赶紧把银子拿过来,让那个废物滚!”在陈良慧身边肥头猪脑的江仲赶紧吼道。 江仲是沈逸的“大哥”,他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江仲小时候没少欺负沈逸,但在长大看到沈逸的凶狠后,他就不敢再去惹沈逸了。 当然,和他那个赌鬼父亲一样,他也是个贪钱的,看到沈逸有这么多钱,他的眼睛都红了。 陈良慧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又看了看木板上的沈逸。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这个残废会做出什么?”沈逸脸色淡淡地说。 是啊,沈逸已经废成这个样子,他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呢...把他接回去还浪费粮食,自己可不会白白地养着他...贵妃,算了,贵妃都已经死了... “娘,你还在想什么!”江仲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使劲地拉晃着陈良慧的衣袖,“快点!我还要用那笔钱赌把大的!” 即便顾贵妃留下的银子再多,也经不得江家父子这么赌,所以陈良慧手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钱了。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陈良慧被江仲晃得头都晕了。 只是当江仲想去拿沈逸手上的银子时,沈逸却提出要江父过来一起立字据。 江父是个赌鬼,见到银子他是连老母都能卖的,于是乎,他便十分爽快地在村长面前按下了手指印。而江家人也都一一按下手指印——沈逸终于能够脱离江家了。 至于陈良贤她们,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沈逸知道他们的秘密,她们便只能恨恨地在一边看着。 “沈逸哥哥,我们的日子一定能越来越好的。”洛洛激动地看向沈逸。 “会越来越好的。”沈逸也笑了,他还伸手,十分温柔地摸了摸洛洛柔软的头发。 沈逸与江家立字据的地方是在洛洛家的小院子,等到签完字据后,沈逸的眼睛都亮了。 当阳光照射下来后,沈逸就像一颗蒙尘许久的明珠,终于能够发出璀璨的光辉了。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太阳底下开心地笑了。 第9章 上县学初露锋芒 “逸哥哥,我这个大字写得怎样?”洛洛拿起一张写满字的宣纸,睁大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沈逸。 自沈逸脱离江家以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多月里,沈逸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好转了,就连治病救人无数的沈大夫父子都惊呼是“菩萨显灵”。 被断定就算是治好了也会变瘸的双脚如今就能恢复正常,而被断定再也不能拿笔的双手如今不仅能运笔如常,写出来的字竟然更加遒劲有力。 当然,菩萨有没有显灵洛洛不知道,但她的空间灵泉可是出了大力气呢!她每天往家人的吃食,特别是沈逸的药中滴一两滴灵泉水,所以不仅是沈逸,就算是洛洛家的人,都觉得这段时间冲劲十足。 见字如见人,沈逸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后,他现在的字,竟然能透着几分的沧桑和洒脱。 沈逸是个好孩子,在沈逸身体好转后,沈文和沈海就带着沈逸正式入了沈家的家谱。从今往后,沈文就是沈逸的爷爷,沈海就是沈逸的父亲,因为姓氏相同,沈逸倒是不用改姓。 洛洛家和沈家商量了,因为沈逸和宁浩都要准备县学考试,为了方便学习和养好身体,沈逸便在洛洛家住下了。 反正沈家收养沈逸后,沈逸就正式和洛洛家有了亲戚关系。沈逸可是洛洛的表哥呢。 沈逸在拿过洛洛写的大字时就笑了,“洛洛真乖,写得真好。”说着,他还温柔地抬手摸了摸洛洛的头发。 洛洛不是真的小孩,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她之前身体不灵活,现在写的字当然也没多好。但这么被人宠溺着,她的心里还是像吃了一斤蜜般的甜。 沈逸是真宠洛洛,听说洛洛想学写字,他也不顾县学入学考试在即,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教洛洛写大字。洛洛家也是真宠洛洛,洛洛一说想学写字,家里就给备了沙盘和宣纸等文具了。 洛洛家虽然摆脱了大房这只吸血鬼,但接下来就要负担起宁浩的读书,所以家里并不富裕。 沙盘是平时练字用的,就是一个木盒子装上沙作纸,一根打磨光滑的小木棍作笔。宣纸买的也是最劣质的纸,但这些洛洛都已经很珍惜了。 “逸哥哥,这是爷爷给的炒瓜子,可香了,我们一起吃吧。”洛洛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被炒得金黄喷香的瓜子就露出来了。 洛洛家人都知道洛洛是只小贪吃猫,大家也很喜欢对洛洛进行投食。所以洛洛的口袋永远都是有小零食的。 “好,洛洛真乖。”沈逸也没说什么,他笑着应了一声,拿过瓜子就剥了起来,但他把瓜子剥开却并不吃,只管把白嫩嫩,香喷喷的瓜子肉放回小布包。 洛洛当然知道沈逸这是在给自己剥瓜子,于是洛洛吃一颗瓜子,就给沈逸喂一颗瓜子,两人吃得好一个不亦乐乎乎。 炒瓜子虽然是小零嘴,但剥瓜子的心情却十分惬意轻松,吃到嘴里就更是焦香清甜,让人回味无穷。 “洛洛真是偏心,我这个二哥都没得吃呢,你就吃上了。”宁浩把后屋的帘子打开,调笑地看着“偷吃”的这两人。在摆脱大房后,宁浩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 “二哥也吃,二哥也吃!”看到二哥过来,洛洛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她一下就把一颗白嫩嫩的瓜子肉塞到二哥的嘴里。 这下子宁浩也不能说什么了,他笑着咬下那颗瓜子肉,等到他坐下来后,帮洛洛剥瓜子的人里,就又多一个了。 现在是晚上,洛洛家已经吃过晚饭,除了要读书的人,其余人都在前院乘凉。但洛洛的母亲沈青却是过来了,她还拿着两件快要做好的儒衫过来。 “你们呀,”看到沈逸和宁浩在给洛洛剥瓜子,沈青也笑了,“来,逸儿和浩儿快来看看这两件衣服合不合身。”说着,她就把手中的衣服抖了抖。 “娘,新年还要好久呢。”宁浩有些奇怪地看着沈青。农家人是节俭惯的,除了新年,便是不会再做新衣服。现在才是九月,离春节还有好久呢。 “你们过几天不就是要去参加县学的考试么?”沈青把一件衣服递给宁浩,而另一件衣服则是递给沈逸,“虽说读书人最看重学问,但有些城里人虚荣得很,有件新衣服也好叫人不欺负。” “嫂子,我就不用了,我还有衣服...”沈逸出声道。 沈逸现在读书的费用一部分是沈家出,一部分是他自己出。他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之前攒下的钱,当然不会全给江家。 “现在还哪里分你我,”沈青还没等沈逸说完,她就笑着打断了,“现在你是我哥哥的儿子,那就是我的侄子,我们都是一家,难不成你还不认我这个姑姑了?快快去换了。” 沈海收养沈逸,沈青是最高兴不过了。沈家有后,沈逸又救过自己女儿,沈青是把沈逸当作是自己儿子来疼的。 既然沈青都这么说了,沈逸也就只能笑着收下了。 这两件衣服都是一样的布料款式,只是沈逸更高大些。洛洛家没什么钱,这两件衣服都是不值钱的布料,但就胜在素雅。 那衣裳的颜色是青色的,上面还细细地绣了好些竹子梅花的绣样,每片叶片花瓣都清晰可见,足以见沈青的用心。只是这样精湛的绣技用在这样的粗布上却是可惜了。 “逸哥哥穿得真好看!”洛洛看到穿上新衣服的沈逸,眼睛都亮了。或许皇子凤孙就是不一样,沈逸穿上新衣后,简直就是一副贵族子弟的模样。 “难道二哥就不好看了?”虽然宁浩也承认沈逸穿得确实比自己好看,但宁浩还是拧了拧洛洛的小鼻子。 “好看好看!哥哥当然好看!”洛洛抓住宁浩的手,便笑着赶紧说道,然后大家就都笑成了一团。 等到把衣服试好后,沈青就像全天下关心孩子学业的母亲一样说了,“过两天就是县学的面试,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这一届的县长是个好的,为了提高县里的读书率,他便主持修建了县学。这县学与官学又不同,是没有补贴的,就相当于是县老爷举办的私塾,是要给束脩的。 虽说要给束脩,但因着师资好,又有县老爷的名头在,那进县学的名额也是一个难求。要想上县学,还得先过考试才行。这考试就像是拜师一样,得让先让老师考察学业,再考察心境。 “娘,我已经把书倒背如流,我会努力的,”宁浩安抚似地跟沈青说,“至于沈逸您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的学业比我好太多了。” 这确实是真的,卧薪尝胆,也不怪沈逸会如此出色。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宁浩的话,沈青也放下心来,于是她便与洛洛离开,继续让沈逸和宁浩复习功课。 去县学考试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一天,沈逸和宁浩都换上了那件新做的衣裳,洛洛家的人都为他们打气,沈海还特意借了一辆牛车。 这是关乎未来前程的一刻,沈逸与宁浩为了等这一天都等得太久了,他们也为此付出了许多。便是在牛车上,他们也在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好了,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接下来的考察就要你们自己走了。”沈海赶着牛车到县学门口,这个县学的入学考试要求考生必须全程自己参加,家长是不能入内的。 “你们记住要全力以赴,”沈海在临走前叮嘱他们,“但失败了也不要紧,我知道你们是最棒的。大家都相信你们,知道了吗?”他虽是这么说着,但看上去沈海似乎比两个考生还要紧张。 沈逸与宁浩都不是什么泡在蜜罐子不懂事的小孩,他们做好准备后,就进去了。 每三个月县学就会开一次,而每次收的名额都是一定的,所以今天过来求学的学子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大家可都是你上去了我就要下去的竞争关系,这面上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县学的小厮把众人引到学堂的大院子就离开了,据说老师还要等一会儿再来。 现在正巧是放学的时间,所以县学里的学子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三十秀才四十举人,过来县学求学的什么年纪都有,像江逸与宁浩那般十二三岁的最为常见。 过来求学的学子那么多,也就只有能给老师学长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才能进去,所以每次的入学考试,便会像是皇帝选秀一般地热闹。 沈逸与宁浩是求稳的,但他们不找事,并不代表麻烦事就不去找他们了。 “哥,要我说,穷人就不该读书,反正读了也是文盲,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人拉着他的哥哥,高傲地对沈逸说。他的年纪不大,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但那副“官老爷”的做派,却是学得十成十的。 确实,现在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家家境都不错,在这个院子里,似乎还真就沈逸和宁浩穿得最寒酸。 在进县学考试前都是要先报名的,那个华服少年早就调查过自己的竞争对手,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上过学。 他是打算拿沈逸来杀鸡儆猴,一方面给其他的竞争对手压力,一方面也想提前突出自己。 “没上过学堂也敢过来报名,简直就是可笑!”那个华服少年的哥哥也一脸轻视地说。看那个“哥哥”身上穿的统一学服,他应该是县学的学生了。 他们还在那里一句一句地刺激着沈逸,沈逸却是一脸平静。 沈逸不找事,但他也不怕事。若他怕事,恐怕他也活不到现在。这两个人与沈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沈逸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难道你们竟比孔夫子还厉害?” 沈逸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那两人给噎住了。 第10章 考试成功 “哼,强词歪理!”那个华服少年看到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就十分生硬地叉开话题,“你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又懂什么叫做“有教无类”?别是听了别人说两句,你就在那里鹦鹉学舌了!”他倒是会抓“重点”。 “敢问公子的姓名?”沈逸只是淡淡地问了。 “我姓王名应隆,我的哥哥是童生王应铭,我父亲就是这县城顶顶有名的大通商行的主人王有年,”说着,那个王应隆就鼻孔朝天地说,“你这种人大字不识,竟然也敢问我姓名?!这县学的先生是绝不会收你这样的人作学生的!” “不知王小公子又是从哪里看出我大字不识?”沈逸挑了挑眉,“这县学是县太爷举办的,并不是王家的家族私塾,我能不能进,是由先生说了算。” 这王家的大通商行确实厉害,算是这县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商行,但他们的风评并不好,听说王家老爷子在建立商行时可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本朝不限商人子弟读书考取功名,但他们也别想受到什么优待。如果王家真的只手通天,那王家的小公子就不会几次都入不了这县学了。这事还是沈逸听在场别的学子说的。 “你这个泥腿子倒是伶牙利嘴,”见弟弟落了下风,王应铭就开口了,“我不仅是这县学的学生,还是已经考过县试的童生,那我总有资格对你考验一番吧。” 王应铭读书还算厉害,在王家的重金培养下,好歹也是考了个童生出来,他心高气傲,很早就看沈逸不顺眼了。 县学的童生下场考验入学报名者!一听到这个消息,现场所有的报名者都沸腾了! 县学学子已经够让人向往了,更何况考验的人还是个童生。老师还没过来,并且以往老师考验学子的过程是不公开的,有热闹可看,大家都眼睛闪着光地看向这边。 沈逸本是想低调的,但现在既然有人挑衅,那他刚好可以换个路线。 “王大公子当然可以对我进行考验,”沈逸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两位王公子都这么瞧不起鄙人,王小公子又与鄙人一样都是报名入学者,那我们何不如一起参加考验?” “哇哇”“哇”没想到这个报名者竟然这么杠,不仅是现场的入学报名者,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县学学子都发出惊呼。 王应铭也没想到沈逸竟然这么硬气,但还没等他说话,他的弟弟王应隆就直接应下了。 “好,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王应隆大声笑了几声,“谁输了谁就退出这次的考试,并且三年内不许参加,你敢应么?”王应隆不怀好意地说。对上一个从来都没有上过一天学堂的人,他是志在必得的。 宁明山的私塾沈逸不可能去上,除去宁明山的私塾,整个县城也就只有县学这一家私塾。沈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私塾离得太远,花费就会急剧增加,沈逸到远处读书跟本就不可能。如果沈逸输掉这场比赛,他将无法再读书! 而王应隆就不同,即便他输了比赛,他家有钱,他还可以请老师上门,当然,这老师的水平自然不如县学里头的。 更何况,出题的人是王应隆的哥哥,他自然知道自己弟弟有哪些内容是熟读的,有哪些内容是没有看过的。这场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宁浩虽然对沈逸充满信心,但他生性谨慎,并不愿意沈逸冒险。宁浩扯了扯沈逸的衣袖,想让他道歉退让,但沈逸却是直接应了下来! “既然王小公子有这个意愿,那就直接开始吧。”沈逸给了宁浩一个安抚的眼神,就直接说了。 “《论语》第三篇,你先背。”王应隆的哥哥王应铭冷笑着指了指沈逸,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战自己的权威了。如果今天被这个小子下了面子,那他也不用在县学混了。 王应铭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货色,如果王应隆读书好,那他早就能进县学了,但这《论语》是王应铭按着自己弟弟的头一字一句背下来的,所以他第一题就指定了《论语》。这《论语》第三篇是论语里面较难的,很显然,王应铭是想先下个下马威。 沈逸也不在乎,“论语八佾,孔子谓季氏,“八佾...””十分流利地,沈逸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把整个第三篇都背下来了。 沈逸背得很快,但王应隆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没上过学堂的穷小子,竟然真的能把书背出来! 很快,沈逸背完后就轮到王应隆了,王应隆确实背过这篇文章,但他现在冷汗直冒,又哪里能想到其他?! 但他看着自己哥哥冷若冰霜的脸,他还是磕磕跘跘地开始背起来,“论语八佾,孔子...孔子谓季...氏...“八…八...八...”” 看到王应隆这副憋红了脸的猪头样,现场的人都笑了。等到王应隆好不容易才背完,王应铭才是冷着脸说。 “平手!下一道,《论语》第七篇!”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是沈逸更胜一筹,但王应铭却是在明晃晃地偏袒。 “嘘”“嘘”现场一篇嘘声,但王应铭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绝对不能在这里丢脸! 这次王应铭还没有指定谁先背,但沈逸却是先背了,“第七篇,论语述而, 子曰:“述而不作...” 沈逸又是以一种极快,几乎不带停顿的语速把整篇文章全都背了下来。是的,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在王应铭的小心思,他就是要以这种及其具有攻击性的气势,先击败王应隆的自信。 果然,看到沈逸又拿下一局,王应隆的脸都白了,他突然想起之前的打赌,输的人三年内都不能参加县学的入学考试! 王应隆也是有个做大官的梦的,想到不能做大官,他的脑海就一片空白,根本就什么都记不起。 “论语述而,述...述...述...”他根本就什么都背不出! 胜负已经很明显,但王应铭却是不认账,“刚刚那道题是我出错了,论语的第七篇超纲了,那道题不算。” 王应铭不管现场其他人的议论纷纷,他又极快地说,“《大学》第五段!《大学》第五段!你们要背的是《大学》第五段!” 《大学》!《大学》讲的是为人君为人臣甚至是为人的大道理,不要说区区一个入学考试,便是童生都不会考到这样的内容!《论语》第七篇有没有超纲大家不知道,但《大学》肯定超纲了! 大家都为沈逸捏了一把汗。王应铭仗着自己家有钱,在县学也是横行霸道惯的,大家都希望这个“新人”能搓搓他的脾气。 王应铭冷笑着看向沈逸,他当然知道自己弟弟不会背《大学》,但只要沈逸也背不出,那他就能判定平手! 但让王应铭失望的是,沈逸只是在看了他一眼后,就又以之前的快语速把《大学》第五段给背了下来!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等到沈逸把书背下来后,他就看向王家兄弟,“现在可以判定输赢了吧。” “你...不,这不是...”王应铭还想抵赖些什么,但从人群中,却出现了一声呵斥声。 “够了!愿赌服输,你身为读书人本应当起榜样作用,但用的却尽是些下作的手段!”原来竟是县学的学教过来了! 县学里最大的当然是作为发起人的县太爷,其次就是学教。这个学教姓李,是个秀才,平日当得“刚正不阿”这四个字。 王应铭确实会读书,但他的为人一直都遭人诟病。李学教以为他会变好,但他却让李学教失望了。 “你走吧,”李学教对王应隆说,“愿赌服输,我们这些先生一直在楼上看着你们的表现,是你先提出赌约的,既然是你输了,那就走罢。” 说着,李学教又看向王应铭,“你虽已过了县试,但成为童生只是成为读书人的第一步。” “读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品与处事,若你还继续这般做人,恐怕也走不了多远。”李学教对王应铭摇了摇头,“你还是回到乙班继续练练吧。” 王应铭本是想替弟弟扬名,又哪里会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王应铭高傲惯了,他又怎么能忍受自己从甲班跌落到乙班?他可是过了县试的童生! 王应铭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李学教就又转向沈逸了。 “处事不惊,遇到他人挑衅不退缩也不发怒,你不错,”李学教很少称赞学生,但沈逸却是受到了他极大的赞许,“我刚刚看你把《大学》背了,你还背了哪些书?” 沈逸看到李学教过来也不卑不亢,“先生多赞,学生在家也略读了《中庸》《孟子》...” 李学教看沈逸身姿挺拔,眉清目朗又目光有神,在与他多加交谈后,便是愈发欣赏这个少年人。 看到李学教与沈逸相谈甚欢的场面,在场的报名者都羡慕极了。这下子这个沈逸是一定能进县学了。 而王应铭看到这一幕,他却要被气疯了。 “不!我要挑战他!”王应铭决不允许一个白身骑在自己头上,他竟然出声挑战沈逸! 第11章 赢得三进房子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开始罢,谁先答出就算谁胜,”李学教叹了一口气,“《中庸》中仲尼对君子与小人是怎么说的?” 李学教的话刚说完,王应铭就想开口抢答,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忘了!他忘了! 这可是《中庸》!他虽然有学过,学堂也要求要背,但在过了县试后他就放松了很多,他根本就不记得了! 而沈逸却是特意给王应铭留了时间,等看到王应铭实在是背不出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沈逸吐字清晰地把那一段都背出来了。 “仲尼认为,君子之所谓中庸,是因君子随时做到适中...”接着,他还把释义说了出来。 “好!说得好!”李学教赞许地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那中庸之道不能施行的原因又是什么?” "是...是..."王应铭脸上青筋直冒,他握紧了拳头急急地向前走了几步,但即便脸上的表情再凶狠,他也无法答上这个问题。 “子曰:“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沈逸的神色还是那般镇定,但王应铭却快疯了。 他是大通商行的太子爷!他是过了县试的童生!他绝对不能在这里被一个穷小子踩到泥里! “不,这不公平!我反对!”王应铭大声地说,“学教您是在偏心!”王应铭的话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光是嘴上说说又有何用?”王应铭的声音更大了,“科举不是靠说的,是靠写的!如果连字都不会写,那根本就没有入县学的资格!” 是的!这个穷小子从来都没有上过学堂,他的字一定没有自己好!王应铭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他竟然咧嘴笑了起来。 “放肆!这么下作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李学教的脸都红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王应铭竟是这般不要脸。 “先生请息怒,”沈逸向李学教拱了拱手,“我沈逸行得正,坐得正,既然王大公子对我入县学的方式有异议,那我接受王大公子的挑战又何妨?” 沈逸又笑着对王应铭说了,“还请王大公子赐教。” 沈逸越是轻松,王应铭就是越生气。李学教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话头却被王应铭给抢了过去。 王应铭的眼睛是红的,“如果这场比赛是我胜了,那你就要退出这场入学考试,并且发誓永远都不能进县学。”王应铭阴恻恻地说。 “那如果是我胜了呢?”沈逸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如果是你胜了...”王应铭咬咬牙,“如果是你胜了,平安街头那间三进的屋子就是你的了。” 王应铭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哗”地叫了出来。平安街头是县里最旺的商业街,那里面的房子可是寸土寸金。王家虽然有钱,但失了这院子,王家家主恐怕也要心痛好一些时间。 “你可是能独自决定这院子的归属?”听到这里,沈逸终于是有些认真了。 如果在县城有屋子,那就可以把沈海沈文接过来,并且还能把洛洛家也一起接过来,到时候沈文沈海能在县里开医馆,而洛洛家也能在县里做些小生意。在县里的生活自然比在村里要好。 “当然!那屋子早就在我名下。”说着,王应铭还让小厮去把那间屋子的地契给取了过来。 “不过,我要求李学教不能当评委!”王应铭的话一出,又是把现场的人吓了一跳。 “我要我们分别写下一样的内容,再由现场的这些人投票决定谁更胜一筹!”王应铭志在必得地说。 李学教摆明了就是对沈逸很欣赏,王应铭可不会让他做评委,而在现场的人里却有很多是自己的同学。自己的同学当然清楚自己的字迹,王应铭虽然对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但他还是耍了个小心思。 “好好好!”李学教被王应铭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王应铭这次算是把李学教给得罪透了,但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在现场摆好桌椅后,沈逸与王应铭便开始抄起同一篇文章。因为离得远,大家并不能知道哪张字是谁写的。 很快,在经过另一个先生的处理后,沈逸与王应铭的文章就挂起来了,而等到两人的文章都被挂起来后,现场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能,怎么会和书里的字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挤着向前,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其中一张纸上的字,竟然与书中的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县学的学生与先生当然知道王应铭的字迹,那也就是说,那张犹如印刷的文章,是沈逸写的!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在乎什么胜负,那可是一撇一捺都不差的印刷体啊!大家对此都好奇极了。 虽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胜负上,但形式还是要继续进行的。当然,这个结果也很明显,除了与王应铭交好的同学,其他人全都把票投给了沈逸! 沈逸赢了!那间旺市街头的三进房子是沈逸的了! “不,不可能!”王应铭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从来都没有上过学,你不可能会写出这么好的字!”王应铭大喊大叫着。 他想要反悔拿回那张地契,但那张地契早就交给县学的先生,现在沈逸胜了,县学的先生在第一时间就把地契给沈逸了。 王应铭在那里大喊大叫,现场的人也在那里议论纷纷,现场简直比菜市场还要吵杂。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从人群中就是分出了一条路。 “县太爷来了!县太爷来了!”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压过了所有的声音,现场立马变得鸦雀无声,但大家脸上的激动与兴奋却是再也掩盖不住了。 那可是县太爷!是县里最大的头头,是县里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 “你真的从来都没有上过学堂?”县太爷先是免了在场的人的礼,便是问向了沈逸。 县学是县太爷办起来的,但谁都没想到,县太爷今天竟然就在楼上看着入学考试!也就是说,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被县太爷看在眼里了。 “县老爷,我今天只是状态不佳,对,我今天...”王应铭看到县太爷来,他的肠子都要毁青了,他想上前巴结县太爷一番,但县太爷却是挥挥手,并不理他。 商人的地位可不怎样,王家是有钱,但再有钱的商人也抵不过读书人。王应铭今天这般猖狂卑鄙的表现,算是彻底被县太爷给厌弃了。 虽说是县太爷,但他的年龄并不大,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看着也是个美男子。 “是,启禀县太爷,因为家中的一些原因,学生并没有上过学堂,”沈逸不卑不亢地说,“虽没有上过学堂,但学生却是读了一些书,因深感自身不足,便希望能进到县学深造。” 看到面前这个学子的态度,县太爷便也微微笑了。巴结恭维的人多了去,但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风骨,而这个年轻人确实具备风骨。 “你真实的字便是这个模样吗?”县太爷拿起刚刚沈逸写的字,便开口问道。 这字不是不好,但就是缺乏灵气,实在是可惜了。 谁知,沈逸却是拱拱手说了,“正是因为学生没有上过学堂,所以学生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写的字好不好,”沈逸停顿了一下就又说,“因此学生只是模仿上头的字迹进行书写。” 他竟然是模仿字迹写的! 听到沈逸这么说,县太爷也来兴趣了,他当即就让沈逸写下几个字。 而等到沈逸写好字,等到下人把沈逸写的字递到县太爷面前时,县太爷马上就拍手称赞起来。 “充陵兄,你看这字,写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确实不错不错。”县太爷自己欣赏还不止,竟然把字也递给李学教看了。李学教的名字就叫做李充陵。 “是不错...”李学教也称赞起沈逸来,现场的众人也纷纷围过来欣赏起来。在沈逸这个年纪,能够写出这样的好字,实属难得。 “你这个字很好,以后继续按你自己的风格写就好,”县太爷就像是发现了什么蒙尘明珠一样,他十分高兴地对沈逸说,“我刚刚看你把《大学》《中庸》等书都背了,你是想要参加明年的县试吗?” 伯乐遇好马,县太爷把自己当成伯乐,他对沈逸的态度自然就越发好了。 “禀告县太爷,因为之前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学生确实耽误了一些时间,”沈逸大声地说,“学生恳请县太爷允许学生参加明年的县试!” 现在已经是九月尾了,而明年的县试是在二月,时间已经很紧急。参加县试是要两名保举人的,沈逸之前没有上过学堂,如果他一直隐藏实力,那他绝对找不到保举人。他今天在入学考试大露锋芒是有目的的。 他要参加五个月后的县试! 第12章 蕾丝手套 “洛洛,你说这种奇怪的手套掌柜会收吗?”沈青拿起洛洛做的手套,脸上有些纠结。一方面沈青当然很宠女儿,但另一方面,家里银钱吃紧,如果这些手套卖不出去,这个秋天就有些难熬了。 “娘,您放心,我们先做十几对试一试,如果卖得不好,我们再把线头拆了做别的。”洛洛缝上最后一针,笑着跟沈青说。 “这手套是真漂亮,一看就是贵族有钱人家才能戴的东西。”沈青拿起洛洛做的手套,她轻轻地抚摸上面镂空的花纹,一脸笑意。 现在冬季将至,为了给家里增加进项,洛洛便想出了一个来钱的法子,那就是制作手套,而洛洛制作的手套,可与平常的手套不一样,洛洛做的手套,可是蕾丝的! 没有女人能够拒绝蕾丝! 其实手套在很早前就已经出现了,但却并不怎么流行。这一方面是因为穷人戴上手套不方便干活,而富人则可以用汤婆子暖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手套很难看。 古代人们都穿得保守,双手就是难得可以‘表现’的地方,那些贵族小姐夫人的指甲有多少花样啊,她们才不愿意让一层又厚重颜色又难看的布把自己的细手包起来。但如果这层‘布’不仅不会遮挡漂亮的指甲,反而还能增加花纹呢? 洛洛在现代是服装时尚行业的大咖,她对各种布料面料,服装款式,编制方法都了如指掌。她很早就想试着编制蕾丝了,但直到她身体好了之后,她才算是把编制蕾丝的方法给捣鼓出来。 沈青的娘是江苏那边数一数二的绣娘,当洛洛第一次把蕾丝编制出来时,沈青就知道这绝对会掀起一股风暴!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细致繁复而又精致的编制方法!蕾丝不是简单的编制布,但它又不同于刺绣,一眼看上去颜色虽简单低调,但细看绝对能叫人大吃一惊! 自从洛洛把编制蕾丝的方法捣鼓出来后,沈青就与洛洛开始编制蕾丝手套了。当然,制作蕾丝的衣服也可以,但那样的成本太大了,还是先用手套试试水为好。 沈青虽然对蕾丝手套很有信心,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新鲜的东西,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娘,您说我们今天就去县里试着卖一下好不好?”洛洛突然兴冲冲地说,“我们现在也已经做了十几对手套,先拿到布庄试着买一下,如果客人有什么反馈我们也好改。”洛洛又是笑了。 “娘,您说好不好嘛,反正今天二哥和江逸哥哥也去了县里,”洛洛拉着娘亲的衣角撒娇道,“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县里呢,我们今天去还能和哥哥一起坐牛车回来。” “好好好,娘答应你了,”沈青也是受不了洛洛撒娇的小模样,“不过你可要答应娘亲,一定要紧紧跟着娘,不可以乱跑啊。”沈青又嘱咐道。 于是,沈青与洛洛收拾了一下,便坐着村里的牛车去县城了。村里有户人家是专门做这个赶牛车的生意的,价钱也便宜,如果沈逸他们不是要趁早去县学,他们还真不用另外租一辆牛车。 “静山媳妇,你们家的洛洛终于好啦?” “哎哟哟,好了就好,多漂亮的一个闺女啊...” “就是,我就只跟嫂子你说,我认识有一户人家可好了,要不要我替你们洛洛牵个线...” 洛洛与沈青一上车,就被那些八大姑七大姨给围了起来,甚至还有大婶给洛洛说起亲事来。本朝的姑娘订婚早,但也没这么早吧。 洛洛本来还以为那些嫂子会问她们为什么去县城,但现在可好了,洛洛应付着那些八卦的婶子,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也幸好县城的路不远,一到县里,沈青就赶紧拉着洛洛下了车,在拒绝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同行邀请后,她就拉着脸红红的洛洛走了。 洛洛的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被人捏脸捏的,当然,作为‘报酬’,她的口袋里也多了些诸如红薯干瓜子等的小零嘴。 很快,沈青就带着洛洛来到她以往卖绣品的布庄。这个布庄是大通商行旗下的。大通商行一贯以大欺小,他们联合其他的布庄一起定价,把像沈青这样的散户收购价压得极低。 但即便知道大通商行的诡计又如何呢,像沈青这样的散户都是十分需要钱的,所以即便被剥削,大家也都只能来这里卖货。 “最近的行情不好,收的货都要降十钱啊。”还没等沈青说话,那个掌柜就眯着眼睛说了。 “不是,冬天快到了,大家都要换冬衣,这行情又怎么会不好?”沈青听到这个,马上就急了。 “我说行情不好就不好,你一个妇人又懂什么?”那个掌柜满不在乎地说,“我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你要不喜欢,那就别卖啊,反正整个县城都是一样的价。” 听到这里,沈青也知道这又是商行的人在搞鬼了,但她咬咬牙,也别无他法。洛洛也是皱了皱眉头,这摆明了就是搞垄断! “掌柜的,这降工钱的事情先不说,我这次过来,是想要在这里寄卖一些东西的。”为了今天的目的,沈青不得不低声说,“我会给足租金的,您只要出个场地就好。”说着,她就把那些蕾丝手套给拿了出来。 “你这个...”那个掌柜看到那些手套后便是眼前一亮,他急急忙忙地把手套拿了过来,在细细地看了许久后,他却一把把那些手套给扔了,“哼,什么玩意儿,这么薄,也就是取巧而已,绝对不会有人想戴!”他就像是对待垃圾一样对那些蕾丝手套嗤之以鼻。 “不,您再看看...”沈青一听就急了,她的绣技是精湛的,但不管怎样,她都只是一个农家妇人而已,听到掌柜这么说,她的心立马就灰了一半。 但洛洛却不这么想,她总觉得这个掌柜的态度有问题。 这边掌柜还在嫌弃着沈青与洛洛带过来的蕾丝手套,那边布庄却是来了客人了,而这个客人虽穿戴清雅,但一看就是官家夫人。 “夫人,您要不要看看这最新款的饰品呀,”趁着掌柜不注意,洛洛就突然收起一副手套,向那个贵妇人走了过去,“冬天很快就到了,您看看这手套,戴上绝对漂亮。” “嗯?这是...手套?”那个贵妇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向自己走来,也是笑了,她看了看洛洛手上的蕾丝手套,便是有些好奇,她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县太爷夫人,您大驾光临,是我们疏忽了!”那边的掌柜也终于看到贵妇人了,他脸色一变,便是十分狗腿地迎了过去,简直就像一只哈巴狗看到肉骨头一样。原来那个贵妇人竟然是县太爷的夫人。 “夫人您不用管这个人,她什么都不懂,就是在乱说,我这就把她赶走,”说着,掌柜就想招呼人把洛洛赶走。 “夫人您想想,”洛洛在跟那些赶她的店小二转圈,她大声地说,“如果冬天聚会喝茶,您在轻轻拿起茶杯的时候露出了这个精致的手套,那得多漂亮呀...” “还有插花修剪盆栽的时候,拿着糕点的时候,磨墨的时候...”洛洛在大声地说着,而县太爷夫人也在想,如果自己在给相公磨墨的时候戴上这么一副手套,肯定能增添不少乐趣... 想到这里,县太爷夫人的脸也有些红了,“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追了,”县太爷夫人一开口,那些人就不敢再乱动,“我看你这小姑娘也是机灵,你有多少这样的手套,我全要了。”说着,她就给了一钿银子洛洛,看那银子,至少有五两。 县太爷虽然只是一个县官,但他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县太爷夫人当然不差钱。 “谢谢夫人!”洛洛也没想到这个效果会这么好,今天真是幸运!即便是在古代,那也是有名人效应的,现在县太爷夫人首先戴起了这样的手套,其他的夫人肯定会效仿!洛洛要大赚了! 沈青也是十分激动地给县太爷夫人包好了所有的手套。她也没想到今天一出来就能把生意给做了。 而等到县太爷夫人一脸笑意地离开后,那个掌柜却是黑了脸,“你们这些手套是寄卖在我店里的,按老规定,这银子必须得我七你三!”掌柜恶狠狠地说。 “不是呀掌柜,”洛洛故作天真地说,“您刚刚不是说不让我们在这里寄卖么?我记得娘亲说过,抢银子可是要坐牢的,县太爷可是一个顶顶好的官呢。”洛洛这一句话就差点没把掌柜给噎死。 想要强抢银子?洛洛可不答应,刚刚的主顾可是县太爷夫人,即便是报官,有县太爷夫人作证,洛洛也不怕。 “好,好,好,”掌柜的脸就更黑了,“算你们厉害,”他咬咬牙就继续说了,“我可以让你们在这寄卖,但你们要把这手套的编制方法告诉我!” 好一个无耻之徒!洛洛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原来这掌柜不是看轻蕾丝手套,他是想要装装样子空手套白狼! 第13章 宁白眉的殷勤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刚刚县太爷夫人买你们的东西,不过是看你们可怜而已,”掌柜特意靠近说,“这种织法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果这种织法害到了县太爷夫人,或者是让县太爷夫人生病了,等衙门的人过来把你们抓住下大牢,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掌柜压低了声音说。 “如果你们把织法告诉我,我就能先让人试验一下。”掌柜得意地说,“我们大通布庄家大业大,也最是讲义气的,你把织法告诉我,到时候要是县太爷夫人怪罪下来,我们就替你们挡了!” “掌柜你这是...”沈青一时间被掌柜弄懵了,刚刚掌柜还不是说这些手套一定卖不出去吗,为什么现在又...沈青习惯跟宁家村的妇人吵架,但对于卖东西,她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过是一件手套,那线头也是寻常的线头,又哪里会有什么意外?更不用说伤害县太爷夫人了,掌柜您倒是给我们说说会怎样伤害到人?”洛洛拉着娘亲的手,并不让掌柜误导娘亲。 洛洛知道掌柜无非就是想要骗取蕾丝的织法,这蕾丝看着简单,但织起来却不简单。 “你这个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掌柜从一开始就看洛洛不顺眼了,现在洛洛又出声搅和他的算计,他一个生气,就想要操起桌子上的算盘打洛洛。看样子,这个掌柜平时也是个暴力的人。 “住手!”沈青虽然不懂生意,但她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儿,看到掌柜想要打自己女儿,她一把就是把洛洛拉到自己身后,“你要是打了我女儿,我就在你们店面前大喊大叫,绝不让任何一个客人进来!” 沈青有时候也是个‘泼妇’,但这也是每个母亲的必修课。 “把织法说出来,我就放你们走!我是你们的东家,你们必须把织法告诉我!”掌柜能做到这个位置,他到底是有几分眼色的,在他看到那些蕾丝手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大生意! 他心里也明白,他必须要在蕾丝手套正式售卖前把织法搞到手。如果让这些人知道蕾丝织法的金贵,那他就难忽悠了。 “掌柜也是好笑,难道每个过来卖布的人都要把自己织布的技巧说给东家,每个做菜的厨子都要把自己做菜的法子和材料写给饭馆,每个读书人做官的时候都要把自己读过的书默写给皇上?”洛洛仗着有娘亲保护,她伸出头又说了一句。 而就在洛洛她们与掌柜在争吵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过来了,“像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该好好敲打一番,也省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那个声音很尖锐,洛洛与沈青都转过头去看。 竟然是陈良贤与原书的女主宁白眉!说话的是陈良贤,但宁白眉看洛洛的神色也很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我是大字不识一个,但我也知道,想要夺人家家传秘法的人就该下地狱!”沈青看到陈良贤,她吵架的战斗力就是直线上升,她可没忘记,当初陈良贤可是以洛洛的命和沈逸的命为威胁,想要夺取自己家双面绣的绣法。 “你敢咒我?!”陈良贤听到沈青的话就是大声喊道。陈良贤的父亲是个不得志的秀才,陈良贤一直以自己是读书人的女儿为傲,看到沈青一而再再而三地呛自己,她也是生气了。 陈良贤与宁白眉今天本是想要过来买些衣服的,看到掌柜与沈青在吵架,她们便想要上去泼一泼油,让他们吵得更旺些,最好就是让掌柜不再收沈青的绣品。她们不知道‘那些手套’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图案特别些的普通手套。 “掌柜的,我看这人这么嚣张,想来她们也是不稀罕把东西卖给你们的了,”陈良贤冷笑一声,“我看呀,你还不如跟你那些好伙伴说说,让他们也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 “就是,娘亲,她们家都要揭不开锅了,还要把沈逸哥哥带走,”宁白眉竟然开口了,她的眉头微皱,“我们赶紧把沈逸哥哥接回来吧。”看着宁白眉的模样,她似乎对沈逸很是关心。 “走就走了,那样的废人还要来做什么,我跟你说过了,那小子与我们家已经没有关系了...”陈良贤虽然看重宁白眉,但她也不是事事都依宁白眉的,她拒绝了宁白眉后,就重新跟掌柜说了,“掌柜您说是么?” 而掌柜听了陈良贤的话,也是露出了笑容,“举人家的娘子说得就是好,”陈良贤每次过来布庄买东西都会顺点小东西走,掌柜对陈良贤本是不那么欢迎的,但听到她这些话后,掌柜也是笑了。 “就是,如果今天我得不到那个织法,我就联合其他的布庄让你的手套没地方卖!”掌柜恶狠狠地对沈青与洛洛说,“但如果你现在把织法告诉我,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两银子。”掌柜‘恩威并施’地说,他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啊。 但那个织法又何止一两银子!到了现在,沈青也明白掌柜的诡计了,但如果整个县城都不收自己的绣品,家里就没办法维持下去了!家里人吃饭要钱,二儿子的读书也要钱。 “我告诉你们,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见沈青不说话,掌柜便又是得意地说个不停... “娘!妹妹!” “嫂子,洛洛...” 突然地,店外又是传来了几声惊呼,众人转头一看,原来竟是沈逸,宁浩,以及沈逸的养父沈海! “浩儿,逸儿,你们考完试了?结果怎样?”沈青一看到宁浩他们,便也不管什么掌柜了,她笑着冲过去,就是紧张地问着。 刚刚与掌柜扯皮也花了一些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县学的入学考试应该是考完了。 “娘,你都不知道沈逸有多厉害,”宁浩第一次这么兴奋地说,“县太爷当时也在,是县太爷亲自说沈逸考试成功的,他还介绍了两个保举人给沈逸,说是让沈逸参加二月份的县试...”宁浩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了,他虽然一直在装老成,但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是县太爷抬举罢了,”沈逸看到宁浩这般激动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宁浩也十分厉害,一次就过了县学的考试。”沈逸也笑着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哥,沈逸哥哥恭喜恭喜!”洛洛就知道自己的二哥与沈逸一定会过的! “又哪里用这么紧张,浩儿与逸儿当然是最好的!”沈海骄傲地说。自己的养子过了县试,他当然骄傲了,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你还说我紧张,也不知道是谁昨天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赶着牛车过来了。”沈青也笑着回了沈海。沈海与沈青两兄妹的感情从来都很好。 “逸哥哥,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成功的,那天是我们家做错了,不如您就回来吧,我一定会劝小姨好好对您的,您想读书也可以让我爷爷教您...”就在洛洛家与沈家在开怀地笑着时,宁白眉竟然走上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听到宁白眉的话后,大家都十分讶异地看着她。沈逸在江家的处境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宁白眉对沈逸向来都是漠视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沈逸了?如果她是这么关心沈逸的,那她之前干嘛去了?现在竟然还想让沈逸回去? “逸儿已经是我的儿子,这事是已经公证过的,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沈海首先出声了,他见宁白眉只是一个小姑娘,便没有说什么重话。 “可是你们家只是普通的农家,根本就不能给逸哥哥提供好的环境,我爷爷是举人,能够认识很多读书人...”宁白眉急急忙忙地说,“只要逸哥哥回来,我一定能够说服爷爷...” “到时候逸哥哥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当然,如果您不想读书也可以,以逸哥哥您的资质,就算不读书也会出人头地...”宁白眉的脸竟然有些红了,“逸哥哥走了之后,我真的很想念您,之前是我不好,其实我一直都很看重逸哥哥,是我太笨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表达...” “您还记得小时候我还帮过您吗,那两个馒头也是我鼓起勇气给您的,我一直都很想跟您说说话,但我就是太害羞了...”宁白眉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少女怀春的模样。她脸红红的,但说出的话却十分大胆。 这宁白眉是不是撞鬼了?!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但因为平日宁白眉并不怎么出门,她的年龄又小,大家似乎就有些相信她的话了。难道宁白眉之前对沈逸还真是有心的? 但为什么宁白眉对沈逸说话要用敬称“您”?宁白眉看着还十分尊敬沈逸。 要说宁白眉是装的也不太可能吧,沈逸什么都没有,他现在甚至还没考取功名,宁白眉图什么呢?一时间,大家对宁白眉的感官也好了起来,最起码,宁白眉并不像宁明山家的其他人那么残忍无情。 可是,听到宁白眉的深情‘表白’,沈逸的笑容却是淡了。 第14章 开铺 “逸哥哥,我真的是无辜的,对,都是小姨的错,我是向着您的...”宁白眉看着沈逸越来越冷的脸,她心中便是一颤,差点就跪在地上了。 眼前这个冷漠少年的身影与那个冷酷君主的身影逐渐重叠,宁白眉是拼命掐着自己的手,才克制住了跪下大喊‘陛下’的惶恐。 是的,宁白眉是重生的! 当宁白眉发现自己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时,她是狂喜的。上辈子是她负了陛下,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对待陛下---宁白眉是这么想的,但宁白眉这个想法是源于她对沈逸“爱”,还是源于上辈子宁白眉过得并不好,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上辈子沈逸虽立了宁白眉为妃,但从来都没有碰过她,在宁白眉背叛沈逸后,她确实是做了叛军头子秦远的‘皇后’,但她这皇后也只做了几年---秦远只是把宁白眉当做跳板,在夺位成功后,他又怎么会再有耐心去哄宁白眉。 自己果然是上天的宠儿!宁白眉认为这是上天重新给自己的机会,她也当即就立下誓言,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沈逸爱上自己。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竟然不同了! 为什么二房的人还在?二房的人不是在当年的一场地龙翻身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吗?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多出一个叫做‘宁洛洛’的表妹,当年那个沈青不是流产了吗?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变成了沈家的养子?! 宁白眉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皇上的妃子,无非是当初自己对还在落魄的皇帝有恩,虽然这个恩情只是两个馒头。不,不行,一定要让皇帝回到江家,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与皇帝“患难见真情”。 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让皇上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皇...逸哥哥,我真的很想您...”宁白眉知道自己现在的话有些露骨,但在她眼前的可是未来的皇帝,争宠斗艳从来都不需要含蓄。 大家把宁白眉说的“皇”听成了‘王’,还在想宁白眉为什么要叫沈逸为‘王逸’呢,但沈逸最终还是说话了。 “还请大姑娘自重,”宁白眉在宁家排行最大,所以沈逸便把宁白眉称呼为大姑娘,“我与大姑娘并不相熟,还请大姑娘注意些。”沈逸三句两句就撇清了与宁白眉的关系。 这里是闹市,宁白眉还弄出了这么大阵仗,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人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个朝代人们订婚得都早,宁白眉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收拾一下也算漂亮。大家看到这个俊朗的少年一脸冷漠地拒绝宁白眉的‘大胆求爱’,都有些可惜了。 但沈逸还是不为所动,“大姑娘给在下的那两个馒头,在下确实很感激,但那两个馒头也是在下应得的,”沈逸看了宁白眉一眼,“贵家的公子小姐不愿意完成先生的功课,那馒头是我代替你们完成功课的报酬。” 江家的大人不允许沈逸读书,但小辈却不管这么多,只要有人能替自己写作业那就行。 是了!宁白眉的身形一颤,她突然想起,因为这辈子二房与沈逸走得亲近,自己并没有与沈逸接触更多,上辈子那两个馒头是自己不吃,随意扔给沈逸的,但这辈子,那两个馒头却是自己要求沈逸为自己做事的报酬。 不!不能这样!宁白眉咬着嘴唇,现在陛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就是接触陛下的最好时机,施恩当施在危急之时。 宁白眉知道沈逸当上皇帝后会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封闭住内心,帝皇的强硬让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走进内心。所以,唯有在沈逸还保有内心的温柔时攻陷他,他才能爱上自己。 可是,还没等宁白眉再说些什么,她旁边的陈良贤却是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有一天跌倒后,宁白眉就开始说起沈逸的事情,还说一定要让沈逸回到江家,当然,这事可轮不到宁白眉做决定。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失心疯了,”陈良贤一把拉住宁白眉,就轻蔑地对沈逸说,“你到底给我女儿吃了什么迷魂药?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哄我女儿的,你当初让我们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回来!” 陈良贤还以为宁白眉的所作所为是沈逸在一旁搞动作。“不过,如果你给我磕七八十次头,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放屁!逸儿是我儿子...”沈海一听就生气了,就连宁白眉听了陈良贤的话也白了脸,沈海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沈逸阻止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论宁举人的话题?”沈逸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那么想让江家多个儿子,倒是可以让你儿子去磕头。” 沈逸掌握了宁举人的把柄,陈良贤不敢轻举妄动,但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好啊,那你就在二房等着吃西北风吧,”她得意地说,“没人收你们的绣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求我!” “没人收,谁说就不能卖了?”说到这里,沈逸便是笑了,而宁浩与沈海二人笑得便更是热烈。 “逸儿,难道你有法子了?”没等陈良贤出声,沈青就急急忙忙期待地看着沈逸,她一向知道沈逸聪明。 “哼,别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了,”陈良贤不屑地笑了笑,“有种你就买下铺子自己卖啊。” “哈哈哈,你这回倒是说对了,”最后还是沈海忍不住,他大笑了起来,“妹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边吗,”他对沈青指了指后面的屋子,“你再仔细看看,后面那间前铺后房的屋子是我们的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沈青以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沈海。 沈海指的那间屋子就在大通布庄的斜对面,它的位置甚至比大通布庄还要好,就在整片商业区的正中心。那间屋子前铺后房,前面的铺面可以做生意,后面是一间三进的房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你这就不知道了,逸儿在县学...”沈海十分骄傲地把在县学的打赌说了出来,他甚至还拿出了那屋子的钥匙,“有县太爷在,那厮又哪里敢毁约,当即就过了户,我们这次过来这边,就是先看看屋子的!” “不!不可能!”陈良贤大声叫了起来,“你没有读过书,根本就不可能赢得了大通商行的大少爷,不...” 陈良贤还在那里喃喃自语,突然,她就又尖叫一声,“你是我的侄子,你得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那铺子是我的!”说着,她就想上前抢过钥匙。 当然,沈海一闪身,陈良贤就跌倒在地,引起周围人的一片哄笑。 “娘,我们先走吧,走吧...”宁白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沈逸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寄住在她家的小可怜了,宁白眉现在必须转变策略。 “我们回家再与爹爹想想办法,”宁白眉在陈良贤的耳边低声说道,然后,她就撑起笑容对沈逸说,“恭喜逸哥哥,我知道您最是英明神武,这点东西对您而言不算什么,我娘亲有些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说着,宁白眉便强硬地把陈良贤拉走。当然,有了屋子,谁还会去管什么陈良贤什么宁白眉。 “沈逸哥哥,这间屋子真的是你的了吗?”等那些人走后,洛洛才是一脸惊讶地问沈逸。 “那屋子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沈逸与洛洛说话,他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温柔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房子吧。”于是,洛洛一行人便离开大通商行去了对面的屋子。 而大通商行的掌柜?早在听到自家少爷输给面前这个读书人时,他就急急忙忙地缩了起来。这个朝代读书人的地位很高,要是知道沈青她们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读书人,掌柜也不敢这么明着去惹她们。 而来到那间屋子时,大家都惊呆了。那间屋子现在是空的,前面的铺面虽然不大,但卖一些布料衣服什么的绝对够用。 而最让人欢喜的便是它屋子的布局。整个屋子呈“回”字形,前面的铺面是一边,而另外三边都是房子,中间还有一个大庭院。 这屋子像是很久都没有住人了,虽然灰尘有点大,但大家都快乐疯了! “以后姑姑您与洛洛做的绣品就可以放在前面的铺子卖,我与父亲与爷爷人少,只要住一边的房子就好,”大家都很激动,唯有沈逸很淡定,他笑着说出以后的安排,甚至还用手温柔地摸了摸洛洛的头发,“洛洛长大了,也该是有自己的房子了。” “可是这个屋子是你的,我们住进来...”沈青有些不好意思。 “难道我现在不是住在您的家里吗?您昨天还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今天怎么就生分了呢?”沈逸笑着对沈青说,“如果没有您,没有洛洛,我早就死了。” “才不会呢,沈逸哥哥要重新说过,”听到沈逸这么说,洛洛不乐意了。 “好好好,放心吧,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沈逸向洛洛笑了。 是啊,大家看着这红墙绿瓦的大屋子,这日子真好。 第15章 县太爷夫人 “洛洛,洛洛,要起床了。今天可是大日子...”在模模糊糊中,洛洛似乎听到了娘亲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 “就让洛洛晚点起吧,”父亲似乎也压低了声音,“洛洛还小,等真的开张了再叫她也好。” “那我们轻点出去...” 开张?什么开张?洛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但听到‘开张’二字,她突然就惊醒了。是了,开张!今天是自家铺子开张的好日子! 洛洛突然就清醒了,“爹,娘,我已经起来啦,”说着,她就‘挣扎’着起来。 “洛洛真乖,”看到洛洛起来,宁静山便笑了,这个憨厚的汉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最是疼洛洛。“来,快些穿上衣服,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何静山把整理好的衣服递到洛洛眼前,还低下头亲了亲洛洛。 虽然洛洛现在的身体好了,但何静山与沈青还是十分细致地照顾洛洛。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沈家与洛洛家也已经搬到了县里的那间房子,而铺子在准备了两个多月后,也终于开张了。至于沈逸与宁浩,也要在两个月后参加县试。 洛洛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好,而何静山也耐心,等到洛洛洗漱好后,他甚至还抱住洛洛,与洛洛玩了一会儿的飞高高。 “哇,父亲,再高点再高点!”有了父亲与自己玩耍,洛洛就再也不困了!初冬的风是凉凉的,但‘飞翔’的感觉真不错,洛洛被抛到高处,她看着屋檐上绿色的瓦片,感觉快活极了。 洛洛现在十岁,但肌肉鼓鼓的宁静山抱起她来却丝毫不费劲。洛洛还能感受到自家爹爹的八块腹肌呢。 “好了好了,这么冷的天,你要是冻坏了我的宝贝孙女我可不放过你,”宁老太听到声音也过来了,她看到何静山把洛洛抛在空中,就叉着腰大声吼道。 宁老太可是这个家的‘老佛爷’,她可是管着全家粮食的,听到宁老太的话后,何静山与洛洛相视一眼,便都笑了。 “奶奶,洛洛想要抱抱,”为了避免宁老太的唠叨,洛洛便使出了撒娇大法。果然,在听到洛洛的撒娇后,宁老太就把自己儿子给忘了,转头就是‘乖囡囡乖囡囡’地抱住洛洛。而宁静山则是傻兮兮地在一边笑着看着。 很快,沈逸也出来了,他本来就在自己房间背着书。县试将近,沈逸与宁浩都在尽力准备着。 “逸儿快些回去,你们读书要紧,铺子这边我们看着就行。”宁老太看到沈逸出来,便空出嘴巴说了一句,“你父亲和爷爷他们在前头吃早饭呢,你也快去。” 现在是冬歇,地里的事情都忙完了,为了方便宁浩与沈逸上学,洛洛家才搬到了县里。而沈海沈文是沈家村的大夫,他们并不能经常住在这里,但像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们也是会在的。 “没事,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天气正好,在院子里读书也精神。”沈逸笑着回了,“今天铺子开张,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宁老太赶紧摆了摆手,“我可还没老呢,干这事我愿意得很!”洛洛家是二房,二房常年受大房剥削,宁老太自从嫁给宁老头以来,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家竟然能在县里置办一家铺子。 别看宁老太忙上忙下地忙个不停,但她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下去过。 “那沈逸哥哥我们就进去啦,”洛洛快活地对沈逸说,然后就拉着奶奶的衣角进去了,今天可是铺子开张的好日子,得吃饱才行! 今天的早饭还是贴饼子,但这饼子里面竟然有肉丝!这也是宁老太难得慷慨的时候了,加了肉味的咸菜饼子就是不一样,可香了啊,大家都吃得满脸陶醉,吃完后还不舍得擦嘴。 很快,就在天刚亮的时候,洛洛家的铺子就正式开张啦,当然,为了节省开支,宁老太说什么也只肯放一串鞭炮,多一串都不行。 “宁家布庄”就是洛洛家布庄的名字,洛洛看着那上面的字便是十分激动。那可是沈逸写的字!沈逸是未来的皇帝,凑近了讲,这就是皇帝给自己家提的字!一字值千金啊。 铺子的地方并不大,为了节省空间,洛洛便学着后世的做法,除了在铺子中间放上大展桌后,也在四边的墙上架上木棍,用来放做好的衣服或布料。飘逸的五颜六色的布料在铺子中随着微风轻轻舞动着,是多么吸引眼球的事情啊。 为了与其他的布庄区别开,自家布庄主打的便是蕾丝织品。蕾丝手套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还有蕾丝的护额,带有蕾丝边的裙子,上面绣有蕾丝的鞋子...蕾丝能做的东西可多着呢。 可是,开店已经一会儿了,店里还是没能成交什么生意。当然,过来的客人很多,她们对店里新奇的蕾丝饰品也很感兴趣,但是... “什么?这么点布料就要五百钱?哼,我才不会买呢。” “就是,这是什么店啊,这么轻的布料这么贵...” “老板,一百钱就有一尺麻布,你看你做手套的这点布料就要五百钱,也太贵了吧,要是一百钱我就买...” 女人果然不能抗拒蕾丝,大多数女客人看到那些蕾丝饰品后就挪不开脚了,但她们也不愿意就这样买下来。 “洛洛,你说我们的价格要不要降降啊,”沈青把洛洛拉到一边,这蕾丝的法子是洛洛捣鼓出来的,甚至连这铺子也是洛洛出主意装饰的,沈青知道洛洛于商道很有天赋,于是这种时候她便问向了洛洛,“大家都只看不买,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虽然这铺子不用铺租也不用另外请小工,但这些布料还有装饰都是需要钱的,如果成品卖不出去,这个冬天洛洛家就会很难熬。 “不,娘,”洛洛咬咬牙,“我们再等等吧,”洛洛看着那些女客眼中欢喜的神情,“大家都很喜欢我们的镂空织物,只是这镂空织物是新鲜的东西,大家还不能确定它的价钱罢。” 蕾丝一词难懂,洛洛便把这蕾丝形象地称呼为镂空,简单易懂。 现代里制作蕾丝是用机器,但在这个时代也就只能用人工,期间耗费的时间精力就不用说了。物以希为贵,如果蕾丝在刚上市就降价,那就显得物贱了。 可是即便洛洛的心再稳,在开张几天还没能有一单买卖成功的情况下,她的脸也不禁浮现出忧愁。 宁家布庄还是那么热闹,但那些客人似乎只把这里当作是看新鲜的地方,大家都在观望。而沈青都急得嘴上长泡了。 “瞧瞧,不是说离了我们大通布庄也行吗?看你们开张这么久,有赚到一文钱么?”大通布庄就在斜对面,那个掌柜倒是时不时就过来说风凉话。 “老板,降价吧,一百文我就买...” “就是,我看你们都做不成生意了...” 客人也在等着降价。现在过来店铺看的客人多是那些家里有点小钱,但又不是很有钱的人,真正有钱的客人都只会去固定那几间铺子。 洛洛人还小,沈青并不让她去招待客人,但她看着自家铺子的情况,心里也十分忐忑。 自家的货物既精美又稀有,也十分受客人欢迎,而自家铺子的人流量也是有的。买卖就是买方和卖房的拉锯战,现在自己铺子只需要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洛洛已经找到了,现在只需要等待。 终于,在期盼下,自家铺子终于迎来洛洛一直以来等待着的那个客人了! “给县太爷夫人请安,”沈青看到县太爷夫人过来,也十分惊喜,“夫人您快看,这是我们新出的花样,您看看这镂空护额多精致...”沈青使出了浑身解数,看到县太爷夫人过来,她的沮丧一扫而空,她现在是有着十二万分热情。 “夫人您再看看这张镂空的面纱,这面纱与寻常的面纱不同,戴上去若隐若现,有种特别的朦胧美呢,”洛洛知道县太爷夫人还年轻,护额她怕是不会很感兴趣,就急忙上前推荐了蕾丝面纱。 “戴上这个面纱,在一举一动中不经意露出细腻白皙的肌肤,在一颦一笑间不经意露出热烈的红唇,”洛洛继续推销着,“而且这花纹是绝对独一无二的,如果县夫人您买下这面纱,以后这种花纹我们就只供给夫人您。” 独一无二的花纹!县太爷夫人听到洛洛的话,也来兴趣了。之前的蕾丝手套可为县太爷夫妇二人增添了不少情趣,而这次的面纱似乎就更有趣了。 “你就是沈逸所说的妹妹吧?”县太爷夫人看到洛洛,便十分喜爱。县太爷夫妇二人还没有小孩,但县太爷夫人又是个十分喜爱小孩的,看到可爱又机灵的洛洛,她当即就有几分亲近。 “上次的手套很好,”她笑着对洛洛说,因为洛洛人小,县太爷夫人甚至还弯下腰跟她说话,“我之前就很期待你们出新品,所以当我看到你们送来的蕾丝织物后,就过来了。” 县太爷夫人摸了摸洛洛的头发,“你做得很好哦,真是个好孩子,”县太爷夫人温柔地说,“我以后也会经常过来的。” “谢谢夫人,能认识夫人真好。”洛洛这是真心实意地说,县太爷夫人真的好温柔啊。 最终,县太爷夫人买了三张面纱,一个护额,还定做了几件蕾丝边的衣服。沈青本是想给县太爷夫人打折的,但县太爷夫人却是笑笑拒绝了。 而等到县太爷夫人走后,整个铺子都要沸腾了! “老板,我要一张面纱!” “我要两张,我要两张,先给我打包!” “我先来的,我要两张面纱还要两个手套!我前天就看好了!” “是我的,你给我放手!” “你放屁!是我先拿的!” 在买东西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闺蜜可言,大家都要抢疯了! 天啊,沈青看着眼前的“盛况”,她的眼睛都不会转了,而洛洛则是在一边开心地笑了。 是洛洛拜托沈逸给县太爷送样品的,县太爷收到这精致的东西肯定是要送给夫人的。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有名人效应,县太爷夫人一来,这蕾丝织品才算是真正地打出了名堂! 第16章 被撕碎的手套 “时辰到,收卷!”沈海中气十足地大叫一声,接着他又重重地拍下手中的木板,“考生可以离场了!” 现在是中午,屋子里用木板隔开了两个隔间,里面有简易的桌子,而沈逸与宁浩已经在这个屋子连续考了四天试了。县试一共有五天,他们还有一天才能考完。 而等到沈海说的这一声,沈逸与宁浩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再按着规矩出来了。 “二哥,沈逸哥哥,你们感觉怎样?”看到二哥与沈逸出来,洛洛马上就是好奇地问,她早对科举好奇很久了。能在洛洛家‘举办’的‘县试’当然不是正经的县试,只是‘模拟考’而已。 宁浩长舒了一口气,“还是你有法子,”他看着洛洛,还心有余悸地说,“我一想到要上考场就发抖,脑袋一片空白就什么都想不出来,哎,”二哥又叹了一口气,“幸亏你能想到提前进行‘模拟考’,要不然我要真进考场晕了过去,那就糟了。” 二哥摸了摸洛洛的头发,“可是,以我这种状态,根本就没法子通过考试...”洛洛家为了宁浩的读书牺牲了许多,宁浩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虽然大家都对宁浩说‘放松,不要紧的,只要尽力就好’,但事情又哪里有这么简单。 读书需要花钱,入县学需要花钱,而参加县试本身就更是一件及其花钱的事情。宁浩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而要求越高,压力就越大。 “如果我能像沈逸一样淡定就好,”宁浩又是羡慕地看向沈逸,“哎,我看你下笔如有神,竟然一点都不慌。” “不过是一场考试,我看了往常的题目,依我们的水平,想通过并不难。”沈逸无奈地看着宁浩,他完全不能理解宁浩紧张的心情,当然,除了洛洛的事情,沈逸好像对任何事情都很淡定。 “二哥,如果是这样的话,”洛洛想了一下,“虽然沈逸哥哥在考试的时候不一定会坐在你的身边,但如果你紧张了,也不妨看看周围的考生,”洛洛笑着说,“看看周围考生的状态,或许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还有就是记得深呼吸,把紧张都呼出去。”洛洛还可爱地做了个“呼出去”的动作。 这模拟考也是洛洛提议的,这试题是沈逸请县学的先生出的,为的就是提前适应县试的氛围。现在看来,也幸得洛洛提出了模拟考,这样那些问题才能提前暴露。 “对,这也是个法子,”宁浩想了想就拍了一下手,“或许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想想别人都在认真做题,我又哪里有这个时间去紧张?”宁浩终于有点放松地笑了,“洛洛真乖,真是我的好妹子。”说着,他就上前去亲了亲洛洛的额头。 “沈逸,等下午的考试我就试验一下这个法子,对了,刚刚有一道题...”宁浩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就开始拉着沈逸讲题了,而洛洛给沈逸眨眨眼睛,就捂着嘴巴走了。 但洛洛还没走出院子,就被宁老太给叫住了。“乖囡囡快过来,奶给你吃好吃的。”宁老太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她还边说边向洛洛招手。宁老太站在厨房门口,神神秘秘地说。 “奶奶!”洛洛看到宁老太,便冲过去一把抱住她,“今天中午吃什么呀奶奶?”洛洛撒娇地问,她早就闻到厨房传过来的香味了。穿过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撒娇了。 “最近铺子的生意很好,今天吃红烧肉,来,奶先给你夹了几块,快趁热吃。”宁老太故作神秘地说,接着,她便把洛洛拉到厨房,拿出了被盖住的碗。宁老太这是在给洛洛开小灶了。 “这真的是大肉!”洛洛惊喜地叫了起来,她到底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吃大肉了啊,除了过年过节吃点腊肉,平常的时间,即便是做肉,那也只会做点肉丝肉沫,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大肉?! 宁老太可是做红烧大肉的一把好手,洛洛看着眼前的红烧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红烧肉色泽红亮,浓油赤酱,当洛洛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那肉还会抖两抖,颤两颤,简直就像花姑娘在摇着手说‘快来呀,快活呀,我知道你想吃我,快来吃我呀’。 而当洛洛轻轻地把红烧肉咬开后,就能感受到一股十分浓烈的糖香与炙烤的肉香,红烧肉都是一层肥肉一层瘦肉,层次分明而又十分和谐,绝对肥而不腻却又入口即溶。洛洛眯着眼睛,她只吃了一块红烧肉,却像是把整个世界都吃到嘴里了。 “奶奶也吃,”洛洛只愿意吃一块红烧肉,就用筷子夹起另一块肉喂到宁老太的嘴中。洛洛知道家里不富裕,即便是吃大肉,最多也就是一人一两块,她要是吃多了,家里人就有人吃不到了。家人疼爱洛洛,前辈子没人疼爱的洛洛也十分珍惜这辈子的家人。 “奶不吃,洛洛多吃点,最近洛洛看铺子辛苦了,一定要多补补。”宁老太看到洛洛喜欢吃自己做的红烧肉,也是十分满足地笑了,竟然比自己吃到红烧肉还要开心。洛洛不愿意再吃,于是宁老太便笑着让她去铺子叫其他人吃饭。 而当洛洛走到铺子的时候,铺子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镂空手套是我昨天买的,大伙儿都是见到的,可是还没到一天,它就坏成这样,”一个臃肿的绿衣服中年大婶叉着腰在铺子里大声叫骂,她手里还来回摇着两只手套。 “这手套可是花了我五百钱,你们这家黑心的铺子,净是卖些劣质货,”她骂骂咧咧地说,“你们今天要是不赔我一百两银子,我就不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说的是什么...”听到有人在大声嚷嚷,店里的顾客都看了过去,甚至连店外的行人都赶紧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绿衣服大婶身上。 “她说的是手套吗?一天就坏了,那可是五百钱的东西呢!”听到那个绿衣服大婶的话,有的顾客便放下了手中准备要买的手套。 “这镂空的东西好看是好看,但这也太容易坏了吧,”过来看蕾丝织物的客人也在嘀咕,她们准备要结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洛洛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咕咚’地惊了一下。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自从县太爷夫人率先穿戴起蕾丝织物后,整个县城便刮起了一阵蕾丝织物的热潮。 所谓上行下效,这对于女人与时尚而言更是如此。就这段时间,在上流社会中,身上没带一两件蕾丝的织物都不好意思参加聚会了。洛洛家铺子的生意可想而知会有多好,但同时,嫉妒自家铺子的人又可想而知会有多多。 铺子开得太顺利了,洛洛以为在开铺一两天后就会受到刁难,但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刁难才来。联想到自己二哥与沈逸即将参加县试,洛洛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在考试前发生大变故,那二哥与沈逸二人,肯定是无法安心考试的。洛洛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她深呼吸一口气后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我们在售卖商品时就提醒过客人,这镂空织物难得,一定要好好对待。如果只是普通穿戴是不会有问题的,您是戴着它做了什么吗?”沈青还在好声好气地解释和道歉,但那个绿衣服大婶却根本就不听。 “我不管,我是在你这里买的,现在我就是要让大伙儿看看你们这里卖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绿衣服大婶得意地说。 洛洛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人手中的手套。只有自家铺子有蕾丝手套,这个手套一定是从自家铺子买的。 但现在这个手套压根就不能称之为“手套”,它现在一条一条布料线头地散开,只能依稀看出是蕾丝的款式。 如果是平常穿戴根本不会变成这样,这手套是被人撕成这样的!看到手套的模样,洛洛就愈发坚信心中的想法。 “爹爹,我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我想您去买一尺麻布,一尺普通的粗布,一尺绸缎,一尺上等的纱布...”洛洛凑到焦急的父亲面前,便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时机来得刚刚好,县太爷夫人为自家铺子打开销路,而现在,就是提高自家铺子和蕾丝织品格调和声誉的时候了。 第17章 奢侈品 “今天我就要砸了你们的铺子,好让大家看看你们骗人的下场!”那个绿衣服大婶嚣张地说,然后她就向后招了招手,“过来,给老娘砸!” 她的话一说完,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贼眉鼠眼的人拿起木棍,就想要狠狠地砸向店里的桌子和镂空织物。 那些人不仅想要诋毁自家铺子的名声,他们竟然还想要砸了自家铺子! 洛洛一看情形不对,立马就站出来大声喊道,“你们敢?!县太爷夫人早就跟我们说了很快就会过来,如果让县太爷夫人看到你们在这里欺行霸市,我们看你们这个新年就在大牢里过吧。” 县太爷夫人上次的确说会‘经常过来’,但她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过来,洛洛只能含糊时间先唬住那些人。 果然,听到县太爷夫人要过来,那帮人的动作都有些迟疑了,即便是那个绿衣服大婶,她的眼睛也有些闪烁。看来,她们的确是拿钱替人办事的。 这里越来越热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爹爹气喘吁吁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带过来后,洛洛就开始站上板凳,向周围的人大声地说。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这件事情,”洛洛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到她身上。 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上板凳,那小女孩还像小大人那般讲着话,大家都善意地笑了。人们对小女孩总是更为喜爱和宽容的。 “这位阿姨说她的镂空手套刚买一天就坏成这样,我是相信的。”洛洛语出惊人,货品出了问题,寻常的商家不都是要极力撇清关系的吗,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会当即就承认了?! 一时间之间,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而他们的好奇心也被调动到最高,大家都想要看看这个小女孩还想要说什么。而沈青则是焦虑地看着洛洛。 “哈哈,我就说是你们铺子的错,赶紧赔钱!”那个绿衣服大婶更是得意了。 “想赚钱可没这么容易,”洛洛语焉不详地对绿衣服大婶说,“我正在盯着你哦。”这句话洛洛没有说出来,她只是做了个嘴型,而那个大婶似乎也被吓到了。 不,不可能,她在心里想着,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她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事情!虽这么想着,但那个绿衣服大婶还是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爹爹,你用寻常的力气分别去扯一下麻布,普通的粗布,绸缎,上等的纱布,以及我们出的镂空手套。”洛洛看到这么多人注视自己,她也不慌,而是不紧不慢地跟自己爹爹说。 虽然宁静山对洛洛的话感到一头雾水,但他最是宠爱自己的小女儿,听到小女儿这么说,他也照办了。 “你挡着我了,左边一点!” “你走开,你踩着我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小女孩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宁静山身材魁梧,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甚至还把手中的布料高高举起。他先是扯了一下麻布,但麻布本来的特性就是坚韧耐磨,麻布一般用作麻袋装东西,又或者是制成衣服让那些做粗活的人穿,宁静山也是花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能把麻布扯开。 接着就是普通的粗布,这普通的粗布是寻常人家做日常衣服穿的,不能说很坚韧,但也花了宁静山不少力气才能把它扯开。 绸缎就不用说了,绸缎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穿得起,只见宁静山轻轻一扯,“刺啦”一声,那绸缎就被撕开了。看到这么好的绸缎被撕开,现场的人都发出了“哇”“啊”等可惜的声音。 而纱布呢,纱布轻薄细腻,一尺细纱能卖一两银子,而宁静山都不用扯,只是轻轻一拉,那一两银子就没了。这下子现场的人就更是心痛了。 “你们不要可以给我哇!”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有这个钱都能去望月客栈吃顿极好的了!” 大家纷纷在骂宁静山败家,宁静山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败家,君不见他扯开纱布的手都在颤抖。 “爹爹,你做得很好,现在把我们做的镂空手套扯开吧。”洛洛鼓励地说。 “好,”宁静山点了点头,便从店里随意拿了个手套,当然,这蕾丝手套自然也不禁扯,轻轻一拉,那手套便从中间裂开了。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等爹爹演示完,洛洛就又开始踏上板凳说话了,“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镂空手套确实不经扯,也非常不实用。”洛洛的话又引起人们极大的反响。 哪里会有商家说自己的商品不实用的?!这小女孩莫不是在胡言乱语? “赔钱,赔钱!”混在人群中的大通布庄的掌柜在听到洛洛的话后便偷偷地笑了,他还时不时出声想带节奏,但周围的人都被洛洛的这场“戏”吸引住,根本就不理他。 “可是,我们的镂空织物本来就不是用来实用,更不是用来拉扯的,”洛洛把声音提高,“大家有见过穿着绸缎去砍柴,用沉香木去烧饭,把玉石砌在茅坑的吗?”洛洛的话一出,大家便是哄堂大笑。 “我们的镂空织物最少也要五百钱,那都是花了我们极大的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如果大家觉得五百钱不算什么,当然可以戴着我们的镂空手套去砍柴,去洗衣服,去种地...” “就像如果大家愿意,那也可以把金子做成砍柴刀,但那样的话就不要埋怨金子做的砍柴刀不锋利了,”洛洛特意停顿了一下,“同样,我们的镂空织物也是如此,我们的镂空织物不仅容易被扯坏,还不容易清洗,所以只有以最珍贵的方式去保存,去佩戴,才值得拥有它。” “每个女人都值得拥有一件镂空织物,我们的镂空织物最是珍贵,我们在这里先行告诉各位,要想天天戴时时戴我们的镂空织物,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重大的场合,在重要的聚会时,才可以小心翼翼地佩戴。”洛洛笑着说。 就像现代的奢侈品,难道现代女孩会把她们心爱的包包放洗衣机洗吗?难道那些明星会穿着订制的礼服睡觉吗?蕾丝的织法肯定是不外传的,所以洛洛对蕾丝织物的定位就是万人哄抢的奢侈品,就是需要十分珍惜对待的宝物。 而洛洛这一次,就是要借着别人的刁难,把蕾丝织品的格调提升到与绸缎,与纱布,与沉香木,甚至是与金子同样的地位! 看到现场的人都激动得红了眼睛,洛洛就知道自己是成功了。 而那个绿衣服大婶也慌了,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看来她的原计划失败,现在是在找“救兵”了。 “我也不怕告诉大家,我们的镂空织物是永远都不会降价的,”洛洛又说了,“事实上,因为制造镂空织物所需的投入极大,我们的货物已经有些短缺了,而在以后,我们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升价。” 现场的人都等着宁家铺子的货物降价呢,没想到店家竟然说永远都不会降,反而还要说升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听到这里,那些客人的心中竟然不仅没有放弃购买的念头,反而是更加想要,或者说是想要更快地买这里的货物。 当然,这就与现代股市里的买涨不买跌是一样的道理。知道不会降价,消费者才会一窝蜂地购买。有时候价格跌了,消费者反而还会观望。 而大通布庄的掌柜听到这里,他就知道今天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我相信在这里的客人中,有很多都是看着我们铺子开张的,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洛洛先是拉近了与客人的关系,“为了报答大家对我们铺子的喜爱,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我们这几天并不会涨价,但是,”洛洛又故意调起人们的胃口。 “大家也知道我们的镂空织物有多受欢迎,这些天有很多客人从外地慕名而来,所以,即便我们店家不涨价,外面倒手买卖的人也会涨价。” “如果现在趁着我们铺子还没涨价,大家多买一些货物,到时候转手卖或者是送人岂不更好?也就因为大家是熟客,所以我才会跟大家说这些。再过些日子,我们家可能就要限买了。”洛洛又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供不应求的话,就要出限购的饥饿营销了。 而洛洛的话一出,现场的人就更加狂热了。再迟点就买不到了,还在想什么?! “老板娘,我要两个手套,不,我要五个!” “我要五个手套五张面纱,我可以转卖到隔壁县!” “我先来的,我要十个手套!” 大家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手套撕烂的事情,抢货都要抢疯了! 是的,洛洛就是要人为地把蕾丝织物给 炒起来! 自古钱财动人心,洛洛要的不是人们抢购的那些钱,她要的是人们抢购的那股风潮。只要蕾丝织物成为人们谈论的中心,自家铺子难道还愁没有生意吗? 而当洛洛想要把那个绿衣服大婶叫住时,她发现沈逸早就带人拦住那些想要偷偷溜走的闹事的人了。 第18章 清白 “何大妇倒是有空,你们家不是还欠人十几两银子么,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个钱买五百钱的镂空手套了?”沈逸的身后站着宁浩和沈海,三人拦住了那些闹事之人的退路。 早在那些人过来闹事时,沈逸就已经出去打听他们的底细,看到洛洛胸有成竹的模样,沈逸才在最后站出来。 “我...你管我,我就是买了那又怎样!”那个绿衣服大婶人称何大妇,是这条街有名的泼妇。她爱打叶子牌,家里还欠着人家十几两呢,又怎么会有这个钱买镂空手套这样贵重的物品。看到有热闹可看,大家又重新看了过来。 “是么,那你与你旁边的小混混又是怎样认识的?那些小混混又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就是大通布庄的主家王家庄子的下人?”沈逸一连串的问题,把泼辣的何大妇都问慌了,“你说你这个手套刚买一天就坏成这样,它又是怎样坏的?” “我只是...我...”沈逸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底细说出来,还知道了自己与大通布庄的关系,何大妇支支吾吾地,她在慌张之下,就直接看向了藏在人群中的大通布庄的掌柜。何大妇满脸通红地看着掌柜,她张了张嘴,就差向大通布庄的掌柜“求救”。 而大通布庄的掌柜在刚刚就想走,他看到何大妇看向自己后便是心头一颤,‘妈了个巴子的,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妇人!’何大妇在被逼问的时候看向自己,这下子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干的了。 “派人去诬陷,至少要找个聪明一些的人,掌柜您说是么?”沈逸笑着看向宁家布庄的掌柜,“看来这妇人确实与大通布庄的掌柜您相熟,不如就由掌柜说说,要怎样穿戴才能把这手套撕裂成这样?” “如果掌柜做不到,那你们这次过来就是诬陷,不道歉的话,就等着下大牢吧。”沈逸又是轻轻地说,“很快就是春节了,想必大牢里的饭菜也会丰盛不少。” 怎么可能做得到!这手套被撕成一条一条的模样,难道他们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拿着剪子剪吗?这不就是完全暴露了手套是人为撕裂的阴谋了吗?!大通布庄的掌柜现在是进退维谷。 “我没有!这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是...反正不是我做的!那个手套也不是我撕的!”何大妇虽然泼皮,但越泼皮的人就越会怕进大牢。沈逸只这么一诈,就把她诈出来了。 “所以你们现在承认这手套是被你们撕坏的了?”沈逸抓住了何大妇话里的把柄,“掌柜您不说些什么吗?”沈逸又是缓缓地说,“或许,您是想要在公堂上说?” 宁静山高大魁梧的身躯早就站在了大通布庄的掌柜面前,而大通布庄的掌柜憋红了一张脸,他的手甚至都握成了拳头。他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 “我看这一切只是误会,我当然相信宁家铺子的货物都是好的,”大通布庄的掌柜咬咬牙,“你这个泼妇,明明就是你自己弄坏手套还要赖店家,你还不赶紧道歉?!”他还给何大妇使了使眼色。 “对,对,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何大妇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她当即就服软了,“我要回去,我要先走了,我要先走了...”。何大妇是真的怕沈逸报官,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忙忙地说完后就赶紧溜了。 看到这里,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场闹剧是怎么一回事了,大家都纷纷哄笑起来。 “我看是大通布庄派人过来污蔑的...” “就是,我早就知道那个何大妇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寻常的穿戴肯定不会有问题,这么贵的东西肯定有它贵的道理...” 在场的人都纷纷成为解案高手,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说起这个事情来。 虽然洛洛用别的方法提高了镂空织物的格调,但这个事情如果不澄清,‘质量不好’这个名头总会让镂空织物沾上污点。如今沈逸直接揭穿那些闹事者的身份,便是还了镂空织物,还了宁家铺子一个清白。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你们就给我等着吧!”大通布庄的掌柜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他甩下狠话后,也灰溜溜地走了。 热闹看完后,那些‘观众’就又纷纷投入抢购的大潮,而沈逸与洛洛,则是隔着众人心有默契地笑了。 等进入铺子后面的院子时,洛洛就张大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沈逸,“逸哥哥,你不是在读书么,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洛洛扯着沈逸的衣袖惊喜地问道。 读书人最是注重距离和清高,但沈逸一向宠爱洛洛,他对洛洛表现的亲昵也十分温柔,“你有麻烦,哥哥当然要出现,哥哥可是答应过你,要一直保护你的。”他还摸了摸洛洛的柔软的发顶,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哥哥真的会一直保护洛洛吗?”洛洛当然知道沈逸的意思,在洛洛小时候被人扔石子大哭的时候,沈逸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 “哥哥从来都不会说谎,更不会与你说谎,”在沈逸心中,洛洛还是那个柔软爱哭爱撒娇的小女孩,“哥哥答应你,只要有哥哥在,就永远都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 “沈逸哥哥最好了!”洛洛开心地叫了一声,就拉着沈逸的衣袖往前厅走去,“今天奶奶做了最好吃的红烧肉,哥哥一定会喜欢...” 红烧肉是诱人,但沈逸的保证更让洛洛开心。沈逸可是未来的皇帝,有了未来皇帝的保护,洛洛大概是可以横着走了。啊,今天真是舒心。 很快地,到了二月,洛洛家就迎来了这几年最重要的事情---宁浩与沈逸终于要参加县试了。 就在参加县试的一大早,洛洛家所有人都起床了,就连小赖床洛洛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虽然大家都不想给宁浩和沈逸压力,但全家的气氛都十分紧张,空气似乎都绷紧了,好像在下一秒就要炸开。 第19章 东厂抓人 二月天还有些寒冷,大家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县试的考场是早就布置好的,考场的大门口虽聚集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但气氛却紧张寂静得很,就像是空气中有什么压力压着人挺不直腰。 十年寒窗苦读就看今朝,有多少人家是倾家荡产地供给读书的,不成功便成仁,进一步能跨入‘刑不上士大夫’的读书人行列,而原地踏步却只能做任人欺负的白身。 洛洛本以为考试的现场会很热闹,但实际上这里死寂一片,谁都不敢或不想或说不出话。 宁老头,宁老太与沈文年纪大了不便行走,宁静山要回宁家村砍柴,所以这一次过来送宁浩与沈逸的,便只有沈青,沈海,与洛洛。 大家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沉默地收拾好东西后,就跟着人群在排队。洛洛咬着嘴唇在等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走路还有些飘。虽不参加考试,但她也被这死寂的气氛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高考的时候。 “猜猜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就在洛洛发呆的时候,沈逸突然转头对洛洛说。这是沈逸与洛洛经常玩的一个小游戏,在沈逸要送洛洛东西的时候,他就会这么跟洛洛说。 “逸哥哥,这是...”洛洛从紧张的心情中抽出,就要考试了,难道沈逸就不紧张的吗?! “来,洛洛放松,等到傍晚,哥哥就会出来了,”虽然考试的是沈逸,但在临考前,却是沈逸来安慰洛洛。这几天洛洛的紧张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沈逸便特意准备了这个礼物。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木簪子,那木簪子是一朵盛开的五瓣桃花,款式虽简单却讨巧,那花瓣上还趴着一只小小的甲虫呢,看着就让人会心一笑。洛洛一看到这支簪子就喜欢上了。 “逸哥哥,这是...你做的?”洛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之前是说过想要一支有甲虫有桃花的簪子,但这样的奇怪的簪子又怎么会有人卖,没想到现在沈逸却是拿出来送自己了。这簪柄有些凹凸不平,看着像是新手做的。 “紧张的时候摸摸簪子就好,”沈逸点点头,就温柔地把簪子插到洛洛的小揪揪上,“相信哥哥,哥哥很块就会回来了。” 是啊,眼前的可是未来的暴君,洛洛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终于是笑了。“嗯,等逸哥哥出来,洛洛就在这里等着。” “好了好了,时辰也快到了,”沈青看到自家女儿与沈逸这般要好,她心中的紧张也消退不少,“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尽力就好,”她向沈逸与宁浩点点头,“快去吧,等你们好消息。” 于是乎,随着一声悠长响亮的钟声,那一大批的考生就进场了。这县试一共要考五天,每天都要考到下午,所以考生进场后,聚集在外面的那些考生家属,便逐渐散开了。 洛洛与沈青她们也是如此,可就在洛洛她们回家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东厂办事,无关人等速速退散!” “沈东临你给我站住!” “东厂抓逃犯速让开!” 洛洛与沈青沈海本是走在大街上,但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呵斥声。 东厂?天啊,那是东厂!就算洛洛还小,她也听过东厂的名头,那可是朝廷的爪牙,只要被他们抓到,不死也会被剥一层皮,简直就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啊!我的腿!” “官老爷饶命,官老爷饶命!” “啊啊啊” “娘!娘!你醒醒!”... 很快,人群中就不断出现惨叫声。这条街是整个县城最旺的商业街,洛洛家的铺子就在边上。可是还没等到洛洛她们回到铺子,那些让人惨叫的源头就来了。 那是一整队穿着全身盔甲的人!他们骑着马,手里或拿着大刀或拿着□□,正气势汹汹地向洛洛这边扑过来。 现在正是街上人群熙熙的时候,但那些人就像什么都看不见,只一味地骑马前进,如果有人不小心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就只能葬身马下。而那一声声‘咔嚓咔擦’的骨折断肢之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那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搜,把沈东临给我搜出来!”突然地,那群人中的领头人大声一喝,那些人就又分散开来。看样子,那些人是在找什么人。 “洛洛快走!”突然地,沈青就是推了洛洛一把,原来是那些人过来了!人群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哭喊声。 “娘!舅舅!”洛洛被沈青推倒在路边,她最后看到的场面便是娘亲与舅舅被惊慌的人群掩盖。洛洛大声地叫着,但回应她的却只有无尽的惨叫声。 洛洛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因为刚刚的跌倒,她的脚受伤流血了,但为了躲避惊慌的人群,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 她拖着自己的身体尽量靠着墙壁走,很快就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那小巷子洛洛知道,是用来堆放垃圾的,但洛洛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走到那条小巷子,至少就能保证不被人群踩踏。 快到了!快到了!洛洛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但突然地,她的小腿就是被什么小石子打到,接着她就往左边歪倒了。而就在洛洛向左边歪倒的时候,又突然‘轰隆’的一声,竟然是旁边店铺的招牌掉下来了,还正好就掉在了洛洛的右边! 如果不是刚刚莫名其妙地跌倒,洛洛就要被那个招牌砸到了。 洛洛惊慌地爬起来,她向前走了几步,正想要把自己藏在垃圾中,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那垃圾堆里正好藏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满身都是血! 洛洛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人名“沈东临”,难道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找的逃犯,就在自己眼前?! “啊唔...”洛洛的身体突然被那人按住,嘴巴还被他用手掌封住,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洛洛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血海中。那人的身材十分魁梧有力,他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洛洛却被他抱得很用力。 “不要...尖叫...我就放开你...”那人炙热的呼吸声在洛洛的耳边响起,洛洛赶紧点了点头。从他的声音中也可以听出,那人的身体现在很是虚弱。 沈东临,沈东临,洛洛突然想到,她又遇到书中另一个反派boss了! 这沈东临是沈贵妃的弟弟,也就是沈逸的舅舅,在后期,他在民间替沈逸组建军队,是沈逸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这沈东临本是要被流放的,也正是因为被流放十几年坏了身体,所以他才会在沈逸登基后就衰弱而死。 洛洛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沈东临试图离开流放之地而成为逃兵的时候。想到这里,洛洛的心倒是安定了一些。这沈东临在书中是一个翩翩公子,与残暴不仁的暴君不同,这个病公子为人倒是良善。 更何况,刚刚那个小石子应该也是他扔的,也就是说,刚刚是他救了洛洛。在自己危难之时还不忘救人,这人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就在洛洛想着怎么摆脱困境的时候,那些铁骑的声音竟然越来越近了。 第20章 沈东临 “哇哇哇,娘,我要娘,娘...”洛洛的手臂被划伤一道血痕,她的小裙子满是污泥,她大声地嚎叫着,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擦着泪。 “闭嘴!快说,那个人到底去哪里了!”一个拿着大刀的人走上前冲着洛洛吼道,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整队凶神恶煞的人。满满的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小巷子,似乎要把巷子给挤爆了。 “我不知道,我要找我娘,我要找娘...”洛洛继续大哭道,就像一个受到了惊吓的真正的小女孩。 “你还说不说?”那人对洛洛的哭很不耐烦,他一把扯过洛洛衣领,就直接让洛洛腾空了。洛洛不断挣扎着,可那人的表情却更加凶狠,“快说,有没有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过来了!”那人是如此不耐烦,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拿刀砍人。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队人骑着马过来了,而骑马领头的人在看到巷子里的场景后就停了下来。而在他下马后,抓着洛洛衣领的那个人就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当然,洛洛也被扔了下来。 洛洛小心地看了过去,刚下马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他穿的黑衣看着不显眼,但布料却流光溢彩,上面的刺绣更是精细无比,一看就价值不菲。能够让百姓闻之丧胆的东厂狼犬跪下,那黑衣人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果然,裹挟洛洛的人在跪下后就十分恭敬地跟那黑衣人说,“禀报大皇子,臣沿着血迹的方向追查到这里,但血迹却是消失不见了。”那黑衣人竟然是本朝的大皇子! “这个人...”大皇子脸色不善地用鞭子指了指洛洛。 “禀报大皇子,臣...”拿大刀的人看了洛洛一眼,就更加恭敬地跟大皇子说,“臣无能,臣正在审问这个小孩,还未问出结果。” “哼,废物。”大皇子听了东厂头子的话却是冷笑一声,接着他便拿出匕首,一把把洛洛扯到他的面前。 大皇子面上蒙着黑布,洛洛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那股子阴森的气质却让洛洛不禁打了个冷颤。 “告诉我,那个人到底哪里去了,”大皇子的声音就像一条冰冷的蛇一般,他用一只手扯着洛洛,而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匕首,抵在了洛洛的脸上。他轻轻地划着匕首,就像是在作画一般。 “还想不起来么?”大皇子竟然轻笑了一声,他拿着匕首的手更加用力了,就像在下一秒就要捅穿洛洛的肌肤,“这么漂亮的脸若是花了,倒也可惜,还不如把皮剥下来做人皮鼓罢。”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最让人惊恐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人去了哪里!”洛洛的眼泪不停地流下,即便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但在这一刻她也慌得手足无措了,“我看到有一个身上带着血的人从那个狗洞爬了出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洛洛抿着嘴唇,把话说了出来,她的全身都在颤抖,看似被吓傻了。 “哼,”那个大皇子听到洛洛的话后,就像是扔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把洛洛给扔到了一旁,“还不快去追!” “殿下英明,殿下英明,”跟着大皇子的那些人赶紧拍着马屁,接着就有一个人跑到狗洞那里去查看。 “禀报殿下与大人,那里确实留有爬过的血痕!”勘察的人看完现场后,就十分激动地向上司报告道。这次行动是大皇子主持的,如果能够得到大皇子的青眼,自己就发达了!所以勘察的人十分用心。 听到事情有眉目,大皇子的心情才是好了些,然后,那些人追踪的人就一个一个地钻进那个狗洞去追人。当然,像大皇子那般尊贵的人,自然是从另一条道离开的。 洛洛全程不敢再说话,她紧紧地缩着身体一动不动。而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离开后,她才是偷偷地向四处张望了一下。 “好了,那些人走了,你快出来吧。”洛洛小心地向垃圾堆的方向说着话,她现在还保持着警惕。这个小巷子本来就隐蔽,加上刚刚东厂那些人聚集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更加没人敢过来了。 而听到洛洛的声音后,那个垃圾堆动了一下,一个人头竟然露出来了! 正是大皇子和东厂要找的沈东临! “现在时间不多,你给我仔细听着,”洛洛喘着气对沈东临说,“那个狗洞的方向是在东边,旁边就是一条河,我刚刚把你的血一直涂到河岸边,这样那些人就会以为你是跳了河。” 在决定要救下这个人时,洛洛就飞快地制定了方案。她在那些人来到这里之前就撕下沈东临被血浸湿的衣服,沿着狗洞一直留下血痕。 而在刚才,沈东临则是一直躲藏在垃圾堆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垃圾堆的臭味才能完全掩盖血腥味。加上洛洛出色的‘表演’,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县城的小女孩会帮助,或者说敢帮助逃犯逃走。 “现在你往西边走,”洛洛用手指给他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是树林,但在到树林之前会有一条小溪,你先在小溪里洗干净...” 说着,洛洛就把她小荷包里的丸子全都倒出来,这丸子是洛洛跟着外公做的,本来只是一些安神健身的药丸子,但在洛洛加入灵泉后,或许对受伤也有帮助。 “这些丸子或许能让你精神些,你隔一个时辰就吃一颗...”洛洛认真地交代沈东临,“我外公和舅舅都是大夫...”怕沈东临不相信自己,洛洛还把外公和舅舅搬了出来。 这丸子是洛洛为沈逸和二哥做的,科举是一件极其耗神的事情,洛洛本来还想弄这些丸子让他们补一补,现在倒是有了别的用途。 洛洛急急忙忙地把丸子递给沈东临,沈东临看着洛洛,却并不动身。 “走啊,快走啊,你还愣着干什么?!”洛洛又是焦急地说。 “你...我们无亲无故,你为何要帮我?”沈东临把脸上的血抹掉后,他那张的公子如玉般的脸就显露出来了。虽然经历了被冤枉抄家,家族覆灭,被流放三千里而又接连逃亡的种种不幸,但在他的眼睛里却丝毫看不到任何怨恨,那双眼睛还是那般清明。 他出生门阀贵族又少年得志,却没想到如今会落得这个下场。他惊呼于这个小女孩的机智与灵敏,却又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怀疑。 “那你都自身难保了,刚刚又为何要救我?”洛洛反问了他一句。洛洛在看书时就很可惜这个人物,加上他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既然是一条人命,洛洛便赌了一把。 “快走吧,要是现在不走,你可能就走不了了。”洛洛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是催促他道。 “你叫洛洛是么?”沈东临看到洛洛的荷包上绣了她的名字,接着他又认真地看了洛洛一眼,“好,大恩不言谢,你记住我的名字叫沈东临,如果他日我能存活下来,我必答应你三件事。” 说着,沈东临就拿出了他随身的玉佩,“带着玉佩过来找我,如果日后我能复起,我必保你一世平安。” 虽是面对一个小女孩,但沈东临的态度却还是那般一丝不苟,就像是面对着当世大儒一样。他向洛洛拜了拜,就离开了。当然,他的伤口也简单地用衣服包了一下。 而等到沈东临这个大/麻烦离开后,洛洛就开始焦急地往外走了。 母亲和舅舅现在一定很焦急! 第21章 强抢 经过刚刚的混乱,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百姓都躲在屋子里避难。而现在还在街上哭泣的,则大多是与亲人失散的人。 洛洛忍着手上和脚上的痛,一步一步地走到大街上,突然地,她就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洛洛,洛洛...”一滴滴的泪洒在洛洛的脸上热热的,洛洛闻到那股子温暖的味道,就知道是自己娘亲了。 “娘,娘,我没事...”洛洛忍着泪,她也紧紧地抱住了沈青。 “让娘看看,是娘不好,你的手...”沈青全身颤抖着,她小心地抬起洛洛受伤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娘,我没事,我们快些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洛洛轻声地安慰着娘亲,想起大皇子刚刚那副阴郁的样子洛洛就害怕,她往娘亲的怀里缩了缩,就撒娇道。 “对,对,得赶紧让大哥看看...”听到洛洛的话,沈青慌乱无错的思绪总算集中了一些,她抱起洛洛就想往前跑。 “妹妹!洛洛!”而这个时候,洛洛的舅舅沈海也一脸焦急地过来了,“我们快回去,现在整个县城都被封禁,到处都是带着大刀的人!” “洛洛交给我!”说着,他一把抱住洛洛就弯下腰向铺子的方向跑去,而等回到家后,他就立马锁上了门。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洛洛受伤了?!”宁老太她们早就乱得在家团团转,看到洛洛身上带着血,宁老太立马就尖叫起来。 “闭嘴,快带洛洛进屋!”在危急时刻,宁老头也硬气起来,说着,他就接过洛洛把洛洛带回了屋。 “这天杀的,到底是谁把奶的囡囡伤成这样!” “洛洛忍一下啊,外公这就给你清理伤口...” “是娘不好...” 回到家后,家里人就开始轮番照顾洛洛,洛洛一时间忙着安慰家人,倒是暂时忘了之前的事情。 可是暂时忘记并不代表麻烦就不存在,在洛洛家人战战兢兢地不出门一个下午后,家里的大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那是什么人?”沈青像是惊弓之鸟般被吓得跳了起来,而洛洛家其他人的眼中,也露着惊恐。 洛洛的心中也是一惊,难道事情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 “去吧,是福是祸都挡不过。”宁老头闭了闭眼,就率先出去了。 或许只是邻居来串门呢,又或许只是顾客过来问价呢,沈海心里还有着侥幸。现在宁静山回宁家村,宁浩和沈逸去参加县试,家里就只剩下沈海一个青壮力。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现在也由不得洛洛家人胡思乱想了。 再怎么说,沈海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但等他鼓起勇气去开门时,他的那些侥幸却全都被打破了。门外竟然就站着一队的侍卫! “给大人请安,给大人请安,”在这种情况下,跪下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小民一家都是最忠良不过的良民,从来没有犯过任何事,不知大人过来...”沈海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求饶”。 “大人,我们真的从来都没有犯过事啊,大人...”宁老太也扯着嗓子在叫。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洛洛家人都跪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别废话,”那个为首的人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快过去把事情说清楚!”他的声音特别尖锐,听着竟不像是寻常人的声音。 联想到这次过来有东厂的人也有大皇子的人,洛洛在心中猜测着,这人莫不是太监?但就不知道究竟是哪边的人了。 而在那个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后,他身后那两个毕恭毕敬的人就站出来了。 “是,历大人英明,历大人如此尊贵,像这等平民又怎么有资格与您说话?”那人的腰都要弯折了,“只要待臣说上一说,那东西自然就能到大人您的手上!”说着,他还得意地笑了笑。 家里来了这么一大批凶神恶煞的人,洛洛家人自然都是绷紧了神经的,但他们却是越听越不对劲,这人的声音怎的竟这般熟悉? 而等到宁老头抬头一看,他却忍不住惊呼起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老头的话让洛洛家的其他人都不禁抬起了头,而等到大家看清眼前人时,大家都像不小心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来的人竟然是宁家大房的宁明山! 这宁明山长得胡子飘飘仙风道骨的,但他脸上的谄媚却完全暴露了他的野心。 “没错!是我那又这样!”看到自己弟弟家惊讶的神色,宁明山就更加得意了,“快,把我们家镂空织物的织法都写下来,我还要上贡给上面!” 什么叫“我们家镂空织物的织法”?!宁明山这是想要干什么?! “镂空织物是我孙女儿想出来的,与你们大房没有丝毫关系!你休想强抢!”宁老头与宁明山已经撕破脸,他也不怕撕得更彻底些。 “我是你大哥!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位可是大皇子身边最得用的历大人,难道你想不认?!”宁明山当然知道洛洛家不会乖乖拿出镂空织物的法子,所以他才会找上大皇子这边的势力。 “就是,想当初让你们把织法卖给我你们不卖,现在倒是便宜你们了,赶快把织法上供给大皇子殿下!”在宁明山旁边那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也大声笑着说。 那人洛洛认得,正是大通商行的大老板王有年!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宁明山竟然跟王有年勾结在一起了! 想到沈逸之前威胁宁明山的话,之前宁明山当官时的靠山或许就是大皇子?那这么说的话,当年那场堤坝缺损导致洪水泛滥的灾难,难道就是大皇子造成的? 洛洛心里一惊,却不敢说话。 “厉大人,依我看,不如就把她们都抓回去,”宁明山小人得志地说,“不仅要让她们交出镂空织物的法子,还要让她们为大皇子殿下织布,这样才算是物尽其用。” “宁明山!你考科举的钱是我供的,我不要求你回报我,但你现在却如此狼心狗肺!”宁老头大叫着想要起来掐住宁明山的脖子,但却被一旁的侍卫给制止住了。 “哼,我允许你给银子我是你的荣幸,我是举人,跟你可不一样,”宁明山不屑地说,“大人,看这些人是不识时务的了,还是赶紧抓人吧。”宁明山又笑成一张狗脸地跟那个厉大人说。 “我看你倒是很会大义灭亲。”厉大人笑着看了宁明山一眼,宁明山却以为大人那是在夸赞他。但宁明山也不想想,一个能对恩人和亲人下狠手的人,上头又怎么会重用他。 “那是当然,旁人于我而言都是浮云,我对大人的心可是青天可鉴...”宁明山赶紧抓住机会表忠心。 本朝太监地位超然,有的大太监甚至能左右朝局,但士人对太监一向是看不起的。这宁明山为了功名前途对一个阉人如此恭维,那些士人又如何会看上他。宁明山以为自己处事圆滑四面玲珑,但实际却是两边都不讨喜。 “行,那就全都抓回去吧,也好让他们做个新奇的玩意儿给圣上看看。”厉大太监也不想说这么多话,他还要回去侍候大皇子殿下呢。大皇子殿下这次是私自联络东厂的人去抓沈东临,结果追到这个小县城的河边却不见了沈东临的踪迹。 虽说最后的结果是沈东临跳江而亡,但没有搜到沈东临的尸体,大皇子还是十分不悦。这次厉太监过来这边,也是听下面的人说有户人家研究出了一种新奇的织法。 男耕女织,由古至今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耕种与织布。今年是圣上五十圣诞,大皇子正到处找些好意头的东西讨圣上欢心。这次如果能在这个小县城有意外之喜,倒是能够减轻一下大皇子殿下的怒火。 想起大皇子殿下折磨人的那些手段,就算是专门处理犯错之人的厉太监都不禁心惊胆战。 “不要啊,请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把镂空织物的法子供上...” “我们可以跟您走,请您放过我的孙女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您放过我女儿吧...” 洛洛家人哭求着,但那些人却不管,只管着把人都带走。倒是因为沈文沈海不姓宁,所以那些人倒把他们给留下了。 那些人把洛洛一家给拽到大门口,大门口早就远远地聚集了很多人了。那些平民百姓不敢凑近,但都竖起耳朵想听清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不听清这是犯了什么事的话,如果自己不小心也犯了的话,那可就糟了。 洛洛被人粗鲁地拉到了门口,她在情急之下便大声地喊道,“是,我家的技艺是独特,我们也愿意把织法完完整整地上贡给大皇子,”洛洛撕心裂肺地喊,“难道就因为我们家在一开始时不主动上供,你们就要把我们抓住下大牢吗?!” 洛洛家人还在哭诉着,宁明山看到这样的场景,却是痛快极了。早在他知道自己弟弟一家在县城赚了大钱时,他就嫉恨着这一切了。 “对,你们竟然敢不主动上供,哈哈,你们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宁明山嚣张地说着,然后就得意地爬上了马车。是的,他还要去伺候厉大人呢。 “舅舅!跟沈逸哥哥说我刚刚说的话,记住,一定要跟沈逸哥哥说!”洛洛在被抓住塞进马车时,她就赶紧趁乱把这话嘱托给沈海,刚说完这话,她就被扔进马车了。 她已经给沈逸留下线索,只要沈逸知道她说的话,自己一家就能有法子出来! 沈逸可是夺嫡最后的胜利者,他一定有法子救自己一家! 第22章 逃脱 “公爹,娘,”沈青把手中的织布紧紧地拧紧,她心中一片惶恐,“我听说有的达官贵人会把一些匠人囚禁在庄子里,把他们当做奴隶日夜地使唤,”沈青咬咬牙,“那些人已经把我们关了有两天了,您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被关到老死...” “如果这是我的命,我认,但洛洛还小啊,她不能...她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她还没穿上嫁衣,也没有带上簪花,她不能被关在这里...”说着,沈青就小声地哭了起来。 自洛洛一家被抓起来后,她们就被关在了一间房间里,前面是织布的地方,而后面则是睡人的床铺。为了避嫌,宁老头这几天都是把椅子拼在一起,在织布的地方睡的。 被关了两天,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崩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明山有过‘关照’,这里的人虽提供早晚两餐,但那两餐除了粗粮馒头就是清得不能再清的粥水,根本就不能让人有力气。 不仅如此,那些人不仅关住洛洛一家不放她们走,还要她们在两天之内织出“要让大皇子殿下满意”的样品,如果她们敢敷衍了事的话,就绝不会放过她们。 但洛洛也不是傻子啊,如果真的织出让大皇子满意的织品,那洛洛一家恐怕就真的要成为大皇子的织娘了。但如果洛洛一家敷衍了事,又恐怕会人头落地。 “娘,不用担心的,沈逸哥哥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洛洛眼神坚定地看向沈青,“县试有五天,前面要连续在考场考三天,后面要连续在考场考两天,中间则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洛洛慢慢地说,“之前沈逸哥哥在考场不知道消息,但他很快就能把我们救出去的!” “可是这可是大皇子,是皇家的人...”大家都会有些灰心。 “爷爷奶奶,娘,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沈逸可是最后成功登基的人,这大皇子只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洛洛相信,沈逸一定会有法子。更何况,她在被抓之时就给大皇子挖了一个坑。 “我们的织品不会有问题的,娘,您要相信我,”洛洛又握住沈青的手说,“只要您按我说的去做,我们就不会有事。” 而沈青她们听到洛洛的话,心里最终还是安定了一些。 但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竟然有人过来传话,大皇子殿下要见她们以及她们做的织品样品! “洛洛,我们该怎么办...”沈青不过是一个农村妇女,而宁老太头与宁老太虽然对市井之事熟悉,但他们对皇家却有着天然的畏惧,家中遇到这样的大事,沈青便在不知不觉中问起洛洛来。 “没事的,相信我,娘,我们都会没事的。”洛洛紧紧地握着沈青的手,接着就一起跟着那个传话的小宫女走。 现在是二月,天气好像是越发的冷了,但洛洛一家站在冷风中,后背却被冷汗浸透了。此时是中午,太阳是有的,但大家却都像是掉进了寒窟里一样绝望。 那个传话的小宫女是在中午午饭前带走洛洛一家的,但到了下午,才又有一个大宫女过来说,让洛洛她们进去。 洛洛一行人被人引着进去,在跪安后上头就有一个公鸭嗓子叫了,“呈贡织品。”接着,沈青就双手捧上织品上前。而洛洛则尽量缩着身体不引人注意。 自己曾与大皇子有过交谈,只希望大皇子不要记得自己才好。 但洛洛也注意到,那个宁明山竟然也在,他此时正点头哈腰地在一旁站着。当然,他还没有资格去伺候大皇子。 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接过沈青手上的织品递了上去,但突然‘哐当’地一声,那件织品连同装织品的匣子全都被人掀翻在地。 “放肆!你们织的是什么东西?!”前头突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呵斥声。直视皇族是犯法的,但洛洛不用看,听到那股子阴冷的声音,她就知道在上面的正是大皇子。 “殿下息怒,殿下饶命啊...”主子一怒,底下的人全都跪了下来求饶,而沈青也是被吓得跪下簌簌发抖。 “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想死吗,竟然把这样的东西呈递给殿下?!”那个厉太监赶紧祸水东引,想让大皇子的怒火发泄在洛洛家人身上。 沈青看了看地上的男子衣裳,“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沈青惶恐地跪下磕头,但她的心里仍然记着洛洛的嘱咐,“有大皇子殿下在上,小民又哪里敢有一丝敷衍之意,这件衣服是小民一家不眠不休织上两天两夜得的,小民一家真的冤枉啊...” 沈青开始哭诉起来,“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小民的店里查看,小民店里的织品都是这个样式,小民都是这样买卖的...” “宁明山,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难得一见的织品?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你竟然要让大皇子殿下穿这破烂玩意儿?!”主子不用出声,厉太监就重重地呵斥宁明山。 看到地上这玩意,厉太监肠子都悔青了,怪他太大意,竟然没有仔细调查就信了宁明山这个狗东西的话!好一个宁明山啊,竟然敢这般耍弄自己,厉太监在心里恨恨地唾弃道,等到这个事情一过,他绝饶不了宁明山这个狗东西! 宁明山为了揽功,是把这织法什么的全都揽在身上的,现在呈递出了问题,他自然也就只得受着了。 “这个织品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故意的,你们店里的镂空织品明明就很漂亮,不是这样的!”宁明山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他脸色通红双目欲呲,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他当即就向洛洛一家吼道。 “我们店里的织品都是一些女人家的东西,这又怎么能够呈递给大皇子殿下?”看到计划初有成效,沈青的心里也安定了一些,“管我们的那个宫女大人说了,一定要做一些让大皇子殿下高兴的织品,所以我们就按着男子的款式给连夜做了这一身衣裳...” 而洛洛听着娘亲的声音,也看向了自己家做的衣服。是的,这件衣服上面的蕾丝花纹十分精细,确实是花了洛洛一家两天两夜做的。这任谁看了,也不能说洛洛一家不尽心。 但洛洛的小心思不是在花纹的精细上,而是在蕾丝与衣服的搭配上。洛洛特意以‘不会做成衣’的借口向那些宫女要了一件只有在祭祀等的严肃场合才穿的礼服,然后便在那一看就让人肃然起敬的礼服上缝上一层蕾丝。 蕾丝代表了一种精致的浪漫,但如果这种浪漫出现在严肃的祭祀礼服上,那就显得十分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了。 男子的衣服款式与女子的衣服款式是很不同的,想想看,一个腿毛五厘米长的壮汉穿上渔网黑丝,一个身高六尺的肌肉大汉身着蕾丝小裙子,这还能看么?! 皇家最是注重传统与脸面,而洛洛正是利用了反差这一点,让大皇子对蕾丝织物失去兴趣。只有大皇子对蕾丝织物失去兴趣,洛洛一家才能离开! 果然,大厅的前头传来了“哐哐当当”茶盏破碎的声音,想来是大皇子还在那里发脾气,接着,头上还挂着茶叶的历太监就又过来了。 “你,还有你们快给我滚!”历太监是恨极了宁明山,他恶狠狠地看着宁明山,“我绝饶不了你!”历太监可是有千般的手段让宁明山生不如死。 “大人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宁明山赶紧跪下磕头,他的头都磕破了流血,“对,对,大人,她们还有双面绣的绣法,对,大人,他们可以将功赎罪的!”宁明山用手指指向了洛洛一家。 宁明山这个卑鄙小人! 虽然宁明山卑鄙无耻,但历太监听到他的话却迟疑了,将功赎罪也可以... 但还没等历太监出声扣下洛洛她们,外面竟有一个太监满脸喜色地过来了。 “禀报大皇子殿下,贺喜大皇子殿下,这外面的百姓听说大皇子殿下亲临,全都十分欣喜地把自己的宝物献上,现在那些人正在外头等着呢。”那个太监激动地说。 太监之间的竞争比朝臣的竞争更加激烈也更加不要脸,历太监受到责罚,其他的太监当然就要趁机上位。 “嗯?”过了半晌,前头终于传来大皇子的声音,“让那些人过来吧。” 于是,门外的那一大批平民百姓就进来。 “大皇子殿下饶命啊,我愿意把我家做酒的方子都上供...” “我也是啊殿下,不要抓我,我愿意把我祖传的做淮南菜的菜谱都拿出来!” “我家铸铁的方子也是...” 那些人乱糟糟地在说着话,即便是迟钝如沈青,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果然,很快地,外面就又有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过来了,他一进来就赶紧跪下,“禀报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史言官和本地的县官都过来了!” 第23章 皇子身份 “本地的县官?那是什么人?”前头传来了大皇子冷冷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禀报殿下,就是顾家的长子顾邵华,自从...自从那件事之后,顾家就沉积下来了,顾家长子现在正在这个县城当县官。”厉太监见自己有表现的机会,便是赶紧上前说道。 “哦?原来是顾家。”大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近,洛洛虽缩在一旁,但她也知道大皇子走到这边了,“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大皇子重重地说了一声,然后他就又走近了。 “你要上供的是什么东西?”不知为何,大皇子殿下竟然突然指向了跪在一边的一个汉子。那是刚刚进来进献‘宝物’的百姓之一。 “大皇子殿下饶命啊,小民进献的是小民家祖传的酿酒的方子...”那个人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地位尊贵的人,他差点就被大皇子的话给吓尿了,但想到家中年迈的老母和怀孕的妻子,他还是咬咬牙颤抖着说。 “这方子已经是小民所知道的一切,小民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抓,就把小民抓走吧,不要抓我的家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边说边磕头,那个大汉子竟然眼泪鼻涕一起流,即便把头磕破了也不在乎。 “放你的狗屁!”那个酒坊的汉子虽然恭敬,但听到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因为汉子的失态还是因为其它,大皇子似乎更生气了,他一脚就把那个酒坊的汉子给踢倒在地。 “你呢,你又是为何?!”大皇子又阴森森地问向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她长得娇柔妩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特意养的娇小姐,“禀报殿下,奴婢是香品胭脂铺家的女子,奴婢这次过来,是特意向殿下您进献我家制作胭脂的方子...”这女人说一句话就抛一个媚眼,说得倒也是万种风情。 看样子,有人避大皇子这里唯恐之不及,但有人却是想要借此登上富贵梯。可这两种人遇到大皇子,都悬得很。 “哦?是吗?”大皇子殿下听到这女子的话,也慢慢凑近了她,“你这胭脂看着不错,就不知道吃起来会怎样,”他用手抓住那女子的脸,可就在那女子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大皇子青眼的时候,大皇子却一脚踢到了那女子的肚皮上。 “啊!”大皇子的一脚直接就把那女子给踢出了几丈远,那娇媚的女子连声尖叫,没一会儿就让旁边的太监给抬出去了。 “说!是谁让你们过来的!”大皇子殿下喜怒不定,他突然就发起火来,冲到过来进献的人群中就胡乱踢起人来,“你们给我起来,你们给我滚!” 过来进献东西竟然还要被骂,那些平民赶紧跪下求饶,现场一片混乱。 “住手!”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声,“还请大皇子殿下收手!”原来竟是之前那个太监所说的史言官在说话。在他的旁边,还站着顾县官,而在这两人的身后,洛洛竟然看到了沈逸。 是沈逸过来了! “大皇子殿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作为一国的皇子,不仅不怜恤善待百姓,反而还与民争利,动辄惊扰囚禁平民...您这是在违背圣上的旨意啊!”史言官一进来,就大声地跟大皇子说。 言官在本朝的地位很高,他们的官职官位虽不显,但却有着上痛斥皇帝,下参倒朝臣的权力。大皇子虽然很烦这些言官,但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本皇子是圣上的长子,我的行事不需要你多嘴!”大皇子眯着眼看向了史言官,他眼中的威胁之意甚重,“看来,这些都是顾大人的意思了。”他又意味不明地看向了顾邵华。 “沈家都已经倒了这么久了,顾家又何必如此顽固,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大皇子扯了扯嘴角。 顾家是本朝的四大门阀世家之一,现在顾家虽然沉寂了,但底蕴还在。大皇子可以不在乎那个史言官,但他却十分渴望得到顾家的投诚。 想当初沈逸的母妃沈贵妃所在的沈家可是四大门阀世家之首,就连顾家都是沈家的姻亲,可惜的就是沈家一朝不慎,被人暗算落得个覆灭的后果。 而沈家在覆灭后,顾家为了保存势力,便也沉寂了下来,顾家的长子顾邵华也跑到了这么一个小县城当起了县太爷。 当初沈家和顾家的遭难与大皇子一派不无关系,顾邵华能给大皇子好脸色看那才奇怪。 作为本地的县官,顾邵华对外一直都是笑眯眯与民为善的形象,但听到大皇子提到沈家的事情,他的脸也冷下来了。“大皇子费心了,臣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并不打算做什么改变。” “哼,如果顾大臣改变主意,本王随时都欢迎,”大皇子又冷笑一声,“可两位这样不请自来,也未免太小看本王了吧,难道你们就不怕本王给你们治一个大不敬之罪?”看到顾家态度强硬,大皇子的态度也恶劣起来。 “臣作为本地的县官,治下出现了民不聊生的事情又怎能袖手旁观,”顾邵华没有向大皇子妥协,“殿下为了一己私利私自扣下平民百姓,使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想必圣上也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殿下,还请您立即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放走!”史言官也是情绪激动地说,“否则臣就要上达天命了!” “你们这是在威胁本王?!”大皇子听到这话便是勃然大怒,他抽出腰间的鞭子便想要抽向那些平民,但却被史言官与顾邵华给阻止了。 “殿下,难道您还要执迷不悟!”史言官大声喊道,大皇子的鞭子最终转变了方向,转而鞭向了厉太监。 “啊啊啊”厉太监在两天前还高高在上颐气颇指地扣压住洛洛一家,现在他被自己的主子打得惨叫连连,倒是恶有恶报,恶人还有恶人治了。 “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大皇子当然不想有言官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他这是要找替罪羊了。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只是邀请了善织布的绣娘过来做客而已,奴才真的没有扣压人啊...”厉太监也在拼命撇清罪责。 “有没有罪,还轮不到你一个阉人说话,”顾邵华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顾家嫡长子,他根本就不怕此等阉人,“事情的真相,还是要让百姓说话。”接着,他就让在场过来进献宝物方子的人说话了。 “小民...小民亲耳听到,是那个人说贵人要城里人家的家传绝学,要是不主动给的话,就要把整家人都关起来做奴才。”那个酒坊的汉子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出来,他还用手指指了指躲在角落的宁明山。 “殿下饶命啊,我愿意把我的家传绝学都进献给殿下,殿下不要关我家人啊...”他又大声求饶起来。 而洛洛听到这人的话,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是成功了。她轻轻地抬起头看向沈逸的方向,而刚好沈逸也看了过来! 沈逸向洛洛这边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慰洛洛不要担心。 洛洛在临被抓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激起民愤。而沈逸请来的县太爷则正好给大皇子施加了压力! 现在真相大白,大皇子在恼羞成怒之下就又把鞭子抽向了宁明山,这下子宁明山不断惨叫着,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想复起做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不能复起做官对于宁明山而言,就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的事情,他可不是一个能忍受清贫的人。 “哼,就算我这么做了又怎样,你可以参我一本啊,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折子最后到底能不能到父皇的案桌上?”大皇子殿下抽完人后,就又斜着眼对史言官说。 大皇子是当今圣上的长子,他虽不是嫡子,但他的势力不可小觑。要压下史言官的折子,这对于大皇子而言是费事,但并非做不到。 “臣是圣上亲封的言官,臣的职责就是参天下不平之事,殿下你...殿下你这是对圣上不敬...”史言官是顾邵华的朋友,因为顾邵华快马加鞭的信他便赶了过来,他怀揣着主持正义的心,但却没想到大皇子会这么跟自己说。 而就在大皇子得意地笑着时,另一个人却也不请自来了。 “他们没有资格管殿下,那我有这个资格了吗。”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了。而大皇子看到来人后,也是捏紧拳头不说话。 “李大儒,是您过来了!”顾邵华看到进门的老人,便十分恭敬地行了礼。这李大儒不是顾邵华的朋友,而是顾邵华父亲的朋友。 李大儒曾经官拜宰相,最后因为种种往事辞官到处游历。他是天下读书人都敬仰的存在。也正是因为他刚好在附近游历,顾邵华才请得动他。他现虽已辞官,但却有圣上庇佑,更能随时通达天命,所以大皇子对他是十分忌惮。 要说实在话,李大儒,顾邵华,史言官都是与沈家有亲的,而顾邵华对此事这么在意,也是存了对大皇子不满的原因。大皇子一派算是导致沈家覆灭的直接祸首。 “李大儒有所误会了,本王并没有强制扣压百姓,这都是一场误会。”大皇子现在只能低头认错。但他说这话说了半天,却不见李大儒有半点反应。 “李大儒,您在看什么?”顾邵华看向了李大儒看向的方向,那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啊,李大儒为何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李大儒只是轻轻一撇,但就这一撇却让这个年过半百,历经风霜的老人差点眼泪纵流,他看的方向正好是沈逸所在的方向。 李大儒与当年沈贵妃的父亲是莫逆之交,他当然见过沈贵妃还在闺阁时的年轻模样。沈贵妃贵为副后,那事的时间也有些久远,其他人不知道沈贵妃年轻时的容貌,但李大儒却是清楚得很。 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何会像极了沈贵妃年轻时的模样?!李大儒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