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不悔梦归处》 第1章 什么叫不在了 修真界近日来风平浪静,似乎是到了说书人口中令人神往的太平盛世。可一将功成万骨枯,既然修真又怎么可能和气生财。所谓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暗潮汹涌罢了。 “快!那宝贝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 “该死,它逃进了姑苏蓝氏!” “姑苏蓝氏又如何?我们折损这么多人,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成?追!” 正在修炼的蓝启仁察觉到结界异动,诧异睁眼,“慌不择路之下竟也能破开龙胆小筑的结界,不愧是天生地养的灵物……”蓝启仁抚着胡子的手猛然一顿,“不好,今日忘机就在龙胆小筑!” 大雪纷飞,小小的蓝忘机跪在雪地上,身上覆了一层雪。飘扬的大雪遮住了他的视线,可那双眸子却还是倔强地望着那扇再也不会打开的门。 所有人都说母亲不在了,可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母亲明明就在屋里,她只是没有开门而已…… 雪地里真的很冷,人跪在雪地里四肢会渐渐麻痹,僵硬的同时又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出一种阴寒的绵软无力。 那句不在了一遍遍地在他心中回响,荡起的波纹几乎成了无解的魔咒。 跪一会儿吧,那是妈妈…… 蓝忘机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不在了,也第一次见到梓辛。 梓辛蜷在屋子的最角落里,浑身都是伤,猩红的血迹将破破烂烂的白袍染成一种污浊的暗红色,伤痕累累的如同濒死的幼兽。 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呼啸地吹在蓝忘机身上,寒意已然透骨。 蓝忘机小心翼翼地靠近蜷在角落里的梓辛,在他看来那是这作空旷冰冷的木屋中唯一的温暖,也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梓辛抬头看他,被血迹黏腻在一起的黑发一缕一缕地散落,却遮不住那双漆黑的眸子,那么澄澈清透,干净得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的新雪,还泛着些许天真的茫然。 “忘机,你没……” 察觉到有人进入,梓辛潜意识地将手护在身前,身体微微后倾,这是个防御性极强的姿势。 赶来的蓝启仁被那样干净的眼神镇住了,看着梓辛的动作他没有来的感到一阵心酸。 这个孩子本是天生地养的灵物,白纸一张,如今却见人就躲,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防御。 修真之人抢夺天地灵宝修炼天经地义,只不过这种集天地灵气诞生的灵物潜心修炼个十几年,定能生出自己的意识,将它们炼做丹药未免有伤天和。 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他们只是再正常不过地抢夺天材地宝,而对于这个天地灵宝来说,它只知道世界只有刀光剑影从没有鸟鸣欢笑。 何其的不公。 他不好出面阻止,只好作壁上观。却不知这个天地灵宝非但有了人形,还有了自己的意识。这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那些人怎么敢…… 梓辛定定地看着小心靠过来的蓝忘机,漆黑的睫羽轻轻扫过他的手心,沉静地根本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梓辛周身泛起柔和的白光,身上的伤痕快速愈合的同时她的身形也在迅速缩小。 风雪骤停,寒气蔓延成霜: 梓辛,字枫语,号星澜 天地灵物化形,名缘天赐。 最后几缕白光眷恋地绕着梓辛转了几圈,化成一个淡蓝色的护腕缠在梓辛手腕上,只是在内侧绣了一个极不起眼的九。 蓝忘机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怀中孩子热乎乎的小脸,指尖柔软的触感像是能一直暖到人心里,“叔父,留下她吧。” 蓝启仁将目光转向蓝忘机怀中一身蓝家校服的梓辛,在侄子倔强的眼神下叹了口气,再怎么不成文的规矩也不能登大雅之堂,他蓝家还不至于保不住一个孩子。 寒气凝成的霜还未化,蓝启仁看者那行字皱了皱眉,“无姓?罢了,无姓就无姓。” “梓辛既然出现在大哥的龙胆小筑,那我就自作主张将其收为大哥三子,赐姓为蓝,从此这就是我姑苏蓝氏三公子。” 梓辛站在窗前看着她前几天移栽过来的一棵小树。这棵小树已经死了,哪怕她将它移栽到她身边养着也还是死了。 梓辛垂下眸子,将从指尖逼出来的血滴到小树枯死的叶脉上。小树上萦绕的死气迅速散去,本已枯死的枝条迅速抽枝发芽,重新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样子。 “诅咒之事怨我,与你们何干。”梓辛将指尖上萦绕的紫黑色死气泯灭,清冷的眸子看向遥远的天边。 姑苏蓝氏有她坐镇,云梦江氏诞生气运之子灵元还算充沛;可兰陵金氏,岐山温氏的灵元消散殆尽,妖族几乎灭族…… “咯吱----”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梓辛迅速转身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 “枫语,你醒了?”蓝忘机看见梓辛的动作目光一顿,但他什么也没说。没问梓辛的手怎么回事,也没问为什么本已枯死的树木重新恢复了生机。 蓝曦臣笑了下,“枫语,你病刚好在窗前吹风小心着凉,来喝点粥。” 梓辛坐到床边,垂眸时眸子中黯淡下的光几乎是落寞的,粥很甜,可入口却是苦涩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这几年已经是她偷来的,但即使这样,她也不想被家人当成怪物。 或许只有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生活才能真正的平淡安宁。 蓝曦臣看看静静喝粥的梓辛叹了口气,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蓝曦臣还记得梓辛醒来后不哭也不闹,也很少说话,最常做的事就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忙来忙去的蓝启仁等人。 梓辛从小就独立,自己穿衣,自己洗漱,生了病就自己忍着,尽可能都不去麻烦别人,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在之前的追杀中本就伤了底子,孩子的免疫力又低,总是大病小病不断,一张小脸咳的通红。 半夜严重时宁愿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闷闷的咳,也不愿麻烦就在一墙之隔的医师。 第2章 生死人肉白骨 后来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梓辛会恭恭敬敬地叫叔父,兄长……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格外软糯乖巧。 三岁正是启蒙的年纪,梓辛异常聪慧,对什么都一点就透,但奈何人小手短连握笔都成问题。 忘机就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他还记得那天他到藏书阁取书,刚好碰到刚到他膝盖的梓辛抬头静静地看着书架装订成册的家规。 他摸着梓辛柔软的发顶问她,“枫语,是想拿家规吗?” 梓辛还是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看他,眸光纯澈得一眼就见了底。 蓝曦臣笑着从书架上取下家规递给她。 他们家家规多,背过家规启蒙就启的差不多了。 才三岁的梓辛整个就是一个小小软软的糯米团子,抱着一本厚厚的家规摇摇晃晃地坐到忘机身边,安安静静的看。 遇到不认识的字梓辛就仰着头轻轻的拽一下忘机的袖子,忘机则会抬起头来耐心的给梓辛讲解那个字的字音,字形以及它的意思。 可现在…… 蓝曦臣看着那棵生机盎然的小树,感觉到了明显的隔阂。 梓辛就像一汪清澈的潭水,纯粹的一眼就能见底。可随着她慢慢长大潭水依旧干净,人看过去却只会在鳞鳞波光中迷了眼。 他自然能察觉到梓辛与他们渐行渐远的疏离,这份疏离不致命,却是一种抽丝剥茧的离开。 半晌,蓝忘机打破了沉默,“梓辛。” 梓辛有些疑惑地抬眸,“兄长?” “你才六岁,应该多笑笑。” 多交些同龄人的朋友。 你可知,医师说,你的生命,不多了…… 梓辛指尖一顿轻轻蜷了下,“兄长,你就比我大三岁。” 蓝忘机没说话,他听出了梓辛的意思。 同龄人对他的评价他也多少听了一些,无非就是古板无趣之类的。蓝忘机的眉轻轻蹙起,都说长兄如父可他从未见过梓辛的父亲,那他是不是应该做个榜样,多笑笑? 蓝曦臣笑着打断他们,“你们啊,就是性子太淡了。” “枫语,你真的不修习灵力?” 梓辛放下粥,将三人杯中的茶添满,茶香四溢间掩去了她眸中的一切神色,“谢谢兄长关心,不习。” 蓝曦臣的眸子中有着掩不去的忧虑:“可是……你的身体……” 蓝忘机:“为什么?只有修习灵力你的身体才有改善的可能。” “我的根骨不适合修仙。”梓辛顿了下,“兄长,你们知道的,我的资质甚至连刚入门的外门弟子都不如。” 蓝忘机:“怎么可能……” “忘机,算了。枫语刚醒,我们先回去让她休息一会儿。” 藏经阁外。 蓝曦臣:“我们都知道以梓辛的身份她的资质不可能这么差,可当年之事疑点太多,早就无从查起。” “三年来,外人只知道姑苏蓝氏除了我们外还有一个小公子,却不知是谁。” 蓝曦臣缓缓道:“只知那个小公子容颜绝世四艺俱全,可这种形容修真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种似是而非的描述反而是对梓辛最好的保护。” “再加上她灵力低微根本对外界构不成威胁,三年也没有人刻意查探她的身份,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还有那棵盆栽。我猜梓辛应该是有通灵的能力,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蓝忘机别开眸子,声线晦涩,“我在乎的是她手上的伤。” “兄长,医师说梓辛的身体越来越脆弱,她以前就伤势极难恢复,又有凝血障碍,几乎任何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现在……”蓝忘机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下浅浅的阴影,那份阴影极浅极淡,可就是如阴霾般挥之不去。 “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却极其畏寒,医师说她现在不需要生病,甚至在梦中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蓝曦臣走到蓝忘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忘机,待会儿我再去后厨让他们多给枫语做点儿补身体的药膳……” 蓝忘机也站起身,目光望向远方,“做了又如何,她根本不会吃。” “兄长,我想去一趟莲花坞。”蓝曦臣不愧是最了解蓝忘机之人,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可是因为那江家小姐。” 蓝忘机:“嗯。” 蓝曦臣看了他一会儿,笑道:“那你就去一趟吧。” “据说那江家小姐是厨艺高超之人,在做羹汤的手艺上更是无人出其左右。如果她愿意为枫语做些药膳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愿,也无需勉强。” “是,兄长。” 蓝曦臣的眼神有些放空,他知道在蓝忘机心里,梓辛的地位是不同的。梓辛在他心里最痛苦的时候出现,是他的一份慰藉,同样的,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尽管没有梓辛他也能挨下去,但只会憋在心底用他自己的血肉去一点点消磨那份痛苦。 叔父一直以为是枫语跟在他们身边才养成了这淡漠无物的性子,殊不知枫语的淡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反倒是忘机,在当初小小软软的枫语的陪伴下渐渐走出了母亲去世的阴影。 小时候梓辛就体弱多病,随便一场风寒都能让她高烧不退,但那个小小软软的人都挺过来了。 但现在,那个他们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弟弟就要消失了,最难过的应该就是忘机了吧。 三年的时光,他们的感情是一种陪伴中的相依为命,他们早就把枫语当成了亲人,她是他们亲弟弟一样存在。 其实不难猜出来,无论是梓辛不愿修习灵力还是她脆弱不堪的身体,应该都和她那独特的血有关。 在三年前流言最盛的那段时光,甚至传出梓辛的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令枯木开花使百病痊愈。 他都不敢想那个时候的梓辛是怎么在百家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藏经阁内。 梓辛坐在窗边,手中执着一卷经书,身形虽然还是比较小,却很端正,层层叠叠的衣摆如花瓣般铺满了大半个软榻,像一幅洁白无暇的画卷。 第3章 人间不值得 因她性子冷,不外出,不喜生,又整日待在藏经阁。蓝启仁干脆在二楼单独给她开了个房间,梓辛便顺理成章地在藏经阁住了下来。 窗外的玉兰花开的烂漫,玉兰花冰冷洁白,晶莹剔透,玉骨冰心,一尘不染中透出美丽高贵,每一个花瓣上都凝着一层淡淡的从容。 窗外的玉兰花优雅的开,沉静的落,它们似圣洁的精灵格外眷顾这个精致苍白的少年,几朵玉兰花从枝头飘落,花瓣漫天轻扬间与如水的墨发一起点缀着那幅洁白的画卷,落地无声静谧的唯美。 梓辛将花瓣夹在书页间,轻轻合上书卷,通透的眸子无意识望向窗外。当她反应过来,她看的是先前蓝曦臣和蓝忘机离开的方向时,眸子中闪过些许无奈,陪伴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啊…… 梓辛清清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墨色的眸子望向窗外干净晴朗的天空。 她身份特殊,本体又陷入沉睡,剩余的力量只够她将她对世界的影响降到这种程度,即使如此她和普通人还是有太多的不同。 这时,梓辛无意间发现天边划过一道蓝色流光,“这是,避尘?兄长?” 梓辛皱了皱眉,那是云梦江氏的方向,兄长去莲花坞做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不就在莲花坞吗? 梓辛指尖在腕间的流年上轻敲,“流年,接通星网,搜索羿汐,连通。” 流年上被梓辛触碰的那一点泛起如水般的淡蓝色流光,白色的流萤四散纷飞,宛如盛世烟火般的流萤中映现出一片紫竹林。 阳光从竹叶的缝隙中洒落,清透,宁静,袅袅琴音缭绕,人未见,声先闻,“殿下,好久不见。 那人一身青衫,容颜清雅俊逸,脸色温和却不失疏离风度,站在这紫竹林中,周身的气度倒比这紫竹还要卓绝,满林的紫竹,反倒成了他清雅如画的背景。 “好久不见。” 羿汐浅笑抬眸,掌间星盘洒落着细碎星光,“殿下,你是想问你们那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魏无羡吧。” “每一任气运之子集其所在世界的气运诞生,就算英年早逝也能将所在世界的发展向前推动至少百年。” “气运之子是世界晋级的契机,是祥瑞,是福泽。可这个世界本源亏空,死灵气息缠绕,根本承受不住世界晋级带来的震动。到时候世界崩解,亿万生灵灰飞烟灭。”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羿汐接住一片飘零落下的竹叶,“在这种世界诞生的气运之子能否成长起来都是个未知数。”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想要顺利的娶妻生子,生活平静安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魏无羡的命格无非就是家破人亡,千夫所指。而若是侥幸活下去,又会成为世界崩解的罪人,背负万千生灵的怨咒。” 羿汐顿了顿,眸色复杂,“而若是现在就结束这一切,气运之子陨落,逸散的气运回归世界本源,我们的人再加以稳固,最起码可以让魏无羡这一辈人平静安稳,一生不受死灵之气侵扰。” “与其让他背负着这种命格在一个不值得的世界里痛苦一生,还不如现在就去投胎转世。” 梓辛挥手撤去流年,从暗格当中抽出一幅画,画上蓝曦臣,梓辛,蓝忘机三人端坐于桌前认真研习;蓝启仁站于窗前满意地抚着胡子,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远在沧澜大陆的羿汐身形晃了一下,眼底浮现一抹苦笑,“殿下,对不起。” “同为守护者,我更相信裂华的观点,更遑论这个世界涉及重生。即使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界外之人取走生命实为不公。” 殿下啊,你在那个世界的劫数全应在了那魏无羡身上。一旦入世,不是被他所杀,就是因他而死。 “殿下,人都是自私的,我的私心,选择了你。” 即使你忘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世界。即使你忘了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 梓辛怔怔地看着画出神,最起码可以让魏无羡这一辈人平静安稳,一生不受死灵之气侵扰吗…… 淡蓝色光影一闪,流光散去后,梓辛早已离开了藏经阁。 梓辛身前的湖面渐渐浮现出一口冰棺,冰棺寒气四溢,却入手温润。 梓辛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云雾弥漫的姑苏蓝氏,眸中清浅如初,可就因为太过清浅反像升起了一层薄薄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三年了,该走了。 可是,她还没告诉她的家人,她,其实是个女孩子啊…… 树木的枝叶轻轻晃动,可水面却毫无波澜,像一面平静的镜子,唯有那口花纹繁复神秘的冰棺蔓延着丝丝寒气。 棺盖缓缓打开,冰冷机械地宛如亘古不变的轮回。 梓辛抬步迈入,缓缓躺下。就在梓辛躺下的一瞬间她在姑苏几年养出的血色褪了个干净,越发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通过薄薄的冰壁可以看到冰棺在渐渐深入水下。冰棺的周围有很多淡蓝色光点,随着水波的流转如缓缓旋转的漫天星河,衬得这光怪陆离的水底世界越发的神秘梦幻。 冰棺与无数光点一起沉入水下,陷入沉睡的梓辛就像个陈列在橱窗中的瓷娃娃,精致的没有一丝人气。 兄长,叔父,云深不知处,再见了。 她生而无双,无魂无魄,甚至连姓都没有。 大吉大凶,沾之即死。 毫无瓜葛,相安无事最好。 清风拂过,初生的嫩叶轻轻抖动,湖面泛起细微的波澜,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江澄!江澄!”魏无羡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下子跳到湖边静静停泊的小船上,“你倒是快点啊。” 江澄来的路上隐约听到有狗叫声,是那种细细嫩嫩的小奶狗的声音,不免想起他被送走的丽丽菲菲。 看着魏无羡玩的开心的样子心中难免不岔,“你还真把这里当家了是吧?” …… 第4章 与恶犬争食 魏无羡一愣,脸上扬起一个笑脸,“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你是我的家人啊!” 江澄毕竟还是个孩子,本就只是一时怨气,被魏无羡这毫不掩饰的一番抢白,脸上的冷气将掉不掉加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的稚嫩面庞,有种气鼓鼓的反差萌。 魏无羡爬上岸飞快地在江澄脸上捏了一把,做了个大鬼脸,“江澄你脸上肉嘟嘟的全是肉,师哥我手痒很久了~” “今日终于如愿以偿,这手感真是……啧啧啧……” “魏无羡!你……”江澄脸上青红交加,气的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口中的啧戛然而止,瞅准时机一把将猝不及防的江澄扑下船,只可惜力道没掌控好,船翻了。 江澄从水里扑腾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什么丽丽菲菲都飞到了九天云外。 一抬头看见魏无羡正趴在荷叶上冲他嬉皮笑脸地笑,又想到还要和他一起把船翻回来,只觉得这人笑的真贱! 两人就这么一边偷着莲蓬一边打打闹闹地划了一段距离,魏无羡眼睛一亮,“江澄,你看那个亮晶晶的是什么?” 江澄被魏无羡抛过来的莲蓬丢了个满怀,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魏无羡噗通跳了下去,哼哧哼哧地往那边游。 江澄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觉得这人真是个智障,有船不用非要自己游,而且还游的这么丑。 魏无羡围着那块冰游了几圈,好奇地敲了敲,“空的?” “应该是个冰棺,”江澄往冰棺上洒了点水,“先把上面的冰霜化掉。” 魏无羡仗着他火力大直接浑不在乎地把手按在了上面,“看,这样不就化的快了?” “等等,”魏无羡的目光透过显露出来的冰棺直直地看着棺中人的脸,脑中一阵纷乱的记忆闪过,“小阿九?” 江澄:“嗯?” 那年他刚失去父母,还固执地认为他们会踏着暮光回来,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掌柜的将他从客栈里赶出来,等到他和恶犬争食…… 那天他寻找食物回来,发现一人浑身是血地倒在他长栖息的破庙外,自己走路都踉踉跄跄的魏无羡,冒着瓢泼大雨将那人一点一点拖了进去。 那人伤的真的很重,布料夹杂在外翻的皮肉中,小小的魏无羡瑟缩了下,看着都疼。 梓辛是摔在雨里,干裂的唇湿润了些许。魏无羡摸着干瘪的小肚子,将他唯一的一个水果小心地掰开,一点一点的全喂给了梓辛。 魏无羡不敢动梓辛的衣服,只好将他捡来的稻草盖在梓辛身上,自己则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 第二天,天晴了。 魏无羡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没有被冻醒只是有些凉让他以为他还是有妈的孩子,潜意识地就娇娇软软地哼唧着撒娇,想要回到妈妈温暖的怀抱中去。 可因摔倒擦破的指尖接触到略微有些硬的布料带来的刺痛让他明白,他不是那个有父母捧在掌心宠爱的魏婴了,他是必须和野犬夺食的魏无羡。 他的父母不在了。 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遍眼泪没有用,可一道温热还是不争气地滑过鼻梁,眼眶,最终隐没在发间。 魏无羡小心地睁开眼,发现他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外袍,那略微有些硬的触感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昨天盖在梓辛身上的稻草,都被整齐的铺在他身下。而此时,梓辛就睡在他旁边。 魏无羡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昨天那人穿起来很合身的衣服,今天盖在两个人身上却绰绰有余? 那人变小了,魏无羡再三确认梓辛的确变小了。昨天梓辛的身形分明是个青年,今天顶多就是个少年。但梓辛身上的伤都消失了。 少年醒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冷淡地靠着柱子坐着,一脸冷漠。 魏无羡终究还是眷恋上了那种温暖,他浑身是伤地抱着两个馒头回来,看到少年这幅模样,脸上的兴奋劲儿一点点落了下去。 他再怎么小也知道少年大概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留在破庙也只是碍于伤势不能离开。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其中一个馒头放到了少年身边。 这个还带着魏无羡体温的馒头梓辛并没有碰,任由它在寒风中干裂。 魏无羡黯然的躲到了角落里。 他本以为他和少年的关系就会止步于此,却没想到少年会帮他打走那帮经常来欺负他的人。 当天夜里梓辛便发起了高烧,魏无羡眼睁睁地看着梓辛的身形又小了一圈。 第二天少年仍旧是那幅冷淡的模样,魏无羡却说什么也不了。 少年没有告诉他名字,他就根据少年一直戴着的那个护腕内侧绣着的九字叫她,九哥哥。 魏无羡发现他的九哥哥其实很好,也很厉害。她总能带他找到各种各样的吃的,虽然吃不饱,但起码不会饿肚子。 她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却会轻柔地揉着他的头,一向清寒的眸底氤氲着一层暖。 魏无羡知道少年的伤只是好了个表面,她每晚都必须竭力压制。可是,总有压制不住的时候,少年的身形小了一圈又一圈。 从两人盖少年的衣服,到少年穿魏无羡的衣服。少年也从九哥哥变成了小阿九。 魏无羡还发现梓辛身形每次缩小一圈,她不光记忆大幅度丢失连心智也会严重退化。 幸好魏无羡一直陪在她身边,梓辛就算记忆丢失也一直会对魏无羡有一点模糊的概念。 对魏无羡来说,跟着九哥哥流浪的那段日子,虽然居无定所,虽然吃不饱,却是他在失去父母后过得最开心的时光。 可是他终究还是见到了将少年伤成那幅模样的人。那些人喊着,灵物! 魏无羡这才知道,原来少年就是三年前那个一出世就引得修真界各方争夺的天地灵物。 已经化为孩童的少年将他藏到稻草堆中,对他施了三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咒然后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但现在,他已经能猜出那三个咒的作用。 第5章 赤子之心无暇 一、隐匿气息,保他安全。 二、束缚身形,防止他跑出来。 三、记忆修改,魏无羡的生命中从没有出现过梓辛。 后来魏无羡从稻草堆中爬出来,从垃圾桶中捡到了一块瓜,遇到了江枫眠。 向来活泼的魏无羡罕见地沉默,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若是这次他没有遇见小阿九,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记得他生命中有过这么一个,将温柔淬进皑皑白雪下的人? 江澄和魏无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棺盖撬开,一把冰蓝色的长剑携着寒气扑面而来。 三年中魏无羡见过太多次梓辛出剑,她那把剑既轻且薄,通体冰蓝清透如水,唤为,流年。 魏无羡脖颈上擦出一道血痕,拿随便挡了一下,险之又险地避过剑锋。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身形再怎么灵活也短手短脚,又加上是在水上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 流年所过之处冰霜凝结,剑剑杀招,直奔跌倒在荷叶上的魏无羡所去。一片荷叶状似不经意间倾倒刚好挡在魏无羡面前。 殿下,他是好人。 流年堪堪停住,翠绿欲滴的荷叶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魏无羡扶着江澄的手站起来,拨开挡在他面前的那片荷叶,一手摸着脖颈上的血痕,“阿九,你不记得我了吗?” 梓辛将荷叶上的冰霜化去,能得到当地妖族辟护说明他赤子之心无暇,一击未成便结下了因果,不能再动手了。 “阿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小孩皮嫩,脖颈间的血迹顺着湖水渲染,衬着魏无羡白嫩的肌肤显的格外狰狞。 梓辛顿了下,她知道她记忆缺失的厉害,但仔细看来魏无羡确实给她一种熟悉感。 “阿九,你是漂到莲花坞的吗?” 梓辛对这种自来熟的人向来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简单的嗯了声。 魏无羡照顾了梓辛三年对她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当即扬起一个笑脸,“那阿九,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不如先跟我们回莲花坞吧!” “她刚刚还要杀你你还凑过去?”江澄给魏无羡涂药的手一顿,“我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说这个啊?”魏无羡动了动脖子,毫不在意地笑,“这个只是沾了水显得厉害,其实早就不疼了。” “再说小阿九的身份你也猜出来了,我们刚刚可是撬棺,小阿九的身份这么敏感,她正当防卫哪里错了?” “就像我们之前撬开的那个河蚌,它不是也吐了我们一身水吗?” 世上总有一种人,赤子之心无暇,会以最大的善意相信这个世界。他们就像一盏灯,发出的光灿烂而温暖,像太阳。 江澄扫了眼那口冰棺,问道:“你这三年就躺里面顺着水漂?!” 梓辛眼前浮现出了蓝忘机那双浅色的眸子,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离开,再无联系最好。 流年一点,冰棺缓缓沉入水下。 魏无羡仗着自己有伤。死鱼一样大刺刺地仰面瘫在船上。这条死鱼十分大爷地吩咐,“江澄,划船!” 江澄翻了个白眼,不和他这个伤号计较。 魏无羡嘴里叼了根草,腿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歪着头去看安安静静坐在船尾的梓辛。 梓辛身形比他小,浑身上下穿的整整齐齐,周身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清冷,一看就很乖。 魏无羡记忆刚恢复就找回了梓辛简直通体舒畅,看江澄都觉得顺眼不少,“江澄,听说姑苏蓝氏那个小公子走丢了是吗?” “据说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姑苏蓝氏的人都找疯了,却还是怎么都找不到。” 魏无羡理解那种找不到亲人的焦急与恐慌,“那小公子长什么样啊,我们帮忙找找。” “这我怎么知道?”江澄不是爱听这种小道消息的人,只能努力回想江枫眠在饭桌上提到的一两句,“好像穿了一身奔丧白,不爱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魏无羡将口中的草吐掉,“我小时候在姑苏一带流浪过,见过蓝家人。” 魏无羡来了兴致,“你还别说,还真就跟你说的一样,一个个穿着一身奔丧白,活似披麻戴孝。” 魏无羡将手往下压了压,言语间及尽蔑视,“一个这么高的小豆丁就板着个脸,跟他前面那个老头一样一样的,板的怪好玩的。” 梓辛抬眸,通透的眸子似冰雪初融,透着一份沁人心脾的凉意,“背后不可语人是非。” 魏无羡绝倒,“小阿九,活泼一点啦,你在蓝家那边一定很吃的开。” 江澄黑成锅底的脸色好了不少,果然,看魏无羡吃瘪能让他心情舒畅。 说起来,这应该是魏无羡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噎到无话可说吧? 对于魏无羡这种脸皮奇厚的人来说,刚刚那些根本不算事,他从船上跳上岸,歪七扭八的身体没个正形,“江澄你别得意,你什么时候把你脸上的肉减掉再说吧!” 由于梓辛没有马,她又不愿意他人接触,魏无羡决定陪她一起走,江澄的脸虽然比较黑,但也牵着马走在魏无羡身边。 魏无羡在一处岔路口停下,“小阿九,你从这里直着往东走,遇到一个岔路口后在东边那个渡口等我们好吗?我和江澄还了马就去找你。” “记住,到了地方就不要乱跑,乖乖在那里等我知道吗?” 江澄在前面招了下手,“快点,天快暗下去了。” 魏无羡和江澄将那两匹马还给卖马的大叔,去了东边那个渡口,可怎么也没找着梓辛。 那一瞬间两人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两人这才急了,“我就说该留一个人陪着小阿九的!她那么小,能去哪啊?” 江澄抹了把额上冒出来的冷汗,“谁让你不跑去正规的地方借马的!而且我怎么知道那小家伙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魏无羡和江澄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不能去正规的地方借马。加上天色晚了他们走东边那个渡口直接御剑回去能省一大块路,以前这样百试不爽。 第6章 这发小不要了 今天遇见梓辛耽搁了些时间,去还马的路又不好走,带着小孩浪费时间,就让她先去渡口等着,没想到直接把人弄丢了啊! 最后魏无羡和江澄在另一个岔路口的南边的一个渡口找到了梓辛。 魏无羡上来就揽着梓辛上上下下将她扫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小阿九,你没事吧?” 江澄和魏无羡一路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如今见到小孩儿好端端地站在那,心神骤然放松下来,四肢一阵一阵地发软,没好气地道:“不是让你到东边的渡口等着吗?你乱跑什么?” 梓辛顿了下,“你们不是让我直接往东走,遇见一个岔路口后在东边这个渡口等着你们吗?” 魏无羡恍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小阿九,你是不是迷路了?” 梓辛继续道:“我没乱跑,一直站在这。这不就是东边儿这个渡口吗?” 江澄:…… 魏无羡:…… 敢情这祖宗是个路痴,而且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认为自己走的是对的,还是半点不怀疑的那种。 似心有所感,梓辛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不是路痴。” 魏无羡看着梓辛反复强调的样子,竭力忍笑,是,你不是路痴,你是压根不认得路。 江澄看着梓辛认真解释的样子,脸虽然还黑着,但气大抵消了一半了。 这样一闹天色算是彻底暗下来了,本来走东边的那个渡口是最短直线距离,现在这个反倒成了最远的。 江边的风带着湿气吹在身上有几分凉意,江澄率先御剑升空。 “上来吧。”魏无羡站在随便上对底下的梓辛伸出手,束成马尾的墨发被江风吹的狂舞飞扬,有几缕不停地在脸庞前飞舞,他将头发甩到身后,持续向梓辛伸着手。 随便雪白锋利的剑身上包裹着一层淡红色的灵力,与它的主人一样璀璨耀眼,不经意间便温暖了人心。 魏无羡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算不杀他,也必须时刻观察不让他走上歪路。 可她着实高估了她认路的能力,顺着七拐八拐的水道好不容易漂到了云梦,可刚到云梦就迷了路,在湖上漂了大半个月才遇到魏无羡。 目前看来在莲花坞长住是最好的选择。 在莲花坞长住吗?好像……还不错。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和魏无羡才是最亲的。她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化形,和魏无羡这种身具大气运之人最为相似,甚至可以和亲人画上等号。 江澄虽然还记着他的莉莉菲菲但骨子里还是护短的,“哼,我们是看你没有灵力才让你上来,别不识抬举。” 梓辛抬眸,那双清清浅浅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们,“我自己来。” 江澄一口气噎在喉中不上不下的,“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没有灵力怎么飞!” 梓辛没去看他,右手一甩,流年从宽大的袖中滑落,然后手腕一转,轻巧地划了个圆,带起一片淡蓝色光华。 突然,她的动作一顿,心有所感地看了看天,自言自语般说了句,“要下雨了。” 江澄气一直没顺,“不会飞就直说,你是个小屁孩儿又没人会笑你。” 现在天色虽然昏暗,可绝不到要下雨的程度。 魏无羡深知梓辛的身份,这种灵物对天地的异动再敏感不过。 他当即嬉皮笑脸地凑到江澄身边,“江澄,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要是小阿九的话应验了,”魏无羡竖起一根手指,“接下来一个月,屋子布置的课业你帮我写!反之也一样。” 魏无羡眨眨眼,“怎么样?” 江澄瞪他,“怕你?” 魏无羡:“一言为定!” 流年在水面上一点,原本波涛荡漾的江面就那么平静了下来,明明风还在吹,甚至还有加大的趋势,可江面就是如镜面一般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突然岸边的一处江水翻涌起来,大体可以看出那是个圆。可整个江面都安静如鸡,只有这处江水翻涌,别提有多么怪异了。 渐渐地,水中浮上来了一个透明的空心水球,江水如喷泉般翻涌,捧着那个看上去一扯就破的水球。 梓辛抬步迈入,透明的水球微微波动,在她进入后又恢复原状。 梓辛在水球内转过身,白衣旋转,如莲般绽放,梓辛微微抿了抿唇,“走吧。” 江澄先是一愣,然后冷哼一声,率先飞走了。 魏无羡飞到梓辛身边,笑得肆意,他伸手戳了戳那个透明的水球,水球外壁如水般波动向内凹陷了些,明显极为柔韧。 魏无羡猛地一拍那个水球,笑道:“行啊,小阿九,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不过挺适合你的。” “我和你说,就刚刚那个哥哥,那就是个大老粗,一点不懂美为何物。” 一道剑光凌空飞来,魏无羡神色一肃,旋身躲开,剑光入水激起大片水浪,同时传来的还有江澄的怒吼,“魏无羡!死来!” 魏无羡不以为意地怂怂肩,“来,阿九,我们一起。” 结果还没飞到一半儿,天空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黑着脸抹了把水的江澄:…… 这次可真成满脸黑线了。 “哎呀~”魏无羡御着随便吊儿郎当地飞到江澄身边,天公不作美也碍不住这祖宗作妖,语气那叫一个欠,“江澄啊江澄,你和我打赌,十赌八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一个月的课业,别忘了哦~” 江澄:…… 这发小不要了,掐死吧。 魏无羡扭头去看梓辛,她置身在水球之中,透明的水球时不时闪过蓝色光晕,天空滴下的雨水反倒给水球补充了水分。 梓辛的容颜虽然苍白,血色缺失,但精致的过分,那一身白衣,还是如先前那样一尘不染找不出一丝褶皱,一身白衣飘飘不见丝毫狼狈,飘逸而又淡然。 一身狼狈的江澄和魏无羡:……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眼看着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魏无羡道:“阿九,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第7章 岂有此理!又只劈我! 梓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明天早上。” 魏无羡:“持续?” 梓辛:“持续。” 魏无羡:…… 他先前以为下雨也就是他们理解的那个下雨,可这是什么?这是有人在他们头顶上拿水盆往下倒吗?! 江澄黑着的脸就像黑沉沉的天空,“你怎么不早说?” 梓辛:“我说了,你不信。” 江澄:…… 魏无羡戳了戳浮在空中的水球,整个人都贴了上去,“阿九~小阿九~你让我们进去吧~要不这样回去肯定湿透了。” 梓辛看着嬉皮笑脸的魏无羡,眼神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就放开了对水球的控制,魏无羡几乎是一头栽了进去,顺便将黑着脸的江澄也拽了进去。 江澄怎么也没想到魏无羡会把他拖进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后一脸菜色宛如便秘。 梓辛无奈地上前一步,然而从那张冰山脸上,除了清冷再也读不出任何情绪。 先前江澄和魏无羡在前边飞,她只需要跟着就好了。而现在……梓辛扫了眼水球中的二人,她还是做点措施吧,不然的话她也不知道会他们飞到哪。 流年轻点,水球缓缓扩大,魏无羡新奇地踩了踩,这个水球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圆的,可人在里面却如履平地。 而且温度适中,别说雨了,连外界的一丝寒气都感觉不到,之前他们三个人站在其中还有些拥挤,而现在直接调整到了合适的大小,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水球的大小固定下来后,梓辛面无表情地开口:“流年,去莲花坞。” 流年接到指令后,几乎立刻就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江澄:…… 魏无羡:…… 刚刚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魏无羡悄声道:“江澄,你知道为什么阿九路痴成这样敢出门吗?” 江澄一愣:“为什么?” 魏无羡:“你笨啊!因为勇气!” 江澄:…… 魏无羡又悄声道:“江澄,你知道为什么阿九路痴成这样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江澄:“……因为勇气?” 魏无羡白了他一眼,“你笨啊!”魏无羡将双手往旁边一张,活似一朵迎空飞舞的菊花,“因为人间有大爱,处处充满了真善美!” “阿九不认路可以问人的嘛!” 江澄:……这莫不是个傻的? 流年:你胡说!你狡辩!你无理取闹!分明是靠我! 雨越下越大,天空电闪雷鸣,雷电如一条条紫色的蛇在空中肆虐,可面对如此残暴的雷电,他们硬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欢欣雀跃的情绪,像在高兴什么的到来。 江澄黑着脸后退一步,真是活见鬼。 水球的出现让雷电极为暴怒,在发现那其中是三个人时,那份暴怒更是转变为了暴虐,带着撕裂一切的狠戾狠狠劈向水球,誓要将其中不知天高地后的三个人类劈成湮粉! 随便和三毒重新出鞘,它们也像是察觉到了危机,剑身上闪烁的灵力光华前所未有的强盛,死死护在他们主人身前。 数道雷电以雷霆之力狠狠劈了下去,魏无羡和江澄严阵以待,却没想到那雷电在接触的水球之后根本透不过去,只能在外围游走反到被水球渐渐吸收。 又是数十道雷电直直劈下,看那力量强度似乎不把他们劈成渣誓不罢休。 梓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将手伸出流年,宽大的白衣翻飞如仙般飘逸。 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轻轻触上一抹小到不能再小的雷电,轻声道:“乖一点。”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江澄将她一把抓回来,却在触到梓辛肩膀时顿了下,然后直接丢向魏无羡。 “看好她,也就只剩件衣服撑场子了。” 魏无羡接住梓辛,他和江澄何等默契,只是一句便明白了江澄的意思,恐怕这小孩儿,瘦的有点严重。只不过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她清瘦的身形。 先前梓辛的声音和这漫天雷声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因此两人并没有听到。 魏无羡看着前方竭力控制雷电的江澄,了然一笑,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虞夫人的仙器是紫电伴有强大的雷电之力,江澄从小就接触雷电因此对雷电也能控制几分。 江澄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此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按在流年上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天资绝世,控制如此暴躁的雷电也还是太勉强了。 背后突然有一股暖流传来,江澄一回头,发现魏无羡站在他背后传输灵力,“呦~江澄,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江澄额上青筋跳了跳,笑道:“去死!” 魏无羡总是能把好好的气氛破坏得让人想掐死他。 在他们两个全力控制下,流年渐渐驶出了那个雷电禁区。 魏无羡拽着自己被劈焦的衣服无比郁闷,为什么又只劈他? 而且刚刚那些雷电跟疯了似的劈下来,甚至在水球周围形成了一片能量海。 还可那能量非但不狂暴到最后反而被水球吸收了大半,可即使这样那些能量仍然前仆后继,真是奇哉怪也。 可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先前被梓辛触碰到的那缕小得不能再小的雷电,在和大股雷电会合后,将那句乖一点,传遍了漫天雷电…… 水球并不惧风雨,在驶出了那片雷电禁区之后,一路顺风无阻的到达了莲花坞。 流年在莲花坞门口停下,在暴雨的冲刷下他们明显不可能出去,水球晃了晃,似在问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梓辛轻轻摇头后退一步让江澄站在前面,意思很明显:她不认路,让他来指挥。 江澄收回视线,继续冷着脸道:“我不会操控这玩意。” 梓辛顿了下:“你将手放在水壁上,心中只需要想着方向就好。” 江澄半信半疑的照做,结果水球没有任何反应。 梓辛顿了下,将手轻轻按在一旁的水壁上,“流年,听话。”明明是温柔劝说的语气,可在她做来却不减半分清冷反而更显傲骨。 第8章 你嚎什么 梓辛:“你再试一下。” 魏无羡看江澄仍跟个棒槌似得杵在那,直接抓过他的手一把按在水球上,刚巧江澄心中想的是直线向前的指令,水球猛然前冲,速度极快。 魏无羡:“江澄!你搞什么?!!” 江澄也被吓了一跳,一路以来,梓辛的驾驶速度都温温吞吞的,看得他无比烦躁,他还以为这玩意儿速度就这样,没想到还挺快。 魏无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江江,江澄!停下!” 江澄正在控制着水球左转,听到魏无羡的惨叫,不耐烦地开口:“你嚎什么?有狗吗?” 在江澄上天下地一样的操作驾驶中,水球好不容易在一处屋檐下停下。 水球破裂,三人落在地上,梓辛还好,看起来一切正常,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可魏无羡…… 脸色惨白,腿还在抖,活像被好几十条狗追了大半个莲花坞。 魏无羡扶着墙,哆哆嗦嗦地道:“江澄,你御剑时也没这么狂野啊……” 江澄抱胸冷笑,“是啊,也没见你这么怂。” 水球破裂时残留的蓝色光点渐渐汇成流年,当然,在江澄眼中那就是根会发光的冰蓝色棍子。 梓辛将流年一甩,冰蓝色光华闪过,流年如水般变长。然后梓辛将变长的流年慢条斯理地缠回手腕,此时的流年仿佛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护腕。 魏无羡看得一脸新奇:“阿九,流年还可以拉长啊?” 梓辛看了眼自己腕间的流年,不平不淡地点头,“嗯,流年是我的伴生灵器,通灵,可随意变幻形态。” 江澄拍了魏无羡一掌,一双杏眼中满是戏谑,“你好了?” 魏无羡:“……江澄!死来!” “阿澄,阿羡!是你们吗?”原来是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过大,把屋内等待的江厌离引出来了。 魏无羡一愣,迅速的迎上去,“师姐,是我。” 江澄:“姐,外边风大,你别出来了,我们进去就好。” 江厌离原本想将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递给他们,却发现他们全身上下一片干爽,微微一愣之后,又将毛巾放了回去。 “阿澄,阿羡,我为你们煲了莲藕排骨汤,先喝点儿,驱驱寒吧。” “啪!”坐在首位上的虞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头上的金钗晃动,闪着丝丝雷电,“江澄!魏无羡!你们可真是好本事,这么晚不回来,怎么没死在外面?啊?” “三娘,你消消火,孩子们这不是回来了吗?”江枫眠看着如霜打的茄子般乖乖站在那的江澄和魏无羡,叹了口气,这俩孩子真是被三娘吓怕了。 三娘的紫电何其霸道,今晚雷雨交加,狂风呼啸,连紫电都向三娘发出了预警,可这两个孩子非但没有受伤,甚至没有淋雨,最多就是灵力有些透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他们身边那个人是谁? 江厌离走到虞夫人身边,轻声安慰道:“阿娘,别生气了……”刚刚阿澄和阿羡没回来时,阿娘比谁都着急,现在怎么……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垂着头的梓辛,“阿澄,阿羡,这是?” 魏无羡简单地将梓辛的来历讲述了一遍,刚要询问能不能姜梓辛留下,梓辛就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避雨,外面风大雨大,想在此避一下雨……”梓辛还没说完就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魏无羡眼疾手快的接住昏过去的梓辛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只是昏迷。 也是这又是吹风又是淋雨的,就小阿九那身子骨能撑得住才怪。 一天后。 “你醒了?来喝点儿水吧。”魏无羡看着缓缓坐起身的梓辛,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江澄也停下了擦剑的动作,“怎么说倒就倒?” 梓辛接过茶杯,苍白的唇抿了抿,她也没想到她的身子骨这么不争气,淋了点雨就撑不住了。 “说起来你现在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你是不知道之前你的脸色就跟我们放的纸鸢似的,白地吓人,仿佛一戳就破。” “那时我和江澄都只以为你就是身体差了点,没想到这么严重。”差到……连医师都说你活着是个奇迹。 这时,江厌离端着一碗药膳走了进来,“你叫九对吧?我可以叫你阿九吗?” 梓辛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一切神色,“嗯,我可以叫你师姐吗?” 江厌离一愣,微微一笑,面容平凡的她,此时却像春雨一样润透人心,“当然,如今你也算江家的半个弟子了,算年龄的话,你可是江家最小的弟子呢,当然可以叫我一声师姐。” “来,你睡了这么久,先吃点儿东西。”说着将手中的药膳递了过去。 江厌离看着梓辛只是拿着却不吃,以为自己的厨艺很差,让人看了连食欲都没有,有些失落地开口,“阿九,我去给你换药师的药膳吧。” “没有。”梓辛抬起头,墨色的发滑落,精致的容颜虽然失了血色,可那双眸子却通透的彻底带着冰雪的清寒。 “师姐,你做的很好吃,只是我吃不下,太多了。” 太多了?魏无羡和江澄一愣,那碗也不大啊,平常他们能吃三碗。 江厌离拿过茶桌上的碗,将药碗中的药膳倒出一半,却见梓辛微微摇头,她放在碗上的手指一顿,又将剩余的药膳倒出一半,却见梓辛还是摇头。 江澄:“你不想吃就直说,再倒那碗就直接空了吧。” “而且刚刚魏无羡给你的水你也没怎么喝,瘦成这样还不吃饭,活腻了?” 梓辛端着碗缓缓地喝着,魏无羡看得无聊,“师姐,那天虞夫人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啊?应该不光是我和江澄那么晚没回来吧?” “那天蓝家的蓝二公子来找我……” 魏无羡:“什么蓝家那个远近闻名的小古板?他找师姐做什么?” 江厌离继续道:“而我那天正好不在,后来听师弟们说,蓝二公子是想我为蓝家的小公子做几顿药膳,调理一下身体。” 梓辛的动作一顿,兄长…… 第9章 实力不够,钱来充数 江澄冷哼一声,“要是我换做阿娘,我也生气,他们把阿姐当成什么?当成蓝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吗?” 魏无羡:“那蓝家小公子天天泡在药罐子里,肯定吃药都吃腻了,来找师姐追求口味,这不正说明师姐的厨艺之高吗?” 江澄旋身坐下,“哼,你说的也对。” 江厌离无奈的看着她这两个一心维护她的弟弟,心里暖暖的,“不,其实我是愿意的。” 看魏无羡和江澄都不赞同的看着她,江厌离坚持道:“据传闻,蓝家小公子身体极差不能剧烈运动,甚至在梦中都有可能逝去。” “她才六岁,却早早的失去了孩子特有的天真活泼,如果我的药膳能让她的身体好一点,我是愿意的。” 看着江厌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梓辛也掩去了她眸中的眷恋,真的好熟悉,她到底忘了什么? “你们能跟我出去下吗?” 梓辛居然带着他们来到了后山。 或许是刚刚吃了点东西的缘故,站在树间的梓辛脸色没那么苍白多了点红润,她将手放在树干上,轻轻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径直走向一处树洞。 “这是……地灵鼠的洞穴?”地灵鼠的外形酷似松鼠,但又要比一般的松鼠小,它们极为喜欢金银财宝,以此它们的洞穴里一般都有大量的珠宝。 可是它们身形小,又生性狡猾,藏身的洞穴不但极为隐秘,而且有很多洞穴鱼目混珠,有些洞穴中还会有捕鼠夹之类的暗器,让前来寻宝的人大骂倒霉,几乎十个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地灵鼠的宝藏。 魏无羡偷鸡摸狗,打山鸡摘莲蓬,地灵鼠的宝藏自然也没少摸,对这种洞穴再熟悉不过。 梓辛面无表情地站在洞穴前,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魏无羡忍不住要自己动手时,梓辛的指尖再次在树干上点了点,树洞中有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它先是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下,在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时,顺着树干爬上了梓辛的掌心。 结果视线刚一拔高就看到了躲在树后的魏无羡,猛然“吱”地惊叫起来,对于云梦地界所有的地灵鼠来说,魏无羡就是头号天敌。 魏无羡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江澄嘲笑道:“活该,谁让你摸过的地灵鼠的巢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地灵鼠很快就不理魏无羡,转向了托着它的梓辛,面对魏无羡极度狂燥的地灵鼠,在面对梓辛时,却无比温顺。 梓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初朽居然投胎投到了畜生道,还是只老鼠精。 指尖在它眉心轻轻一点,地灵鼠很快就明白了梓辛的意思。 它的头先是在梓辛的手心亲密的蹭了蹭,然后一跃而下蹿进它的洞穴,进进出出几次后,将它那些财宝全部又拉又扯地拖了出来,那可爱笨拙,心疼不舍的样子极度人性化。 初朽在干完就一切后,看着地上那堆金光闪闪的财宝,或许觉得还不够用,又吱吱地叫了几声。 不一会儿,四周的草丛中出现了数十只地灵鼠,它们身后都或多或少地拖拽着许多财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财宝就多得堆成了一座小型的金山。 一堆雪白,圆滚滚的地灵鼠围在梓辛脚边,纷纷争着抢着往她身上爬,可最后都掉了下来,一只压一只,充满了莫名的喜感。 初朽爬上梓辛的手心,微微歪了歪头,似是有些疑惑,“吱吱吱!”殿下,这些财宝是要给谁呀? 梓辛:站在我旁边的这两个人。 “吱吱吱?”这两个人? “吱吱吱吱吱吱吱!”他们是修仙世家,是不喜这些世俗之物的,他们喜欢的是那些灵力强大的仙器。 魏无羡看着这只地灵鼠手舞足蹈的样子,好奇的凑过了去,四周的地灵鼠们被突然凑近的天敌的脸吓得四散奔逃,“阿九,它们在说什么?” 梓辛抬眸看他,“你们不喜欢这些财宝?” 魏无羡一愣,刚要说什么就发现,梓辛抬手接住一片悠悠落下的落叶,翠绿色的落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下发着绿光连上面的脉络都一清二楚,在素白的甚至有些透明的掌心中格外显眼。 梓辛用那片树叶吹了一声口哨,哨声清越,悠扬,以梓辛为中心,极快地向外扩散。 平地兴起一阵微风,漫天树叶飞舞。随便和三毒铮然出鞘,魏无羡和江澄靠背而立。 自从先前梓辛吹出那声口哨之后,他们就感觉这片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后山变了,像是有了灵魂,完全活了过来。 江澄复杂地看着生机大涨的后山,眸色复杂,他昨天还听人打听天地灵物化形的消息,天地灵物化形,祥瑞中的祥瑞,到底是什么造成现在这样人人喊打的局面? “你做了什么?” 梓辛看向一尘不染的天空,“没什么,收点东西。” 就在他们说话间,空中响起了大量的破空声,数百把甚至更多的飞剑从空中直直插下,划破空气的厉啸声不断响起,很快这片树林就成了一个剑冢。 它们落下的位置极为巧妙,避开了梓辛等人和那些地灵鼠,同时很小心的没有伤到周围的树木。 大量的仙剑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有些还在不断落下,形成一片剑雨,几个人站在其中毫发无伤,场面极度震撼。 “来时我看见江家正在招募客卿,我虽然实力不够,可我有钱。”梓辛转过身清浅地看着他们。 “哼,”江澄上前拔起一把仙剑,“这些仙剑的质量只是中等,你觉得我江家会缺这点儿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质量中等?你这个鱼唇的人类,姑奶奶家里的剑还不是要多少有少,好看地闪瞎你的眼! 魏无羡指了指梓辛肩上那只张牙舞爪的地灵鼠,“阿九,它在说什么?” 梓辛清清冷冷地抬眸,“它说,很好。” 魏无羡:“……它的样子好像很不服气。” 第10章 都无羡该多好 梓辛别开眸子,不再说话。 魏无羡拿手肘撞了撞江澄,“我们还是回去问问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好,数量如此之多的仙剑,就算我们用不了,也可以给师弟们用。” “昨天我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原来你是想成为客卿啊!” “另外,这些东西放在这儿没事儿吗?” 梓辛将肩上的地灵鼠放回树上,“不会,我的东西没人敢碰。” 周围的地灵鼠好像知道梓辛就要走了,恋恋不舍地在梓辛的衣摆上蹭来蹭去。 梓辛抬步迈出地灵鼠们的包围圈,嗓音淡漠如水,“死灵谷内有一片天灵果,去吃吧。” 二者都有一个灵字,可想而知天灵果是地灵鼠最爱吃的食物,可惜一个天一个地,以地灵鼠的能力来说,找到天灵果太困难了。 如今既然知道了天灵果的准确方位,那么那些天灵果肯定跑不掉了。 江澄突然冷冷的道:“你能听懂妖兽的话?” 梓辛回头看了一眼,“嗯,我性子冷,它们比较容易交流。” 魏无羡双手枕在头后,一言难尽地道:“阿九啊……你性子冷和妖兽好交流有关系吗?” 而且估计也就只有你会觉得妖兽好交流了。 江家客厅。 江枫眠坐在首位,他身旁是一袭紫衣的虞夫人,他原本儒雅的面容此时不怒自威,“外面的财物成为客卿的确够了,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江家?” “成为客卿只是一个幌子,”虞夫人转着紫电,“你的真实目的不是这个吧?” 梓辛抬眸,墨色的眸子似千年寒潭般平静无波,“成为客卿的确只是一个幌子。我先前被人追杀,记忆大幅度消散,而那段时间我大部分都和魏无羡在一起。” “我想留在江家,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 “另外,我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有我在的地方灵气会浓郁起码一倍。对如今风雨飘摇的江家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江枫眠缓缓走向里屋,梓辛说的的确很对。 如今温家纵横,一家独大,魏无羡和江澄的天赋如此之高,仙门百家的未来注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江澄性子火爆,不够沉稳;魏无羡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未来必定举步维艰。 江家是纵横修真界百年的仙门世家,身为四大家族之一,处在风口浪尖,只要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 未来如此虚无缥缈,谁又说的准呢? 最终,梓辛还是留了下来。但不是客卿,而是江家最小弟子。 离梓辛的住处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内,几个江家弟子暗搓搓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哎呦,累死我了……你们说大师兄和二师兄从哪搞出来那么多飞剑和财宝?” “就是还好死不死的让我们去搬!整整一片剑冢啊!老子的腰啊……” “我蹲在茅厕里避难,茅厕都被二师兄一剑劈了!” “哈哈哈,活该!” “对了,我们又多了个小师弟,好像才六岁。” “啊?才六岁啊?” “不管了,只要是新来的,就得按规矩来!” 结果几人看见一身白衣,安安静静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看的梓辛,愣是没好意思进去。 站在墙的另一侧,提着紫电的虞夫人头一次对自己的教学方法产生了怀疑。 这几个小子这是转性了? 原本她想等这几个猴精猴精的毛头小子一脚迈进大门之后,再一鞭子把他们抽出去,没想到他们居然看了几眼就自觉的走了。 虞夫人看了眼窗内坐姿端正的梓辛,又扫了眼那些个走路没个正形臭小子,两者一对比,紫电又噼里啪啦地闪起了电花,他们还真是深得魏婴的真传啊! 不过总算知道不去祸害别人了,什么时候魏婴也能如此自觉的不去祸害江澄? 很久很久以后,已经成为莫玄羽的魏无羡在江家发现了一封信: 我看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不是纯白之人,甚至人人喊打恶名昭著,但他还是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白的。 他说这个世界上恶人虽多,可好人还是有的。不要因为只看到了黑暗就放弃去寻找光明。 他愿意为了那一点光明去撕裂无尽黑暗,可他还是死了。 我一直不明白他的选择。 凭什么富者就应该接济穷者;凭什么强者就应该帮助弱者;凭什么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去担天下大任?而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千夫所指,无论之前做过多少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明知道如果什么也不管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可为什么明知道即使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还要牺牲自己来去救那些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可可笑的是,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我模糊地记得一点,一位圣洁的佛陀去净化一尊天魔,最后天魔反败为胜。 因为他本就是一尊至纯至净的天魔。对佛来说,它就是恶必须抹杀;可对他来说,佛又何尝不是恶? 吞噬生命增强己身,那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最最神圣的。就因为他吞噬生命就去抹杀杀他,那他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了吗? 也对,自古以来正邪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有时候白就是黑,黑就是白。 我最厌人心,更厌恶那所谓的人性,我从来不去人性的选择。 但,魏无羡是例外。 他有一个好名字,可殊不知,名字有时候不光是祝福,更是一种如影随行的诅咒。 无羡,无羡,要是所有人都能无羡就好了。 要是能改变悲剧就好了。 “吧嗒。”一滴泪水落下,打湿了最后一行字。 魏无羡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故人依稀还在眼前,阿九,悲剧的确改变了,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蓝忘机抬起手犹豫地放在魏无羡肩膀上,“魏婴,不哭。” “蓝湛,”魏无羡珍而重之地将那封信埋进地底,“你说大团圆的代价怎么就那么大呢?” 要是所有人都无羡就好了。 第11章 建在莲花坞的藏经阁 六年时间眨眼即逝。 莲花坞的夏天格外热,几个动作各异的江家弟子苦哈哈的站在原地,他们的头上是光辉灿烂的烈日,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二师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闻到了一股烤肉味……” “时间还有多少啊?再这样下去,不光脚,我整个人都要熟了。” 其中一人苦笑道:“按照小师弟的性格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啊?还有一个时辰?!”莲花坞的校场上再次布满了哀嚎声。 既然他们深得魏无羡的真传,又怎么可能不去祸害别人? 六年前他们莫名其妙的回去后,怎么想都感觉不是那个事,于是在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师兄的带领下,在这六年中不住的去骚扰她,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他们那个清清冷冷的小师弟虽然没有灵力,可在医术方面却是一绝,尤其是这点穴的功夫着实可恨! “哎?你们站在这儿干嘛?看到小阿九了吗?” 魏无羡和江澄迎面走来,他们可能刚刚出去过都换下了那身莲花坞的校服。 魏无羡一身黑衣,容颜俊美,走动间散开的衣摆如莲般绽开,随便配在腰间,一头墨发用红色的丝带束在脑后,极致的黑,极致的红,掺在一起肆意飞扬。 整个人狂妄不羁,潇洒自如,说不出的少年风流。 江澄还是那身亘古不变的基佬紫,箭袖轻袍,手压在佩剑的剑柄上,腰间悬着一枚银铃,走路时却听不到铃响。 细眉杏目,相貌褪去了之前的青涩是一种锐利的俊美。 他们早已不是六年前用少年二字还有些稚嫩青涩的孩子,可以担得起少年这两个字了。 魏无羡走近一看,险些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毒!够毒!” 梓辛这招实在是高。 以往的夏天他们都能脱了衣服,跟死鱼似的趴在地上,用地面的温度给自己降温,如今在烈日炎炎之下,维持一个动作站几个小时…… 这滋味,啧啧啧,酸爽! 魏无羡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小阿九去哪了?” 江澄:“你觉得她现在会在哪?” 魏无羡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走,江澄,我们去藏经阁。” 没错,梓辛在莲花坞做了个藏经阁给自己当窝。 莲花坞就像云梦怒放的莲花一样,热闹,无拘无束,不像云深不知处那么清冷宁静,也没有云深不知处那么繁多的家规。云梦的家规都是口头说说,从来没有写在纸上的。 云深不知处的环境真的特别适合她,梓辛本想在离开姑苏找到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后再回到姑苏找个地方隐居,从未想过她会在云梦落户。 就像魏无羡一听到繁复的诗文就牙疼一样,江家弟子大多性情欢脱,对于书本那是敬而远之,因此,江家的藏经阁和蓝家的比起来那叫一个七零八落,乌烟瘴气。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澄:“你又发什么疯?” “江澄,到现在我想起阿九看见我们家的藏经阁时的那表情都想笑。” “你知道吗?我居然从小阿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江澄白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魏无羡边走边笑,“小阿九生活作息规律得让人发指。永远都是那一身白衣,要不是有一次我无意间打开了她的衣柜,看到了满满一柜的除了大小不同,样式完全相同的白衣,都以为她没换过衣服。” “当时破天荒地自己来找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家的藏经阁在哪儿?” “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表情了,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藏经阁……” 江澄:“你别说那时候她还进去过。”他们家的藏经阁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魏无羡:“进去了呀,出来后她那身白衣都不能看了。” “你说起这事儿来我就佩服阿九,她居然花了三年的时间愣是把藏经阁整理的井井有条。整齐到我进去都不敢把书拿下来看。” 江澄:“呵,你会看书?” 魏无羡:“……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魏无羡眼睛一转,突然招手道:“阿九,阿九!” “嗯?”梓辛抱着一摞书转头,容颜精致苍白皮肤白的仿佛通透,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衣袍翻飞间如云卷云舒,如冰雪般的矜贵清寒。 江澄:“你速度还真是够慢的,我们出发的比你晚都追上了。” 魏无羡:“你死一边儿去,阿九一举一动皆是风景,哪跟你似的?” “整个云梦都知道我们江家有一个宛若谪仙的小公子,阿九如果是女儿身,说不定现在提亲的人都踏破莲花坞门槛了。” 梓辛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书转身就走。 “哎哎哎?阿九你别走啊。” “天气这么热,我们去划船吧!” 梓辛的视线落在怀中的书上,意思很明显,她要把书放回去。 魏无羡嬉皮笑脸地拽住梓辛被风扬起的衣衫的一角,“别啊,这些书什么时候看不行,你还这么小,别整天板着个脸,多笑笑,多放松放松,对你身体好。” 江澄一挑眉,拦在梓辛身前,“你这些书随便找个人都能帮你送回藏经阁。” “你每日的行程,随便一个江家人背都能背下来。就算是淡泊宁静,也有点儿过了。” 梓辛顿了下,“好。” 魏无羡和江澄交换了个眼神,计划成功! 梓辛的冷是清冷,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疏离淡漠,她压根儿不在乎这世上发生的事,游离于世事之外。 可总是游离于红尘之外,就算不会被世间遗忘,又怎会快乐。 湖上。 梓辛坐在船头,衣摆垂落在湖面上被湖水微微打湿,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整个人清冷而又宁静。 微风浮动,莲花摇曳,泛舟而行,如诗如画。 魏无羡一手撑船,另一手将已经剥好的莲子朝梓辛扔了过去,少年风流肆意神采飞扬,“阿九,尝尝,很甜的!” 第12章 蓝家小公子和江家小弟子 梓辛抬手接过飞来的“暗器”,垂下眸子,仿佛强调什么似的,“嗯,很甜。” 魏无羡和江澄在前面嬉笑怒骂,梓辛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光意外的美好。 云梦本地的妖族说的没错,魏无羡是个好人。 这又让她怎么说的出口他有那样的结局。 千夫所指,死无全尸。 从湖上回来后,梓辛继续回藏经阁看她的书,魏无羡和江澄则和一群师弟们疯玩。 结果就是玩的太疯,两人即将被送去蓝家求学。 “咚咚咚。” “小阿九,在吗?”门外响起魏无羡哈欠连天的声音,他根本不用问梓辛起了没,这么多年了梓辛分毫没变规矩的简直不像江家养出来的。 梓辛诧异抬眸,“稍等。”她将换下的束胸带叠起收好,虽然现在她才刚刚开始发育可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梓辛打开门看着微微泛白的天边,又扫了眼睡眼惺松的魏无羡,眸子中荡起微微的笑意,“怎么起这么早?为了去姑苏求学?” 这么巧吗?和六年前她离开的时间差不多。 魏无羡的头上翘着许多呆毛,“是,是啊……”说着继续哈欠连天地倚在门上,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江澄毫不留情的拍了魏无羡一巴掌,脸黑的不能再黑,天知道他为了把这家伙叫起来费了多少功夫。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阿娘说天亮之前出发的。 魏无羡被他拍的一个机灵,“阿九,你真的不去吗?江叔叔说还有一个名额。” 梓辛摇了摇头,眸子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不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魏无羡吊儿郎当的身形僵了下,连江澄看向魏无羡不善的目光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魏无羡:“啊哈哈……阿九说不定虞夫人还不舍得你走呢。” 梓辛抬眸,“嗯?”整个莲花坞最不待见她的就是虞夫人,当然,相比起对魏无羡来,那就好了太多。 魏无羡提起精神,有些诧异地拍了拍梓辛的肩膀,“你不知道?” “看,这就是你不出门的坏处。” “而且这种话虞夫人也不可能对着你说。阿九,你在莲花坞就是一个活着的教材,是一个可以触手可及的例子。” 梓辛:……据她所知,莲花坞的教材不一直都是魏无羡吗? 魏无羡了然道:“你是正面教材,反面教材依然是我。” “就如这些年云梦一直流传的那句关于你的评价一样。” “白衣惊世,天妒英才。” 梓辛手指微微一顿,苍白的唇抿了抿,“这是什么?” 魏无羡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阿九,你一点儿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珍贵,就连虞夫人都经常把你挂在嘴边。” “人家是得天独厚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生来就是运筹帷幄的将才,而你们一看就是只知道闷头向前冲的大头兵,天生就是受人奴役的命!” 魏无羡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抢过他话头的江澄,被人拿来当正面教材点就是最容易拉仇恨的事,虞夫人天天拿梓辛和江澄比,江澄没有怨念才怪。 但无论怎样,小阿九身体极差,差到连灵力都不能修炼是事实,要不怎么说天妒英才呢? 梓辛垂下眸子,“对不起。” 江澄愣了愣,没好气的道:“你还是想办法多活两天吧,别走一趟就回不来了。” 三人之间一阵沉默,六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他们早就把梓辛当成了弟弟一样的存在,长大了,要离开了,所以就不回莲花坞了是吗? 最后还是魏无羡嬉皮笑脸地道:“那小阿九你可要快点回来,我们在莲花坞等你。” “而且你虽然性子冷,可心却软,对自己信任的人毫无防备,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利用了。” 梓辛:“嗯。”不是谁都能成为她在乎的人的。 她可以相信一个人,甚至几个人,却不能相信整个世界;她可以相信这个世界,却不能相信整个人类。 魏无羡他们前脚刚走,梓辛后脚就去找了江枫眠。 莲花坞的一处凉亭内。 梓辛:“江叔叔,我要离开了。” 江枫眠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行,你去吧,顺便多多约束一下阿婴和阿澄。” “六年前蓝家小公子失踪,蓝家莫名不了了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小公子身份见不得光。” “哪怕是个弃婴,身份也不会如此敏感,唯一符合条件的就是一现世就引得各方争夺的天地灵物,她最后消失在姑苏蓝氏,蓝家自此多了个小公子,对否?” 梓辛放在桌上的手指顿了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江叔叔的法眼。” 江枫眠看着梓辛离去的背影,站起身,纵目远眺。 梓辛那样的人冰冷淡漠,就像一潭冰封的水,在晶莹沉寂的冰层下,清寒的透骨。 莲花坞的确风雨飘摇,六年前梓辛能能用财物作为留下的筹码,那现在呢? 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歪七扭八地趴在那,坐姿极其不端地摆弄着自己的那些小玩意,上头蓝老头讲的那些繁复的经文他还是别听了,一听就牙疼。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蓝老头好像特别暴躁,讲的经文也特别暴躁,他听得更牙疼了。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又换了个姿势,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姿势同样是极其不雅,蓝家好无聊啊……不知道阿九到家了没,不过蓝家的那个蓝小古板到是挺好玩的。 据说蓝湛还有个弟弟,也是蓝启仁那老头的得意弟子,无论是言行还是礼仪都是仙门百家中典范的典范。 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身体极差,六年前就失踪了。 他注意这个还是因为六年前蓝忘机曾经到江家请师姐给他弟弟做补身体的药膳,而且算算年龄那个小公子好像和阿九一样大,又同样都是身体极差……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自然就会多注意几分。 说起来阿九没来蓝家真是可惜了,如果她来了的话蓝启仁那老头肯定又会多出一个得意弟子。 第13章 江澄这个棒槌 而且……魏无羡瞟了眼不远处的蓝忘机,一定能够和蓝忘机成为知己。 不过蓝湛的弟弟应该也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魏无羡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一前一后一左三个古板盯着他…… 魏无羡实实在在的打了个激灵,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咚—” “咚—” “咚—” 空气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动起来,隐约还能听到浑厚悠远的钟声。 这是蓝家的警示钟,一般只有在蓝家出现重大事故时才会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子弟的喧嚣声。 “集合!集合!有人闯入云深不知处!” “集合!集合!有人闯入云深不知处!” “有人闯入云深不知处?!”这就是打断老子的理由?! 原本正在滔滔不绝的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江澄脸都黑了,自从来了云生不知处,江家的脸都被魏无羡给丢尽了,好不容挣点脸居然又被打断了。 蓝启仁气得拿着书的手都在抖,谁不知道蓝启仁这一生最厌歪魔邪道,第二厌别人打断他讲课。 而且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禁止大声喧哗,外面那些弟子居然连犯两条家规,把他姑苏蓝氏家规当什么? 是抄的少了吗?! 蓝忘机看起来更冷了,六年前梓辛失踪,他和兄长找遍了整个蓝家都没有找到,而护山大阵却显示并没有人出入。 自那以后,他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废寝忘食地钻研阵法。最后将姑苏蓝氏的护山大阵硬生生提高了一个防御等级。 而如今居然有人闯了进来,而且今天是六年前梓辛失踪的日子…… 眼看着蓝启仁摔书而去,魏无羡欢呼一声,蹿地比猴还快。 蓝家这滩毫无生机的死水好不容易有了点波澜,他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 江澄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蓝忘机带人直奔护山大阵与那里的当值弟子沟通情况,魏无羡无论到哪都是个闲不住的主,来云深不知处的这几天他早就把这里给摸的差不多了。 直接领着江澄抄小路,誓要一睹那个不怕死的,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的,擅闯云深不知处的,人的,真面目! 魏无羡突然拽了江澄一把,指着前方凉亭内那个白衣少年道:“江澄,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阿九?” 江澄自从跟着他出来,脸色就一直处于不可描述状态,此时连看也没看直接讽刺道:“阿九是出去散心,怎么可能出现在云深不知处?” 说是散心,其实他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离开。 “魏无羡,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话还没说完,魏无羡就站在仙剑上就手舞足蹈地吆和了起来,“阿九,小阿九!看这里,我们在这!” 江澄怒道:“魏无羡!你他妈发什么疯?不要命了?”说着赶紧稳住两人的仙剑。 魏无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不是还有你吗?” 江澄一愣,没说什么。 亭中那个少年转过身来,可不正是梓辛。 毕竟再也没有人只是清清冷冷的往那一站就如一幅悠远的水墨画,一举一动间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风雅。 魏无羡走进去,大刺刺的坐在一个石凳上,“阿九,你怎么来了?” 梓辛垂下眸子,将桌上的保温桶打开,然后从中拿出两只碗,慢条斯理地将保温桶中的汤舀出,正是两碗莲藕排骨汤。 “二位师兄,趁热喝吧。” 梓辛没回答,魏无羡也没多想,只以为梓辛是用那剩余的一个名额来的。 “呼—”魏无羡满足的舒了口气,“想不到在这于深不知处,我还能喝到师姐亲手做的莲藕排骨汤。” “还是阿九好~” 急匆匆路过的蓝忘机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的眸光一顿,身上的寒气更重,连看也没看,直接加快步伐离开。 他刚刚回去拿了些东西,耽误了点时间这才抄这条小路,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不堪入目的话,两个男人……简直,简直有伤风化! 虽然背对着他坐的那个个少年,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和梓辛很像,但魏无羡叫他阿九,不是梓辛。 江澄也深有同感,不过他更在乎另一件事,“那个擅自闯入云深不知处的人是你?” 梓辛淡色的唇抿了抿,“嗯。” 江澄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指了指桌上的莲藕排骨汤,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度,“就为了给我们送这个?!” “搞得现在蓝家大乱,江家颜面尽失,你满意了?” 魏无羡面上也涌起几分怒气,“江澄!你别太过分了!阿九也是为了我们好!” “小阿九,乖,我们不和这个棒槌生气。” 梓辛看着江澄那份一口没动已经凉掉的莲藕排骨汤,向来淡漠如水的眸子中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声音更是清寒透骨,“是你们说的,吃冷掉的东西不好。” “师姐也说过,她做的莲藕排骨汤最好要趁热喝,如果凉了再热一遍,口感就会有所减弱。” “而且,我只是没去登记。” 梓辛绕过嬉皮笑脸的魏无羡直线往前,宽大的白袍如云卷云舒连扬起的弧度都沁这一份凉。 魏无羡和江澄看着梓辛闪入密林转瞬消失的背影都有些愣,江澄反应过来他干了些什么,端起桌子上的莲藕排骨汤一饮而尽,然后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口里憨厚香醇的莲藕排骨汤,不如以往那么美味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把这些天的怒气不管不顾地撒在小阿九身上…… 六年前梓辛刚在江家住下,或许是有些水土不服,身体极度虚弱,几乎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他和魏无羡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梓辛,头一次意识到她比他们小了那么多,无论她的性子再怎么清冷,她都只是个孩子。 在生病期间,梓辛更不爱吃饭了,魏无羡就经常做鬼脸逗她,说饭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他就将放在一旁的莲藕排骨汤递过去。 第14章 你个王八蛋! 说莲藕排骨汤如果凉了之后再热一下,口感就不会如之前那般美味…… 其实,那是他瞎扯的。 看着他们小心呵护着的瓷娃娃一点点好起来,他们头一次对生命感到了如此崇高的敬意。 对梓辛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碗汤,更是她不远万里送来的情谊。 “江澄!”魏无羡一拳打在江澄的侧脸上,这一拳力道极重江澄的嘴角当场就流出了一丝鲜血,可他却没有反抗。 “你个王八蛋!”他何尝不知道江澄那时的话纯粹就是胡扯的,凉了再热一下口感根本不会有多大变化,除非是热过多次才不会是原来那个味道。 就算这个保温桶的效果再好,可是不看看云梦和姑苏之间相距了多远,可这汤的味道居然都没有多大变化。 他都不敢想阿九这一路到底有多么快马加鞭。 魏无羡的拳头被江澄抬手握住,“我会亲自去和阿九道歉。” 而护山大阵那边的气氛也十分怪异。 “你再说一遍!” 那位守山弟子看着自家寒气四溢的含光君和气得胡子都在抖的蓝老先生,兢兢业业地将他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刚刚我和几个师兄弟们巡逻时,发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保温桶从山下而来。” “我们问她是否有通行令牌,她摇头表示没有,我们刚想说没有令牌不能通行,就看到那个少年看了眼手中的保温桶似乎是有些犹豫,然后趁我们不注意时飞身上前,将我们两位师弟给打晕了……” 蓝启仁听不下去了,“你们就没反抗?” “当然有。我们想缔结剑阵困住她再问出她的来历,可是那个少年似乎对蓝家剑法因为熟悉,根本不给我们缔结剑阵的机会。” “那个少年虽然没有灵力,可身法却极为诡异我们碰都碰不到她。” “我在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看到,那个少年在触碰到结界时,结界泛起了如水般的波澜,然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阻碍作用任由那个少年穿过去了。” “好,那个少年在进入结界之后,极快地闪入密林中不见了。” “没有了?”蓝忘机眉头蹙起,身上的冷气比之前更甚。 “没,没了……”那个弟子诚惶诚恐地回答,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蓝忘机:“那个少年长得怎么样?” 弟子:“长得……长得……”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少年,突然灵光一闪,“长得很精致!” 众人:精致…… 这个词怎么这么怪呢? 弟子:他是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感觉蓝老先生和含光君更生气了?老先生连手都抖了起来。 如果蓝曦臣在这儿就一定能看出来,蓝忘机是激动。只不过他和他叔父一样,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激动比生气更生气。 眼看着众人就要离开,那个弟子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个少年在打晕我们时,说了声谢谢!” 众人:……谢什么?谢谢你们让我打昏? 其实那个弟子还有一点没说,那个少年的言行礼仪简直就是和含光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他这个蓝家弟子还要蓝家弟子。 他认为这点是不重要的,也是不能说的。一个外来入侵者,和他们以雅正约束自身的含光君的礼仪规范程度不相上下,在这么多仙门世家面前他们蓝家的脸往哪搁? 而如果那个弟子说出了这点,蓝忘机就可以直接摒除那些怀疑锁定目标,可惜那个弟子没说。 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这课,还是要上的。 蓝启仁站在上面继续讲他繁复的经文,却越讲越乱,搞得底下的一众学生头晕目眩,如聆天书。 江澄罕见地没有黑着脸,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沉默不语。 金子轩不止一次地将经书在桌上弄出巨大的声响,换做往常蓝启仁早就严肃地看过来了,可今日居然毫无动静。 “魏兄,魏兄!”聂怀桑不住地给魏无羡打手势,可魏无羡居然毫无反应。 魏无羡一脸严肃地盯着桌上的经书仿佛要将其盯出个洞来,坐姿极其端正与魏无羡平日里歪七扭八的坐姿截然相反。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魏无羡的目光是放空的,明显的神游天外。 连心神不宁的蓝忘机都发现了魏无羡的不对劲,冷若冰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 容颜精致苍白,一身白衣,没有灵力,这三点无论哪一点都很常见,可组合在一起可就不常见了。 梓辛,是你吗?是你回家了吗? 可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回来?还是说她只是回来一次,马上就走? 她选在一个六年前她离开的同一个日子回来是巧合吗? 她究竟有没有把云深不知处当成她的家,有没有真正认可过他这个兄长? 天上的太阳渐渐滑落,蓝启仁无奈地看了眼底下坐姿端正,一言不发的蓝忘机,叹了口气,宣布下课。 原本今天耽搁那么久,时间应该补上的,可今天不一样…… 无论是蓝忘机,江澄,还是魏无羡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教室,而是沉默地坐在原位。 金子轩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游离,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蓝忘机肯定是因为今天护山大阵那件事。 而江澄和魏无羡…… 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是了,护山大阵那会,他们并不在。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面无表情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也跟了上去, 他此时心情也平复的差不多了,既然知道阿九就在云深不知处,那只要想办法让她原谅江澄不就好了吗? 他那会虽然神游天外可还是察觉到了蓝忘机的不对劲,可跟了他这么久,他仍旧深深地觉得,蓝忘机一切正常。 依然是那么的一丝不苟,古板无趣。 药师堂?蓝湛来这里干什么?生病了? 魏无羡躲在屋顶上偷听,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只是听到蓝忘机说了句,还是没有办法吗? 第15章 蓝忘机的小尾巴 啧啧啧,虽然听不真切,可这声音还真是冷啊,冷的都能掉出冰渣子了。 接下来魏无羡隐约听到了几个先天亏空,无解,忘掉的字眼,蓝忘机好像还说了什么,不过他实在是听不清。 很快,蓝忘机从药堂中走出,步履一如既往的平稳,礼仪优雅得体,每一步仿佛都是用尺子丈量好的。 蓝忘机这个人简直就是仙门百家标榜中的标榜,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魏无羡那个心啊,跟猫抓似的,不让他知道点儿什么来,简直不得安宁。 最后,魏无羡发挥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从药堂的药师口中套出了点有用信息。 蓝忘机的弟弟名梓辛,字枫语,号星澜。 从小体弱多病,被蓝忘机和其兄蓝曦臣一手带大,性格清冷,喜好白衣。除了不能修习灵力,简直事事完美。 可她的身体就是她最大的拖累,不但限制着她的未来,更限制着她的生命。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到后来甚至在睡梦中都有可能无声无息的逝去。 终于在六年前,那个自幼就有天妒英才之名的孩子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梓辛这个名字也成为了蓝家的禁忌。 随着时间的流逝,梓辛曾经耀眼的光华被人们渐渐遗忘,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永远消失了。 只有蓝忘机一直执着的认为那个孩子还活着,并一找就是六年,而且时不时的带珍稀的药草到药堂,询问能不能彻底治好梓辛的身体。 所以人都心知肚明,六年如此漫长的时间,一个才那么小的孩子,非但没有灵力,身体又极度虚弱,就算不是她那致命的身体,恐怕也早就死在外面了。 魏无羡不知道他听到那些消息时是什么感觉,毕竟他也是个有弟弟的哥哥,而且他的弟弟也如同那个梓辛一样,随时都会如风般消散。 “出来。”蓝忘机突然转身,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魏无羡藏身的那颗大树。 见被发现,魏无羡也不躲直接走了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和你一样也有个弟弟。” 蓝忘机没料到魏无羡会说这种话,微微一愣,“找我有事?” 魏无羡嬉皮笑脸的道:“我说蓝湛,我们怎么也是同窗,你不要总是摆出这幅公事公干的态度好不好?” 蓝忘机看着对面神采飞扬的魏无羡,眸中的光回暖了不少。 两人居然有个需要操心的弟弟。魏无羡发现了他和蓝忘机的相同点,看着眼前的冷若冰霜的蓝忘机居然也觉得对方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蓝湛!” “嗯?”蓝忘机抬眸冷冷地看向倚在树上吊儿郎当的魏无羡,发现魏无羡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向来盛满笑意的眸子里前所未有的认真,“蓝湛,我相信你弟弟一定还活着。” 蓝忘机顿了下,然而他本就是是站在原地,这一丝微小的停顿根本看不出来。 整整六年,他找她找了整整六年。 六,多么小的一个数字,可却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蓝忘机此人看着冷冰冰的,既死板又无趣,可他却是最重感情之人。 是不是因为长达六年的寻找中,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劝他忘掉曾经那个小小软软的人,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的期望与失望,还会再得到一句支持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魏无羡看着面无表情的蓝忘机,无比郁闷,哪有他这样的。 他听到那些消息,觉得蓝忘机现在的心情肯定十分低落,可跟了蓝忘机一路,看着他与平日一般无二的样子,对过来安慰他的决定感到深深的怀疑。 魏无羡原本想着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说吧,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可在经过他掏心掏肺的心灵鸡汤下,蓝忘机居然还是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非但跟块木头似的没有丝毫反应,居然连句谢谢也不跟他说。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比江澄还不解风情! 蓝忘机突然道:“你很在乎你弟弟?” 身为兄长在乎自己的弟弟是很正常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放到魏无羡身上他就感到十分的别扭,不舒服。 魏无羡一愣,感慨地道:“是啊,简直愁死我了……” 蓝忘机不解。 不过一想到那是魏无羡的弟弟,是和魏无羡一样的性子,那魏无羡这个当兄长的的确该好好操心。 不过,魏婴的性子也是极好的。 魏无羡也没想得到蓝忘机的回答,继续自顾自地道:“我和江澄把小阿九得罪惨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蓝忘机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就把魏无羡的话代到自己身上。 生气?他的确没见过梓辛生气,他也从不知道梓辛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的。 梓辛性子又冷又乖,从小到大都清清冷冷的,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魏无羡:“蓝湛,你弟弟生气你都怎么办?” 蓝忘机:“我也没见过她生气。” 魏无羡:“……在蓝家长大的孩子就是惨,居然连气也不生。”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想魏无羡刚才的问题,不断地想如果梓辛生气的话他该怎么做。 蓝忘机:“你可以给她她喜欢的东西。” 魏无羡被蓝忘机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一个哆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蓝忘机的答案。 然后十分无语,这不就是莲花坞那些大人们哄小孩儿的方法吗? 为了让蓝忘机的面子挂的住,魏无羡仔细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咦?这方法好像的确屡试不爽! 魏无羡突然大笑一声,“哈!我想到了!我要给小阿九准备一个礼物!” “可……送什么好呢?” “酒?烧鸡?莲花?野兔?”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既然是……你的弟弟,那她应该会喜欢。” 谁知魏无羡却摇了摇头,“不,阿九肯定不会喜欢。” … 第16章 没抄过家规 蓝忘机不解,但他也没问,只是站在那儿淡淡的看着苦思冥想的魏无羡。 然而魏无羡的目光却不知怎么的转到了一丝不苟的蓝忘机身上。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一拍手,“我要把你送给阿九!” 蓝忘机:?! 魏无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咳咳,我是说我要找一份手抄的蓝氏家规送给阿九。” 蓝忘机仍旧不解,不明白自己和刻在石壁上的蓝氏家规有何相似之处。 魏无羡遗憾地看着蓝忘机,其实他刚刚是真的想将蓝忘机送给阿九,但知道肯定不行,只好退而求次送一份完整的蓝氏家规了。 反正阿九现在也来了云深不知处,说不定日后都不需要他引荐,两人都会成为至交好友了。 然而,魏无羡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上哪弄一份手抄版的蓝氏家规? 蓝忘机感知到魏无羡求助的眼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抄过。” 魏无羡:“那……” 蓝忘机:“别打兄长的主意,我和兄长都没抄过。” 魏无羡:…… 多好啊,在蓝家光明正大地说从没抄过家规。 魏无羡懊恼地挠着头,绕着树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他上哪弄一份手抄版的蓝氏家规?难不成要让江澄……” “不不不,江澄那字就跟……猪爬似的,阿九肯定看不上。”那个字本来在魏无羡口中就要脱口而出,可魏无羡一想到那种生物就浑身毛骨悚然,声音在舌尖绕了绕愣是变成了另一个字。 “蓝气……仁老先生天天让人抄家规,他那里肯定有不少。可我总不能去找他要吧,如果我说明来意他说不定会直接气晕过去。” 蓝忘机看着焦头烂额的魏无羡,眸光闪了闪,然后转身就走。 “蓝湛……蓝湛?”魏无羡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后疑惑地回头,发现蓝忘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洁白如雪的背影笔直,挺拔,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不见半分褶皱的抹额随着走动扬起,飘逸至极,整个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魏无羡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觉得蓝忘机一定是听到他说要把蓝氏家规当作礼物送给阿九,然后生气了。 魏无羡翻身上树,一条腿和垂下的墨色衣摆在空中轻轻晃动,一派少年风流。 魏无羡突然跟走尸似的直直地坐起身,“坏了!忘了跟蓝忘机说一声,阿九就是今天擅闯云深不知处那个入侵者了!” 魏无羡猛然跳下树,激起一阵尘土飞扬,可树林中哪里还有蓝忘机的身影? “算了,又不是见不到了,明天再和他说吧。” 第二天,魏无羡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进兰室。 兰室之中比以往要嘈杂许多,连他以这副尊容进来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江澄诧异地看着魏无羡,刚要说什么,就看到魏无羡以一副极没有精神,但神神秘秘的姿态向他走来。 江澄看着自己桌上沾满墨汁的书卷,脸都黑了,“这是什么?!” 魏无羡俯下身子,神神秘秘地道:“送给阿九的礼物,你打开看看,怎么样?” 江澄看着魏无羡身上未洗净的墨汁和他被弄脏的桌子,额角爆出可爱的小青筋。 魏无羡这是写了些什么东西?还写了一夜?他记得当初魏无羡赶功课时,他可是被他那六笔齐下的神迹噎的好久说不出话来。 江澄用一只笔将那卷书卷翻开了一点,结果只看了一眼也顾不得那上面有墨了,直接伸手合上。 这……这,说这字是狗爬都是对狗的一种侮辱! 他记得魏无羡的字虽然不是很好,可起码也没惨不忍睹成这样啊! “等,等等,这是……蓝氏家规?!” 魏无羡得意洋洋的点头,“当然,小阿九和蓝家实在是太配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江澄也拿出了一个和他类似的,写的满满的书卷……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无声蔓延。 魏无羡觉得这不是江澄为什么能和他想到一起的问题,而是江澄居然知道送礼物?! 而且…… 魏无羡猛地一拍桌子,墨汁四溅,“这不公平!为什么同样都是抄了一夜的书,你就没有黑眼圈?” 江澄咬牙切齿地抹去脸上的墨汁,声音森冷,“人品问题。”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的蓝忘机直直地朝江澄和魏无羡走来,不,准确的说是目不斜视地朝魏无羡走来。 兰室内的嘈杂声随着蓝忘机的到来变得更大了,大多数人都在若有若无的观察着他。 “这是什么?”魏无羡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冰蓝色布帛,疑惑地眨了眨眸子。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将那块冰蓝色布帛塞到魏无羡怀里,留下惊喜两个字后,转身就走。 江澄的注意力没在那块布帛上,他看着蓝忘机微红的耳尖疑惑不解,奇怪,蓝忘机这是脸红了?为什么? 魏无羡怀中的那块布帛一看就是上等布料,反面为通透清雅的冰蓝色,正面为奶白色,入手冰凉温润。 魏无羡将布帛展开一点,看着上面端正而有清骨的字迹忍不住赞叹道:“上上品。” 三份同样的蓝氏家规摆在书案上,蓝忘机那份被制成精巧的卷轴状的家规,与魏无羡和江澄抄写的那份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让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是精巧。 江澄:…… 魏无羡:…… 这大概就是学神与学渣的差距。 魏无羡坐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坐姿极其不端,“真是岂有此理!早知道蓝湛愿意帮忙,我根本没必要去抄那一遍家规!” 魏无羡明显不明白在蓝忘机口中,惊喜和礼物的差别何在。惊喜是送给魏无羡的惊喜,礼物是送给梓辛的礼物,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魏无羡:“今天的蓝湛真奇怪,简直,简直……”眼角眉梢中都透着柔和的笑意。 聂怀桑将手中的折扇一合,诧异地道:“魏兄,你不知道?” 魏无羡一挑眉,“嗯?” 第17章 梓辛到底是谁 金子轩不屑的开口:“据说蓝家那个“天妒英才”的小公子回来了。” 江澄冲魏无羡招了招手,“魏无羡!蓝忘机留了张字条。” 魏无羡好奇的凑过去,那字条上写着八个大字,“吾弟已归,汝弟必合。” 江澄:“蓝湛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魏无羡失笑,“蓝湛这个人还真是别扭。” 居然连道谢的方式都这么别扭。 “快看,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梓辛?” 魏无羡和江澄不在意地转头去看,说实话魏无羡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转头,蓝家美男云集,身为蓝忘机弟弟的梓辛想必也差不了哪去。 然后,这一转头却让他实实在在地愣在了原地。 来人身着姑苏蓝氏白蓝相间的校服,因为年纪尚小身量还未长开,足足比站在她身旁的蓝忘机矮了一个头。 少年似乎天生就适合穿这种一尘不染,繁复精致的衣服,姑苏蓝氏宽大繁复的能让人摔跟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伴着门上的流苏一起飞扬,愣是被她穿出了空灵纯净般的美感。 梓辛静静地站在那,黑色的发光泽而柔软,肤色白皙的仿佛通透,她看着底下神情愣愣的众人,神情淡漠如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注视。 那双清冷的眸子不染半点温度,淡粉色的唇轻轻抿着,疏淡至极。 这个少年就像一块玉,入手温润实则冰凉透骨。可正是她过于纯粹洁白,洁白无垢的同时也显得过于苍白,脆弱。 屋子里的众人从来没有觉得天妒英才这个词这么让人惋惜。 有一种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的水墨画,清丽淡雅,风华绝世。 梓辛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盛满了金色的光,她苍白的唇抿了抿,又冷又淡地开口,“我叫梓辛,字枫语,号星澜。” “阿九?”魏无羡猛地站了起来,动作过急甚至带倒了桌椅。江澄紧随其后也冷冷地站了起来。 魏无羡少年风流,黑衣墨发,行事张狂肆意,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从未见他神色如此冷厉,态度如此强硬。 梓辛扫了眼屋内的众人,清冷淡漠的目光在看到其中鹤立鸡群的魏无羡和江澄时顿了下,泛起丝丝波澜。 她走到两人身前,又补充了句,“乳名,阿九。” 兰室内又是一阵嘈杂,魏无羡和他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他们也知道魏无羡有个弟弟,就叫阿九。 梓辛没去管众人惊愕的目光,她转过身,洁白如雪的衣摆晃动间如云卷云舒,认真的看向板着脸的蓝启仁和面无表情的蓝忘机,“叔父,兄长,在离开姑苏的这六年里我一直都在云梦。” 蓝启仁叹了口气,让梓辛下课后留一下。 蓝忘机没说话,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蓝启仁指了指蓝忘机身边的位置,“梓辛,你就先坐那儿吧。” 梓辛依言入座。 魏无羡也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样子,吊儿郎当地坐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前方两个坐的端正笔直的身影。 只是这一看就苦了脸,原本蓝忘机的身影就像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的挡在他前面,蓝启仁已经确认魏无羡就是这世间头号祸害,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是太过火,管都不会管他。 可阿九过来后,蓝忘机就往另一边边靠了靠。 这样一来,两人中间就留了一块空隙。 加之阿九足足比蓝忘机矮了一个头,而他的身形又和蓝忘机差不多,这样一来,他整个头和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简直是欲盖弥彰! 没看见蓝老头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吗? 蓝启仁看着魏无羡不断在蓝忘机和梓辛身上游离的目光,气的拿着书的手都在抖,他做梦也没想到,梓辛失踪的那六年居然在云梦,还天天和魏无羡这个漆黑的染缸混在一起,如今魏无羡居然还想再玷污他的得意弟子! “魏无羡!” “到!”魏无羡噌地站了起来,无比积极。 蓝启仁被他气笑了。 其余众人:真是惨不忍睹而又惊悚至极的笑容。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笑道:“不是。” …… 蓝启仁却道:“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 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并不去看魏无羡,颔首示礼,淡声道:“方法有三……”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早就听过我的名字了,叫他的好学生一起来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梓辛,你来!” 听到蓝启仁略微软化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看来这蓝家小公子在蓝家的地位是相当的高。 梓辛站起身,白衣如雪,墨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淡,“回叔父,如若当真遇到这种情况,在当今形势之下,梓辛不会管。” 蓝启仁气的差点心脏病发作,将手中的经书扔向魏无羡,连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你……” 梓辛是他的得意弟子,竟然也被污染成这般模样。 魏无羡面不改色地闪身错开,然而兰室内还是响起一声惨叫。 魏无羡对着后面抱头哀呼的聂怀桑歉意一笑,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啊?” 第18章 仙门百家留你不得! 一直暗暗关注着魏无羡的江澄听着魏无羡的高谈阔论,无奈地叹了口气。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魏无羡出去之后好一会儿蓝启仁都没明白过来,脸色铁青铁青的,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梓辛,你先坐下。” 梓辛垂眸,“是,叔父。” 众人听完了学,好不容易才在一处高高的墙檐上找着魏无羡。 下边人指着他哈哈大笑:“魏兄啊!佩服佩服,他让你滚,你竟然真的滚啦!哈哈哈哈……” 魏无羡冲下面喊道:“有问必答,让滚便滚,他还要我怎样?” 魏无羡吐出叼的那根草,拍拍靴子上的灰,然后继续晃着他的腿,“还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明明小阿九和蓝家小公梓辛是同一个人,来蓝家这么久了,我居然就是没把他们想到一起去。” “而且同样都是姑苏蓝氏校服,你们看小阿九穿着多漂亮,美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而穿在蓝忘机身上的配上他那张脸,活脱脱就是披麻戴孝!” “虽说蓝忘机长得的确不错,但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横眉冷对如丧考妣,脸再好看也救不了这个人。” 魏无羡突觉从尾椎之处升起一股凉意,刚刚还在向他求神拜佛的聂怀桑已经缩到了折扇后面,而众位少年也仿佛眼疾发作般不住地向他眨眼示意。 魏无羡深知有异,回头去看。 蓝忘机背着避尘剑,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木之下,远远望着这边。 他人如芝兰玉树,一身斑驳的树影与阳光,目光却不甚和善,被他一盯,如坠冰窟。 众人心知刚才凌空喊话,喊得大声了些,怕是喧哗声把他引过来了,自觉闭嘴。 魏无羡却跳了下来,迎上去叫道:“忘机兄!” 蓝忘机转身便走,魏无羡兴高采烈地追着他叫:“忘机兄啊,你等等我!” 那身衣带飘飘的白衣在树后一晃,瞬息去得无影无踪,摆明了蓝忘机不想与他交谈。魏无羡吃他背影,讨了个没趣,回头对人控诉道:“他不睬我。” “是啊。”聂怀桑道:“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你啊魏兄……” “蓝忘机一般……不,不是,是从来不至于如此失礼的。” 魏无羡道:“这就讨厌了?我本想跟他认个错的。” 蓝忘机前脚刚走,后脚梓辛就缓步走了过来,抬眸,声音清冷,“诸位可否见过兄长?” 魏无羡深感诧异,“那蓝老头这么轻易就放你出来了?”据他所知,所有被蓝启仁叫去谈话的人最少也被他说教了一个时辰,出来后皆是面如土色,精神不振。 当然,除了他。 梓辛皱了皱眉,道:“不许对叔父无礼。” 先前众人都走后,蓝启仁将梓辛叫到他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很久,最后满意的点头,果然不愧是他的得意弟子,即使和魏无羡那个人间头号大害相处了那么久,也没有被污染多少。 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了句回来就好就让梓辛回去了。 他知道相比起魏无羡的话来说,梓辛并没有说错什么,那个问题她会,可会又如何? 梓辛是天地灵物化形,至纯至净,最惧怨气戾气。如果梓辛遇到了那种情况,就算她知道如何处理,以她那脆弱的身体,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几天,学堂里的众少年们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名副其实。 梓辛和蓝忘机几乎形影不离,两人的礼仪几乎比礼仪书里的还要规范,听讲时坐姿端正笔直,上交的功课极为工整认真,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会以为是哪位书法大家的作品。 蓝启仁讲学内容冗长无比,几代修真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划分、名士名言、家族谱系…… 以梓辛瓷娃娃一样的身体学这些家族谱系的划分根本无用,身份敏感又性情清冷蓝启仁也默认她可以不去听课。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发生了魏无羡这事梓辛是下了狠心要补上这一点,魏无羡甚至发现梓辛在听课时会记笔记。 那笔记记得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上一眼就眼晕,总之,要命! 而这些冗长杂碎的知识,默写是最有效的检查方法。 考场内魏无羡他们的小抄纸条漫天飞舞,而梓辛安安静静的坐在另一边,自成一片天地,完全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她的世界似乎永远都是宁静的,似乎只有微风浮动的声音。 梓辛身上一尘不染的校服随着她落笔的动作微微晃动,写下的字迹如行云流水,不见一丝停顿。 握笔的姿势极为标准,手骨关节的凸起也恰到好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通体漆黑的笔杆的衬托下更显通透。 魏无羡使劲伸长脖子去瞅了几眼,对着那不断显现的字符心悦神度,他是绝对写不出这样赏心悦目的字的。 就在魏无羡传小纸条传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蓝忘机在试中突然杀出,抓住了几个作乱的头目。 蓝启仁勃然大怒,飞书到各大家族告状。 这封书信不但唤来了江枫眠,还把魏无羡关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透气,去瞅对面。 魏无羡虽然料到蓝启仁会让蓝忘机来看着他,但没想到梓辛居然也在。 蓝忘机对此的解释很简单,梓辛住在这。 魏无羡听到后一阵无语,当初小阿九费那么大的功夫整理好了江家的藏经阁,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在莲花坞做个窝? 魏无羡眼巴巴的去瞅另一边儿的梓辛,只是那屏风和珠帘却不是摆设,只能看见软榻上一片散开的洁白如雪的白。 以魏无羡对梓辛的了解,她现在即使是靠在软榻上,不再是那副规范的坐姿,手里也肯定拿了卷书。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梓辛和蓝忘机很像,甚至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但了解他们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并不一样。 第19章 玩儿蓝忘机 甚至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梓辛的美是一种清冷淡漠,不染半分红尘世事的美,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如风般飘逸。 蓝忘机是冷,梓辛则是淡。 蓝忘机的一言一行皆是正道的行为典范,但正是因为其中的正道两个字,注定了他和梓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以小阿九那淡漠凉薄的性子,就算这个世界的人全死光了,恐怕她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正如蓝启仁在课堂上问他的那个问题,小阿九的回答是不管。 这个不管,恐怕不是大多数人理解中的她是因为没有能力才不去管;而是就算有能力,并且遇到了,她也不会管。 魏无羡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方向,蓝忘机没开窗,那开窗的只有…… 魏无羡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蓝忘机已经转过那道屏风,并抬手关上了窗。 蓝忘机对着榻上诧异抬眸的少年,淡淡的开口,“天寒,注意身体。”并将落在梓辛衣摆上的玉兰花放到书案上,转身离开。 魏无羡看着又坐回原位,专心致志誊写经书的蓝忘机笑得险些抽筋。 现在可是深春,都快入夏了,天寒?这是什么理由? 他记得前几天他和蓝忘机还在密林里争论谁是好兄长,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蓝忘机这个兄长的确比他做的合格。 毕竟他只是想把窗子关一下,而蓝忘机却把窗子直接全关上了。 就算小阿九畏寒,可现在是深春啊。 魏无羡笑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觉得无聊只能讪讪闭嘴。 魏无羡是个很会苦中作乐的人,就算没有乐子他也能找出乐乐子。 而这藏经阁中只有他们三个人,他和梓辛生活了六年,这六年认识的最深的就是在没有足够的准备之前,绝对不能去撩拨梓辛。 那么要玩谁,已经很明确了。 魏无羡围着蓝忘机百般撩拨,甚至把人家的名字都叫出了花儿,尾音颤抖,婉转。 魏无羡玩儿的不亦乐乎直接坐在了蓝忘机的书案上,丝毫没有发现蓝忘机微红的鼻尖,与他手中那只停下来的笔。 蓝家校服白蓝相间,大部分为白色只有边缘用蓝色勾勒,少数地方有着浅显的蓝色花纹。但就是这极浅极淡的一抹蓝色,却很好的起到了协调的作用,使整套校服极为美观。 而魏无羡的衣服则黑红相间,多数为黑色,边缘处用红色,加上他随风飘扬的红色发带,自带一股风流邪气。 蓝忘机的视线落在他被压住的衣袖上,鼻尖似乎更红了。 白色和蓝色都是色彩浅淡的颜色,而黑色和红色则色彩浓重,二者泾渭分明却互相掺杂,不但对比明显还颇有几分水乳交融的味道。 两人之间靠得极近,甚至都能碰到对方的发。 魏无羡的姿势不但极其不端,还极其不雅。试问有哪个人能直接坐在书案上,将半个身子横越过去撩拨坐在对面的人还能做到优雅? 最终,魏无羡得到了一句无聊和一个禁言。 魏无羡为了挣开那个禁言,急得抓耳挠腮,脸憋的通红,可惜却毫无做用。 魏无羡抓过笔架上的一支笔,沾满墨后,从蓝忘机那边一摞要誊写的白纸中抽出一张,奋笔疾书,然后啪的拍在蓝忘机面前。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经书淡淡地扫了一眼,见净是些敷衍的我错了,解开禁言之类的话,便不再理会,执起经书继续潜心研习。 魏无羡的脸直接红的深了一个的度,看样子像是快要气熟了。 他又是奋笔疾书的写了一张,再次啪的一声拍在蓝忘机面前,蓝忘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见那竟是一张画。 画上画了一只狼和一只鸡。 狼望鸡=蓝忘机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书,将那张画拿起来,魏无羡的眼中升起些许希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蓝忘机将那张画对折,再对折,最后当着他的面扔进了一旁干干净净的纸篓里。 之后无论魏无羡做什么蓝忘机都不再理睬,只是专心致志地誊写经文。 魏无羡自讨没趣,气的回去抄书,只是这抄书本就不是他的自愿,此时心浮气躁之下,好不容易静下心写出来的字居然写一个错一个。 蓝启仁罚人抄书有一个十分不近人情的规矩:只要一张纸那有一个错字,无论已经写了多少都必须重写。 魏无羡只好将那张纸揉成纸团扔掉,再重写一张。 可没想到的是,魏无羡居然写一个错一个,很快,纸球就像那天考试中漫天飞舞的小纸条一样满地都是。 一时间,寂静的藏经阁里只有魏无羡不断将纸张揉成纸团儿的声音。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故意扔得满地都是的纸团,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他待会再打扫吧。 “吧嗒~” 梓辛将要翻页的手顿了顿,临时改变了动作,将新落到她古卷上的纸团推到书案上,与其他几个纸团并列在一起。 梓辛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无羡的方向一眼,三个了,她这条被殃及的池鱼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正在疯狂制造纸团的魏无羡顿了下,身形猛地往旁边一闪,而另外两个纸团已经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 魏无羡只觉身体一麻,强烈的酥麻感极快的涌现,对身体的控制权逐渐流失,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蓝忘机有些诧异的看了梓辛一眼,看来这六年来枫语总结了不少对付魏婴的方法,此招甚是管用。 相比起梓辛和蓝忘机的互相赞赏,趴在地上的魏无羡可就感觉没那么好受了。 他可以说他们果然不愧是兄弟吗?连技能都是配套的,一个禁言,一个定身,简直不给人活路! 好在魏无羡心理极其强大,他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比几年前他潜在湖里捉弄小阿九被她定住,被迫在水里当了一个时辰的浮尸要好的多。 不过这酸麻的感觉,简直酸爽…… 第20章 东西南北疯上天入地癫 魏无羡其实也知道原因,就算梓辛的医术再高,可那毕竟只是两个纸团,重量太轻,而梓辛又没有灵力,能精准地击中穴道就不错了。 而即使击中了穴道也因为力道太轻达不到点穴的程度,只能让他的身体短时间酥麻。 魏无羡的禁言术直到他要回去时才解开。之后的几天,魏无羡一直在藏经阁里大闹特闹,但只有在他做的特别过火时,梓辛和蓝忘机才会出手。 更多的时候都是任由魏无羡东西南北疯上天入地癫,梓辛和蓝忘机岿然不动。 三人居然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 “兄长……” “嗯?”蓝忘机放下手中的笔,浅淡至极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 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流淌,几尾游鱼隐在圆润光滑的石间,玉兰花瓣漫天飞扬浸入水中渐行渐远,历经岁月沧桑的石桥上爬满了苔痕,另有一番风味。 远处山林云雾缭绕,清风浅扬,淡色的流苏轻轻扬起,传出朗朗书声,衬着云深不知处古香古色,精致小巧的建筑宛若仙境。 然而一个墨色张扬的少年愣是打破了这份唯美的宁静,给这过于清冷的仙府添了一抹鲜活灵动的生气。 梓辛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兄长,今日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了吧,小心。”说着重新拿起书案上的古籍翻阅起来。 蓝忘机的身形隐晦地顿了下。 但从他转而就拿起笔继续誊写的姿势来看,并无半分异常。 正如梓辛所言那般,今日的魏无羡格外奇怪,不但带了配剑而且一来藏经阁就奋笔疾书地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 “蓝湛!” 蓝忘机看着他面前神采飞扬的魏无羡,垂眸不语。 “蓝湛!看我,看我,你看我嘛……”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蓝忘机再次抬眸,见魏无羡手中是一幅画,画的惟妙惟肖,而那画中之人正是他。 蓝忘机的耳尖慢慢爬上一抹诱人的红色,浅浅的,极好看。 在魏无羡的一再强调下,蓝忘机别开视线吐出四个字,“无聊至极。”丝毫没有注意到魏无羡狡黠的眼神。 以及那只正在慢慢接近他随手放在书架上的书的那只手。 蓝忘机翻开书,如被火舌舔到一般飞快地扔了出去,他原本看的是一本佛经,而刚刚那些竟然竟是些赤条条,不堪入目的画面。 “魏婴!” 魏无羡拍桌狂笑,默默举爪,“在,我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伸手拔出挂在墙上的避尘,握剑的手都在抖,“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魏无羡笑倒在地,理所应当地答道:“还能是什么人?男人啊!” 蓝忘机怒道:“不知羞耻!” 梓辛清冷的目光落在那本直直地摔在她身前的春宫图上,那一页正好是整本春宫图最精彩火爆,也是最不堪入目的一页。 而梓辛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除了厌恶外,竟再没有别的波动。 “师哥,你品味真差。” 魏无羡看着面无表情,手里还拿着那本春宫图的梓辛,整个人都僵住了。 蓝忘机也是一顿,他也没想到那本被他随手一扔的春宫图居然会落到梓辛那边。 梓辛当着两人的面翻开了那本春宫图。以她的经验,刚刚她看的那一页应该就是最精彩的一页,只可惜她的准头不太好,竟然连翻数页才找到。 魏无羡看着梓辛停在那最不堪入目的一页上的白皙通透的指尖,欲哭无泪。 他想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蓝启仁不让他接近梓辛,说是会被他玷污的心情。他现在是真的觉得梓辛手中的那本春宫图严重的玷污了小阿九啊! “师哥,”梓辛的手指在那页春宫图上轻敲唤回魏无羡的神智,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你品味真差。” “你还说什么极品春宫图,这还算得上是极品?” “男方不但毫无花样,而且动作单一,女方这表情刻画的也不够细腻……” 魏无羡看着指着那两个□□纠缠的身影面不改色发表自己评价的梓辛,感觉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最后,魏无羡神色恍惚的走出了藏经阁。 “怎么样?怎么样?”众少年一聚而上。 魏无羡喃喃自语,“小阿九居然看春宫图……” 江澄脚下一个踉跄,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你说什么?!” 魏无羡大叫一声,“小阿九不但看春宫图,而且懂得比我还多!” 江澄:!!! 众少年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聂怀桑连扇子都忘了摇,愣愣地道:“在云深不知处长大的蓝家人居然也看春宫图。” 藏经阁内。 蓝忘机神色复杂,“梓辛,你……” 梓辛抬眸,“兄长,医者父母心,不分男女。” 蓝忘机艰难地道:“梓辛,今日你所说之话还是别告诉叔父了。” 男女之事他不是不懂,他也知道梓辛早晚都会了解此事,毕竟在梓辛这个年纪平民中有的甚至已经结婚生子了,只不过…… 他没想到梓辛居然了解的这么多。 梓辛垂眸,清浅的嗯了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张画,看完后指尖微微一顿,对着蓝忘机扬了扬,“兄长,画的不错。” 蓝忘机看着那张画,眉心紧紧蹙起,他刚刚被魏无羡气狠了,竟没注意到那画中之人头上戴着一朵开得灿烂的花。 那会儿魏无羡将画展给他看时,画纸是皱起的,加之魏无羡又有意无意的用手指挡住了那朵花,他这才没注意,如今看来真是不成体统,哪有男人戴花的? 下午。 洁白无瑕的玉兰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魏无羡看着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梓辛有些僵硬的开口:“阿九,你……” 梓辛清清冷冷的抬眸,嗓音浅淡如风,“我是学医的,你知道吧?” 魏无羡犹豫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梓辛苍白的唇抿了抿,“我对人体的各处大穴和各个器官都无比了解,而想要巩固它们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具人体解剖……” 第21章 割下来,解剖 魏无羡直直地打了个寒战。 “我在研究人体时发现,男人的那个器官极为精细巧妙,而它在工作时和不工作时完全就是两个状态。” “我都是用尸体或者是那些自愿捐献的遗体来探究人体。因此,想要找到一具正在工作,并且达到极乐巅峰的身体非常困难。” 魏无羡神色极为复杂,“你找那种身体干什么?” 梓辛:“研究。” 魏无羡:“怎么研究?” 梓辛将最后一颗黑子吃掉,开的烂漫的玉兰花树成了她最好的背景,“割下来,解剖。” 第二天,兰室中的气氛格外诡异,众少年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梓辛。 随着蓝启仁板着脸走进兰室,室内的气氛更是尴尬诡异到了极点。 梓辛淡定的翻开书卷,整个人自成一方天地,看来昨天魏无羡去而复返将她约出去,她对魏无羡说的话把他们吓得不轻啊。 但谁让他们隐在一旁偷听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都给我坐直了!” 众少年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个哆嗦,纷纷坐直了身体。 蓝启仁在兰室内走了一圈,发现今天这群小兔崽子听话的诡异。 聂怀桑一直藏在书本后面压根就不敢抬头,因为他的不远处就是坐姿端正的梓辛。 向来骄傲的金子轩目光在扫过梓辛时,面上也闪过了几丝不自然。 魏无羡趴在桌子上,江澄上课这么久了从未扭头。 蓝启仁重重的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这群小兔崽子绝对有事儿瞒着他,而且还是关于他的得意门生梓辛的! 其实也不能怪魏无羡他们是这种反应。 梓辛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整个人疏淡至极,自律的让人发指。发现这样的一个人是他们的同类,魏无羡等人在心中的震惊渐渐褪去后,心中渐渐充满了诡异的兴奋。 然而没想到,蓝家人就是蓝家人,在梓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居然想着: 割下来……解剖…… 当时在梓辛说出这句话后,他们从未觉得天地间竟然是如此安静。天地间的风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吹的他们胯间冷嗖嗖的。 蓝家人果然惹不起,看春宫图都是为了学术研究。在极乐巅峰时割下来解剖,该有多疼啊! 而且谁也不知道当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笑魇如花的你时,会不会想着…… 割下来,解剖…… 梓辛突然站起身走到魏无羡面前仔细地看着他,越看眉心皱的越紧。 魏无羡也就吊儿郎当地任她看,小阿九是男人,看个春宫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梓辛苍白的唇抿了抿,眸子中极度复杂,“你……近日是不是要出去?” 魏无羡一拍桌子,笑嘻嘻地道:“欸,小阿九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会算命。” “近日碧灵湖闹水秽,蓝老头又要出去,于是这除秽的任务就落在我们头上了。” 魏无羡在说出这话时心下无比懊恼,一定不要让他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出的,明明他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不要让小阿九知道这件事。 碧灵湖的邪祟太过凶险小阿九又没有灵力,去了可能会受伤。 而现在小阿九都问出口了,他如果不告诉她,以小阿九的性子她可能会自己去调查,简直…… “欸?小阿九,你怎么走了?”魏无羡郁闷地挠了挠头,不愧是兄弟两个,这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的性子还真像。 江澄用三毒在魏无羡桌子上一敲,“快走,墨迹什么?” 魏无羡一愣,从座位上跳起来,反手就拍了回去,“这不正要走么。” 就在魏无羡等人要踏上飞剑先行一步时,聂怀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无力地前伸,“魏兄,等,等等!” 魏无羡回头,“怀桑兄,怎么了。” 由于跑得太急,聂怀桑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梓,梓辛,让我把这个给,给你。” 魏无羡抬手接过,那是一跟用银色丝线串起的水滴型吊坠,看起来简洁而又美观。 那些银色的丝线按照特殊的手法紧密地绑在一起,入手如绸缎般顺滑。可能是聂怀桑跑得太急,上面带着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凉意。 说是银色的丝线或许有些不太妥当,魏无羡觉得说成银色头发更为恰当些。 不过,小阿九的头发可不是银色的,他可不觉得洁癖症那么严重的梓辛会去碰别人的头发,所以就应该就是些比较特别的银色丝线吧。 魏无羡拿着绳子晃了晃,水滴形的吊坠在阳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显得中间那个小小的红色的一点格外鲜艳耀眼。 聂怀桑看着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吊坠,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道:“梓辛说,这条吊坠你必须要贴身佩戴。” 魏无羡挑了挑眉,依言把吊坠带在了脖子上,刚戴上他就感觉一股清寒的气息直入灵台,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魏无羡又拿起那根吊坠看了看,觉得这个吊坠或许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是用一块琉璃做的,因为你见过哪块琉璃会在阳光下泛着如水般润泽的光华吗? 而且中间那一点是不是鲜艳圆润的有些过了?怎么这样看着这么像……血呢? 魏无羡心中略有些不安,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阿九还说了什么吗?” 聂怀桑茫然地摇头,“没有了……” 魏无羡一怔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聂怀桑摆摆手,“怀桑兄,你也快点跟上吧。” 魏无羡压下心中的不安驭起随便,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蓝家藏经阁的方向。是他多想了吧,梓辛留在云深不知处能出什么事呢? 聂怀桑看着魏无羡等人远去的背影展开扇子摇了摇,被魏兄这么一说,梓辛将吊坠交给他时,脸色好像是比较苍白。 算了,不想了,蓝家小公子身体常年不好,魏兄他们应该是知道的,而且魏兄不让他们告诉梓辛,不就是担心她的身体吗?所以魏兄肯定早就知道了。 ……… 第22章 15年的陪伴,只余随便 聂怀桑平复呼吸,手中的扇子潇洒地合上,慢悠悠地往回走。 碧灵湖上。 蓝忘机看了眼魏无羡挂在胸前的那根吊坠,又自然地移开目光,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唯有站在他身边的蓝曦臣转头看了他一眼,温润的眸子中若有所思,忘机这是生气了? 魏无羡突然在一旁大喊道:“蓝湛,看我,看我,快看我!” 魏无羡手持竹竿在船上上窜下跳,他的船也跟着他的动作如喝醉了酒的醉汉般摇摇晃晃。 “嗯?!”刚刚将魏无羡踹离自己身边的江澄一惊,他看着丑样百出的魏无羡,恨不得把他拽回来,“魏无羡你又发什么疯?”江家的脸都快被他给丢尽了! 蓝忘机那双浅淡如琉璃的眸子再次落在魏无羡身上,却发现魏无羡猛然一杆子抽在水面上,激起一大澎水花。 蓝忘机瞳孔一缩,护住自己宽大的衣袖,脚步一错避开那股水花,旋身落在身旁蓝曦臣的船上。 蓝忘机面上罕见的浮起了愠怒的神色,“魏婴!你……” 蓝曦臣也诧异地转身,刚要开口,就看到魏无羡以自己那根撑在船上的竹竿作支点,脚尖在蓝忘机那艘船上的船柱上借力一点,翻身跃到他自己那艘船的船顶,然后竹竿猛然入水,灵力注入,向上挑起。 巨大的阴影缓缓将蓝曦臣和蓝忘机二人覆盖。 蓝忘机浅色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了魏无羡的倒影。少年神采飞扬,墨发张扬间的风流肆意,成了他心中永不褪色的风景。 在庞大的灵力下,那艘船和着水浪硬生生被整个掀了起来,而那船底赫然趴着几只皮包骨头的水鬼。 魏无羡翻身落回船中,整个过程潇洒如风。 蓝忘机用符咒将几只水鬼化去,蓝曦臣则行礼道谢,魏无羡受宠若惊,拿着竹竿也回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魏无羡解释过后又闲了下来,他这个人一停下来没事做就浑身不自在,于是又找上了蓝忘机。 “蓝湛!蓝湛!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帅?” 蓝忘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深色严肃而凝重,“有东西来了。” 魏无羡也收起了脸上嬉笑的神色,碧灵湖原本墨绿色的湖水已经变得接近黑色,大块大块的墨色迅速渲染,碧灵湖先前的灵气荡然无存。 湖面掀起一阵水浪,其中夹杂着无数枯瘦狰狞的血色手掌,朝众人铺天盖地地扑来。 面对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下来的水浪,蓝曦臣和蓝忘机神色波澜不惊,两人脚步一错,墨发和衣袍借势扬起,尤其蓝曦臣脸上还带着的温文尔雅的笑,更显得他整个人风光霁月。 看着他们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同时拔剑,使出同样的剑法,同样的潇洒,飘逸,就能知道什么是血脉相连,休戚与共。 好不容易击退了血色手掌,可碧灵湖的湖水也已经变得黑如墨汁,众人站在船上都能感到水下那浓重的怨气。 碧灵湖的中心有一个黑色漩涡,那个黑色漩涡像一张远古巨兽的巨嘴,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湖水,原本宛若一块碧绿色的玉石的碧灵湖完全翻涌起来了,翻涌的湖水就像一条条漆黑的毒蛇,完全打破了碧灵湖的宁静。 几条水柱冲天而起,水如怒龙般咆哮着,撕裂一切。 与水柱一同出现的还有无数水草,与其说那是水草,倒不如说那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发丝。 这些水草以死人的尸体为肥料,用他们死不瞑目的怨气灌溉,早就已经成了这碧灵湖水秽的一部分。 魏无羡等人在这茫茫水面之上作为立足之地的船已经被击碎,事发突然,很多蓝家子弟来不及御剑升空,纷纷落水。 原本穿梭在几道冲天水柱之间的魏无羡等人见状纷纷御剑救人。 离水面越近,那些如水草状的发丝就越多,魏无羡控制着随便闪身避开,少年容颜俊朗,墨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红色的发带给他添了几分邪气与张狂。 衣袍猎猎飞扬,魏无羡控制着随便在水面滑行,左躲右闪,忽上忽下,几次都与那些发丝擦身而过,险之又险,然而那些发丝还是穷追不舍。 极速飞行的随便在水面上划过一道白痕,矫若白龙。 魏无羡咬了咬牙,一头扎入水中,那些发丝也紧随其后,墨色的湖水翻涌,魏无羡从另一边飞身而出,趁机将一名趴在船上的蓝家子弟单手提就领子拽起。 随便胜在轻灵,却力量不足,此时多加了一个人,根本保持不了那般极限的速度,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发丝追上了。 魏无羡拽着那人领子的手紧了紧,“来个人!再不来,我可就放手了!” “魏无羡!” 魏无羡抬头,发现江澄正伸着手从高处俯冲而下,魏无羡向他伸出手,嘴边的笑缓缓扩大。 15年的陪伴不是假的,在魏无羡需要帮忙时,第一个察觉的,就是江澄。 天空中那轮不甚明亮的太阳以及那雾蒙蒙的天空,尽数成了两人的背景。 随便和三毒极速靠近,魏无羡和江澄的手也缓缓接近,两人的指尖眼看着就要碰上了,可就在这时,水面一阵翻涌,数十根发丝齐齐缠上了魏无羡的脚踝将他给拽了下去。 魏无羡被拽下去时发出的惨叫的余音还尚在耳旁,江澄抓住的只有魏无羡的随便…… 魏无羡坠入水中,身上冒出一阵透明的水泡后,眨眼间就被漆黑的湖水吞噬。 魏无羡渐渐下沉,越往下湖水中的怨气就越浓郁,丝丝缕缕的发丝缠绕在魏无羡身上,逐渐往他的口鼻蔓延。 在怨气的影响下,魏无羡四肢的力气逐渐流失,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扭曲的,光怪陆离的水面和不远处和他处境相同的那个蓝家子弟,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意识还是逐渐迷离。 “噗”的一声轻响,魏无羡被吸进了碧灵湖中间那个巨大的漩涡中。 …… 第23章 水本无形 魏无羡眼前虚实实的看不真切,只是隐约看到他还保持着那个伸出手的动作,而有丝丝缕缕黑色的怨气在他的指尖缠绕。 就在魏无羡的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清凉的寒意,守卫他灵台的那股气息一下子增强,瞬间就将入侵到他灵台的怨气泯灭。 冰蓝色的光华以魏无羡胸口的那颗吊坠为中心向外扩散,极为霸道的将那个旋涡拦腰截断。 魏无羡在昏迷前好像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好像看到了一抹白色,是谁呢…… 魏无羡感到眼前一阵光暗变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以往御剑时目不斜视的蓝忘机正垂眸看他。 魏无羡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蓝湛……果然是你。” 毕竟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湖水中,那样不染尘埃的白色实在是太少。 魏无羡咳嗽几下,虚弱地笑着,“蓝湛你救我干嘛揪着我领子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魏无羡顿了顿,继续发挥他不要脸的本色,“要不我把手给你,你拉着我飞?” 蓝忘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我不与旁人触碰。” 魏无羡又咳嗽了几声,表示自己现在真的很难受,“我们都这么熟了,还算旁人啊。” 蓝忘机:“不熟。” 魏无羡笑了笑:“哪有你这样的……” 一旁的江澄实在忍不住了,黑着脸怒道:“哪有你这样的!被人揪着领子拎在空中能少说两句吗?!” “而且蓝忘机不是提着你吗?怎么会闷的喘不过气来?” 蓝忘机避开袭来的发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魏无羡,淡淡地道:“这个姿势的确是闷不到的。” 魏无羡:……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拆台要不要拆的这么狠?! 他不要脸的吗?! 魏无羡看着不断在他眼前晃的吊坠,极力想把它重新弄到胸口上,结果折腾了一半天还是那样。 魏无羡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口,“看不出来小阿九那么清冷的一个人,送出的东西居然会这么霸道。” 他看着身后小了不少的漩涡,颇有些幸灾乐祸,“釜底抽薪的滋味不好受吧。” “多亏了这个吊坠,否则我的身体可能就要和你们大打出手了。” 蓝忘机不解,“为何。” 魏无羡:“刚刚在水下那些怨气并没有急着杀我,反而像是要将我的意识吞噬,自己住进去。不像是夺舍,更像是想要我成为他的傀儡。” 江澄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水下的东西莫不是成精了?” 蓝曦臣面色凝重的开口,“这水里的东西多半是水行渊,而且明显具有自己的意识,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而是先回去等叔父他们回来从长计议为好。” 江澄看着他们面前逐渐翻涌起的水浪,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恐怕不是我们走不走的问题,而是那水下的东西让不让我们走的问题。” 水行渊自出世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但到嘴的猎物飞了,还被拦腰截断,直接气的疯了,他们身后玩儿命的追。 如今见他们即将离开碧灵湖的范围,更是在他们身前筑起了高高的水墙。 众人神色皆是一肃,此时湖水的形状就像一张正在缓缓闭合地大嘴,当它完全闭合的时候就会形成一个类似圆的封闭空间,然后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内凹陷,在如此大范围的攻击下,他们势必会被压到水中,到时候可完全就是那水行渊的天下了。 此时涌起的水墙已经高达数十米,在顶端的地方翻涌着白色的浪花,更显得湖水漆黑如墨,怨气深重。 蓝忘机劈出一剑,“突围!” 水墙即将完全闭合,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塌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人连忙御剑突围,却没想到在怨气的加持下,落下的湖水如强硫酸一般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他们根本走不了。 “等等!蓝湛你再劈一剑!”魏无羡那双招子溜尖,“那边有人!” 果然,顺着蓝忘机劈开的缝隙,众人看见天边有一个白点破浪乘风,朝众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在湖水的塌陷下,众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而且带有腐蚀性的湖水使他们不得不聚在一起用灵力暂时支起一个防护罩,但这种程度的防护罩极为消耗灵力,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湖水完全塌陷,在此时的场景下宛若天崩地裂一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湖水冲刷而下,狠狠撞击在防护罩上,防护罩剧烈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无数细细密密的裂痕。 水乃万物之源,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只不过水性温和,上万年来都润物细无声地滋润着这个世界。 可水本无常,水可以救世,也可以灭世。世人只知上善若水,包容万物,但又有谁知道冷酷无情的水是什么样的? 此时他们才知道,天地发起怒来,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在这漫天湖水之中,众人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的吹袭下,即将倾覆。 众人的灵力早已枯竭,刚才只不过是在强烈的求生欲的驱使下硬撑罢了。 魏无羡咬牙,“再坚持一下!等到那人过来我们里应外合还有一线生机!” 防护罩的灵力光芒已经暗淡至极,不知是谁最先放弃,但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众人头顶的防护罩终究还是破了。 现在魏无羡等人的灵力也就勉强够他们御剑而行,众人皆是狼狈不堪,连最重仪表的蓝家子弟也都衣衫凌乱。 漫天洪水无情的碾压而下,众人就如那即将被吞噬的蝼蚁,生机似乎早已泯灭。 一道冰蓝色的剑光通天彻地破浪而来,“水本无形,凝。” 声线清冷,疑似故人。 魏无羡一愣,“小阿九?” 蓝曦臣等人明显听出了梓辛的声音,惊愕道:“枫语并无灵力,她怎么……”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即将砸到他们身上的湖水一点点结冰。 第24章 前世之旅 冰体晶莹剔透,不见先前的半分污浊。 水行渊愤怒地翻涌,巨浪滔天,狠狠的撞在那些已经结冰的湖水上。原本威胁着众人生命的水墙此时却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罩。 漆黑如墨的湖水撞击在晶莹剔透的冰壁上,很快滑落下去,甚至没有留下半分划痕。 水行渊见一击不成,再次掀起更大的水浪。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似乎多了几分冰凉,“水本无形,汇聚。” 碧灵湖周围弥漫的水雾如海纳百川般汇成一体,与水行渊掀起的水浪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水气四溢,甚为壮观。 即使周围的冰壁再怎么晶莹剔透,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多少阻碍了视线。 众人透过冰壁只能模糊的看到,在重重水浪中,好像有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却连她是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不等空中的湖水落下,梓辛指尖一点,声音淡漠,“水本无形,凝固,汽化。” 空中混合在一起的水浪先是从它们撞击的那一点开始凝结为冰,晶莹剔透的冰痕沿着水体迅速扩散,直至空中的水全部结冰。 巨大的冰盘宛若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上面还凝结着无数精致的冰花,冰气缭绕,美轮美奂。 冰盘旋转着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汽化,在碧灵湖上方形成一层厚厚的云层,当它坠落到水面上时已经消失殆尽,未激起一丝波澜。 梓辛再次开口,手腕一转,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水本无情,排斥。” 湖面剧烈翻涌,有什么东西被迫浮上了水面,从远处看就像无数黑色的蛔虫在蠕动翻涌,极尽肮脏污浊。 冰壁内有不少蓝家弟子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后退一步。 “水乃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净化!” 冰蓝色光华覆盖了整个碧灵湖,尖锐刺耳而又扭曲的哀嚎此起彼伏的响起,无数的怨气被净化消散。 梓辛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汽化到空中的湖水化为清凉的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顺便滋润着先前被洪水冲击得满目疮疾的湖水两岸。 叮叮咚咚的水声完若一场柔和的天地独奏,滋润万物,净化人心。 当一切都停下来后,碧灵湖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唯美。 清风拂过,微波荡漾,少年白衣如雪,立于波上,犹如天人。 魏无羡兴奋地招手,“小阿九!”他们周围的冰墙已经化去,因他们灵力枯竭梓辛还给他们留了一块冰作为立足之地。 “护卫队的人半个时辰后便到。”梓辛朝他们微微颔首,转身御剑离去。 蓝忘机拉住魏无羡,“梓辛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半透明的,已经死了。 随着梓辛的离去他们周围的环境快速变换,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魏无羡等人惊奇地发现他们处在一片美如仙境的森林中。 他们身后是一栋简单的小木屋,不远处有个湖泊,周围的树木枝繁叶茂。 众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是在一片纯白的空间,眼前是一片屏幕,屏幕中正是之前那处森林。 “我叫顾洛,是一抹残魂。这里是绝地森林。”众人能隐约看到他们面前有一个看不清身形的虚影,正一点点地变的凝实。 “这是梓辛的记忆,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梓辛的前世。她看不见你们,你们碰不到她。” 众人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沉默地看画面不断推进。 梓辛轻车熟路地在森林中穿行,等绕过木屋,众人赫然发现,这后面居然是一个果园。 里面栽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果树,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篮子,里面已经有了不少水果。 梓辛手持一根长杆,轻灵的身形在枝干间辗转腾移,黑发飞扬间,长杆将一颗颗果子击落,再精准的将其扫到下方的竹篮里。 眉眼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少年意气,是信仰未崩塌前的样子。 梓辛以竹竿撑地完成了一个后空翻,用脚尖将一棵果树上最大最圆润的一颗果子击落。 此时竹竿弯出的巧妙的弧度已经恢复,梓辛就借着这个力道,轻飘飘的落回树枝上,然后出手如电,将整个竹篮挑向不远处的湖泊。 竹篮内的果子在空中划过凌乱却优美的弧度,落入水中升起无数透明的水泡,然后渐渐下沉。 梓辛脚尖用力,身形突进间,手中的竹竿借着从高处落下的势力,以万钧之力抽入水中,横向扬起,落入水中的果子伴着巨大的水浪被扬上天空,熟透的果子沾着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让人食欲大增。 梓辛出手如电,抄起一旁的捕鱼网将空中的果子一网而尽,那个画面特别的震撼。 确定捕渔网中的水完全漏下后,梓辛将捕鱼网中的果子再次抛上天空,衣袂墨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清冷矜贵不减半分。 梓辛将捕渔网扔回原处,转而拿起一个盘子跃上空中,手中凝出一把冰刃踩着悠然落下的落叶次次借力,轻灵的身形在漫天果子中如风般飘渺。 冰刃每一次都精准地顺着果肉的脉络划过,然后刀尖一挑,将核或籽挑出,留下一道凹凸不平却看起来异常工整的痕迹。 梓辛手法快的让人头晕目眩,隐约带出的残影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挑出的种子在她有意控制下落到果园里,相信来年这里就会长出几株新的小树苗了。 切割成各种形状的果肉被梓辛用托盘接住,依次落下的果肉在托盘上摆出精美得令人惊叹的形状。 梓辛将果盘放到石桌上,再将右手的冰刃化成冰粉洒在上面,红艳艳的果肉被冰镇过后,有一种微硬却柔软的质感,配上晶莹剔透的冰粉,就像下在火山口上的初雪唯而震撼。 梓辛看着桌上的果盘,突然皱了皱眉,拿起一把铁楸走到一棵桃花树下非常接地气地开始刨土。 第25章 青楼楼主梓辛 梓辛的动作极为利落,很快就刨出来一坛密封的很好的酒。 精美的果盘,还沾着新鲜泥土的酒,漫天飞扬的桃花花瓣,画面寂静而富有诗意。 梓辛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将那坛酒擦了数遍,直到坛身亮的发光才做罢。 她一连拿出十几个酒杯依次摆开,将其中一一倒满酒后,在石桌旁坐下,手中捧着一卷古籍,时不时凝出一根冰刺慢条斯理地插一块果肉吃。 空间内的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看了眼下货缓慢的果肉,又看了眼桌上转眼间就空了数个的酒杯。 八卦的小眼神不住地往在场的蓝家人身上瞄。 喝酒跟喝水似的这叫滴酒不沾? 而且看样子这酿酒的技术也相当的娴熟啊。 蓝忘机:…… 蓝曦臣:…… 技多不压身,多会一样技能也是好的。 空间内的魏无羡抓心挠肺一下一下地戳那结界,他敢以他阅酒无数的酒品保证,这坛酒绝对是酒中极品,可遇而不可求的那种! 顾洛那神出鬼没的机械音还没等魏无羡臭不要脸地开口,就将魏无羡的话堵死了,“绝地森林早已成为一片荒芜,这里只是我制造出来的幻境,这里的东西你们是带不走的。” “而且和死人抢东西你不觉得羞愧吗?” 魏无羡张了张嘴,生平第一次被人噎的无话可说,“我……” 江澄觉得特别解气,平时都是魏无羡噎别人,此时竟然也有被人噎的无话可说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洛的身形又凝实了不少,“你们知道梓辛为什么喜欢穿繁复的衣服吗?” 众人一愣,什么情况? 顾洛嗓音中透出一股冷嘲,“刚开始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可以她的身份就算不穿官服,在大殿上睡觉都没人敢管她,所以肯定不是这个。” “后来那些蠢萌蠢萌的大臣才知道,梓辛穿那繁复的别人能穿一个时辰的衣服,纯粹就是因为她重度洁癖!” 众人:??? 衣服和洁癖有关系吗? 顾洛冷哼,“她那种衣服穿起来仙气飘飘,美则美矣,可占地空间极大,而出于礼貌别人肯定不会去坐她的衣服。” “你如果离她离得近了,起风时,人家衣袂飘飘,如仙似神,可你眼前白茫茫一片,估计脸都绿了。” “以梓辛那繁复的夸张的衣服再加上她生人勿近的气质,20米之内,自动清场。”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神不住的往在场两个蓝家人身上瞟:……原来衣服宽大,还有这功能。 蓝忘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魏无羡对此深有同感。 每次蓝忘机弹琴时,灵气激荡,衣袂飘扬,魏无羡都要离他离得远远的,否则眼前被糊的白茫茫一片,这要是在战场上可就不是脸绿不绿的问题了,而是透心凉,心飞扬的问题。 画面又是一转,梓辛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面前建筑的牌匾上大刺刺地写着两个字: 青楼。 梓辛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一路上的人恭敬地叫道:“楼主。” !!! 蓝曦臣脸上温润如玉的笑裂了。 魏无羡:……原来梓辛是一座青楼的楼主……难怪…… 懂的比他还多。 魏无羡瞬间平衡了。 梓辛进入包厢后一连叫了七个小姐。 !!! 蓝曦臣脸上的笑彻底绷不住了。 好在梓辛只是听那几个小姐弹琴唱歌,众人脸上的僵硬之色才缓解不少。 顾洛终于能动了,众人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虚影吃了斗蟋丸般在他们面前不住地走来走去。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我好好的繁荣昌盛的一个青楼,被她经营了三个月之后,愣是变成了帝都第一风雅场所,要不是那上面挂着的青楼两个字,我都怀疑我走差了门!” “梓辛这种人简直是反人类,我为了让她进一次青楼,不惜在街头装疯卖傻扮了半个月的和尚,可结果呢!” “她听曲!看舞!” 顾洛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一下。” “说的就是你那个头发扎的特别高,还特别长的那个。” 魏无羡:“说我?” 顾洛:“你头皮不疼吗?” 魏无羡:??? 顾洛理所当然地道:“扎的那么紧,又那么高,而且这么长,头皮不疼吗?” 众人:…… “画本里说的那种主角在沙漠里行走了几个月,还白衣飘飘,墨发飞扬,如果没有特殊的清洁手段那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 “三天不洗头发就油腻的一比,又痒又难受,你几个月不洗还墨发飘飘骗鬼呢?” 墨发飘飘的魏无羡:…… “而且你头发这么长,没有3斤也有2斤了吧,天天上蹿下跳不觉得缀的头皮疼吗?” “最可恨的是你头发怎么就不松呢?大家都是用发带将头发扎起来,头发松了后就跟□□头一样塌塌着,巨丑,我扎一会儿就松了,你这头发很顽强啊……” 说着顾洛将魂力全部汇往头部在魏无羡面前晃来晃去,“你看啊,你看啊。” 众人就看见一颗头满空间乱飞,长长的头发发了疯般狂甩。 魏无羡:这什么神仙脑回路?! 他憋了半天,“你这不没松么……” 顾洛的头立马变淡,反手就拿出一把小巧的梳子,并将宛若一块面团糊在脸上般模糊不清的面部凑到魏无羡眼前。 指着他脸上不停蠕动的两个窟窿,示意魏无羡他在十分无辜地对着他眨眼。 众人:……世纪惊悚大片啊 “我这不随身带着梳子吗?所以我就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魏无羡:!!! 江澄看着魏无羡被噎的说不出话的样子,肩膀忍得一耸一耸的。 金子轩十分傲娇的冷哼一声,“魏无羡你也有今天,不过我对此也很是好奇。” 他就是嫌头发长太麻烦,所以才留了短发。不过他怎么就没想到随身带梳子这一招呢?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吃瘪的脸,淡色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极轻极淡的笑意。 第26章 如来转世,十世善人 顾洛突然远离,啧啧出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玩的事,“其实梓辛多亏了她发质好,不然就她那个发型,风一吹墨发飘飘,风一停,鸡窝头。” “如果再往脸上抹点灰,那不就是活脱脱的被雷劈了后的爆炸头吗!” “梓辛的房间你们见过吧?以前她房间的布局可没有你们见的那么温馨,四面窗户大开,白绫飘飘,仙是挺仙的,可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进了哪家的灵堂。” 众人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再加上梓辛那一身白可不就是灵堂么? 魏无羡突然幽幽出声,“对啊,披麻戴孝,这里就有一个。”说着他指了指面无表情的蓝忘机。 顾洛一愣,“披麻戴孝?” 众人听着顾洛的疑问语气想这个少年莫不是要反驳? 谁知,顾洛接着道:“这个词用的不错,比喻得十分形象。” 众人:…… “吱呀。” 青楼的门被人推开,一众大臣鱼贯而入。 顾洛插科打诨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梓辛一生的悲剧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对她来说,在绝地森林隐居不问世事大概是生命中最自由的时光了。” “她不该回去的。什么都不管谁能耐她何?” 顾洛身形已经凝实的差不多了,他半透明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敲,脸色暗沉如水,“原本我想和你们胡打诨讽的混一下时间,结果梓辛执意要帮你们,我也没办法,那我就点得再透彻一点。” 丝丝缕缕的怨气在顾洛指尖缠绕,他慢条斯理地道:“激无尽戾气,驱万鬼之魂。” 魏无羡似乎有些失神,“此乃本末倒置,大逆不道之法……” 顾洛不屑地笑了笑,“这有什么。” “什么力量不是力量,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所谓的正,不过是大多数人的世界观。” “正邪如此,力量也是如此,如果你顺应人心,那再邪恶的力量也是好的。反之,哪怕你是如来转世,十世善人,你也是自甘堕落,邪魔歪道。” “人活在世,要的就是一个自在,无愧于心便好,在乎别人的意见做什么?” “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是邪魔歪道弃你于不顾的,世上所有的遗憾,归根结底就是你不够强。” “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无论面对什么横推碾碎一切便好。” 魏无羡看着自己的手,“不够强吗?” 蓝忘机:“魏婴……”这个少年说的虽然在理,可那终究不是正道。 江澄错开一步,用身体挡住顾洛的视线,“你可别想不开,这条路可不好走。” 魏无羡笑着,“怎么会?我又不傻。”这个少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他说的话听听就好,不可信。 魏无羡:“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阿九到底怎么回事?” 顾洛笑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一抹残魂,连身体都只能勉强凝结,你们不必摆这幅如临大敌的脸色给我看。” “我只是看不过梓辛那优柔寡断的性子,”顾洛墨色的眸子微微弯起,指了指魏无羡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加上她这次又用自己的血来救你,我实在看不下去下去才把你们拉入这个空间。” 魏无羡突然开口:“你认识阿九?你和她什么关系?” 暗红色光华一闪,一把通体暗红冰凉的栗色长剑就已经架在了魏无羡的脖子上。 杀剑暮华,饮血无数。 原本还与他们有些距离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声音惆怅中带着一丝怀念,“当然认识。梓辛嘛……朝夏奉若神明的国师,天下第一美人。” “至于关系……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魏无羡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剑刃已经划破他的皮肤,渗出了些许鲜血,他甚至能感觉到剑尖发出的刺骨的寒意正在透过那道伤口侵蚀他的身体。 他先前坠入湖中,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出来了,此时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紧紧贴在身上,连发都湿哒哒的滴着水,几缕墨发软塌塌的落在流年上,被迫抬起头,整个人极其狼狈。 但即使如此,魏无羡也没有后退一步。 蓝曦臣也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温润平和,而他这一步却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少年看向魏无羡的目光。 “梓辛有一道劫应在你身上你知道吗?”少年话锋突然一转,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魏无羡,“也就是说未来她不是被你所杀就是因你所死。” 江澄忍无可忍,一剑刺向顾洛,“有病吧你?!” 顾洛垂眸看向穿透了他胸口的三毒,“就算我是魂体也不能让你这么搅啊,搅散了怎么办。” 江澄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他收了力,并不是真的要杀那个少年,只要他收回架在魏无羡脖子上的剑,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躲过去。 顾洛脸上神色不变,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玩电的?”然后朝着江澄扬手一指,天空中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毫无预兆的朝着江澄狠狠劈下。 雷电的速度太快,快到完全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江澄现在灵力枯竭,根本没有能力抵抗。 就在雷电即将劈到江澄时,江澄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莲花型法印,硬是替江澄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江澄脚下的莲花型法印,以及围绕在江澄身边的丝丝电光,“云梦江氏的传人,紫电的下一任主人?” “身份挺多的嘛,不过这可不够。” 那朵莲花型的法印似乎是颤了颤,然后附上了一层黑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澄看着在黑气缭绕下渐渐枯萎的九瓣莲花,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魏无羡不顾暮华会在他的脖子上割出更大的伤口,极力扭头去看。 那朵九瓣莲花分明就是他们家的标志,怎么会枯萎? 那些黑气触上江澄颤抖的指尖就纷纷消散,可就是如附骨之蛆般围绕在九瓣莲花周围不肯散去。 第27章 云梦双杰永不散 江澄发现不光九瓣莲花上有那些黑气,紫电的虚影上也有。 尽管那些黑气碰到他时一触即离,可他却也感受到了那种冰凉透骨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做都挥不去那片冰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瓣莲花在黑气的侵蚀下,渐渐枯萎。 江澄红着眼睛嘶吼出声,宛若受伤的幼兽般悲鸣,“为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连一向温润的蓝曦臣都想不出什么话来缓和气氛,家族的守护图腾枯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极为不祥的。 四大家族通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江家被灭,那么其余的三大世家事必会受到波动。 顾洛看着九瓣莲花上逐渐蔓延开来的黑气,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些什么,“死灵之气都腐蚀的这么深了么……” 全族被灭吗?那就留你一命好了。 顾洛用暮华轻轻拍了拍魏无羡的脸颊,“啧,这么弱,难怪满门被灭都无能为力。” 江澄猛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什么满门被灭?” 顾洛随意的看了眼光华已经极为黯淡的九瓣莲花,“满门被灭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那朵莲花大概还能撑个一两年,你此时就算把自己都填进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江澄颓然地收回手,任由那朵九瓣莲花消散。 “为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刚刚的事情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魏无羡现在极为虚弱,脸色接近惨白,但他的语气却极为执着,似乎不问出答案来誓不罢休。 顾洛手腕一转,将暮华收回,在水中挽了个剑花,清洗了一下后刷地插回剑鞘。那流畅潇洒的动作,一看就是个用剑的好手。 “所以说我就特别烦梓辛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什么都不和你们说,什么都不让你们知道,让你们天真成这个样子。” “既然梓辛决定护着你,我也不会再动你。”顾洛在看到魏无羡胸口上的吊坠时,目光一凝,“但这个,你得还给我。” 顾洛把玩着手中光芒暗淡了不少的吊坠,眸子中暗沉如雪,梓辛,你可真是好样的。 魏无羡看着对方手中转到飞起的吊坠,怒道:“还给我!” “呵,还给你?”顾洛冷冷地看着魏无羡,眸光带着一种暴戾的冷,“又不是你的东西,哪来的还给你一说?”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那我就告诉你!” “因为你够特别,你的天赋够高,你的经历够惨。” “满门被灭不够,那如果再加一个至亲之人皆亡呢?” 魏无羡和江澄都有些愣,满门被灭,至亲之人皆亡,说的是他们吗? 顾洛看着他们的反应,目光炯炯,“你未来必定千夫所指,百家不容,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魏无羡,你现在天资绝世,侠肝义胆,可你如何能保证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你还能保持初心不变,还是那个与恶龙生死相搏的勇士,而不是变成为祸人间的恶龙?” 静,死一般的静。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垂下了眸子,不敢和魏无羡的目光对视,如果这个顾洛说的都是真的的话,他们不敢保证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他们会变得愤世嫉俗,怒骂老天不公。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他们说不定会如少年所说的那样,从勇士变成恶龙,让更多的人体会和他们一样的痛苦。 一直沉默的蓝忘机突然开口,“魏婴不会的。” 蓝忘机看着一脸惊异的魏无羡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信你,不会的,你本性如此,不会变的。” 魏无羡看着仍旧是面无表情蓝忘机,心中滑过一抹暖流,他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竟是蓝忘机。 魏无羡吊儿郎当的笑着,笑容随性,张狂而又肆意,“哎呀,我当什么呢,一点虚无缥缈的预言而已,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就算未来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会变成恶龙而不是自我了结呢?” “如果是那样,那最后就算我的结局是死无全尸,灰飞烟灭我也认了。” 蓝忘机:“不会的。” 魏无羡:“嗯?蓝湛,你说什么?” 蓝忘机:有我在,不会的。我会倾我所有护你周全,当你灰飞烟灭之日,就是我遍体鳞伤,白衣染血之时。 魏无羡:“蓝湛!真是,怎么又不说话了。” 魏无羡朝着江澄伸出手,笑容风光明媚,耀眼如初,“江澄,那是未来,并且是已经被我们知道的未来。” “人定胜天,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未来为什么不能够被改写?” “我们云梦双杰祸害了云梦,祸害了姑苏,为什么不能去祸害未来?” 江澄怔怔地看着朝他伸出手的魏无羡,然后笑了起来,拉住魏无羡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墨色和紫色的衣袍掺杂飞扬,缓缓写下他们的深厚情谊。 江澄笑着拍了下魏无羡的肩膀,“魏无羡,云梦双杰如果缺了一个人,可就不再是云梦双杰了。” “我们永远都是云梦双杰,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可不要骗我。” 魏无羡同样笑着回应,“当然,云梦双杰永远不散,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 江澄看着身旁的魏无羡,心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此刻真正明白了他和魏无羡的差距在哪里。 以前他总觉得魏无羡风流肆意,少年心性,难成大器。却发现正是这份少年心性,让着他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总是能一点一点修补好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哪怕遍体鳞伤,荆棘满地,也要朝着那一点缥缈虚无的希望,在无尽黑暗中摸索前行。 魏无羡是乱世雄枭,江澄是一方霸主。魏无羡是开山老祖没错,可江澄也是一宗之主。 没有人说江澄做的不好,相反的,他做的很好。 正如没有人知道魏无羡在乱坟岗成为夷陵老祖那三个月经历了多少痛苦一样。 第28章 枉为名仕 也没有人知道,在莲花坞繁荣昌盛的表面下,倾注了三毒圣手江晚吟的多少心血。 “呵,”顾洛突然冷笑一声,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尽是嘲讽和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改写未来说的轻巧。如果未来真的有那么容易就被改写,这个世间早就乱套了。” “不过这个世间向来公平,如果你能付出同等的代价,想要改写未来也不是不可以。” 魏无羡和江澄猛然抬眸,“无论什么代价,我们都能付得起。” 顾洛转身,不再去看他们,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一切神色,是吗?希望到时候那个代价是你们来付才好。 “你们永远想不到人心究竟有多么黑暗,人性究竟又有多么自私。” 魏无羡和江澄听着少年沙哑的声音心头猛然一跳,“你什么意思?” 只是这次顾洛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轻轻抚摸着手中布满裂痕,几欲破碎的吊坠,眸子中七分怀念三分释然。 果然还是被削弱的太厉害了吗?连隐晦的透露未来之事的反噬都撑不住了吗? 梓辛……你这是何必呢? 明明已经见识了人心的黑暗,知道了人性究竟有多么自私,为什么还要坚持? 明知道那个魏无羡必死,为什么还要再去赌一次? 顾洛淡淡地抬眸,“你们对梓辛还真是毫不了解。” “梓辛那个人冷心冷情,如果没有三年以上的陪伴,在她心中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这个人最怕苦,最怕疼。宁可疼到昏迷,也不愿意去喝一口药。” 顾洛看着听得极为认真的众人,突然笑了,“你们不会以为梓辛是故意让我来除掉这个水秽,还这方百姓一片太平吧?” 众人:“难道不是吗?” 顾洛脸上表现出一幅十分夸张的惊讶的样子,并冲他们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当然不是。” 若是在一个欢快的场景这动作带着几分少年气的俏皮可爱,可现在,无端地让人感到几分凄凉。 “梓辛可是发过毒誓,发誓不会再管这天下苍生的死活的。” “梓辛身为局外人,却强行干预世事的发展,导致这碧灵湖的水秽威力大幅度提升。” “她算到魏无羡命中有此一劫,但自己又是个渣渣,所以把我给他救他一次,顺便收了这个不守规矩的水秽。” “她这样做也算是补齐了因为她的出现而导致的世界漏洞。” “而且,”顾洛垂眸笑着,墨色的眸子中尽是毫不在意的随性,“我不反对这水秽的形成。如果它还有执念未了,或者是死得太冤,又有这个天赋成为一方水怪。” “那有恩报恩,有冤报冤,也不是不可以。可把自己的怨气强行施加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让他们体会和他一样的痛苦,那可就有点儿过分了。” 一众蓝家子弟中,不知道有谁突然道:“修仙之人,为的就是为民除害,守护一方百姓,梓辛这样蔑视人命,对天下苍生的死活毫不在意,根本枉为名仕!” “哦?”顾洛指尖凝出一把冰刃,在掌心中转的飞起,寒光闪烁间,平添几抹嗜血杀戮。 顾洛歪着头,仍然是笑盈盈的,“你们不说,我都还忘了,原来还有一群蝼蚁躲在那。” 顾洛话音刚落,一众蓝家子弟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光芒闪烁间,极力抵抗那股侵入他们意识的力量的蓝家子弟,脸色变得惨白,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霎时间在场还清醒的人,除了那个少年就只有蓝曦臣,蓝忘机,魏无羡,江澄,金子轩五人。 蓝曦臣和蓝忘机连忙去探查那些蓝家弟子的鼻息,发现他们只是昏过去后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们昏过去顺道清了他们的记忆,毕竟有些事对于他们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来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顾洛的目光从他们四人身上一一扫过,“金家,江家,蓝家,四大家族一下就出来了三个,还都是嫡系子弟,看样子梓辛过得不错啊。” 蓝忘机皱了皱眉,“你和梓辛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洛挑眉轻笑,语气极尽轻浮,“她是我唯一牵挂的人了。” “话说回来,梓辛那脆弱到夸张的身体状况你们都知道吧。” 魏无羡收起了脸上嬉笑的神色,不答反问,“你有办法?” 顾洛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自己选的路,谁又帮的了她?” “明知道是那个结果,却非要不撞南墙不死心,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她活该。” 蓝忘机蹙起的眉皱的更深了,“医师说那是先天不足。” 顾洛轻笑一声,“先天不足?你还真信啊?” “什么样的先天不足会让一个人脆弱成那样还不死?” 金子轩突然道:“不可能!以梓辛的身体状况来看,如果她不是先天不足,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在她身上施加了大量的封印和诅咒,可强度如此之大的诅咒对那时还是个婴儿的梓辛来说,根本承受不住。” 蓝曦臣也轻轻颔首,“我和忘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于理不合。” 顾洛奇怪地看着他们,似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于理不合?如果她有前世呢?” 魏无羡:“夺舍重生?” 少年:“为什么不能是轮回转世?” 众人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的过去了,可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既然你们都猜出来了,那就来看看,她身上到底有多少层封印吧。” “等等,”蓝忘机突然开口,“梓辛的音律造诣极高,她为什么……” 顾洛回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去问她啊,问她为什么不再碰音律?” 魏无羡这时和蓝忘机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她为什么再也不碰流年?” 魏无羡明白蓝忘机的意思,他们和梓辛朝夕相处,从处处细节中自然知道,梓辛无论是剑道还是音律都极为精通。 第29章 大将军战无不胜 流年还好,可音律,别说弹了,这些年来曲谱她连碰都没碰过。 就算她现在身体不好,也不应该对这两样事物提都不提。 屏幕上的画面快速变换,从出世起引起腥风血雨各方争夺,到幼年独自一人居于高楼之上苦修术法。 再到幼学之年立于高台之上接管国师之位,台下万民朝拜。梓辛黑发委地,白衣繁复,眉眼间已初显风华。 夜过三更,寒意透骨。屋内烛光幽幽,年至舞象的梓辛端坐于书案前。 一袭宽袖枕在堆积成山的案卷之侧,膝头还搁着一卷没有看完的的简牍,袍缘委地,犹如水浪。 梓辛脸色惨白,身上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大衣,手中撰着的雪白手帕上隐约可见其中鲜红的血迹,却还是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不久之后,那张书案上出现了一封书信,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东部水患已除,百姓皆有所归。 画面回到梓辛垂眸落笔时,在幽幽的烛光映衬下,画面缓缓浮现一行字: 国师梓辛,白衣若雪。 清冷如仙,淡漠似神。 少年称相,位列百官之首, 神性遭天妒,民心铸神格。 神明打开第二封信,上面写着: 边境战事四起。 神明走下神坛,拿起屠刀,可惜她守护的臣民却畏惧她的力量。 大将军保家卫国,战无不胜,却敌不过背后城墙上安乐窝中射来的毒箭。 战神无故失踪,通敌罪名落实。 下一幅画面却是梓辛被绑在刑架之上。白衣染血,遍体鳞伤,身上的血将脚下的土地都泡的松软。 之前梓辛就受了重伤,此时血迹糊入眼睫,根本什么都看不真切,更别说看清纸上的字迹。 弹琴的手被生生碾碎,有人在她耳边嗡嗡嗡地说着什么,梓辛根本疼的说不出话来,先前有多么荣耀,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梓辛终于被押上刑台,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根本没有人说话,众人看着梓辛透过一簇簇溅开的血花,沉默地看着台下欢呼成海的百姓,眸子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看似辉煌的神格经不起丝毫试炼,转瞬间分崩离析。 这是梓辛的记忆,哪怕再怎么义愤填膺众人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们要她的根骨,众人就沉默地看着梓辛如他们所愿生抽了自己的筋骨。 沉默地看着她发下毒誓,亲手埋葬了信仰崩塌的自己。 真的应了顾洛的话,在绝地森林隐居时是梓辛一生中,最快活自由的时候。 下一幕画面血色消退,梓辛仍旧白衣若雪,只是面上却覆上了一条白绫。遮住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也带走了那个赤子丹心的梓辛。 最后这幅画面以一条染血的白绫和一封辞官隐世的信为结局。 下一幅画面梓辛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尽数没入胸口,可笑的是,当天她身穿大红喜袍哪怕血如泉涌也并不明显。 那个手持匕首之人穿着和她同样的喜袍,而那一天似乎是梓辛的大婚之日。 人心,感情,梓辛输得一无所有。 在天崩地裂之时,重伤的梓辛选择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去救苦苦哀嚎的百姓,只可惜…… 一根长长的木刺洞穿了她的身体,那跟木刺刺的极狠,□□时,血色将其渲染得格外均匀。 最后一幅画面,梓辛褪去了那身被鲜血渲染的喜袍,换上了和往常一样的白衣,只不过那洁白如雪的白衣上染着斑驳的血迹,再不复当初的纯净。 墨色的发和染血白衣相互纠缠狂舞,极尽凄美。 梓辛无力地跌落,身下,是万米高空,身上,是无尽封印。 眸子中连什么燃烧后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 看完了那些画面,空间里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 这些画面并不连贯,有些无头无尾,可每一副都让人极尽震撼。 他们想起了那个少年先前说的一句话,看看她身上有多少层封印。 数不过来,以那密密麻麻的数量来看,真的数不过来。 如果那真的是梓辛的前世,那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她心系苍生生。 筋骨她抽了,命她也尽了。 虽然是那把插在她心口的匕首让她命垂一线,但真正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的,是那根深深刺入她身体的木刺。 那个手持木刺的老太太他们见过,先前东部地区爆发水患,梓辛不眠不休,安置难民搭建诊所,那个老太太和无数的百姓曾经对她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无数的百姓手持触手可及的兵器,如潮水一般涌来,那个老太太已经摔倒在地,如果不去制止,她的下场将会是被人活活踩死。 梓辛不惜陷入万人围攻,将她护在身后,可在生死面前,那个老太太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将木刺刺进她的身体。 老太太说的多么对啊,只要你死了,我们就能活下去。 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在那最后的关头,人心的丑陋,人性的自私展露无遗。 那根木刺就是一根普通的折断的桌子腿,它完全的洞穿了梓辛的身体,那么粗糙,布满菱角的一根木刺,在被硬生生的一点一点的□□后,却变得光滑,平整,有没有人想过那时候的梓辛有多疼? 梓辛最怕受伤,最怕吃药。 她为什么会怕受伤?因为受伤会疼,而疼就要吃药,而那药无比的苦涩。 当初的国师梓辛,一身白袍,银发紫眸,清雅淡漠,如清风明月般俊逸,一举一动皆是不可言说的尊贵。 她就像九天之上的谪仙,是被人供起来的信仰,身上没有半分烟火气,清冷,圣洁。 以前她白的就像高山之间的那一抹雪,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白,白的圣洁,白的神圣,就像一朵盛世雪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现在她仍旧是一身白,可却白的苍白,白的缥缈,仿佛天边的云,风一吹她就散了,消失无踪,灰飞烟灭。 当初的她是神诋,银发白袍,神圣清冷。 第30章 生抽根骨,筋脉尽毁 每走一步都是云卷云舒,敛尽无尽风华。 现在的她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引起整个修真界的颤动,那时的她就是一块人人都想分上一口的唐僧肉,身为众矢之的的她,将再无容身之处。 他们看的分明,梓辛身为国师之时,她的血就和普通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那逆天的功效。 而一个人就算是轮回,她的灵魂血脉也不会改变,梓辛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已经被削弱到连最基本的控制自己的力量都做不到了。 梓辛一生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却一直都在护着那所谓的天下苍生,她尽到了她的责任,对得起她的身份,可最后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的却是她一直以来护着的天下苍生。 至此,谁又能站在什么立场指责她不心怀苍生? 蓝曦臣和蓝忘机感觉心里闷闷的,那个少年说的没错,他们对梓辛的过去毫不了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看着长大的弟弟会有那样辉煌而又不堪的过去。 国师梓辛,通天晓地,她真的不知道她最后的结局吗? 她知道的,只不过她选择押上一切赌一把,她赌的是人性,输得一败涂地。 战神随风,何等风流肆意潇洒不羁,她和清冷淡漠的国师梓辛看似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可她们毕竟是同一个人啊…… 连们他都能只凭借短短几幅画面看出来在随风张扬散漫,如贵公子般矜贵的外表那抹清冷宁静的本质,那些口口声声喊着爱戴她的百姓们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一个被捧到了天上,奉为神邸,视为信仰;另一个却被踩到了烂泥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明明就只是改变了发色眸色,摘掉了面具而已啊…… 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哪有那么容易,人们只看到了战神的风光荣耀,却无人发现她血色渐褪的容颜。 极度的爱戴崇拜,却在一个莫须有的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的罪名面前分崩离析,以梓辛的能力,她真的没有能力反抗吗? 可她就是毫不反抗,因为她想看看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戴她的百姓,对她的信任真的是毫无瑕疵的信任吗? 很明显的,她输了。 九根销魂钉根根透骨,台下欢呼成海…… 梓辛为什么不能修炼灵力,还不是因为她生抽了自己的根骨镇一方安宁? 他们想要她的根骨梓辛自己动手了,将还带着血气的筋骨镇入十方山川之之下斩断同自己的一切联系,该有多疼? 有梓辛的根骨镇着十方山川之下的戾气,帝都龙气磅礴,气运鼎盛,百年之内四海升平,风调雨顺。 在梓辛倒在血泊之中时,幸存的百姓脸上的神色,究竟是对认识到他们自身错误后的懊悔,还是对天崩地裂的恐惧? 蓝忘机放在避尘上的手用力到发白,战神随风和魏无羡何其相像,那么一个风流肆意的少年,最后却落得那个下场,魏婴,也会如此吗? 人性,竟如此肮脏,丑陋吗? 魏无羡从画面开始滚动时,就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反常的沉默到了现在。 梓辛的身份竟如此之高吗?她所在的那个朝夏分明就是统一了大陆,是真正的大陆霸主,比现在温家在修真界的地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梓辛身为一朝国师,一代战神,文武双全,掌一国命脉,身份何等之高,何等风光肆意,可最后却落得那个下场,何等的讽刺。 众人不住地沉默,现在看来,魏无羡和蓝忘机之前问的那两个问题根本不用顾洛回答。 她生抽了自己的筋骨,内力尽失,经脉尽毁,用一次伤势加重一分。 弹琴之人都对自己的双手极为爱护,梓辛那双手是被人生生碾碎的,弹一次,痛一次。 这样,让她如何去碰? 国师梓辛,医术独步天下,要瞒过医师,不难。 梓辛把这人心看得明明白白,却一次次的去赌那所谓的人性。她不在乎这世间世事,却被这天下苍生伤的遍体鳞伤。 顾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同情?心疼?” “你们可真奇怪,梓辛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早晚会离开的。就算她可以留到最后,在你们都有了各自的伴侣之后,她也肯定会离开的。” 魏无羡莫名的问了句,“为什么?” 顾洛翻了个白眼,“那时候你们天天腻在一起,如胶似漆,她还留在那干什么?看你们卿卿我我,不长眼地当超亮型电灯泡吗?” 魏无羡有些纳闷儿的想着,怎么听漠九这语气他未来的伴侣是他现在身边的人,可他现在并没有和哪家仙子走的比较近啊? 再说他就算有了伴侣又怎么可能和对方腻歪到那个程度?谁会那么傻将自己的弱点明晃晃的摆出来?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她那就带她去一些怨气极为深重的地方,怨气越重越好。” 魏无羡反问道:“怨气最重的地方?乱葬岗?那地方怎么会对小阿九有帮助?” 蓝曦臣皱了皱眉,“枫语是天地灵物化形,那种地方对她来说应该是禁忌才对。” 顾洛摇头,“那对梓辛来说可不是什么禁忌,那地方封印着她至少一半的力量,力量回归自然会对她那病怏怏的身体有好处。” 突然,“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周围的一切像是破碎的镜面不断脱落,化为点点光点消散。 梓辛的记忆看完了,这个空间也差不多要崩塌了。 顾洛最后看了众人一眼,你们替我转告她,“别人的命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的血救人了,更别说还是精血。” 随着少年缓缓消散,周围的一切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彻底破碎。 众人恢复意识后,先前困住他们的屏障早已不见,碧灵湖微波荡漾,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什么也没说,御起飞剑就往蓝家赶去。 第31章 天子笑 速度甚至突破了平时的极限。 尽管刚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可江澄忘不了江家满门被灭,莲花坞火光漫天。 蓝忘机忘不了魏无羡千夫所指,灰飞烟灭。 他们最忘不了的是顾洛所说的梓辛的过去。 蓝曦臣垂下眸子,他想,他知道枫语眸中那份压抑的极深的沉痛来自何处了。 小时候,枫语一直很安静,不哭不闹,大一点之后,就自己抱着书看,很少说话。那时候的她周身围绕着一种深深的寂寥,不见半分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原来是因为这些吗? 魏无羡再次加速,墨发扬起凌冽的弧度,原来真的是血吗? 难怪那颗吊坠中的红色一点有着那么妖异的色泽…… 蓝家藏经阁外。 蓝忘机面色异常凝重,“里面不对。”尽管藏经阁外一切如常,可就是不对。 魏无羡一脚将门踹开,一股沁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魏无羡瞳孔一缩,三步跃上二楼,二楼的寒气更重,魏无羡的眸子重重震颤着,连声音都在颤,“小阿九……怎么会这样……” 追上来的众人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在了原地,梓辛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白衣散落没有了平日的规整,他们感知不到梓辛的任何气息。 细密的裂缝无声地在梓辛身上蔓延,缝隙处泛着琉璃般的光,衬得她越发像一个支离破碎的琉璃娃娃。 梓辛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指尖呈半透明状,握在手中泛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凉,寻不见一丝温度。 静室中沉默无声的蔓延,梓辛身上的秘密太多,说出一个就足以震惊世人。 梓辛本体被封印,能使用的便只有灵识。可她这灵识非但能饮食还能顺应时间长大,会生病会流血,基本和常人无二。 不说她是轮回转世之人,就她这天地灵物化形的身份就足以引得仙门百家疯抢。 魏无羡和蓝忘机小心地在梓辛周身布下了个聚灵凝神的阵法,这种损及灵魂的伤只能靠时间修养。 魏无羡替梓辛细心地将被子掖好,他的动作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在乎。 无论怎样,只要小阿九还是小阿九,她就永远是他的弟弟,他会永远尽到做一个哥哥的责任。 任何人,想伤她,就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蓝忘机突然道:“你很喜欢梓辛?” 魏无羡头也没抬,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啊,不喜欢阿九喜欢谁?” 蓝忘机眸子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是么……” 蓝曦臣笑道:“这么说起来枫语还是待在云梦的时间最长,说不定以后的伴侣也要在云梦找了。” 魏无羡突然抬头,“那些所谓的清丽绝伦的仙子才配不上我家阿九!” 蓝曦臣看着魏无羡等人离去的背影,温润的眸子中含着清淡的笑意,“以后不知哪家仙子有那个福气成为魏公子的伴侣。” “魏公子宠起一个人来真的能把一个人宠到天上去。” 蓝曦臣怎么也想不到,魏无羡这么反常是因为上次在藏经阁受了刺激,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于是去搜集了大量怎么带弟弟的教材。 结果那上面就是说男孩子要粗养,怎么折腾怎么来。魏无羡觉得不好,他家小阿九那么金贵,怎么能粗养? 不能粗养那就只能娇养了。 魏无羡才不在乎娇养是养女孩子的方法,在他看来,他家小阿九就值得世上最好的。 随着蓝曦臣的离去,藏经阁中只剩下了蓝忘机和梓辛两人。 蓝忘机坐在书案前,开始誊写经文,却心烦意乱的,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想着蓝曦臣先前说的话,心中愈发的闷了。他知道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尽管这个想法大逆不道,有违天理伦常,可他,抑制不住,按捺不了。 他已经做好了永生保守这个秘密的准备,蓝忘机抿了抿唇,纤薄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可刚刚那种感觉真的很讨厌,伴侣么? 他以后会有伴侣吗? 三天后。 是夜,窗外的雨滴细细密密地旋转着落下,在水面泛起轻微的澜漪。蓝忘机端坐在书案前,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水行渊之事,突然眉间一挑,眸子的余光扫过一个在屋檐上急速闪烁跳跃的黑色身影。 魏无羡一手提着一坛天子笑,从屋檐上跳到走廊中,落地的一瞬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脚尖发力,快速在长廊中穿行。 步伐轻快有力,衣袍扬起,行动如风,尽显少年风流。 “站住。”冰冷的声音夹杂着细密的雨声准确的传到魏无羡耳中。 魏无羡一愣,条件反射的停下,蓝忘机打着一把米色的伞站在雨中,整个人如竹般挺拔而有清骨,礼仪仪态没有乱上半分,伞面上的雨汇聚成河,蜿蜒而下,没有打湿那身白袍一丝一毫。 魏无羡眸子下移,看着手中的两坛天子笑立马掩耳盗铃般地将其背到身后,尴尬地笑道:“蓝湛……好巧啊……” 蓝忘机伞面上抬,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平视魏无羡,缓缓开口:“去,领罚。” 魏无羡惊道:“啊?不用这样吧?蓝湛,咱们都这么熟了,赏个脸,行个方便呗。” 魏无羡顺势靠到一旁的护栏上,墨发十分惬意的晃了晃,像它的主人一样,迷之自信。 蓝忘机没有说话,剑身摩擦着剑鞘缓缓拔出的声音,在雨夜中分外清晰。 魏无羡大惊,“蓝湛,你至于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犯没犯禁?” 雨水滴到雪白的剑身上发出冷面无情的声音,继而支离破碎,化为万千个小水滴,在避尘上形成一粒粒晶莹的水珠。 “啪。”一滴雨水滴到锋利的剑尖上,溅开一朵水花。蓝忘机眉头一凌,身随剑走,魏无羡被逼到了雨中,身形急退间带起一片冰凉的水滴。 魏无羡刹住车后就往反方向冲去,而然有一抹白袍从身边急速掠过,魏无羡瞳孔一缩,猛然停下。 第32章 师哥,兄长的腰好摸吗? 他处在雨中已有一段时间,发梢上缀着水滴,软趴趴的发丝被剑身拖起,两者的水滴汇在一起一同滴落。 蓝忘机剑握的极好,愣是没有伤到他一根发丝。 蓝忘机眉目凛冽,语气不变,“领罚。” 魏无羡喉结轻轻滚动了下,隐约能感觉到避尘剑间冰冷的温度,他妥协道:“好好好,你有剑为大,我领罚,领罚。” 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他说的是有剑为大,关键就在这个剑上,有剑为大,那没剑呢? 蓝忘机自然也听出了他这话中的意思,但听着魏无羡妥协的话他眉目还是柔和了一些,将剑背回身后。 魏无羡见状,狡黠一笑,身形再次从蓝忘机身边掠过,没有了法器的威胁谁怕他蓝二啊。 蓝忘机一愣,“你……”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魏无羡奔到一处柱子前,先是将手中的酒扔了一坛上去,然后一个旋身腿部发力,跃到墙上,再借墙壁之力跃到 柱子上,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攀着柱子身体绕着柱子转了几圈,卸去多余的力道,然后翻身单膝落到屋檐上,先前被他抛上去的那一坛天子笑重新被他提在手中。 墨发扬起,衣袍翻飞,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异常,带着独有的少年的活力。 魏无羡得意地睁开眼睛,蓝湛啊蓝湛,玩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结果他刚一睁开眼睛,那抹还未来得及敛去的笑就僵在了嘴边,蓝忘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屋檐上,正背对着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冰冷的眸子的余光始终冷冷的盯着他。 而蓝忘机手中伞端端正正举在头顶,仪态从始至终没有乱过半分。 魏无羡见势不妙,提着酒转身就逃。 蓝忘机举着伞翩然而过,闪身挡在魏无羡前面,出手如电直直地朝魏无羡手中的天子笑抓去。 魏无羡暗道不好,“喂!蓝湛!我都保证过没有下次了,你还追着我作甚?!”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攻势又猛烈了几分。魏无羡吃亏就吃在他两只手上都提着东西,根本空不出来,只能一味的躲避。 蓝忘机身形极进,魏无羡身形急退,魏无羡每次都是堪堪避过,两人衣袂墨发纠缠而又分离,一黑一白,带出无尽暧昧。 蓝忘机终究还是比魏无羡多出一只手,他眸子凌冽地一眯,以手撑地,笔直的腿呈扇面扫过,雪白的靴子带起一串雨水狠狠地踢了上去。 蓝家校服袖口设置不但很好的起到了护腕的作用而且很精美,将蓝忘机撑在地面上的修长的手衬的分外好看。 魏无羡回头看了眼被蓝忘机一脚踢落的天子笑,急道:“蓝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天你放了我日后你有难,我一定会帮你的。” 蓝忘机仍旧没有回答,清淡的目光落在魏无羡仅剩的那坛天子笑上面。 魏无羡就等着蓝忘机的反应呢,结果蓝忘机一直面无表情,然而,他转念一想,就算蓝忘机有什么反应他也根本从蓝忘机那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什么啊,他又不是泽芜君。 魏无羡被他这想法给气笑了,也不要他仅剩的那坛天子笑了,将其随手扔了下去,然后就朝蓝忘机扑了过去。 蓝忘机被他这反应一惊,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的伸手朝魏无羡抓去。 魏无羡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弯腰躲过,然后一把抱住了蓝忘机。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实打实地摔到了外面,那把米黄色的伞摔在一旁无人问津,他们两人闹腾的比较久,雨都停了。 魏无羡揉着头爬起来,暗中嘀咕,疼死老子了,不过能把蓝湛拉下水,值! “蓝湛,这下你也在外面了,同犯宵禁,要罚一起罚!” 蓝忘机站起身,背对着魏无羡,胸口不断起伏,似乎是被他气的不轻。 魏无羡嬉皮笑脸的笑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说完还附赠了一枚灿烂的笑脸。 其实魏无羡的想法很好理解,既然蓝忘机铁面无情,不愿意网开一面,那就把他也拉下水好了。 同犯宵禁,他总不可能连自己也罚吧? 蓝忘机捡起伞拂袖而去,魏无羡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这么就让他走了,连忙追了上去,却没想到蓝忘机突然停了下来。 魏无羡看见蓝忘机近在咫尺的背影,松了口气,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就撞上了。 魏无羡嬉皮笑脸地想绕到蓝忘机身前,结果刚探出半个头来,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梓辛正站在先前魏无羡站的那处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手中提着一坛天子笑,护栏上还挂着一坛。 魏无羡揉了揉脸上的肌肉,心中无比郁闷,呵,不愧是兄弟,这神出鬼没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不对啊,蓝忘机也就陪了梓辛三年,而他可是九年,足足是蓝忘机的三倍,为什么梓辛不和他学反而和蓝忘机学?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见到梓辛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那种惊喜就被一股莫名奇妙的尴尬所取代了。 简直尴尬的他浑身不自在。 然而这种情况吧,指望蓝忘机开口肯定不可能,魏无羡只好再次尴尬地笑道:“小阿九……好巧啊……” 要了亲命了,医师说梓辛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两天就能醒过来,蓝启仁又不在他们这才买酒庆祝,谁知道这个这两天就是今天啊! 梓辛静静的看着他们,突然道:“师哥,兄长的腰好摸吗?” 魏无羡:?!! 一个性情清冷的人面无表情个你开黄段子的时候带来的后果无异于晴天霹雳。 魏无羡做梦也没想到从小到大清冷的不似人的梓辛会说出这种话,然而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梓辛又认真地道:“乱撩人是要负责的。” 魏无羡:!!! 魏无羡:“咳咳咳?小阿九,你说啥?!” 第33章 不娶何撩 “负责?!我和蓝湛可都是男人!” “而且男孩子之间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的吗?”魏无羡急急辩解,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和江澄不就经常这样吗?” 蓝忘机听到梓辛说的那句要负责,而有些回温的眸子在听到魏无羡的话后重新跌回了冰点,“不知羞耻!” 魏无羡:??? 我怎么就成不知羞耻了?! 梓辛看着蓝忘机的反应,微微叹了口气,师哥,不娶何撩啊。 蓝忘机撇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梓辛,“顾洛说的都是真的?” 梓辛一顿,乌黑的鸦睫垂下掩去了眸中的一切神色。长长的墨发被风扬起,她伸出手,指尖白的几乎透明,同样的蓝家校服穿在她身上就没有蓝忘机的那种严肃,反而苍白缥缈的过分。 “假的,哪有那么惨。” 梓辛哪怕只是静静的靠在床边看书,也能轻而易举的成为一种信仰。 仿佛只要有她在,就可以在纷繁的尘世间找到那份清净。她就像一个坐标,只要有她在就永远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梓辛在成为无数人信仰,成为冬日的暖阳的同时,她本身就像夏日里的一抹雪,随时都会消融。 四周一时间寂静的可怕,只有从屋檐上滑落的水滴顺着梓辛指缝滴落的声音。 魏无羡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挑的老高,突然开口:“阿九你还不快回去躺着?外边刚下完雨,正是冷的时候,你穿这么点还在外面吹冷风,不要命了?!” “每天就跟要升仙似的,真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 梓辛:……毁气氛毁成这样她能说什么? 蓝忘机和梓辛离开时,蓝忘机又对魏无羡说了句,“不知羞耻!” 魏无羡一时间被这句话给砸蒙了,他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护栏,不对!天子笑呢?挂在这的天子笑呢? 魏无羡猛然看向两人的背影,发现梓辛抱着伞,蓝忘机一手提着……一坛天子笑…… 呵……呵…… 所以说他这是白忙活了一个晚上?! 然而,蓝忘机铁面无私之名不是假的,魏无羡终究还是被拖到蓝家祠堂打了一顿。 魏无羡这人吧,你就不能指望他能安顿一会儿,在蓝家冷泉疗伤调戏蓝忘机身材上佳,还把人家的衣服给顺走了,最后还是蓝曦臣去给蓝忘机送了一套蓝家校服…… 而魏无羡伤好以后又把金子轩半边脸给揍成了猪头。 这一架打得惊天动地,惊动了江家和金家两大家族,江枫眠和金光善当天就赶去了云梦。 然后被蓝启仁当成学生一样训了一顿,双双抹汗。 蓝家祠堂。 魏无羡正百无聊赖地跪在那……戳蚂蚁洞。 江澄看见这一幕直接无语了,“刚刚我看蓝忘机面如寒霜,拂袖而去,不会又是你气的吧?” 魏无羡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没做什么啊,可能他以为我哭了,正想法安慰我结果发现我在戳蚂蚁洞恼羞成怒了吧?” 江澄:“……我看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魏无羡撇了撇嘴,对此浑然不在意,兴冲冲地说:“对了,金子轩那傻球呢?” 魏无羡拍了拍自己的脸,嘚瑟的没边了,“听说那斯特别爱惜自己那张脸,不知看了镜子后有何感想?” “先前在云梦时天天被虞夫人罚跪祠堂,这点时间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事,可金子轩那个男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恐怕没吃过这个苦吧?” “这次不把他跪的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魏!” 头顶的光线突然被遮挡,魏无羡抬头,愣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江枫眠。 江枫眠面容英俊,天生有一股忧郁的气质,他对着魏无羡伸出手,轻轻开口,声音温和,“阿羡,回家了。” 犯错的孩子愣愣地抬头仰望,大人则温和的看着他,淡淡的温暖阳光洒下,将这一幕衬得越发的温馨和谐。 从侧面来看,江澄刚好在江枫眠和魏无羡中间,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显得格外突兀。 其实关于江家和魏无羡不好的传闻有很多,毕竟江枫眠喜欢魏无羡的母亲藏色散人并不是秘密,而江枫眠对魏无羡也是真的好。 魏无羡:“江叔叔,我们下午就走吗?” 江枫眠:“嗯。” 魏无羡:“那我想去和阿九道个别。” 蓝家藏经阁外。 江澄刚打开门,就有一个鸡毛掸子飞了出来,江澄轻车熟路地侧身避过,靠在门框上冷笑着看着魏无羡接过飞来的鸡毛掸子打扫着衣服上的灰尘。 “我说阿九你至于吗?我在路上都打扑了一路了。” 魏无羡将那根鸡毛掸子放回原处,指腹随手在书架上抹了一把,“你看你这藏经阁里又不是没有灰……” 刚说完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的指腹上真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反道是打过蜡的书架被他抹了一把之后,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梓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可以放肆,灰尘不可以放肆。” 魏无羡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像在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朝梓辛走去。 越过屏风后,魏无羡愣了下,因为先前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见端坐在那儿的梓辛,却没想到蓝忘机和蓝曦臣也在。 桌上有五个天青色的荷叶形茶盏,釉面滋润柔和,纯净如玉。抚之如绢,釉如堆脂,潜藏的纹片在阳光映照下晶莹多变,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珍器。 其中有三个已经注入茶水,另外两个还是空的。 桌旁的水炉已经开始沸腾,水汽蒸腾,茶香混合着书香弥漫在古典雅致的房间内,意境简直不要太优雅宁静。 蓝曦臣眸中含笑,温润的看着他,而蓝忘机看向他那目光简直冰冻三尺。 魏无羡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看到蓝忘机他就会一下子联想到那句不知羞耻…… 可能是最近和江澄一起躲被窝熬夜看春宫图看多了。 … 第34章 云梦二三事 他一想到不知羞耻就会想到不知检点、不守妇道等等一系列的词。 简直糟心。 魏无羡自认特别体贴的紧挨梓辛坐下,省的蓝忘机看见他心烦。 魏无羡发现梓辛今天和往常一样散着头发,以前觉得没什么,今天他突然想知道…… 梓辛真的是因为把头发扎起来头皮疼所以才散着的吗? 魏无羡刚一坐下就发现梓辛今天换衣服了欸?样式简单了不少没有那么繁复了,同样的占地空间也小了不少。 可因为魏无羡坐的离梓辛实在太近了,两人的衣服更是挨的极近,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魏无羡突然发现两件衣服之间的距离似乎大了一点,那件白衣似乎往回缩了一点。 魏无羡兴致大起,上身又往梓辛那边靠了一点,果不其然,那件白衣又往回缩了一点。 如此往复,魏无羡玩的不亦乐乎,最后还是以梓辛整个人往旁边移了一大块距离,和魏无羡离得远远的才结束。 众人:…… 蓝曦臣:“咳咳,想不到魏公子竟如此少年心性……” “我和忘机来时就看到了这桌边的鸡毛掸子和枫语的服饰的变化,不想都是因魏公子而起。” 江澄抱胸冷笑,“当然是因他而起,阿九从小就性子冷,又有洁癖,魏无羡天天被罚跪祠堂,跪完之后衣服基本不能看了,可他偏偏不自知,跪完就去找阿九,久而久之,阿九那里就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用来清扫灰尘的鸡毛掸子。” 魏无羡死要面子的狡辩,“我这是和阿九感情好,有默契!” 江澄继续冷笑,“是啊,有默契到阿九上山采药,你上山打山鸡;阿九去镇上买草药,你去镇上卖山鸡!” 魏无羡美滋滋地道:“这才说明我们有默契啊,这样都能同路,而且卖山鸡得来的钱还能给阿九付钱。” 江澄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你哪次出门带过钱?哪次不是阿九给你买的单?” 魏无羡反驳,“那也比你现在都不知道自食其力的强!” 江澄:被气得冒烟! 江澄:呵,魏无羡你不要脸了是吧?! 那我就再帮你一把! “其实有一点那个顾洛说错了,即使阿九穿再宽大的衣服遇上那种死不要脸的人还是没用的。” 蓝曦臣:“嗯?” 蓝忘机也抬眸看他,想到梓辛服饰的变化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想。 江澄:“魏无羡在第三次见阿九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她衣服上。” “用魏无羡的话来说,他们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离那么远吗?应该靠近点多亲热亲热。” 蓝曦臣嘴角隐隐抽动:“魏无羡公子真是少年心性……” 蓝忘机突然道:“掀了他。” 魏无羡直感毛骨悚然,蓝湛莫不是被人夺舍了?这话像是他说的吗?! 江澄倒是反应过来了,“阿九掀过,没掀动。” “结果魏无羡还赖在那儿不起来了,最后如果不是阿九把衣袍割断,我估计魏无羡能耗在那一天。” 魏无羡觉得自己有些牙疼,这他妈就蛋疼了,实打实的黑历史啊……当初他为了逗小阿九可是什么洋相都出过…… 魏无羡:“江澄你够了啊!你那莉莉菲菲我还没说呢……” 江澄:“我的莉莉菲菲碍着你了?” 不过江澄到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都掌握着对方太多的黑历史。 再拼下去两人都没脸了。 蓝曦臣指了指桌上的茶具,“那这桌上多余的两个茶杯想来也是为魏公子和江公子准备的了。” 梓辛一直没有说话,她小茶罐中挑出一个茶饼,用茶臼耐心地捣成粉末,待粉末均匀,放入茶盘待用,静待桌旁的水壶烧开。 魏无羡闻言挑眉,“当然。”说着魏无羡伸手探向一边的茶壶。 眼看着魏无羡的咸猪手就要碰到瓷白的茶壶,梓辛无奈的扶额,伸手按住他,“我来。” 梓辛拿起一旁的水壶,往魏无羡和江澄手中的茶盏加水,水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注入茶盏之中。 这时水壶里的水便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大量水汽蒸腾。 点差时最忌分心,魏无羡见状也不再搭话,只是心情大好的喝掉他那盏茶。 梓辛再次将几人的茶盏中注满了水,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热水冲掉粘在盏壁上的茶沫,在水中打旋了一阵之后,渐渐沉入水底。 梓辛将自己那盏茶放在唇边轻轻吹着,茶面泛起细密的涟漪,缥缈的热气蒸腾旋转,梓辛长长的睫毛上很快缀满了细碎的水珠。 没有了魏无羡刻意活跃气氛藏经阁内反而格外的沉默。 梓辛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可有多不正常,恐怕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梓辛淡粉色的唇抿了抿,肤色白皙的仿佛通透,“不用这样看着我,愿赌服输罢了。” 蓝曦臣皱了皱眉,“枫语,这世事人心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梓辛睫毛微微一颤,抬眸间墨色的眸子黑到了极致,她指了指窗外的草木,“你们可知在天地万物眼中人类的标签是什么吗?” “贪婪,自私,无节制的索取,永不懂得感恩。” 魏无羡长长的墨发晃了晃,不赞同地道:“哪有那么不堪呢,你看江澄就担不上这几个标签。” 江澄黑着脸一巴掌拍过去,“滚!”他抬手按了按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为什么明明是好话,从魏无羡口里吐出来就那么怪呢? 梓辛站起身,墨色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光泽而柔软。 她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两幅画卷轻轻放在桌上,神情淡漠如水,“打开看看吧。” “这……这是什么?”随着画卷缓缓展开,众人心神巨颤,那应该是一个湖泊,不过那个湖泊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湖泊的认识。 湖内的水已经沦为一片死水,腥臭肮脏,湖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其中还掺杂着大量死去的鱼类。 整幅画面在细节上刻画的极为细致。 第35章 梓辛对战金子轩 他们甚至能感觉到湖中的鱼徒劳的挣扎,然后缓缓地漂浮的湖面上,翻起白色的肚皮。 梓辛将第二幅画卷打开,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不染半点温度,疏淡至极。 第二幅画卷的场面更为不堪,那片已经被剥夺了一切生机的湖泊中随意的丢弃着大量的生活垃圾,掺着垃圾的污泥里隐约能够看见些许鱼类的骸骨,湖中的水早已干涸,一片泥泞。 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上停着一只食腐鸟,它的翅膀上沾染着油腻的污油,全身都被打湿,完全不能飞翔,脚边是一条已经腐烂了一半的鱼,上面萦绕着各种细小的昆虫…… 梓辛看着桌上已经失了最佳温度的茶盏微微叹了口气,将茶盏中的水倒掉,再一一注满,“没认出来吗?这是未来的碧灵湖。” 蓝忘机淡色的眸子有些颤:“不是,那里没有彩依镇。” 蓝曦臣:“也没有碧灵湖周围的树木。” 梓辛摇了摇头,“彩衣镇有没有被拆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些树被砍了,无一例外。” “至于蓝家……大概已经消失了吧……” 梓辛拿起旁边的抹布,将桌上的水渍擦掉,“兄长,小心,水烫。” “没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我以这种形态出现在那里,那里的每一口呼吸对我来说就像□□,我在那里甚至活不过三个月。” 魏无羡:“这真的是未来的世界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梓辛摇了摇头,“那种地方只是少数,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介意毁掉人类,让一切回归正轨。” “毕竟那样,对其他的生物来说,太不公平。”而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子民走向毁灭…… 梓辛:“你们不需要怎样的,未来再怎样,也影响不到你们的。” “我已经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魏无羡笑了笑,“也对,身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算几日。” 江澄:“等天塌下来了,你就等死吧!” 蓝曦臣失笑道:“魏公子的心性着实令我等羡慕。” 蓝忘机皱着眉,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梓辛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眸子中划过了些什么,“我们走吧,别让江叔叔久等了。”说着将那两幅画重新收回暗格内。 魏无羡站在码头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雨伞,不知道小阿九又察觉到了什么,非得让他和江澄一人带一把雨伞。 她自己还给江叔叔带了一把,现在虽然算不上是万里无云可绝对是晴朗,难道又要下雨? 魏无羡抬头便看见金子轩顶着他那张肿了一半儿的脸朝这边走来,魏无羡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还没等魏无羡说什么,就看到身边一抹白衣飘然而过,魏无羡撞了撞身边的江澄,“刚刚小阿九是不是说了句话?” 江澄翻了个白眼,“幻听了吧你,阿九那是要去找蓝忘机!” 魏无羡:“等等!阿九和金子轩打起来了!” 江澄冷笑,提着三毒就冲了上去,“好啊,刚欺负完师姐就来欺负阿九,真当我江家没人了是吗?” 魏无羡刚刚叫的那一声着实过大了些,把在场的三大家族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顿时,在场的众人看金家的目光就有些怪异了,谁不知道蓝家小公子不能修炼灵力,身体又极其虚弱,这和以大欺小有什么区别? 而事实却是这样的。 梓辛在路过金子轩身边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发生在梓辛身上的事对金子轩的三观造成了极大的影响,金子轩一直自诩在同龄人当中独步,魏无羡的行为就让他极不顺眼,而且蓝氏双璧也半点儿不比他差。 而梓辛的存在无疑很好地弥补了平衡。 其实修真界大部分人是看不起梓辛的,就算梓辛再惊才绝艳,她不还是个不能修炼,随时都有可能殒命的短命鬼? 可梓辛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随便一个传出去就能颠覆世人对她的认知。 金子轩本就对他和江厌离的婚事心生不满,又被魏无羡气的满肚子的气,此时被梓辛这么一提,自然大怒,拔剑便砍了过去,“装神弄鬼。” 众人心中都为梓辛提了一口气,魏无羡和江澄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可没人帮得了她。 “当—”梓辛手持一把冰蓝色的长剑迎上了岁华,那把剑平平无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把剑的剑身极薄,看起来十分清灵。 梓辛和金子轩身形不断交错,梓辛看似每次都险而又险的避开金子轩的攻击,可她的身形极为缥缈,金子轩竟是不自觉地跟着她走,看似是金子轩占了上风,可局势却在缓缓改变。 实在躲不了,流年就从岁华身上擦过,将金子轩的锋芒扫开。 梓辛的打法就像老年人打的那种轻松惬意的太极,动作不快,一举一动都很清晰,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招式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金子轩的所有攻击。 众人此时也不忙着救援了,他们也想看看蓝家这个极富盛名的小公子能在他们同龄人中的天才手中撑多久。 流年每次都和岁华一触即离,金子轩被这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打法弄得心烦意乱,眉心的朱砂越发凌厉,周身的气势也节节攀升,他竟是准备必功于一役! 梓辛看着不断蓄力的金子轩皱了皱眉,她这次没有躲,在流年和岁华相交的一瞬间梓辛手腕巧妙的一抖,化去从岁华传到她身上的力道。 流年和岁华相互摩擦,锋利的剑刃互相抵在对方的剑柄上,梓辛皱着眉,将力量凝聚在流年上的一个点上,以那个点向金子轩压了过去,以点破面! 金子轩在向□□倒时瞪大了眼睛,其实他这种打法最怕的就是被人找到那个平衡点,就像面对一颗倒下的大树,只要你准备充足的找到那一点,就可以轻易地把那棵树推出一段距离。 第36章 师姐那么好凭什么给你? 还不等金子轩调整好身形,流年剑尖向上一挑,金子轩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感又被打乱,流年直直地抽在了他另一边完好的脸上。 金子轩直接就扑到了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梓辛的呼吸有些急促,刚刚抽在金子轩脸上的那一下,大部分是金子轩自己的力量,她只是顺势将从金子轩那里借来的多余的力量还回去。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码头上一片静默,谁也没想到这场不对等的斗争竟然是被他们视为废物的梓辛赢了。 不过仔细想来,这场斗争其实并不公平,首先,金子轩并没有动用灵力,而且金子轩跪了那么久,下盘不稳也是常情。 但经历过碧灵湖一事的魏无羡等人却不那么想,今天的事证明了顾洛所言非虚。 当初梓辛手中的流年那么璀璨,泛着通透的灵气光华,一剑封天地,万顷湖水顷刻凝结。 一个人是否是用剑的高手,从他握剑的姿势,用剑的方法中就能看出来。梓辛虽然没有灵力,可她那些战斗技巧不是假的,她在剑道上的造诣也不是假的。 就像一个剑道宗师,哪怕没有了灵力,光凭借那些技巧也可以完爆一些低等的用剑者。 “江叔叔,这是给您的雨伞,待会儿可能要下雨。” “另外,可否借您的配剑一用?” 江枫眠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梓辛微微一愣,接过梓辛手中的雨伞,并将腰上的佩剑递给她,“小心点儿,别伤着了。” 梓辛拿着佩剑重新走到金子轩身前,“你知道老丈人这种生物天生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金子轩:??? 梓辛又道:“那你知道老丈人的佩剑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金子轩警惕的看着她,这个梓辛又想搞什么名堂? “啪!”配剑响亮的在金子轩脑门儿上抽了一下,梓辛面无表情的道:“是用来打你的。” 爬到一半儿的金子轩直接被这一剑给抽了回去。金子轩被抽蒙了,愣愣地坐在那儿,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过。 梓辛将视线转向魏无羡和江澄,指着金子轩莫名其妙的问:“他是什么?” 魏无羡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娇生惯养的男公主,爱出风头的男孔雀!” 众人听得嘴角隐隐抽搐,这得是多么大的偏见啊…… 结果江澄也道:“臭美,目中无人,眼睛长在脑门上,鼻孔朝天?” 众人:…… 其实他们对江澄的话还是挺赞同的,金子轩生来高傲,走到哪儿都是抬头挺胸,总感觉他的胸口挺的比别人高出那么一点儿,确实有那么点目中无人的味道。 梓辛摇了摇头。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道:“来拱我们家白菜的猪!” 众人:…… 呵呵,比喻的十分形象了,但确定没搞错对象,不应该是江厌离是猪,金子轩是白菜吗? 那个平淡无奇的江厌离哪里配得上天之骄子金子轩? 梓辛看着众人的反应,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世界对女方本就不公平,更别说在世人眼中,他们还根本不般配,以后当他们提起江厌离时,都会在上面加一个前缀: 哦,是那个被金家退婚的,平淡无奇的江厌离啊…… 她才不让师姐平白无故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那她今天就把一切都挑开了说!看以后谁敢让师姐烦心! 她自然知道江厌离和金子轩之间有一道姻缘线,可若是金子轩抱着这种态度对待这份姻缘,那这个婚约不要也罢! 梓辛反手就是一剑抽在金子轩脑门儿上,“今日之事过后,金家与江家的联姻势必会解除,但你要记住,是我们江家主动解除的联姻,原因不是师姐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师姐!” “从头到尾哪里都配不上!” “师姐那么好,凭什么给你?!” 和一旁金光善有些难看的脸色不同,江枫眠的眸子中有着柔和的笑意,自从梓辛的身份曝光后,修真界中的人都说她是走了狗屎运,背靠两大家族,可真的随便是个人就能融入江家吗? 真正让梓辛融入江家的,就是她那份对江厌离毫不掩饰的在乎。 金子轩猛的抬起头,“呵,我配不上她?我哪里配不上她!” 梓辛又拿着江枫眠的配剑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下,然后转身便走,“如果不是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你和师姐根本不会有交集。” “你自己想想你哪里配得上师姐。” “你修为比二位兄长高吗?没有。” “你长得比我好看吗?没有。” 梓辛回头瞥了他一眼,“别说你要和师姐比修为,你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孩子比修为要脸吗?” “也别说什么师姐样貌不行命却好。师姐拥有这一切是因为她值得,在我看来她拥有世界上女性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的特性,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 “至于你,滚蛋吧。” 众人一想也还真是那个事儿,江厌离生来便有着常人羡慕不来的东西,出身显赫的家族,疼爱有加的父母,惊才绝艳的三个弟弟,还有她那温柔如水的性子。 就连不能修炼灵力的梓辛也容貌绝世,理论称霸。 而且江厌离并不是丑,她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美,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如此看来江厌离并没有配不上金子轩的地方,江家人对这门亲事还真是嫌弃的一比。 金子轩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金子轩并不坏,否则他早就把梓辛的事说出去了。 当时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就有些后悔了,他那时候是被魏无羡气昏了头,现在想来他那样说对江厌离的声誉确实影响很大。 其实…… 他并没有那么讨厌江厌离的……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小阿九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怼起人来真是一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戳刀啊! 真狠! 梓辛走到江枫眠身前,将配剑还了回去,然后规规矩矩的,向金光善行了个礼,“金宗主,抱歉。” 第37章 梓辛一见钟情小公主 众人:……他们最佩服的就是蓝家人这一点,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礼数还是…… ……算了,不说了,在场的蓝家人可不少。 蓝曦臣温润的眸子中有些忧虑,“枫语,你的伤……” 梓辛轻轻摇了摇头,“这种程度的动手没事。” 金光善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梓辛手腕上的流年上扫了一圈,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股风流多情的味道,相对男人来说确实太娘了点,“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蓝启仁带着一撮山羊胡的面容更显严肃,“梓辛身子骨弱,就给她配了把软剑防身。” 金光善品尝着身旁两个风情各异的美女,送到嘴边的美酒和水果,“只是防身吗?我看贵公子在剑道上的造诣不浅哦……” 蓝曦臣行了个礼,缓缓地道:“普通的仙剑对枫语来说……太重了。” 金光善随手在凑过来的美女身上摸了一把,惹的衣着暴露的美女娇笑连连,“哎呀,你坏~” 蓝启仁眉目间已经有些怒气,此种行为实乃伤风败俗! 金光善:“那为什么是软剑?这明显是定制法器吧。如果是追求轻灵的话,我看那个魏无羡的随便就挺轻快的。” 梓辛苍白的指尖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点了点,那双淡漠的眸子平静地和金光善对视,“我只是身体不好,可这并不代表着我不会用剑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梓辛的确在各个方面拔尖,可是你没有灵力空会剑招有什么用? 蓝忘机突然冷冰冰的道:“魏无羡的……随便也还是重了。” 魏无羡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刚刚蓝忘机瞟他的那一眼简直冰寒透骨,显然是对魏无羡用随便来套他的事耿耿于怀。 江枫眠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梓辛护在身后,平和地道:“金宗主,在下没记错的话是贵公子先动的手,阿九从小性子冷不爱说话,她刚到江家那会儿就经常缠着阿离,在得知阿离有未婚夫后就对贵公子偏见极大,只是我也没想到偏见会有这么大……” 金光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鼻青脸肿,垂眸不语的金子轩,示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能怎样?在场三大家族有两个都护着那个梓辛,再说人家用的一直都是江枫眠的配剑。 两家的婚约还未正式解除,老丈人打你需要理由吗?完全不需要啊。 这本就是一个插曲,插曲过后,一切回归正规。 魏无羡站在船上突然鬼叫道:“蓝湛!” 蓝忘机抬眸看去,发现魏无羡正冲他挤眉弄眼,“蓝湛,我们云梦的姑娘长得也相当好看,你当真不去?” 蓝忘机背过身去,“不去!” 魏无羡:“别说的这么绝对嘛,现在不去,以后说不定会去啊。” 蓝启仁气的条件反射地就想拿书扔他,然而手中空无一物,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学堂。 蓝启仁气急,这个魏婴果然就是人间头号大害,临走了还不安顿,还想着祸害他的得意弟子。 魏无羡:“欸?江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云梦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儿?”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可那是真可爱,长得白白嫩嫩的,和阿九一样跟个白萝卜似的,现在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女……” 江澄翻了个白眼,“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是轮不到你的。” 江澄的神情在看到梓辛时不敢置信地顿了下,“阿,阿九?你怎么脸红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脸红?谁?梓辛?! 果然,在梓辛苍□□致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浅浅的红晕,似乎意识到众人在看她,连耳垂上也慢慢渲染上了粉色,浅浅的,淡淡的,格外可爱。 众人:他们莫不是见了鬼?! 魏无羡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小阿九你果然是对那个小公主一见钟情了!” 不知是魏无羡的哪句话刺激了梓辛,梓辛脸上的红晕更加浓烈。 众人:他们莫不是做了梦? 魏无羡:“那时阿九刚到莲花坞根本不认得路,在买草药时不小心和我们走散了。” “在找阿九时就遇见了那个小公主,不过小公主跑的太快了,我们跟丢了,但是阿九是从她那个方向回来的,肯定见着了。” “说起这事来,阿九,那个小公主长得怎么样啊?” 梓辛抬眸看了他一眼,脸红的感觉快烧起来了,随口糊弄道:“很可爱,很漂亮。” 魏无羡娴熟地作用着又骚又浪的波浪线,“哦~小时候一提到小公主就脸红,长大后还这样,还真是一见钟情了。” 蓝启仁皱着眉:“不知是哪家仙子?” 蓝曦臣:“……如果枫语真的喜欢不如尽早接触一下。” 魏无羡突然一把抓住梓辛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阿九,你手抖什么?” 梓辛眸光一顿,不动声色的把手往后抽了抽,结果……没抽动。 梓辛眉头挑了挑,劲这么大? 这驴货玩意,驴都没你劲大! 梓辛似乎格外适合蓝家护腕的精巧设计,衬得她那双手越发修长,右手被举起来后,众人也发现梓辛的手确实在轻微的颤抖。 魏无羡将梓辛的衣服撸上去一截,结果的梓辛手腕被流年缠得严严实实的,还是看不见。 魏无羡挑挑眉,“阿九,乖,摘下来,不让你喝药。” 梓辛抿了抿唇,不语。 魏无羡的眉头挑得更高,那种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气质又上来了,他做出抬脚要走的动作,“你不摘,我就把小公主那件事告诉师姐……” 梓辛拉住魏无羡,“我摘。” 右手一甩,流年再次出鞘,众人根本无心去看流年划过的痕迹,目光全被梓辛手腕上那圈紫红色的痕迹吸引了。 蓝忘机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面色凝重的开口,“轻度骨折。” 梓辛原本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紫红的痕迹,她本就瘦的过分,手腕此时肿的老高,衬着她苍白的肌肤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第38章 蓝湛!叫爸爸! 这是梓辛先前拿剑的那只手,怎么骨折的已经很明显了。 魏无羡抓住梓辛正在缠流年的左手,一字一顿地道:“脆骨症?” 先前梓辛在莲花坞整理医书,他觉得无聊就随手拿起一本看了几页,觉得这个病很奇怪,就记了下来。 当时他还说开玩笑地说:“阿九你说谁要是那么惨得了这种病,岂不是动不动就要骨折?老疼了。” “像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剧烈运动,算是别想了……对了,要是上茅厕怎么办呢?”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句话是……这种人肯定活不久…… 现在想来,当时梓辛将书放回去的动作就不对,以前他拿她的书看,梓辛从来不管,只是在他走后默默的将被他弄乱的书放回原处。 他以前就经常说,他们家阿九长得就跟个瓷娃娃似的,现在怎么真的成了瓷娃娃了呢? 众人一阵沉默,难怪梓辛刚刚挥剑的动作就像老人打的太极拳一样,那么慢,脆骨症,顾名思义,就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病。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上天给了梓辛绝世的天赋,也给了她这幅极尽脆弱的身体。 梓辛将魏无羡的手拉开,再把魏无羡撸上去的衣服整理好,又恢复了那个行走的蓝氏家规形象。 梓辛将手隐在宽大的衣袍中,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淡,“你想多了,这是之前的伤。” “脆骨症是由于成骨不全引发的症状,严重者在还是胎儿时就已经死亡,幼童的脆骨症患者死亡率极高,我现在已经12了。” “脆骨症患者身体极其脆弱,哪怕只是轻轻推一下,都有可能导致骨折,你们看我像?” 梓辛扬了扬手腕,“金公子那一剑力道太大,哪怕是四两拨千斤,对我来说负荷还是很大的。” 众人听着那些专业术语听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这种病他们听都没听过,在修真界有人得这种病,那不是笑话吗? 梓辛垂着眸子,宽袖中的指尖不自然地蜷了一下。她虽不是脆骨症却胜似脆骨症,她在世上逗留的越久灵识损耗的就越大,终有一天会完全粉碎的。 魏无羡回忆了一下那本书上说的症状,小阿九的确不符合,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这件事能这么快过去,主要是因为梓辛那张脸太有欺骗性。 梓辛是谁?是只要她顶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清清冷冷地往魏无羡身边一站,都能让魏无羡胡诌八扯睁着眼说瞎话都有人信的人啊…… 就算此时梓辛自己说她是女孩子恐怕都没人信了,有哪个女孩子能清冷淡漠到那种程度? 说起来梓辛是女孩子,那蓝忘机这种礼仪规范到让人发指,整天板了张如丧考妣的脸的男人真是罕见啊。 魏无羡站在船上对梓辛招着手,“阿九你就算回家了,也别忘了经常回云梦看看,你永远是江家的小师弟,怎么还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哥吗?” 小时候魏无羡和梓辛流浪时曾叫过梓辛一声九哥哥,他现在又一口一个小阿九,就格外执着地想要梓辛承认他哥哥的身份。 可师哥这个称呼梓辛不经常叫,现在他就要走了,是时候宣布主权了。 眼看着魏无羡顺着湖水越飘越远,而梓辛却还是抿着唇,江澄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果然是回家了,就不回云梦了吗? 梓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回道:“嗯,师哥。” 魏无羡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叫爸爸!快叫爸爸!” 魏无羡随着湖水婉转消失在远方,然而他那得意放肆的大笑,却在众人耳边久久不散。 江澄脸都绿了,耳边似乎想起先前在云梦魏无羡的话:小阿九只是性子淡,但她聪明着呢…… 难怪他觉得刚刚梓辛看他的那一眼怪怪的,原来又是套路! 现在想来,比起他来,梓辛真的很少被魏无羡套路。 蓝启仁重重的冷哼一声,叫爸爸,亏他想的出来。 蓝曦臣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是知道小时候蓝忘机想要梓辛多笑笑,多和同龄人接触,可因为长兄如父这句话甚至想要以身作则这件事的。 虽然长兄如父不是魏公子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可是依照魏公子的少年心性,这句叫爸爸,在他那里是行得通的。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忘机这是怎么了?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他的表情,这是有心事? 蓝忘机的耳尖红得几乎滴血,耳边萦绕的全是魏无羡那句叫爸爸……叫爸爸……叫爸爸…… 自从藏经阁那事之后,他也多少看了点……那个,叫爸爸似乎是在那里面的……调情语言…… 魏无羡站在船上,简直觉得浑身舒畅,先前他不就是偷偷出去买了两坛天子笑,就被蓝湛那家伙追着打,最后还瞎忙活了一晚上,他倒要看看这次,那小古板还怎么雅正!气不死他! “咦?下雨了?”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落下些许雨滴,不一会儿便变为蒙蒙细雨。 魏无羡淡定撑伞,“小阿九果然料事如神。” 云深不知处本就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此时下着蒙蒙细雨,打着伞立在船头再看平日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魏无羡发现了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他看着那些乌云行驶的方向,玩味地笑了,哟,金家啊…… 他可没忘记金子轩看见他拿着伞时那个鄙夷的眼神,淋死他丫的! 回去他就给他画个湿毛耷脑的孔雀给他寄过去! 金子轩坐在船篷里,感受着丝丝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带起的火辣辣的疼,心情十分的不美丽。 之前看魏无羡他们带伞,他还觉得魏无羡肯定是吃错药了,这种天气带什么伞? 不过此时却可真是打脸了,越往金家走雨越大,金子轩甚至觉得这些雨在追着他们下! 金家怎么说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不可能被淋成落汤鸡,可全身潮湿,黏黏糊糊的是免不了的,因为雨可不是垂直落下的。 第39章 互倾心,共白头 金夫人看到衣服半干,形容狼狈的金光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金光善旁边那个一身狼狈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儿子金子轩。 金子轩当时就迷了,咬牙切齿的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把你揍到你娘都认不出来? 当金夫人听到金光善说江家与金家已经解除联姻时,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金子轩脑门儿上,和梓辛敲的位置一模一样。 厌离那孩子她见过,多么好的姑娘,子轩能娶到人家绝对是三生有幸,结果这臭小子还不知珍惜,该打! 大自然孕育万物,变化无常,金家那边暴雨倾盆,莲花坞却春光明媚。 浅绿色的湖水中漂浮着一片片墨绿色的荷叶,有些还带着新叶的青涩,大部分荷花都处在含苞待放的状态,天色湖光相接,一片碧绿,当湖中的荷花全部盛开之时,这里就会成为一片花海。 江厌离缓步而来,步履从容,有时从你赶路的姿态就能看出你对这件事是否上心,等人要的就是这个等字,等人时不让别人等是最起码的涵养。 江厌离站在码头上看着那面带着江家旗帜的船,顺着河道在荷叶的簇拥中缓缓而来。 墨发和简约朴素的衣裙轻轻浮动,浅紫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和这漫天荷花格外相称,像一位荷花仙子,浅笑盈盈。 一个挑着一担瓜的老伯从他身边经过,“哟,这不是大小姐么,要不要尝尝今天刚摘的瓜?” 江厌离回眸浅笑,“谢谢老伯的心意了。” 那天梓辛没说的是,她的师姐是她心中最漂亮的人。 江厌离的眸子中永远都有着柔和的笑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长而浓密的睫毛也弯弯,整个人简约朴素中又透着真诚善意。 “师姐!”魏无羡对着江厌离招手,整个人神采飞扬,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活力和热情。 魏无羡眼角的余光瞥到他飞的比头顶上的旗帜还远的头发,仿佛又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的头皮不疼吗? 魏无羡黑着脸将自己的头发拽回来,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小阿九和他同坐一船时,总是盯着他看了……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以后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就怼回去: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你羡慕? 羡慕也没用,谁让你没长个强悍的的头皮呢? 魏无羡在船距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提着饭盒一步跨上了岸。 江厌离看着快速朝她跑来的魏无羡笑道:“慢点儿,别摔着了。” “师姐,我可想死你啦!” 魏无羡跑到江厌离身前笑嘻嘻地站定,在回答蓝启仁的问题时魏无羡都没站的这么直过。 江厌离:“欸?不是听学一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无羡嬉皮笑脸地道:“当然是因为我……太想师姐啦!” 江厌离:“就你嘴甜。” 魏无羡突然道:“对了,师姐,小阿九托我给你带了礼物!”说着打开了手中的饭盒。 橘子蛋糕澄亮如金;香兰蛋糕翠绿似玉;香蕉蛋糕状如满月;乳酪蛋糕貌似丝绸。四个小蛋糕个个样式精美,看得出做的人十分用心。 江厌离看这其中的糕点惊喜地道:“给我的?” 魏无羡:“嗯。” 江厌离看着魏无羡眼巴巴的盯着盒中的蛋糕的样子,笑容轻浅,“你个小滑头,快把你的口水收回去,回去我们一起吃。” 魏无羡:“这是给师姐的,而且我在姑苏已经吃过了……” 江厌离:“行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这其中肯定有阿九给你准备的。” 魏无羡眼睛一亮,“真的?” 江厌离抬手刮了下魏无羡的鼻子,“师姐还能骗你不成?” 魏无羡捂着自己“负伤”的鼻子,委屈巴巴地道:“师姐,我受伤了,我想喝你做的莲藕排骨汤养伤……” 江厌离宠溺的看着他,“炖好啦……” 魏无羡:“还有酸辣藕带!” 江厌离:“备好啦……” 魏无羡:“要很辣很辣的!” 江厌离笑着弹了他一下,“铁定辣出你眼泪花~” 魏无羡捂着头,装模作样的哎呦了一声,然后两个人一起开心地笑着。 明月浩浩把万里清辉泼向大地,无声无息,气势磅礴而温柔,色彩朴素而奢侈。 夜空洗过一样洁净而深邃,发着微光,像黑色绸缎那样柔滑而有质感。 无数的红蜻蜓汇聚成海,像一匹红色轻纱,在夜空中轻柔曼舞。 魏无羡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神情黯然,江叔叔和虞夫人又因为他吵架了,还有师姐的婚事…… 魏无羡看着安安静静坐在石桌旁的江厌离好几次抬脚想要走过去,却都放弃了。 江厌离:“阿羡,是你吗?” 魏无羡一惊,“啊?” 魏无羡走到江厌离身后,神情低落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师姐,我……” 江厌离笑了,笑声音柔和,“傻阿羡,又不是你的错。” 魏无羡一顿,“可……我让师姐伤心了……” 江厌离回头,“阿羡,坐下说。” “自小阿娘便说兰陵金氏的公子是我未来的夫婿,虽只见过几面,可金公子那般丰神俊朗,极少会有人不动心吧……” 魏无羡听了,头垂得更低了。 江厌离的手放在心口,轻轻开口,“可细想起来,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金公子的……” 柔和的月光洒下,显得江厌离的声音格外轻柔,“我也期望同金公子,白首偕老,但若我二人并非两情相悦……” 魏无羡:“师姐……” 江厌离站起身,“阿羡,这错不在你的。” “无论是谁,在刚懂事,对男女情爱的关系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被人得知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早早的定下了,换谁心中都会有些不满吧,更别说金公子那样的天之骄子……” 她看着天上的明月,月亮玉一样白,灿灿地发出光辉,那光辉又有一种恬静、幽雅、亲切,明亮而不刺眼。 “金家公子虽好,但我还是想求那,能与我心心相印之人,互倾心,共白头。” 第40章 浮尸专业户 月光下,江厌离像罩了一层轻纱一样朦朦胧胧,光与影十分和谐。 魏无羡看呆了,此时的江厌离太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议。 他想啊,就像小阿九说的那样,大概天下所有女子应该拥有的东西,师姐都具备了吧…… “师姐,其实金子轩那孔雀不好,又娇气又自大,师姐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江厌离听着魏无羡笃定的话,轻轻的笑着,亦如天上那轮明亮柔和的月。 水面浮着一枚小小月儿,随着水波酥酥地颤,鱼儿吐的泡泡在月影里绽开一朵朵金色小花,不断长大的花儿,织成一张金光潋滟的网。 远在金陵台的金子轩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来的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却碰到了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莲花坞的莲花开得绚烂,绚烂过后化为莲蓬,又披上白衣,天地间一片洁白。 在莲花二次绚烂时,魏无羡见到了江澄,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眼神,用虞夫人的话来说,就是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祸害对象…… 江澄在云深不知处那古板聚集地待了一年,身上都快发霉了,今天回到家中心情无比愉快,但这份愉快就很快就被一个浮尸终结了。 江澄挑了挑眉,弯下腰,用竹竿戳了戳浮尸魏无羡,结果水下冒出一连串气泡。 江澄眉头挑得更高,魏无羡猛然从水底钻了出来,江澄被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吓跌坐在船里。 魏无羡头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滴,笑得眉眼弯弯,“哇,你可算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人家姑苏的姑娘,不回来了呢……” 江澄看着魏无羡伸在他面前的手,眸子中也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但口上还是傲娇地冷哼,“你以为我是你?” 江澄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魏无羡拧身上的水,“怎么阿九不在你这装浮尸的功夫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呢?” 魏无羡身体一僵,被小阿九定在水里当浮尸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好你个江澄,来啊,互相伤害啊! “江澄,我的好兄弟,你在蓝家过的怎么样?” 江澄:!!! 江澄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滚滚滚!快滚!别妨碍我回去喝师姐做的汤。” 魏无羡不怀好意的凑上去,“看你这饥肠辘辘的样子,怎么,云深不知处是不管饭吗?” 江澄:“……阿九在蓝家实行改革,其中一条是将蓝家的碗筷全部换成她用的那一种。” 魏无羡毛骨悚然,“那岂不是要饿死?!”阿九用的那种碗筷也就只有有他拳头大,再加上蓝家那条饭不过三碗的家规,他很担心蓝家弟子的生命安全啊…… 江澄摆摆手,“那倒不至于,虽然碗小可把饭摞的高点就行了。” “我敢打包票!蓝启仁肯定就是因为不那样他也吃不饱才不管的!” 魏无羡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挺稀罕蓝湛那个小古板的,这要饿死了可就没得玩了。 魏无羡:“那你还……” 江澄:“主要是阿九觉得蓝家的家规还不是那么完整,又开始制定新的家规,并且有一部分已经开始试用……” 魏无羡憋着笑:“江澄你这沧桑的语气是经历了多少不堪的世事啊……” 江澄额上青筋暴起,他指着他们刚刚迈过去的莲花坞大门,“你滚,你快滚,你给我滚出去!” 魏无羡浑然不在意,继续笑嘻嘻地道:“那这次温家清淡盛会小阿九去不去?” 江澄白了他一眼,“阿九可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恨不得泡在书堆里,你觉得她会去?” 魏无羡:“万一蓝湛那家伙有招呢?” 不夜天—射箭场入口 魏无羡:“温家清谈盛会在不夜天城举办,温家人极其自傲,以太阳自诩,连这名字起得也……” 不夜天的建筑不像云深不知处和莲花坞那么精致玲珑,反而大气磅礴,地势险峻,危桥和断崖比比皆是,光从建筑上看就肃杀至极。 魏无羡撞了撞江澄,“找着阿九了吗?” 不等江澄开口,魏无羡一愣之后喃喃地道:“我找着了……” “还真是二十米之内自动清场啊……” 梓辛其实就在他们不远处,只不过被人群挡住了,当人群散开之后,梓辛和蓝忘机身边赫然是一片真空地带。 魏无羡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个娘啊,小阿九和蓝湛那个小古板加在一起威力大到不忍直视啊……” 众师弟:“果然靠近蓝忘机三步之内就得冻死……” 魏无羡笑道:“你说的是哪方妖怪吧?” “没看见小阿九站在他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吗?” 众师弟,不岔地道:“小师弟和那蓝忘机是同族当然不会觉得冷了!” 魏无羡:……说的好有道理。 江澄看了看澄净的天空,“就算现在是秋天可也是初秋中的初秋,阿九有必要穿那么多吗?” 蓝家校服本就繁复,梓辛又向来比常人穿的多,虽说没有那种长的夸张的裙摆,可蓝家那抹额也不是吃素的,风一吹,要多仙有多仙,可她旁边的人…… 就只能闲人退散了。 魏无羡啧啧出声,“蓝湛本来就不知是哪方妖怪转世,板了张如丧考妣的脸无人敢近;小阿九性子又冷成那样,整个人清淡的跟水似的就差去剃个光头了,这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绝配,二十米之内,生人勿近。” 或许是魏无羡和江澄一言难尽的目光太过不容忽视,梓辛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将手伸到他们面前,白皙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两片翠绿的树叶。 魏无羡和江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片树叶都是一愣,这什么鬼? 抬眸发现梓辛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中清晰地呈着他们的倒影,“二位师兄,送你们的,”梓辛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兄长那边我已经送过了。” 金子轩看着自己身前的那片树叶挑了挑眉,诧异地道:“我也有?” 梓辛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第41章 万物有灵,因果循环 金子轩看着梓辛这张脸无表情的脸就脸疼,当初梓辛不就是顶着她这张脸无表情的脸把他抽成了猪头吗? 金子轩:“我不要!” 梓辛不语,只是伸着手静静地看着他。 魏无羡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手中不断晃着他的那片树叶扇风,“阿九,金子轩这傻球不要就给我吧~我不嫌多~” 金子轩被梓辛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把抓过梓辛手中的那片树叶转过身去,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魏无羡倒是看着金子轩手中的那片树叶颇为遗憾,“阿九啊,你把那片树叶给金孔雀,考虑过它的感受吗?人家愿意吗?” 梓辛:“不愿意。” 魏无羡:??? 梓辛看着扭头看她的众人,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遍,“不愿意。” 众人:…… “哈哈哈……”魏无羡看着金子轩黑漆漆的脸捧腹大笑,“连……连棵草都嫌弃你!” “噗!”一直在斜着眼暗中关注众人的温晁猛地将刚喝进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都说蓝家小公子是个短命鬼,现在连片破树叶子都有愿意不愿意了,难不成是吃药吃多了?” 温晁又不屑地看了梓辛一眼,“姑苏蓝氏还真是没落了,寒碜到送人送树叶子。” 梓辛朝姑苏蓝氏那边的场地走去,淡漠的容颜平静无波,“温公子慎言,万物有灵,因果循环……” 温晁眼角不停抽搐,显得他那张英俊的有些油腻的脸格外阴翳,“哈?万物有灵?它们能有什么灵?” 温晁猛地将他头顶的一根古树的枝干扯了下来,摔到了梓辛脚边,“你说因果循环,循环在哪呢?” 温晁这一扯用上了灵力,薅下了很多树叶,很多细嫩的枝芽拖着残缺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梓辛脚步一顿,苍白的指尖从脚边的枝干上轻轻拂过,摘去了三片树叶。 她看着那颗被扯去一大片枝叶的树,指尖微微一顿,“还真是不公平啊……” “温公子,你可知,你这一扯至少去了它百年修为?” 温晁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树还有修为,就算有,那又如何?”说着作势再扯。 “温公子且慢,你看一下你的手心。” 温晁瞳孔一缩,因为他伸开的掌心中赫然有一道泛着丝丝血丝的划痕,被风一吹,有着细微的火辣辣的疼。 温晁:“好啊!你敢暗算我?!” 梓辛清清冷冷地抬眸,“温公子,温公子,我……距离你挺远的。” 温晁:“我……你!你竟敢……” 众人一看,还真是,温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温晁为了体现自己仙门百家少主的地位和四大家主同排并席,甚至在四大家主的右边,他和梓辛这些家族子弟们的距离可不近,起码几十米是有了。 梓辛取出一小包药粉撒在脚边的枝干上,“温公子,无论如何,百年之后人不过是一抔黄土,我们最后都要沉睡在这草木之中,过早的得罪它们可没有好处。” 温晁目光极为阴狠,“你敢咒本公子?” 梓辛皱了皱眉,“没有,这是事实。” 一阵微风拂过,梓辛脚边的树枝化为粉尘飘散而去,不留一点痕迹。 梓辛淡色的唇轻轻抿着,墨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温公子,你要记住,人看草活一个春秋,草看人活一代人世。” 刚刚的那一幕明显把温晁震住了,“你,你这是什么?” 梓辛将她被风扬起的衣摆重新整理整齐,“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罢了。” 温晁有些底气不足,眼珠子不停地四处转:“一棵树而已,谈什么因果循环?就算我将它连根拔起,它还能杀了我不成?” 梓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站到蓝曦臣和蓝忘机身边,不再说话。 魏无羡突然笑嘻嘻地从一旁冒了出来,打破了射箭场凝重的气氛。 魏无羡将手中的叶子举向天空挡住天上的太阳,“你懂什么,这可是小阿九送的,只要是小阿九送的,别说是一片叶子,哪怕只是一捧土我都会视若珍宝。” “那种感觉就像是辛辛苦苦养大了一棵白菜,有一天突然发现那颗小白菜可以用自己的小白菜叶子给你扇风了!” “咘溜咘溜咘溜~”魏无羡拿着叶子给自己扇风,还夸张地瞥了眼温晁,“没有弟弟的人是不会体会到那种布灵布灵的感觉的!” 温晁:…… 梓辛突然抬眸,“师兄,送你土你真的不介意吗?那灰尘可以吗?就是把叶子烧成灰的那种。” 魏无羡:“呃……不介意。” 梓辛点了点头,“明白了。” 众人:送片树叶子已经够寒碜的了,你还真要送捧土啊?! 温晁在梓辛这吃了瘪,喝了口茶压压惊,无意间扫过温家的那列队伍,“欸?等等,那个谁?就站最后那个,说你呢!” 温宁条件反射地一缩。 身旁的小侍凑上前去,弯腰小声的说了句,“温宁。” 温晁:“对!温宁,他怎么站那里啊?他一个旁支的不能再旁支的温姓谁选他进来的?他拉的开弓吗他?” “快站边上去,别丢了我岐山温氏的颜面!” 温宁颤抖着转过身,“我……我……” 看得出温宁是真的喜欢射箭,否则以他那胆小的性子早就跑了。 魏无羡挡在温宁身前,凝声道:“他不但拉的开弓,而且射的很好!” 温宁躲在魏无羡身后,感激地抬眸,谢谢,真的谢谢你…… 温晁喝了口茶,不屑地瞥了温宁一眼,“哦?那就试试吧。” 温宁站在箭靶前,拿弓的手一直在抖,全然不见之前的风采。他听着周围嘈杂嘲笑的声音,墨绿色的眸子垂得更低了。 即使魏无羡一直在旁边鼓励他又如何?魏无羡毕竟只有一个人。 温宁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连忙慌乱地转身,发现梓辛正站在他身后,掌心中静静躺着一片树叶。 温宁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那片树叶上,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片绿色光海中。 第42章 温宁小天使 点点绿色汇聚成光辉灿烂的星河,极尽震撼。 而他变成了一株小小的含羞草。 星空中突然响起了很多细细小小的声音。 “看啊,殿下要把令牌交给温宁小天使了!” “我最喜欢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了~” “我更喜欢他额间那缕卷卷的头发~垂眸的时候可爱到爆哇!” 温宁的叶片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心间前所未有的温暖,他从未听过如此多的善意的声音。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欸?你们看到了吗?刚刚那个走了狗屎运的金子轩又瞪了殿下好几眼!” “当年殿下初到云梦得知厌离师姐有婚约可是独自一人生了好久的闷气,没想到那个走了狗屎运的金子轩还敢嫌弃厌离师姐,殿下敲的他满头包真是便宜他了!” “他最好祈祷他永远也不要来云梦,否则我让他天天当落汤鸡!还雪浪金星,我让他眼冒金星!” 温宁忍不住说道:“你们是谁?背后议论他人是不对的……” 星空之中静了静,那个声音似乎在笑,“小天使,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 温宁小心翼翼地道:“岐,岐山温氏温宁,”温宁顿了下,见并没有出现嘲笑的声音,整棵含羞草都腼腆地摇晃了下自己的叶子,“字琼林。” 星空中又冒出了很多声音,“小天使脸红了,红彤彤的鼻尖真可爱~” “我看见他额间的那缕头发卷得更厉害了~” 温宁:“名……名字,你们的名字……” 星空中响起了一阵细细小小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整理衣服,“那小天使你可要听好了~” “我乃云梦江氏江荷叶!” 温宁:“云……云梦江氏还有这位公子吗?” 又有个声音冒出来说:“小天使你别听他的瞎掰,他就一破荷花叶子!” “我是姑苏蓝氏蓝绿草,小天使我喜欢你和我一样颜色的眼睛~” “我是岐山温氏温小树,小天使我喜欢你额间那缕卷卷的头发~小天使出去后别忘了和我握手哦~” “我是……” “小天使我们喜欢你~” 温宁:谢谢,谢谢,原来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突然有人暴喝一声,“温宁你愣在那干嘛?傻了吗?” 这声粗鄙的声音在星空中格外刺耳。 温宁猛然回神,发现四周都是他熟悉的场景根本没有什么星空,也没有那些说着喜欢他的声音…… 温宁失落地垂下眸子,果然都是假的吗? 温宁感觉脸上痒痒的,发现有棵小树的枝干在不停的碰着他的脸,温宁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岐山温氏温小树说的那句:小天使出去后别忘了和我握手哦~ 温宁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了那根枝干,他感受到叶脉在手中清晰的脉动,明明此时没有风,可这棵小树的叶子却在轻微的晃着,就像在和他握手…… 温宁不敢置信地松开手,墨绿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岐山温氏温小树真的是棵树? 那些云梦江氏江荷叶,姑苏蓝氏蓝绿草,还有那些许许多多的声音是什么? 温宁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树叶,他甚至能通过那片树叶听到温小树在星空中兴奋地喊着:你们瞧见了没,小天使和我握手了!小天使和我握手了! “送你了。” 温宁后退几步,“啊?我不能要,这太珍贵了……”能听到植物的声音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异宝…… 梓辛拿起温宁的手,将树叶放在他手中,“你也听到了,它们喜欢你。” 温晁再次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粗鄙地抹了抹,“一个走到哪儿都要送片破树叶子,一个还说这破树叶子珍贵不能要,果然是废物找废物!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温小树:“温晁可能不知道他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斜眼看人,其实巨丑!” 温晁斜着眼睛,“那个,温宁,你到底还射不射?不射站那等我踢你下去?” 温宁墨绿色的眸子又低了下去,“我……” 梓辛:“试试吧,大师兄说过你射的极好。” 星空之中: “是啊,是啊,你射的极好,而且我们会帮你的~” 温宁拉弓搭箭再次瞄准箭靶,和上次不同的是他此时感觉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宁静,天地间像只剩自己一人,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所带起的沙沙声。 温宁松开手,弓弦发出一声刚劲的嗡鸣后细密地震颤着,箭羽带起一阵破空声直直地射入箭靶中心。 “嘶……”人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不断响起,谁都没想到这个胆小怯懦的少年居然有着如此惊艳的箭法。 温晁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温宁,“哦?射的还不错,就是比我差了点,那这次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别丢了我岐山温氏的颜面!” 温宁突然鼓足勇气说道:“我,我想退出……” 温晁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懂眼色的废物! 但面上还是极力表现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哦?为什么?” 温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有点害怕……” 温晁嗤笑一声,“行了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废物就是废物!” 温宁并没有在意温晁的话,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几颗种子,墨绿色的眸子弯了弯,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清冷的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从前我没有朋友,它们是我唯一朋友,它们,比人好”。 此时魏无羡正围着梓辛谈天说地,温宁看着魏无羡神采飞扬的样子,墨绿色的眸子中荡着柔和的笑意,额间那缕总是卷卷的头发配上他红红的鼻尖,显得他整个人像临家小弟弟一般格外可爱。 “在我心中你们才是我第一个朋友……” 神采飞扬,鲜衣怒马的魏无羡总能用自己心中的火点燃别人心中的火,他给了温宁一份信心:相信他人,相信自己,同时也相信世界。 而梓辛看似清冷淡漠却看透人心,她给了温宁一份魏无羡给不了的陪伴。 第43章 真的是不认路啊 人是群居动物,而陪伴,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  …………………………………………… 【小剧场】 魏无羡(心平气和):“小阿九,你也是来参加射艺大赛的吗?” 梓辛皱了皱眉,“不是。” 魏无羡(忍耐):“那阿九你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梓辛抬眸:“你想说什么?” 魏无羡(再忍):“阿九啊,谁让你来的?” 梓辛:“兄长。” 魏无羡(濒临抓狂):“小阿九,那蓝湛让你来做什么?” 梓辛:“观光散心。” 魏无羡(炸毛):“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小阿九你偏心!(愤然而去)” 梓辛:? 蓝忘机:? 【江澄(注):魏无羡曾多次试图将梓辛拐出藏经阁,皆以成为艺术雕塑(湖中浮尸)告终】 【蓝曦臣(注):忘机同梓辛签下不平等条约,条约规定梓辛外出三天便可在藏经阁三月不出,任何人不得阻拦……】 【漠家阿九(注):本剧场名为忘羡夫夫试图让宅神梓辛出门血泪史】 …………………………………………… 随着各家子弟进入石门寻找凶灵靶,场地逐渐空旷起来,最后只有梓辛一人站在那里。 “哈哈哈!”温晁一阵大笑,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茶盏洒出了一大片茶渍他却毫无察觉。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滥竽充数而已,装什么装!”温晁此时也明白了过来,梓辛不是来参加射艺大会的,不,应该是说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参加! “都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们清冷圣洁的蓝小公子搬套桌椅?人家身子骨娇弱,要是出了什么事铁定得怪到我们岐山温氏头上!” 温晁手下的人在此时表现出了超高的效率,梓辛也不在意面上仍旧一片淡漠。 可原本是各仙门弟子们站立的地方此时摆放上了一套桌椅,还只有梓辛一个人坐在那,怎么看怎么怪异。 蓝启仁嫌恶地看了一眼温晁,刚刚温晁的所作所为无不让人感到厌恶,温若寒怎么说也是一代雄枭,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这么……难堪大器的儿子? 蓝启仁又将目光转向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的梓辛,眉头紧紧蹙起,骨节分明的手不断捋着自己那撮胡子。 枫语就算再怎么老成,也就只是个12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看着同龄人一个个风光耀眼,自己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这和孤立有什么区别? 这孩子本来就性子淡,不爱说话,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活泼的起来? 蓝启仁捋了捋胡子,咳嗽一声,“枫语,岐山温氏地杰人灵你可以去看看。” 梓辛听到蓝启仁的话明显一顿,淡色的唇抿了抿,“叔父,梓辛不想去。” 蓝启仁也没追问,枫语自小就极为通透,她不想去就不去,他倒要看看他姑苏蓝氏的小公子有谁敢议论。 江枫眠放下茶盏,有些诧异地道:“先生难道不知阿九她……并不识路吗?” “当年阿九就是因为不识路才被阿羡带回了莲花坞。” 蓝启仁:…… 众人:原来九年前蓝家闹得沸沸扬扬的蓝小公子走失案,真的是走失啊…… “阿九,”江枫眠指了指温若寒的方向,“那是什么方位?” 梓辛不假思索的回答:“北方。” 蓝启仁:这不是认路吗?他就说他的得意弟子怎么可能是路痴! 江枫眠:“很好,阿九,哪怕没有人坐在主位上你也要记住主位的那个方向就是北。” 江枫眠已经不去担心梓辛在南方会不会把南当成北了,先认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阿九,那这个方向呢?”这次江枫眠指的是温晁的方向。 见梓辛一直在看天上的太阳,蓝启仁实在看不下去了,“咳,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梓辛看了眼蓝启仁,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淡色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犹豫地开口:“西?” 众人:…… 蓝启仁:!!! 金光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展开的扇面遮住了他不断抽搐的嘴角,“行了,江宗主,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恐怕他就要幻灭了…… 姑苏蓝氏蓝启仁的得意弟子,不但不分南北还不分左右…… 就算这位蓝小公子身虚体弱对饭菜不亲近,不记得拿筷子的是右手,可姑苏蓝氏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她总归知道拿笔的手是右手吧? 如果魏无羡在这里,那魏无羡肯定会幸灾乐祸地告诉他,在姑苏蓝氏3000家规的约束下,姑苏蓝氏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用双手拿笔,他仅仅去听了一次学就练成了六笔齐下的神迹…… 聂明玦倒是对有问必答的梓辛十分满意,这个少年除了不能修习灵力之外,几乎样样拔尖,聂怀桑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能有人家一半出息? 江枫眠突然发现一直注视着她桌上那三片树叶的梓辛面色有些怪,那种神色在梓辛脸上是极,极,罕见的。 江枫眠不由关切的问道:“阿九,怎么了?” 那三片树叶在梓辛刚坐下时就依次摆放在了桌上,此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梓辛犹豫了一下,“江澄师兄……撞山上了……” 江枫眠一惊,“怎么会撞山上?”凶灵靶他年少时也猎过,那里的地形虽然险峻却也辽阔,怎么也不至于撞墙上。 梓辛:“二位师兄以壁虎爬行式贴在山体上缓缓前行,那里光线比较昏暗。” 江枫眠:……所以就撞上了? 许是父子连心,江枫眠看着梓辛那双清透的眸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又有什么状况?” “江师兄他……又撞上了……”梓辛顿了下,“大师兄没带我找过狗洞,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但书中描写的与那处很像。” “他们以狗爬的姿势在类似狗洞的狭长甬道中爬行,而光线更加昏暗。” 江枫眠:“……所以又撞上了?” 梓辛:“嗯。” 蓝启仁的眉头明显地挑了起来,狗洞?钻狗洞? 第44章 我不活劈了你! 让他的得意弟子钻狗洞?那个魏无羡想都不要想! 还有,枫语看的那是什么书?怎么连狗洞都有? 众人:……这是走哪去了?从未听闻有仙家弟子在那里撞墙上过。 江枫眠有些担忧的问道:“撞得狠吗?” 梓辛:“声音挺大的。” 江枫眠:“阿羡呢?” 梓辛:“大师兄笑的很开心。” 众人:…… 此时各家都已经猎到了第一批猎物,而云梦江氏的九瓣莲是第一个闪耀在天空中的。 金光善抱拳笑道:“贵宗弟子实在箭术了得,看来今年又是贵宗夺魁了,不枉如此……活泼。” 江枫眠也报拳回礼,不过那温郎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哭笑不得,“比赛尚未结束,一切尚有变数。” 金光善眼珠子转了转,指着梓辛桌上那三片树叶道:“这是何物,竟如此神奇?” “这射艺大会举办至今,还从未有人能够不入场而对场内之事了如指掌。” 梓辛微微皱了皱眉,“此物虽然能看见所持之人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但使用时却有一个必要的要求,必须相互相信,毫无芥蒂。” 金光善讪笑一声,仍旧不死心,“那它可有名字?” 梓辛:“因其与普通树叶外表一般无二,固有一个常见的名字。” 聂明玦也来了兴趣,“哦?什么?” 梓辛:“狗尾巴草。” 众人:…… 金光善:……这是你自己起的吧?然而看梓辛正经的神色又不像那回事。 蓝启仁咳嗽一声,“枫语,古籍上就是这个名字吗?” 梓辛认真地抬眸,“回叔父,因年代久远,封皮脱落,其内字迹又模糊不清,我就自己起了个。” 众人:!!! 突然,桌上那三片树叶齐齐颤了下,梓辛眉头皱了皱,连收回手指的动作都有些顿。 蓝启仁:“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梓辛轻轻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兄长的抹额被大师兄扯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都是停止流动的。 蓝启仁慢慢地反应着,兄长=忘机,大师兄=那个魏无羡,抹额被扯…… 翻译过来就是说魏无羡扯掉了,他得意弟子蓝忘机的抹额?扯掉了抹额?!!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蓝启仁的脸由白转成不正常的红,再由红转成煮熟的紫地瓜的酱紫色,面色变化极为精彩也极为渗人。 “砰!”蓝启仁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杯中不断荡漾的茶水倒映着他泛着青色冷色,宛若死人般的铁青脸。 “我教学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等顽劣不堪,厚颜无耻,令人发指之人!” 整个场地此时都是安静的,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没眼水地去触蓝启仁的霉头,谁都知道蓝家人头上的抹额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私密,意义多么重大的事物。 石门上的光幕一阵波动,蓝忘机提前离场了。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周身的寒气冰冻三尺。 至此,校场上又多了一套桌椅,蓝忘机和梓辛坐在一起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先前还隐隐有些嘈杂的校场此时鸦雀无声。 那些有些松散的温家弟子此时一个个站的笔直,目不斜视。毕竟蓝忘机那张面如寒霜的脸实在是太吓人。 魏无羡从石门中出来后,在校场中游魂似的左瞧右逛一会儿后兴冲冲地晃悠到梓辛身边,拿着那三片树叶身子歪七扭八,没个正形地在江澄面前狂刷存在感。 “哎呦~江澄呦~头疼不疼啊~” 魏无羡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站的离他远远的蓝忘机,不由问道:“奇怪,蓝湛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眼看着江澄的脸越来越黑,梓辛幽幽开口:“兄长提前离场了。” 魏无羡一惊,“什么时候?” 江澄冷笑,“就在你扯掉他抹额以后。” 魏无羡悔的肠子都青了,他那会儿当幽魂的时候,不是没察觉到场内怪异的气氛,那会儿他还对落到他身上的那些目光感到莫名其妙,现在想来,他们看的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啊! 魏无羡尴尬地看向离得他远远的蓝忘机,后者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马恶狠狠地抬头。 魏无羡被蓝忘机那寒入骨髓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嘴角的弧度都不自然了,讪讪地道:“那……真的只是一条抹额吧……” 随即他又不岔地道:“蓝湛这也太小家子气了,这弄的就跟被我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我还不准备负责似的,真是……” “我砍了你!”魏无羡抬头一看,蓝启仁正举着佩剑直直地朝他砍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逃。 魏无羡本想躲到蓝忘机身后,毕竟蓝忘机看起来一向稳重可靠,可是吧,他才刚得罪了人家,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于是一个闪身躲到梓辛身后。 魏无羡跟比他矮将近两个头的梓辛大眼瞪大眼,一阵无言的尴尬。 魏无羡摇了摇头,干脆拉着梓辛一块跑,“小阿九啊,你叔父看起来杀气很重啊,我们快逃吧!” 梓辛:关我什么事? 蓝启仁气的跳脚,“你玷污了忘机还不够,又想祸害枫语?你还跑?你把枫语给我放下!” 魏无羡回头一看,大惊,蓝启仁提着佩剑杀气腾腾地在后面穷追不舍,顿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脚底抹油,蹿的比兔子还快。 江枫眠赶紧拦住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蓝启仁,“先生息怒,阿羡他并不知那抹额的含义……” 蓝启仁指着躲在江枫眠身后的魏无羡,眉头挑的老高,“他不知道,我让他抄的家规都是鬼来抄的吗?” 【鬼】聂怀桑:我还没死,还不是鬼…… 魏无羡从江枫眠身后探出半个头来不怕死地道:“你们家家规那么多,谁记得住啊?” 蓝启仁:!!! “你还敢说,我劈不死你!” 魏无羡不知道别人看见有人胡子,眉毛全都倒立着翘起来是个什么感觉,反正他是觉得毛骨悚然,“叔父,息怒,息怒哈,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第45章 谁是你叔父?! 蓝启仁:“谁是你叔父?!” 魏无羡特别顺口地道:“您啊!” 魏无羡理所应当的说着,“叔父您看啊,小阿九叫您叔父对吧?我又是小阿九的哥哥,那您自然也是我叔父了!” 蓝启仁气的手都在抖,一听魏无羡说这话,他就想起来魏无羡说的那句,蓝湛叫爸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哪来的歪理?” 魏无羡喜道:“当然是我正儿八经的魏氏理论啦!” 蓝启仁:!!! “你看我不活劈了你!” “都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帮忙!”说着,江澄先冲出去了。 各家弟子本就没有站好方队,此时乱作一团,可谓壮观。 金光善赶忙上前拦住暴怒的蓝启仁,聂明玦整顿乱做一团的各家弟子,至此,这场闹剧才算停下来。 蓝启仁扫了眼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魏无羡,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江澄看魏无羡还要不知死活的开口,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吗?” 魏无羡被他撞得往前趔趄了几步,呲牙咧嘴地揉着撞疼的后腰,“好好好,不说,不说。” 魏无羡虽没再说什么,可那份吊儿郎当的笑却半点没变,十成十的不知悔改。 江枫眠叹了口气,蓝家抹额那是什么事物,如果不是那蓝二公子是个男子,那阿羡所说的可半点不差,也不怪蓝启仁会如此暴怒。 魏无羡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撇了撇嘴,“蓝湛这个小气鬼,不就一条抹额么?” 说着,魏无羡暗搓搓地拿出梓辛那三片树叶握在手中,盯着蓝忘机的背影猛瞅。 “嘶—”魏无羡后退一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听见了什么?” 魏无羡喃喃的道:“蓝湛想扒了我……” 魏无羡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是特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怎么会有人说话? 魏无羡回头,鬼叫道:“阿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梓辛指了指他身后,“从这。”说着伸出了手平静的看着他。 魏无羡看着身前的那只手嘴角抽了又抽,“阿九,你可真是一毛不拔啊……”不过还是乖乖的将那三片树叶还了回去。 梓辛皱了皱眉:“这种东西用多了,不好。” 魏无羡:“是是是……” 梓辛缓缓地向蓝家方阵走去,还能听到魏无羡在身后不断的滴滴咕咕,“我不就扯了他条抹额吗?至于……扒我衣服吗?还扒的那么干净……” 梓辛回去时蓝忘机依旧面如寒霜,梓辛在他身边站定,“兄长,你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蓝忘机垂眸不语,像梓辛说的那样,他其实……并没有太生气。 他气的是那人哪怕扯了他的抹额也是无心之举,他是真的不知道,哪怕扯了抹额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梓辛:“兄长,你喜欢他。”嗓音清淡如水完全听不出喜怒。 蓝忘机那双浅色的眸子一颤,“枫语……你知道了?兄长知道吗?” 梓辛轻轻摇了摇头,“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枫语,你……怎么看?” 梓辛吹下眸子,不去和蓝忘机对视。 梓辛:“男人相恋,有违天伦。” 蓝忘机那双向来毫无波动的眸子明显的黯淡了下去,“我原以为……你和兄长,会接受的……” 梓辛突然抬眸,“我不知道,也永远都不想知道。” 蓝忘机顿了顿:“我明白了。” 在外人眼中,蓝家那两座冰山像是入定一般毫无反应,周身的空气死寂的让人心惊。 高台上一个温家弟子将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朗声宣读:“玄正十九年,温家清谈盛会射艺大会,一甲,云梦江氏,魏无羡。” “二甲,姑苏蓝氏蓝曦臣。” “三甲,兰陵金氏金子轩。” “四甲,姑苏蓝氏蓝忘机。” 温宁听闻魏无羡一举夺魁,墨绿色的眸子荡起层层涟漪,泛着柔和的光。他本就生性软糯,连笑起来也带着几分羞涩,额间的那缕发卷卷的,看起来更可爱了。 星空之中倒是格外的热闹,江荷叶的语气颇为欣慰:“没想到那个天天窝在山上打那些蠢山鸡的少年也能得第一……” 云梦蠢山鸡:“是啊,不枉你天天喝他的洗澡水……” 远在云梦的江荷叶莫名的就想起来以前魏无羡带着满身的鸡毛扑到水里的画面,叶面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整片叶子都在疯狂的颤抖着。 湖边一个挑着一担梨的阿伯奇怪的看了它一眼,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连荷花叶子都会得羊癫疯了…… 岐山温氏温小树:“小天使,刚刚殿下给你的那几颗好像是天灵草的种……” 温小树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黄色光点突然冒了出来,地灵鼠:“天灵草?小天使你等着,我这就召集族人整族搬迁到岐山去找你!” 温宁一脸茫然:好…… 江澄听到那句,一甲云梦江氏时脸上的喜悦和期待掩都掩不住,可紧随其后的却是魏无羡的名字,江澄脸上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第一终究不是他…… 可江澄站在最前面,无论是喜悦期待还是黯淡失落,都没有人发现。 一群师兄弟围着魏无羡欢呼雀跃,“大师兄太棒了,我们是第一!”体型庞大的六师弟此时乐得直接抱起身形修长的魏无羡转了一圈儿。 江澄看着这一幕,阴霾的心情渐渐开朗,是啊,我们是第一!无论怎样,我们!是第一! 五师弟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最可笑的是那温家,在自家的地头,连四甲都不入!” 江澄闻言,立马回头,喝道:“都闭嘴!” 众师兄弟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说话,欢快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可尽管如此也晚了,温晁阴狠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温晁心中恨极,四大家族的弟子不知好歹家家相护,那个魏无羡更是害得他射错射空升黑焰退场。 第46章 常处极乐巅峰 那个蓝氏双壁蓝忘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顶了个仙门名士的名头和魏无羡相互配合,大出风头,害得他颜面尽失。 如今区区一个云梦江氏的弟子都敢公然嘲笑他岐山温氏,好哇……真是好哇……江家和蓝家是吧?本公子记住了! 江澄看温晁很快移开目光本以为温晁是因为人多不好发作,却发现温晁居然缓缓走下了高台。 “本公子听闻在本公子带领众家弟子在石门内大展神威之时,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装神弄鬼,尽用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窥探我温家机密……” 校场之中一片静默,温晁这话说的太难听,虽未指名道姓,可在场的哪个人不是人精,谁不知道温晁说的是谁? 温晁高傲自大,家世的傲人让他除了他父亲外蔑视任何人,总是斜着眼看人,可偏偏他那双眼又生的极不恰当,瞳孔极小,眼白大大大于眼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翳。 此时那双阴狠的眸子死死盯着清冷宁静得自成一片天地的梓辛,“蓝小公子,本公子所说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是不是你呀?” 梓辛清清冷冷地抬眸,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众人愣是从那平静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个意思,你怎么这么多事事? 梓辛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打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就像有些失落,“兄长,我说过我不喜外出……” 温晁立马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众多目光中有四道变得格外的有敌意,而那四道中更是有一道与众不同的冰凉。 他们好不容易让小阿九/枫语出次门,不再宅在家里,结果居然弄成这样! 温晁先是一愣,然后怒极反笑,“早就听说蓝小公子是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的心头宠,地位极高,只是……” 温晁猥琐的目光在梓辛脸上扫了一圈,毫不掩饰眸中的色情,“她长了一张□□脸,你们把她养大说不定本就存了那种心思,病殃殃的绝世美人,还一口一个兄长,玩儿起来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说是性情清冷,不喜生人,不愿来参加射艺大会,可她连弓都拉不开,参加什么射艺大会?既然出来就是丢人现眼,那还出什么门?” 说着一阵得意猥琐的大笑,“说不准啊,这蓝小公子身体如此孱弱,就是被男人操的呢……” 校场之中一片哗然。 “砰!”蓝启仁气的直接把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半路就被肆虐的灵力炸的粉碎,“你给我闭嘴!” 高台上江枫眠的面色都极为难看,梓辛地位特殊,温晁这么做无异于当众打他们两大家族的脸,若是没有温家家主温若寒的示意,区区一个温晁敢这么做? “你!”魏无羡上前一步,手上青筋暴起,明显在极力忍耐,而江澄这次没有制止魏无羡,反而站到了他身边,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抚上了三毒的剑柄。 蓝曦臣脸上那温润的笑意渐渐隐去,头上的抹额无风自动;蓝忘机淡色的眸子冰的吓人,周身隐隐弥漫着淡淡的灵力光华。 梓辛对护在她身前的魏无羡四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弓我的确拉不开,这没什么不可说的。” “不过温公子,你看这样行吗?” 温晁只感觉面上和颈上有什么东西划过,然后有什么在缓缓溢出,就如有细如蚂蚁的事物在不断地蠕动蚕食。 各家的旗帜猎猎舒卷,有人喃喃地道:“起风了……” 是啊,起风了,风吹乱了众人的发,却吹不掉那稳稳插在箭靶中心的那三片树叶,也吹不掉众人眼中那个清灵疏朗,傲骨天成的白衣少年。 温晁在脸上一摸,瞳孔骤然一缩,那三片树叶竟然是贴着他的脸飞过去的! 梓辛缓步走到温晁身前,墨色的眸子清冷如初,带着冰雪的清寒,那一身蓝家校服更是干净整洁的过分,“温公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枫语容颜尚好自然感激,可若如温公子一般容颜不佳,”梓辛一顿,“那也就只能受着了。”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看着清冷淡漠和她那端方雅正的兄长长蓝忘机如出一辙的梓辛居然是话少人狠类型的,果然浓缩的都是精华。 “枫语自幼身体孱弱,不能如温公子一般阅女千万,就只能祝温公子常处极乐巅峰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温晁:“你会有那么好心?” 温晁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蓝启仁和蓝曦臣脸上怪异的神色,大怒,“你敢咒我?!” 梓辛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的确是没有常处极乐巅峰和早登极乐是一回事儿么?当然不是一回事儿。 温晁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更为气急败坏,运起一掌就向梓辛拍去。 然而还没等他凝聚起灵力,脑门儿上就被贴了一张黄符,梓辛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温公子,现在你还认为它们杀不了你吗?” 梓辛用的不是那三片所谓的狗尾巴草,而是先前从温小树的断枝上摘下的那三片树叶。 温晁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如若刚刚梓辛的力道再重一分,那片树叶就不是贴着他的大动脉划过,而是直接切入他的大动脉,此时岐山温氏的校场就会躺着一具尚有温度的,横死的尸体。 “不过一棵树而已,你到底想怎样?”尽管温晁的语气十分强硬,却掩不了他声线的颤抖。因为温晁惊恐地发现他动不了了,而他原本充沛的灵力,此时散的干干净净,他实在是怕,怕他会成为一个没有灵力的废物。 突然,一股强悍霸道的内力夹着一个盛满水的茶杯直直地朝梓辛射了过来。 梓辛闪身避开,她看着衣摆上那一片暗色的茶渍,淡色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明显的不悦。 而束缚了温晁全身内力的那张黄符,则被那股强悍的内力霸道地冲开,化为一张废纸。 蓝启仁面色凝重地捋着自己的胡子。 第47章 能有多烦就有多烦 “温宗主如今竟也会自降身价对一个小辈出手吗?” 那个茶杯是同他们上方飞过来的,而在他们之上的除了坐在主位上的温若寒外还有谁? 温若寒并未理会蓝启仁的话,只是朗声道:“温某亲爱的殿下啊,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你还没死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大惊,殿下?!什么殿下?! 梓辛垂眸退了一步,“温宗主认错人了。” 首位上的温若寒似乎站了起来,一袭烈焰长袍滑落,尽管看不到他的容颜,但气质奢华霸道至极。 温若寒嗤笑一声,“是吗?殿下啊,你的根骨在我这,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你。” “殿下啊,你退什么呢?”温若寒往前走了一步,“若不是你当初为了那所谓的天下苍生抽出来的灵骨,我说不定还练不成这神功。” 梓辛从怀中拿出一块儿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手帕,细细擦拭着衣摆上的茶渍,整个人是万年不变的清冷,“温宗主您认错人了。” 温若寒看着魏无羡脸上担忧的表情,嘴边的笑说不出的嘲讽,“殿下,既然知道那个魏无羡是你的应劫之人你现在不杀了他以绝后患,等他以后来杀你吗?” 梓辛愣住了,“你说什么?” 温若寒无视众人的震惊与嘈杂,似乎是笑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现在的温家声名狼藉,与其扯上关系的人无不遭人唾骂,只不过现在的温家家大业大,无人敢出声罢了。 而梓辛是万万不能置身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中的,她身份太过特殊,一旦暴露以后将再无宁日。 蓝启仁和江枫眠的面色极为难看,他们是能打破那堵内力墙不错,可他们不能出手,一旦他们出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温若寒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随着温若寒拂袖离去,内力墙的威力逐渐减弱,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是散不了的。 梓辛站直身体,身上的蓝家校服不复洁白,就像通透澄澈的水面覆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色的纱。 原本干净清冷的眸子中涌着层层黑雾,雾气那么重,重到掩去了那双眸子原本的澄澈。 “我没事,出去逛逛。” 急的跳脚的魏无羡在内力墙外对着梓辛渐行渐远的身影疯狂招手,“阿九,阿九!” 见梓辛的背影毫无停顿,蓝忘机轻轻碰了一下魏无羡,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避尘无声出鞘,带起一片雪白的剑光,魏无羡踩在避尘剑尖上向上跃起,蓝忘机手臂发力剑身扬起,愣是将魏无羡送上了几十米的高空。 身在高空的魏无羡眸色深了深,小阿九眸中的那片黑雾太让人心惊,虽然不多,可却太黑太浓。 当初的顾洛也说过那劳什么的应劫之人,当时突发情况太多,后来他也没敢跟梓辛提…… 不管那么多了,先追上小阿九再说!外人哪知魏无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了这么多,在他们看来,魏无羡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异常的帅气,却不知当事人心里急得快炸了。 魏无羡的七魂六魄正在他头顶尽职尽责地演绎着什么叫急的神魂颠倒,魂不守舍,若是他经历了小阿九经历的那些,他想他会做出什么都不为过。 尽管梓辛声音再平静,可他能听得出,梓辛明显是钻了牛角尖了,准确地说就跟中了降头似得走不出来。 梓辛看着冷的扎手,实则内里柔软得不行。她性子冷成那样,一旦钻牛角尖你要是让她独自去静静那才是真的坏事。 这种时候就要陪在她身边,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换句话说就是要好好的烦她,能有多烦要有多烦的那种。 魏无羡这边的动静这么大,梓辛不可能没听到,可她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周身的寒气反而越来越重。 魏无羡此时就只有苦笑的份了,小阿九从小乖巧通透,一言一行皆是典范的典范,他以前还担心梓辛会向她那个古板无趣的兄长看齐也长成个古板。 如今这性子使出来了,真真是够熊的,这咋的怎么还不听劝呢?熊孩子! 众人便眼睁睁的看见魏无羡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大喊:“小阿九!你走错路了!那边是死胡同,没路的。” 梓辛明显顿了下,但只是一瞬间,转瞬便继续面色如常地往前走,只是脚下的方向却换了一个。 魏无羡好笑地道:“阿九,错了错了,左边,往左边走。” 梓辛这次彻底的顿住了,三个路口,该往哪边走?哪边才是左? 魏无羡哭笑不得地追上去,剥开一颗糖放在梓辛手心里,“来,吃糖,多大人了,净闹些小孩子脾气。” “这岐山说好听的地势险峻,错综复杂,其实说白了就是走来走去都一个样儿,你说你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魏无羡嘀嘀咕咕:“我们江家可不会像蓝家似的把养的好好的白菜弄丢了它!” “小阿九,你不会真信了吧,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预言,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 梓辛身上冰冷的气息在魏无羡风风火火冲上来握住她的手之时就散了不少,此时彻底消散了个干净。 梓辛还含着一块糖,此时腮帮子圆鼓鼓的像只贪食的小松鼠,魏无羡爱不释手的戳了戳,唉~他家的白菜养的就是好~ 梓辛品味着口中丝丝甜味儿,原来不止糖是甜的,人也可以。 不管未来如何,起码现在是好的。 …………………………………………… 【小剧场—中二们的战前动员】 姑苏蓝氏蓝小草:“来来来~殿下的大旗举起来~” 大旗:殿下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作者:一群中二病发作的中二) 姑苏咸鱼干:“吾愿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哪怕变成一根熟了的咸鱼干!” 岐山臭豆腐:“吾愿为殿下上滚油锅下插两刀,哪怕变成一串油炸臭豆腐!” 第48章 毁气氛的魏无羡 云梦江荷叶:“吾……吾听闻殿下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奉我为主……” 众中二: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姑苏蓝小草:“你们云梦江氏的人不是看到经书就牙疼吗?你怎么还会背了?” 江荷叶得意洋洋:“哦?你问这个呀,我都是听魏无羡说的。” 蓝小草:!!! 魏无羡你个毁气氛的货! …………………………………………… 温情发现自家弟弟在清谈盛会之后,不知怎么地就喜欢起了摆弄那些柔弱的花花草草。 这还不算什么,她还发现她那个傻弟弟突然爱笑了,只不过是对着一棵树笑。 不,不光树,对着一棵草他笑;对着一朵花他笑;对着一只鸟他也笑,对着一只老鼠他还笑! 温情甚至一度给温宁开了好几幅上好的固本培元,安神醒脑的药,生怕她的蠢弟弟被人给夺舍了。 结果那小兔崽子趁她不注意,把她辛辛苦苦熬的药全给那只老鼠喝了,还说什么那老鼠刚带着族人千里迢迢从云梦搬迁到岐山来找他,这段时间有点儿水土不服…… 她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云梦和岐山相隔何止千里? “公子,公子,人来了。” “哦,在哪儿呢?”温晁整理了下自己因为刚和王灵娇打闹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可他脸上还印着王灵娇艳俗的让人作呕的口红印子,这么一整理更是越发的显得他一派衣冠禽兽般的做作。 王灵娇眼中阴毒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将自己还带着给几道红痕的胸靠了过去,在温晁手臂上轻轻磨蹭着,甜的发腻的声音不满地娇笑道:“温公子,有了我你居然还想着别人~” “是娇娇比不上温情那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气质没气质的贱人吗?” 温晁被王灵娇蹭的一阵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就和王灵娇回房去,可他对那个温情□□觊觎已久,来了好几次不是中途和王灵娇回房去了,就是压根没遇到上,费了他这么久的功夫,不让他玩一次怎么甘心? 可心里想着别人,并不妨碍温晁和王灵娇继续打情骂俏,两人你侬我侬了一会,温晁作势要和王娇亲嘴嘴,王灵娇也一脸欲拒还迎的娇羞神情迎了上去。 两人一阵难舍难分的唇舌纠缠,毫不忌讳现在不但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温晁突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事物落到了他鼻尖上,然后软软地滑了下去,随即温晁和王灵娇的嗅觉系统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儿。 温晁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比他矮了些许的王灵娇已经惊声尖叫了起来,“啊!屎……屎!” 温晁习惯性地破口大骂,可那泡鸟屎好巧不巧地将他的鼻孔盖住了一层,温晁在吸气的时候直接将一部分屎吸到了鼻腔内,剩下的全滑到了他口中。 这也就是几十秒的事情,两人因震惊还保持着刚才水乳交融的姿势,结结结实实地喝了一泡鸟屎后,立马分开各自跪在在一旁大吐特。 也许是温晁斜眼看人的功夫太出神入化,哪怕他此时吐得天昏地暗,眼角的余光也瞥到了提着药箱从他们身边平静地走过,连余光都没分给他们一分的温情,忍不住骂道:“贱人!什么东西……呕……” 以温情的敏锐,怎么可能不知道温晁对她怀着那种龌龊的心思,其实应该温晁庆幸他从未成骚扰成功过,否则他此时就要在温情的银针下,从肾虚,不举,阳痿中选一个了。 温情刚开始还能保持面色不变,到后来细长却不失英气的眉渐渐皱起,束成马尾的发的晃动幅度加大,连从容的步伐都快了不少。 原因无他,温晁那边的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温情紧皱着眉,近日来这种事情在岐山比比皆是,原本身体很好的人突然开始腹泻呕吐,恨不得直接住在厕所里,甚至靠近那人三米以内就会闻到厕所独有的清香…… 有人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就会被天上掉下的莫名其妙的东西砸中,甚至有被直接砸晕过去的。 还有人突然就是一个脸着地的平地摔…… 而像温晁这种直接吃屎的还真从未听闻。 温情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且刚刚那泡鸟屎落下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点,完美的一箭双雕,完美到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纵。 可这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如果真的有人刻意操纵,那得耗费多么大的财力物力? 温情其实忽略了一点,这些接连不断倒各式各样霉的人全都是欺负过温宁的人,只不过温宁性子太软,欺负过他的人太多,才导致这种现象成了群体范围性的倒霉…… 是夜,夜凉如水,暮色暗沉沉的笼罩大地,唯有不夜天城火光通明,每隔50米就有一个巨型的火炬熊熊燃烧,飞舞在夜空中的点点火星,将温若寒的脸照得晦暗不明。 “父亲,那温情一脉……”温晁跪在这儿已有一段时间,可却一直不敢注视温若寒的背影,少有惊愕抬头,也很快重新低下头去。 温若寒:“可是那个说是励志潜心钻研岐黄之术的温家旁支?” 温晁诚惶诚恐地抬头:“回父亲,温情那一脉非但不知好歹还目无王法……” 温若寒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晁儿,温情那一脉还有存在的价值,你先下去吧。” 温晁张了张嘴,纵有再大的不甘,却也不敢反驳只好退下。 独孤裂华看着掌心早已截断的命纹顿了下,当初温若寒冲关失败命垂一线请神上身,他应了。 如今的他是独孤裂华。 独孤裂华静静望着不夜天城火光照不亮的黑暗,目光暗沉如雪,“殿下啊殿下,就算将鬼将军让给你又如何?你一如既往的不会做人,也一如既往的不懂人心。” “那个温宁天生将星,却命星晦暗。” 第49章 火烧云深不知处 “身上的阳气压不过他命格中与生俱来的煞气。死后注定化为厉鬼。以鬼王之身,统百鬼夜行。” “要是他姐姐温情命格是天乙还好,有天乙贵人在侧,自然能助他风云化龙。可温情的命格偏偏是天医……” 独孤裂华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愉快,“要不怎么说殿下你不会做人呢,天乙和天医一字之差,却注定了温情温宁两姐弟只能活一个,剩下那个还多数不人不鬼,苟延残喘……” “加之血缘亲情,更是冲上加冲,劫上加劫,殿下,你会保谁?两面不是人的滋味儿可好受?” 夜色更加的沉,独孤裂华那一身烈焰长袍也愈发鲜艳,“殿下啊,算算时间,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只剩下六年的寿命。” “你本源世界赌错了人心,赌输了人性,死在你十八岁成年的大婚之日,就注定你生生世世活不过十八岁,永生永世英年早逝。” “六年的寿命,够你做什么呢?” “在这六年中,就算你能保下温情姐弟,可那个魏无羡呢?你保的住他吗?你要保的太多,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也改不了。” “不过我却可以借着魏无羡的劫,让你彻底认清这世事人心!” “殿下,你穿姑苏蓝氏的校服很好看。可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去呢?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云深不知处开始吧。” 玄正十九年,岁次已卯,岐山温氏先后吞并汝南王氏,河东符氏等几十家仙门,非议声起处,皆血流成河。玄门百家怒不敢言,道路以目。 同年,温若寒令长子温旭带人蛮横烧毁云深不知处,姑苏蓝氏宗主青蘅君重伤,大公子蓝曦臣下落不明。 蓝二公子蓝忘机和蓝小公子梓辛死守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琴音控场,梓辛持剑守护,可终究寡不敌众。 蓝小公子梓辛被温若寒长子温旭一剑穿肩,血落地开花,正值寒冬,却百树成荫,转瞬花开无数。 修真界波澜乍起,十二年前那个灵物化形的孩子身份确认,当年关于她的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流言已是板上钉钉,再无疑问。 一月后,岐山温氏以众仙们教导无方,荒废人才为由,要求各家派遣家族子弟赴□□,其中点名要求身受重伤的蓝小公子同去。 蓝家人所在地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今天却冷的有些太过了,居然连路过的都不曾有,众人那躲瘟疫般的神色再明显不过。 “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有人压低声音问道,说着隐晦地扫了眼蓝家人的方向。 另一人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这还有假?各大家族的探子亲眼所见……” 原本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的一人听闻啧啧叹道:“果然不愧是魔道中人,即使那不问世事的派头装的再像也改不了骨子里的狠辣!” “欸?这位仁兄,为什么说那梓辛是魔道中人?” “你不知道?当年她就是在夷陵一带化形,夷陵最有名的是什么?乱葬岗啊!在乱葬岗化形……啧啧啧,她究竟是不染尘埃的神子呢,还是欺世盗名的当世魔物?” 退出人群前还衣冠楚楚的聂怀桑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后又钻了回去,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 本是帅气的动作却格外的怂地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就剩下那双分外水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畏畏缩缩地眨巴着,小声地道:“各位仁兄大哥好,聂某虽然天资平平,却对这种仙家秘闻有几份心得,不知各位仁兄可否听怀桑一叙?” 聂怀桑这一套下来,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一个字怂,两个字很怂,三个字非常怂,四个字怂的一比。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即使聂怀桑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活像一个从乡下来的满身尘土气的乡巴佬,也不妨碍众人认出他就是四大家族之一,清河聂家那个远近闻名的怂包二公子聂怀桑。 众人对聂怀桑的话不可置否,聂怀桑喜好风花雪月,又生的纤细柔弱,相比起他那魁梧霸气的大哥来,他更像是被前任聂家家主及其夫人抱错了的。 聂怀桑虽然天资平平,可在纨绔弟子里却极有名气,连“风月场上讲究美人唇舌如含蜜,‘呷香’讲究由浅入深,细细品尝”这种文邹邹的话都能从他口里蹦出来,他算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在这些家族子弟的圈子中混开了。 而且在场的哪一个人没有看过他手里那些绝品春宫图?他们倒想看看这半个废物能说出些什么。 聂怀桑就这样开始了他灰头土脸的说书之旅。 “你们知道为什么那温旭带那么多人进了云深不知处,最后却用温家弟子用尸体铺路才逃出来吗?” 众人又是一愣,这他们还真没想过,按理说那温家带了那么多人又不是在自家的地盘儿,不用担心会毁坏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狼狈地逃出来? 聂怀桑:“据说在梓辛兄受伤时,蓝忘机的琴弦当场就断了,那张脸冷的吓人,蓝忘机本是将梓辛兄安置在蓝家那棵玉兰树下,是梓辛兄自己将伤口撕裂,进而触动了什么阵法……” 那些人不屑地道:“怀桑你还是别编了,温家那么多人是区区一个阵法能击退的?你还是编点别的吧。” 她身份暴露都没有躲起来避避风头,反而大张旗鼓的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处置那些俘虏,分明就是不将仙门百家放在眼里。 聂怀桑一个哆嗦,整个人都畏缩了几分,“据……据小道消息传闻,梓辛兄在建立莲蓬狱时,曾拖着重伤的身体,在被烧毁的云深不知处后山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 众人又是一阵不屑的大笑,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聂怀桑这怂包就是在委婉的给那魔道之人洗白。 “怀桑兄,你这说辞可就有点儿苍白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就是因为那温家人先烧毁了云深不知处,所以那个梓辛手段才如此残忍吗?” 第50章 如此颠倒黑白 “可就算温家人有错在先,她也有伤天和!” 聂怀桑嗫嚅着嘴唇,可云深不知处后山被烧,山中生灵死伤无数。要不是当时火势突然转向后山,姑苏蓝氏恐怕就不止是元气大伤那么简单了……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颍川王氏王时务,王公子吗?身为温家新晋走狗,妹妹又如此得宠,难怪说话如此铿锵有力。”说着,魏无羡朝上面你侬我侬,打的热火朝天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的温晁和王灵娇二人努了努嘴。 刚刚那个带头的人被魏无羡这几句话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岐山温氏家大业大,负隅顽抗只会被其灭门,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魏无羡极为赞同的点头,“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我这不是叫你王时务,王公子吗?” “不过民间流传的小本子中,你在温家人打上门来的那天说的可没有这么冠冕堂皇。” 魏无羡人还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树下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那清朗的嗓音就如同他那不正经的主人一样不正经地传了过来,那叫一个阴魂不散,余音袅袅。 “王时务”脸色青白交加,好不精彩。他原本叫做王事物,在前年冬天温家人还未打到家门口时,就主动去投降后就有了这个名字。 可他明明就是识时务而已,不投降就会被灭门,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人活着才能去争那一口气儿,不是吗? 魏无羡仗着他长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三尺厚的脸皮,当着数百人的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阿九在云深不知处做的很过分吗?她不就做了四件事吗?” “1,建了一个莲蓬型的地牢把人关了起来。” “2,把那些已经死掉的俘虏用绳子吊了起来。” “3,非常有贡献精神的给仙门百家上了一堂解剖课。” “4,监督那些有力气干活的俘虏和蓝家人一起重建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站直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动作慵懒随意的不得了,“阿九这样做多么仁慈,要是有人放火烧了我家,我就去把他们家的祖坟挖开,让那些对自家祖宗敬仰的不得了的后人和他们祖宗好好亲热亲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打架!能拉进感情!” “你们用得着给小阿九那么清冷宁静的人安上这种罪大恶极,嗜血残忍的名头吗?” 场内一片静默,江澄通常都是黑如锅底的脸罕见地出现了梓辛衣服的颜色,他一直都知道魏无羡那张嘴撒起泼来无人能敌,可没想到能,这么……这么不要脸地颠倒黑白! 你知不知道那些死在云深不知处的温狗变成的走尸就要压不住了! 要不是他有“二维码”探子,“幕后”爆料,高清“壁纸”,他就要信了! 一直稳如泰山的蓝忘机忍不住扫了他一眼,又一眼,最后在收获了魏无羡大大的一枚神采飞扬嬉皮笑脸的鬼脸后,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魏无羡的这一顿撒泼只有梓辛没什么反应,魏无羡有些失望,他原本想看看小阿九的反应的,不过她一贯清冷,似乎这样才正常。 梓辛比魏无羡几人小了三岁,又是个女孩子骨骼比较娇小,清瘦的身形直接被蓝忘机笔挺的身影遮去了一半。 从魏无羡的视角来看,梓辛就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蓝忘机身边,除了今天肤色白的不似人,格外不爱说话外,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魏无羡没发现的是,一幅眼不见心不烦的姿态,转过头去的蓝忘机往梓辛嘴里塞了一颗什么东西,然后不动声色地晃了晃大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几近昏迷的梓辛。 此时的梓辛苍白到在她身上看不见半分血色,就像个瓷娃娃一般无知无觉。 剩下的众人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将魏无羡上上下下,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 不就做了四件事?那个梓辛做的那四件事,可是一件比一件丧心病狂,石破天惊。 她是往那莲蓬型的地牢里加了点儿水没错,可那水是盐水,辣椒水和消炎特效药的混合物,里面的水能直接淹到一个八尺男儿的腰部,而被丢进去的俘虏哪个身上没有一两道伤? 她是只是把那些死掉的俘虏用绳子吊了起来,只是跟晒腊肉似的在蓝家山门前吊了一排,风一吹,随风摇摆的那种。 她是非常有贡献精神的给仙门百家上了一堂解剖课没错,只不过解剖的是人!而且就地取材,用的是那些挂在山门前的尸体……不光如此,她还让那些半死不活的俘虏在旁边儿看着…… 你能体会那种有个有身苍白的不似人的肌肤的人;穿着一身洁白的不似衣服的衣服;长着一张惨白的不似脸的脸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精细的小刀轻车熟路地划开你同胞的尸体,如数家珍地介绍着里面的器官脉络…… 各大家族派去的那些探子肯定被她发现了,可她愣是云淡风轻地完成了一场足以让医学界疯狂的解说,而那些探子也被迫看完了全程…… 探子们回来后,云深不知处五个字彻底成为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那人最丧心病狂的是,将蓝家家规由三千改成了四千!姑苏蓝氏光凭三千家规就能名扬修真界,而这四千家规直接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神鬼皆惧的地步。 他们记得其中几条是: 蹲茅厕时间不许超过十分钟! 用膳时不可说话,必须坐姿端正! 头发一根也不许翘! 衣物一个褶皱也不许有! 他们看见这些家规的时候,当时就迷了,这样真的不会把蓝家弟子逼死吗? 有位家主隐晦的向蓝启仁提出这个问题,谁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蓝启仁颇为得意的朝一个方向扫了一眼。 那位家主顺着蓝启仁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有三个古板扎堆坐在那。那叫一个霜雪天降,月华满堂。 第51章 打人用砖乎 那叫一个风华绝代,端方雅正! 尤其是面色惨白的梓辛,简直清冷宁静的不是人!那位不知名的家族甚至觉得,如果此时给梓辛个木鱼,她能当场给他敲出一段正宗的佛家木鱼来! 已经有三个活的,会动的例子坐在那儿了,事实已经证明蓝家弟子确实是能在那四千家规中活下来的。 岐山的日头那是相当的毒辣,魏无羡这一番洗脑教化下来没把敌人怎么样,倒是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 他自认为颇为潇洒的摸了摸下巴,随手拔了根不知名野草就塞到了嘴里,可能是水土原因,魏无羡叼着那根酷似他以前天天叼着的那种狗尾巴草,脸色一阵怪异。 但即使一脸菜色,也阻拦不了魏无羡那颗爱护弟弟的拳拳之心,“十二年前事情的真相,相信在场的各位也都心知肚明,你们怎么有脸拿出来说?” “而且你们不觉得在云深不知处那种地方,就算是个歪魔邪道在那里呆上三个月,出来后也能变得人模狗样吗?” “你们真当蓝启仁那老头是瞎的吗?他生平最痛恨歪魔邪道之人,如若小阿九真的是歪魔邪道,那蓝启仁不得一剑劈了他?” “王时务”嗤笑道:“说不定都是装的呢?”他了眼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梓辛,显然对梓辛这种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敢露面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屑。 魏无羡终于对口中的苦涩怪异的味道忍无可忍,将口中的草拔了出来,又耐心地插了回去,终于没有再让岐山这少的可怜的几棵草继续秃下去。 魏无羡到他靠着的那颗树后转了一圈,然后背着一只手,风度翩翩地向人群靠近。 聂怀桑见援兵来了,赶忙跟只兔子似的窜到了魏无羡身后,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魏无羡背在身后的那三块砖,一声魏兄就硬生生的卡住了。 魏无羡转头对他眨了眨眼,那眼神很明显,干得好。 缓缓走来的魏无羡比刚刚的聂怀桑还要衣冠楚楚,猪狗不如,满身的衣冠禽兽的气息,可惜再怎么衣冠禽兽,也掩盖不了他拿了三块砖,一砖一砖往人头上呼的事实。 “不知诸位可否听过一句话,打人用砖呼,使劲呼,用力呼,一砖呼死呼!”说着最后一块砖在王公子的头上炸开。 王公子被砸的眼冒金星,他看着好整以暇站在他身前的魏无羡,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上帝! 三块砖都在王公子头上炸开,使他原本还算有型的头发彻底不能看了。 魏无羡拍砖的力道极大,那王公子没被当场拍晕过去就不错了,还追求什么风流倜傥? 魏无羡干净利落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哎呀!真是对不起,竟一不小心手滑打到了王公子……” 说是道歉的话,只不过怎么听那声音都是冷的。 魏无羡他们怎么可能不气?自己小心翼翼放在掌心一点一点养大的人,自己连句硬话都说都舍不得说的人,就在他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被人骂的遍体鳞伤…… 凭什么?那些人凭什么? 梓辛那样的人太少了,她人就像她那身衣服一样干净纯粹,她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太宁静,宁静的不真实。 她的存在就像门规森严,君子做派的蓝家在众家族中;端方雅正的含光君在魏无羡这些世家子弟中一样显眼。 可蓝家那是百年仙门,在蓝氏先祖蓝安创立姑苏蓝氏时,也肯定免不了背地里被人骂做作。 呦!小老弟,找事呢?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就你冒出来个清冷淡漠,端方雅正?你咋那么多事呢? 蓝忘机天赋极高,灵力强盛,又有整个姑苏蓝氏做后盾,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端方雅正的哥哥,他的端方雅正就显得十分的真实。 可梓辛呢?她不是姑苏蓝氏的亲眷子弟,只是一个养子,各大家主知道如果换成自己不会保这样一个废人,自然也就认为姑苏蓝氏也不会保。 更别说梓辛还顶了个温若寒曾经天资绝世的什么殿下的名头,她的白,她的干净,都太不真实,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人都是这样,自己做不到就认为别人也一定做不到,梓辛那样干净纯粹到让人自惭形秽之人一旦有了分毫污点,那些人自然就会拼命地将那块污点加深,渲染。 将能照出污秽的镜子涂黑,这样自己不就干净了吗? 魏无羡越想,眸子中的黑就越深,他明白了梓辛的无奈,并不是看透了人心,就能离那些污秽的东西远远的。 人活在世,就会有因果线,那些东西总会顺着丝丝缕缕的因果线找上门来。 逃也没用,躲也没用,唯有面对。 魏无羡慢条斯理地从地上捡了块碎砖,满身痞子气的在手上掂了掂,毫不掩饰的灌注灵力朝那个王公子拍了过去,同时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儿,“有本事你能装出来再说!” 众人哑口无言,梓辛所展露出来的那种气质,他们装都装不出来! 那块碎砖在王公子头上炸开,王公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晕倒,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住,他们真没想到魏无羡能这么大胆,毫不掩饰地当众打人。 魏无羡:“如果小阿九是歪魔邪道,那么在场的各位是什么?歪魔邪道中的歪魔邪道吗?” “等各位百年之后,各位的子孙后代看着各位和小阿九的画像,会不会忍不住想:这究竟是仙门百家诛杀歪魔邪道,还是仙门百家联合清除异己?” 那位被连拍四次的王公子总算从晕头转向,头重脚轻中清醒了一点,纵使气力不足,也掩不住骨子中的卑劣不堪,“疯子!有病!” 可惜魏无羡天生一张笑脸,脸皮奇厚,又长了一条三寸不烂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阎王说官话的三寸不烂之舌,毫不在意地就回了回去,“诸君见我多有病,应料我见诸君皆如是。” “而且相比起小阿九来,我岂不是更像一个歪魔邪道?” 第52章 三寸不烂之舌 人群突然一阵慌乱,“王时……王公子,你怎么了?醒醒啊!” 那位王公子小腚一瘫,四肢一抽,白眼一翻,白沫一吐,竟被魏无羡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魏无羡颇为悠闲地耸耸肩,“这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啊,你看看人家江澄……” 魏无羡话音未落,那以西子捧心之姿倒下的王公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眼瞪地堪比门神,“你!!!” 还没等王公子身边吓成木鸡的众人回过神来,魏无羡又是飞起一石子直直打在王公子的脑门上。 王公子凶气赫赫,恨不得将魏无羡生吞活剥的眼神猛然变得呆滞,然后不知今夕是何年地倒了下去,那倒下的力道之大,甚至将他压在身下的碎砖都被砸的蹦了出来。 魏无羡看得一阵唏嘘,啧啧出声,将不知什么时候从蓝忘机那里顺来的一方手帕轻飘飘的扔在王公子脸上,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相当的诚恳。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们还是听蓝老头的话,这人死了呢就该赶紧盖上白布,入土为安,免得时不时诈尸扰民。” “你看看,把这几位仁兄给吓得这英俊的小脸蛋都白成什么样了,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能顶着一张如此白的小白脸呢?” 魏无羡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世风日下哦……” 假小人魏无羡pk伪君子王事务 魏无羡,完胜! 江澄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双杏眼有变回他小时候熟透的圆杏子的趋势。 江澄头一次对魏无羡甘拜下风,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抗击打能力竞如此之强…… 金子轩分外脸疼的看着那颗将王公子鸡昏过去的罪魁祸首,王公子倒下后,那颗石子就稳稳地落在了他胸口,和仙门百家用来防止尸体尸变的定魂珠谜之相似。 金子轩看着王公子周围散落的那一地碎砖,胸中翻涌的憋闷和怪异一下子就通了。 原来梓辛那专门打人脑门儿的功夫是和魏无羡学的,可他不是蓝家的白菜吗?怎么会和江家的猪如此之像? 魏无羡三颠两炒四拌楞地处理了一道开胃小菜,心情颇为愉悦,迈着他那吊儿郎当的公子步,摇晃的堪比皇帝醉酒地朝梓辛晃了过去。 “阿九啊,你们家旁边那些人还挂在那吗?” 这可是个劲爆话题,离得蓝家远远的众人都装出一幅相互交谈的样子,然后竖起耳朵听着。 梓辛早在魏无羡飘过来之前就靠自己站稳了,此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大概也就只有那张白的跟鬼似的脸和以往不一样,“没有了,不过我换上了活的,死的有点丑。”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说话大喘气儿很好玩是吧?还挂活的,嫌死的不会动么? 咋滴,你在自家家门口挂了一排死尸当吉祥物,还嫌丑吗?!! 一群被解剖后,七零八落的死尸挂在那已经很可怕了,这再换成活的,密密麻麻的吊在那儿还会动,这是不是把那些做门帘的活路断的太狠了? 魏无羡嘴角抽了抽,阿九你开心就好…… 他想着那个莲蓬形的地牢,心中不知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魏无羡小心翼翼地道:“阿九……那个地牢是在怀念莲花坞吗?” 梓辛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你不是说莲蓬的容量特别大吗?那些人有点多,容量小的放不开。” 魏无羡像怼江澄似的,条件反射地就怼了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魏无羡还没说完就自己反应了过来,他确实是说过的,他记得他那时候带着还没有他腰高的小阿九去偷莲蓬。 他从水里扑通了一身水湿淋淋地爬上船后,小阿九就动着她的小胳膊小腿把自己的小衣摆使劲儿往她自己那边扒拉,对落汤鸡魏无羡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嫌弃。 他记得他看着被他淋了一身水,头上还顶了个莲蓬的的小糯米团子笑的快疯了,还打趣道:“小阿九,这莲蓬里的空间可大了,能把你整个装进去呢!” 魏无羡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能被他随意欺负的小糯米团子会这么记仇,不就是猝不及防的被他扣了个莲蓬吗?至于专门造个莲蓬型的地牢来纪念吗? 梓辛突然道:“师哥,你骗我。” 魏无羡这才从懊恼中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挑眉,“哪有?” 梓辛皱了皱眉:“那些人发情时的样子和你描述的不一样。” 魏无羡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这多少年前的事了,小阿九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这事儿他瞒得天衣无缝,可千万不能被江澄知道了。 魏无羡打着哈哈,“阿九啊,你还小,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光有钥匙不行的,还需要一个他们心爱的姑娘……” 魏无羡说着还故作风流的对梓辛眨了眨眼,众人原本听得一头雾水,但此时听着魏无羡暗示意味满满的话也都明白了过来,顿时恨不得自戳双耳。 梓辛苍白的唇抿了抿,极为认真的看着他,“我有给他们准备的。” 魏无羡大惊,“什么?” 梓辛:“后山的异兽有很多!”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众人觉得自己□□凉飕飕的。 魏无羡牙疼的望天,一直都是他胡诌八扯得别人疑人生,今天他总算尝到了说大话的恶果,他又没看过男人的实战版,他怎么说? 唯一一次瞒着江澄带小阿九去青楼,也就是躲在窗户底下听墙角,他那脸红的还比小阿九都厉害,为了维持自己哥哥的形象,他只能说自己感冒了,平白无故多喝了好几服小阿九熬的苦的要死的药…… 魏无羡缓了缓神,“阿九啊,还没问你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反应?”这样他才好分析分析对策啊,千万不能露馅儿了。 梓辛顿了下,面无表情的道:“痛苦又兴奋。” 众人当场就迷了,那种情况下还兴奋? 第53章 我错了,我有罪 究竟是药效太强,还是那些人有受虐倾向? 魏无羡深感不妙,但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小声地道:“小阿九,你从青楼回来时,写在本子上的那句话是什么?” 江澄冷笑着走过来,凉飕飕的眼刀子一直往魏无羡身上戳,“不用问阿九了,我告诉你。” 江澄一字一顿,“鼻青脸肿,满口鲜血,是为了讨人喜欢!” 魏无羡猛然一愣,“那金子轩……” 江澄模仿着当初魏无羡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脸,“据说金子轩那厮特爱惜自己那张脸……” 金子轩:呵呵,他被打成这样,魏无羡真是,功!不!可!没!啊! 梓辛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师兄,你的方法很好用。” 魏无羡深感不妙,“什么方法?” 梓辛:“杀鸡放血。” 魏无羡大惊:“你用我教你杀鸡放血的方法来杀人?!!!” “那你是不是又花钱雇人来帮你放血?” 梓辛点了点头,“嗯,兄长不差钱,他们学的很快,而且血的味道不太好,能不沾还是不要沾的好。” 魏无羡:!!! 有钱了不起是吧! 魏无羡感到背后凉嗖嗖的条件反射地转身,根本不敢去看蓝忘机恨不得将他活撕了的目光,哀嚎道:“蓝湛,蓝湛,你听我解释,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发誓!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带小阿九出去浪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也基本明白了,蓝家六年前走丢了一颗白菜,结果被人喜滋滋地给抱回家了。 六年后,白菜自己回来了。 蓝家人大喜:真好,白菜自己回来了。 左瞧瞧右看看,嗯,还是自己家那棵嫩生生水灵灵的大白菜。 结果相处了一段时间才猛然发现,这棵白菜就剩下皮是白的了,里面的心竟然都被染黑了! 要不怎么说害人不浅呢? 魏无羡带着人家根正苗红的小白菜去打山鸡,摘莲蓬,逛青楼,结果小白菜回来以后用给山鸡放血的方法杀人;建了一个莲蓬型的恐怖的密集地牢;还形成了鼻青脸肿,满口鲜血就讨人喜欢的世界观,简直被祸害惨了好吗? 魏无羡欲哭无泪,满心悲愤,想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错了! 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有罪!! 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我冤啊!!! 原来自始至终不务正业,误人子弟的人都是他! 他干那些事,完全就是为了消遣时间,人家梓辛学以致用还不说,剩下的“废料”还用来做学术研究! 魏无羡觉得他的怨念可以和蓝老头说的那个屠户相比了,小阿九啊,你师兄我杀鸡千万总结出来的方法是不是特好用?! 魏无羡就想问一句:那个莲蓬型的地牢还好说,可你那鼻青脸肿,满口鲜血就是为了讨人喜欢的世界观是怎么形成的?! 感情你从青楼出来后,那一脸的若无所思就是在想这玩意儿?! 难道他堂堂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少年郎,就天天鼻青脸肿,满口鲜血地出现在你面前吗? 不不不,他魏无羡受不了这个委屈! 岐山一片荒芜,植被稀少,燥热的空气让人难以抑制的烦躁,梓辛抬头看了眼天上亮的难以忽视的太阳,抬手遮了遮,感觉头昏沉的更厉害了。 她这是怎么了? 梓辛将放在眼睛上的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指尖冰凉的温度给她带去几分清明带,也让小腹处隐隐的钝痛更明显了。 腹部…… 梓辛眸子一顿,小腹处隐隐的钝痛越来越难以忽略,梓辛虚虚地按了下,唇色越发的白,难怪她这些日子总感觉没什么力气,意识昏昏沉沉的,原来是月事来了。 她从小就性子淡,气质清冷的不像个女孩子,别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那是一个清冷俊秀的少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没有人怀疑过她是个女孩子,要不是十五岁以后月月报道的月事,她自己都忘了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明明艳阳高照,可梓辛却感觉很冷,小腹处像被塞了一团冰,寒意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梓辛闭了闭眼,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晃,精神越发的不济。本就毫无血色的唇覆着一层虚浮的白,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一截布料,连骨节都泛着无力的白。 难受……想回家…… 她想师姐了…… 这次是真的伤到底子了,她从未在十三岁时来过月事,尽管女孩子在十三岁的时候来月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放在她这幅支离破碎的身子上,任何正常的现象都是不正常的。 她从来都是15岁以后来,不但疼,而且时间极不规律。 女孩子们都知道,来月事时是极为难受的,不疼还好,一疼起来那真的是难以忍受的难受。 想哭,想回家,不想动,不想说话,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梓辛苍白的唇紧紧抿着,尽管很难受,可那张脸还是清隽的,她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一下被她弄脏的衣服。 她虽然量少,可持续的时间却极长,而且红色在她身上太显眼了,时间一长,就算她穿的再多也瞒不下去。 梓辛压了压腹部的疼,抬步往偏僻处走去。 结果刚走了一步,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魏无羡拦住了,“小阿九,你要去哪儿?” 魏无羡就算悔的心肝疼,可还是不死心地想挽救下自己英明神武的哥哥形象。 “阿九你是热了吗?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被拦住的梓辛皱了皱眉,绕过魏无羡继续走,“不热。” 魏无羡正仔细观察梓辛的脸色,这么一看还真被他给看出了什么,梓辛脸色怎么这么差? 魏无羡向来推理能力过人,又善于观察,明显是看到了梓辛刚刚遮太阳的动作,不然也不会问她热不热。 魏无羡皱着眉,脸上的神色正了不少,“阿九,你的伤又开始疼了?” 刚走了两步,又被拽住的梓辛:…… 她只是想去换个姨妈巾为什么就那么难! 第54章 怎么哪都有江澄? “没有。” 魏无羡松了口气,脸上那点正经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住的朝梓辛挤眉弄眼,颇有几分眉目传情的味道,“那阿九要去哪儿?师哥陪你去~” 梓辛看着魏无羡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的脸,彻底地停下了脚步,“师哥,我要去茅厕,你要一起吗?” 四周似乎静了静,众人:…… 刚刚蓝小公子虽然一脸清冷,可内心肯定在无奈的叹息吧,这究竟谁才是兄长? 魏无羡满不在乎的伸手揽住梓辛,整个人都靠在了梓辛身上,笑容无比灿烂的对梓辛眨了眨眼,“多大点儿事儿,不就去个厕所吗?师哥陪你去呀~” 梓辛整个人都顿住了,眉心拧了下,“你,陪我去?” 魏无羡被梓辛清冷无机质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扫了个遍,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起了莲花坞那满满一柜子白的反光的白衣,还有云深不知处藏经阁绝迹的灰尘,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好字,愣是变成了,“没……” “阿九你听错了。” 蓝忘机从魏无羡身边缓缓走过,冷冷的扫了眼魏无羡憋的通红的脸,声线冷冽,“把一个字拆成七个字,也是难为你了。” 魏无羡本就走岔了气,此时被蓝忘机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个半死,一口气卡在那,不上不下的,差点儿两腿一蹬,早登极乐。 魏无羡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捋直了那口气,怒道:“蓝湛!你干嘛?你知不知道刚刚江澄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而且小阿九这洁癖到龟毛的性子还不是你养出来的?!” 蓝忘机紧盯着魏无羡,身上冷气不减,“你和谁都这样?” 怒气冲冲的魏无羡被答非所问的蓝忘机噎了个半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蓝忘机的意思,“不就一起去厕所吗?这有什么,我和江澄开裆裤都换着穿!”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直冒冷气儿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蓝湛这又是怎么了? “阿九怎么还没回来?”魏无羡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梓辛离开的方向,瞳孔骤然一缩,“不对,那根本不是去厕所的方向!” 魏无羡几人急匆匆地拐过长廊的拐角,看见温晁正死命踹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温家子弟,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岐山温氏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一群饭桶,我让你们收缴所有人的仙剑,为什么那个废物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魏无羡心中咯噔一声,暗叹不妙,温晁怎么会在这?那阿九…… 魏无羡一步跨出,看清长廊后的景象后眸子重重一颤。 梓辛单膝跪地,身后的墙上有一块不起眼的暗色痕迹,左手用流年撑在地上,肩上的伤口显然已经裂开了,手上都沾着血。 梓辛右手捂着小腹,似乎是痛极了,从他们进来到现在眉心就没松开过。 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满脸泪痕地缩在梓辛身边不住地说对不起。 先前因为角度的原因魏无羡没看见她,现在看见了心思电转间怒从心起,一上来就踹翻了两个两个手持仙剑围在梓辛身边的温家弟子。 魏无羡小心翼翼地在梓辛身边蹲下,声音都在颤,“阿九……你怎么样?” 魏无羡根本就不敢去碰她,此时的梓辛就像个有了裂痕的玻璃娃娃,她身上那块儿不断扩散的血迹衬着苍白的肌肤,近看更加触目惊心。 手忙脚乱的去收敛梓辛散在地上染着血色的长发和白衣,自魏无羡记事起,除了他被掌柜的扔出客栈自此以后和野狗抢食外,他从未这么慌乱过。 这种伤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会有什么,可若是放在他一手养大的小白菜身上…… 他的小白菜,那个干净纯澈的人,或许就再也不会醒来。 魏无羡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温逐流,温逐流那双鼎鼎有名的化丹手轻微地颤抖着,衣袖上还覆着一层冰霜。 很明显,梓辛和温逐流对了一掌,可梓辛没有灵力根本不是的对手,撞到墙上后撕裂了伤口,因此在墙上留下了一块暗色的痕迹。 魏无羡眸色深了深,温逐流化丹手之名如果没有强悍的内力根本撑不起来,就算梓辛没有金丹,可她那破财身子怎么受得了温逐流的一掌? 魏无羡眸子中的雾气越来越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竭尽全力护着的人会被人伤成这样?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魏婴!” 魏无羡条件反射的抬头,蓝忘机那双并冷却暗含几丝关心的眸子毫无预兆地看进了他心里,魏无羡眸中的黑雾如潮水般散去,不在意地笑了笑。 为什么蓝湛这么闷,这么死板严肃的一个人,却总是能让她开心起来,每次看到蓝湛总能让他想起来他的原则和坚守。 原来,原来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坚守……竟都是一样的吗? 魏无羡回神时发现梓辛不知何时已然清醒过来,那双墨色的眸子虽然虚弱,却仍旧清透,“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疼。 梓辛靠着魏无羡慢慢站起来,始终按在小腹上的右手压的很紧,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衣,此时染了血色竟莫名的震撼。 围在周围的众多温家弟子,看着靠在魏无羡身上的梓辛,以及挡在他们面前满身肃杀冷然的蓝忘机面面相觑,非但不敢上前阻拦,有几个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温晁见状暴跳如雷,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四散横飞,“这几家弟子仗着家世过人,桀骜不驯,屡屡以下犯上,如此目中无人,蔑视王法,可有将我岐山温氏放在眼里?给我杀!都杀了!” 蓝忘机正嫌恶地皱眉,却听温晁又道:“对了,你们小心点,别伤着了站在那废物后面的小美人,收拾了这几个不守规矩的东西,我们还有事要做……” 此话一出,还有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55章 温晁王灵娇 无非是温晁色心大发,看上了人家来岐山接受教化的女弟子,把那女孩子的反抗当成情趣想强要了人家的身子,而恰巧被迷路的梓辛阻止。 温晁自觉他这一通演讲气势磅礴句句在理,而无人反驳更让他有一种将魏无羡蓝忘机这种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快感,这使他那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却不知他若是独挡一面挺直腰板说话,再让众人忽略他那张油腻腻的,带着恶心的□□的脸,还真有几分气势。 可众人无法忽略他那张异常“英俊”的脸,温晁又偏偏缩在温逐流身后只露出半个头,像只红壳黑毛龟,怎么看怎么恶心。 温晁还在那像只跳梁小丑似的大喊:“杀!杀!杀!” 这样一来,无论那些温家弟子再怎么贪生怕死此时也不得不提剑缓缓围上去。 梓辛故意将手往上按了按,脸色苍白的样子就像犯了胃病。 这次怎么痛的这么厉害…… 梓辛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不断颤着,努力放松手上攥着衣服的力道。按在这,应该能减少一些怀疑…… 然而众人压根儿就没往女孩子来月事这上面想,连衣摆上透出来的星星点点的血迹都以为是梓辛肩上的伤。 他们看着梓辛惨白的面色只以为她被温逐流伤的很重,疼得说不出话来。 毕竟梓辛平日都是淡粉色的唇此时就像两片透明的薄水晶,失了所有的血色。 “剩下的全在这了。”梓辛看着蓝忘机递过来的一袋药顿了下,然后打开包装袋就在里面找了起来。 魏无羡错愕的看着梓辛将那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送入口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吃这么多哪里会有胃口吃饭。 是药三分毒,梓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她必须吃这么多。 梓辛将寥寥无几的几瓶药放到口袋里,对魏无羡轻声说:“师哥,借我点灵力。” 在梓辛吃那些药的时候,温晁就想阻止却被温逐流隐晦地拦住了,温晁看着梓辛衣服上的血迹心中也稍冷静了下。 那个废物已然重伤,她如果死在这,他岐山温氏虽然不怕,可处理起来却也是麻烦。 更何况他先前收到一封密报:原本重伤濒死的青衡君,以雷霆手段清扫了他们留在云深不知处的探子。 那废物血的功效已经被证实,那…… 即使在想着怎么将梓辛扒皮拆骨,提取最大的利益,可温晁听到梓辛这话还是忍不住出口嘲讽,“就你一个废物,还想学本公子使用灵力?死了那条心吧你!” 说着温晁瞥了眼那群犹豫不决的温家弟子一眼,不满地哼道:“你们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去把人给本公子拿下!” 温晁话音未落,就见一把通体晶莹的仙剑直直的朝他射来。温晁声嘶力竭地喊道:“温……温逐流!” 温晁见温逐流飞身迎上去,刚松了口气,就见温逐流只挡了流年几秒就闪身避开,而流年去势不减,目标如初。 温晁惊怒交加,“温逐流!你!你竟敢……” 只有垂手站在一旁的温逐流知道,他那双化丹无数的手暂时废了,刚刚还只是附着一层霜微微颤抖,现在则是死尸般的青白,毫无知觉。 那几个拦在流年面前的温家弟子也尽数化为寒气森森的冰雕,他能感觉到那一剑中没有杀意,但他如果不避开,非死即残! 温晁手忙脚乱的躲避着流年,只是那手脚不分的四肢不甚灵活,一只王八脚好巧不巧的踩在了他那异常鲜艳夺目的外袍上,前脚拌后脚狼狈地摔坐下去腿间空门大开,流年转瞬即至,直直地插在温晁空门的不远处。 冰蓝色的剑身通透如水却也清寒透骨,未没入地面的剑身细细地震颤着,不若秋水那般温柔,反而如雪山之巅的天山雪水般沁骨冰凉。 温晁狼狈地往后挪着,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他就要和往日威武雄壮的自己说再见了。 温晁就算再怎么□□熏心,此时被流年这么一冰,那些龌龊的心思也碎了个彻底。 温晁被吓破了胆,声音越发的色厉内荏,“你!你竟敢……” 梓辛清清冷冷地抬眸,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可声线却一如既往的清冽平静,“不是要上交仙剑?” 王灵娇突然挠首弄姿地跑了进来,故意扯开的领口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王灵娇进来后看到绵绵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先是一愣,然后眸中阴毒的神色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 她那天就看到这个满身骚气的骚狐狸勾引温公子,今天要不是她机灵,恐怕这个小贱蹄子就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她都特意把蓝家那个废物引过来了,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 王灵娇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去将温晁扶起来,一切恶毒的心思都掩在那如花的笑靥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借这件事把那个小贱蹄子弄死! “哎呦,这人怎么这样子啊……仙剑随便交给个下人不就完了吗?干嘛还非得交给温公子?还用这么大的灵力……” 王玲娇掩唇娇笑不满的嘟囔着,娇软的身子看似无意地在温晁身上蹭着,“看着就跟奸夫替自己的情妹妹报仇似的……” 绵绵从未见如此倒打一耙之人,急的快哭了,“没,没有,你胡说……” 梓辛不动声色地挡住王灵娇阴毒的目光,“仙剑有灵,将其随意交给他人乃是大忌,需交给身份尊贵之人保管,难道温公子不是这里身份最尊贵之人?” 王灵娇有些慌了,“温公子,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无羡神色怪怪的看着清清冷冷的梓辛,没看出来啊,小阿九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比他差啊。 王灵娇之前只是一个侍女,自然不知梓辛说的是真是假,可温晁知道啊,若是真像梓辛说的那样,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可梓辛虽然是睁着眼说瞎话可这番瞎话说得妙就妙在。 第56章 攒钱,娶媳妇 最后给温晁扣了个高帽子,让温晁根本无法反驳。 梓辛举了举自己血迹未干的左臂,“若是不用灵力,凭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扔不过去。” 梓辛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之前我从未用过灵力,灵力流借的多了一点。” “至于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梓辛清淡的目光在王灵娇身上一扫而过,“不是你引我过来的么?” “我就算再怎么不认路,也不至于把这么恢宏的建筑当成茅厕。” 王灵娇一惊,“你,你血口喷人!”说着转身扑到温晁怀里,“呜呜呜,温公子,她坏我名声,心思何等恶毒,她污蔑我,我不活了……” 魏无羡摆手笑道:“颍川王氏的王大小姐对吧,你确定你的名声有小阿九的一句话值钱?” “换句话说,你一个小小的侍女,值得阿九去污蔑吗?” 梓辛垂着眸子,一只手一个拉住魏无羡和蓝忘机,即使形容狼狈,可那份贵公子般的清贵还是分毫未改,“师兄,兄长,我们走吧。” 王灵娇不甘心地在温晁身上蹭了蹭,“温公子……”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晁一把推开了。 王灵娇愣了愣,怎么会……平时她这么暗示他,就算他没有反应,可也会色眯眯的看着她,今天怎么…… 温晁就算再怎么纨绔他也是温家唯二的继承人,他的家族荣誉感极强。他又不傻,王灵娇这摆明了是利用他,使劲撸了一把他的逆鳞。 温晁粗鲁地拍了拍身上的冰霜,阴森森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经过本公子允许了吗?” 梓辛停下脚步,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大片血迹,“我有点晕,想去换身衣服。” 温晁对上梓辛平静的目光,感觉刺骨的寒气不断地往骨子里渗,他怪笑一声,“想不到蓝小公子这张嘴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算了,你们走吧,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此时温晁若是执意要活捉魏无羡等人,以温家弟子的人数碾压,魏无羡等人又都没有仙剑,付出些代价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温晁这一声令下,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行暴者的形象也就活脱脱显现出来了,而且势必会引发各家弟子的暴动。 但假若以德抱怨放他们大不敬之罪,则可以显示其大丈夫襟怀,稍加引导便可赢得惜才,胸怀宽广等美名,轻而易举的赢得那些不知情的人的赞扬,赢得人心。 “娇娇,摔疼了吧?来,本公子拉你起来。” 王灵娇顺从地靠在温晁怀里,明明是梨花带雨的哭法,可她若是像绵绵那种清纯型的女孩子还好,可王灵娇偏偏是个妖艳贱货,这么一哭,脸上的妆全花了,嗯,分外艳丽。 温晁眸中的嫌恶一闪而过,这个女人他也差不多玩腻了,回去后就换个清纯型的女孩子,不过现在就只能先用这具身子凑活着了。 王灵娇见温晁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刚刚的疑惑也皆埋心底,只以为是刚刚形势严峻的原因。 王灵娇娇爹爹的哭着,厚重的妆容抹了温晁一身,“温公子,他们……” 温晁扫了魏无羡等人离去的方向一眼,神色阴翳,“哼,还能反了他们不成?” “即刻前往暮溪山!” 另一边。 魏无羡走在最前面,随意的拍干净先前混战时不知道哪个温家弟子踹在他身上的脚印,惊叹道:“小阿九,行啊,厉害!够套路!” 梓辛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又不笨。” 魏无羡神采飞扬的神色如被人按了暂停键般一顿,呆了半天才冒过闷来,梓辛说的是她前世那个勾心斗角,每天吵的和菜市场有的一比的朝堂。 蓝忘机眉心蹙起,他至今都忘不掉画面中那个氛围势利冷漠的朝堂,在那种地方只要不是个傻子,耳濡目染之下怎么可能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枫语,你明明不喜欢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为什么要留在那儿?” 梓辛垂着眸子,浓密的鸦睫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不工作,不给钱。” 魏无羡:“……………” 蓝忘机:“……………” 见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诡异的沉默,梓辛又换了种说法,“不上朝,没俸禄。” 蓝忘机艰难道:“枫语,你以前……缺钱吗?” 梓辛言简意赅:“攒钱,娶媳妇。” “我隐约记得有个人和我说,男孩子就是要有钱,这样才会有女孩子喜欢。” “我有四份俸禄,每天上完早朝,月底就会有四份俸禄,可以攒好多钱,让我以后买个最漂亮的媳妇儿。” 蓝忘机:“……………” 魏无羡爆发出一阵大笑,上去揽住蓝忘机的脖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蓝湛你要是像阿九这么听话,蓝老头就不用天天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了……哈哈哈……” 魏无羡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调侃道:“阿九那你攒了这么多钱肯定买到了吧?我弟媳漂亮吗?” 魏无羡说完这话,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三秒之前的那个自己,画面中的梓辛是被穿着和她同样款式的衣服的人一刀穿心,可当时梓辛穿的是喜袍,在洞房中和梓辛同样穿着喜袍的除了新娘还能有谁? 梓辛平静地回答:“钱没攒够,但是买到了,是最漂亮的一个。”语气平静淡漠的仿佛那个被一刀穿心的人不是她。 魏无羡突然道:“阿九,你刚刚不是把他们都冻起来了吗?要是冰碎了他们会怎么样?” 在碧灵湖一事后,他就没怀疑过梓辛的杀伤力,当初的梓辛轻而易举地就将万顷湖水化为冰粉,那现在呢? 梓辛指尖一顿,“冰碎了,人也一样。” 三人沉默的走着,魏无羡越是回忆他刚刚跟个傻子似的愣在那的那段,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个味儿,越想念头越不通达,于是回头不岔地道:“小阿九,你虽然是蓝家的白菜。” 第57章 蓝湛的春天 “可你是我江家养大的啊,蓝家顶多就是出了颗种子!” 魏无羡撇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蓝忘机,“所以你千万不要和蓝湛学,你看他天天板了张如丧考妣的脸,冷冰冰的。” “能有多不讨人喜欢就有多不讨人喜欢,不说女人了,我看就男人也没几个喜欢他。” “阿九啊,你说话要让人明白前因后果,不要和蓝湛似的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魏无羡就奇了怪了,明明是他养大的白菜,为什么就这么一根筋的和蓝湛像了呢?还越长越像!难道胎教就如此强大?! 呸!他在想什么?!他的思想什么时候怎么变得这么龌龊? 魏无羡看梓辛还是那幅清冷淡漠的表情,满身的矜贵,深知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呕心沥血的教诲就要付之东流…… 不行!小阿九还小,还不像蓝湛那样严肃古板的无药可救,这要是再整个蓝湛这样的古板出来,他上哪哭去? 教育必须从小抓起! “阿九,小阿九,你在听没?” 梓辛清清淡淡的嗯了声。 魏无羡:……你这幅表情糊弄鬼呢? 梓辛眉心皱了皱,即使苍白的过分,可整个人还是清淡的,那份冰山禁欲的气质半点没改,“跟着你学什么?” 魏无羡被梓辛问的一噎,这他还真没想好,但还是嘴硬道:“当然是和我学套路!你看江澄哪次不是被我套路的毫无还手之力?” 蓝忘机:“………” 结果,梓辛居然很认真地嗯了声。 魏无羡:他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魏无羡带娃不成反遭噎,心情阴郁得很,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扫,想找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扫了一圈儿后,“蓝湛呢?” 魏无羡微微撅着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不高兴,朝一直走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蓝湛走了过去,“蓝湛?” 蓝忘机自刚才起就一直目光低垂,完全没注意到魏无羡朝他走过来,此时被魏无羡这一个突如其来的一个弯腰整得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蓝忘机脸上怪异的神色,以及那微微抽搐,不知要弯成什么弧度的嘴角则被魏无羡尽收眼底。 魏无羡身子歪七扭八地立着,没个正形,暧昧地眨眨眼,笑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不会在想哪家的姑娘吧?叫你都没听着。” 蓝忘机心中有些苦涩,他无疑是喜欢女孩子的。他那么好,走在哪都像是一个闪亮温暖的火把,虽然光芒万丈,可那光却是温柔的;虽然吊儿郎当,可行的却比谁都正。 自己又冷又冰,又呆又木,怎么看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热情如火的女孩子…… 是啊,女孩子,他喜欢的是女孩子,而他…… 所以这份感情就只能深埋心底,他连让那个人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纵使他再喜欢他又如何?再喜欢也不是他的,抱回家也不是他的。 蓝忘机突然就有些不甘,“不会笑就没有人喜欢吗?”你也不喜欢吗? 魏无羡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原来你刚刚是在学怎么笑?哈哈哈,是不是还没学会?又丑又怪,比我做的鬼脸还难看……” 蓝忘机听着魏无羡这一阵放肆的笑声琉璃般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里面星星点点期待的星火一点点熄灭,他感情本来就少,那点少的可怜的雨露只够灌溉一颗瘦的可怜的幼苗。 而又丑又怪四个字,像一根丑陋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他最柔软,最脆弱的那部分情感里,几乎断了他所有的生机…… 疼……魏婴……我疼…… 蓝忘机难堪地别过眼,明明是那样一个尽显少年人的活力与开怀的鬼脸,那样明媚,却耀眼地他无地自容。 魏无羡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没人喜欢。可正因为这样,他对他在乎的人的每一句话都极其敏感,极其在乎。 蓝忘机突然感觉他的脸好像被什么轻轻捧起来了,抬眸间发现魏无羡那双琥珀般的眸子中荡漾着柔和的笑意,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来,蓝湛,我教你笑啊~” 蓝忘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那张雪白如美玉的脸不复以往的严肃冷厉,反而带着些许茫然,此时在魏无羡指尖的作用下勾起了一抹很轻很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竟意外的温软柔和。 蓝忘机直接被魏无羡这一举动惊呆了,脑中好像有万千烟花齐放,思绪都不利索了,魏婴……这是在做什么?他在捧着他的脸?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天子笑那次了,而这次……这次是不一样的…… 他一直以为他和眼前这个人的关系最多最多就止步在兄弟这两个字上了,甚至在魏婴心中他可能连江澄的地位都不如。 原来……原来只要他一直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让他知道,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也会有片刻的时光属于他吗? 魏无羡看呆了,他早已放松了指尖的力道,那蓝湛脸上这抹清浅的弧度是什么? 他实在是没想到,蓝湛这么冰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让人想吃…… 不不不,是秀色可餐,美人啊…… 两人就像一对情窦初开的小青年,一个虔诚的捧着对方的脸,另一个痴痴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谁都没有打破这片暧昧的宁静。 渐渐的,两人周身的空气有着十分晦涩的升温,魏无羡被蓝忘机火热的目光看的机灵灵打了个寒噤,蓝湛的目光好怪异,炽热得就像再看他认定一生的心爱之人…… 蓝湛这是缺女人了? 魏无羡不甚自在的道:“蓝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跟看姑娘似的。” “喂,你看清楚了,蓝湛,是我,我可不是姑娘。” 魏无羡嘀咕完之后晃了晃头发,“就算你再怎么看我,我也不能凭空给你变出个姑娘来啊!” “唉,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不说我了,江澄至今还单着,现在又加了个你,幸好小阿九就还小而且她已经认定了小公主。” 第58章 蓝湛的冬天 “我以后只要在云梦把小公主找出来就好了,唉,我这就是做媒婆的命啊……” 蓝忘机脸上那抹清浅的弧度渐渐隐没,眸中刚刚燃起的星火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片死寂。 而那如潮水般漫上来的浓重的苦涩皆隐在那张严肃冷厉的面孔下,被寒冰层层包裹,没有露出分毫。 “好。” 魏无羡没有发现蓝忘机的异样,但听到他的回答还是从蓝忘机脸上拿下来一只手拍着胸脯,满脸嬉笑地保证道:“放心,以后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姑娘。” 魏无羡剩下的那只手在蓝忘机脸上捏了捏,“奇怪,蓝湛,你怎么不笑了?你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 蓝忘机垂眸:“没有,你看错了。” 魏无羡:“也对,你一直都这样。” 魏无羡:“对了,蓝湛,你以后不要再拿那种目光看我了,跟看你心爱的姑娘似的,我又不是姑娘,看的我瘆得慌……” 蓝忘机:“好。” 梓辛皱了皱眉,早在魏无羡和蓝忘机“深情”对视的时候她就转过身去非礼勿视了,而现在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压抑了那么久的感情,一旦爆发,岂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蓝忘机有多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但魏无羡的话太伤人了。 蓝湛,你以后不要再拿那种目光看我了,跟看你心爱的姑娘似的,我又不是姑娘…… 正因为魏无羡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对于蓝忘机隐约流露出来的感情所表现出来的反应都是最真实的,而这种最真实的反应才是最伤人的。 梓辛:“叔父。” 魏无羡听着梓辛清冷淡漠中透着一丝恭敬的声音下意识地抽回了放在蓝忘机脸上的那只手,然而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种被长辈捉奸的窘迫感。 魏无羡条件反射地转身,两只手全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像玩弄,又像挽留。 黑色的靴子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的泥土,目光落在他前面的地面上,咦?怎么没有脚? 魏无羡抬眸,嗯……他前面空无一人…… 魏无羡顿时就牙疼了,小阿九果然天资绝世,这么快就能套路到他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套路回去! “哎?阿九你去哪儿?你要换衣服的话得往这边走。” 梓辛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将挡在她面前对魏无羡推到一边,“师兄,让开,我要去茅厕。” 魏无羡一惊,“原来阿九你真的是要去厕所啊,我一直以为你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换衣服……” 梓辛看都没看他继续走。 魏无羡突然大叫,“不对!阿九你走错了!那不是去厕所的方向!” 梓辛回头,魏无羡正跟个路标似的杵在那儿,直直的指着的方向与她走的完全相反。 梓辛:…… 梓辛闭了闭眼,“算了,我不去了。” 魏无羡连忙追上去,笑嘻嘻地道:“别介啊,小阿九逗你玩儿的,你走的方向对了,我们男人可千万不能憋,憋多了对身体不好……” 魏无羡目送着梓辛进了厕所,刚转身就看到蓝忘机已经独自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了。 魏无羡:“蓝湛!蓝湛!你等等我!” 蓝忘机眸子一颤,明知那人的意思不是他想的那种,可脚下的步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魏无羡气喘吁吁地追上去,“蓝湛你这人真是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和小阿九吗?你总不能对你以后的伴侣也这样吧,那人家仙子不得怨死我这个当媒婆的?” “你闪开!” 魏无羡揉着他被蓝忘机推了一掌的肩头,疼的呲牙咧嘴,“你这还不如不睬我,难不成你停下来就是为了特意拍我一掌?” 蓝忘机低低的悲鸣着:“魏婴,你能不能别来找惹我?” 魏无羡被蓝忘机悲切的目光看得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忘机一个人渐行渐远。 那份目光太复杂,有悲哀,绝望,厌弃,隐忍……这么多复杂的感情揉杂在一起压抑到根本看出那份情感的本来面目,深沉复杂的他根本看不懂。 魏无羡愣愣地站在原地,梓辛出来后他又带着梓辛去换了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校场。 这整个过程魏无羡都是神游天外的状态,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想明白。 魏无羡总觉得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可他终究没能屡清楚他抓住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你说什么?!”江澄狠狠揪住一个温家弟子的领子,“你给我再说一遍!” 那个温家弟子在他手下结结巴巴地道:“温,温公子有令,即即……刻前往暮溪山……” 江澄咬牙切齿地松开他,“好样的,温晁真是好样的!” “你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是,是。” 聂怀桑展开扇子,语气颇为忧虑,“暮溪山离岐山可不近啊……” “梓辛兄的身体撑得住吗?” “我没事。”梓辛摇了摇头,倒了一粒药放入口中,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不少。 “暮溪山……”梓辛顿了顿,抬手指道:“是在那边吗?” 江澄一愣,“对啊,阿九你怎么知道?”这次运气居然这么好,一次就蒙对了。 梓辛:“没什么。” 魏无羡:“小阿九还在昏睡?” 江澄扫了他一眼,“魂回来了?” “阿九本就重伤未愈,在岐山又伤上加伤,现在千里奔波能落得个好就怪了。” 王灵娇:“都好好找,给我找仔细了!温二公子要列的妖兽洞口就在附近,要是错过了,你们谁都耽搁不起。” 江澄烦躁地一掌拍向树干,“这什么世道,连个爬床的使女都能爬到我们头上!” “这暮溪山就这么大,都快被我们给翻遍了,别说妖兽了,连根毛也没见着,这样磨蹭下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魏无羡皱了皱眉,“江澄,你看着她点,我去看看阿九。” 第59章 蓝湛小宝宝 现在正值秋季,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暮溪山漫山遍野的枫叶犹如一片片火海,微风吹过,枫叶飘落,如千万蝴蝶纷飞。 暮溪山依山傍水,景色倒是绝佳。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水底沉着已经腐烂的枯黄枫叶,而他们来到这里,第一眼哪个看向的不是那风华正茂的枫树林,又有谁注意到这些已经英雄迟暮,白骨朽成泥的落叶呢? 魏无羡指尖在树枝间掠过,“这暮溪山虽然不大,却能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妙处。” 魏无羡找到梓辛时,她正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几乎透明。 梓辛左手按在小腹上,似乎是很难受,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魏无羡连忙过去扶住她,“阿九,你还好吗?”梓辛没有金丹,温逐流的那一掌对她影响应该没有这么大才对。 梓辛抬眸看他,淡色的唇抿了抿,“旧疾。” 魏无羡皱着眉,“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身上的封印松动了?还是这里有什么?” 离暮溪山越近,梓辛脸色就越差,到后来甚至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 梓辛连指出云梦和姑苏在哪都做不到,而她在岐山时却能准确无误地指出暮溪山的方位,这暮溪山上肯定有什么能对梓辛产生影响,而且还是极大的影响。 梓辛顿了顿,“差不多。” “但我怎么在这?” 魏无羡闻言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却掺杂着说不出的冷意,“先前你昏迷时,我和江澄看这里清净就将你安置在这修养,而那些温狗可能是觉得理亏,竟没有一个敢过来打扰的。” 梓辛抬手在身上几个穴位上点了点,即使很难受,可那张脸还是清隽的,“师兄,我们出去吧。” 梓辛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的锦囊,将其中的种子倒一些在手中,然后看也不看就撒在了地面上。 接下来的一路上,魏无羡就看见梓辛到处播种,树上,石头上,灌木丛中,地上,水里,甚至还有些直接撒在他们面前的路上,然后被魏无羡一脚踩上…… 魏无羡:“………” 偏偏那些种子的体积还很小,梓辛一路上一大把一大把的撒,而那个锦囊中好像还剩下很多。 又是一阵如烟雾般的种子飘来,魏无羡险之又险地躲过,却被第二波种子糊了一脸。 魏无羡:“…………” 梓辛回头看他,“师兄,你走我前面吧,而且你不用躲的,它们不喜欢你。” 这么说魏无羡就不愿意了,他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榜排名第四,这么几颗草还不喜欢他,那它们的要求得有多高? 梓辛淡淡地又撒出一把种子,“师兄可以尝试一个月不洗澡给它们攒点土壤。”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还是算了吧。” 蓝忘机和江澄看似离梓辛所在的那片枫树林很远,实则一直在关注着那边,见梓辛和魏无羡出来了,便不动声色地向那边走去。 不过相比起江澄来,蓝忘机的速度明显就慢了很多。 “兄长,给你的。” 蓝忘机看着冷不丁出现在他眼前的那跟颜色异常鲜艳的非主流棒棒糖,嘴角明显抽了抽,“不要。” 梓辛皱眉,“这是药,不是糖,你腿上的伤不能再拖了。” 蓝忘机后退一步,“不要,我没事。” 梓辛看着满脸拒绝的蓝忘机,微微叹了口气,又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颜色更加辣眼睛的棒棒糖拆开放入口中,再将给蓝忘机的那颗也拆开,往前送了送,“兄长,我陪你一起吃。” 之前的说辞失败了,梓辛又换了一句,“兄长,乖,这是糖,不是药,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蓝忘机脸上皲裂的痕迹一点点扩大,再扩大…… 究竟为什么要把药做成糖的样子啊! 半晌,蓝忘机艰难道:“枫语,你刚刚说什么?” 乖?这么说成何体统? 魏无羡接过梓辛寄过来的那颗棒棒糖,戏谑地冲蓝忘机眨眨眼,“蓝湛你没看出来吗?小阿九就明显是在拿你当小宝宝哄~” 魏无羡拿着棒棒糖的那只手在蓝忘机眼前晃了晃,晶莹剔透的糖身中晃动着他灿烂的笑脸,特意拉长的声音百转千回,“来~蓝湛小宝宝,张嘴~”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哦~” 蓝忘机垂眸不语,他想吃的不是糖。 蓝忘机将目光落向地面,刻意的不去看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人,却没想到魏无羡竟直接蹲下,干脆利落地蹦到了他眼前。 “蓝湛!我听小阿九说你从小就端方雅正,不会还没去过糖吧?” “来,尝尝,可甜了~” “吃自己弟弟给的糖感觉怪怪的,那吃我给的糖总可以吧?” 蓝忘机终究还是接过了那颗糖,他终究还是败了。 败给了那个风光明媚,笑容灿烂的少年。 众人神色怪异的看着手里被塞了一颗奇形怪状的糖果的含光君,蓝老先生真是晚年不幸,一生育人无数,倾尽心血也就只培育出了三棵绝顶优质的好白菜。 如今,大白菜失踪,最嫩的小白菜在莲花坞深造了六年后,变成了个白切黑,转而和莲花坞的猪一起拱仅剩的一颗白切白的白菜。 看来这最后一颗白菜也白不了多久了。 修仙界众所周知,蓝启仁高徒蓝忘机就算是喝五步穿心的剧毒也能喝的面不改色,端方雅正。 不过,此时蓝忘机看着他手中的那颗糖,将底部的棒去掉,闭了闭眼,准备一口吞。 梓辛:“等等,兄长,化着吃效果最佳。” 蓝忘机:“…………” 魏无羡忍笑忍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听着了没?蓝湛,要含着吃,果然是从小没吃过糖的孩子,这么心急。” 蓝忘机嘴里含着一颗糖,雪白的腮帮子必不可免的鼓了起来,惹得魏无羡在上面戳了又戳。 蓝忘机一把将魏无羡的猪爪子拍掉,抬腿就走。 梓辛:“等等,兄长……” 蓝忘机脚步重重一顿,周身的空气几乎结冰,“说!” 第60章 性感魔道,在线脱衣 梓辛:“我要你的衣服。” 蓝忘机:“………” 见蓝忘机没反应,梓辛又补充了句,“只要外袍就行。” 蓝忘机:“……枫语你以后说话可以多说几个字的。” 梓辛一顿,眸子清浅干净,似是有些不解,问道:“兄长你不是说说话要简洁吗?” 蓝忘机:“……多说几个字没关系。” 梓辛:“是,兄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实在是忍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站都站不起来,“蓝……蓝湛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梓辛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江澄和魏无羡,“二位师兄,你们也要脱。” !!! 江澄脸黑了。 魏无羡脸僵了。 “你也要脱。”不远处的金子轩眉头一凌,眉心一点朱砂越发的冷厉倨傲。 金子轩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他现在看见梓辛那幅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模样就潜意识的脸疼。 他做梦都忘不了梓辛把江枫眠的佩剑当尚方宝剑使,往他脸上呼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老丈人的佩剑要打你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啊。 先前温晁让他们即刻赶往暮溪山明显就是在刻意针对梓辛,他看他就是闲的没事干才会来看看那个病秧子死了没。 “二位师兄。” 魏无羡和江澄一愣,“阿九,怎么了?” 梓辛言简意赅地道:“帮个忙,扒了他。” 金子轩脚下一个趔趄,!!! 蓝忘机顶着他那张面瘫脸走到梓辛身前,“枫语,你是不是忘了带家规?” 梓辛抬眸,“没有。”说着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卷轴,赫然是魏无羡刚来蓝家听学时拜托蓝忘机抄的那个。 蓝忘机那张面瘫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半晌才道:“……带了就好。” 魏无羡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观江澄,他看向金子轩时眼神里的嫌弃掩都掩不住。 金子轩看着摩拳擦掌走过来的魏无羡,脸都变了,后退几步,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你,你别过来!我自己脱。”说完,他憋屈地扫了眼梓辛,“什么癖好!” 若是岁华还在,他不介意一个打俩,赤手空拳,单打独斗揍个魏无羡不成问题,可偏偏江澄黑着脸抱胸靠在树上,一副摆明的掠阵姿态。 魏无羡摊摊手,“金公子,脱吧。” “你们兰陵金氏的衣服又华丽又显眼,你脱了之后八成是只白斩鸡。” 魏无羡摊摊手,往蓝忘机那边扫了一眼,“你不用看蓝湛,他的我看过,你这只华丽的孔雀……”魏无羡目光在金子轩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没有可比性。” 金子轩:!!! 金子轩脱了外袍后身材倒是还不错,不过是不是“白”斩鸡倒不得而知,因为他不是还有件中衣吗? 梓辛扫了那件外袍一眼,“扔上去。” 金子轩:“你说什么?!” 梓辛:“扔树上,越高越好。” 金子轩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戾气,“你玩儿我?” 梓辛皱了皱眉,“师兄,扔上去。” 江澄:……他算是发现了,梓辛其实脾气一点儿都不好,对于聒噪之人也就只能忍受魏无羡。 只是她以前对旁人都是直接漠视,今天的梓辛好像格外暴躁。 金子轩看着他华丽丽的孔雀羽衣,被挂在树上迎风招展,脸黑的和江澄有的一拼,干脆扭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可偏偏周围越来越多的言论一个劲儿的往他耳朵里钻。 “哎?树上的那是什么?” “好像是金家的金星雪浪袍……” “这花纹好像是亲眷弟子的。” “亲眷弟子?这是金子轩的?!” “那他现在岂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注意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金子轩即将发飙之际,梓辛终于开口,“好了,可以取下来了。” 金子轩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取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转身就走。 梓辛:“等等。” 金子轩看着梓辛带上一只薄如蝉翼的手套,然后取出一只金色的锦囊,从中倒出一把黑的不能再黑的,让人怀疑那是什么制成的粉末,神情平淡如水的就往他衣服上撒。 金子轩:“!!!” “你干什么!” 梓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从锦囊中倒出满满的一大把黑色粉末,面无表情地一把按在了那朵怒放的金星雪浪上。 那朵开的灿烂的金星雪浪顷刻间黑了一片! 金子轩:!!! “你怎么这么幼稚?!” 梓辛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还是个孩子,而你,已经老了。” 金子轩:!!! 我他妈没得罪你吧?! 金子轩气得转身就走,绝不回头! 梓辛:“等等,闻闻味道。” 金子轩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怒道:“闻什么?!” “有病吧你!” 梓辛反问:“我有病,你有药吗?” 金子轩:!!! 众人:“…………” 不管外人的眼光如何,梓辛这边的脱衣大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江澄脱衣服的动作和金子轩相比明显就利落了很多,完全没有金子轩那种说不出的别扭。 蓝忘机虽然一直都一副心如止水,漠视万物的状态,仿佛已经魂魄出窍一般。 但他脱下外套之后,那身材真不是盖的,身上的肌肉流畅分明,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简直完美! 江澄和蓝忘机也各自把自己的外袍挂到了树上,他们也各自得到了一个颜色各异锦囊,但外袍挂在树上的时间比起金子轩来少的不是一时半会。 金子轩:“为什么他们的时间那么短?!” 梓辛回眸,整个人清雅俊逸的很,“看你不顺眼,有问题?” 金子轩:!!! 我他妈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江澄:阿九跟金子轩还不是一般的不对付。 魏无羡:只有我自己怀疑阿九这么针对金子轩是因为他曾经是师姐的未婚夫吗? 蓝忘机:还有我。 梓辛:“大师兄,到你了。” 魏无羡看着梓辛手中那个全新的锦囊,心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第61章 姑苏醋王蓝忘机 在那并不遥远的过去,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师哥,送你土你真的不介意吗?那灰尘可以吗?就是把叶子烧成灰的那种。” 魏无羡:“呃……不介意。” 梓辛点了点头,“明白了。” 现在想来,小阿九那时候到底明白了什么?! 魏无羡行事做事潇洒不羁,一派少年风流,那张嘴更是尤其的不着调,如今终于吃了他这张嘴的亏…… 魏无羡发誓!他以后对小阿九说话时一定要斟酌,斟酌,再斟酌!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梓辛:“师兄?” 魏无羡回神,洒脱一笑,“不就脱个衣服吗?” 魏无羡将腰带缓缓解开,江家的校服简洁利落,不是蓝家那种宽大式的,若没什么变故解开衣带后衣服绝不会和蓝家校服一样跟水似的往下滑。 魏无羡不在意地继续脱,蓝忘机却突然爆出一阵强大的灵力流,形成了一个结界,愣是将旁人的目光给挡在了外面。 魏无羡一愣,单手扯着衣领,吊儿郎当地笑道:“蓝湛,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愿意看就让他们看好了。” “而且你这么好的身材,干嘛不让人看?” 蓝忘机脸色极为难看的扭过头,径直走到另一边。 魏无羡转身找人控诉:“他不睬我。” 江澄拍了他一掌,“人家蓝忘机烦你的很,躲你都来不及,哪还会正眼睬你?” “脱你的去吧,早脱完早利索,你还真想一直站在这让人当猴看?” 外袍缓缓脱落,露出魏无羡穿的不甚整齐的白色中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锁骨深陷,线条流畅,尤显青涩,却尽显少年人的活力和劲力。 魏无羡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平时行动的时候潇洒是潇洒,可现在麻烦也是真麻烦,魏无羡干脆把头发一挽,咬在口里继续脱。 魏无羡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背对着他的梓辛,笑道:“小阿九,你躲什么,你还小,以后好身材会有的,身高也会有的。” “不用躲,大胆的看就好了。” 魏无羡今年十七,梓辛比他小三岁,那就是加上虚岁那就是十四,此时的梓辛和魏无羡他们比起来,矮的不止是一个头。 梓辛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远离衣衫不整的几人,“你们平时都穿的这么少吗?”她实在是没想到,她只是要他们的外袍,竟会弄出这么香艳的一幕。 金子轩:“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那么严实?也不嫌热!” 一阵冷风吹来,金子轩好巧不巧的打了个寒噤。 金子轩:“………” 梓辛斜睨了他一眼,清浅的眼眸中满是轻嘲,“死要灭子活受罪。” “时间差不多了。” 梓辛话音刚落,魏无羡几人身上突然爆出一阵浓烈得让人窒息的气味,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气味居然还各不相同,掺杂在一起堪比生化武器! 魏无羡是几人中味道最正常的一个,他的味道是天子笑的酒香,只是味道浓的像一坛成精的天子笑。 江澄味道最浅,但也最怪。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四个字总结,口是心非。 魏无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用口是心非来形容味道,就是觉得这个词和江澄好配! 至于金子轩……他现在喷香喷香的!那个香呦~山路十八弯都没他香的曲折。 而蓝忘机,他身边千山鸟飞绝,三米人踪灭。浓烈的醋味犹如核辐射般向外扩散,那登峰造极的酸涩的味道所过之处,众人无不一脸菜色。 这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蓝忘机挥着衣袖,可浓烈的醋味儿如影随形,“枫语,这是怎么了?” 梓辛明显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都是你们身上最本质的味道。”她又瞥了一眼江澄,“也有可能是性格。” 魏无羡幸灾乐祸的抱胸靠在树上,他的味道是众人之中最正常的,就算这样出去晃悠几圈也没事,不像江澄身上那味,啧啧啧,口是心非的味道…… 金子轩那个男公主,平时就特爱惜他那张脸,特爱美,现在比女孩子都香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蓝湛,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喜欢吃醋?你就得喝了多少坛醋,才能有这么浓的醋味?”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满脸陶醉,“蓝湛,你这醋的味道可真正宗,以后去开个醋店吧,保管你门庭若市!” “我再给你取个店名,就叫姑苏醋王!怎么样?” 蓝忘机:……… 梓辛:“你们带了我先前给你们的那几片树叶了吗?” 正好奇地戳着他锦囊中的黑色粉末的魏无羡将锦囊口一紧,绕着带子在指尖转的飞起,“带了啊,阿九你问这个干什么?” 梓辛垂眸,“带了就好,先把它们给我。” 梓辛接过几人毫无枯萎痕迹的树叶,本已摘落的枝叶在梓辛手中竟开始了二次生长,枝叶蔓延间,浓郁的生命气息几乎液化。 梓辛垂着眸子,浓密的乌睫垂落,掩不住那清澈眸底倒映着的一汪绿泉,原本的那四片绿叶已经变成了一汪翡翠般的泉眼,水面轻轻波动着,周围的枝叶随着泉水泛起的波纹脉动蔓延。 “哗啦!” 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人从泉水中蹦了出来,站在泉眼边缘一脸王之蔑视的表情居低仰上地盯着众人。 “金子轩?!” 那个小人正是袖珍版的金子轩,那一脸倨傲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金子轩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金字轩手忙脚乱的接住跳到他肩膀上的小人,刚要说什么,谁知那小不点儿抬手一个清脆的巴掌就呼了上去,“你怎么这么香?男人中的败类!” 脸上浮现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的金子轩:“你!你,你……” 小金子轩一脸倨傲的抬头,“你什么你?” 江澄双手捧着双手叉腰的小江澄,两人大眼瞪小眼,电光噼里啪啦的响。 第62章 喜欢你,心悦你 然后一致地扭头不去看对方。 过了一会儿,又满脸嫌弃的把头扭过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眼瞪小眼。 那边的小魏婴才刚刚冒了个头,好不容易捣腾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从泉水里爬出来。 然后晃晃悠悠的转身,撅着屁股去拽泉水里的什么东西,哼哧哼哧拽了半天,愣是没拽上来。 他旁边的小蓝湛看着小魏婴这幅蠢样,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前,单手提溜着小魏婴的领子将他和那坛天子笑从泉水中提溜了出来。 结果小魏婴一扑棱,水花四溅,小蓝湛那身一丝不苟的蓝家校服当场就湿了。 魏无羡接住小蓝湛丢给他的小魏婴,笑得打跌,“蓝湛,刚刚那小家伙脸黑的可真好看,你也来一个呗?” 蓝忘机听若未闻,继续用灵力蒸发小蓝湛身上的水。 魏无羡见这一大一小都如老僧入定般无趣,便开始逗掌心中的小魏婴。 小魏婴明显是喝醉了,他摇头晃脑地晃了一阵,四个白嫩嫩的小爪子一瘫,直接就抱着他那坛天子笑瘫在魏无羡掌心中。 魏无羡看得新奇,提溜提溜小胳膊,晃荡晃荡小腿儿,玩儿的不亦乐乎。 魏无羡突然感到有些不岔,坏心眼儿的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魏婴扶起来,指着他一点一点的小脑袋便说了起来,“同样都是小萝卜头,你看看人家蓝小湛,多端方,多雅正!” “为什么你就是个糯米酒香团子?你就不能给我争点儿气儿吗?” 回应魏无羡的是小魏婴一点一点的小脑袋。 魏无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无意间抬头看见小蓝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魏无羡手心中重新瘫回去的,四肢大开,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魏婴。 琉璃般的眸子中的喜欢和渴望掩都掩不住。 魏无羡突地顿住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就那么浮了出来,小蓝湛看起来似乎非常,非常喜欢小时候的他,那现在的蓝湛呢? 蓝湛喜欢他?魏无羡脑海中浮现出蓝忘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兀自有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梓辛手上结了个法印,翡翠般的泉水化成四道流光汇到四个小不点体内,在他们背后凝出一双流光溢彩的小翅膀。 “该走了,尽量飞的远一点,混个脸熟就行。” 四个小不点点了点头,飞出一段距离后,小蓝湛突然飞了回来,抱住魏无羡的脸颊飞快的亲了一口,“喜欢你。” 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小蓝湛的耳朵倒是先红的宛若滴血。 小魏婴之前一直浮在不远处,应该是想等一下小蓝湛,此时见了小蓝湛大胆的行为,先是一懵,然后不甘示弱地扑向了蓝忘机,一口啃在了蓝忘机那张极其适合接吻的唇上,还跟啃果冻似的咬了咬。 然后学着小蓝湛的样子在蓝忘机耳边软软地道:“喜欢你。” 蓝忘机瞪大了眸子。 小魏婴铁了心要把小蓝湛比下去,肉嘟嘟的小手捧起蓝忘机的脸颊,又在上面吧唧亲了一口,那双琥珀般的眸子中清晰地乘着蓝忘机的倒影,“心悦你。” 蓝忘机脖颈上浮现一抹粉色,那一点粉色不断蔓延,加深,最后和小蓝湛一样,耳垂红得滴血,玉般的脸庞上也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粉。 “不许随便亲人!”小蓝湛一把将跟八爪鱼似的黏在蓝忘机身上的小魏婴拽下来,一手握着袖珍避尘,一手提溜着小魏婴,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转身就走。 “哦。”似乎是被提溜习惯了,小魏婴也没挣扎,顶着一头呆毛呆呆地抱着自己的天子笑,将自己团成一只糯米团子。 虽说是这个免费劳力先亲的人,但他技术还不错,他愿意提溜就提溜着吧。 唔……好困呐…… 抱着天子笑再睡一会儿吧…… 四小只没入丛林后转瞬消失不见。 而蓝忘机脸上那抹清浅的笑还在,像万年冰川里照进的一缕暖阳,冷肆而又俊逸。 奇景总是惹人注意的,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的脸看呆了,但在蓝忘机看过来时却还是潜意识的说:“不是我亲的你!” 蓝忘机动作滞了下,解开结界,垂眸敛笑,“我知晓。” 那边已经传了过来,妖兽洞口找到了。 而梓辛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拿出她那个装有种子的锦囊继续撒。 魏无羡看得一脸懵,“小阿九,你身上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还没有被收走?” 最神奇的是,梓辛是怎么放开的? 拥着王灵娇走过来的温晁嫌恶地笑了声,“神经病。” 梓辛脸色还是白的,可那双眼却染上了冷意,“它们不好吗?” “践踏不急,薅拔不怒,戕害不仇。” 温晁青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算是怕了梓辛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阴翳地转移话题,“你们还不快给本公子滚下去?在这里你们只是我手下的修士,哪有你们放肆的份?” 魏无羡摸着下巴,看着温晁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温晁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差成那样?他刚过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看到一只走尸。” 梓辛撒下一把种子,细小的种子飞向四面八方扎根落脚,“肾虚吧。” 魏无羡:??? 洞口狭小,由一根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木藤垂到地面,各家弟子没有仙剑,只能顺着那根木藤一个接一个的爬下去。 魏无羡故意落在后面吊儿郎当的地走到梓辛身边,不动声色地问道:“阿九,下面到底有什么?” 梓辛比魏无羡小了整整三岁,若是挨得近说话就势必会仰头,而她这一仰头却让魏无羡发现,梓辛那双向来淡漠的眸子此时竟沉浮着数不清的情绪,而且梓辛在笑。 魏无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虽然弧度极浅,可梓辛真的是在笑,只不过那笑却无端的让人感到几分苦涩。 梓辛仰头,眸色极浅,“我怎么会知道呢?” “若是如非必要……能不能……”不要杀它? 第63章 赝品流年 魏无羡:“什么?” 梓辛:“没什么,到我们了。” 魏无羡皱了皱眉,他读不懂梓辛的眼神,也看不懂梓辛那抹苦涩的笑。但他知道,梓辛这一路上的反常一定与下边的东西有关!虽然洞口狭小,可洞内别有洞天,极其空旷,洞中有一个大湖,湖上几片鲜艳的枫叶随波逐流。 洞内可见度极低,空气潮湿阴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能把人逼疯的压抑的气氛疯狂蔓延,“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都下来一个时辰了,什么都没见着……” 温晁耐心彻底告罄,“来人啊,找个人放放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被选出来的人,十死无生! 窝在温晁怀里的王灵娇侧眸,隐在阴影下的娇艳面庞格外阴翳,她本想指罗青羊,可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再那么做就显得太刻意了,那…… “就她吧。”涂着鲜艳的蔻丹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梓辛。 “早就听闻蓝小公子身娇体弱,身份特殊,而且……”王灵娇故意顿了一下,“她的血不是有奇效吗?” 王灵娇在温晁怀中扭动着,“温公子~你说是不是呀?” 温晁挑起王灵娇的脸,一阵心猿意马,“那就她了。” 魏无羡和江澄眉心一凌,各自侧了侧身子,将梓辛挡在身后。周围的江家弟子也慢慢收缩阵型,提高警惕。 站在高处的温晁脸上不屑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他堂堂岐山温氏还怕了他区区一个莲花坞不成? 温晁扫了眼杵在那碍事拌拉脚的金子轩和蓝忘机,“无关人等都给本公子退远了点,谁敢帮他们,我让你们家的人都出不了这个洞口!”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都远离了战圈,躲到了角落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江家弟子们异常气愤,“你……你们!”他们平时接受江家的恩惠时可不是现在这副贪生怕死的嘴脸。 可骚动过后,碍事拌拉脚金子轩和蓝忘机还是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而他们两家的弟子见领头的没走,面面相觑后也坚定地留了下来,脸上反而因这几乎搏命的选择而涌起少年热血的潮红。 温晁气的一个倒仰,那这么说,除了聂家,剩余的三大家族都选择和他温家抗衡?! 不,不对!聂家也在! 只不过聂怀桑躲在魏无羡后边一直没露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温晁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聂怀桑腿肚子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跟只鹌鹑似的死死躲在魏无羡后面。 简直要多怂有多怂。 后面的聂家弟子不忍直视地别开眼,明明家主威武霸气,可为什么会有个怂的这么……这么奇葩的兄弟?! 梓辛皱着眉,压根没听见王灵娇刚刚说的什么,这种潮湿阴冷的环境对她很不利,最明显的就是小腹处那压根无法忽略的疼。 此时这么大的动静她就是想不注意到也难,梓辛白着脸不动声色地收集众人七嘴八舌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大体弄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梓辛抬眸,轻浅的声线如山林中的清风,轻描淡写地掠过无数波澜,平静的诉说着一个事实,“想要我的血,你没这个资格。” 梓辛说的一点没错,可正因为这是事实,所以才令人气愤! 温晁脸上怒气横生,面容如厉鬼般扭曲着,“杀!都杀了!反了天了!给我全杀了!” 双方一接触,场面焦灼,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仙门百家占了绝对的人数优势,按理说不应该是这个局面,可他们仙剑被缴,只能凭借灵力杀敌。 而且一路上清汤寡水,稍有不顺就拳脚加身,早已不在最佳状态。 最可怕的是化丹手温逐流,他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根本没有人是他一掌之敌。 温晁缩在温逐流的保护圈内大肆跳脚,“抓住她!反了天了!她,她不是金贵吗?本公子要把她全身的血都放干!” 温逐流犹豫了一下,温晁见状破口大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小阿九!”魏无羡已经来不及赶过去替梓辛挡下温逐流,他余光扫过只有寥寥几人保护的温晁,咬了咬牙,转身朝温晁冲去。 魏无羡设法激怒温晁,让其自己冲出温家弟子的保护圈,仙剑冰冷的寒光当头劈下,魏无羡旋身险险躲过,目视着寒光从他腰间的九瓣莲银铃掠过。 就是现在! 魏无羡快步后退,右脚抵住一块突出的石岛稳住身形,趁温晁还未反应过来一掌击在他手腕,劈手夺下仙剑。 “阿九!”江澄和蓝忘机都在极力推开人群往梓辛那边靠拢,可明显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魏无羡将仙剑架在温晁脖子上时,温逐流也已经到了梓辛身前,来不及了。 “当——” 清脆的金铁敲击声传来,在空旷的地洞中显得极为悠扬。 “这,这是流年?” 梓辛反手一剑将温逐流挥开,慢条斯理地抬眸,“谁告诉你我流年就只能缠在右手?” 魏无羡看着梓辛左手上的流年嘴角抽了抽,“那之前那个?” 梓辛:“赝品。” 魏无羡:“……还有谁知道?” 梓辛:“兄长。” 魏无羡:“………” 蓝湛学坏了。 魏无羡用仙剑在温晁脸上拍了拍,似笑非笑的道:“温公子,还不让贵宗的人停下来?” “我这人啊,胆小,怕吓,我这要是手一抖,温公子你可就……” 温晁双腿都在颤,极力让自己的脖子离冰冷的剑刃远一些,“你……你手别抖啊,你要是抖了,我……我岐山温氏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魏无羡:“嗯?还不停?” 温晁:“啊啊啊,别抖,别抖!见血了!见血了!” “停下来!没听见他说的话吗?都给本公子停下来!” 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魏无羡手中的仙剑还架在温晁脖子上不能回头,警惕地道:“江澄,地动了吗?” 江澄:“没有,你别动!” 第64章 以吾之名,逆转,镇压! 蓝忘机:“水里有东西!” 魏无羡能感觉到他脚下的这座石岛在不断上升,他身后响起哗啦啦的巨大水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了。 “好……好大一只王八……”聂怀桑双手抱头,整个人都缩在了石柱后面。 魏无羡此时正在和那只大王八对视,它的瞳孔竖成一线,正在时粗时细地变化着,视线时而凝聚时而涣散,看不清自己背上是两个什么东西。 先前魏无羡和温晁站立的那块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石岛,而是这只王八巨大无比的壳。 由于龟壳还在不断上升,仙剑的剑刃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温晁的脖颈,分明没有见血,可这也把温晁吓坏了,他疯狂的扭动了起来,“血……要出血了!魏无羡!我岐山温氏是不会放过你的!” 屠戮玄武本来还看不清自己背上两个像虫子一样的东西,可其中一个虫子突然疯狂扭动起来,还发出难听聒噪的声音,当即前爪抬起重重一踏,将二人掀飞出去。 温晁满脸口涎地从尘土中飞了出来,脸着地的往前滑行了一段,极其狼狈。 “铛铛铛!” “什么?!羽箭居然连这妖兽的皮肉都伤不了?!” “这绝不是普通的王八,这究竟是什么?!” 的确,普通的王八不会从龟壳里伸出一只奇长无比、盘蛟弯曲的蛇头;生满一口暴突交错的发黄獠牙;更不会长着四只生满利爪、看起来很是灵活的兽足。 蓝忘机沉声道:“古籍有载,百年前岐山有屠戮玄武作乱,数百名修士集结前去围剿,未果。” “玄武亦称玄冥,龟蛇合体,为水神,居于北海。冥间亦在北方,故为北方之神。” 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这玩意?神兽?!” “神兽会吃人?还长这么满嘴的獠牙?” 蓝忘机:“自然不是真正的玄武神兽,这是一尊竟神失败的妖兽,故称,屠戮玄武。” 屠戮玄武在石洞中大肆破坏,众人只能四处逃窜,温晁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地随着温家人往洞口逃去。 “撤!快撤!” 温晁眼中阴毒的神色一闪而过,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往后一扔,“你们去死吧!” “不好!他们要斩断树藤!” 金子轩用脚踢起一把仙剑拿在手中,极速掠进阻拦。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树藤已经斩断,洞口都坍塌了。 金子轩一个后空翻从尘土四溢的洞口处离开,落在地面上后用手摁了摁胸口,奇怪,他刚刚明明被一块儿乱石砸中,为什么现在没有感觉? 由于刚刚温家人要斩断树藤,众人都忽略了温晁扔过来的那个球状物,此时那个球状物猛然爆发出一阵腥甜的雾气。 众人猝不及防之下都吸了两口,只感觉耐心尽失,心中暴戾之气大增,只想着杀戮,再杀戮。 蓝忘机是最快从雾气中清醒过来的,“不好!屠戮玄武!” 果然,温晁扔下的那个球状物本就是针对屠戮玄武,而屠戮玄武也吸入的最多,一双兽眼猩红,瞳孔周围宛若布满了无数利剑,极其的暴躁。 屠戮玄武狰狞的头颅狹带着腥臭的强劲气流,透过那猩红的怨气可以隐约看到它那带着粘液的巨齿上的破碎肉渣,丝丝粘液藕断丝连,令人作呕至极。 屠戮玄武这一嘴咬过去刚好是魏无羡等人所在的地方,也是四大家族精英核心弟子最多的地方。 屠戮玄武腥臭的头颅近在眼前,以屠戮玄武皮肤的坚硬程度,就凭魏无羡几人手中寥寥无几的,随手捡来的下品仙剑,别说伤到屠戮玄武了,就连让它便宜方向都做不到! “流年,结界!” 梓辛反手一掌将剩余的几个温家弟子击退,右手一挥,流年化作一道冰蓝色流光,剑锋没入地面直直插在魏无羡等人身前。 如若说屠戮玄武激起的巨大怨气如潮水般涌来,那直直屹立在那儿的流年就像一块儿洪水中的礁石,硬生生将滔天洪水劈成两半,风骨绝傲,顶天立地!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股强悍的力量轰然相撞,激起强大的气流,直接将洞穴顶部垂落的岩石拦腰切断,无数落石坠地,尘土四溢,响声震天。 众人置身在气流中心,修为弱的后退数步,当场便被震出了鲜血,而最前面的蓝忘机魏无羡几人衣衫墨发狂舞飞扬,哪怕口中血腥味弥漫也半步不退,身姿如竹般挺立,自成一派风骨。 他们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各家弟子筑立起一道血肉之墙! 在最前面的五人中,聂怀桑是最弱的,可他哪怕身体抖如秋风残叶,口鼻出血,也没有后退一步。 四大家族中的嫡系子弟会从小修炼一个防御阵法,当四大家族的嫡系子弟齐聚,并且遭遇生死危机时可用这个阵法抵挡,人越多,防御的强度就越强! 有这个阵法在,才能有更多的人活下去! 聂怀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退! 聂怀桑!退了一步,你就不是男人! 聂怀桑!你不是怂包! 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因为承受最大压力的是流年,而它的主人,绝对承受不住。 梓辛一掌击地,以血绘符,掺杂着丝丝血色的冰蓝色流华飞速扩散,“以吾之名,逆转,镇压!” “轰!”流年猛然爆发出一阵滔天的戾气,众人猝不及防之下集体被震飞了出去。 暴戾的凶煞之气席卷,将屠戮玄武的怨气压的死死的。 先前众人以为的流年上那斑斑驳驳的黑色痕迹是丑陋的铁锈,现在他们这才看清,那其实是一条条死死束缚在流年上的黑色锁链! 黑色锁链自地下蜿蜒而出,死死缠绕在流年上,随着流年光华的闪烁不断震颤着,明显是在加强束缚的力道。 梓辛周身萦绕着大量的戾气,散乱的墨发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原本胜雪的白衣,此时染着血迹,掺着灰尘,不复原本的洁白,更像一件血衣。 第65章 流年,化刃 梓辛一步步走向流年,除去那萦绕的戾气,不难看出她身上也缠绕着大量的锁链,更加细小,更加紧密。 戾气萦绕着,流年上的凶煞之气与她周身的戾气交融,浓郁的宛若实质。 梓辛握住流年的剑柄,在流年拔出的瞬间,所有缠绕在上面的锁链,俱断! 而此时,屠戮玄武已然挣开了梓辛的戾气束缚! 梓辛手法娴熟地划出一个凌厉的半圆,看了眼距离湖边的十几米的距离,助跑,在距离几米的地方加速,最后起跳! 梓辛升到最高处时,众人终于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份不变的清冷,只不过眸中妖异澄净的紫,压住了那嗜血暴力的红。 流年在梓辛意念的控制下化为一张通体冰蓝的七弦古琴。 梓辛看着底下发狂的屠戮玄武叹了口气,苍白的指尖在琴弦上轻抚,发誓不再为了那所谓的天下苍生碰你,没想到再次与你并肩作战时,剑尖对准的却是自己的族人…… 铁血冰冷的琴音自指尖倾泻而出,众人与屠戮玄武的身形都是顿了顿,这是绝对的杀伐之音! 魏无羡几人一怔,这是前世梓辛最后一战时弹的那首曲子,此曲淬邪,染血,无数! 而梓辛,她身上染上了越来越多的血色,肩胛骨,四肢关节,躯干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缓缓渲染的血色。 琴音还在继续,梓辛身上不再是那件整洁的蓝色校服,而是布料粗糙的白色单衣,胸口中间印着一个字,囚! 从那破碎的衣衫中,可以看见一根又一根没入血肉中的血色长钉…… 梓辛仿佛对她身上的一切浑然未觉,血,自琴弦滑落,琴音威力翻倍! “忘川,镇魂!” 屠戮玄武的动作猛然停住,湖水迅速凝结蔓延,寒气森森。 屠戮玄武仿佛察觉到此时是梓辛琴音的关键时期,它不去攻击梓辛,反而不管不顾地朝魏无羡等人撞去! 梓辛分神间被屠戮玄武击飞,落地时,琴弦染血,俱断。 琴音被迫中断,没了琴音的束缚,屠戮玄武彻底自由,狂性大发。 梓辛再次反手一掌拍在地面上,肩膀上的伤口再次撕裂,周身的戾气涌入地下,一根根血色地刺疯狂凸起生长,凶煞之气涌动,紫红色的血四处飞溅。 “吼!”屠戮玄武剧烈挣扎,布满鳞片的脖颈一扫,凸起的地刺大片大片地崩毁。 梓辛闭了闭眼,轻声道:“流年,化刃。” 流年再次恢复成剑的形态,梓辛借着凸起的地刺高高跃起,流年在空中划了个圆,最后在最高处时狠戾地劈下! “吼!”死人的骨头掺着腥臭的碎冰四溅,屠戮玄武疼的疯了,不顾一切的发狂。 梓辛半跪在湖边,衣衫染血,透骨凄艳。 流年插入地面,控制着湖水凝结,屠戮玄武已经彻底不能动了,它身上凝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层,凶煞之气在它身上缭绕,化为锁链,死死束缚。 “你们还不快走?!”梓辛单手指着先前被她劈开的冰层,劈开的冰层一路延伸,可以看到最尽头有一个大约可以容三五人并排通过的洞口。 虽然厚厚的冰层下有两个人深的水,还浮着大量的碎冰,可并不是不能忍受。 梓辛刚刚的这一系列招式描述起来很慢,可实际上却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众人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嘴上见了梓辛久仰久仰,可心中哪个不是鄙弃不已? 他们先前拿梓辛的身世戳她的脊梁骨,可就是他们一直以来鄙弃的能力救了他们。 从今往后,谁还敢说梓辛是废物? 魏无羡走到梓辛身边,目光复杂,刚刚他们都看见了。 那么浓重的戾气,不是怨气,是戾气,是梓辛自身的戾气。 梓辛是天地灵物化形,一旦入魔,势必会被吞噬本性,狂暴嗜杀,万劫不复。 “阿九,那你呢?” 梓辛顿了下,“我没事,你们先回莲花坞,我过几天去找你们。” 魏无羡:“没事?” 梓辛身上的衣服已经恢复成的那身蓝家校服,没之前那么触目惊心,可那还在不断扩散的血迹,真当他们眼瞎吗? 梓辛:“没事,死不……” 魏无羡收回手刀,将软倒的梓辛接住,流年则化为一道冰蓝色流光重新缠回梓辛手腕。 “魏无羡你!” 梓辛陷入昏迷,没人牵制束缚,屠戮玄武身上的冰层明显的崩碎撕裂,上面的凶煞之气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已经消散大半。 “魏无羡你干什么?是想我们都死吗?!” 魏无羡指尖在梓辛身上点过,尝试为她止血,可是止不住。 这一发现明显让魏无羡眸色深了深,怎么会止不住?失血过多,她会死的…… 不断加深的血迹让魏无羡心中升起一股暴戾之气,而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让他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深。 他们都看不见吗?梓辛在拿什么守护他们,再这么下去,她撑不下去的,为什么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求?为什么这么贪得无厌,不知感恩? 魏无羡沉默着将梓辛放在一处石柱后面,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让他发狂,为什么这么烦?! 想杀人…… 不知何时变成血色的眸子扫过众人,看到挡在他身前的蓝忘机,江澄几人,还有满脸焦急的江家弟子时,血色的眸子眨了眨,眸中的血色渐渐消退。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声音隐藏在他想守护的人里面? 他该怎么做?毁了这个世界?那他想守护的人怎么办?师姐怎么办,莲花坞怎么办?蓝湛……怎么办? “咔嚓咔嚓!”原本只是细微的碎冰声,此时猛然炸裂,屠戮玄武从冰层中挣脱而出,长长的脖颈横扫而来。 “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肯定死定了,若是……”虽未明说,可目光却隐晦地看向挡住梓辛的那根石柱。 “还不快走?!”魏无羡以掌击地,激起一簇地火,地火中闪动的九瓣莲图腾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第66章 等我接你回家 屠戮玄武被地火灼热的热度灼伤,暂时不敢上前。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响起,众人在魏无羡的提醒下忙不迭地下水,场面一度失控,但好在控制住了。 江澄站在湖边,满脸焦急,“那你呢?” 魏无羡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挡住梓辛的那根石柱,“你觉得阿九这样子下得了水?我得陪着她啊,否则我这个师哥可就当的有点儿太失败了。” 江澄沉默了,“我和你一起。” “哈哈哈!江澄,好样的!不愧是我兄弟!”魏无羡话锋一转,“但,江澄,你不一样,你是云梦江氏的少主,莲花坞未来的主人,有很多人需要你,别忘了你身上倾注了多少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心血与期待。” “唔……” 江澄大怒,猛然转身看向一旁拿着弓箭的一个蓝氏门生,“你!你就这么贪生怕死?!” “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惜断了别人的生路?!” “不……不是我……我只是不小心射错了……” 魏无羡单膝跪地,将射入右臂中的羽箭拔了出来,血顺着箭尖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然后一路蜿蜒流到湖中。 血色在湖中渲染,哪怕只是一抹血气,魏无羡也走不了了。 “江澄!快走!” “你还不快走?别留在这儿给我添乱!还有,谁告诉你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死?” 地火的亮度大幅度减弱,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众人本就不在全盛时期,魏无羡能撑到现在,已是难得。 “放心,我死不了,我还要带阿九回家呢……” 江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我,等我带人接你和阿九回家。” 地火阵的光亮彻底熄灭,屠戮玄武一爪踏上岸,魏无羡趁着激起的烟尘捂着受伤的右臂躲到一处石柱后。 刚松了口气,却感到左侧凉凉的。 魏无羡猛然回头,和屠戮玄武那双宛若充斥着无数利剑的血色眸子来了个对视,屠戮玄武嘶吼一声,又一次撕咬而来! 魏无羡避无可避,只是徒劳地用胳膊挡住脸。 预料中的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魏无羡睁开眼,“蓝湛,你……” 蓝忘机维持着地火阵回头看了她一眼,而他那条受伤的腿正被屠戮玄武咬在嘴里。 屠戮玄武巨大的头颅摆动谢缩回,参差不齐的兽齿猛然没入血肉,蓝忘机闷哼一声,直接就被摔了出去。 只要屠戮玄武的兽齿一用力,蓝忘机那条腿绝对会被它咬断,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蓝忘机身上突然爆出一阵浓郁的堪比生化武器的醋味,屠戮玄武鼻翼动了动,鼻孔中喷出两道水箭,蓝忘机直接就被喷了出去。 蓝忘机整条腿都被染成了红色,他由于是被屠戮玄武喷出去的,被迫在空中翻滚了几圈。 蓝忘机瞳孔一缩,他落下的地方正是屠戮玄武张开的血盆大口! 魏无羡猛然扑上去抱住蓝忘机的腰,由于魏无羡几乎是用撞的,两人直接在空中飞了出去。 落地后两人滚了两圈,魏无羡将蓝忘机拦腰抱起,拔腿就跑。 身后轰鸣不断,俩人在烟雾中东躲西藏,四处躲避。 一块碎石击中的魏无羡受伤的右臂,魏无羡倒吸一口凉气,将蓝忘机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说蓝湛,你看着这么瘦怎么抱起来这么重?” “就你蓝家那伙食,你能平安长到这么大,还不食物中毒真是难为你了。” “不过别说,你抱起来手感不错呦~” 蓝忘机:“闭嘴!” “你就不能专心点?” 魏无羡满腹委屈,“可我长了张嘴就是要说的呀……” “而且这说明我心态好,临危不惧,你懂不懂?” 两人在偌大的地洞内跟滑不溜鳅的鱼一样东窜西逃,屠戮玄武可能是被他们绕晕了,缓缓没入水中,没了动静。 两人在一处隐蔽处躲好,此时蓝忘机身上的醋味散了不少,可身上那股味道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魏无羡听着屠戮玄武在水中时不时打的震天响的喷嚏,暗暗咋舌,忍笑忍得辛苦。 “蓝……蓝湛……” 蓝忘机脸色不甚好看,“想笑便笑!”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嗝……” 魏无羡笑岔了气,手舞足蹈了半天,被蓝忘机拍了一巴掌才安顿下。 “蓝湛……姑苏醋王这个名头你是逃不掉了,你这醋味绝了……居然还有潜伏期……” 屠戮玄武突然打了一个饱嗝,一个巨大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湖底浮了上来,破裂开的一瞬间,腥臭的醋味儿弥漫整个地洞。 魏无羡刚刚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猝不及防之下,被熏得脸都绿了,“咳咳咳咳……” “阿九这招……好损……” 魏无羡被呛的后仰,蓦然看见梓辛就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 魏无羡吓的魂都飞了,“阿,阿九?!” “你醒了?!” 梓辛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嗯。” 梓辛在蓝忘机身边蹲下,还没等撩开蓝忘机的衣服就被他按住了手,梓辛抬眸看他,“兄长,你的腿再不治就废了。” 蓝忘机疼的头上都是冷汗,“你又要用你的血救人?那你怎么办?” 梓辛一顿,“这种条件下,血是止不住的。” “什么意思?”魏无羡警觉地问道。 “我有凝血障碍,不救你们也是浪费。”梓辛一把撕开蓝忘机腿上的外袍,几个皮肉翻卷,汩汩往外冒着黑血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蓝忘机整条腿都呈黑紫色,血肉外翻,要不是还有点血肉连着,恐怕那块肉就直接被屠戮玄武噬咬下去了。 魏无羡脸色一变,“有毒?” 梓辛眸色深了深,“嗯,齿间细菌,变异,剧毒。” 梓辛右手一甩,尽管流年没有化形,可那是用剑的动作,而梓辛锁骨处的伤让她绝不能用剑,否则只会让伤口撕裂得更深。 “阿九,你……” 梓辛动作很快,血很快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到蓝忘机的腿上,一滴都没有浪费。 第67章 我要你等我 蓝忘机:“枫语……” 蓝忘机:“你……唔?” 魏无羡:“禁言术?” 奇怪,禁言术晚辈对长辈也可以用吗?难不成是因为梓辛和蓝忘机是同辈的缘故? 不过…… 魏无羡围着蓝忘机转了两圈,啧啧出声,“蓝湛阿蓝湛,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蓝二公子也有被禁言的一天?” 蓝忘机:…… “你们可真麻烦。” 梓辛的脸色本就一片惨白,此时在白一点也看不出什么,还沾着血的手直接按在了魏无羡受伤的那只胳膊上。 魏无羡疼的一哆嗦,“阿九!你干嘛?” 我勒个去,这么记仇?! “疗伤。” 魏无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胳膊上一阵麻痒,那种时不时一抽一抽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疼渐渐消失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若不是胳膊上的血迹和被射破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 这功效…… 魏无羡压下心中的惊异,抱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胳膊一片装模作样的鬼哭狼嚎,“谋杀啊……” “谋杀亲兄啊……” “小阿九你好狠的心……” 梓辛靠在石壁上,揉了揉眉心,“既然用了我的血,那以后就是我的人。” “魏无羡。” “在!嘻嘻,阿九我在~”魏无羡忙不迭的举爪。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要你等我。” 梓辛深深看了他一眼,吹下眸子,“假如有一天,我睡着了,那我要你等我。”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等我,直到我醒来的那一天。” “要是我醒过来,却找不到你……” 梓辛顿了顿,猛然抬眸,“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怎么会,阿九,你怎么会找不到我呢?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是海枯石烂我也会等你~” 梓辛看着魏无羡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我有点儿累先休息一会。还有,我有预感可能有什么人会来找我,你们小心一点。” 魏无羡:??? “不是,这就睡了?”魏无羡转头撩拨蓝忘机,“蓝湛,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蓝忘机扫了他一眼,眸色深了深,枫语向来说到做到,曾不食言,那她刚刚…… 一个时辰,安静。 魏无羡:吊儿郎当,一派少年风流。(暗搓搓瞅一眼蓝忘机) 一个半时辰,落针可闻。 魏无羡:抓耳挠腮,焦躁不安。(再瞅一眼蓝忘机) 两个时辰。 魏无羡:“蓝湛!好无聊啊!!!!” 蓝忘机皱了皱眉,嗓门太大,禁言。 魏无羡:呜呜呜!!!! 禁言术过。 魏无羡一张嘴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噼里啪啦的往外蹦:“蓝湛!你怎么能这样呢?!性子这么闷,谁喜欢?” “你这样是没有姑娘喜欢的!” “要是是江澄留下来多好,他还可以和我解解闷儿……” “蓝……唔唔……唔唔唔???” 蓝忘机式沉默,石洞安静如鸡。 三个时辰后。 魏无羡有气无力地在地上爬,生无可恋啊…… 看向蓝湛。 一秒,两秒,三秒。 哎?别说,蓝湛还挺好看的。 “蓝湛,这只王八不死,我们就出不去,你有什么办法没?” 蓝忘机:“有。” 魏无羡瞬间来了精神,“什么?” 蓝忘机先前将所有的弓弦都从弓上拆了下来,一根一根首尾连结,结成了一根齐长无比的弦。 他两手将此弦绷紧,随即一甩,弓弦闪电般地飞出,一道白光炫过,前方三丈之处的一块岩石被击得粉碎。 魏无羡:“这是……弦杀术?” “嗯。”蓝忘机撤手收弦,弓弦在空气中破出尖锐的嘶鸣。 弦杀术是姑苏蓝氏的秘技之一,为立家先祖蓝安的孙女、三代家主蓝翼所创所传蓝翼也是姑苏蓝氏唯一一任女家主,修琴。 琴有七弦,可即拆即合,七根由粗逐渐到细的琴弦,上一刻在她雪白柔软的指底弹奏高洁的曲调,下一刻便能切骨削肉如泥,成为她手中致命的凶器。 “蓝湛,你先前不是说要等三天?好无聊啊,这是你家祖宗,介绍介绍呗……” 蓝忘机:“嗯。” “蓝翼此人,善以琴弦为刃取人性命,弦发百步而致人死于无形,泠泠七弦于她指尖化作杀人利器,可见其也算是略有心计与能力的女子。” “结局死于亲侄儿的弦下,为自己的弦杀术所杀,算来时年也不过二十有五左右罢,结局了了,不知葬于何处,再无提及。” “蓝翼此人,温婉良善有,取人性命也有,算来不过姑苏蓝氏家主一位,可也留了浓墨重彩一笔于其上,作为蓝家一桩历史为后人所道。” 蓝忘机:“说完了。” 魏无羡听得目瞪口呆,手下意识地在蓝忘机额头探了探,“蓝,蓝湛,你是不是发烧了?” “应当不是夺舍,夺舍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那就只能是发烧了,可是……这也不热啊……” 蓝忘机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有些不解地解释,“不是,枫语幼年对先祖……嗯……很感兴趣,她曾在藏经阁大量翻阅有关先祖,并向我与兄长叔父询问,刚刚那些就是她整理的。” “其实还有一段关于先祖外貌的描写,但无可取证,故而没说。” 魏无羡松了口气,“我去,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给夺舍了。”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如释重负的样子十分不解,重点强调,“我话很多,不比江澄差。” 魏无羡:??? 魏无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蓝湛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湛你小机肚肠的很啊。” “难道在你的认知中,背一段书就是话多了吗?” “江澄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笑死我了……哈哈哈……” 梓辛周身突然浮起一片清浅的蓝光,光幕微微旋转着,带动无数蓝色星辰,宛若一片光辉灿烂的星空。 只不过这片广袤的星空大部分都黯淡无光。 第68章 叫祖宗 如墓地般死寂孤凉,毫无生机。只有其中漂浮着的零零碎碎的星核碎片,见证着那里也曾是一片欢声笑语。 一颗蓝色星辰突然光芒大放,“地狱之灵成员蓝翼请求访问。” “搜索,定位,传送!” 梓辛身前凭空出现一道光门,一个虚幻的白衣女子,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魏无羡将眼前白衣女子的形象和蓝忘机所说的对比了下,目瞪口呆地扯了扯蓝忘机的袖子,“蓝湛……那是不是你家祖宗?!” 顷刻间,蓝翼的身体已经凝实,缓缓睁开了那双墨色的眸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湛!你家老祖宗活了!” 蓝翼刚睁开眼就被一阵鬼哭狼嚎魔音灌耳,简直不能再糟心,抬手一个禁言术就拍了过去。 魏无羡:呵呵……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他连试都不用试,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蓝家人。 见蓝翼直直朝梓辛走去,蓝忘机皱了皱眉,侧身一挡,“你是谁?” 蓝翼也不恼,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十分正经,“你祖宗。” 蓝忘机:…… 魏无羡:……这人好不要脸。 就算她真的是蓝翼说这话没毛病,可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类似‘你……你是姑苏蓝氏子弟?我……我是你的祖先啊……’这种煽情的话吗? 还祖宗…… 蓝翼看魏无羡脸色扭曲,神情怪异的挡在她面前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便抬手解了他的禁言。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一缓,“你靠近阿九做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蓝翼晃了晃手中的针管,又指了指昏睡中的梓辛,“可以让她昏睡一整天的药剂。” 魏无羡和蓝忘机听闻神色更加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翼慢条斯理地道:“我是她妈。” 魏无羡:!!! 蓝翼觉得魏无羡和蓝忘机脸上五彩缤纷的神色甚为有趣,“没错,你们没有听错,我是她妈,而且我也不至于拿这个骗你们。” 蓝翼将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蓝忘机,“梓辛是我儿子,你也该叫她祖宗。” 魏无羡清晰地看见蓝忘机的脸裂了,是真的裂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皲裂,再也绷不住了。 蓝忘机艰难道:“你说……什么?” 魏无羡幸灾乐祸地重复了一遍,“你该叫小阿九祖宗。” 蓝忘机:……… 蓝翼:“还有你,看你身上的校服应该是云梦江氏的弟子吧?按辈分你叫阿九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魏无羡:………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魏无羡and蓝忘机:死也不叫! “阿九今年才13岁,而蓝前辈你是两百年前的人物,时间对不上,并且从未有传言说蓝前辈你有过子嗣。” 蓝翼翻了个白眼,“现在蓝家的小辈阅读量这么少吗?应该不止一本古籍上记载了我经常抱着一只蛋吧?” 魏无羡:“……你是说阿九是那只银色的蛋?!” 蓝翼又翻了个白眼,“蛋怎么了,你瞧不起蛋啊?” “再说,阿九天生地养,若是不出意外她可以永远活下去,区区200年算什么?” 蓝翼摆摆手,“走走走,赶紧的,边去,我要给阿九检查伤势,你们在这碍事。”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缓缓退到了石柱旁,“最关键的是,梓辛曾未和我们提起过你。” 蓝翼垂眸,眸子中的光明灭不定,“她当然不会提起我们,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我们。” “她在自己的本源世界被封印,不出意外将会永远沉睡,灵识会在漫长的岁月洗礼中损耗殆尽,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我们只能将她的灵识抽取出来,送到各个小世界历练增加她灵识的活跃度,但这样的代价就是……忘却前尘。” 蓝翼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身份,明明已是百年之后,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你们面前。” “你们可以把我当成重生,穿越,总之就是没死透。另外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却不回云深不知处对吧?” 蓝忘机:“嗯。” “人死如灯灭,身为死人,就不要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仙门百家众所周知,我被自己的亲侄子用弦杀术所杀,无论我现在怎样,我当时是死的透透的了。” “重生之术,够不够给云深不知处带去灭顶之灾?” “你们怎么还不走?!” 魏无羡:??? 蓝忘机:??? 蓝翼刚刚那一脸惆怅失落的表情全化作了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 “老娘我卖这么大的骚,不就是想让你们降低对我的警惕,乖乖的到那边儿去玩泥巴,可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蓝忘机:……… 魏无羡:特么这是蓝家人? 蓝翼掌间灵力闪烁,“你们留在这是想看阿九不穿衣服的样子?” “活腻了就直说!” 魏无羡:“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蓝翼:“我是她妈!” 魏无羡pk蓝翼,魏无羡,败! 蓝忘机抿了抿唇,“不是亲的。” 蓝翼气势汹汹,“是我孵的!” 蓝忘机pk蓝翼,蓝忘机,败! “两个小屁孩,一边玩去!” 蓝忘机:……他不是小屁孩。 魏无羡摩拳擦掌:……和长辈说话就是束手束脚,要是换成江澄,他能怼得他虞夫人都听不出来! 巨大的石柱和昏暗的光线很好的遮挡了蓝翼和梓辛身影。 可架不住洞内实在是太过昏暗,魏无羡和蓝忘机又不聋,那隐约能够听到的细细碎碎的衣衫摩擦声格外明显。 魏无羡:……尴尬,阿九我对不起你,护不住你的贞洁…… 蓝忘机:……蓝家禁言术式沉默。 蓝翼小心翼翼地将梓辛胸前染血的束胸带解开丢到一边,看着她那多次撕裂的,鲜血淋漓的伤口,明明动作心疼的不得了,可嘴上却不饶人。 “啧啧啧,阿九啊阿九,何苦呢,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你说你至于吗?缠这么多圈,也不怕长不大。” 第69章 恶劣的祖宗 魏无羡看着蓝翼丢出来的那团染血的束胸带皱了皱眉,“蓝湛,你们姑苏的绷带都这么奇怪吗?”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羡:“那阿九这个怎么这么像一件衣服?” 魏无羡:“那阿九这个怎么这么像一件衣服?” “喂!那边那两个小朋友,过来帮我扶一下!” 魏无羡:“哦哦,来了来了。” “这……” 魏无羡嘴角抽了抽,突然之间就不想过去了。 眼前的梓辛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精致。那衣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可光看那光泽就一股子豪气拍在脸上。 魏无羡:啧,有钱。 魏无羡看看梓辛的装扮,又看看自己的一身行头,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当成垃圾,倒进垃圾堆和无数垃圾来了个亲密接触的成了精的垃圾精…… 至于蓝忘机,他比魏无羡上档次,他是废品,值钱,也板整。 魏无羡扶住昏迷的梓辛,看看梓辛胸前那个大大的,粉红色的蝴蝶结,再看看梓辛那张清冷淡漠的脸,眼睛抽了抽,蓝湛他祖宗这是什么品味,他真心接受无能…… 如此精致又粉嫩的颜色,蓝老祖宗确定没把梓辛当女孩子打扮? 魏无羡:“前辈……小阿九这衣服……” “砰!”蓝翼一拳把石柱砸出一个两个碗口大小的洞,阴恻恻地回头,“怎么,你有意见?”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没……祖宗你继续……” 笑话,那可是纯□□力量! 蓝翼将吊瓶放在她刚刚砸出来的那个洞里,再小心翼翼地让梓辛靠着石柱躺好。 “好了,都离阿九远一点,小心别让她鼓了针。” 蓝翼话音刚落,魏无羡奇道:“咦?这不是我家的尿壶吗?” 蓝翼:………… 蓝忘机:…………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尿壶?!什么鬼?!! 蓝翼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在输液的梓辛,那阿九这是在做什么?输尿吗?! 你就算再不愿意打针,也不用把自己也一起抹黑吧?! “蓝湛你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往前走?我都拽了你三次了!” 蓝忘机额上的青筋隐隐地跳了跳,“抹额!” 魏无羡一愣,好兄弟似的拍了拍蓝忘机的肩,“抹额?你的宝贝抹额好好的在你头上戴着呢,放心,没歪~” 蓝忘机忍无可忍,“枫语的抹额!” “哦?你说这个啊,散着头发容易脏,我又没带发带,就借阿九抹额一用了。” “想当初,我带着阿九在工地搬砖……”注意到魏无羡蓝忘机二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蓝翼自知失言,干咳一声,连忙改口,“体验生活之时,我惊喜的发现了抹额的诸多妙用,这当发带用就是其中之一。” “欸?我说你个小家伙,怎么这么不知礼数?我怎么也是你老祖宗,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不知道抹额的含义,反正又没绑在我身上,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魏无羡差点没一口气噎死,不知礼数?确定说的是蓝湛而不是他?! “不过,姑苏的校服也确实过于繁琐了些,要不是回归本源世界必须用自己的本来面目,我能穿着比基尼来你信不信?” 蓝翼看着蓝忘机泛青的脸,觉得自己是时候适可而止了,如果把她这个根正苗红的后辈气出什么毛病来,那罪过可就大了。 魏无羡眸光闪了闪,比基尼?那是什么? 蓝翼看出了魏无羡的疑惑,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有必要为后辈普及一下基本知识,手一挥,空中出现了几十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异域美女。 绝对的前凸后翘,波涛汹涌,大胆热情,媚眼如丝。 蓝忘机潜意识的去捂魏无羡的眼睛,魏无羡或许是看懵了,竟也没有反抗。 蓝翼挥手挥散影像,意味不明地啧啧出声,“啧啧啧,看不出来啊……” 差点儿就被她这正经的吓人的后辈唬住了,没想到他这小后辈居然是个披着皎皎君子,泽世明珠皮的大尾巴狼? “好了,不玩了,过来帮我个忙,对了,你们是阿九的什么人?” 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各自整理了一下心情,经过刚才的美女惊魂再也无法直视面前这位,看起来端庄大气又慈祥的祖宗了…… 魏无羡:“我是小阿九的师兄。” 蓝忘机微微颔首,简洁的只剩两个字:“兄长。” 蓝翼:“好,等着。” 她缓步走到那扇泛着幽幽蓝光的门前,“起来,干活了!” 门闪了闪:“小阿九怎么样?” 蓝翼继续在门内扒拉着,头也不抬,冷冷的道:“肢体残废三级。” “有这么严重?” 蓝翼:“呵。” 魏无羡和蓝忘机眼睁睁地看着蓝翼从门内拽出来了一大团空气,那团空气在离开门内后迅速变大凝实。 魏无羡嘴角抽搐,“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子们的换衣间?!” 蓝忘机颔首:“可能。” 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衣架,上面挂着清一色的白衣,下到呱呱坠地的童装上到百年之后的寿衣,品质精良,种类繁多。 战斗服,休闲衣,睡衣,紧身衣,发带,长袍…… 种类多的没有你找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蓝翼又拽出一大团空气,无数金银财宝轰然坠地,一股铜臭味扑面而来,金光闪闪,闪瞎人眼。 魏无羡:“祖宗你好有钱。” 蓝翼想当自恋的撩了撩长发,“那是,小阿九出门在外,怎么能不给她备点盘缠?” 蓝忘机认真道:“这不是一点。” “你懂什么?”蓝翼白了他一眼,“有钱才能作天作地作出个媳妇来呀,没有钱,连青楼你都进不去~” 蓝忘机:!!! 接下来蓝翼拽出来了一串的灵力小球,灵力球中包裹着一道道菜肴,里面的每一道菜都精美绝伦,光看外表都知道好吃的不行,而这些菜他们别说见了之前连听也没听过。 而有一个菜竟然雕成了龙形,雕刻的栩栩如生。 第70章 三观尽碎 每一片龙鳞都清晰可见,仿佛吃了它就是一种罪过,这只是一道菜啊! 蓝翼摊摊手,“小阿九挑食,为了让她多吃一点,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魏无羡:……… 蓝忘机:……… 之后又被蓝翼从门中拽出来的法宝符箓之类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魏无羡表示他已经麻木。 门上闪过一道火红色的流光,“蓝翼,你这个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明明是我们大家一起给小阿九准备的礼物,怎么到了你那就成了你自己准备的了?” 蓝翼:“呵,我有说过吗?” 蓝翼冷笑一声,转身砰的一脚把门踹上。 门:“嗷嗷嗷!我的鼻子!蓝翼!你明知我有鼻炎还砸我鼻子?!我,我他妈和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我对小阿九一心一意,干嘛和你抢男人?为什么要和你共戴天?” 蓝翼说着,一脚踹在了门上,然后反手一个禁言术拍过去。 “嗷!!!” 哪怕有禁言术在那门发不出声音,可同为男人魏无羡完全能脑补出那扇门的惨叫,甚至因为脑补的过于逼真整个人都心有余孽地抖了抖。 蓝翼一脚踹过去的那个地方正是门偏下部,若是代入人的身体啊,正是男人小腹下三寸位置…… 门:“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嗷嗷嗷!!!蓝翼你给我等着!你信不信我把你珍藏的那些小阿九画的春宫图全烧了?! 蓝翼冷笑,“好啊,我等着。” “呵,大言不惭,你知道我藏在哪吗?” 啦啦啦啦~ 和我斗?气不死你! 蓝翼把再次开了一半的门一脚踹上,石洞内一时间安静如鸡。 魏无羡:“什么?” 蓝忘机石化中…… “那扇门要烧蓝前辈珍藏的枫语画的春宫图……” 魏无羡:!!! “小阿九画的?!” 蓝翼一脸笑嘻嘻,“对啊~” “想当初,我们在工地搬砖……咳咳,体验生活时,夜生活那可是相当的丰富哦~” “小阿九画技高超,人物生动曼妙,姿势又丰富,内容让人看一眼就面红耳赤,在圈内一直备受追捧~” “哎呀,看在那个小面瘫是我的后辈的份儿上,我给你们便宜一点,一本千金,两位客官要不要来一本儿?这可是我的珍藏版哦~~” 魏无羡看着蓝翼从怀中掏出来的那本春宫图,脸都绿了,谁他妈随身会带一本春宫图啊!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蓝翼一脸理所应当,“还能是什么人?” “当然是女人啊!” 魏无羡:!!! 魏无羡:我他妈一板凳子呼你头上! 蓝翼:啦啦啦~打不到啊打不到~ 魏无羡瞬间泪目,转头看向蓝忘机,“蓝湛,对不起,我有罪!” “我终于明白了你那天在藏书阁是什么心情……” 蓝忘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 魏无羡和蓝忘机只觉天上有一道名为三观尽碎的雷劈了下来,把他们雷得外焦里嫩,皮开肉绽。 蓝忘机:我无法想象枫语在工地搬砖的情景…… 魏无羡:我无法想象梓辛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画春宫图的情景…… 梓辛那张脸应该去画清明上河图! 魏无羡幽幽地看向蓝忘机,“自然,姑苏蓝氏以雅正自律,蓝翼自然也不可例外……” “蓝湛……这就是你说的雅正?” 这祖宗踹门的动作和梓辛那句割下来解剖,多么的迷之相似。 蓝忘机抿了抿唇,还沉浸在蓝翼那残暴的动作中,“我也不知……枫语就是这么写的。” 蓝翼白了他一眼,颇为自恋地撩了撩长发,“你懂什么,在小阿九面前,自然是能有多么淑女就有多么淑女啦~” “是绝对不能这么浪的~” 蓝忘机:……… 魏无羡:……他居然无言以对。 魏无羡不怀好意地道:“你这么皮,在蓝家是要被蓝老头罚抄家规的!” “蓝老头?那是谁?” 蓝忘机顿了顿,“我叔父。” 蓝翼:“哦。” “原来又是一个我小辈的小辈的小辈的小辈的……小辈。” 蓝翼大怒,“一个小辈居然敢罚自己老祖宗抄家规?!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不知礼数!” 魏无羡被那一串小辈的小辈弄的头晕,脑海中潜意识的就浮现了这样的一幕场景。 蓝翼手持春宫图看的津津有味,蓝启仁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脸扭曲地说,“祖宗,请抄家规。”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哎呦我的天,太好玩了!” 蓝翼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怕是有病。 魏无羡脑子中不知道那根筋突然抽了一下,一把拽住蓝忘机的袖子,“蓝湛,等等,为什么那扇门已经被禁言了,你还能听得懂他说的话?!” “难不成你用禁言术用的已经无师自通的能听懂唔唔唔这种神奇的语种了吗?” “那个可怜的小白鼠是谁?” “作为同道中人,我一定要好好和他倾诉一下受害者的友情。” 见蓝忘机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魏无羡悟了,“好了,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那个悲催的小白鼠分明就是他啊! 蓝翼:这人怕是个傻子。 “来,两个小朋友,过来一下。” 魏无羡一脸警惕地拉住蓝忘机,“蓝湛别过去,鬼知道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关于梓辛三观尽碎的感觉他死也不想再尝试了! “啧,你们不过来,我过去不就好了吗?”蓝翼轻笑这摇了摇头,墨色的眸子中满是戏谑。 魏无羡and蓝忘机:…… 说的好有道理。 蓝翼站直靠在石壁上的身体,不再是那一幅软趴趴的,没骨头的样子,“好啦,我要走了。” 魏无羡默默地冒了出来,张开手臂,嬉皮笑脸的拦在蓝翼面前,“祖宗前辈,请稍等~” “这些东西……”魏无羡指了指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物品,又指了指自己和蓝湛,“难道要我们赤手空拳地搬回去吗?” …… 第71章 情.欲为王! 蓝翼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魏无羡的脸在蓝翼宛若看智障般的目光中成功的黑了。 蓝翼:“你们难道不知道?”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知道什么?” 蓝翼:“流年有储物功能。” 魏无羡:…… 蓝忘机:…… 流年真的只是一把剑吧? 蓝翼看着周围潮湿的石壁不满地皱了皱眉,从那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中,找出了一床厚厚的毯子和被子,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上铺好后小心翼翼的将梓辛放了上去。 至于吊瓶,魏无羡都不知道蓝翼是什么时候收起来的。 “流年,收录。” 冰蓝色流光一道道划过,他们被摆放的满满当当的藏身之处又一下子恢复了空旷。 蓝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唉,人老喽,不中用喽……”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些东西你们一样也用不了。” “都说了,死人嘛,就要安分一点,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得。” “要是你们能用,那本人作古多年,每年往云深不知处随便扔个法器,姑苏蓝氏不早就成了第一世家了?” 蓝翼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梓辛,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有些事,你们不问,以阿九的性子,她永远也不会说。” “你们只需要做到一点。” 魏无羡:“什么?” 蓝翼眸子沉了沉,“永远不要让阿九醒来的时候找不到家。” 魏无羡/蓝忘机:“好。” 蓝翼满意的点头,转身就走。 “蓝前辈,等等。” 蓝翼无奈回头,“你个小朋友,怎么这么多事?” “没看见我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了吗?” 魏无羡笑嘻嘻耸耸肩,吊儿郎当地替蓝忘机补了一句,“那就收回来呗?” 蓝忘机不善的扫了他一眼,即使极力掩饰可语气依旧十分僵硬,“枫语……春宫图……为什么……” 打死他也不会把那个画说出来! 蓝翼转过身,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们说这个啊……” “当初我我们没钱啊……阿九呢……就画画,她画完再交给我卖……” 蓝翼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一副苦尽甘来的样子,“可没想到销路居然那么好……” 魏无羡暗暗咬牙,你先把你脸上的贱笑收回去再说! 蓝忘机手上青筋暴起,“所以你就让枫语画春宫图?!” 蓝翼奇怪地道:“你们不觉得看那些死板严厉的老学究,对这一副春宫图奉若神物的样子格外好玩吗?” 魏无羡想了想,要是蓝启仁对着一幅春宫图奉若神物…… 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蓝翼暧昧地眨了眨眼,“古往今来,□□,可是王道!” 魏无羡看着浑身颤抖,神色不明的蓝忘机,暗自抖了抖,蓝家这白菜对同类的保护程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蓝翼最后那句话可谓是把挑衅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没看蓝忘机现在气的浑身发抖吗? 话说蓝湛今天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是觉得兔死狐悲? 不应该吧? 蓝忘机眸子一直都是颤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魏无羡,□□为王?那他……是不是可以原谅的? “蓝湛!”魏无羡猛的一拍大腿,“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蓝忘机整个人一颤。 “刚刚我们应该让蓝祖宗帮我们把那只王八杀了啊!居然就这样放她走了?唉!” 魏无羡重重叹了口气,半晌又奇怪地道:“蓝湛你说奇不奇怪,我刚刚力道挺大的,为什么不疼呢?” 蓝忘机幽幽的看着他,“你拍的是我的腿。” 魏无羡尴尬地笑道:“……哈哈……哈……是吗?” “蓝湛我之前下去看了下,那东西现在警醒的很,稍有动静就会惊醒,而且它一只爪子好巧不巧的踩在了阿九先前劈开的那条通道上,如果不杀了它我们根本出不去。” 蓝忘机:“杀。” 现在他们已是目前能达到的最佳状态,再等下去状态只会下滑。 魏无羡:“嗯。” 说完拖着羽箭就要下水。 “魏婴,小心。” “嗯?”魏无羡撅着嘴一脸探究地把自己迈入水中的半只腿又拔了出来,“蓝湛啊……” “人家叫别人的名字是为了表示亲近,你……” 蓝忘机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会是因为名比字少一个字吧?” “也对,叫名的话就可以少说一个字了,蓝湛!你真抠!”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没入水中的背影,默默地把先前没说出来的话说完,“不是,我就是想和你再亲近一点……” 魏无羡被蓝忘机从水里救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死了没?死了没?!” 蓝忘机默了下,答道:“死了。” “蓝湛……咳咳,你别把我抱的这样紧……我先前就只是被它震晕了……咳咳……快被你勒死了……” “蓝湛……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长条状,很钝,表面爬满铁锈。” 魏无羡保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在他握上那根东西时,脑海中响起来的惨叫,这尖叫声仿佛成千上万个人撕心裂肺地在他耳边绝望大叫,那时一股寒气顺着他的手臂爬遍全身,且寒气中怨念十足! 蓝忘机皱了皱眉,“没有。” 魏无羡:“可能是落到湖里了,”魏无羡拽住蓝忘机,“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用找了。” “我们去火堆旁坐会儿,把衣服烤一下。” 两人靠坐在火堆旁相对无言,“蓝湛,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阿九最后那一剑究竟是想救谁?”魏无羡现在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是一片血腥。 会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屠戮玄武身首分离时湖水中大肆渲染的紫红色的血,腥臭至极,也凄惨至极。 堂堂神兽却被却被两个对他来说宛若蝼蚁的人类无名小卒所杀,何等屈辱,何等不甘。 “那一剑劈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如若不是屠戮玄武踩在了那条路上,我们根本不用杀它,在我们离开后它完全可以离开,若是它一心隐藏,就算是岐山温氏也对其奈何不得。” 第73章 天地之大,无处可逃 夜玄墨扬手一指,“这两个人,你给不给我?” 梓辛皱了皱眉,“远古时期的天地浩劫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关系?” 夜玄墨笑着,笑的极其畅快,笑的撕心裂肺,宛若用尽全身力气在笑,到了后面笑声凄厉至极,似喜似悲。 “殿下,你当我傻吗?没有人类哪来的天地浩劫?!” “这两个人你为什么不给我?为了区区两个人类蝼蚁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神魂消散,灰飞烟灭?” 夜玄墨几乎是在嘶哄,洞顶的岩石簌簌而下,梓辛后退一步,抬手挡了挡,“你疯魔了,快醒醒。” “只要我吃了那两个气运之子的魂魄,我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修复我残破的神魂,只要我夜玄墨活着一天,哪怕苟延残喘,我也一定要杀光所有的人类!” 梓辛眸子颤了下,眸光中满是涩然,“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再仇恨人类?” 怨恨刻入灵魂,夜玄墨根本无法进入轮回。 “不再仇恨人类?可以呀,只要你让他们把活生生的小妹给我吐出来!” 梓辛:“……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对人类已礼相待,他们呢?他们将小妹扒皮拆骨,生啖血肉,甚至吊着她一口气,活生生撕裂神魂,制成一颗又一颗养魂丹来助他们突破神阶!”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恨!我恨啊!!!” “小妹从未伤过人类,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只有这一个亲人啊!” “都是因为你!”夜玄墨猛然将目光转向梓辛,猩红的眸子不见半分神智,“若不是因为你一味包庇人类,天地浩劫怎么可能会那么快降临?远古神族怎么可能会灭亡?北冥又怎么可能干涸,小妹又怎么可能会死?!” “咳咳……”梓辛从石壁上滑落,周围散着一地被她撞碎的碎石,咳嗽声被她压抑到最小,掌中的鲜红更是没有泄露半分。 夜玄墨原本瓷白如玉的肌肤上蔓延着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且那些裂痕还在不断扩散。 “殿下,你把流年的结界去了好不好?我把那两个人拉入了深层梦境,在他们眼中四周一切如常,哪怕现在取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不会有半分感知。” 夜玄墨嗤笑地看着魏无羡和蓝忘机,“殿下你看看他们两个,你不觉得辣眼睛吗?” “一个枕在对方的腿上,一个在给另一个唱歌,啧啧啧,男子相恋有违天理伦常,而且,分外辣眼睛。” “那个穿白衣服的也是够恶心的,明明对自己的至交好友怀着那样的龌龊心思,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他,还死缠烂打,不知自爱……” “殿下,这么恶心的两个人你也要当宝贝似的护着?” 梓辛正在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听闻夜玄墨的话反驳道:“没有死缠烂打,没有不知自爱!” 夜玄墨挑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身狼狈的梓辛,“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现在把他们给我吧。” 梓辛:“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该死。” 紫红色的雾气开始燃烧,夜玄墨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梓辛先前撒的那些种子快压不住他了。 “没错,的确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该死。” “毕竟他们虽然杀害了小妹,可我们的族人也杀了不少人类。” 夜玄墨的声音猛然变得暴戾,“可凭什么他们人类要踩着其他生灵的尸骨发展生存?他们要活,难道就不能给其他生灵一条生路吗?!” “类似于我们现在处在这个世界数不胜数,起始,超古,远古,近古,近代,现代,未来,这些时代组成了一个圆,时间在这个圆中循环。” “人类横跨这些时代,大肆掠夺资源,破坏环境,对其他生灵赶尽杀绝,贪婪自私,不知节制的掠夺索取。” 夜玄墨以掌掩面,却掩不住他眸中滑落的两行血泪,“天地浩劫为什么降临?还不是因为人类无节制的索取,导致天地无法供应远古神族需要的能量?” “我们就算再强,可当天空破碎,大地崩裂,海水倒灌,生存空间不断减少,能够吸收的天地元力越来越少,怎么可能不灭族?!” 梓辛不断摇头,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不,不是这样的,人类有它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一味的只知道破坏和掠夺。” “好啊,那殿下请你告诉我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梓辛:“我……” “殿下啊殿下,你自己都不知道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又拿什么来说服我?” “殿下,你知道北冥……是怎么干涸的吗?” “自从天地浩劫之后,我带着小妹,还有寥寥无几的族人在北溟苟延残喘。” “突然有一天,北溟的天空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数之不尽的泥土和岩石从天空之上砸落,族人们浮在水中躲避着巨大的岩石,可我们惊恐的发现,北冥中的水越来越少……” 夜玄墨冷静的说着,冷静得近乎冷血,“北冥是什么?那是海啊!可却在倾刻之间化为了巨大的泥沼,天地之大,我们无处可逃。” “我带着族人们在泥沼之中翻腾,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至极!” “殿下,人鱼一族是大海的宠儿,她们很美对吧?” “可你有没有见过,被岩石活生生剐去一身鳞片的她们?” “她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如恶心的虫子般在泥沼中蠕动,她们的血将周围的泥沼都染成了红色,原本如海藻般的秀发沾满了污垢,皮肤渐渐布满皱纹,绝世的容颜丑陋狰狞,最后渐渐咽气。” 夜玄墨比划着,描述的十分生动形象“而有的族人则被压在巨石之下,运气好的当场被砸成肉泥,运气不好的被压碎了半身骨骼,只露半个身子在外面苟延残喘。” “很不幸的,小妹就被压在了巨石之下苟延残喘。” 第74章 自毁神格 “我发誓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她和族人们那虚弱绝望的眼神!” “而后来我才知道,当初的北冥浩劫,仅仅只是因为人类填海造陆!” “因为人类要赚取大量金钱,所以他们要填海造陆,他们的确驱散了在那片海域生存的生物。” 夜玄墨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自嘲的笑了笑,“可谁想我们苟延残喘的那个小世界,就依托那片海域存在呢?” “殿下,我们将你奉若神明,可你又为什么一直包庇人类?” 夜玄墨轻描淡写的说着,带给梓辛的却是无与伦比的痛苦。 梓辛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刚被蓝翼用抹额绑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再度散乱,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痛楚。 “闭……闭嘴。” 夜玄墨又补了句,“哦,据说在那片海域上盖起的房子可是天价。” “不对,好像后来烂尾了。哈哈哈哈……和着玄武一族的血建的房子烂尾了,一文不值!” “我让你闭嘴!”梓辛一拳击在地面上,地面完好无损,可梓辛的指骨关节却是血肉模糊。 “殿下,我一直以为你对北冥的事不了解,现在看来,你调查的很清楚只是选择性的忽略了那段记忆。” 夜玄墨掌心在堪堪露出水面的屠戮玄武龟壳上轻拂,“它为什么竟神失败?天赋,能力,修为一样不缺,唯独缺了天时。” “天地浩劫之后,远古神族皆灭,且不说无人为它接引,光是神兽诞生时所需的天地灵力就是这方破败的天地承受不起的。” “闭嘴……别说了……” “原来我们满身清贵傲骨的殿下也会有这般只能狼狈的让人闭嘴的模样吗?” 夜玄墨轻笑着,已经十分暗淡的眸子中满是凄凉,远古神族只能生活在远古时代,而他们那个时代的气运早已经衰竭…… 他没说的是,一旦竟神失败,当场死亡身死道消是最幸运的结局。 万一侥幸活了下来便会日夜不停地受到天地法则的排斥碾压,最后只能像他身后的那个生不逢时的后辈一样,从堂堂神兽沦为一具只知道杀戮的绝世凶兽。 这个后辈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救下了即将灰飞烟灭的他,告诉他,它在成为屠戮玄武之前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类的性命,而它最后的愿望是求他杀了它。 它是庇护一方的玄武神兽,哪怕是死,它也不做一个丑陋恶心似神是魔的四不像! 夜玄墨扫了一眼自己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身体,狠绝的笑了下,“殿下,这两个人,你当真不给我?” 梓辛低着头没说话,但魏无羡和蓝忘机周身泛着淡蓝色光晕的结界说明了一切。 “好!好!好!” “不愧是殿下,够狠!” “那么殿下,拜拜了……”燃烧的紫红色雾气产生的火光猛然变为紫金色,辉煌灿烂,凄美狠绝。 没说再见,再也不见! 梓辛猛然抬头,“夜玄墨!你疯了!你可知道自毁神格的代价是什么?!” “殿下……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开灵智……就让我做一只普通的王八吧……” 火光已经蔓延到了夜玄墨身上,他发出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嘶吼,“殿下!我们才是你的子民!” 这一声嘶吼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传出一声声怒吼,吼声悲恸哀绝,久久不息。 不夜天城。 温若寒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掌心被碎瓷片割裂的面目全非,他却浑然未觉,“又少了一个,是谁?远古神族难道注定要被遗忘吗?” 温若寒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那声嘶吼激起的滔天怨戾之气,“怨气……戾气……” 琥珀色的眸子猛然睁开,眸色深沉似海,“乱葬岗!” “来人!将乱葬岗给我围起来,连一只鸟都不能给我放进去!” “另外,传我令喻,若无我的手令,任何试图进入乱葬岗者,杀无赦!” “是!”一众兵卒躬身退下,她们的身形越来越淡,直至与空气不分彼此。 梓辛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身形极其不稳,她颤抖地将手放在屠戮玄武的龟壳上,那手感并不好,几乎是在接触的一瞬间,一股阴寒的气息就顺着她的掌心往上蔓延。 “为什么……我只是想送你去轮回……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活下去……” 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滑落,梓辛伸手摸了下,指尖湿湿的,她喃喃的道:“我……哭了?” 夜玄墨也愣住了,他没料到梓辛是这个反应,但很快,他笑了起来,笑容极其灿烂,“殿下,我自毁神格为的就是去拼那万分之一的不入轮回的可能啊……” “黄泉路,不好走;孟婆汤,不好喝;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记忆,那他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梓辛倔强的抿着唇继续往前走,这次那些紫金色的火焰不再避开她,而是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阻住她的去路。 “你口口声声嫌弃我的穿衣风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也穿了这反人类的开裆裤?” 夜玄墨顿了顿,眸子中划过的苦涩和难堪被他很好的掩盖,他故作风流的眨眨眼,“难道我这身大红色的千金裘不好看吗?” “还是说还不够风骚?” 他相当自恋的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殿下,我爱美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吗?至于我为什么穿了这身人类的开裆裤……秘密!” 最后一簇紫金色的火焰熄灭,原本小山般巨大的龟壳和它的主人一样如烟尘般消散,从此,世间再无神兽玄武夜玄墨! 梓辛愣愣地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刚刚最后那一簇紫金色火焰熄灭的太过突然。 梓辛突然感到有些冷,寒意一个劲儿的往骨子里钻,明明刚刚洞中还一片明亮,现在为什么这么黑? 故人刚刚还在和她插科打诨,只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 石洞中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紫金色光焰,却只是一闪而逝。 第75章 我不怪你 梓辛眸中些许期待的光一点点熄灭。 “殿下……我曾未真的怪过你……” 这是夜玄墨的神识留音,如今他自毁神格,这段神识留音梓辛自然也就能听到了。 “咳咳……”梓辛哇地呛出一口心头血,先前她的神情恍恍惚惚如梦一般看不真切,只不过是不能接受夜玄墨在她眼前灰飞烟灭的场景。 她从未想过要杀他,让夜玄墨入轮回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以夜玄墨的资质,哪怕一切清零,他也很快就能重返巅峰。 可……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夜玄墨不愿入轮回! 梓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染血的白衣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这衣服又不能要了。 梓辛重新走到湖边张开双手,通透的眸子轻轻闭合,一道道夹杂着紫金色的蓝色流萤汇聚,周围的一切突然之间都变得虚拟化了,唯有石洞上那些蓝色的枯骨草轻轻摇曳,构成一张如梦似幻的星图。 星图依旧残缺,只不过那些破碎的星核却融入那些蓝色流萤汇聚成一团小小的光晕。 梓辛将手覆在上面,“我阻止不了那场天地浩劫,救不了那些死去的族人,导致星核破碎,星域之中一片死寂孤凉。” “但最起码的,你不想入轮回,我可以护你不入轮回!” 无形的气流以梓辛为中心,朝四周席卷而去,蓝翼好不容易为梓辛梳的发型彻底报废,那根用来束发的抹额也悄然落地。 “以吾之名,赋汝之形!” “殿下!你看我好看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幻化人类形态哦~” 梨花树下,还是个粉粉嫩嫩的小糯米团子的梓辛清浅抬眸,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穿着一身粉色的儿童西装,头上顶了一头骚包的酒红色碎发的小男孩,迈着两条小短腿儿,噌噌噌地朝她跑过来。 “殿下,那些人类真好玩儿~” “明明一个个那么小,那么小,”夜玄墨手舞足蹈地笔画着,“我原形一个翻身就能压死一片,打个喷嚏就能把他们全吹飞了。” “哎?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是什么表情?没关系你不说我说。” 夜玄墨兴奋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那些人类发明的东西真好玩,就比如他们发明的那些西装,我终于可以不用穿你这种讨厌的开裆裤了!” “殿下,你觉得人类怎么样?他们可好了,懂得自食其力,还会自己建房子。虽说他们建房子要砍树,可是树嘛,要多少有多少,他们总不可能把树都砍光吧?” 梓辛清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蠢成这样还能成为玄武族的少主? “殿下,等我成年以后就穿着这一身去和近古时代的人类签订协议,他们肯定会被本少主的天人之姿折服的!” “我有预感,人类一定会传承下去的,我们现在帮助了他们,回报绝对会让所有族人心神巨颤!” 梓辛看着落了满头花瓣儿还无知无觉的傻球,酒红色掺上梨花的雪白,这颜色可真……好看。 于是凉凉开口,“就凭你现在不到三尺的身高?” “化形化成三岁小孩儿,还失败变不回去了,很自豪?” 夜玄墨:“本少主可是堂堂八尺男儿!” “再说,本少主可是为了你故意化成这样的!” 梓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哦?” 夜玄墨一脸认真地道:“陪你一起长大啊~” 梓辛指尖顿了顿,“好。” 梓辛长长的鸦睫颤了颤,这是他们少时的记忆,苍白的唇抿了抿,时间线后推! 天地浩劫,填海造陆,时间线迅速后推,夜玄墨的神情由悲恸泣血到空洞麻木,再到绝望崩溃,最后,癫狂如魔! 北冥干涸之后,他带着十不存一的族人四处逃亡,一身骚包的桃粉色西装是对他当初的选择的最大的嘲讽。 人类的修真者对他们大肆捕杀,他还奇怪被活捉的族人去哪了,直到他看见原本被压在北冥之下的妹妹被端上人类餐桌,神魂活生生撕裂炼制成丹药! 残存的族人们将他推入他们用神魂撕裂开的时空通道,然后转身和人类的修真者们同归于尽。 他对于高楼林立的世界极不适应,被人类驱逐到只能躲入腥臭肮脏的下水道。 在那里,他重伤的身体开始腐烂,先是长出一个又一个鹅蛋大小的肿瘤,肿瘤每次扩散都令他痛不欲生。 在肿瘤扩散到他脖颈上是,腹部的肿瘤生长到极致破了一个口,从中流淌出腥黄发臭的脓水。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能从中拽出一根又一根筷子粗细的蛆虫…… 刚开始他还勉强能在下水道中找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落脚,到后来他全身腐烂,成为了驱虫最好的温床…… 他在一堆垃圾中翻滚,哀嚎,生不如死的用头撞着墙,支持他神魂不灭的,一直都是对人类仇恨! 梓辛猛然跳过了这段记忆,她的手在不断的颤抖,心神极度不稳,她从未想过让夜玄墨穿上了他口中的反人类的开裆裤的原因是这样的…… 全身腐烂,爬满蛆虫…… 身前的光晕渐渐抽长,少年时的夜玄墨悬在空中,无知无觉的宛如一具人造的提线木偶。 梓辛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紫色的眸子澄澈悲哀,她抽掉了夜玄墨天地浩劫之后的记忆,并做了一定的修改,让他以为天地浩劫之后的悲剧并没有发生。 梓辛飞身上前,指尖在夜玄墨额头轻点,轻声说完最后一句咒语,“以吾之灵,赋汝之魂。” 对不起,最终还是抹掉了你的记忆。 夜玄墨茫然地睁开眼,看见梓辛站在下面静静地看着他,便自己从空中跳了下去。 “殿下?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还有我怎么……” 梓辛不着痕迹的错开夜玄墨的目光,声音清冷,一切都与平常无异,“这里是一个低魔修真位面,我救下你时你就已经这样了。” “天地浩劫过去了吧?大家还好吧?” ……… 第76章 人之初,性本善 “小妹呢?默笙姑姑呢?大家呢?” 梓辛不敢去看夜玄墨期待的目光,隐在袖中的指尖冰冷僵硬,“还好。” 夜玄墨的眸子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那就好,人没事就好,房子什么的毁了无所谓。” 夜玄墨又想风骚的一撩头发,结果却摸到了一头毛绒绒的短毛。 “殿下……我的头发呢?” 梓辛:“还没长出来。” 夜玄墨:“啊啊啊!本少主居然没有头发?!小爷的天人之姿啊!!!” 夜玄墨分的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泄气道:“算了,殿下,接下来我去哪?” 梓辛闭了闭眼,“绝地森林。” 流年清浅的剑光一闪而逝,夜玄墨看着已经沦为废墟的绝地森林苦笑道:“殿下,你确定不是要把我流放?” 不等梓辛回话,已经迈入通道的夜玄墨回头,“殿下,如果小妹和大家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夜玄墨没等到梓辛的回答,眼看着通道就要关闭,忙不迭地跳了进去。 梓辛将涌到喉口的血硬生生咽下去,她该怎么告诉他,小妹早已被端上人类餐桌,尸骨无存;默笙被逼入魔,再不是那个至纯至净的极焱雪凰,永生永世都洗不掉骨子里的魔性;而他们曾经的亲人朋友,早就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梓辛神情恍惚,脚步也是踉踉跄跄,几乎是扑倒在相互依偎的魏无羡和蓝忘机身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我坚持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梓辛低低的呜咽着,她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一旦崩溃就是走火入魔! “我究竟为什么要走这么一条路?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一直以来,梓辛都是一幅平静淡然的样子,清冷淡漠的不似真人,她从未有过如此迷茫的时候,茫然无措的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兄长……师哥……我疼……” 她哪有那么多记忆啊……她每次轮回前世的记忆都极其模糊,一切几乎是凭借本能。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手足无措的蓝忘机以及宛如仙境的云深不知处。 气运之子,有时候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不会出现,而每一个气运之子都会给世界带来极大的变数,她没有杀掉魏无羡就必须留在他身边防止他迷失心性,给自己以及世界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 那个时候,那个和她气息有几分相似的神采飞扬的少年就是她的全部。 而被她视为家人的两个人此时亲昵的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根本给不了她任何帮助。 幽蓝色的结界闪了闪,明灭不定的光唤回了梓辛的神智,哦,他们都在深层梦境中,在他们眼中,她还在昏睡…… 魏无羡和蓝忘机看不到结界外的梓辛,也听不到她痛苦的呜咽,就像身处在两个世界,虽然会有些交集,可最后终究会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梓辛将手放在结界上,结界是双向的,魏无羡和蓝忘机看不到她,她若是不去看,自然也看不到真正的他们。 结界内,魏无羡枕在蓝忘机腿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蓝忘机轻轻抚着他散开的发,眸色极其柔和,俊逸的容颜暖而温雅。 “喜欢你这件小事,希望你能不知道,却又害怕你不知道。” 蓝忘机注视着魏无羡略显苍白的容颜,目光是那样的珍视,那样的小心翼翼,“魏婴,你知道吗?”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人,那样遥远的爱着,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可就是这样遥远的一个人,支撑了青春里最重要,最灿烂的那些日子。” “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热切地盼望他能幸福,只是……”蓝忘机顿了顿,眸子垂落时那样黯淡失落,唇角微抿的弧度让人看了心里闷闷的。 “想起这幸福没有我的份,还是会很难过的。” 他很珍惜他们现在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石洞中的相处,这将会是他珍藏一生的回忆。 可正因为这份回忆太过美好,更衬的现实那么苦涩。 这段被他珍藏在心底的回忆犹如被蜜糖包裹的毒药,细细品味,是苦的。 蓝忘机小心地将魏无羡放到他事先堆好的树叶上,“魏婴,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梓辛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畅快,“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居然还有如此蠢笨的一天,居然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世间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难道因为眼前的黑暗遭遇就要片面地判断世界是黑的吗? 人类?人类再怎样又如何?她难道不是人类吗?难道因为那些蛀虫做的那些事她就要去自杀吗? 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她和人类墨迹这么久,自远古时代以来,她哪次轮回不是轮回在人类世界。 夜玄墨自毁神格给她的打击太大,让她恰恰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做什么都不能一棍子打死。 就像魏无羡和蓝忘机他们,他们心中有正道,有自己的坚守,若是所有人都肮脏丑陋,那他们是什么? 莲,出淤泥而不染。 兰,花中君子,人之圣贤。 他们不是异类,恰恰是他们的存在,证明世间浩然正道!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人类的天性不背这个锅! 人分善恶,还有灰白,善人死相凄惨,活不长久;恶人人性泯灭,贻害万年。 活的最久的反而是站在光暗交界线上的人。 她要做的,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杀尽恶人,留下好人;而对于黑白之人,酌情处理。 梓辛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眸中一片清明,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淡漠的不似人的梓辛。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从深层梦境中脱离出来,拖得时间久了,他们可能会永远沉浸在那个虚假的世界中。 第77章 魏婴,不喜欢他 直到死亡都不会醒来。 梓辛撤掉结界,抬手掐了个诀打入魏无羡和蓝忘机体内。这个诀叫梦中梦,可以让人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最想发生的但又绝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或者只梦到自己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从而惊醒过来。 深层梦境。 蓝忘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唯独他周身一片清冷,如被整个世界抛弃般孤寂,与这繁华似锦的闹市格格不入。 “蓝湛!看我!快看我!” 蓝忘机怔怔地回头,神采飞扬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眉眼是在他心中描摹了无数遍的模样。 魏无羡将手里糖人递过去,“蓝湛,拿着啊!” 蓝忘机低头,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化成魏无羡模样的糖人,而魏无羡拿着的那个则是他的模样的糖人。 魏无羡凑过来,将两个糖人拼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刚好。 “蓝湛,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喜欢我吗?” 上元灯火漫天,少年无羡无忧。 少年音容笑貌皆是他心中所想,那么美好,只是…… 蓝忘机垂眸,满心苦涩。 他没再去看少年仍举着糖人的身影转身离去,宽大的迎风鼓起翻飞,那般孤寂。 只是,再美好也是假的。 只是,他有自知之明,魏婴,不喜欢他。 他曾为他搭桥牵线。 他曾祝他百年好合。 还曾祝他早生贵子。 从始至终,他对他,弃之如履。 “蓝湛,你不喜欢我?” 蓝忘机回头,少年神色落寞却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蓝忘机决绝地离开,魏婴,你是我的全部,你就是我的浮华繁世,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在蓝忘机迈出离开的第一步开始,周围的一切变得支离破碎,破碎的糖人碎片飘到他身边。 蓝忘机伸手握住,掌心顷刻间变的鲜血淋漓,疼到麻木。 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 浑身傲骨碾成泥,满腔心思不可说。 魏无羡眼上蒙着一块黑布,不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 终于,眼上的黑布被取下,魏无羡刚睁开眼就差点儿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给冲击到失去视觉。 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9999朵玫瑰花,这是谁要追女孩子吗?只是追女孩子不应该用999朵玫瑰花吗?寓意天长地久。 9999朵玫瑰的花语好像是……我家有钱?! 另外,这花摆的好密啊,谁这么闲啊? “魏婴,好看吗?” 魏无羡被吓了个半死,猛的回头,发现蓝忘机就站在他身后。 见魏无羡呆呆的没反应,蓝忘机薄唇抿了抿,拉着他就走。 魏无羡被眼前的一片花海惊得目瞪口呆,这下他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这好像是99999朵玫瑰吧? 99999朵玫瑰的花语是啥来着? 买不起玫瑰?! 穷的只剩钱了。 魏无羡想摸摸自己干瘪的钱袋,结果没摸到,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压根没有带钱袋的习惯。 啧,手动为蓝忘机贴上有钱的标签。 魏无羡回头,“蓝湛啊,你这是看上了哪家的仙子啊?我告诉你,你找我来给你提意见绝对是你最明智的……”决定…… 魏无羡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拿出一朵玫瑰花举在他面前。 一朵玫瑰,我的心中只有你。 “蓝湛……你……” 蓝忘机又拿出六朵玫瑰花合成七朵,停了一下后又分开,一手三朵,一手四朵。 七朵玫瑰,我偷偷的喜欢你。 三朵玫瑰,我爱你。 四朵玫瑰,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魏无羡声音有些艰涩,不禁后退一步,“蓝忘机……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蓝忘机的眸子中自始至终都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蓝忘机紧追不舍同样上前一步,“魏婴,我喜欢你。” 梓辛扫了昏迷中的二人一眼,他们到底梦见了什么?一个见了鬼般魂不守舍,一个丢了魂般失魂落魄。 梓辛先将蓝忘机平放在地上,再将魏无羡压在他身上,然后用蓝忘机的抹额将他们绑在一起。 将落在地上的抹额捡起,梓辛将抹额从上到下穿过蓝忘机的抹额最后绑在她身上。 这样,他们就不会在她背上歪斜。 要是魏无羡和蓝忘机能用异界之物,哪有这么麻烦。 脱离深层梦境的最后一步,带中术者离开施术之地。 梓辛咬牙,肩上包扎好的伤口印泅出点点殷红,“起!” 可两个人的重量实在太沉,梓辛自己都差点被压垮,在即将坠地的一刻梓辛用流年撑住了身体。 梓辛将背上的重量往左肩偏移,点点殷红顿时如莲般绽放。 流年撑在右肩上,梓辛楞是靠着一点点抽长的流年站直了身体。 人的力量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梓辛停在一处石壁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离外界最近也是石壁最薄的一处。 右手握剑,剑尖上扬,竖劈! 梓辛皱了皱眉,看了眼石壁上的剑痕,这样下去她还要连续挥剑几十次,她撑不了那么久。 一把生满铁锈的铁剑从水中飞射而出,梓辛用左手握住,铁剑很不安分地发出阵阵嗡鸣,怨气激荡如丝如缕地附着在梓辛身上。 梓辛左肩上的血渐渐流遍整个剑身,铁剑将血迹吸收发出隐隐的红光。 即使脸色惨白,可梓辛身上那份清冽的气质却没有改变半分,“别逼我净化了你。” 铁剑上的红光一顿,安分下来了。 双剑交叉,衣袂飞扬,十字斩! 梓辛趁着升腾的烟雾将铁剑掷回湖中,可没等飞扬的尘土落下,数不清的箭雨夹杂着绚丽的灵力光芒朝着被梓辛斩出的缺口破空而来! 江澄带人赶到时,尚在空中就隐隐闻到了鲜血的铁锈味,众人狠狠皱了皱眉,这么浓的血腥气…… 梓辛察觉到又有人接近反手就将流年掷了出去,另一手以树枝为剑,柔若无骨的树叶顷刻间就划破了一个温家弟子的喉咙。 第78章 按年龄你得叫我爷爷 血花随着树叶的离开喷涌,血液在离体的一瞬间化为点点圆润的血珠连成一片,一捧血花的绽放,美到极致。 梓辛身上脸上都溅上了鲜血,身形腾挪间白衣飘忽,一捧捧血花绽放如上元节漫天灯火,辉煌灿烂,而梓辛白衣上的血色也越来越重。 被江澄挡下的流年上鲜红的血如露珠般不断顺着通透的剑身滑落,流年不一会儿就恢复成了之前清透明净的样子,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久久不散。 有些尸体直直地朝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方向倒下,二人被一根抹额松松垮垮地绑在一起,两人垂着头,明显是昏迷状态。 察觉到有物体接近,他们的周身生长着的数棵琉璃色的小草闪了闪,空气中泛起一阵如水般的波纹,所有触碰到波纹尸体皆化为了齑粉。 梓辛刚想把手里的树叶甩出去,抬眸看到来者是江澄后先是一愣然后身形晃了晃,竟直直地栽了下去。 “阿九!”江澄脸色一变,他距离梓辛还有一段距离,肯定是接不住的。 “吱!”殿下! 一个头上顶个皇冠,皇冠上还夹了好几片绿叶子的白毛团子嗖地从山林中蹿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十只和它一样的白毛团子。 它们飞速地仰躺在地上,梓辛倒下时刚好躺在他们雪白柔软的肚皮上。 “这是……地灵鼠?” 最开始蹿出来的那只地灵鼠接住了梓辛的头,此时它非常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儿,“吱吱吱!” 我们这么多只聚在一起你还用疑问语气,你瞎啊? 树丛又动了动,江家弟子长剑直指,“谁?出来?!” 江澄看着枝叶掩映间露出的那抹红,杏眼眯了眯,虽然只是露出了一抹花纹,可足够他认出那是温家的烈焰袍! 直接一剑劈过去,“谁?!” “江,江公子,是……是我……” 江澄看着被他一剑劈出来的站在一旁一副胆小懦弱模样少年,眉心皱了皱,“是你?你来做什么?” 这个人他有印象,好像被魏无羡英雄病发作帮过一次,梓辛还给了他一片树叶。 温宁畏畏缩缩地道:“我……朽朽说梓辛公子出事了,我,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江澄冷笑,“呵,朽朽?谁?难不成是这只老鼠?” 初朽召来两只地灵鼠给梓辛充当枕头,自己跳上温宁的头指着江澄就是一阵吱吱吱,要不是给殿下上药,老子特么冲上去就是一拳! 初朽不动声色地碾碎藏在掌心的一颗药丸,药粉随着空气传播,大部分都落在了梓辛身上,初朽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初梓辛留下的药终究还是用上了。 江澄目光扫过地上一地尸体时顿了顿,他从未见过梓辛杀人,虽说在屠戮玄武洞时梓辛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梓辛杀的是屠戮玄武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当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可现在…… 他被震住了,准确的说是被梓辛杀人时那漠然凉薄的表情震住了。 他从未如此深刻的意识到梓辛的性子到底有多么淡漠,淡漠到终结一条生命对她来说就像是每日清晨睁眼一样寻常。 江澄越过一地尸体走到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面前,将一把温家人的剑往前踢了踢,果不其然,那剑也去见了它的主人。 “这俩怎么搬回去?” 初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吱吱吱。”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生物? 江澄冷冷地扫了它一眼,又看向温宁,“它说什么?” 温宁被吓地打了一个激灵,额间的那缕头发看起来更卷了,“啊?朽朽……朽朽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生物……” 江澄的脸华丽丽地黑了,“说我蠢?它难不成知道怎么解开这个阵法?” 初朽指挥着温宁上前,直接给了猝不及防的江澄一巴掌,“吱吱吱吱吱!” 我当然知道!蠢货! 江澄被打懵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他,咬牙切齿地道:“魏无羡有句话说的不错,地灵鼠的肉烤起来应该很好吃。” 虽然口口声声嫌弃着魏无羡,可若是世上谁最关心魏无羡的话,江澄绝对是排的上号的,“这东西说什么?” 温宁:“朽朽说它知道,还说江公子……蠢货……” 江澄:……… 初朽从温宁头上跳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 “小子,按年龄你得叫我爷爷。” 江澄脸都绿了,“是你?!” 这个老头是近几年出现在云梦一代一个非常有名的珠宝商,它手下的珠宝无一例外都是精品,而且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大到可以让世家弟子满意,小到可以让平民百姓高兴。 最重要的是这人…… 江家弟子的脸色那叫一个色彩缤纷,他们都买过这个人的东西,也都被这个人祸害过,这个人的声音实在是有点…… 好听。 又软,又甜,又萌,这要是个小姐姐绝对有戏,可它……满脸褶子! 还特么是个老鼠精! 听声音迷倒百万雄师,看正脸吓退千军万马。 初朽拽着江澄的衣服就往结界让按,江家人大惊,“少主!”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只要是碰到了那些草,无论是人还是物全部化为了齑粉! 说是草倒不如说是藤蔓,这种草的叶子纤长优美点点星光点缀其上,轻轻摇曳间洒下无数荧光。 就是这些柔柔弱弱的小草形成了一个圈,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将魏无羡和蓝忘机保护在圈内守护的密不透风。 江澄的衣袍距离结界越来越近,他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感觉那些草上有什么在和他呼应,准确的说是在和他的衣服呼应。 终于,两者接触在一起了。 江澄的衣袍上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星光,与那些藤蔓上的星光一模一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些藤曼的枝叶缓缓生长和江澄握了握手后,枝叶伸展,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地面。 第79章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它们一点点的消散,荧光飞舞间原本被灵力肆虐的千疮百孔的大地恢复了平整,被拦腰截断的百年古树断木重接,重获新生。 “这……这……”这几乎是神迹了…… 修真界的大能们修为十分强大,虽说没有移山填海那么夸张可破坏力也十分强大,每一场战斗过后他们的战斗场地几乎都是大地皲裂,寸草不生。 抵制战争是因为死人太多没错,可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承受不起战争带来的迫害,要是过了线,大家一起玩完鸭~ 江澄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他从暮溪山回去后没换衣服,回去穿的这身来的时候还是穿的这身。他只是洗了洗,由于走得急就直接把湿的穿在身上了。 之前刚离开屠戮玄武洞没多久就被埋伏在外面的温家人发现,猝不及防之下和几个世家弟子当场毙命,他也在在温家人的围追堵截之下左臂擦伤,右腿骨折。 知道云深不知处被烧,绝不可能派出人手来救援;兰陵金氏的态度向来模糊,他本想着日夜不停地赶往云梦,却没想到温晁铁了心的想要杀人灭口。 他在山林中一瘸一拐地穿行,勉强安慰自己:“看来运气还不错,走了这么久了路还算好走,还没遇到绝路。” 来的时候他看的分明,这里虽然漫山遍野的长满了枫树,可怪石嶙峋,悬崖峭壁不是没有。 说来也怪,按理说环境越恶劣的地方逃跑的几率就越大,可他越往丛林里钻路就越好走,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身后温家人的大骂倒霉的声音以及莫名其妙地闷哼声和窸窸窣窣的拖动声。 他想他毕竟是个伤号,一路上留下的血迹就是最好的线索,本想多走一步魏无羡那家伙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一分,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走了出去。 现在看来……这衣服……梓辛下洞前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还有这群地灵鼠……这不就是之前在云梦的那群吗?! “傻了?”初朽伸手在江澄眼前晃了晃,“还不快把人带回云梦?” 清萌软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瞬间就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个软萌萌的女孩纸形象,抬头去看女神,女神满脸褶子。 我特么这什么人啊?!人家男身女相那也是俊美无双,结果这玩意是男身女声? 还满脸褶子?! 见过陪伴一个平民老人走过一生的土房子上垂下的那种黑乎乎油腻腻再被各种灰尘包裹后的黑线吗? 肯定没见过吧? 可他们见到了! 特么的开眼了! 谁特么一刀砍死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满脸褶子的玩意?! 江澄指挥着人将三个伤号搬上担架,黑着脸转身就,听着那种软萌萌的声音再看那张脸,他想吐! 众人抬着担架健步如飞,那背影和他们大师兄见狗时的落荒而逃有八成像。 初朽在后面娇滴滴软萌萌地道:“孙子哎~走慢点,哎呦喂,这人老了走不动了呦……” 众人脚步一个踉跄,一个个蹿的比兔子还快。 这年头成精的精怪不是没有,可精怪化形一向以美貌著称,难不成是老鼠成精就化形化的这么清新脱俗吗?! 初朽仰天大笑,满脸褶子随着她软糯豪放的声音上下震颤,“哈哈哈哈!让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偷老娘的钱,恶心不死你们!” 温宁:………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小天使,你这是什么表情?”初朽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姑苏蓝氏蓝茅厕说留一撮胡子能增加自己的威严,她还特意仿照姑苏蓝氏积威甚重的蓝启仁的胡子留了一撮。 初朽疑惑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了一手油。 初朽:……… 蹭蹭蹭跑到溪水边,成功被自己满脸褶子的脸恶心吐了,啊啊啊啊!她只是想变个恶心的造型好好恶心一下那群小兔崽子,没想到这次加料加狠了这么恶心啊! “嗷!老娘的淑女形象啊!!!” 梓辛醒来后看着桃木色的房顶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回来了。 眸中的迷茫渐渐被清冷取代,梓辛几乎是冷血的分析着她的身体状况。 这次玩过了,以那样的身体硬抗几十人的围攻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次受伤极大的打破了她身体的平衡,大量失血让她的恢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在她的衣服吸血能力强…… 等等?衣服?!梓辛指尖蜷了下,这不是她之前的衣服。 梓辛好不容易恢复了点气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是谁碰了她的衣服? 他们……知道了吗…… 梓辛艰难地撑着床坐起来,扶着东西一点点地往外走,没想到在开门的一瞬间刚好碰到了要推门进来的魏无羡。 魏无羡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梓辛扶回去,“小阿九你怎么起来了?” 梓辛看着正在给她掖被子的魏无羡眸子顿了顿,看这神色,师哥……不知道? “小阿九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告诉江澄他们。” 梓辛伸手轻轻拽住魏无羡一节衣袖,“师兄,我昏迷时谁动了我的衣服?” 魏无羡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他也就只比梓辛早醒了几天而已,“衣服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没什么。” 梓辛神色一直都是清冷的,魏无羡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多想。 梓辛烦躁地伸手扯了扯领口,但神色还是清隽的,束胸带都换了……到底是谁? 魏无羡前脚刚走,江厌离后脚就端着一碗汤进来了,看到神色有些呆的梓辛笑了笑,“阿九,来,喝点汤。” 知道梓辛的饭量,江厌离给梓辛的那碗比给魏无羡的小了不止一号。 江厌离扶着梓辛坐起来,“怎么不喝?要不要师姐喂?” “不,不用了。”梓辛接过碗,慢慢地喝。 江厌离摸了摸梓辛的头,回眸巧笑间洒下一地温柔,“阿九,我们的小公主,在想什么呢?” 第80章 对镜剪刘海 梓辛一顿,垂眸间眸子中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师姐……你知道了?” “当然,你的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 “待会我去给你把红糖水端过来,女孩子这种事要好好养着。”江厌离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梓辛为人向来清淡,她又怎会看不出梓辛从她进门起心神的游离? 梓辛不知如何开口那就让她来说好了。 “阿九,你放心,这件事我只告诉了阿娘,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隐藏身份,但你不说我就不问。” 梓辛眸色很浅,“师姐……你不介意我骗你吗?” 江厌离笑着捏了捏梓辛的脸,“介意什么啊,从小到大大家都是把你当女孩子养的,再说,有个妹妹可比有个弟弟好的多。” “小阿九,”江厌离突然抱住了梓辛,“我们的小公主……” 感谢上苍让你来到我们身边。 梓辛刚来的时候整天喝药,身上总是有一股清苦的中药味,大病小病不断,明明六岁了,那么大了,可一盖上被子就找不到了。 冬天,其他同龄的孩子都粉雕玉琢的活泼好动,只有她,如冰雪塑成般苍白清冷。 那么小的一团包成一个雪白的毛绒团子,总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汤婆子看着同龄人打闹,不吵不闹,安静的让人心疼。 那时候她病的很厉害,整夜整夜地咳嗽,因为不想吵醒她声音总是闷闷的,明明疼的发抖也不愿意把她叫起来。 她那时候真的很怕,怕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人再也不会软软地叫她师姐了……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梓辛的脸直接红了,甚至连脖颈也蔓延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耳垂更是红的滴血,“师……师姐……” 江厌离揉了揉梓辛的头,声音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小阿九你怎么这么可爱,像只煮熟了的小龙虾,露出的肉都是浅粉色的。” 魏无羡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梓辛从醒过来后有了极大的变化,她不再像只蜗牛一样只待在她的藏经阁。 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白嫩嫩的触角开始接受这个世界,而江厌离就是带她走进这个世界的人。 梓辛以前就喜欢当江厌离的小尾巴,现在就更喜欢了。 两人都喜静,经常一起看书品茶,上山采药,闲暇时研究各种各样的菜品。 江厌离擅长汤品养生,甘醇浓郁;梓辛则是水果甜点,清香怡人。 而品尝她们成果的人则是虞紫鸢。 魏无羡和江澄不止一次看到,有紫蜘蛛之称的虞紫鸢和梓辛她们相处时神色柔和的不可思议。 莲花坞众人更是对此现象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对他们是有实际好处的,虞夫人心情好了,他们的训练量也就大大减轻,偶尔犯错时罚的也没有那么狠了。 于是特派魏无羡到梓辛那边做卧底,探查虞夫人心情变好的原因,务必想办法让虞夫人的好心情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 在魏无羡的不懈观察下,她发现梓辛最近的行为举止十分怪异,而且随身带一大卷纸。 藏经阁。 梓辛透过袅袅茶香扫了对面歪七扭八的魏无羡一眼,“你来做什么?” 魏无羡吊儿郎当地摸了摸下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小阿九你最近怎么了?你从前从不至于如此失礼的。” 比如叫蓝湛她会在前面加一句兄长,叫他是师哥,叫江澄则是师兄。 一板一眼,从不失礼。 而现在…… 魏无羡瞅了瞅桌子上的一大卷纸,这可是小阿九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向来文雅的他牙酸,“小阿九啊,就算你把这卷纸叠的再怎么整齐也改不了它是一卷手纸的事实啊,你就这么把它摆上了你金贵的茶桌?” 梓辛继续泡茶,“你有意见?” 魏无羡笑的肚子疼,“没,没有,你继续,继续……” 魏无羡死磨烂蹭地蹭了一个下午茶,他发现,在这期间梓辛抬手摸了十四次鼻子,揉了不下二十次眼睛,而且每隔一段期间好像还在忍着什么。 如此频繁的动作导致的后果是,梓辛的鼻尖红的发亮,眼眶不但红还泪汪汪的。 微风拂过,发丝轻抚,对面少年美如画,看着赏心又养眼。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感慨,“春风正好,茶香醉人,真是个美好的下午茶时间~” 梓辛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了,回来时还给自己披了件外衣。 魏无羡伸到一半的懒腰直接僵住了,语气幽怨地道:“……小阿九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还有,你这么冷吗?” 梓辛抿了抿唇,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淡色的唇还是很苍白,“惧冷。” 梓辛顿了顿,“你该走了。” 魏无羡:……… 这简直比不回答还伤人。 即使梓辛已经下了逐客令,可魏无羡是什么人啊,那时能把端方雅正的蓝忘机逼到骂人滚的人才! 所以,他死皮赖脸地赖在藏经阁就是不走。 所以,他又观察到梓辛摸了二十八次鼻子,揉了……很多次眼睛。 最后,梓辛终于忍无可忍抽出流年将魏无羡砍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魏无羡站在门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都僵了,“小阿九你这么狠的吗?这么大的力道要是撞在我鼻子上我可就毁容了,那得有多少仙子哭的肝肠寸断啊?” 藏经阁内毫无动静。 魏无羡眼珠子转了转,不开门是吧?本公子有的是办法。 魏无羡双脚勾住树枝倒挂在窗前刚好和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拽着刘海的梓辛来了个对视,要是平时他这样被人抓包肯定大骂倒霉,可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笑的树枝乱颤,整个人随着树枝抖来抖去,抖得宛若得了羊癫疯,“小阿九你这是在剪头发吗?” “哈哈哈哈哈哈!” “古有木兰对镜贴花黄,今有阿九对镜剪刘海!” 梓辛面无表情的纠正他,“木兰是女子。” 魏无羡摆摆手,“无所谓啦,我们家小阿九人比花娇,长的比女子还好看。” 第81章 齐刘海的魏婴 “而且这样说意外的顺口呢~” 魏无羡毫不费力地躲过了飞来的剪刀,嘴贱无比地道:“恼羞成怒!小阿九恼羞成怒啦!” “咔嚓!咔嚓!”魏无羡讪讪回头,发现一把剪刀扎在了他倒挂着的那根树枝上。 魏无羡两只胳膊奋力往上划企图挽救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结果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已然屈服,嘴上死不悔改。 “谋杀亲兄啦!没天理啊!!!” 虞夫人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魏无羡的杀猪叫,此时又看到站在窗前眼眶通红的梓辛,怒从心起,紫电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祸害完江澄又来祸害梓辛,还把人欺负哭了,魏婴你真是好能耐啊!” 魏无羡被紫电抽的有苦难说,勉强辩解道:“不是的,虞夫人你听我解释,是阿小九把我掀下来的!” 紫电上的电流噼里啪啦地蔓延,“这里是藏经阁前!是你毫无形象地在满地打滚!阿九那个小身板能把你从楼上掀下来?!” 魏无羡:……… 我冤啊……死囚犯还有辩解的机会,为什么他一上来就要被打?! 不对啊,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魏无羡,好惨一男的。 第二天,魏无羡感冒了。 在课堂上喷嚏连篇,成功让前面口若悬河的江澄脸黑成锅底。 又成功地成为全班的交点,被先生赏赐一书卷外加一字真言“滚”后,脚步虚浮,喷嚏连天地滚了。 留下满身口水黑成包公的江澄一只,暴跳如雷的先生一位,习以为常的师弟们一群。 中午家宴,魏无羡鼻尖通红,眼眶布满血丝,怀中抱了一大团被他揉的结结实实的手纸,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手里老老实实地攥着手纸的头。 家宴进行中,魏无羡喷嚏连天,接连不断,他怀中的手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着。 江澄的脸直接没法看,即使魏无羡没有对着桌子,可……家宴的气氛呢?! 江厌离想要关心魏无羡,可魏无羡完全停不下来。 江枫眠杯中的茶已经凉了。 唯有梓辛慢条斯理,优雅异常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菜,完全不受影响。 虞夫人手上的紫电电光流转,“魏婴!你给我滚出去!” 魏无羡被接连不断的喷嚏折腾的七荤八素,懵懂抬头,“哦哦,好的,我这就滚。” 摇摇晃晃地抱着他那团手纸起身,结果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垃圾袋中的装手纸撒了一地。 众人:……… 紫电化为鞭子猛然变长,一鞭子把魏无羡给抽了出去。 虞夫人本就不待见魏无羡,这次直接被气的拂袖而去。 傍晚时分,江澄推开魏无羡的房门,想看看一下午都闷在房里魏无羡死了没。 结果一开门发现房内白茫茫一片手纸。 江澄:“………魏无羡你是死了吗?!” “还没,不过我估计快了。” 江澄在手纸深处找到了他刚刚出声的发小。 魏无羡一只手疯狂揉眼睛,另一只手疯狂揉鼻子,嘴上叼了一块手纸,一个喷嚏打下来再弯腰去叼下一块。 江澄:……… “你这是感冒了?” 魏无羡瓮声瓮气地纠正他,“我是被小阿九传染了感冒。” 江澄无语,转身开窗,“感冒了你还不开窗,空气不流通你是想死吗?” 魏无羡大叫,“别,别开窗!” 江澄没好气地道:“为什么?” 魏无羡:“因为我眼睛痒。” 江澄:“你玩我是不是?你眼睛痒关我开窗什么事?” 魏无羡:“因为风一吹头发会被吹进眼睛里,然后就痒起来了。” 江澄冷笑地看着他,“你这是活该,眼睛痒你还用手揉,这么不卫生你不痒谁痒?” 魏无羡眼泪汪汪地抬头,“可我忍不住啊……” “那鼻子怎么回事?酒喝多了?红成这样?”江澄被魏无羡可怜到了,不想再戳他伤疤干脆换个话题。 见魏无羡不回答,江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别告诉我你鼻子也痒。” 魏无羡抱着一卷手纸敬若神明,“对啊,我鼻子也痒,它一痒我就想打喷嚏,一打喷嚏眼睛就流眼泪,实在忍不住我就用手揉眼睛和鼻子,结果越揉越严重……” 江澄看魏无羡恨不得把鼻子整个揉下来的样子也有些担忧,“那怎么办,你不是说是阿九传染给你的吗?那阿九怎么没事?” 魏无羡勉强挤出一丝笑,喃喃道:“对啊……小阿九怎么没事?” 魏无羡眼睛一亮,猛的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说着兴冲冲地冲到镜子前拔出随便就在自己脸上比划。 江澄被魏无羡吓得不轻,劈手夺过随便,“你病糊涂了吧?拿随便在自己脸上比划什么比划?” 魏无羡挥开江澄,在一堆手纸中找到了被他扔到垃圾桶中的剪刀。 江澄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魏无羡弯腰趴在镜子上,一手拿剪刀,一手拽头发,口里还叼了卷手纸。 “不就剪两棵毛吗?至于这么认真吗?”江澄双手抱胸,靠在书橱上靠的有些久了,腿有点麻,本想找个地方坐下结果发现满屋子都是手纸,他脚下踩着的都是手纸。 江澄:……mdzz! 养伤的梓辛抱着书卷从窗前幽幽路过,“古有兰陵覆鬼面,今有魏婴细梳妆。” 魏无羡被冷不丁地一吓,手中的剪刀一抖,直接给自己剪了个齐刘海。 江澄:……… 魏无羡:“啊啊啊啊啊!我的发型!” 窗外的梓辛:“不错啊,挺漂亮的,我们家大师兄人比花娇,长得比女子还好看,而且这样看意外的顺眼呢。” 魏无羡:我错了,我有罪,他就不该去撩拨梓辛! 梓辛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转身就走,衣袖飘飘不带走一丝云彩,丝毫看不出也是身上携带了巨额手纸的人。 魏无羡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声嘶力竭地呐喊,“小阿九,你行行好,告诉哥哥,你是怎么做到不打喷嚏的?” 梓辛背影清逸飘然,慢悠悠地回了魏无羡一句一字真言,“忍。” 第82章 冰清玉洁的童子鸡 魏无羡想起梓辛藏经阁时的异常,瞬间觉得整个人生都昏暗,梓辛真的是忍下来的! 魏无羡生无可恋地任由江澄将他拉回去,看着镜子中自己整齐的齐刘海欲哭无泪。 江澄已经不再想要挽救自己这个发小,黑着脸身姿挺拔地往外走。 魏无羡拉住他,“江澄你怎么走了?” 江澄:“老子腿麻了!” 魏无羡:……… 魏无羡走路撞墙,闭门不出的消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刚开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到后来是幼时旧疾,最后直接成了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魏无羡看着手中的消息脸黑的赛江澄,“江澄,我让你准备的荆条准备好了吗?” “当然。”江澄挑眉,“不过你在去之前先把你鼻子里塞的纸给我□□!” 魏无羡患上绝症第一天,凄惨度日。 魏无羡患上绝症第二天,负荆请罪。 魏无羡患上绝症第三天,生龙活虎。 云梦众人:……… 传言不可信,传播需谨慎! 魏婴亲身践,梓辛不能惹! 魏无羡的重感冒虽然好了,可之前喷嚏连天的日子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决定去医馆开几副药回去巩固巩固。 魏无羡这人吧,永远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永远都不能指望着他学乖。 这不,手里还提溜着一串药,心里就在嘀咕别人的终身大事。 魏无羡苦恼地站在路中央摸着下巴,虽然他这段日子重病缠身,但是他身残志坚啊! 他一直都没忘记他答应了三个人要为他们说媒娶媳妇。 江澄那标准完全是照着师姐来的,可这世上哪有第二个江厌离? 难度太大,先放放。 至于蓝湛……八字还没一撇呢! 倒是……小阿九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公主成功的可能性大点。 但是小阿九和那个小公主根本没见几次,连人家住哪叫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小阿九最近很不对劲,天天和师姐黏在一起…… “阿婴!你站在路中央干什么?小心被撞到!” 魏无羡被卖猪肉的大妈拽的一个趔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谢谢大娘。” 张大娘摆摆手,“谢什么啊,不过阿婴你实话跟大娘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喜欢上人就像你这样魂不守舍,满心满眼都想着对方,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魏无羡听到这话整个人如被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大娘,不是我,是我一个兄弟,她最近的表现和您说的症状一模一样!” 张大娘也来了兴趣,“你那个兄弟和你关系亲密吗?” 魏无羡想了想:“还行吧。” 张大娘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那她是不是最近突然不理你了,成天黏着人家姑娘?” 魏无羡:“是啊。” 张大娘蒲扇般的大掌一巴掌拍在魏无羡肩上,哈哈大笑起来,“婴啊,你听大娘的准没错,你那兄弟肯定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若是人家姑娘也有那么点意思就快去撮合人家吧,说不定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哩!” 魏无羡被雷的外焦里嫩地回了莲花坞,被江澄拉到角落里时大脑还是浑浑噩噩的。 江澄不满地白了魏无羡一眼,“你这是怎么了?回魂了!算了,不管你了!” “我今天看到小公主了!” 魏无羡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江澄:“真的,我没骗你!” “你上次不是不小心摔碎了父亲的一只茶壶吗?我今天出去就是想看看店家收购到新的了没。” “结果意外看到师姐拉着一个穿粉红公主裙的仙子有说有笑的挑选发簪,我怕打草惊蛇就赶紧回来找你了。”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地打了江澄一掌,“你当时怎么就没看看小公主的正脸?!现在去看肯定来不及了,我刚看到师姐回来。” “你确定那人真的是小公主?” 江澄:“绝对是她!无论是身形气质还是服饰发髻都和幼时的小公主一模一样!” 江澄突然停了下来,上上下下地将魏无羡打量了一通,魏无羡被他打量的条件反射地就去捂自己的头发,他已经被这些人嘲笑出阴影了。 “捂什么捂,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这飘逸的齐刘海!”江澄一把打掉魏无羡的手,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魏无羡犹豫了一下,“江澄,你有没有觉得阿九好像喜欢师姐?” 江澄白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以前拿小公主那件事逗她,她脸红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见……” 江澄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江厌离最近也经常逗梓辛,梓辛每次都脸红的相当好玩,而换了他们就是一副面无表情,心如止水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皆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魏无羡也不遮他的齐刘海了,发现新大陆一般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难不成……小阿九想脚踏两只船?!” “看不出来啊,小阿九还有当渣男的潜质。” 江澄:“……你见过这么清心寡欲的渣男?” 魏无羡讪讪地道:“没有。” “说到渣男我就想起金光善,把小阿九那个冰清玉洁的童子鸡和□□狂魔金光善联系起来……” 江澄使劲压了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如同初朽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东西娇滴滴地说,江澄我爱你~ 然后顶着那张满脸褶子的脸噘着嘴亲上来,“我想吐……” 魏无羡幽幽地道:“江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身边的人都是童子鸡?连点脱单的苗头都没有。” 江澄:……扎心了。 “哎?江澄,你说小阿九这么讨厌金子轩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喜欢师姐?” 江澄顺着魏无羡的思路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想下去,金子轩就是小阿九的情敌,对待情敌不往死里打留着过年吗? 魏无羡一拍江澄的肩膀,“算了,不想了,待会家宴一试便知!” 江澄:“你不是去买药呢?你买的药呢?” 第83章 夕阳西下,百合花开 “在这呢!”魏无羡非常自然地把手抬起,结果发现自己手里拿了一把杀猪刀…… 魏无羡:“我的药呢?我的药呢?!” 而魏无羡这时好巧不巧地打了个喷嚏,登时把魏无羡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以被十几条狗追的速度冲往医馆。 魏无羡不知道的是,卖猪肉的大娘见魏无羡头也不回地拿着她的杀猪刀走了,以为魏无羡也喜欢那位姑娘,和菜市场的大妈们一起脑补出了一场旷世虐恋。 比如,魏无羡和他那兄弟还有那姑娘从小一起长大,魏无羡以为他和那姑娘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且两人婚期将定。 魏无羡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兄弟居然喜欢自己的未婚妻,于是气势汹汹地拿了把杀猪刀去盘问,却刚好捉奸在床,一时不慎将那姑娘砍死了。 好巧不巧的是,那姑娘还怀着身孕,一尸两命。于是,亲兄弟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类似这种传闻数不胜数,足够魏无羡懵成一团再送人十分圆润的一个字。 晚上家宴。 江厌离在厨房中忙碌,梓辛端着她们先前做好的菜往这边走。 虞夫人脸色柔和地看着厨房的方向,江枫眠温雅地笑着,时不时抿一口茶纵容魏无羡和江澄之间的打打闹闹。 魏无羡无意间回头,这温馨的一幕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眼底,他发誓,他做梦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莲花坞的晚宴不像云深不知处一样规矩繁多,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向都是想当的热闹。 江澄放下筷子,“阿九,我今天看到小公主了。” 魏无羡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夹了一筷子鱼送入口中,实则眼角的余光时刻关注着梓辛。 果然,原本低头认真地搅动着面前的汤的梓辛长长的睫毛不经意间颤了一下。 魏无羡向江澄使了个眼色,很早以前他们就发现了,只要提到小公主梓辛的反应就不对劲,若是夸小公主梓辛就会脸红,而且脸红的分外好玩。 “我……今天看见她时,她……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玉雪可爱,但……” 江澄皱了皱眉,搜肠刮肚地找描述女子美好的词,半晌才蹦出一句,“但很漂亮……” 魏无羡对江澄这形容词简直无语了,但他眼尖地发现,梓辛脸红了,而且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果然,梓辛就是喜欢小公主! 你说梓辛又不是小公主,别人夸小公主她脸红个什么劲啊?这不是喜欢人家喜欢到与有荣焉是什么? 江厌离从刚才起就在注意梓辛的反应,直接被她红成小龙虾的脸色给逗笑了。 她之前就经常听她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拿一个叫小公主的女孩子逗梓辛,当时她也以为梓辛喜欢那个女孩子,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梓辛脸红纯粹就是因为有人夸她害羞啊! 江澄的说辞再烂又如何?凭他魏无羡这张把蓝启仁那老头气死,把蓝忘机那古板气炸的嘴,他今天一定要让小阿九吐露心声! 师姐的朋友一向很少,但那个藏的严严实实的小公主居然能和师姐一起逛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最起码那个小公主的品性是信得过的。 至于家世,他们何曾在意过这个? 要是能促成这段姻缘,他这个媒婆也算是入门了,以后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给江澄和蓝湛说个好人家了。 哎呦他这老妈子心呦,天生的劳碌命啊…… 魏无羡吊儿郎当地将一颗江厌离剥的莲子抛入口中,“小阿九,看你这反应你不会真的喜欢小公主吧?” “也对,小公主那么可爱谁不喜欢,”魏无羡戏谑地朝着梓辛眨了眨眼,“刚好江叔叔和虞夫人都在,你表个态,改天咱们去提亲啊~” “你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家姑娘,今天小公主还和师姐一起逛街了,而且梳的是未婚少女的发髻哦~” 虞紫鸢听到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上午厌离就神神秘秘地带着一身白裙的梓辛过去找她,说她要带着梓辛去逛街,挑几件女孩子家的物件。 看现在这情形明显是她们逛街的时候被这两个臭小子看见了,又不知怎么的让他们误以为梓辛喜欢女装时的她自已。 虞紫鸢再怎么强势,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什么事啊?哪有自己喜欢自已的? 江厌离轻轻碰了下梓辛乌黑浓密的鸭睫,她很喜欢碰梓辛柔软的睫毛,长长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卷曲,轻轻扇动间像两把小扇子,在手心颤动时痒痒的,十分好玩。 “小阿九,听说……你喜欢小公主?” 梓辛整个人都熟透了,仿佛浑身都在冒着热气,“我没有。” 魏无羡看梓辛这反应也懵了,小阿九到底是喜欢小公主还是喜欢师姐? 脸红对于小阿九来说无疑是天上下红雨,他们都是拿小公主来逗她梓辛才会脸红那么一会儿。 而师姐,她可从来都是靠自己的魅力,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你看看梓辛什么反应?直接熟了好吗! 他和江澄一直以来好像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梓辛和师姐并没有血缘关系! 小阿九既然对师姐和小公主都有好感,那为什么要把小阿九推给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公主? 梓辛现在虽然还小,可她长大后一定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啊,比金子轩那孔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好吗?! 而且梓辛是姑苏蓝氏小公子,和他们云梦江氏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 像这种优质资源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江枫眠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也察觉出了这小小一个餐桌上的暗涛汹涌,只是今天三娘子的态度分外的扑朔迷离,令人琢磨不透。 而且阿澄和阿羡口中的那个小公主又是哪家的仙子?听他们的意思,梓辛似乎心悦那位仙子,可他看阿离和阿九之间好像也有点什么。 可这三个当事人一个毫无音讯,两个态度模糊。 第84章 气运已尽天难救 说是姐弟不像姐弟,说是道侣不像道侣……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 江枫眠对目光灼灼的江澄和魏无羡回以一个平和又不失风度的笑。 虞紫鸢看都没看他们。 魏无羡and江澄:??? 江叔叔同意,虞夫人不同意? 这边的虞紫鸢宠溺地看着江厌离和梓辛之间的甜蜜互动,威胁地扫了眼以眼神交流的几个男人。 江枫眠微笑喝茶:……三娘今天心情不好? 魏无羡and江澄:??? 江叔叔不同意,虞夫人同意? 江厌离拉着梓辛站了起来,“阿爹,阿娘,我带阿九出去透透气,”江厌离笑了下,摸了摸梓辛的头,“再这样下去小阿九熟的就可以直接吃了。” 梓辛虽然从小以男孩子的身份长大,可她却确确实实的是个女孩子。 因此,圈子外的人说什么她不会在意,但是如果是被她纳入圈内的人有意调侃她那方面的话题,她就会异常害羞。 虞紫鸢神色柔和,“去吧。” 江枫眠再次微笑喝茶:……三娘开心就好。 魏无羡and江澄:??? 江叔叔和虞夫人都不同意? 江家的两个少年郎很迷,非常迷。 是夜,月凉如水。 魏无羡偷鸡摸狗回来路过藏经阁,发现藏经阁竟然还亮着灯,而且时不时还有人影走动。 魏无羡:!!! 魏无羡提着手里的酒揉了揉眼睛,以他的生物钟来看,现在起码过了子时了吧?!也就比他睡的时辰早一个时辰而已! 要知道姑苏蓝氏亥时息卯时作的作息规律准到可怕,他魏无羡丑时息巳时作的作息也是相当规律,而梓辛来自姑苏蓝氏却是戌时息寅时作。 刚好比蓝家早了一个时辰,比他早了三个时辰。用他的话来说,姑苏蓝氏的人是神经病,梓辛就直接不是人了。 起那么早,赶着去飞升吗? 第二天卯时。 藏经阁地面上的血迹缓缓成形: 气运已尽天难救,无可轮回再回首,天降浩劫自定数,难归难归人不归。 梓辛的眸子颤了下,她早在六年前就看出了云梦江氏的命数,但没想到居然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她本以为,人,可以留下的…… “小阿九,起床啦……”魏无羡打着哈欠推门而入,被入目满地狼藉的藏经阁惊了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更令他色变。 “阿九!你怎么了?” 魏无羡冲进来时地上的血迹已经渐渐消失,他只看到了一个天降浩劫。 梓辛将洁白的纱布往手腕上缠,淡粉色的唇看起来极其苍白,“师哥,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和师姐说一下,今天我不出去了。” 魏无羡看着在他眼前闭合的大门沉默地站了一会,眸色暗沉如雪,然后转身去找江澄。 他只看到了天降浩劫几个字,但他不笨。 江家灭门的事一直压在他心头,他和江澄早在碧灵湖时就知道了惨酷的未来,他们虽然面上没什么,可都在拼命地修炼。 他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他们不信透露天机对梓辛没影响,知道的人越少,对梓辛的反噬无疑就越小。 他昨晚回来时还觉得月色正好,准备喝完那坛酒就睡。 可不知是因为看到藏经阁亮着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了无睡意,躺在床上看着月亮到了天明。 他虽然不懂什么星象,可盯着天空那么久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昨晚的月亮很亮,夜色很美,可若是长时间地看着夜幕就会感觉天空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连月色都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纱。 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觉得压的喘不过气来,那梓辛的卦象能有多好? 接下来的几天,梓辛都一个人窝在藏经阁里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江厌离前往眉山的那天梓辛也在,但她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看着载着江厌离的船远离,等到再也看不见一丝影子时梓辛又回了藏经阁。 等她再次出现时直奔莲花坞的议事大厅,甩下一堆丹药就让他们吃。 魏无羡从未见过梓辛那般模样,满身疲惫,眼底带着浓重的青色,眸底的慌张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接下来梓辛倒是离开了藏经阁,但她变得异常沉默,短短几天内就那样一言不发地走遍了莲花坞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每一个角落她都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更多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像是要把莲花坞的一砖一瓦都记在脑子里。 她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符箓,每走过一处她就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贴上符箓,有时还会抽出流年刻画阵法。 天气燥热的人烦闷至极,树上的知了叫的人心烦,连江家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梓辛硬撑着回到藏经阁,只觉头痛欲裂,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靴子都没脱就一头栽在了床上。 “反正已经透支了不介意再透的彻底一点,大不了就是沉睡罢了……”梓辛扯过一点被子盖在身上,师姐说不盖被子会生病…… 梓辛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如是想到。 等她再醒来时莲花坞已是火光漫天。 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各项机能还不听使唤,乍一站起来差点又摔回去。梓辛大脑昏昏沉沉的,她甚至庆幸她之前没脱靴子,现在省去了穿靴子的时间。 藏经阁仍旧一片狼藉有些东西甚至比之前还要碎的彻底,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被梓辛堆到了角落里。 中间是一张桌子,桌子上一个棋盘,棋盘上没有棋子,只有一个个雕刻成莲花坞众人模样的小人。 比起莲花坞这边小人的精雕细琢,棋阵另一边的小人简直是粗制滥造一个个连脸都没有。 但是,双方人数差距极大。 温若寒扫了眼端坐在棋桌对面的梓辛,笑道:“殿下,好久不见。” 梓辛不说话,只是垂眸行棋,她这边棋子很少,死了一个就会有短暂的空缺,而温若寒那边则是截然相反。 第85章 云梦江氏必灭无疑 随着梓辛棋阵上阵法的运转,江家禁制上流转着一层奇异的光芒,所有落在禁制上的攻击无声无息地消散。 然后禁制光芒一闪,无数璀璨的十字浮现一时间如漫天繁星闪烁,先前的攻击被一个不落地还了回去。 最前面的温家人带着灿烂的光焰如下饺子一般落了下去,远远看去竟如流星一般充满了美感。 梓辛终究还是醒来的太晚,江家禁制一破无数温家人便如蝗虫一样冲了下去,一时间哀嚎遍野。 已经死去的江家之人便化为普通的棋子,棋身开裂,灵气已失。 梓辛沉默着将开裂的棋子小心地放到一个透明的水晶罐中,开裂的棋子边缘依旧光滑但不再圆润,梓辛指尖很快染上血色。 温若寒眸子暗了暗,“殿下,你这是何必呢?云梦江氏气运已尽,必灭无疑。” “就算今天你保住了莲花坞,他日江家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灭门,不是吗?” “是,怎么不是。”梓辛抬眸,眸中淡漠清冷,“但谁告诉你我要救他们?” “就是要他们进来。” 莲花坞的弟子都是精兵这种人在战场上最适合打奇袭战,温家有备而来又用的是人海战术,江家人一时间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弟子也零星分散在莲花坞各处。 就在温家人大肆屠杀的时候,一直以来被他们忽略的那些符箓突然闪了闪变成了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然后数台机器一起喷吐出蓝色光线,如大海一般的湛蓝色在空中轻轻扫过,一来一回形成一个美妙的扇形,光芒过后夜空干干净净,夜幕美到让人心醉。 而先前空中那一片乌泱泱的温家弟子如被人用抹布抹去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远在岐山不夜天城的温若寒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殿下!你动用异界之物不怕受到反噬吗?!” 梓辛继续刻画阵法,“不怕。” 这些机器的威力让温家人吓破了胆的同时给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莲花坞一个喘息的机会,“是小师弟!这些是小师弟贴的符箓!” 剩余的江家人依托这些不知名的机器作战,其中有一个机器先是放出一颗颗小小的光团,然后光团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防护罩。 防护罩周围还有一圈机器射出一种红色的激光,触之即死。被射到的人先是炸成碎片然后融化成火红的液体。 这种液体溅在身上不亚于岩浆的杀伤力,若是溅在要害只有一个死字。 温家人绝望地发现,那些射线是依靠温度进行分辨攻击的,江家人和冷冰冰的物体它们都不会攻击,可什么是冷冰冰的? 尸体是冷冰冰的。 江家人依托这个防护罩建立了第二重禁制,温家人数锐减又上前不得,局面一时僵持。 哪怕局势倾斜温若寒也仍旧是那副冷静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那边已经废弃的棋子,轻轻闭上眼。 “殿下,你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对魏无羡他们那些气运之子持的都是必杀的态度吗?” “我之前向你证明人性本恶,人心善变,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在这一点上如此执着吗?” 梓辛顿了下,淡声道:“没有。” 温若寒猛然睁开眼,“因为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亡!” “殿下……”温若寒轻笑了一声,“你多么聪明啊。”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老不死的把魏无羡他们当成了威胁你的筹码,当成了他们的保命符。” 梓辛听若未闻。 “你贵为殿下,生来尊贵,只需一句话就能得到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只需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千万年的经营化为乌有;只需三句话就能让一切重新洗牌,重新开始。” “可他们知道,只要魏无羡……不,只要你在乎的这些人还在,你就永远不可能说出那几句话,他们的地位就永远不可能动摇,你就永远会大伤小伤不断……” “直到有一天被活活拖死,陷入永久的沉睡。” 温若寒和梓辛两人一个在岐山,一个在云梦,相隔千里,一个近乎冷酷地讲述着事实,一个冷静地宛若在听别人的故事。 而藏经阁外,喊杀冲天,血流成河。一道道射线无情喷吐,一条条生命转瞬凋敝。 “殿下,魏无羡那种人太好杀了,他们这种人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活不下去的。” “你数数他得罪了多少人,我若是想杀他,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赔进去的。” “殿下啊……你的存在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尚方宝剑,你存在一天他们就永远睡不踏实。”温若寒没有去看梓辛,而是看向了苍茫的夜幕。 “你亲手将自己的弱点送了上去他们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 “你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一个地方,你注定会遇到别的人,难道你就想这么拖下去吗?” “如今之计只有放弃现在你身边的这些人,先去料理了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不死的才可以去谈未来!” 梓辛清清冷冷地抬眸,“所以,这就是你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去伤害我身边的人的理由?” “独孤裂华,我发现你好玩的紧。” “那些老不死的愿意骑在万千世界上作威作福,那就让他们骑!只要他们不动我身边的人我为什么要去料理他们?” “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盛世太平,海晏河清?”梓辛声音清清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人都没了我要盛世太平有什么用?” “独孤裂华。” 温若寒一愣,声音都有些颤,“殿下?” 梓辛抬眸,眸子中无悲无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一把刀吗?” 梓辛反手将一张符打入棋盘,她和温若寒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对方下了幻术,导致整个棋盘阵势虚虚假假,真真实实,迷雾重重。 如今一道符下去原本胶着的局势瞬间明朗,在莲花坞中央禁制处一片血红。 第86章 莲花坞覆灭 有三个人影迅速往莲花坞外围移动。 梓辛眉心一皱,一掌劈向棋盘,禁制那边撑不下去了她必须得离开,但她不能让温若寒的精神虚影继续留在这。 精神虚影被强制遣送,远在炎阳殿的温若寒自然不好受,呛出一口血喃喃道:“殿下,你还不明白吗?错的不是你,错的是这个世道人心。” “那些老不死的前身也是一个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他们太清楚倾一个世界的资源培养出来的人有多么可怕。” “等那些人成长起来他们去哪?蛋糕总共就那么大,本就不够分,你这样做是在挖他们的命根子。” “所以,殿下,你要护的那些人注定活不下去的。” 莲花池畔。 “魏婴!你个死小子,可恨至极!你看看因为你莲花坞遭了什么祸!” 魏无羡失魂落魄地垂着头,眸子中一片黯淡,眼前就是沦为一片火海的莲花坞,灼灼的火光灼伤了眼眸,那么痛。 “谁?出来!”虞夫人手持刚从江澄手中接过的长剑,满身戾气。 “是我。”梓辛从一棵枝叶凋敝的大树后面走出来,眸子中的光被火光衬的明灭不定。 “阿九?”虞夫人一愣,身上的戾气散了不少。 “嗯。”梓辛走到湖边解开手腕上缠绕的纱布,然后手腕一个用力自己挣裂了手腕上的伤,“传我令喻,擅入莲花坞水域者,全灭不留。” 浅浅的血色在湖水中蔓延,整片水域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魏无羡一惊,连忙上前将纱布缠好,“小阿九你做什么?” 梓辛一把拽住魏无羡的衣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魏无羡,安分一点。” 染血的指尖在紫色的校服上勾画,一个阵法很快成形。 “咳咳,”梓辛不着痕迹地咽下口中的血,“二位师兄,你们记住了,我在你们身上画的阵法是一个传送阵。” 梓辛顿了顿,“若是你们在一起,集两个阵法之力可以将你们在瞬息之间传送至千里之外。” 魏无羡顿住了,抓住梓辛衣摆的手都在颤,“阿九……你和虞夫人江叔叔他们一样,不和我们一起走?!” 梓辛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手上一个用力将魏无羡和江澄推了下去,“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回来。” 虞紫鸢见状立刻授意紫电,紫电得到主人的命令立刻化为电光收紧,魏无羡和江澄被牢牢束缚在一起,无论二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两人随着江流飘走,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倾刻间被星星点点的火光吞噬。 “我虽然性子淡,但并不代表我没有情。”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又怎会毫无羁绊?”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昔日玩笑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而刚刚梓辛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守好我们的家。” 守好他们的……家。 朝阳初升,九彩霞光刺破万里长空,新的一天开始了,过去的一切即将泯灭。 最后一具温家人的尸体从流年上滑落,梓辛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和她并肩作战的江家弟子们一个个倒下,然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江枫眠和虞紫鸢身上的灵力飞速流逝,不一会便散了个干净,他们也再也撑不下去,互相扶持着跪倒在地。 可他们明明没有失去金丹,身上也没有致命伤,可他们的灵力就是溃散了,他们……就是倒下了…… 梓辛将江枫眠和虞紫鸢扶到墙边坐下,将一根碧绿色的簪子轻轻放在二人交握的手心中,“答应我,不要睡好不好?” “你们若是睡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把你们还给我……” 梓辛踉踉跄跄地将江家众人的尸体搜集出来,有些被大火烧的都不能看了,但好歹还凑齐了。 昨天的一千五百位鲜活的师兄弟,今天一千五百冰冷的具尸体。 明明太阳还在,可天空中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不大,但很冷。 梓辛本想将江枫眠和虞紫鸢安置在屋内,可当她再过去时,两人早已没了声息,连身体都凉了。 天地间除了沙哑的雨声和顽强的木柴噼啪声一片静默,梓辛沉默了一会,然后安安静静地将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尸体和江家众人放在了一起。 江家后山。 梓辛看着她周围的尸体,整个人都安静极了,雨还在下,血水和着雨水流进梓辛身前的大坑中,在底部积起一个不深不浅的血洼。 她想让众人入土为安。 梓辛背着一具尸体费力地往大坑那边挪,走到坑边时晃了晃,整个人直接栽了进去。 好不容易从坑中站起来,脚下一滑,不慎又摔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梓辛几乎整个人都泡在了浑浊的血水里,全身的温度都在渐渐流失。 “咳咳咳……”雨水模糊了视线,墨色的发在水中微微浮动,“撑不下去了吗……” “也对……早就该走了……” 全身都被水泡的发白起皱,不知道恐怕以为她才是一具尸体。至于反噬,早就开始了,疼到麻木就不疼了,会习惯的。 “殿下……殿下……” “您在吗……” 黑白无常自阴影处显形,黑无常一身黑衣,面色冷厉,不近人情;白无常一身白衣,面色和善,嘻嘻哈哈。 大坑边缘啪的一声伸出来一只手,手上带着一缕沾满了血水的银发。 “叫本殿做什么?招魂么?” 白无常在看到那缕银发的时候就拉着他的伴侣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属下奉命来勾走江家弟子及江枫眠夫妇的魂魄,还望殿下……” 梓辛此时已经从坑里爬了出来,一双紫色的眸子清浅的很,“闭嘴。” 梓辛抬手一指,雨滴凝结成薄如蝉翼的冰层,冰层蔓延勾勒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漏斗,点点雨滴敲打滚落很快冲刷掉了梓辛身上的一片血污。 手腕上的纱布被梓辛随意拆下,原本她身上怎么也好不了的伤此时连个疤也没留下。 第87章 温……狗! 漏斗化为冰粉旋转着落下,绿意焕然的雨滴顺着叶脉滚落。 雨过,天晴。 黑无常冷冷地道:“地府不可乱。” 梓辛给自己掐了个净衣咒,澄澈的紫眸毫无波澜,“本殿做什么何时容得尔等置诼?” 白无常脸上的笑僵了下,“殿下,你贵为殿下,应最是明了世间法则……” 梓辛从锁灵囊中取出她先前小心收集进去的两个魂灵珠,不在意地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丢垃圾般随手就丢给了白无常。 “拿了快走,别在这碍眼。” 白无常简直受宠若惊,他见梓辛将那两个灵魄那么小心地呵护,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够呛,没想到…… 果然,解开封印的殿下是最不好惹但却是最好说话的。 “殿下……这两个人今生是怨侣,您看他们来生是不是……” “规矩,不懂?”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殿下曾经能为了她在乎的人硬抗天劫,现在…… 不过若是殿下如传言那般优柔寡断,她也配不上殿下之名,诸天万界需要的不是一个尊贵还有私心的花瓶! 梓辛缓步离开,宽大的衣摆层层叠叠如云卷云舒,原本清冷的黑眸被淡漠的紫眸取代,灿烂的阳光洒在她雪白的发上反射出银质的光。 冰冷,无情,再不见曾经墨发的柔和。 梓辛与身后的一众尸体渐行渐远,也与尸坑里那个遍体鳞伤,满身狼狈的自己渐行渐远。 斩断过去,迎来新生。 自温家血洗莲花坞后整个云梦气氛都有些肃杀,连平日里最热闹的茶馆气氛都格外凝滞。 但有一件事,热度相当之高。 “在莲花坞被血洗的第二天啊,整个莲花坞就被重重妖雾弥漫,无论谁进去那都是一个死字!” 说书人喝了口茶润润喉,猛地用手中的板木一拍桌子,“最离奇的是有人从妖雾稀薄之处看到了其内的建筑,一砖一瓦和曾经的莲花坞分毫不差!” 众人纷纷惊叹,众所周知温家在攻破江家禁制后第一时间就放了火箭,整个莲花坞沦为一片火海,怎么可能一砖一瓦与之前分毫不差? 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总不能是假的。 “说书的,据说这莲花坞妖雾弥漫的当天从中吐出了大量的尸体,江家温家都有,这事是真的吗?” 说书先生说了这么多年书自然知道观众想听什么,“这事当然是真的!” “温家人的尸体在被吐出来不久就被围守在莲花坞外的温家人收殓了,至于其他的……无人敢碰。” 坐在窗边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身形的少年缓缓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手上青筋暴起,极力忍耐。 幸亏他遮的严实,否则早就被看出不对劲了。 众人大惊,这岂不是曝尸?!这个天气恐怕尸体都臭了。 说书先生左顾右盼了一下,配让他惶恐不安的神情动作多了几分神秘,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据说……江宗主与其夫人的遗体……也在其内。” 少年手中的茶杯不堪重负碎成数快,锋利的瓷片刺入掌心,玄色的斗篷上暗色的痕迹很快蔓延开来。 今天的说书任务完成说书先生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转入客栈后台,今日的店家再次赚的盆满钵满。 魏无羡压了压帽檐,低着头从店门离开绕到后门守株待兔。 “别动,不然……” 说书先生被抵在喉间的凶器吓得不轻,虽说他知道那是客栈中的茶盏碎片,可那也是能要人命的啊! 魏无羡压低声音,“我问你答,必要时自己补充。” “江家人的尸体温狗如何处置的?” 说书先生哆哆嗦嗦地道:“据,据传闻,温家人挑拣了江家主和虞夫人以及江家一些重要人物的尸体,带入了他们新占的云梦监察寮,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了啊……” 魏无羡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其他人的尸体那些温狗自然不会好心收殓,就随意地丢弃在莲花坞门前任其腐烂生蛆! 江澄不是聋子瞎子,他不见了,虽然主动的几率很小,但若是主动他肯定会回莲花坞;若是被动…… “近期温狗有没有搜捕到什么人?” 说书先生为难地道:“这……这温家家大势大几乎每天都有人……”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魏无羡手中的瓷片染上了第二个人的血。 “有个疑似江小家主的紫衣少年被抓紧去了!”魏无羡听闻呼吸一滞,但手中的瓷片还是放松了点力道。 “阿……梓辛当真投敌?” “这应当是真的……”说书先生往后缩了缩,“有人看见空荡的犹如一座鬼宅的莲花坞中出现过梓辛小公子的身影,还有人看见温家人进出过莲花坞……” “当真?” “哎呀!这位少侠!”说书先生急的快哭了,“千真万确啊,再说之前的流言传的那么猛,梓辛小公子投敌也是情有可缘啊!” 魏无羡的心在渐渐下沉,“什么流言?” “还不是之前那个梓辛小公子是温家家主温若寒的什么殿下?现在云梦监察寮的主事人是温若寒之子温晁,温若寒亲口承认在先,温晁怎么可能去动梓辛?” 说书先生连滚带爬地逃走,魏无羡也沉默着没入黑暗。 阿九暂且安好,江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澄……过得并不好。 “啧,江少主?”温晁一脚踩在江澄拿剑的右手上,早已遍体鳞伤的江澄死死咬住下唇,口中弥漫的铁锈味将那声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硬生生压了下去。 右手手骨全碎的痛苦不是一般能承受的。 江澄咬牙切齿的挺直身子,硬是在背上被一个温家弟子踩住的情况下缓缓抬起了头,声音狠厉,“温……狗!” “你怎么还活着?!” “啧啧啧……”温晁手中的仙剑轻拍着江澄的脸,“很惊讶?” “梓辛不知用什么妖术将这片水域变成了吃人的怪物,无声无息的将我们岐山温氏所有的仙船吞没。” ……………… 第88章 不知在乎 “要不是本公子身怀至宝,说不定还真就着了你们的道。”温晁神色越发阴狠。 “甚至在她的庇护下,你们坐着那艘小破船大摇大摆地从本公子眼皮子底下漂过都没人发现,你和那个魏无羡是不是很得意?” 温晁看着江澄不屈的眼神冷笑一声,“真是令人钦佩的一身傲骨啊……”温晁一顿,阴翳的眉眼中说不出的玩味,“本公子最近玩诛心。” 后方有一个温家弟子前来禀报,“二公子,殿下来了。” “呦,”温晁将仙剑收回鞘中,眉宇中染上三分讥笑,“真经不起念叨。” 将江澄团团围住的温家弟子缓缓分开,江澄对那劳什么的殿下不感兴趣,压根没抬头。 再说他的视线被雨水严重模糊,想看也看不到。 “他怎么成这样了?” 温晁嗤笑一声,“不识抬举罢了。” 江澄因疼痛停歇而有些混沌的神智猛然清醒,这声音……阿九?! 江澄不顾一切地抬头,梓辛还是那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唯独变了的是那双清浅的紫眸还有长到脚踝的银色长发。 温晁不屑地挑眉,示意按住江澄的人送开,他倒要看看江澄这不知好歹的玩意看见如今的梓辛是个什么反应。 “阿……九?”江澄艰难地站起来一步步朝着梓辛靠近。 梓辛看着满身血污的江澄皱了皱眉,脚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竹伞持的那么稳,伞沿落下的雨滴那么密。 “阿九……你……忘了我们?”江澄满脸水痕,冰凉的雨水浸透全身,冷的刺骨。 失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梓辛反应如此淡漠的原因。 “没有。”一层薄薄的冰壁悄无声息地凝结,通体晶莹,布满倒刺。 梓辛对待江澄的态度很明显,如看曾无交集的陌生人一般无波无澜,摆明了不想接近。 江澄眸子中的倨傲支离破碎,一步踏出,冰壁应声而碎,碎冰扎入血肉,晶莹透亮的倒刺在血色的温度下缓缓融化。 “唔……”江澄闷哼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地。 梓辛被溅了一身污水,她看着一片雪白中那几点突兀的血色,整个人的气息都冷了好几度。 伞沿上旋转绽开的雨滴如他记忆中幼时的梓辛手中盛开的白莲,尚且还算完好的左手堪堪拽住一片衣角和几缕银色的发丝。 江澄不解,明明是那样好的料子,握在手中怎么会那么的冷…… 梓辛停下脚步,清冷的嗓音中像是揉进了碎冰,“放手。” 温晁见状不妙领着众人慌忙后退,梓辛和江澄方圆三尺几乎瞬间就空出来,漆黑的天幕落下无数雨丝,丝丝如钉,钉钉透骨。 “最后一遍,放手。” 江澄咬牙死撑,“不……” 那个放字还没说出口,没入他体内的冰丝搅动经脉瞬间炸裂,四肢关节处爆出一捧雾状的血花,倾刻间凝为颗粒状的晶体混入雨水中。 雨夜的风总是凉的,长发凌乱的飞,眼睛痒痒的模糊了视线,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色衣角格外的刺眼。 梓辛解开封印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一抹狠厉。 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容颜本就苍白,此时又染上吸血鬼般的优雅嗜血,一举一动更显凉薄。 梓辛立掌为刀,三千白发连同那片衣角被拦腰斩断,江澄没有力气再松开手,发丝落地即化,江澄手心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本死死拽住梓辛一片衣角的左手随着衣料的割裂失力垂下,江澄疼到失音,四肢不断痉挛,诡异地软绵。 如钉如刺的雨丝演变为暴雨,江澄遍体鳞伤地趴在雨中,意识旋转着坠入无边黑暗。 没有父亲温和的目光;没有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责骂后出现在房中的衣物;没有姐姐在见他淋雨后递过来的带着清香的毛巾;没有魏无羡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以及梓辛面无表情放下的特制伤药…… 为什么会这样,一切都变了…… 清浅的血色代替它的主人追上那个一尘不染的白衣少年,梓辛踏着江澄的血一步步离开。 精致俊逸的容颜,清冷出尘的气质,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可那双淡漠的紫眸里再也没有泛起过波澜,眸底也没有了他们熟悉的那份柔和宁静。 记得过去的桩桩件件,记得以往的点点滴滴,唯独丢了那份在乎。 难怪梓辛不愿……难怪她宁愿用着那样支离破碎的一具身子……记得一切,却已不知什么是在乎…… 原来,这就是梓辛解开封印的代价吗? 他们终究还是弄丢了他们的小师弟,终究还是护不住他们小阿九。 “啧。”温晁打着伞漫不经心地踢了踢如死尸一般的江澄,“便宜你小子了,好好品味你拥有金丹的最后一个夜晚吧。”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明天那场大戏没了他可就演不下去了。” 温逐流将人带下去时感觉掌下触感不对,眉心皱了皱手下用了两分力,江澄疼的浑身抽搐,可他实在是太累了,寒气入体伤口都被泡的发白,他需要休息。 哪怕是名为昏迷的休息。 温逐流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说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天资绝世的天之骄子,如今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从高高在上的江家少主沦为命不久矣的阶下囚,刚刚开始的人生就这样在这个巨大的转折中支离破碎。 江澄寒入肺腑,灵力紊乱,四肢经脉被生生搅断,哪怕以后养好了身上的伤恐怕也再也不能下地行走。 从十七岁往后而论的下半生瘫在床上,一辈子缠绵病榻。 他从今往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都算不上,世事如此,令人唏嘘。 第二天,江澄被温家弟子用掺了辣椒水和各种“调料”的冰水泼醒,淋上辣椒水的伤口像有无数的虫子在里面噬咬蠕动,火辣辣的疼。 江澄被人一路拖出了地牢。 第89章 身首分离,挫骨扬灰 细小的沙砾揉进伤口里挫去菱角变得圆润而鲜艳。 温晁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莲花坞校场上用铁丝固定住维持跪姿的一片紫便恰巧撞入江澄的眼眸。 江澄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被迫清醒,即使视线大半被血色晕染他还是认了出来。 最前面的是他的爹娘,后面那些是和他亲如手足的师弟们。 江澄看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之上是繁复宽大的白袍,是梓辛。 是阿九啊…… 等等,她手里拿的是流年?阿九拿流年做什么?! 江澄混混噩噩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心间的恐慌越来越重,“阿九,把流年放下。” 流年已经扬起,江澄想要去阻止梓辛可已经断掉的四肢软趴趴的使不上一点力气,“阿九,放下流年……乖,听……”话啊。 澄澈通透的剑光一闪而逝,梓辛手持流年一剑斩下了莲花坞众人的头颅。 江澄睫毛上那滴欲坠不坠的血珠终于落下,恰巧滴在顺着贯力滚过来的虞紫鸢的头颅上。 那滴血珠顺着虞紫鸢脸上的尸斑滑落到两鬓散乱的发髻中,给之前已然凝固的血迹添了几分颜色。 江澄愣愣地抬头,整个人都如同处在另一个虚幻的世界中,眸光那样迷茫而破碎,铁丝抽离,一具具被固定的尸体失力地倒下。 那些陪伴了他十几年,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在他眼前身首分离,死无全尸…… 他娘生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死后却满身的污泥血迹,那么狼狈的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温晁像踢皮球般将虞紫鸢的头颅踢回尸堆,指挥着温家众人在尸堆周围堆上木柴。 梓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慢条斯理地将流年缠回手腕,一步一步地朝江澄走去。 江澄发了疯似的挣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撕裂得更深,眸中的迷茫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一字一顿地道:“梓!辛!” 他不信梓辛刚才没听到他的声音,她明明还记得他们记忆一点没缺,就算不再在乎又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 他江家哪里对不起她?! “你恨我?”澄澈的紫眸颜色极浅,无波无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排队去吧。” 温晁阴笑着挡住江澄的视线,一脚将他踢起温逐流顺势一掌拍在江澄丹田处。 这一掌极重,江澄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支离破碎的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江澄一只手捂住小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疼,太疼了,疼的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惨叫,只是觉得丹田处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碎的那般轻巧,那般不起眼。 与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心间那一望无际的荒凉与绝望。 本就是一个废人,如今连金丹都没有了,他拿什么复仇? 失了金丹,经脉破损的更加严重,紊乱的灵流在扭曲断裂的经脉横冲直撞,内脏出血,血液倒灌,江澄痛苦地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视线彻底被刺眼的血色掩盖,耳朵也嗡嗡作响,整着世界都在旋转,身体已经疼到麻木,唯独那份恨不减反增! “啧!”温晁嫌弃地看了眼浑身浴血的江澄,“本来还想听听我们将少主美妙的惨叫声,居然这么快就不省人事了,垃圾!” “把他拖到柴房里去,要是死了就烧了送去和他父母做伴。” “一家人都挫骨扬灰,多好。” 是夜。 “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宁本就性格内敛软和惊觉自己被人发现整个人都吓得靠在了门上,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你来看江澄?” 温宁慌忙抬头,“不,不是的,我只是路……”过。 “梓辛公子?”温宁发现梓辛并没有要抓他或者是喊人的意思,惊喜地道,“我,我就知道,那些流言是假的。” 梓辛淡淡地道:“无风不起浪。” “可……”温宁纠结着声音越来越小,“我和姐姐还有魏,我一个朋友都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梓辛皱了皱眉,“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我听说江公子被化去了金丹担心他撑不下去特意来,来看看……” “那又如何?”清冷的嗓音凉薄而淡漠,“回去。” 温宁一步三回头地走后梓辛看着那扇破败的木门良久终是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说她应该多么多么在乎莲花坞众人,可她就是连进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魏无羡根据温宁的叙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关押着江澄的那间柴房,他不信小阿九会那么做,可他现在根本不能去找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出江澄。 江澄的样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遍体鳞伤,浑身浴血地被人丢在角落里,呼吸浅不可闻。 魏无羡刚给江澄喂下一颗保命的丹药就察觉到有人来了,他闪身躲到足有一人高的木材后屏息敛声。 木柴的缝隙实在太小,他只能看到来人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斗篷,斗篷的帽沿带着一圈雪白的绒毛。 对方整个人都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看身形应当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由于角度原因他只能看见红衣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红衣人在对江澄做什么。 不一会儿,对面传出几声痛苦的□□,粘稠的暗红色与鲜艳的火红色隐隐有接壤的趋势。 魏无羡死死握住手中的长剑,指骨关节用力到泛白。 红衣人再次对江澄伸出了手! 不能再等了!江澄的身体等不下去了!江澄受那么重的伤都还能有反应,可想而知之前的痛苦达到了什么程度。 他必须要带江澄离开! 柴堆被骤然爆发的力道撞的四分五裂,冰冷的长剑带着充沛的灵力从背心没入又从胸前透出。 火红的斗篷上一块儿暗色的痕迹缓缓扩散,红衣人踉跄了一下,手撑在地上的瞬间一缕染血的银发从帽兜中滑落。 “阿九?!” 魏无羡轻巧地翻到红衣人身前抱起江澄。 第90章 江澄更恨家贼! 抬眸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斗篷下看到梓辛的脸。 魏无羡努力遏制着抱着江澄的手不去颤抖,残酷的事实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 没了魏无羡的灵力支撑长剑直接被梓辛体内肆虐的灵力碾成了冰粉。 梓辛半跪在地上狠厉地抬眸,周身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右手毫不犹豫地挥下。 魏无羡看着梓辛那双冰冷的紫眸,心都被冻的凉了半截,这是杀招! 梓辛先前画在二人衣服上的传送法阵察觉到危险瞬间浮现,魏无羡甚至来不及对梓辛说一句对不起,就在瞬息间被传送到了他先前定好的座标——夷陵。 破败的木屋被强横暴力的灵力轰垮,地上也出现了一条长达数尺的沟壑。 梓辛自漫天飞扬的尘土中走出,火红的斗篷早就不复当初的鲜艳显得有些沉重。 斗篷的帽子早已滑落,被梓辛断到及腰的长发大半都被鲜血染红,帽沿雪白的绒毛也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 闻讯赶来的温家弟子根本不敢阻拦满身戾气的梓辛,梓辛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梓辛一步步走向藏经阁。 藏经阁,是她为抵御外界建的一个壳,是她为自己骗自己给自己建的一个家。 从她诞生起周围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不知过了多少年她可以到各个世界中游历,每次都走马观花般的看完别人的一生。 每当她决定在一个地方长住时,她就会在那里建一个藏经阁像盖章一样留下自己的痕迹。 受伤了,就进去;再出来时伤口就好的差不多了。 温晁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找他的小心肝再睡个回笼觉,“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澄伤到了何种程度,就算被人救回去了也是废人一个鬼知道他能活多久,让江澄那小子在有生之年看着他温朝盛世,岂不妙哉? 温晁回头看了眼梓辛的背影,砸了咂嘴,“这魏无羡有前途哇……下手真狠。” “不都说梓辛身体孱弱吗?这伤成这样,血都淌了一地了怎么还没死?” 转眼半个月过去,江澄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虽说还是不能下地行走但已经能靠自己坐起来了,“魏无羡,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江澄半倚着靠在床上,空茫的目光毫无聚焦地望着眼前虚浮的空气。 半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脸上青色的胡渣也冒了出来,显得既虚弱又颓废。 魏无羡勉强的笑笑,少年的声音听着乐观开朗极了,“江澄,相信我你快好了!你看你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了多少?” “温情不也说过你现在的失聪和失明只是暂时的,就像你现在的听力已经好了很多了,你的经脉也在缓慢地愈……” 江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连金丹都没有,经脉好了有什么用?” “江澄,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魏无羡将手中温度适宜的粥放到江澄左手上,再将勺子塞到他另一只手里。 “魏无羡,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魏无羡垂下眸子,眸中的光黯淡极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最近看医书真的已经有点头绪了,相信我,你的金丹一定会恢复的。” 门内很安静,没有东西摔裂的声音,也没有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绵绵的雨丝吹在身上潮湿的冷。 虽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有一点,他从不敢在江澄面前提梓辛。 这么久了,江澄从未忘怀莲花坞的一切,他知道,比起外敌,江澄更恨家贼! 魏无羡至今都不相信梓辛会那么做,可莲花坞的一切又是不争的事实,他不知道梓辛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他就去想梓辛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些天他不光看了医书,他还看了许多奇人异事的孤本,可一点用都没有。 魏无羡用头去撞墙,撞着撞着还真让他撞出了点儿什么,梓辛现在实力极强,灵力充沛的就像解开了某种束缚。 束缚?封印? 魏无羡猛然停下动作,是啊,那天梓辛受伤血滴在了地上可四周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梓辛说过,她的血之所以这么特殊,就是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力量导致的魂灵溢泻。 现在没有反应,是不是就代表着她的封印已经解开? 他知道梓辛有一个称呼叫做殿下,殿下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上位者。 若是梓辛解开封印就代表着恢复身份,那再假设一想,上位者最不能有什么? 魏无羡心沉了下去,上位者最不能有的是感情。 可什么样的封印一解开就会让人失去感情,甚至连亲手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心中都毫无波动? 解开封印的梓辛到底是那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殿下,还是一柄无心无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所向披靡的刀?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魏无羡每天在江澄面前立g还真他找到了恢复金丹的方法。 只是当他躺在床上时,剖丹的痛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毕竟是他的身体,不是温情的身体,温情就算再怎么对人体了如指掌,她也不可能知道他的金丹到底长在他丹田的什么位置。 因此魏无羡连死死咬住一根木棒缓解疼痛的权利也没有了,在温情如钝刀子割肉般一刀刀剖开他的丹田时,他必须吐字清晰的告诉温晴下一刀该在哪里割下去。 因为若是说的不清楚,受罪的还是他。 魏无羡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现在肯定白的跟只鬼似的,他想起了梓辛,梓辛天天面白如纸,是不是也很疼? 作为兄长,他要忍住。 可是真的好疼,他要撑不住了…… 若是他死了会有人想他吗?肯定会有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很快就会忘了他吧? 会经常想起他的有谁呢?师姐……肯定的;他死后江澄肯定会坚强起来的,再加一个;梓辛……会吗? 会的吧,小阿九记性那么好…… ……………… 第91章 生剖金丹 魏无羡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来一个人,魏无羡努力地睁眼去看,沉重无比的眼帘虚弱地睁开一道缝,金色的阳光在他眼前汇聚成形。 哦……蓝湛啊……是那个小古板…… 蓝湛会想他吗?呵,魏无羡你别自作多情了,人家蓝忘机躲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想你呢? 可,可是,他们之间是有交情的吧…… 要是现在能有个人陪陪他就好了。 哪怕是蓝湛那个小古板也好。 他其实……是很在乎他的,他想他能想他。 魏无羡从来不知道就那么小小的一颗金丹能牵扯的那么广,如果说金丹是一颗种子的话,那魏无羡就是金丹的养料。 金丹的根系遍布他整个身体来汲取养分,稍微动一下金丹就会让他痛不欲生,若是要剖出金丹就要活生生斩断这些连接着他全身经脉的根系。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早就疼的说不出话了,况且就算他能说出话也不会去制止。 魏无羡在灭顶的痛苦中看到温情将还热乎的,宛若一个金色的小太阳般的金丹放到他眼前说,这是你的金丹。 魏无羡想,这就是他的金丹吗?真漂亮。 不过……原来失去了金丹那么冷吗? 他要适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魏无羡竭力保持清醒控制着离体的金丹不消散,平稳地在江澄体力运转,最后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输到江澄体中。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他感觉到了浓郁的灵力以及温宁的一声惊呼,大体意思好像是从未见过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人。 魏无羡模糊地看到江澄腹部的伤口迅速愈合,全身充斥着强悍而充盈的灵力。 江澄恢复了,真好。 魏无羡好不容易挨了过去,虚弱地靠在山脚的一颗树下等江澄下山。 有人!魏无羡能感觉到迅速袭来的劲风和身体被强悍的灵力压迫的痛苦,可他躲不过去。 魏无羡全盛时期都挡不住温逐流的一掌,此时猝不及防之下被温逐流一掌拍飞,身体在半空中旋转。 前方不远处温晁举着剑,好整以暇地等着魏无羡撞上来,魏无羡甚至能感受到上品仙剑剑尖冰凉的寒气。 “唉,”一声叹息响起带着甘之如饴的无奈,“魏无羡,你真要命。” 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那么微小,弥漫开的血腥味却那么浓烈,魏无羡瞪大了眸子,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反而一具身体软倒在他怀中。 胸口处的温软那么真实,魏无羡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这绝不是男子能有的柔软。 梓辛抹掉嘴角的血,紫色的眸子澄澈通透,但也不乏狠厉,“起阵!” 魏无羡恍惚中听到温晁气急败坏的声音,“是传送阵!快追!” “咳咳……”梓辛趴在魏无羡身上呛出一口血,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扶着她躺下,云梦和夷陵虽然近,但也绝不可能瞬息之间抵达。 除非……莲花坞覆灭那日梓辛在他和江澄衣服上以血绘成的那个阵法,可以在瞬息之间将她传送至他们身边挡下致命的伤害。 更有甚者梓辛在当初就预料到她会撑不下去,封印势必会解除,那时她不会再在乎他们。 所以才有了这个以命换命的阵法,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博得片刻清醒。 梓辛还是那天他们从莲花坞狼狈逃走时那身他印象中冰冷无情的形象,银发紫眸,白衣繁复。 此时一柄长剑自她背心没入从胸前透出,和那天他刺入她身体的那一剑分毫不差的位置…… 层层叠叠的白衣被鲜血染透,血迹在如雪的银发上渲染,血水顺着抵在背心的剑柄如小溪般潺潺落下,梓辛抬手掐了个诀,长剑一点点消失,她自己则又呛出一大口血。 魏无羡根本不知道怎么帮她,只能替她死死捂住伤口,可他毕竟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扶住梓辛,捂住后面的伤口前面的伤口又血流如注。 最让他绝望的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他从未见过一个能有这么多的血,那么一大片的鲜红,仿佛是一个人全身的血……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捂不住……我捂不住啊……” 梓辛一张口身体里的血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来,她将涌到喉口的血硬生生咽下去,然后吃力地握住魏无羡的手。 “师哥……咳咳……你听我说……” 魏无羡被那么多的血吓住了,反手死死握住梓辛的手,力道那般大又那般小心翼翼,“师哥听着,我好好听着,阿九,小阿九……你别吓我……” 梓辛七窍都涌出血,惨白如纸的脸虽有了颜色却还是那般苍白,“你听我说,你去找兄长……他会……咳咳……护你……” “你戴着流年……咳咳咳……”梓辛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一边将流年一点点褪下手腕放在魏无羡手中,“它会给你指路……” 梓辛终于交代完了自己想交代完了自己想交代的,压在喉口的那口血终于还是咳了出来,“你已经发现了吧……对不起……骗了你们这么久……” 魏无羡强颜欢笑地道:“没事啊,没人会介意的,他们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小阿九……我求你了,你再撑一会好不好?我,我带你去找温情,她医术可好了,一定能治好你的……你一定会好的……” “师哥……你别哭啊……我最喜欢你笑了……其实……”魏无羡发现梓辛的手向上动了动赶忙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却发现梓辛的手那么冰,冰到他怎么暖都暖不过来。 梓辛咽下一口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空气,硬撑着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我这是反噬……治不好的……” “还,还有,我真正的名字叫季枫雅,季枫语……是我哥哥的名字……” 魏无羡当然知道梓辛这是反噬,你见过有人被人捅了一剑就七窍流血还大口大口地咳血的吗? “魏无羡……你那么像曾经的我……” 第92章 梓辛身陨 “我却,却总是能在你身上看到哥哥的影子……” 梓辛皱了皱眉,似乎是不知哪里的内脏碎了,她显得疼极了,但嘴角却勾起了极其微小的一抹弧度。 虽然因为痛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她确确实实在笑,“其实最后在莲花坞的……那,那段日子我是很开心的,师姐……不,不怪我……我,我很开心,很想笑……” 梓辛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会再反复,只会一直恶化,她的神智已经涣散的差不多了,“对不起……我要走了……以后陪不了你了……” 魏无羡感觉支撑梓辛将手放在他脸上的那丝微弱的力道消散了,他不敢置信地送开手,梓辛那只苍白的手就脱力地摔了下去。 魏无羡见状惊慌失措地接住,将梓辛冰凉的手放心心口,他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像个小太阳那么的灼热。 可梓辛的那只手就像一块冰,那么凉,直直地冷到了人骨子里。 魏无羡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去探梓辛的鼻息,却在半空突然转道去小心翼翼地擦拭梓辛脸上的血迹。 魏无羡安慰着自已:小阿九手脚冰冷又不是一天了,她的气息也常年微弱,她现在很正常,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 魏无羡就这么傻不愣登地抱着梓辛,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怀中的身体再没有一点温度。 随着夕阳渐去,暮色深沉,梓辛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某一时刻完全消失,化为漫天流萤。 魏无羡不住地去抓那些绚丽至极的流萤,却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漫天流萤眷恋地围着魏无羡转了一圈,然后猛的扩散最后消散在天地间。 最后一丝光线被山岳吞噬,魏无羡一动不动地置身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他愣愣地看了看四周,迷茫地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无论是先前那个传送阵法,还是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或者是他那满身的血污,都随着那漫天流萤消失无踪,只有他手中还残留着血迹的流年证明刚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流年通透的流光照亮了魏无羡一张心哀莫大于心死的脸,向来盛满笑意的眸子空洞麻木,一片荒凉,“我多希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殿下!魏无羡是你的应劫之人,你现在不杀他,等着他以后来杀你吗?! 梓辛终究还是被他所杀,因他所死。 “果然是这。” 魏无羡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顾洛真假参半的笑容,“若你真的为她好就带她去乱葬岗,哪怕只是把尸体丢下去也行。” 死气沉沉的乱葬岗如同一座庞大的千年古尸,千万年来得不到纾解的怨气,在空中纠结乘于漆黑的山体四处游窜的怨灵光是看着就极为不祥。 森凉的怨气有意无意地吹扯着魏无羡,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新鲜血肉的滋味。 魏无羡轻抚着手腕上的流年,自嘲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会是这,也对,我似乎也就只剩这一条路了。” “若是我能走通这条路就证明我命不该绝,若是不能,”流年闪了闪像在问不能怎样,魏无羡轻笑道:“若是不能,就当还小阿九一条命。” 魏无羡从尸堆中爬起来,便忍着身上的剧痛开始摸尸,他也不嫌脏,看到一句衣衫还算完好的仁兄就对人家上下其手。 小半天过去了,还真让他找到了些干巴巴的干粮和一小瓶淡水。 “呼,呼,呼——” 魏无羡靠在树上结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看着树下那只走尸无意识地“嗬嗬”叫着走远。 魏无羡将手腕上的流年解下来仔细擦拭着上面的污血。 即使伤势加重;伤口进一步溃烂;甚至沦落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他的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笑,积极的阳光,极其的灿烂。 魏无羡始终坚信一点,笑比哭好。 哭泣会让人心情低落,笑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既然能笑为什么要哭? “流年,若是这次能让小阿九重新醒过来,那么我希望你能让她忘了我们。” 流年上细碎的流萤一闪而逝,而后又归了一片死寂。 魏无羡自顾自地道:“解开封印后的小阿九,几乎没人伤的了她。与其看到她伤上加伤,一身白衣换了又换,我更希望她是那个尊贵出尘,灵力充沛的殿下。”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小阿九还有一线生机?”魏无羡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条,随意的给自己包扎伤口。 “很简单,就因为伴生两个字。” “你竟既然是小阿九的伴生灵器,那么小阿九若是不在了,你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魏无羡把之前的“绷带”拆下,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小阿九留下的那个阵法无疑是通往姑苏,她最希望我去的地方。” “那么若是逆转阵法那是不是会通往她最不希望我去的地方?” “我逆转了阵法,所以我来到了这。” 魏无羡顿了顿,笑容有些嘲讽,“这里对我没好处,不代表对她没好处,况且她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 魏无羡说完便从树上跳了下去,然后——扯到腿上的伤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流年:…… 自从那次和流年“交心”后,砍瓜切菜之路变得更加顺畅,越往下走魏无羡越心惊。 他深入乱葬岗的程度早已超过了仙门百家探索的深度,因此他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夷陵乱葬岗是一片被尸体填平的湖! 乱葬岗方圆百里被怨气侵染的群山都可以称作乱葬岗,其实真正的乱葬岗并没有那么大的范围。 恐怖程度也与外面世人的所见所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魏无羡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神情不见凝重反而有些轻松,乱葬岗外围在流年的加持下他已经探索完了,看来他必须去这中心之地走一遭了。 身体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受,怨气不住地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第93章 辞别云梦大弟子魏婴 魏无羡感觉他的身体就像一只四处漏风的破布袋,不断地灌入又什么都留不住,空荡荡的疼。 魏无羡趴在趴在凝固的尸泥上,四周布满了一个又一个触手可及的森森头骨。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被散乱的发遮掩了大半,什么都看不清。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怨气,耳边极其嘈杂,隐隐回荡着冤魂极其凄厉的哀怨惨叫。 魏无羡知道他失算了,乱葬岗中心的怨气程度之深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现在的意识极其模糊,只知道必须要离开这。 魏无羡几乎是扒着地面裸露出来的骸骨艰难爬行,然而尸泥极其坚硬几乎没有着力点,魏无羡的双手很快便磨地血肉模糊。 双腿一点点在地上拖动,好像是断了,总之没有知觉。 察觉到活人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怨气从地底深处冒出,“又来了一个……”听声音仿佛是个年至古稀的老人。 丝丝缕缕带着执念的怨气缓缓向魏无羡靠拢,锋利的矛头全部对准了他,怨气猛然发力,瞬间刺入血肉。 魏无羡呛出一口血,挣扎着,“滚,滚开!” 墨发凌乱地摇晃着,双手紧握成拳,身体承载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怨气和执念痛苦的几乎要炸开。 魏无羡艰难地睁眼,只能看见无数怨气涌入身体的残影,耳边回响着各式各样愉快的嚎叫,宛如群魔乱舞。 他这个方向刚好能看到乱葬岗外虚蒙蒙的光亮,魏无羡无意识的往前走,无数火红的枫叶在白茫茫的空间里飘荡,感觉美好极了。 他模模糊糊间好像回到了莲花坞,荷花盛开,荷叶青青。 那里有坐在一起的虞夫人和江叔叔,还有温柔的师姐,傲娇的江澄,以及安安静静坐在江厌离身边的梓辛。 魏无羡迈开一步,画面荡开如水般的波纹,画面瞬间转到了他十五岁初见小古板的时候。 “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云深不知处禁酒。”蓝忘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瞳孔微微一缩,“魏婴。” 就这么一瞬间画面猛然破碎,他又回到了那个乱葬岗。 数之不尽的怨怨气源源不断的往身体里涌入,魏无羡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无穷的怨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激荡在整个乱葬岗,无数头骨被震得粉碎。 魏无羡身体根本动不了,手指僵硬地用力,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附上了他的身体。 魏无羡艰难地回头,一双血手缓慢而坚定地附上了他的手,血手顺着他的肩部向胸前蔓延,轻轻的抚摸,却让人不寒而栗。 魏无羡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片血红以及随着血海涌来的无数只血手。 血手贪婪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双双血手从胸前透出,魏无羡随之呛出点点血沫,原本还带点血色的脸瞬间失了颜色,身体更是如石灰般苍白。 魏无羡整个人被血海化成的锁链控制着在空中翻转,四肢扭曲的不成样子。 魏无羡脸上的表情早已僵硬,不光身体,连眼球上都蔓延开无数裂痕,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娃娃。 底下的地面一点点破碎,掉落的石块悄无声息地就被血海吞没。 血海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原本还算平静的血海突然翻起无尽波浪,无数血色触手涌起,束缚住他的手脚,顺着口鼻处涌入。 魏无羡痛苦地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魏无羡模糊的视线彻底被血色覆盖,他整个人都被拉进了血海深处,四肢被怨气形成的锁链强行扭动,身体在血海中被迫翻滚。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沦为一片火海的莲花坞;江叔叔和虞夫人狼狈不堪的尸身;江澄的绝望颓废;还有……染血的流年。 “这……这是流年?!” 疯狂涌入魏无羡身体的怨气猛地停了下来,但并没有离去,只是围着魏无羡游窜盘旋,在他身边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流年?!怎么会是流年?!”流年这个名字仿佛一个禁忌,乱葬岗一时间变得极静,只剩峭壁上的血珠汇入血海激起的轻微波澜声。 这份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间无数怨灵围着魏无羡窃窃私语,“流年啊……国师大人的伴生灵器……” 若说流年这个名字是禁忌,那国师大人这个称呼无疑就是一个炸弹,将乱葬岗这份虚情假意的平静炸地支离破碎。 刚刚如无数苍蝇聚在一起般的嘈杂转变为声浪滔天的疯狂,“国师大人?她配吗?!” 血海再次翻涌涌起的浪一浪高过一浪,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沉浮,随着浪的涌下奔腾而来。 “梓辛既然敢让这方天地为她陪葬,尔等就敢让她永世不得安宁!” 流年上流转的虚蒙蒙的蓝光给魏无羡争取了艰难的缓冲时间,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张张冲过来的扭曲的脸中有男人,女人,老人,甚至还有不足满月的孩子。 那些人脸扑啃在流年上其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魏无羡从没想过在他印象中淳朴善良的百姓居然有那么狰狞的一面,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自己的意识,混沌的目光中沉淀在其中的是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怨恨! 大量怨气入体,各式各样的怨灵在魏无羡的脑海中不甘地嚎叫,“凭什么!凭什么!她死了要我们为她陪葬?!” “凭什么?!” 魏无羡半跪在流年形成的保护圈中痛苦地抱着头,恨不得把头皮一把揭下来! “吞了他!吞了他我们就能出去了!”血浪排山倒海地压下,流年撑起的流光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 又一个浪打下,保护魏无羡的流光在巨压下破碎。 魏无羡无知无觉地在血海中沉浮,半垂的眼睑颤动间像极了折翼的蝶,苍白的指尖失力地伸向那抹仿佛触手可及的光明。 晶莹的气泡闪着血一样妖异的光泽,从漂浮的墨发中穿过,成群结队地向上奔去。 第94章 恭迎夷陵老祖魏无羡 血色的气泡轻软的很,晶莹剔透的相当漂亮,却一点一点地吞噬了那束虚无的光。 血海早已平静,湖底丝丝缕缕的怨气如水草般生长,它们轻柔地浮动,慢慢地生长。 一根又一根如触手般攀上魏无羡的身体,遮住他的视线,掩住他的口鼻,一点点地收紧,带魏无羡沉入更深的黑暗。 那种如附骨之蛆般的痛苦终于感受不到了。 但好冷……好累…… 想睡…… “魏婴,魏婴!醒醒!不要睡!” 魏无羡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谁在说话,只知道这个声音冰冰凉凉的听起来很舒服,叫他的名字的时候意外的好听。 “魏婴,”那个声音深吸一口气,似乎抛下了所有顾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呐喊,“我心悦你!求你,不要睡,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近乎乞求的语气,卑微到骨子里的哀求,魏无羡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曾经沉淀在心底那一个个他看不透的眼神。 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蓝湛啊! 魏无羡猛地睁开眼,发现他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身前是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晶棺。 薄薄的冰雾凝结成霜,“你真的要复仇吗?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魏无羡垂着头,低低地道:“是,我要复仇,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这几个月来修真界发生了几件大事,先是云梦江氏满门被灭射日之征爆发;再是蓝氏双壁之一蓝忘机不顾族中劝阻;不顾云梦大弟子魏婴失踪生死不知;不顾魏无羡与他同为男子,对其当众示爱。 哪怕自己敬爱的叔父气的吐血昏迷也死不悔改。 幸好这时战场上一个神秘人横空出世,将传的沸沸扬扬的蓝氏丑闻压了下去。 那人一袭黑衣拢身,周身萦绕着大量森凉的怨气。他在各大战场如入无人之境虽杀敌无数手法却阴邪至极,凡是他经历过的战斗无不是尸骸遍野,到处是被啃咬的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 那人虽不戴面具却从不束发,再加光线原因至今不只那人是何模样,连名字也不曾知晓。 清河不净世起义军会议。 江澄冷哼一声。 正在侃侃而谈地那人一顿,不悦地道:“江小宗主有何高见?” “管他什么手法,只要杀温狗,就是江某的同盟!” 另一人嗤笑道:“什么天降神兵,我看是厉鬼复仇还差不多。” “听江小宗主的意思是要我等与那歪门邪道同流合污?” 江澄反驳道:“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破局办法?” “够了!”聂明玦沉声道:“诸位现在被围困在清河,当下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聂怀桑小声道:“人家连名字都没留说不定压根就不想帮我们呢?” 众人一时噤声,“这……” 不是没可能啊! 走那样邪的路子心气脾性能好到哪里去? 蓝忘机皱了皱眉,“大战之时自见分晓。” 有人张了张嘴,但也识趣的没再说什么。这蓝忘机……哪有看上去那么雅正端方? 温家修士如潮水般退去,红压压的一片看着分外压抑。 魏无羡一出现聂明玦本就紧皱的眉更是皱地能夹死苍蝇,温家修士看似撤退的杂乱无章实则阵型稳固半点未乱。 果然,“放箭……放箭!”温晁声音沙哑颤抖,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寒。 跑在最后面的修士齐齐转身,宽大的袖间飞射出一只只漆黑的箭失。数万把漆黑的箭失如雨点般落下,其细密程度根本不给人活路。 城墙上的众人瞳孔骤缩,虽然他们早就料到温家定有对策,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刚刚射箭的那些修士在巨大的后坐力下不死也残! 黑袍人在战场的中心,那些箭失射不到他们却足够将黑袍人戳成筛子。 魏无羡身后的暗影中闪出一个白色的影子迎了上去,数十把飞剑穿过梓辛的身体,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般持续向魏无羡飞去。 梓辛手中银白色的长剑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缓缓向上抬起,原本冲向魏无羡的数万把飞剑定格在空中,在阵阵嗡鸣中缓缓调转方向。 凉薄的声线传遍整个战场,“灭。” 数万把飞剑齐齐落下,面对如此大范围的攻势,温家修士根本避无可避,大多数横死当场。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真正的血流成河。凄厉的笛声响起,悠扬如天人之音却森寒凄厉。 原本杂乱无章的走尸群中有几十只走尸突然起跳,在笛声的操控下其余的走尸以先前起跳的那些走尸为踏板跳的更高更远。 走尸起跳行成的是一条斜线刚开始这条斜线还有点乱,到后来走尸的起落越来越规律。 愣是形成了一座延伸到梓辛脚边的桥。梓辛轻飘飘地落回魏无羡身边,自始至终宽大的斗篷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众人见此心中皆是一震,黑袍人和他身边的斗篷人几乎形影不离,只不过那个斗篷人从未出手,一直以来都是黑袍人驭尸杀敌。 但吹响那只漆黑的横笛也需要时间,他们便由此推断,远攻说不定就是黑袍人的弱点。 今天看来……此计行不通。 飞向战场中心的蓝忘机等人在半路就被张牙舞爪地怨气拦了下来。 漆黑的怨气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过线者,生死不论。 蓝忘机死死盯着怨气缠身的黑袍人,指骨关节用力到发白,他有预感,这人就是魏婴! 看着魏无羡缓缓朝他们走来,仅剩的温家修士军心涣散地溃不成军,“鬼……厉鬼回来复仇了!!!” 魏无羡缓缓开口,笑意中三分凉薄七分森寒,“别急着走啊,我可是给你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表演。” 嗓音华丽低沉,微微上调的声线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只不过那双被血色充斥的眸子却是血腥与杀戮的天堂。 话音刚落,幽绿色的鬼火徐徐复燃,无数被囚禁在地下永不见天日的走尸不甘地向上挣扎。 第95章 温晁,死! 一只只干枯腐烂的手一只接一只地从地面中伸出来。 本已经死去的温家修士掺着不断从地下爬出来的死尸,疯狂地摇晃着身体,伴着凄厉的笛声瞬间将众人由血流成河的人间带入群魔乱舞的地狱。 如此大密度的凶尸自然会有所触碰,然后他们便开始了疯狂的厮杀,血肉飞溅。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肢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呈现一种肮脏污浊的污红色。 “啊啊啊——”剩下的温家修士不管不顾地冲入凶尸群中,他们早已被吓破胆,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没有了认知。 魏无羡猩红的眸子穿过层层叠叠的尸群,直直地钉在前方狼狈逃窜的温晁身上。 温晁就算再不济身边也有温逐流这个大高手保驾护航,一路逃来虽然狼狈却也没受什么伤。 “快!快!逃入前面的森林我们就得救了!”温晁跌跌撞撞地跟在温逐流后面,发出的声音却如天腌之人般尖细。 在岐山教化司以后他便逐渐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性情因此变得十分狂躁还迷恋上了s/m,很久之前王灵娇就被他折磨死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等他逃出去要什么女人没有? 地面突然细细地震颤起来,温逐流惊愕道:“什么……”下意识交叉在头顶的双臂直接被巨力从上而下地折断,整个人直接被巨大的兽掌一脚踩进地底碾成肉泥。 初朽站在兽背上不屑地看着吓傻的温晁,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虹星,“腌臜的玩意儿,离我远点。” 温晁如穿在竹签上的肉串般被去势不减的羽箭向后带飞,魏无羡对送上门来的猎物自然是乐的笑纳。 魏无羡眸中红光一闪,漆黑的怨气猛地刺入温晁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魏无羡毫不理会温晁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将陈情别在腰上,双手缓缓抬起。 魏无羡纤长的手指愉悦地在空中跳动,温晁的身体如牵线木偶般做出一个又一个扭曲的动作。 温晁凄厉地惨叫早已衰竭,血腥扭曲的肢体一笔一划动的规整至极,反而有了几分僵硬的美感。 而魏无羡苍白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愉悦森凉的笑意。 魏无羡像民间即将让众人见证奇迹的时刻的魔术师一样,将自己的双手在众人面前反反复复地翻了一遍,然后双手猛然大开。 强烈的怨气带起飓风,铁锈味的沙子冷冰冰地往人脸上拍。飓风中心的温晁被利刃般狂暴的流沙一点点磨去血肉,地下的万鬼欢呼着争抢洒下的血雨。 魏无羡一挥手乱葬岗那片血湖的虚影缓缓凝结,温晁刚逸散不久的灵魂被强行聚拢。 阴风呼啸,厉鬼怒号。魏无羡像钓鱼一般将温晁的灵魂控制在血湖上方,任由血湖中游蹿地怨灵扑上去噬咬。 刚凝结的魂魄被无数怨灵撕扯瓜分,又在转瞬间恢复如初,继续刚才的轮回。 直接由灵魂发出的嘶哑惨叫其中蕴含的痛苦凄厉尖锐地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有那么一瞬间温晁是真的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飞溅的血肉,凄厉得不似人的惨叫,众人直感毛骨悚然。 “魏婴!”蓝忘机顾不得被怨气灼的血肉模糊的双手,他只知道无论是谁这样操控怨气势必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鬼道损身,更损心性!” 众人大惊! 魏婴?!这人是魏婴魏无羡?! 蓝忘机刚刚冒天下之大不违向修真界宣告他喜欢魏无羡,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他断不会说出这种话。 若这人是魏无羡那他身边的那个斗篷人…… 江澄骤然被蓝忘机的声音惊醒,极缓极缓地抬起头看了梓辛一眼,上眼皮显得深邃极了,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的阴影。 这人是梓辛…… 这人是梓辛。 这人是梓辛! 梓辛看着江澄恨不得将她挖骨噬血的目光,胸口处已经停止跳动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不是很痛,泛起的疼却细密而绵长。 梓辛皱了皱眉,挥手一座冰墙拔地而起。那些仇恨的,希翼的,担忧的,复杂的目光皆被挡在墙外。 “我说……我大老远过来给你掠阵,你就只给我个空气的待遇?”初朽饶有兴致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兽背上,口里叼了块米多奇嘎吱嘎吱啃地正欢。 口里有东西初朽说话有些含混不清,听起来更软糯了,“把我当成宠物玩了那么久不来找我道歉也就算了,如今我亲自来找你,你居然连理都不理我,真是叫我这个故人好生伤心。” “嗯……那你继续看,我先走了。” 初朽将最后一口米多奇丢到嘴里,随便拽住身下那头异兽身上的一撮毛扯了扯,“大白,走起!” 被扯毛的异兽鼻中喷出两道热气,巨大的双翼一展转瞬消失不见。 梓辛被初朽说的顿了下,但整个人还是矜贵淡漠的。 梓辛直直对上魏无羡那双血色的眸子,嗓音很淡,“不要为了些无关紧要的蛇鼠蝇虫,毁了自己一身的清风傲骨。别忘了你付出了什么。” “还有,早点回家。” 梓辛死的其实是很惨的,七窍流血;柔软的内脏尽数碎为血块;全身的血几乎流了个干净;灵识更是活生生逸散成漫天流萤…… 魏无羡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手腕一抖,流年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夹杂着凌冽如刀的怨气,一剑将空中温晁的灵魂和血湖虚影劈地干干净净。 魏无羡左手扶额,轻嘲道:“我当然记得我付出了什么。” 魏无羡飞身立到冰墙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随手将一套沾满血迹的衣物丢给了直直看着他的蓝忘机。 外袍只是粗糙的劣质麻衣,内袍却是云梦江氏统一的弟子服饰,边角处绣着浅色九瓣莲花纹。 云梦江氏嫡系子弟秀的是深色九瓣莲标志,而浅色是九瓣莲是首席大弟子的标志。 云梦首席大弟子,魏无羡。 这是魏无羡的衣服。 第96章 魏婴,你在哪 魏无羡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满身狼狈的蓝忘机身上,“刚刚就是你喊的魏婴对吧?” “魏婴的确和我们这一脉做过交易不假,但请诸位睁大眼睛不要把一个死人的名字安在我头上,老子有名有姓,名叫龙傲天。” 流年划开一道空间裂缝,魏无羡闪身没入,余光看着打破冰墙急急冲过来地众人笑意森凉地不含一丝温度,“诸位,再会。” “希望下次再见时你们不要叫错我的名字。” 蓝忘机摸着那件衣物上浓郁得褪不去的血色,指尖都在颤,魏婴,你在哪? 若那个黑袍人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与我们相认? 若那个黑袍人不是你,只是在这大千世界中与你尚有几分相似之人,那你在哪儿? 还是如那黑袍人所说,你,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梓辛赶到时初朽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树上,兽皮靴上的银铃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嗨,梓辛,好久不见。” “你这挂开的也太大了吧,靠着妖兽一族对你天生的亲和骗光了我所有的家产,导致我现在,一贫如洗!” 梓辛顿了下,“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哦,夜玄墨死的时候。” 初朽牙疼地挑眉,看到梓辛她就想起她没恢复记忆时干的那些蠢事,她居然还蹭梓辛的掌心,呕! 初朽眉头挑的老高,“你总不能因为你特殊就来欺负我们这些小精怪吧?” 看初朽不住地呲牙咧嘴梓辛从宽大的斗篷下递出一个储物袋,“还给你,里面还有治牙疼的药膏。” 初朽突然一把将储物袋打落,“我就是吃米多奇戳着牙花子怎么了?!谁要你的陪葬品!” “你是不是当我眼瞎,还是你以为你穿成这个死样我就察觉不出你把自己炼成了傀儡娃娃?!” 梓辛沉默地后退一步,将凌乱的衣服抚平,声音轻不可闻,“你知道了。替我保密,不要让蓝姐他们知道。” 初朽被她气笑了,“值得吗?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成为三界笑柄,甚至把自己逼到灵识破碎的地步?” “你在乱葬岗教他怨气也就罢了,你还给他偷天换日让他以气运和寿命抵心性损耗。” “我看你是要上天!” “没有。” 初朽几乎要将梓辛逼到树上,“没有什么?” “你敢说你没有教他正统的怨气修炼方法?” “以魏无羡的天赋他迟早能在诡道有一番建树,我只是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命中注定不是空穴来风,”初朽恨得有力无处使,“你这几乎是给他改了命!” 初朽一拳轰在树上,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不要摆着你那副救世主脸?一味的付出却不求回报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我和你说,你就神经病一个!” “磨磨叽叽没完没了!你要死就死的利索一点,精分似的把自己切片自残给谁看?” 梓辛突然一把拽下初朽的护腕,本应白皙光滑的手臂却成片腐烂,翻卷的腐肉散发着如跗骨之蛆般腥臭的污浊之气,并隐约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梓辛抓住初朽的手腕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什么?!”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初朽气焰一滞,目光闪烁了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将你那一族的诅咒全引到了你一个人身上?”梓辛眸子都在颤,“会找到办法的,我会找到办法的……” 初朽猛地将梓辛的手挥落,反手拽住梓辛的衣领将她抵在树上,咬牙切齿地道:“会找到办法的?你会找到什么办法?你能找到什么办法?” “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如何结束这一切,可是你做了吗?!为了等你下定决心夜玄墨都死了!被你亲手所杀,形神俱灭!” “再也不会有夜玄墨,再也不会有那个连名字都是全黑的却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夜玄墨了!你满意了吗?!” 初朽看着梓辛苍白如纸的脸色千百年如一日地无力,“放心吧,我修为高的很,这么点诅咒咒不死我。” 她一拳轰到树上,紧抿的唇透出几分倔强,“我就是死也不会死的像夜玄墨那么窝囊。” 若不是这诅咒将夜玄墨削弱到了极致,他怎么可能死得那般轻巧。 与天地同寿又如何?世界是会毁灭的。 “梓辛,你是天地的私心,注定不能有自己的私心。” 两人间气氛一时凝滞,再开口时初朽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散漫的,随意的,得理不饶人的。 “以你的性子绝不会因为我说你两句就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梓辛将衣服抚平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沉默不语地将一只储物袋丢过去,初朽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掂了掂,嗤笑道:“你个死不悔改的辣鸡,瞒天过海玩的倒是溜。” 初朽将除带的带子绕在手上转的飞起,“没有了?我走啦。” “等等,”梓辛顿了下,“绝了蓝忘机对魏无羡的心思。” 初朽阴阳怪气地道:“就知道你这个短命鬼没憋什么好屁!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感情这个坏人你做不了就让我来做是吧?”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初朽顿了下,烦躁地将储物袋塞到怀里,道:“好,拆就拆!” 两人语气动作都和平常一般无二,丝毫不像刚爆发一场差点打起来的争吵。这是她们一贯的相处方式,无论吵的多么激烈翻脸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脸上的面具已经习惯了,转瞬就能变成另一个人。 起义军营地。 仙门百家内部刚爆发一场激烈的会议,其中几个格外“义愤填膺”的家主吵得脸红脖子粗。 就在他们刚要拂袖而去时一支天外飞箭将他们钉在了座位上。金灿灿的箭身上流转着耀阳般霸道的灵力光华,箭尖钉透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出来玩呀。 江澄抚着紫电,脸色阴沉地跟着众人鱼贯而出。 刚出去就让他气地想把来人活劈了,“孙子,别来无恙?” 第97章 亡者复活 “虽说梓辛趁我记忆恢复的不完全把我当宠物玩,但你这个孙子我还挺满意的。” 江澄对初朽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倚老卖老占他便宜也就算了,还弄个满脸褶子的老头,配的还是软糯糯的少女音,什么品味! 江澄抬起布满血丝的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初朽栗色的眸子眯了眯,歪着头好心情地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写了你的名字吗?你叫它一声它还会答应吗?” 初朽把自已精巧的小辫子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玩地不亦乐乎,“呐,不逗你了,我受故人所托给你送个东西,接住了!” 锁灵囊在半空炸裂,众人如临大敌。 “等等!” “这,这是前任江宗主和江夫人?!” 江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扑上来噬咬他挡在身前的胳膊的江枫眠虞紫鸢二人,声线颤抖至极,“爹?娘?” “江小宗主后退!这是走尸!” 是的,除了身体不是实体外他们和随处可见的走尸一般无二。 江澄自然也发现他的爹娘根本没有人的意识,更遑论认出他。放弃?怎么可能! 江澄:“你到底要怎样?” 初朽歪着头,麻花辫间的红绳红的近乎妖异,“想要他们一点一点地凝聚好自己原本的意识,需要嫡亲之人的血哦。一天一碗,开始就不能结束。” 蓝忘机皱了皱眉,“恢复意识需要多久?” 初朽无奈耸肩,“这我怎么会知道?” “我来!”从人群中冲出来的江厌离一把推开江澄,将自己划破的手腕举到江枫眠虞紫鸢二人身前,哭喊道:“爹!娘!你们醒醒啊!我是阿离啊!” 嫡亲之人的血液对江枫眠和虞紫鸢有些致命的吸引,他们根本不介意换个人吸。 江澄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死死攥着流窜着微弱的电流的紫电,脸色极为苍白,“唔……” 很明显在这短短一会的工夫内他已经被吸食了大量的血液。 初朽像是没看到江厌离迅速衰败下去的脸色,手腕上的银铃响的清脆,“听说,你们在找魏无羡?” “那你们不用找了,他死了。那两人的灵魂是他用命换来的。” “什么?”蓝忘机递给江澄装有江枫眠夫妇的锁灵囊的手僵住了,像伸在空中的一截枯木,“你说什么?” 虽然他无数次在噩梦中被那个最坏的可能惊醒,可当他亲耳听到一个和他们的生活毫不相关的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地说魏婴不在这个世上时,他心疼的还是无法呼吸。 这些天他连续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一切虽然很模糊但他清晰地记得一点,梦中的那个魏婴,死了。 他日日问灵,夜夜等待,抱着一份并不美好的回忆等了十三年,却什么都没等到。 原来魏婴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在的吗? 他甚至都不敢问初朽是什么意思,只是无力地问一句“你说什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还好好的。 “区区黄口小儿也敢在此妖言惑众?!” “那魏无羡不过一个刚结金丹的小辈,又是□□凡胎有何能耐完成此等逆天之事?” “江小宗主可千万不要被这妖女蛊惑!” 初朽甜蜜地笑着,梨涡深深,真诚地拍着手,“这话声音洪亮,大气凛然,只是阁下为何要躲在人群中当缩头乌龟呢?”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去了,他们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发声:一是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二是为自己争取利益。 此人明显是后者。 云梦江氏满门被灭,各大家族几乎都分了一杯羹。有谁愿意看着它重建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她不瞎不聋,随便找个人都知道云梦江氏江小宗主杀敌英勇,紫电挥如驹,守住一座又一座要塞。 紫衣滴血,年少成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江澄拿命在拼。 江澄要是真听了她的话每天一碗血,就注定不可能再去那些搏命的前线。他在这么危险的境地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些人就算心里再怎么样,也得捏着鼻子夸他孝感天地。 初朽心情愉悦地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懒洋洋地道:“黄口小儿?不好意思,老头,实话告诉你,按年龄,你得叫我祖宗。” 那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哆嗦着嘴唇刚想再说什么就见初朽脸色陡然一厉,“你们做不到就不要理所应当地认为别人也做不到。” “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不可能,只要你有绝对的实力,等量的代价,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初朽不知想到什么眸子暗了下,轻巧得扫了众人一眼,“对于你这样酒囊饭袋的废物而言自然是不可能的。魏无羡虽然□□凡胎,但他只要活下去注定飞升。以他的资质性格飞升后竟然风光无限。” “一个准神官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换两个死人的灵魂,那些人自然喜乐见闻。” 蓝忘机睫羽颤动时像极了受伤的蝶,连声音都是轻的,“魏婴,会怎样?” “还能怎样?留着一份好资质以备不时之需,为了防患于未然,这份准神官资质的主人只能魂飞魄散。” “阿羡!”江厌离整个人晃了晃,瘦弱的身子倒下时如一片轻飘飘的枯叶。她本就大病初愈又被吸食了大量血液,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不等众人反应初朽将目光转向蓝忘机,“你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听说你喜欢魏无羡?而且还传得沸沸扬扬。蓝二公子,勇气可嘉呀。” 蓝忘机一愣,“喜欢。” “他喜欢你吗?” “………不喜欢。” “你打的过他吗?” “………打不过。” “啧啧啧,”初朽摇了摇头,轻蔑道:“你这个可怜的辣鸡,连霸王硬上弓都做不到。” “男子相恋有违天理伦长,且不说魏无羡答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你们谁在下?” 蓝忘机僵住了。 初朽冷笑,“你和他在一起之后,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搂搂抱抱。” 第98章 为爱做零 “同性相爱在下面的那一方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和压力,既然你不愿意在下面,那为什么要让魏无羡在下面?” “其实……”蓝忘机撰住避尘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猛然抬眸,“我可以。” 初朽被气笑了,“行,你爱他,你可以为他终身不娶,你可以为他默默守护。可是如果你的兄长叔父在这次战争中全部陨命,那时要你娶妻,你会娶吗?” “可能你会想以你的修为足够让你活很久,你可以在漫漫人生中寻找让男子怀孕的方法。” “可是男子之所以不能怀孕,就是因为和女子身体构造有差别。男人生子本就不可能,这样一来算是改变了男人的身体构造,硬生生将一个男人变成女人,这种痛苦你来承受吗?” “这时我就问你这种情况下要你娶妻,你会娶吗?” 蓝忘机艰难地道:“会……” “身子不干净的光有心有什么用?你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也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因为你给不了你的妻子全身心的爱,也给不了你的孩子完完全全的父爱。” “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爱他可以为他放弃一切,那我问你如果全世界都要杀他,你会为他毁了这个世界吗?” “你不会。” 蓝曦臣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自家弟弟是真的喜欢那个魏公子,可眼前这个少女却句句戳在点子上。 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却还是晦涩道:“阁下既然看得透彻又何必往人伤口上撒盐?” 这些话太让人难堪,揭去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几乎是将蓝忘机扒光了衣服,将他的尊严和一颗真心摔在地上往污泥浊水里踩。 卑微到尘埃里的感情何必如此玩弄? 初朽倚在一颗树上摊了摊手,“没办法,活的太久了什么人都见过,早习惯凡事都往最坏的想。” “在我看来,你要是你没有绝对的实力,能保护你心上人的地位和能力,你就趁早别去撩拨人家。你这是祸害他你知道吗?” “对了,别误会哈,”初朽顿了下,“我本人是不反对同性恋的,长得好看的人待在一块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更别说是真心相爱了。” “但是!跟着你有什么好处?天天吃苦?别跟我说什么患难见真情,难不成跟着你就是为了和你历经磨难。” “偶尔抱在一起温情兮兮地寻求几分所谓的慰籍,最后再来个生离死别?” 初朽深吸一口气,“这一些都是假设,因为那个少年时期的魏无羡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行了,我走了。” “我看见了。” “魏婴签订契约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很痛……想睡……” 初朽轻哼一声脚下步伐未停,“那又如何?” 接下来蓝忘机上前一步,睫羽轻颤,“我知道他还在,他只是不愿意回来。” 蓝忘机垂眸,“能不能请你转告他,让他再撑一会儿,不要睡。” 等等我…… 话到嘴边愣是换成了另一句,“江澄还在等他回莲花坞……” 万人大军鸦雀无声,蓝忘机平日形象如何,战场上杀敌如何他们心知肚明。 即使心中再怎么样也不得不承认蓝忘机是世间少有的君子,何时见过他如此模样? 蓝启仁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蓝忘机卑微如尘埃却死不回头的态度隐约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 当初他们的固执造成了兄长一辈子的痛苦,现在的忘机眼看就要走他父亲的老路,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吗? 初朽愣了下,“这些不归我管,让你断了对他的心思也是魏无羡自己的意思。” 江澄一剑横在初朽身前,江枫眠夫妇被封入锁灵囊,江厌离被人带下去安置,他的情绪也渐渐恢复。 听完初朽这一通大言不惭目中无人的言论已是他的极限,江澄耐心彻底告罄,“梓辛,在哪!清河战场上那个真的不是魏无羡?”眼前这个东西跟梓辛肯定有联系。 江澄的心性早在莲花坞覆灭之时就受到了极大影响,对梓辛的恨更是深入骨髓。 他斜斜站着,漆黑的眸底布满了恶意,声音阴冷嘲,“梓辛从小就说自己身体娇弱,引得她身边的人都像众星拱月一样捧着她,要星星不给月亮。” “生怕一个不慎磕了碰了。” “可接二连三爆出她众矢之的的身份,离奇的背景,诡异的能力……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是没看出她哪里娇弱。” “梓辛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也没见她真的死啊。” “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你给我闭嘴!”初朽反手挡下江澄的剑,“梓辛一个已死之人,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那什么魏无羡早死了,梓辛灵识散尽你满意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骤然一顿,梓辛也死了? 初朽环视一圈众人,简直快气炸了,“我说了只要有绝对的是实力,等量的代价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而魏无羡明显没有第一点,那他为什么还能做到?因为梓辛成了他交换代价的桥梁!” 江澄看着初朽转瞬消失的身形冷笑一声,“呵,我不信。”他一手扶额,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那又如何?贱人终究是贱人。” 有了黑袍人的加入射日之征势如破竹,战事缓和了不少,夷陵的大街小巷也恢复了以往的几分生气。 魏无羡领着梓辛在大街上疯狂扫荡,“小阿九,来吃个糖葫芦,可甜了~” 闻讯赶来的众人一来便看见战场上人见人怕的大魔头哄孩子似得哄着他身边那个斗篷人,语气那叫一个柔和。 蓝忘机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虽然那人戴了面具,可那神态动作分明就是魏婴! 魏无羡拿了个拨浪鼓在梓辛眼前晃着,“小阿九,你不要总是板着脸嘛,来,笑一个~” 梓辛静静地看着他。 众人:真是大写的尴尬。 魏无羡又拿起旁边的簪子插在梓辛头上,笑道:“这个好看。” 第99章 硬核回答魏无羡 自从知道梓辛是个女孩子,魏无羡就变着法地给梓辛买女孩子的东西,心里的疼都快溢出来了,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梓辛反手将一朵大红的牡丹花插在魏无羡头上,“你也好看。” 魏无羡兴冲冲地拉着梓辛往一个成衣铺子里走,“小阿九,我们来买衣服吧!你看这匹布怎么样?” 众人站在门外斟酌再三,这一幕虽然诡异但可以看出来那黑袍人心情不错,或许是个联盟的好时机。 众人刚要上前,就见那黑袍人仿佛不经意间回眸,然而那目光却冷的彻骨,传音入密道:“舍弟年幼,不喜生人,劳烦诸位站远一点。” 怨气化形,将长街分成两半,众人还发现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变得松软,隐约能看到里面还在抽动的白骨。 “你们打不过我,安分一点,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梓辛被他缠的实在没辙了,指着三件衣服说:“把这三件包起来吧。我没有银票,用这些可以吗?” “好好好,客官稍等。”那位掌柜喜上眉梢,外面那些人明显是来找这两个人的,乌泱泱的一大群看着就不好惹,他本想破财免灾却不想人家居然还给钱了。 而且梓辛给的都是珠宝碎银之类的,这兵荒马乱的,这些东西可比银票好使。 魏无羡喜滋滋地抱着他那匹布,“小阿九最好了!” 魏无羡又拉着梓辛往别的铺子走,“小阿九!这些种子不错诶!我们买点回去种着吧!这样我们明年就有菜吃了。” 梓辛默默地把钱包递给他。 魏无羡一路买买买两只手很快拿不开了,尤其是那匹布,实在是太占地方了,而让梓辛拿他又是万万舍不得的。 于是他干脆召了两只走尸替他们大包小包地拎东西。而仙门百家的众人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 蓝忘机神色淡淡的,姿态仪表未乱半分,但琉璃般的眸子中盛满了魏无羡的身影,目光近乎贪婪,魏婴,这是魏婴。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的目光担忧地叹了口气,仙门百家中不乏有人相信忘机黑袍人就是魏无羡。可是他们刚刚也看到了,黑袍人看过来的那一眼森寒凉薄,也就只有在他看向那个斗篷人之时才能勉强找出几分魏公子的影子。 这让他们如何相信? 有人忍不下去了,直接一步迈出了那个圈子,既然这人黑袍人如此在乎他身边之人,那不妨从这斗篷人下手。 “敢问这位公子是……” 魏无羡一步挡在梓辛面前,目光不善道:“我弟弟,赵日天,有意见?” 众人:…… 龙傲天,赵日天,你们是要上天啊。 “说来也是有缘,”那人干笑一声,继续旁敲侧击道:“我总感觉好像有在哪见过二位,不知二位有兴趣加盟射日大军吗?” 魏无羡拉着梓辛就走,态度堪比防贼,“没缘,没见过,没兴趣。” 众人:…… 梓辛拽回魏无羡手中的发丝,看着身后的一大群人眉心皱了皱,流年从腕间滑落,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抬脚就迈了进去。 “欸!小阿九!东西还在这呢!”魏无羡也不管那群路人甲了,招呼着几只大包小提溜的走尸就往里进。 众人透过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看到了一眼对面,那地方处处精致,却有着一股大战过后满目苍夷的味道。 修真界中何时有了这一处府邸? “阿九!你等等我啊!”魏无羡把东西放下,梓辛却已进了摘星楼。 魏无羡看着周围精致的陈设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没,梓辛前世被就地封印在朝夏的帝都,在她死后天灾人祸不断爆发世界很快分崩离析。 帝都死尸成山,一个世界破碎时产生的怨念和诅咒造就了如今的乱葬岗。 梓辛被封印反噬,破碎的灵识循着本能回到了乱葬岗,本应该永世沉睡下去,却没想到魏无羡不顾一切地来到了乱葬岗。 梓辛为了醒过来更是生生将自己炼成了傀儡。 在梓辛醒后,那一片血海重新净化为她生前居住的圣湖。梓辛是一朝国师,一代战神,她的府邸一草一木无不精致,虽然大部分都在当初那场战役中毁去,但也解决了魏无羡和梓辛的住宿问题,还让他们不愁钱花。 如果缺钱了,直接从墙上抠下来点儿就好。 战事仍在继续,魏无羡转战各地,一只鬼笛白骨生花,阴兵所过之处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一时之间,夷陵老祖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魏婴。”蓝忘机到时,魏无羡仰躺在椅子上,衣襟散乱,露出一片□□的胸膛。 周身几只身材火爆的女鬼巧笑盈盈,其中一个正趴在他劲瘦的胸膛上画着圈,一时说不出到底是那女子的指尖通透还是魏无羡的皮肤更为苍白。 “哦,蓝湛。”魏无羡散着发,眼角处斜斜飞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不祥的殷红颜色,偏偏又勾人的很。 整个人阴辣冷艳的扎手。 蓝忘机眸子颤了下,这段时间和魏无羡相熟的人都能断定战场上阴狠毒辣的夷陵老祖就是魏无羡,可魏无羡本人却从未承认,甚至一直顶着那个可笑的名字。 江澄曾经和他当面对质魏无羡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魏无羡仗着他实力高强仙门百家的人堵不住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 这是魏无羡第一次棱模两可地承认他是魏无羡。 魏无羡扶额,苍白的手穿过墨色的发,显得泾渭分明,漆黑的瞳孔深得吓人,“蓝湛,你不怕我?” 魏无羡将手放在灯光下转着,灯光下他的手苍白修长,骨节修长地十分好看。 外面怎么传他的他都知道,什么心狠手辣,阴晴不定,丧心病狂……生吃活人都不过分。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他,任由心底细细密密的痛剜心彻骨。 魏无羡看蓝忘机久久不回答,眸子黯了下,这双手就是为了沾满鲜血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不是吗? 第100章 夷陵老祖蓝忘机 魏无羡放下手来,手上顺下来一缕发丝。魏无羡脸上的笑不易察觉地一僵,悄无声息地用怨气将那缕发丝侵蚀掉。 魏无羡拿起桌上的酒就仰头灌了几口,凌乱的发掩住了他的表情,眉目间露出几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落寞。 他已经是夷陵老祖了,少年时期神采飞扬的魏无羡早就死了。 那是他的亲人,那是他的故友。 他想江澄,想师姐,想莲花坞,也想……蓝湛。 故人相见不相认又如何,他修了鬼道每次动用怨气都会损耗心性,最后势必会成为一个杀人如魔的魔头。 他用寿命气运抵怨气消耗,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机能在迅速衰败,他这一生不可能活过五十岁了。 最严重的是他的气运已经损耗过半,倒霉到喝水都能塞牙缝,这样的他怎么回去? 等到他气运消耗完了再去吞噬江澄的气运吗?让好不容易重建的莲花坞再毁一次吗? “没有。”蓝忘机低低道:“我没有怕你。” 魏无羡猝不及防对上蓝忘机哀沉的眸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一个个复杂得让人心碎的眼神,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避开了蓝忘机的目光。 若说他现在最愁什么,那无疑是最愁处理蓝忘机和他的关系。 蓝忘机喜欢他的事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不是歧视这种感情。他在年少时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是怎样的,应当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重点是女子,他是真没想到蓝湛那样的人居然会喜欢自己,他承认他是对蓝忘机有几分不一样,可也一直是把对方当兄弟的! 他是真真没想到蓝忘机居然会喜欢自己啊! 那复杂的眼神最早出现的时间好像是在蓝家听学的时候?想想他之后的所做言行,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但无论如何,蓝忘机还是离现在的他越远越好。 魏无羡翻身做起,一手将趴在他身上的那个女鬼抱在怀里,琥珀色的眸子深了深,“蓝湛,你应当知道,我不喜欢你。” 蓝忘机垂眸道:“我知道。” 那几个女鬼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知道蓝忘机与魏无羡的纠葛,本来都有些恹恹的,此时听见魏无羡的言语举止又大胆了起来,“尊上~来,吃葡萄~” 蓝忘机几乎是难堪地别过眼,“那也不该终日与这些非人之物为伍。” 魏无羡神色淡了下去,“呦,这是脏了我们含光君的眼啊,看你在你们家藏经阁的表现,你应当相当介意看见现场版的活春宫。” “陪你聊了这么久,耽误我这大好春色,那我就不久留你了。” 魏无羡挥了挥手,“茶茶,送客。” 一名女子娇笑着站起身,“含光君,请。” 蓝忘机站在殿外,听着殿内不断传出的嬉笑声,一步一步,慢慢走下了乱葬岗。 确定蓝忘机离开后,魏无羡挥手将几个女鬼散去,拿起酒坛仰头就灌,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任由醉意侵袭。 这日,蓝忘机独自一人上了乱葬岗。 梓辛早就在殿内等着他。 射日之征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夷陵老祖魏无羡所到之处腥风血雨,血流成河。而他经历了多少战争他身边的斗篷人就护了他多少次。 往往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一支鬼笛吹彻长夜,而剑尖还在滴血的梓辛就默默站在他身边,像一个白色的影子。 只要有斗篷人在的地方,暗箭、陷阱、围杀这些就鲜少能伤害到魏无羡,甚至如果不是特别惨烈的战斗都没人近的了魏无羡的身。 因为夷陵老祖风姿卓越,梓辛还得了个护花使者的名头。 蓝忘机立在大殿上,抬眸看着上方的人竟觉得物是人非,“枫语。” 他从云梦出事起就做的那个梦他终于能看清了些,魏婴死了,被这世道活活困死了。 “兄长,”梓辛慢慢走下来,“你真的想好了?” 蓝忘机将目光移向梓辛,那个梦就是再怎么模糊他也知道在那个世界,梓辛是不存在的。 他不信外界那些传言,梓辛这个弟弟他认的。 蓝忘机没入光球中,眸色温柔地看着另一个光球中面色苍白的魏无羡,“我想好了,开始吧。” 身体里的灵力被一点点抽离,陌生冰冷的怨气从四肢百窍钻入。气运,寿命这种明明是无形的东西在剥离转移时居然也疼的彻骨。 可是他疼了魏婴就不会疼了。 魏无羡衰败的气色一点点恢复红润,尽管人还在昏睡潜意识却知道发生了什么,浅色的唇一直喃呢着不要。 紧闭的眸子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是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腹部的一大团血迹触目惊心,“不要……” 一切结束后,蓝忘机强撑着给魏无羡梳了个高马尾,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个吻。 魏婴我喜欢你,心悦你。 从今往后你的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那个百般纠缠你的蓝忘机,愿君一帆风顺,无病无忧。 魏婴,往后余生,望自珍重。 梓辛看着相拥倒在地上的两人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早就说过你们不要在一起了不是吗? 蓝忘机不光将自己的金丹剖给了魏无羡,连同自己的命格也一并换给了魏无羡。 蓝忘机将魏无羡这一生的所受灾祸苦难俱揽于己身,而将自己这一世所得福报俱归于对方。 代价便是,命格有损,永不入轮回。 梓辛给二人腹部的伤止了血,指挥着走尸将蓝忘机搬上床榻,又将魏无羡悄无声息地送回云梦。 一层无形的波动以乱葬岗为中心晕漾开,犹如平静的水波一样层层外扩,百里、千里、万里…… 从今天开始,夷陵老祖不再是魏无羡而是,蓝忘机。 在这个施过修正术的世界中,江澄没有失去金丹,魏无羡联合温宁江澄救出后,温情仍旧很轻易地就治好了江澄身上的伤。 魏无羡和江澄修整好后就跟随流落在外的蓝曦臣回了云深不知处,加入了射日之征。 第101章 不夜天之战 而世家公子中失踪多日生死不明的不再是魏无羡,而是蓝忘机。 射日之征名声大噪的夷陵老祖不再是一身黑衣,而是和仍旧站在夷陵老祖身边的斗篷人一样白衣如雪,武器也由长笛变成了古琴。 “不要……蓝湛不要!”魏无羡猛地坐起来,冷汗将身上的衣服打得湿透。 他梦见蓝忘机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腹部蔓延开的一大块儿血迹将他素来规整的蓝氏校服染得血红,无声无息地像死了一样…… 魏无羡打开门走出去,刺眼的阳光让魏无羡觉得有些不真实,整个人也有些恍惚,他怎么会梦到蓝湛呢,蓝湛都失踪多久了。 一路上遇到的江家弟子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偶尔有几个性子腼腆的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尊敬崇拜的。 参加射日之征后,他和江澄费劲千辛万苦夺回了莲花坞,这些弟子更是视他们为偶像。 但他总觉得失踪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回魂了魏无羡,”江澄将随便丢给魏无羡,“拿好你的剑,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魏无羡接过随便,潜意识地挽了个风骚的剑花,随便光华流转,发出兴奋的嗡鸣。 魏无羡愣了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勉强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酒喝多了呗,你卷宗批完了?” 江澄眉眼间浮现几分倦怠,“你也不知道帮帮我,身为云梦江氏的大师兄你整日无所事事的像什么样子。” “行了,我去批卷宗,你快把你丢了的魂找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澄离去魏无羡脸上强撑起来的神色一点点落了下去,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魏无羡摸着眼前的结界愣了下,他怎么到这来了? 那天他们攻下云梦,江澄满身煞气地带人直奔莲花坞,本以为又是鏖战一场,谁知那弥漫的白雾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阻挡作用,任由众人长驱直入。 江澄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一脚踹开藏经阁的大门,却发现藏经阁内早已人去楼空,根本没有半分他们印象中的规整,丹药瓶子滚的到处都是,血迹从门口一直蜿蜒到卧室,床上柔软的被褥有一大块暗色的僵硬,即使过了这么久也还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魏无羡眸色复杂地看着江澄手中的那件狐裘披风,那件披风本是大红色的,却被血染成了暗红,大小和床上那块的血迹别无二致。 等等,那件披风那里怎么会有血迹?!梓辛伤在胸口,血怎么也不可能蔓延到那里,如果是蹭上的颜色又怎么会那么深? 算算位置,那处披风对应的部位是……手腕! 可梓辛手腕怎么会受伤? 魏无羡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纸,这时一个弟子来报,“禀报宗主,后山发现了一个不明结界!” 江澄神色一凛,那件狐裘直接在他手里化为了飞灰。 众人心知肚明,那个结界肯定是梓辛留下的,藏经阁已经没有线索了,若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梓辛的消息也就只有那个结界了。 又一个法术失败,江澄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结界打不开了,江澄的一口气就生生憋在了心里。 当初莲花坞被毁,整个江家就梓辛一个活人,她在江家设立结界直接把整个莲花坞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别说是江家的法器了,温晁连江家的一个土渣子都没能带走。 梓辛就只将温晁放进过莲花坞一次,可就这一次就让江澄对她恨之入骨。 魏无羡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些事是梓辛做的,让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江家弟子曝尸荒野;断去江澄的四肢经脉;甚至当着江澄的面一剑斩下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头颅,连个全尸都没给他们留! 可江澄是当事人,他当初目眦欲裂地将那个持剑的身影一刀刀刻进心底又怎么可能记错。 魏无羡顺着结界坐下,痛苦地抱着头,明明这些记忆每一帧都真实无比,可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根本融入不进去,总觉得如镜花水月般虚假。 “谁?!”魏无羡从地上翻身而起,随便划过一道流畅的剑光。 树后的人影一闪,飞快地后退。 魏无羡分明已经看到了流年,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蓝湛!” 不远处的白衣人动作不见分毫停滞,脸上银白色的面具将他遮掩的严实,宽大的白袍如行云流水,眨眼间没入裂缝不见。 魏无羡扑了个空,脑海中一直蒙着的那道纱破了个口子,让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夷陵老祖!斗篷人!流年!梓辛! 蓝忘机茫然地走在夷陵的街道上,最终还是学着魏无羡的样子在一家酒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遗落在街道上的目光不知道在等谁。 今天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去云梦看了那人一眼,看那人痛苦的抱头靠着结界坐着,他知道篡改记忆的痛苦,心疼地无以加复。 只是同样的呼唤,同样的离开,魏无羡走的干净利落,他却几乎是落荒而逃。 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魏无羡多次寻访乱葬岗无果,便在战场上呼唤蓝湛的名字,可没人相信那个鬼气森森,人神皆惧的夷陵老祖是昔日端方雅正的含光君。 他们终于打到了不夜天城之下,不夜天之战极为惨烈,哪怕魏无羡终于找到了和蓝忘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却根本没时间说出除了小心外的任何一个字。 “等等!不对劲!温若寒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出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意识就被拉入了一处空间。 被拉过来的还有江澄,“夷陵老祖”,以及,梓辛。 梓辛和温若寒各执一边,明显是在较着劲。 温若寒不在意地舔掉嘴边的血,“我这个空间那什么面具可不管用,你们还不看看站在身边的人是谁?” 尽管早有准备,可当魏无羡看到面具下蓝忘机那张苍白的脸时,还是如遭雷击。 第102章 江氏少主江澄之墓 江澄死死盯着梓辛,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真的是她,她果然没死,而且看样子过的比谁都好! 温若寒在魏无羡和蓝忘机面上扫了一圈,“殿下,你的法术撑不了多久的。” 不夜天城血流成河,血煞之气几乎破顶。梓辛淡淡道:“万人血煞阵,破不了。” “万人血煞阵不行,那再加上我的命呢?我不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命数,“温若寒”会死,射日之征会胜利。但我可以在破了你的术法的同时将你逆转的时间尽数反馈到你身上。” 温若寒的身体化为数据流消逝,整个不夜天城的空间瞬间停滞,扭曲的记忆如镜子般破碎。时间的光与影不断转换,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如群星划过,以不可逆转之势将世界齿轮推回了原本的位置。 梓辛身形晃了晃随之吐出一口血。 她当初并不是改命,而是换命。对于世界意识而言,“夷陵老祖”还在,他的人生轨迹半分未乱;在射日之中赢得极高声望的“名仕蓝忘机(魏无羡)”也还在,他的成长历程也近乎是顺风顺水。 可蓝忘机终究不是魏无羡,没有魏无羡在鬼道上可怕的天赋,制作不出那一样样法器,也不能让魏无羡在鬼道上的造诣继续加深。 温若寒将一切推回原位,可以说根本没有遭到世界意识的阻碍。 按照原来的轨迹,蓝曦臣和聂明玦正在围攻温若寒;魏无羡闭上眼睛凭着本能法控全场;江澄带领江家弟子偏安一隅;蓝忘机明显分神,一脸担忧地望着高处的魏无羡;而此时还是孟瑶的金光瑶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炎阳殿的殿门。 那处虚无的空间与魏无羡的人眼前的空间隐隐重叠,“温若寒”道:“殿下,我们再打个赌吧。” “就赌射日之征结束后,夷陵老祖魏无羡能不能活过而立之年。” “我赌不能。若是你赢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若是我赢了,你就乖乖去沉睡,往后万年,哪怕有机会也不能醒来。” 而立之年,三十岁,就算魏无羡寿命气运减半可他活过三十岁还是不难的。“温若寒”的一个承诺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赌吗?” 魏无羡的笛子吹出一声尖锐的破音,“小阿九!别答应他!” 梓辛靠在一根石柱上,脸色惨白如纸,“好。” “温若寒”意味深长地看着梓辛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宽大了不少的衣服,“殿下,你在这个世界逗留得太久,该走了。” “契约成立。” 随着“温若寒”最后一个字落下,炎阳殿前的温若寒不可置信地倒下,露出了后面手持恨生的孟瑶。 射日之征,落幕。 江澄持剑缓缓向梓辛走来,眼中是一片偏执的疯狂,他心性受损太严重了,梓辛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当初他有多么在乎,现在就有多么恨。 魏无羡将昏迷的梓辛交给蓝忘机,上前制住江澄带着他直奔莲花坞,身在半空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有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将他无穷无尽的灾祸痛苦全都担了去,却连个回应都不求。 这样的一个人,他负不起。 江澄一路上不住的挣扎,眸色血红,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两人几乎是摔在了莲花坞后山的结界上。 “江澄!”魏无羡怨气化刃,在他和江澄交叠的手掌中狠狠割了下去,“你醒醒吧!” 结界波动着,缓缓褪去。 那个他们用尽方法都无济于事的结界,就只是吸收了一点他们的血液,就那么在他们眼前打开了。 “江澄你看啊!”魏无羡一掌将江澄推了进去,“你倒是看啊!” 江澄几乎是踉跄着扑倒在墓前,颤抖的手指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墓碑的字:江枫眠,虞紫鸢之墓。 “怎,怎么可能……爹……娘……” 他们不是尸骨无存了么?怎么可能还会有墓? 放眼望去,一座座江家弟子的墓碑静静地立在那,整整一千五百座,一座不少。 “她不是江家的人,进不了江家的祖坟,只能在后山寻一块风景秀丽的地方作为江叔叔和虞夫人墓地。” “这是……什么?”江澄怔怔地看着一块墓碑出神,“写着我的名字?” 魏无羡闭了闭眼,念出了墓碑上的字,“江氏少主江澄之墓。” “江澄,你还记得江氏家训吗?” 江澄喃呢出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相比蓝家三千家规江家就只有这一句话,可就是这短短一句话就囊括了江家风骨。”魏无羡继续道:“是,你有苦衷。你没有和他们相处,你不知道温情温宁是多么好的人,你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可确确实实是他们救了我们,你最痛恨的温狗救了我们,也是温宁在你找不到江叔叔和虞夫人遗体的时候,偷出来几件遗物给你好让你立下衣冠冢!” “可在他们千夫所指的时候,你甚至不相信他们一脉虽然姓温却从未害人!”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当时救下我们冒了多大风险吗?不,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或者说,你向现实妥协了。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刚刚重建的莲花坞,可云梦江氏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样保存下来的真的是江叔叔期望看到的那个莲花坞吗?!” “江澄,你还记不记得,射日之征最后几场我们打得格外艰辛?你当时还问我为什么这些温家人就像发了疯一样阻挠我们。” “现在我告诉你。”魏无羡顿了顿,“温家一家独大至今,虽然已经被蛀虫蛀空,可族内未必没有智者。” “他们清醒地知道,一旦温氏落败,温就是原罪。不说那些青壮年,老弱妇孺都难逃一死。” “稚子何辜?” 魏无羡低低地道:“那墓碑上写着:江氏少主江澄之墓。江氏少主江澄,空明澄澈的澄。在你决定不救温情他们的时候,江氏少主江澄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活下来的是三毒圣手江晚吟。” ———————————— 这里时间线有点乱,现在射日之征刚结束,按理说还没到温情温宁的戏份,可现在不写之后的剧情也写不了这一块,只能请各位小可爱多担待一些啦~ 真的,我更新的这么慢,坚持到现在还追文的都是小可爱,爱你们!比心~ 第103章 云梦江氏大弟子魏婴之墓 “江澄啊……你信命吗?早在碧灵湖梓辛就算到了结局,她给过去的我们立了墓,一切都回不去了。” “怎么可能呢?人还在……阿姐还有你都还在不是吗?”江澄环视一圈,却只看到了一座座冰凉的墓碑。 “还是被你看到了。”魏无羡见江澄死死盯着他身后,自嘲一笑,侧过身去,他身后还有一座墓碑,上面写着:云梦江氏大弟子魏婴之墓。 “就算我本心变了梓辛给我立了墓,”江澄扑上来抓住魏无羡的一直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你呢?你没有啊不是吗?!” 魏无羡无奈地笑了笑,掰开江澄的手,“江澄,你看着我,你仔细看着我,你看我像什么?” 江澄愣住了,射日之征中他总觉得魏无羡的神态有点儿怪,今天在魏无羡卸下周身的防备静静地看着他时他才发现,魏无羡眉宇间的神采跟本不是自然而然流露的,而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刻意地有些发苦。 他在刻意地模仿过去神采飞扬的自己。 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瘦了那么多,没有了怨气似有似无的遮掩,那宽大的黑袍像是罩在一副骨头架子上,青白的脉络根根分明,整个人苍白的就像一只留恋人世的鬼。 “江澄,自我踏上这条不归路起,我就清醒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不与你相认,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怨怼,可你以为我真的想有家不能回吗?” “不是不行,而是不能。蓝湛说的对,鬼道损身更损心性,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我为了减少心性损耗,拿寿命和气运去抵,我若是待在谁身边,就势必会不可避免地去吞噬那人的气运。我怎么可能让刚刚有起色的莲花坞因为我再覆灭一次?!” 江澄后退几步,失魂落魄的撞到了树上,“那梓辛呢?我当初看到的一切……” 魏无羡淡淡道:“江叔叔和虞夫人墓前的地面是不是鼓起了一块?你挖出来看看。” 江澄一愣,他挖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 盒子里面有一个锁灵囊。 江澄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隐约记得那天初朽来到起义军营地,大张旗鼓的将这个锁灵囊给了他,里面是……他父母的魂魄。 “梓辛给我换命替换了你的记忆后将锁灵囊埋在了这里,并设下阵法护养。” “可初朽不是说这是你拿你的命换来的,而且需要我和阿姐的血,还需要很多……” 魏无羡嗤笑道:“我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你还信她那番鬼话?看来她的心理暗示下得够深啊。” “我就算天赋再好,也好不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当初江叔叔和虞夫人去的时候就梓辛在他们身边,她根本就没有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灵魄交出去,只是找东西替代了而已。” “而且如果不说需要很多血,让你天天上战场拼命,然后来个意外身亡好让那些大小世家吞并莲花坞吗?” 魏无羡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梓辛?无非就是因为她当初的所作所为太不进人情,一剑削下了江叔叔和虞夫人以及师弟们的头颅。可你也看到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墓在这里,那他们的遗体也势必在里面。这里一千五百座墓碑,一座不少。” “你是说……”江澄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当初的那些尸体是假的?” “尸体不是假的,但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当初温家派了上千修士围攻莲花坞,最终收殓的尸身却连一半也不到。” “然后呢?”江澄见魏无羡停住了,急急问道。他隐约意识到他错了,而且错的非常严重。 “我翻阅古籍对梓辛的身份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她极有可能是类似于世界本源的化身,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世界的孩子。” 魏无羡顿了顿,“打个比方,就是江叔叔给你留下了莲花坞,未来你是莲花坞的主人。可你这个主人却非违反规则把家族命脉交到毫不相关的外人手上。” “且不说江叔叔(世界意识)怎么想,你的家族,你的属下势必会觉得你是一个不靠谱的少主。” “梓辛逆天改命,强留已死之人,无疑是违反了规则,所以她以数千温家人的灵魄、肉身、百世轮回,换整个莲花坞的再世为人。而这个必须要做得真!” “至于她的态度……” 江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若说当日那一幕让他对梓辛恨之入骨,那梓辛对他的态度就是深埋在他血肉中的一根毒刺! “梓辛的封印封印的是她的力量还有她血脉中的神性,在没解除封印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解除了封印后她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殿下。你会在意你挥开一只蚂蚁后,那只蚂蚁是不是骨断筋折吗?” “哈哈哈哈哈……”江澄笑着,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惨笑,“原来是这样……” “是我错了……错的一直是我……” “江澄。”魏无羡抬手接住落下的阳光,“那盒子里还有一样东西,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江澄的目光缓缓移向盒子内,那是一个卷轴。 卷轴缓缓打开,一幅幅,一幕幕画的皆是莲花坞。梓辛一笔一笔将她记忆中的莲花坞画了下来。 魏无羡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两张单丹方,正是大战开始前梓辛让他们分发下去的那两种丹药。 小阿九啊…… “梓辛从未对不起过我们,她解除封印后做完了她解除封印前想做的两件事。除此之外,解除封印后感情淡漠至极的她还凭直觉做了一件事。” 魏无羡近乎残忍地提起:“江澄,你还记得那件在藏经阁搜出来的披风吗?梓辛伤在心口,手腕处怎么可能会有血迹?”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的伤好的这么快?” 江澄犹如五雷轰顶,他早就知道梓辛血的作用,那是利人损己啊。 “江澄,你知道吗,梓辛死了一次了……” …… 第104章 阿羡,我要成亲了 江澄猛然抬头,“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她先是喂你喝了她自己的血,被我刺了一剑后又为我挡了致命的一剑,”魏无羡上前揪住江澄的衣领,“你还不明白吗!她为我们死了!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你还想怪她!还想怨她!” “就算梓辛不说,你明明见到她了,你为什么不问!你为什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为我们死了啊……” “早在莲花坞覆灭那日她就知道自己撑不下去,所以早早地在我们身上画下了传送阵。哪怕解除封印,她也依旧治好了你的伤,依旧凭着本能为我挡了剑,自己落得个灵识尽散的下场……” 昔日的师兄弟抱坐在一起,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层水光。 江澄振作起来,“不会的,我这就去向小阿九认错,认到她原谅我为止。” 魏无羡仍旧坐在那,他没有说的是,他有预感,‘温若寒’以性命相抵下的咒不会那么好解…… 他在不夜天城看到昏迷的梓辛时,一股莫大的恐慌笼罩了他,那时候看见江澄仍处在心魔之中怒气升腾而起,这才催命般地带他来到了这。 魏无羡想得没错,梓辛的情况很不好。 “小阿九醒过几次?” 射日之征结束后,魏无羡虽然还是没有承认他的身份,可仙门百家的人不是瞎子,基本上是默认了他就是魏无羡。 江厌离憔悴地摇摇头,“之前醒过一次,可没说几句话就又……” “唔……” “小阿九你醒了?”魏无羡握住梓辛的手,“你觉得怎么样?你需要什么就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找来。” 梓辛没有去看魏无羡,而是看向江厌离,“师姐,你还怀着阿凌,去休息……” “独孤裂华将我逆转的时间都反馈到了我身上,具体表现作用应该是类似于逆生咒。” 逆生咒,顾名思义就是逆转生长规律。人一旦中了这种咒,自身的一切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逆转,身形,记忆,灵力都会渐渐消散。到最后一切回归原点,奔赴死亡。 就在梓辛说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的身形就又小了一圈,射日之征时梓辛已经十七岁了,可现在她的身形却只有十三四岁的大小。 江厌离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这个弟弟为什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师姐……你放心,我还是能抱的到阿凌的……” 梓辛不能长时间离开乱葬岗便还是和魏无羡居住在乱葬岗上。梓辛听不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救下温宁后并没有杀死那些督工而是在金陵台上对他们使用了真言符,让那些世家好好听听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 金光善的脸色忽青忽白,极为难看,一时之间竟没人敢说话。 梓辛和魏无羡前脚刚迈出殿门,聂怀桑突然从人群后冲出来,“魏兄,梓辛兄,求求你们救救我大哥,我大哥他……他突然走火入魔……快不行了……” “魏兄!梓辛兄!求求你们救救我大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梓辛回眸,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远远地扔过去,“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魏无羡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聂怀桑一眼,聂怀桑是聪明人,帮聪明人好处只多不少。可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机提出这个要求。 梓辛这次在金鳞台大费周章无非就是为了魏无羡的名声,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见死不救的流言,之前的努力就废了一半。 可现在仙门百家对他们觊觎的是什么?他手中的阴虎符,梓辛层出不穷的各种法术法器,以及她那一身生死人肉白骨的血肉。 那条项链内有梓辛的血。 即使梓辛已经极力控制,可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是越演越烈,渐渐地,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澄打开门,“快进来。” 魏无羡宣布自立门户,斩断他与江家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免他吞噬掉莲花坞的气运。可在遮掩天机掩人耳目之下,他们私下里一直有来往。 “阿羡,阿九,我要成亲了,过来给你们看看。”江厌离素来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了颜色,与她身上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美糅合在一起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师姐真好看。”梓辛声线还是清冽的,可因她年龄实在是倒退了太多,声音中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软糯。 江厌离弯下腰捏了捏梓辛的脸,“我们小阿九更可爱,来,过来喝汤。喝了汤可要快快长大哦~” 魏无羡鼻尖一酸,他是亲眼看着梓辛一点一点从少年身形退化成现在五六岁的样子的,她每天都要看那么厚的一打信纸来巩固记忆。可即使如此她的记忆,能力,心智也受损的极其严重。 “小阿九,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来抱着汤暖暖好不好?”江厌离将梓辛抱上石凳,她自然知道梓辛的手为什么那么凉,凉的像一块冰。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梓辛这个样子真的勾起了太多过往的回忆。 梓辛当初刚到莲花坞时就这么大,小小软软的一团,被毛绒绒的披风裹的像只雪白的糯米团子。 这只糯米团子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抱着汤婆子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她,让人看了就想捏。 梓辛小时候是娃娃脸,长的秀气可爱,喝汤都安安静静的,就喜欢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对于魏无羡和江澄来说,他们天生就是皮小子,就没见过这么秀气的像玻璃娃娃一样的小东西,他们一方面逗她玩,另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看着她从那么小的一个糯米团子一点一点长成一个清雅俊逸的少年。 可是如今,他们护不住了。 吃了饭,江澄和魏无羡在争论金凌的字的问题,梓辛就小心翼翼地趴在江厌离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侧耳倾听着那道微弱的心跳。 第105章 金凌百日宴 “师姐的宝宝……” 明明自己就那么小,却那么认真地倾听另一个小生命的心跳,江厌离忍俊不禁,任由梓辛慢慢地说。 “阿九最喜欢师姐了,师姐的宝宝也喜欢,小阿九最喜欢阿凌了……” 说着说着梓辛就又睡过去了,眉心蹙起,身形又缩小了一号。 江厌离颤抖着手去碰她,梓辛一点反应也没有。 魏无羡沉默地将梓辛抱起,“小阿九还清醒的时候曾跟我说,在她的身体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会自主进入沉睡恢复身体机能。”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魂魄也就温养得差不多了,小阿凌也早已出生。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再加上那个金孔雀可以真正过几年好日子。” 江厌离几乎泣不成声,这是梓辛为他们构想的未来,多么美好。 魏无羡拿披风将梓辛裹好,“师姐你放心,小阿九说过,她能抱到阿凌的。” 梓辛没能赶上她最在乎的江厌离大婚,但赶上了小金凌的百日宴。她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在她看来这个她们下一代的孩子是希望,是生机,新生命的诞生总带着对未来满满的希望。 他们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小一辈们能安康快乐的长大吗? 她给这个孩子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她可以陪着他长大,教他防身的法术,教他做人的道理……而那个嫩生生的孩子会软乎乎地叫她,小舅舅。 真好。 兰陵金氏铺天盖地的宣传,广邀仙友。相比之下清河聂氏宗主聂明诀重伤痊愈的消息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今日是小金凌的百日宴,魏无羡早早地便来到了金陵台和小金凌玩得不亦乐乎。 魏无羡自己拿了个拨浪鼓玩得比小金凌还欢,嘣咚嘣咚响个不停,“小金凌~你看这是什么?拨浪鼓哦~大舅舅拿了你的拨浪鼓哦~” 胖乎乎白嫩嫩的小金凌躺在木制的小摇篮里,头顶上还有一个在轻轻振动的小风铃。 小孩子本能地去追随那些发出声音的新奇玩意,咿咿呀呀地伸手去够。魏无羡眼眸弯起,恶劣地将手中的拨浪鼓抬高,“哎呀,小爪子再伸长一点嘛。” 孩子紫葡萄般的大眼睛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汽,江澄在一旁嗤笑道:“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还偏偏去逗弄阿凌。” 眼看着小金凌就要哭,魏无羡恋恋不舍地把波浪鼓放下,小金凌摇着拨浪鼓咯咯直笑。魏无羡捏了下小金凌肉嘟嘟的小脸,小孩子皮嫩,说是捏,其实就是轻轻碰了下,“这就乐了?” 魏无羡直起腰,“哎呦我的老腰啊,这人呐,不服老就是不行啊。行了,我去迎迎你小舅舅。” 初为人母的江厌离气质越发的温婉,她担忧倒:“阿九今日会醒吗?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魏无羡笑道:“会的。” 梓辛最在乎江厌离,她闭关那么久,为的就是能抱一抱小金凌。 魏无羡临走时还拨了拨小金凌头顶上的风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小金凌漆黑的眼眸也就跟着转,“小阿凌,叫舅舅~” 三个月大的孩子会什么?会哭。但三个月已经认人了,小金凌注视着魏无羡:“啊……啊久久……” 九九。 魏无羡愣住了,屋内的几人都愣住了,江厌离的眼泪刹那间就落了下来,“阿,阿凌,你在叫你小舅舅吗?” 魏无羡高兴的抱起小金凌转了个圈,“阿凌,我一定会把你小舅舅给你带回来的。” 江澄将魏无羡送到门口,哼道:“快点回来。” 魏无羡顿了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当然,我小侄子还在等着我呢。” 魏无羡路上听到赤峰尊痊愈的消息,眉心就跳了跳,他火急火燎地赶回乱葬岗却扑了个空,温情温宁都说梓辛早已经出发多时了。 魏无羡赶到穷奇道时,目眦欲裂。梓辛靠流年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四根锁链将她牢牢制在阵法中央,甚至连流年都被死死缠住不能拔出。 梓辛身形已经恢复到少年模样,她的周围尽是横七竖八的修士,她真的很努力的赶去金陵台了。 魏无羡发了疯般不管不顾地冲进阵法去,隐在暗处的那些人看到魏无羡来了俱是一惊,但见魏无羡失神的模样满意地一笑,放开阵法限制将魏无羡关了进去。 他们今天本来就是血赚,若是再加一个魏无羡那更是再好不过。 梓辛身上的生机逸散着,被阵法不断地剥离吸收。她浑身都是被刀剑割出来的伤痕,睫毛上都挂着血珠。 魏无羡踉跄地扑在梓辛面前,“小阿九……” 魏无羡怕,他怕极了,梓辛浑身浴血的样子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了那个噩梦般孤立无援的下午。 不,不会的,他现在还能碰到梓辛! 魏无羡颤抖地伸出手,可就在他碰到梓辛的一瞬间,梓辛身上的生机被抽剥干净,身躯石化顷刻间随风而逝。 魏无羡来的太晚了,甚至都没能和梓辛说一句话。 魏无羡不可置信地扒开地上的泥土狼狈地翻找着,声音颤地厉害,“阿,阿九?” 魂归大地,魏无羡又能留下什么呢? 魏无羡站起身,恍惚地朝着梓辛之前面向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梓辛面向的方向是金陵台啊,她面向的方向一直是金凌台啊…… 梓辛之前那么努力地想活下去,不就是为了能抱一抱小金凌吗? 之前的愿景有多么美好,现在的现实就有多么残酷。梓辛曾经说过,等她沉睡结束,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魂魄也温雅的差不多,小金凌也已经长大,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可现在,梓辛非但没有抱过小金凌,她甚至没有见过小金凌,甚至没有听他叫一声,小舅舅。 魏无羡惨笑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啊……谁都知道梓辛在乎他们。若不是知道梓辛在乎江厌离,知道她一定会在金凌的满日宴上出关。 第106章 大开杀戒 他们又怎么可能堵在梓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最克她的九九归一阵?! 九九归一阵,禁灵力,净妖邪。入阵者若是道修,不能引动天地灵力,只能赤身肉搏,短兵相接;入阵者若是妖邪一旦动用怨气,自身会不断地被净化,生不如死。 射日之征时,都是他法控全场,梓辛持剑护佑。 他失去金丹后身体素质不说极差,但到底比不上从前,高手近身对决极容易吃亏。梓辛身体有多么孱弱就不用多说了,这么多尸体明显是车轮战,围攻! 九九归一阵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转化!转化他人的力量为己用! “魏无羡!你也有今天!狼狈得像一条狗!”金子勋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无羡,“不对,你本来就是一条狗!”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五人,他们身上都有刚刚突破境界气息不稳的迹象。 “金子勋?”魏无羡眼眸有些红,“你身上的千疮百孔与我没有关系,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千疮百孔的事梓辛早就为他澄清了。 金子勋不屑地哼道:“邪魔外道,区区一个家仆之子……”金子勋对其他几人使眼色,把他引到桥上去! 魏无羡:“那梓辛呢!她是正道修士,且她从未得罪过你!” “梓辛……” 赤峰尊痊愈一事的确没有激起任何浪花,然而却是暗潮汹涌。仙门百家对她的觊觎在这件事后达到了巅峰。 金子勋不动声色地飞到桥上,恶毒道:“你不知道吗?她是被你连累死的!” 魏无羡瞳孔骤缩,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了几步,“你胡说!” “我胡说?她那一身血脉生机可精纯至极,我们几人平分修为都突破了个大境界。若她还在蓝家我们或许还会估量估量,可她与你这个邪魔歪道同流合污我们还需要顾忌什么呢?” “你说是不是你连累了她?” 魏无羡整个身子都站在了桥面上,左脚踏下的一刹那,一根铁索从桥下横飞而出直接将魏无羡抽到了地上。 九九归一阵,起! 桥下竟还埋伏了两人! 两人各自拽住锁链一端将魏无羡牢牢制住,还有俩人持刀就往魏无羡头上砍,另外两人在魏无羡后方严阵以待。 他们熟知九九归一阵的特性,早就准备好了适合近战的利器而不是像魏无羡这样手无寸铁! 一道寒光在魏无羡瞳孔内迅速放大,他头一偏险险躲了过去,飞溅的木屑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后方两人也扑了上来,若是这些刀落实魏无羡必定断成数截! 魏无羡瞳孔一缩,用脚上的锁链挡了下。他失去金丹后身体素质大不如前,可到底底子还在那。在身负锁链的情况下在九九归一阵中左挪右闪躲避寒光闪闪的利刃,找到机会一脚将后方两人踹了出去。 魏无羡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极力挣脱身上的锁链,可后方爬起来的两人又衍化出了一根锁链将他勒的倒退数步。 现在四人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手持锁链严阵以待,魏无羡则被他们绑在正中央手上脚上都戴着锁链。 金子勋得意地拍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魏无羡,怎么样?你服不服?” “好好好!兰陵金氏、籁拿秦氏、益州刘氏、留岳段氏!数个家族派出精英弟子组成九九归一阵,真是好大的排面!亏你们还有自家风骨傲气竟都对兰陵金氏言听计从!” 金子勋脸色一变,“不知死活!” 几人周身灵力激荡借锁链之力将魏无羡抛上高空,再狠狠将他拉下。魏无羡重重摔在桥面上,疼的狠了刺激地眼眸里的血色越来越重。 一人趁魏无羡不备从桥下破桥而出,手中的匕首直刺魏无羡的心口。 芜山王氏,最擅刺杀! 桥面破裂的声音惊醒了魏无羡,他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至此九九归一阵彻底成形,九人一个不少! 几人看情势不对铁链快锁不住魏无羡了,将手中的锁链快速缠绕到了桥上凸起的桥柱上。 又有四人冲了上来,魏无羡一个后空翻踢翻了前面两人落下时脚步一错错掉了后面两人手中的长刀。 右腿缠住锁链用力一踩!扶住桥柱的那人一惊,铁链缠住的那根桥柱竟然被铁链上顺来的力道拽劈了! 魏无羡把拽下来的那截桥柱当流星锤用,一锤锤翻了另外两个个看守桥柱的人。 最后一个看守桥柱的人见势不妙,猛地一拽魏无羡身上的最后一根锁链将他拽翻在地,另一人持刀就砍! 魏无羡踢翻了两人并将上来偷袭的一人打下了穷奇道! 九九归一阵!破一角! 魏无羡借助地上的长刀将手上脚上的锁链砍断,一个一字马躲过了后面的人,并在桥柱上借力半个身子都飞出了穷奇道。 魏无羡双腿一错直接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九九归一阵!破两角! 但魏无羡自己也被几人合力踹下了穷奇道!穷奇道下是湍急的流水,乱石林立。若无灵力护身摔下去那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人呢?摔下去了?”众人围在桥边,却没想到魏无羡直接从桥中心破桥而出,捡起地上的长刀直接将四人抡出了穷奇道。 九九归一阵,破六角! 魏无羡将断裂的锁链缠绕在手腕上,见又有人冲上来一脚将脚下的一根桥面踩得竖起挡住那人的刀势,一拳轰破桥面重重轰在那人胸腹上,状若疯魔。 鲜血落下,染湿了魏无羡的拳头。 小阿九,你不让我擅碰血腥,可你不在了,我就只能自己碰。 九九归一阵,破七角! 魏无羡抓住一人的肩膀将他抵在桥柱上,咔嗒一声捏碎了那人的喉咙。 第八人瑟缩不敢前,慌慌张张地往后逃。魏无羡将手边的长刀猛得掷了出去,一剑穿心! 九九归一阵,破八角。 金子勋被溅了一脸血,被魏无羡活活捏碎喉咙的那人缓缓滑倒,露出了后面在他看来宛若恶鬼的那张脸。 ……………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魏无羡疯了不成 “啊啊啊啊啊啊!”金子勋直接吓破了胆,连看都不敢看魏无羡一眼哆哆嗦嗦地捏碎了手中一张千里传位符。 九九归一阵,破! “魏无羡!”金子轩被这满地狼藉惊了眼,“你在做什么?” “金子轩,”魏无羡在一地死尸中冷冷抬眸,“我不杀你,滚!” 他们知道梓辛很强,所以带了大量弟子对她进行车轮战。他们耗光了他们的家族子弟,也耗光了梓辛的生命。终归是得偿所愿。 九九归一阵只能九人组成,那些世家们恐怕抢破了头吧。 魏无羡一路杀上了金陵台。 大殿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众人见到魏无羡先是一惊,再是愤恨不岔地道:“魏无羡!你这个魔头!你来干什么?” 江澄正在逗弄小金凌头也没回地道:“魏无羡也受到了邀请,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江澄卡壳了,“你这穿的什么?金凌大喜的日子你这么煞气做什么?” “诸位,魏无羡这是修炼走火了,我带他下去换身衣服。” “不必了。把金子勋交出来,别逼我杀人。” 魏无羡现在的形象真的不好。衣衫破烂染满鲜血,浑身萦绕着宛如实质的戾气,走一步一个血脚印。 微风拂动,魏无羡掩在阴影下的面容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泛着寒光的亮,可杀人时血溅进了眼睛里,更显得他状若疯魔。 众人大惊,“魏无羡你什么意思!你还想大开杀戒不成?” 魏无羡轻笑一声,“杀戒我已经开了,杀百人是杀,杀千人也是杀。冤有头债有主,让金子勋出来我亲手了结他的狗命!” 金光善猛地一拍桌子,“魏无羡你不要太过分!” 魏无羡狠戾抬眸,周身怨气暴涨,“究竟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金宗主刚刚离开不就是为了去见金子勋吗?” 地面细细震颤着,一只鬼手猛然突破地面钻了出来。 众人大惊,慌忙后退。夷陵老祖之名,谁人不惧? 江澄却顾不了这么多,他隐约抓到了什么,“梓辛呢?魏无羡你不是去接梓辛吗?梓辛呢?!” 魏无羡眼眸红得滴血,“你们交是不交?” “阿羡!” 魏无羡一抬头就对上江厌离担忧的目光眼中清明了一瞬,“师姐……” 江厌离怀中小金凌一双黑白分明是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啊……啊久久……” 魏无羡竭力压抑的悲伤突然就涌了上来,他猛地一挥袖背过身去,“罢了,今日是小阿凌的百日宴,我不杀他。但是我要那块千年寒髓玉!” 金光善气了个倒仰,“你以为金陵台是什么地方?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吗?!” “你们给,还是不给?”大殿内气温骤降,“要是不给,我可就自己找了。” 众人见魏无羡这疯魔的模样皆是一惊,这等邪魔外道见效快到极容易走火入魔,魏无羡这明显是在失控的边缘了! 金光善也顾不得肉痛了,挥手掷出去一个储物袋。他已经从金子勋那里得到了消息,梓辛确实已经殒命。一块千年寒髓玉换梓辛一条命,不亏。 看魏无羡这模样恐怕一直都是梓辛在帮他压制怨气,如今梓辛不在了魏无羡受的刺激过大,若是让他在这里失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魏无羡!小阿九呢?!”江澄听到魏无羡要千年寒髓玉时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了他,他根本不敢细想。因为千年寒髓玉的功效是温养魂魄,维持尸身不腐! 魏无羡根本没理会江澄,接过储物袋探查一番后直接离开了金陵台。 紧赶慢赶的金子轩终于赶回了金陵台。他简单描述了一下穷奇道的情况。众人大惊! “什么?!籁拿秦氏、益州刘氏、留岳段氏、芜山王氏等世家的精英弟子皆命殒于此?还是数十名各家的家族子弟?!” “这林林总总可是数百条人命!他刚刚还大闹金陵台,魏无羡是疯了不成?!” 籁拿秦氏的家主悲痛欲绝地站出来,直接呕出一口血来,悲鸣道:“我儿!我儿和那魏无羡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只是带了几个家族弟子和益州刘氏、留岳段氏的几个公子结伴夜猎,怎么就遭了如此毒手?!” 其他几个涉事家主纷纷符合,“我儿/徒儿也是这么说的。秦家主注意身体啊!那魏无羡怎么就如此丧心病狂?” 江澄急急问道:“你可有在现场看到梓辛或者是什么凶阵的痕迹?” 金子轩摇摇头,茫然道:“没有。况且梓辛不是闭关了吗?” 金光善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九九归一阵一旦破阵或者布阵人离开,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阵法的原因。 突然,金子轩毫无预兆地倒下,身上的气息迅速衰败,短短几息间竟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金光善脸色大变,急呼医师。金子轩是他最在乎的儿子,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个儿子出事这一环。 魏无羡浑浑噩噩地回到乱葬岗应付完温情等人的询问,刚一进到设好结界的伏魔殿一口血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梓辛死后乱葬岗一切因她而起的改变都在慢慢恢复原样,伏魔殿就是最先变化的地方。 魏无羡周身压制不住的怨气疯狂肆虐,他一再告诫自己:今日是小阿凌的满日宴!最起码,最起码不要让小阿凌的满日宴见血光! 第二天晚上,天空阴沉沉的,和穷奇道那天的天气一样,是个适合杀人的天气。 魏无羡拖着刀,慢慢向不远处的小楼走去。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向来高傲的温情在雨水湿泥里跋涉,拨开一具具尸体。对她来说在这里找不到她想找的人才是最好的,可她还是找到了。 明明自己医术那样过人,却还是抱着缥缈的希望一遍遍地去试,最后悲痛欲绝地抱着一具早已冷透的尸体嚎啕大哭。 第108章 乱葬岗围剿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人性的阴暗永远都会滋生。他们要伐的不是温氏,而是这险恶的世道,这吃人的人心。 梓辛死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眼前浮现,魏无羡整个人平静的过分。魏无羡一刀结果了一个侍卫,酒壶掉落的声响刚好与天上响起的惊雷重叠。 留岳段氏和芜山王氏家主已经被他杀死,就剩金子勋和籁拿秦氏、益州刘氏家主了。 屋内几人相谈甚欢。 “来来来,子勋,喝!你本就是天之骄子如今修为再上一层楼,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哈哈!” 金子勋嘴角隐隐勾起,却还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可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有些不安。” 那两个家主都是人精,心思一转就知道金子勋想说什么:“哎呀!子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那魏无羡区区一个家仆之子,他还能为了个死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不成?” 籁拿秦氏的家主也不屑道:“就算他来了随便给点儿东西打发走不就好了。” 昨天这位家主还为爱子的丧生悲痛欲绝,今天就在这里倚翠偎红好不快活。 “哈哈哈!对!金宗主如今计划大成,还望子勋你多多在金宗主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 “那是当然!来!喝!” “酒呢?人都死了不成?怎么这么慢?”金子勋不耐烦地抬头,惊恐的发现那个前来送酒的侍卫腹部被一把长刀贯穿,此时正缓缓滑倒在一边。 天空一道惊雷闪过,森白的电光照亮了后面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影,正是魏无羡! 魏无羡手中的长刀还在滴着血,几人大惊,缓缓站起身。籁拿秦氏的家主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坛就向魏无羡砸去,魏无羡一刀将其劈开甘醇的酒液洒的到处都是,恰巧润湿了他干裂出血的唇。 魏无羡躲过金子勋扔来的凳子,一刀削去了籁拿秦氏家主的头颅。金子勋趁机偷袭,却被魏无羡直接砍下了他的胳膊。魏无羡抓住他的肩膀发狂般一拳一拳地砸向他的脸。 益州刘氏的家主想逃,被魏无羡抓住用一根断裂的木刺穿透胸膛生生钉在了墙上。 金子勋吓破了胆仅剩的一只手艰难地在桌子底下爬,不断地想逃。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金子勋满口鲜血地抬起头,魏无羡就静静站在他面前,他被砍落的那只胳膊就在他脚边。 浮动的桌布遮住了魏无羡的脸,金子勋只能看见他如恶魔触手般飞舞的,沾着鲜血的发。 金子勋躲在桌底瑟瑟发抖,魏无羡发狂般扫掉桌上的食物,手掌穿透桌面抓住金子勋头发生生将他的头提了上来。 魏无羡用桌布将金子勋的头一裹,一刀割下了他的头! 魏无羡沾着金子勋的血在对着正门的墙壁上题字:“魏某在乱葬岗恭候诸位大驾!” 下人进来收拾时被用长刀钉在墙壁上的金子勋的头颅吓得失声尖叫,修真界再次引起轩然大波,更多的屎盆子被扣到了魏无羡头上。 乱葬岗围剿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乱葬岗曾经是一片死地,后来焕发了生机,现在又变成了一片荒芜。 那么威风是要付出代价的。 魏无羡几乎浑身浴血地回到乱葬岗,他之前就在九九归一阵中受了重伤,将伤势生生压抑到现在,早就撑不住了。他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自己的血汇成了一个血泊,呼吸间皆是浓浓的血腥味。 魏无羡撑着冰棺站起来,沾着血的手指隔着冰棺细细描摹着梓辛的容颜,“小阿九……小阿九……小阿九……” 一声一声,几乎泣血。 如果不是他,梓辛现在还在蓝家,耳濡目染皆是风花雪月。梓辛在九九归一阵中化为尘埃,连流年都没有留下。这具身体是魏无羡用千年寒髓玉给她雕的,并将她的一丝魂魄放入其中温养。 或许……独孤裂华说得是对的。 解除封印的梓辛尽管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可若非她愿意,又有谁能伤得了她? 就算永远高处不胜寒又如何?起码那样她永远都高高在上;永远是那个清冷尊贵的殿下;永远都会好好的;永远都不会像现在一样遍体鳞伤,身死道消。 对于在乎她的人来说,知道她好好地生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不就够了吗? 魏无羡用自己的血给梓辛画了一个隔绝外界一切的阵法,“小阿九,睡吧,不要再醒过来了。睡到你那个世界,做你的殿下。” 冰棺带着梓辛沉入地下,早在她被九九归一阵吞噬时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就结束了,她必须在封印中沉睡。 或许就像外面传的那样,他真的是个天煞孤星,克亲的命。先是他的父母;再是莲花坞;然后是梓辛;还有……蓝湛。 尽管独孤裂华将一切恢复到正轨,可蓝忘机和他换命的事还是被蓝家发现了,让蓝忘机禁足三年。据说到现在蓝忘机折损的寿命,气运和修为都没有恢复。 魏无羡自嘲地笑了笑,“那就在我这个灾星祸害更多人之前,结束这一切吧。” 他已经将温家人都送去了云梦,师姐有江澄照顾,莲花坞日渐强盛,也算是了无心事。 但阴虎符不能留。 魏无羡还是低估了阴虎符的凶厉程度,他才销毁到一半神魂就受到了重创。雪上加霜的是,他感觉到有人在攻击乱葬岗的结界,江澄也在其中。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魏无羡擦掉嘴角的血,挥手隐去空中正在销毁的阴虎符,自己减弱了结界的力量,将他们放了进来。 当仙门百家众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好整以暇坐在那悠哉悠哉地等着他们的魏无羡。 众人当即就是一静,他们本来是不敢来的,毕竟谁都知道有梓辛在谁都杀不了魏无羡。 可兰陵金氏突然爆出梓辛已经因病去世了。 这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勾动了更多蠢蠢欲动之人的心思,这才有了这次浩浩荡荡的乱葬岗围剿。 第109章 师姐一路走好! “魏婴!你可认罪?!” 魏无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哦?认罪?认什么罪?你们正派人士都喜欢师出有名,我这乱葬岗虽然人少可却也自成一派,你们如今不请自来是什么道理?” 那人气得脸都红了,“你!你这个邪魔!你还不认!籁拿秦氏、益州刘氏、留岳段氏、芜山王氏的家主还有兰陵金氏的金子勋公子难道不是你杀的?!” “啧。”魏无羡淡淡道:“不是啊。不过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可真是相当佩服那个人。实不相瞒我早就看那几个人渣不顺眼了。” “不过这不是没有证据吗?就凭那么区区一句话,用怨气破坏一番就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我魏无羡的头上未免有些太不讲理了吧?” 你们不是喜欢颠倒黑白吗?那他就颠一个给他们看看。论嘴皮子他可从来没有输过。 金光善高声道:“那我儿呢?!我儿子轩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给他下那么歹毒的恶咒?导致他现在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就是!金小公子为人端正,就只和你有那么一点过节,去穷奇道也是为了找你,却被你下了恶咒一会金陵台就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魏无羡心神巨震,他就说梓辛怎么可能算不到穷奇道的劫难,原来是在为他挡劫吗? 原本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可金子轩病重的消息一出来,他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原本的轨迹应该是金子勋激怒了他,让他失控。而前来穷奇道寻他的金子轩被误杀,自此他再无颜去见师姐,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他是用什么杀的金子轩?鬼将军温宁是他座下第一战力,也就是说是温宁杀了金子轩。可温宁是被他控制的啊,温宁生前那般温柔怯懦,他真的愿意当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刀吗? 归根结底还是他杀了金子轩。 而这件事一出,以温情的那个性子势必会带着温氏族人去金陵台自首,到时候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就在这个空档,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在了他胸口,魏无羡缓缓低头,伸出手去,慢慢地将那根插在他血肉里的羽箭拔了出来,反手就身寸了回去,直接身寸穿了那个小门生的喉咙。 魏无羡看着下面的众人,与世皆敌得到的并不是快感和得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寒。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魏无羡!你怎能如此残忍?!” 魏无羡气笑了,站起身,墨发无风自动,“只准你们杀我又不准我反击,这是什么道理?” 魏无羡这话说得依旧气势十足,可他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地落下,打破了他是无敌的,不会受伤不会流血的传言。众人被刚刚的血腥一幕刺激,又看到魏无羡的血,恐惧中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大战正式开始。 乱葬岗本就是尸山,古战场,随便一铲子下去就是一具尸体,魏无羡在这里占有绝对的优势。 可魏无羡还是装作不敌的样子,将他们慢慢引到伏魔洞里,他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彻底摧毁阴虎符! 与怨气最为相克的便是灵力,伏魔洞内这么大的灵异波动,魏无羡明显感觉到阴虎符的摧毁加快了。 混战中,那个一直被魏无羡放在衣襟中给金凌准备的礼物掉了出来,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手链,绳结处带着精致的九瓣莲花纹。 这串手链的串珠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在乱葬岗上种出来的莲子,带着这片古战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生机与祝福,每一颗珠子都经过他精心打磨,亲手刻下花样与阵法,带着绝对的驱魔威效。 金凌若是带着这串手链,在乱葬岗不说畅通无阻,但绝对没有邪魔近的了他的身,普通的怀有恶意的鬼怪更是一靠近就会魂飞魄散。 那天他虽然早早就到了金陵台,可这个礼物他原本想在小金凌的满日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代表乱葬岗一脉对他的庇护和祝福。 可……他没能参加小金凌的满日宴,这个礼物自然也没能送出去。 金光善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看魏无羡对它珍视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东西对魏无羡很重要。 一道剑光落下,那个盒子连同里面的手链被碾得粉碎。 魏无羡的眸子刹那血红,怨气骤然爆发,他方圆十米之内的人都被击飞出去,口吐鲜血。 阴虎符察觉到强烈的怨气波动竟有反扑的迹象,魏无羡生生咽下涌到喉口的血,竭力压抑心中的暴戾。 魏无羡突然听到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喊:“阿羡,阿羡你在哪?” 魏无羡瞬间慌了,“师姐?” 魏无羡停止吹奏,拨开人群慌乱地寻找:“师姐!师姐你在哪?” “阿羡,阿澄!” 江澄一惊,“阿姐?” 江澄和魏无羡都看到了江厌离,同样也看到了她身后那一团狰狞的怨气。 “魏无羡!你让它滚!别靠近阿姐!你让它滚啊!” 魏无羡再次去控制,可这本就是讲究心性的东西,魏无羡现在心神大乱,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厌离身上出现了一道贯穿了她整个背部的伤口。 江澄接住扑倒的江厌离,颤抖着声音道:“阿姐,阿姐你怎样?” 江厌离艰难地握住魏无羡的手,声音虚弱无比:“阿,阿羡……你那天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再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阿羡……我是来和你说……”周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江厌离喘息着,“阿羡……你,你先停下……” “好,好……师姐……我停下,我这就停下!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 “阿羡!”江厌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魏无羡。 一剑穿喉。 “我……我不是故意的。”金光善简直要呕死了,如果不是江厌离刚刚挡了那么一下魏无羡现在就被他杀了! 是他故意派人将江厌离引到乱葬岗来牵制魏无羡的不错,他也的确没想过让这个儿媳回去。 第110章 魏无羡身陨 可他没想过要自己亲自动手啊,光是处理事后的舆论就够他头疼的了。 他布置下的那些人呢?!真是一群废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姐啊!!!!”江澄悲痛欲绝的痛哭声、周围的厮杀声、金光善虚伪做作的辩解声、阴虎符冲破封印的破裂声,一切都在他耳边远去。 魏无羡七窍流血,怨气暴动,他还是失控了。 “阴虎符!是阴虎符!阴虎符出现了!” 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誓师语,阴虎符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阴虎符!哈哈哈!我拿到阴虎符了!” “怎么回事儿?!阴虎符为什么不听我的指挥?!” “杀啊!大家冲啊!只要杀了阴虎符的前任主人魏无羡就可以得到阴虎符了!” 他们都被怨气凝成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江澄将江厌离的尸首放在隐蔽处藏好,也跟着人群冲上前去,刚刚丧失至亲的脸上带着狰狞与恨意,还有意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杀意。 “魏无羡!!!” “噗呲。”长剑入肉的声音如此清晰。 江澄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松开了握剑的手:“魏无羡……你……”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剑都被结界挡住了,为什么他的就……穿过去了? 他的确是恨魏无羡,恨父亲生前对他那么偏心、恨他什么都压他一头、恨莲花坞间接因他覆灭、恨阿姐因他而死…… 或许杀意真的有那么一丝,可他从未想过要魏无羡死啊! 他这才发现,那到众人一直在攻击的结界是魏无羡的魂力凝结的,只是在外面覆了一层怨气作为掩盖;而那结界内的怨气也不是魏无羡召来保护自己的,而是在吞噬他的血肉精气! “江澄。”魏无羡传音入密道:“对不起。经此一役,云梦江氏的声望将会达到最高,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让莲花坞重现以前的繁荣。” “以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走下去了。照顾好小阿凌,连我的份一起。” 江澄愣愣抬头,魏无羡那么温柔地笑着,灿烂地让他想到了过去。虽然是他经常给魏无羡收拾烂摊子,可确实是魏无羡一直在照顾他。 昔日最要好的师兄弟,风流肆意的云梦双杰,如今只能隔着结界传音入密连遗言都见不得光。 “魏婴!”有人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声音嘶哑到泣血。 魏无羡虚弱地扭头去看,那人背后是灿烂耀眼的阳光。是啊……那人一直都那么耀眼,明明看起来那么冷却温柔到了骨子里,像太阳般温暖。 温暖得他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魏无羡的最后一句话留给了蓝湛:“蓝湛啊……我负不起你,忘了我吧……”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其实我也喜欢你。 强横的力量爆发几乎将伏魔洞移为了平地,在场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一个是江澄,另一个是蓝忘机。 江澄呆呆地看着沾着血的三毒,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魏无羡!你好样儿的!你可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哈!” 江澄疯狂地擦着三毒上的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蓝忘机跪坐在血水污泥里,背上的伤口崩裂,一片血迹斑驳。 他低低地道:“魏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他的语调很慢,慢得像是一字字都揉进了血肉里,“魏婴……魏婴……魏婴……” 他前不久才刚受了戒鞭,在床上躺了好久才勉强能下床。 “昨日族内传来枫语去世的消息,我就猜到你肯定出事了,我不顾一切地哀求兄长告诉我你的消息,他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告诉了我,今日是乱葬岗围剿。” “可我还是来晚了,魏婴,对不起……对不起……” 乱葬岗的怨气本就靠着魏无羡的神魂压制,如今魏无羡身死道消,乱葬岗积攒了几千年的怨气暴动,吞噬一切。 那些心性不过关的人是最先被吞噬的。比如金光善,比如姚宗主。 玄正二十三年,乱葬岗围剿,仙门百家死伤惨重。活着下了乱葬岗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云梦江氏,姑苏蓝氏所存最多。 虽说夷陵老祖魏无羡已身死乱葬岗,但事成之后,却无法召唤他的残魂。 他的魂魄,也许是在被万鬼吞噬之时一同被分食了,又也许是逃逸了。 因此,将一百二十座镇山石兽压在乱葬岗顶后,各大家族开始进行频繁的召魂仪式,同时严查夺舍,搜集各地异象,全力警戒。 然而有一天,镇在乱葬岗顶的一百二十座镇山石兽突然毫无预兆地崩裂了,一道冰蓝色的光柱通天彻地,冰霜蔓延了整个乱葬岗,紧接着就是一道道砸下来的天雷。 “自我化灵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你宽容,伟大,美丽而无私。”梓辛不闪不避硬生生扛着一道道天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真正能让我消亡的办法也就只有那一个,诸天世界的那些杂碎再怎么蹦跶也只是跳梁小丑。” “可远古神灵一个个陨落,当初发生的事终究是伤到了我的根本。所以你想让我继续沉睡恢复力量。” 梓辛踉跄了一下,咽下一口血:“我答应过初朽,我也已经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在一件事上连栽两次,这是我的劫,也是我的选择。一味地回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天雷过后,冰雪渐渐覆盖大地,洁白无垢的雪花自天空中飘落,掩埋一切斑驳的痕迹。 无论是污浊的,还是美好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恢复正轨,恢复成梓辛没有出现过的样子。一切她留下的痕迹,一切有关她的记载都被冰雪掩埋,销毁。 “兄长。”蓝忘机打开窗,一片晶莹的雪花在他掌心中融化,“我感觉有些不对。” 蓝曦臣抬起头:“忘机你不舒服吗?” “藏经阁二楼的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里面还有张软榻,是有什么人在那住过吗?” 蓝曦臣愣了下:“可能是个杂物间吧,我这就叫弟子收拾出来。” 第111章 薛晓(上) “新运来的那批古籍就放在那里吧。” “好。” 云梦莲花坞。 江澄正顶着鹅毛大雪指挥着弟子重建被烧毁的莲花坞。 “宗主。” “什么事,说。” “西南方那座建筑物保存的还比较完好,我看掉落上的牌匾隐约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这里也要拆了重建吗?” 江澄不耐烦地道:“这么点儿小事儿也要来请示我?莲花坞要藏经阁做什么?说了多少遍了那些不重要的建筑物通通拆了重建。那里环境不错,就建个莲池吧。” 江澄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触手一片冰凉,“这雪还真大。” 大到足以掩去一个人存在的所有痕迹。 清河聂氏。 “梓辛兄,请坐。” 梓辛点了点头,她没问聂怀桑为什么还记得她,作为这个世界智商的巅峰他知道什么不足为奇。 “你说过你会为我做一件事。” 聂怀桑笑了笑:“那件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毕竟魏兄本就是我的好友,而且我还需要他为我查清我大哥的死因呢。” 他早就算明白了魏无羡的结局,有些事早晚都会发生。 所以他提出要梓辛的血,虽然早就料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没想到事情会爆发的那么快,更没想到结局会那么惨烈。 “你需要什么。” 聂怀桑笑着扇了扇扇子:“我需要他的魂魄,完整的。听说姑苏蓝氏蓝忘机逢乱必出日夜问灵,仍毫无音讯。” “我可以。” 金陵台。 是夜,月凉如水。 一个身影潜入了金凌的房间。 巨大的兜帽将梓辛整个人都掩在了阴影里,她看着乖乖睡在床上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去碰孩子肉嘟嘟的小脸。 这就是师姐的宝宝啊。 这就是小阿凌啊。 真小,真软。 梓辛将一串手链放到小金凌枕边,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一颗鲜艳圆润的朱砂痣瞬间成型。 这就是她当初给小金凌准备的礼物,一滴她的心头精血,蕴含着她最纯净的力量,在小金凌性命攸关的时刻可以爆发出她全盛时期的一半力量。 这滴心头精血当然还有别的作用,等小金凌再大一点它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一切都是她没有出现时应有的轨迹。那串手链是她在穷奇道截杀那个时间线,不断使用时间回溯唯一能长时间留下来的东西。 “谁在里面?!”江澄敏锐地发现金凌的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的气息,虽然很淡可确实存在。 梓辛看了眼熟睡的小金凌从窗户跳了出去。 “何方宵小,好大的胆子!”紫电蕴含着强盛灵力重重抽在了梓辛的背上。 梓辛唇齿间弥漫起一股铁锈味,她皱了皱眉,借着江澄的力道从金陵台上跳了下去。 江澄面无表情的站在梓辛跳下去的地方,金陵台所处地理位置极高,这一面更是万丈悬崖。 从此修真界多了一个法号叫空海的白袍僧人,她带发修行,周身气度清冷澄澈,只可惜双目失明不能视物。 她说她有一个兄长,死于射日之征,魂飞魄散,于是她踏遍修真界收集她那位亡兄的魂魄。 后来她的魂魄在一处怨气极为深重之地被当时风头正盛的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救下,醒来后却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自己叫梓辛,名字里有个九。 夔州。 剑光森森,薛洋用降灾的剑锋拍了拍那摊主人的脸,动作轻柔,甜腻腻地道:“汤圆好吃。下次多放点糖。”说完转个身,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 那摊主人惊恐交加,敢怒不敢言,愣愣看着他走出好远,忽然满心憋屈、满心愤怒。 半晌,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光天化日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薛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不凭什么,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无缘无故的。这叫做飞来横祸。再见!” 他正准备再踹一脚,忽的手背一阵剧痛,瞳孔骤缩,疾退数步,举手一看,手背已被抽出数道血红的痕迹,抬头,一名黑衣道人收回了拂尘,正冷冷地看着他。 薛洋冷笑一声,待再动手,忽然一道雪白的身影切入战局。却是金光瑶挡在中间,道:“看我薄面,宋子琛道长且住手。” 金光瑶咳了一声,道:“宋道长,你有所不知,他……脾气古怪,年纪又小,烦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这时,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传来,道:“倒的确是年纪尚轻。” 仿佛夜色中一抹月光,一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的白衣道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三人身旁。 这道人身长玉立,衣袂剑穗飘飘,缓步行来,如踏浮云。晓星尘一双黑眸熠熠生辉,明亮且目光柔和,望向薛洋时不带谴责之意,因此,虽是规劝之语,却并不惹人反感。 金光瑶示礼道:“晓星尘道长。” 闻言,薛洋哈哈笑道:“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说我出手狠毒,是谁先上来甩我一记拂尘?你二位教训起人来也太滑稽了。” 他说着举起被抽出血痕的手背晃了晃。分明是他掀摊作恶在先,这时却如此理直气壮。 宋子琛:“那你为何无故掀了那个小贩的摊子?” 薛洋装作十分诧异的样子,指了指地上的牌匾:“他挂着最甜汤圆的招牌,结果不够甜,难道不该打吗?” 宋子琛冷哼道:“甜不甜还不是你说了算!” 薛洋做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委屈脸:“那他做到我都说甜不就好了?” 一道身影在晓星尘身边缓缓凝实,晓星尘惊讶道:“梓辛?你怎么出来了?” 宋子琛也道:“你不是不爱抛头露面吗?” 梓辛的出现打破了薛洋和宋子琛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薛洋道:“这个魂魄有意思。分明这样虚弱,非但不惧阳光,还拥有实体。” 晓星尘笑道:“你有所不知。梓辛生前是出家人,功德深厚又有佛光庇护,这才不惧阳光,得以凝成实体。” 第112章 薛晓(下) “哦~原来是两个道士一个和尚。”薛洋咂咂嘴,“你们正派人士不都是抓到了魂魄就要将其度化吗?” “梓辛还有执念没有了却,等她了却了执念自然会进入轮回的。” 看似静静站在晓星尘身边的梓辛空洞的目光却落在前方不远处一片虚浮的空气上,上面正疯狂的划过一片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我家洋洋!还有晓星尘道长!终于出场了啊啊啊!】 【之前忘羡的主线前世剧情真是虐得我心肝脾都在疼!】 【啊啊啊!!!薛洋和晓星尘实在是太好看了!!!】 【自古红蓝是cp,自古黑白是夫妻!】 【在?这位小哥哥是不是看不见?他怎么还能看到我们的弹幕?】 【哎呀!楼上一看就是新人小宝宝,魔道祖师这个游戏是直接连接在脑域上的,所以就算是残疾人也可以体验~】 【魔道祖师这个游戏的全部剧情虽然已经出了,可那个支线却一直显示正在更新,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看不见主播的脸?】 【楼上不要多想了,这可能是游戏公司给我们的福利吧,这个白衣小哥哥明显就是游戏公司的内部人员,我们的视角就是这个他的视角,我们是看不见小哥哥的脸的。】 【你们看这个小哥哥,我追她的视频已经好久了。目测身高在175以上;墨发及腰,发质柔顺;性情清冷话少,白衣若雪。】 【我来给楼上补充!以我这个手控党来看,小哥哥这双手我玩一辈子都不会腻!我也算半个声控党,不知道怎么形容小哥哥的声音,就是觉得好好听!这是一个什么绝世小哥哥啊啊啊啊!】 【卧槽!手控党舔屏!】 【卧槽!声控党舔屏!】 【卧槽!颜狗闻风过来舔屏!!!这样一个神仙小哥哥颜肯定也巨好看!!!】 【跪求小哥哥照镜子x1】 【跪求小哥哥照镜子x2】 【跪求小哥哥照镜子x身份证号码】 梓辛皱了皱眉,她的确不爱抛头露面,可架不住这块儿淡蓝色的光幕发了疯似的滴滴滴响个不停。 【有谁看到那个被洋洋掀了摊的小贩脸上的表情了吗?惊恐交加,敢怒不敢言,满心委屈、满心愤怒。当初洋洋七岁断指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心情?】 【楼上我看到了,洋洋说的多对啊。不凭什么,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无缘无故的,这叫做飞来横祸。】 【七岁断指,碾碎了薛洋所有的善。】 【不过洋洋说得也对,道长的确没比他大几岁。】 【洋洋啊……不止糖是甜的,人也可以是甜的。】 【嗨嗨嗨!姐妹们!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瑶妹可爱的身高差?戴着那么高的一个帽子还比洋洋矮了些许呢~】 【我瑶妹可是能凭一己之力拉低整个魔道平均身高的男人!】 【可惜瑶妹最后的结局……连轮回都没有。】 【来来来!姐妹们!礼物刷起来!据说万恶的游戏公司设定我们刷的礼物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到自己钟爱的人物身上呢!】 【史上最甜的糖x1】 【史上最甜的糖x2】 【史上最甜的糖x身份证号】 【超级无敌增高鞋垫一双】 【超级无敌增高鞋垫两双】 【超级无敌增高鞋垫无数双】 梓辛看着屏幕上漫天飞过的礼物,她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可在她被晓星尘救下的那天起,她就能看见这个屏幕,这么长时间了也能证明那上面说的事情的真假,也明白那些话语中对人物最真挚的喜爱。 屏幕上飞过的弹幕何止千万,她能通过这些弹幕了解到许多事情,敛芳尊金光瑶,夔州薛洋这俩人的评价争议很大,但她能看出来这是两个可怜人。 梓辛突然走上前去。 众人皆是一愣。 薛洋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个袋子,眉眼弯弯:“给我的?” 袋子上写着:史上最甜的糖 “对,尝尝看。” 薛洋也不在意,从袋子里摸出一块糖,剥开糖纸就丢进了嘴里,眉眼更弯:“很甜。” 梓辛把整袋糖塞到他手里:“喜欢你的人让我告诉你,不止糖是甜的人也可以是甜的。” “糖是很甜没错,可人是不是甜的我就不知道了。”薛洋又剥开一块儿糖,“你明白这句话?” “明白。” “那是谁让你明白了这句话?” “是……”梓辛眼神迷茫了一瞬,“我忘了。” “啧。”薛洋不爽道:“只一眼我就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可我没遇到过那种和糖一样甜的人。” 梓辛认真道:“你会遇到那个人的。” 她能感觉到薛洋和晓星尘之间有一条姻缘线,虽然很浅,可确实存在。 在梓辛三人走后,薛洋一脸坏笑地把一个袋子丢到了金光瑶怀里,“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个也是那个梓辛给你的?” “不不不。”薛洋替金光瑶打开袋子,“这个是她给你的。” “给我的?”金光瑶一脸疑惑地低下头,在看清袋子里静静地躺着的那个事物时,他脸上的表情裂了。 里面赫然是一双他非常熟悉的增高鞋垫!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超级无敌增高鞋垫。 金光瑶脸上的表情怪异扭曲,咬牙切齿的道:“这位梓辛公子可真是一个妙人!” 薛洋吃着史上最甜的糖,心情非常好:“不,她是一个怪人。” 金光瑶发现鞋垫中间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有很多人喜欢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金光瑶脸色变了变,笑道:“的确,是一个怪人。” 后来,常氏满门被灭,晓星尘受常孤所托四处抓捕凶手薛洋;再后来白雪观被屠,宋岚被薛洋毒瞎双眼,两个好友就此决裂。 晓星尘自毁诺言求他的师尊抱山散人,将自己的眼睛给了宋岚,梓辛选择跟着晓星尘四处漂泊。 晓星尘虽然没有了眼睛,可好在他的配剑霜华能够自动为他指引尸气,他们就这样四处夜猎,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阿菁。 第113章 复活 在去义城夜猎的路上救下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路人。梓辛不是没有认出薛洋,可她不能作出任何改变世界轨迹的事。 薛洋伤好后不知为何留在了义城,且一住就是好几年。这几年中薛洋做的事她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可她明白,两人有情。 义城有三盲,真盲,假盲,心盲。 梓辛最后在晓星尘死后给了薛洋一个锁灵囊。 十三年后,莫家庄。 “以血为媒,以手画就,肉身献灵,魂归大地!在此恭候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刚自献舍禁咒中醒来就被两个总角小童扔了个苹果,又被人拳打脚踢羞辱一番,当然他也羞辱了回去,还好好撒了一通泼。 他在这个莫家庄见到了几个姑苏蓝氏十分出色的后辈子弟,猎杀凶尸时又驱使莫夫人一家和鬼手展开尸斗,献舍留下的伤痕一道道痊愈。在天边传来两声空灵带着几分杀意的琴声时见到了他前世的桃花蓝忘机。 对方身上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月华,十三年过去时光似乎遗忘了他,只是眉眼变得更加冷厉,成熟,看起来更不爱说话了。 魏无羡选择了避开。 这个人,蓝忘机,尽管他前世临死的时候没骨气地在心里对人家说了句喜欢,但十三年过去了,尽管他看上去没变可说不定心里早忘了他。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要他主动上去说:“嗨!蓝湛!是我啊,魏无羡!你别看我现在的身体是莫玄羽,可他对我使用了献舍禁术,强行献了我的舍,我真的是魏无羡!” 要是对方早就忘了他冷淡地回个,嗯。那他得多尴尬,真是想想都没脸,溜了溜了。 魏无羡骑着小苹果在莫家庄飞奔:“这位大妈,请问梓辛现在怎么样?” 魏无羡洗干净了脸也算是人模狗样,那大妈抬头:“什么梓辛?” 魏无羡愣了下:“蓝家小公子梓辛啊!” 大妈见魏无羡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渐渐不耐烦:“谁啊!没听说过。” 魏无羡心中升起一丝可怕的预感,急道:“就是那个云梦江氏有仙人之姿的梓辛啊!” 当初他们还在云梦时,梓辛容颜还未彻底长开,就有人说若梓辛是个女子必定以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就算他后来人人喊打这件事也被百姓作为一桩趣谈津津乐道。 大妈要赶人了:“什么东西!说了没听过!” “等等!等等!那射日之征时守护在夷陵老祖魏无羡身边的斗篷人呢?!她不是还有个护花使者的称号吗?” 另一个大妈已经认出了魏无羡的身份:“王姐,你和莫家这个疯子叨叨什么?他脑子不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无羡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弄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没有梓辛的世界。 修真界从未出现过什么天生地养的灵物,由此姑苏蓝氏也根本没有什么小公子,云梦江氏更没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小弟子。 师姐一直被人议论说配不上金子轩;莲花坞在那场大战中几乎全部烧毁;莲花坞后山没有三千座墓碑,江枫眠和虞紫鸢也没有复活的希望。 射日之征中没有出现什么守护在魏无羡身边的斗篷人;金子轩在穷奇道时就死了;为他挡剑而死的师姐被世人传成为他所杀;而金凌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沦为孤儿;在他死后的第二年,赤峰尊聂明玦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魏无羡给了自己一个短暂的缓冲期来接收这些事,然后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 首先他要去趟乱葬岗。梓辛被封印在乱葬岗去那里准没错。要去乱葬岗,他必须有一个可以供他驱使的鬼将,否则以他这具身体这么丁点儿的灵力修为去了就是送死。 要是解决了问题他就在姑苏买一座房子,做一个含光君的忠实小迷弟。 刚好路人说大梵山有强大的鬼怪出没,魏无羡便踏上了去往大梵山的道路。 收集了一路的情报后,他在山上遇到了一个一口气洒了四百多张缚仙网的兰陵金氏的弟子。 对此,他只能再三表示:有钱。 为了救被困的修士和小苹果,他只能抢了对方的仙剑,仙剑到手,魏无羡感觉这把仙剑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且这个兰陵金氏弟子额间的朱砂痣分外鲜艳夺目,竟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莫玄羽!你这么对我,我告诉我舅舅去!” 魏无羡条件反射地就怼了回去:“为什么是舅舅不是爹呀?” 魏无羡的目光突然顿住了,死死凝在金凌因为被鬼压身而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的手腕上,准确的说是凝在他手腕上戴着的那串手链上。 那串手链是他为金凌的满日宴准备的礼物! 梓辛绝对在这个世界存在,只是抹去了这个世界之人对她的记忆!因为在他得到的记忆中,那串手链早就在穷奇道被金子勋捏成了齑粉。而这个世界中只有梓辛会这种时光回溯的法术,她绝对接触过眼前这个兰陵金氏的弟子。 魏无羡下意识地问道:“这位小公子,你叫金什么?”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魏无羡比划着,“一身白衣,容颜精致,身上有一种很宁静的气质,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不爱说话?” 金凌目光闪了闪,扭过头去:“你说的什么啊?没见过。我警告你,我舅舅快过来了,你最好把我放开!” “他舅舅是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江澄从树后出来,瞥了一眼被压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金凌,指尖一缕电光流窜,将那张压在金凌身上的“鬼”抓在手心生生捏碎了。 “还不起来?我不是和你说过,碰见这种修邪魔歪道的直接杀了喂你的狗!” 江澄的目光无意般掠过金凌的手腕,十几年前那个白衣人走后,金凌眉心就多了个怎么也洗不去的朱砂痣,而他的枕边就放着这串手链。 他自然能看出那串手链是个好东西。 第114章 开启带娃模式 再三确认那东西对金凌没有坏处后就让他戴着了。 “是,舅舅!”金凌有意找回自己刚刚丢的场子,持剑向魏无羡攻去。 故人重逢,相见不相识,魏无羡百感交集。他没想到江澄居然这么恨他,恨到连模仿他修行的人都受到牵连。 等等,他舅舅是江澄,那他是……金凌? 魏无羡心不在焉,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慢了几分,被金凌抓住机会一剑刺来。 一柄蓝色飞剑将金凌震开,江澄脸色一凛将金凌护在身后:“想不到蓝二公子竟也出现在这大梵山,还真是不负那逢乱必出的美名啊!” 江澄听闻属下汇报一柄蓝色飞剑将四百多张缚仙网全部销毁脸色就是一黑,不住摩擦着手指上的紫电,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和蓝忘机交恶。 江澄虽然没有和蓝忘机动手,但和蓝忘机交涉时也没什么好气,很快就冷哼一声离开了。 和蓝忘机互相道过谢后,魏无羡牵着小苹果慢慢下山,他和谁抢都不能和金凌抢。 魏无羡在溪边蹲下突然一掌打破了水中陌生的倒影,“本以为心若磐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魏无羡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能!有娘生没娘养!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金凌,那是金凌啊! 先前被缚仙网网住的那些人骂骂咧咧地往山下走:“这个金小公子,金家和江家都这样惯着他,小小年纪便这么霸道跋扈,日后若是让他接掌了兰陵金氏,修真界还不得翻天。咱们都别活了!” 魏无羡放缓脚步:“劳驾,搭一句。金家小公子和蓝家那几位到哪里去了?” 有修士答道:“他们离开此地,去天女祠了。” 魏无羡:“天女祠?” 那圆脸少女指路给他:“那边。是这山上的一个石窟神祠。” 魏无羡追问:“神祠里供的是哪路神仙?” 圆脸少女道:“好、好像是一尊天然的天女石神像。” 魏无羡颔首道:“多谢。” 魏无羡一路飞奔,今日所见所闻如一颗颗珠子串联在了一起,这里的东西不是食魂兽,也不是食魂煞,而是一尊食魂天女! 魏无羡带着一众蓝家小辈疯狂逃命,开启带娃模式,把一群小树苗说得一愣一愣的,那叫一个茅塞顿开。 带娃的同时还痛心疾首地批判了过去装.逼的自己。当初年少轻狂,以前装过的逼现在都打了自己的脸。真的,想想自己以前做的事说的话,真的是没脸了。 魏无羡赶到金凌那边救场时金凌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已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弓,拉满了弦,放手又是穿颅贯脑的一箭,力度强劲,竟让食魂天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手倒是挺稳,射得也准,只可惜所有的仙门法器对它都是没用的! 只因为大梵山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神,是被几百年的香火和供奉养出来的一尊野路子神。拿对付煞鬼妖兽的东西对付它,等同以火扑火! “金凌!放出你身上的信号烟花!” 然而金凌根本没理“莫玄羽”这个“疯子”。 魏无羡气急,小时候那么乖的孩子现在怎么这么皮? 金凌箭箭中的,步步不停,看来是铁了心地打算先把羽箭射光,再和食魂天女近身搏杀。 场中和食魂天女混斗的一群修士已有三四个被吸走了魂魄,而金凌距离食魂天女已不到两丈,他咬了咬牙,从树上取下三片树叶反手掷了出去。 本已被火势逼得枯萎的树叶在金凌手里重新焕发了生机,翠叶如刀,片片递进,竟生生将舞天女的脖颈削开一半! 正在吹笛的魏无羡瞳孔一缩,这是梓辛在温氏清谈会上用的那招!只不过她当时没下杀手而金凌下了杀手! “金凌!跳下来!我们接着你!”蓝思追和蓝景仪摆好了剑阵雏形,就在刚刚,他们突然感觉到那股束缚着他们不能和金凌说多余的话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金凌站得太高了,躲无可躲。前面是张牙舞爪的舞天女,可若是往后……人在极速后退的时候重心会后移,露出的破绽更多,更容易丧命。 金凌把心一横,从侧面扑了出去。舞天女势要捏死这个不断在她眼前蹦跶的蝼蚁,双手合围。 众人都为金凌捏了一把汗。 而金凌身躯柔韧地在半空中一转,做了个下板桥动作,舞天女的手凌厉地从金凌弯起的腰腹下方露出的半月形空白处穿过,可想而知,要是金凌动作慢了一步现在该是怎样血淋淋的样子。 金凌身躯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刚好落在蓝思追和蓝景仪结成的剑阵中,而原本残缺剑阵在有了他的加入后瞬间爆发了巨大的防御力,竟生生挡住了食魂天女的一击。 但也仅仅是一击而已,食魂天女顶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往这边冲,她是铁了心了要撕碎这几个蝼蚁,而三人组成的剑阵结界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 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金凌身上红光大放,血色光华凝成了一个满身煞气的人影,她握掌成拳,头也不回地和食魂天女对了一掌。令人牙酸的破裂声响起,食魂天女的手臂寸寸崩裂碎石落了一地。 这时魏无羡召唤的“邪物”温宁也已经到了,两根锁链自地下穿透而出直接搅碎了舞天女的手臂,然后搬起一块巨石砸在舞天女身上,直到将其砸得粉碎。 魏无羡对温宁的出现并不意外,在他接收了这个世界“魏无羡”的记忆后他就知道金光善绝不可能将温宁挫骨扬灰。 同时他还敏锐地注意到,在其他人都惊慌后退的时候,那结成剑阵的三个小家伙脸上的神色并不是惊慌失措,而是……习以为常。就像温宁经常这样出现救他们一样。 他们脸上的惊讶应该是对刚出现的那个人影,而他对这个模糊的人影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这三个小家伙结成的剑阵怎么这么像他们当初面对屠戮玄武四家合力结成的那个防御阵法? 第115章 我亦心悦蓝湛 但他们那个阵法主防御,而这三个小家伙的剑阵明显是攻防一体。 众人也惊异三人结成的剑阵,魏无羡没有莫玄羽的记忆不知道,可各家弟子知道啊!金凌、蓝思追、蓝景仪三人之前不说相识了,他们根本就是今天才见面,哪有机会去练这默契度极高的剑阵?! 那道人影持续向金凌走去,温宁接到的命令是保护金凌,而这个满身煞气的人影危险性极高还持续向金凌靠近,温宁一拳挥出去,可在靠近那人时却停了下来。 强劲的罡风吹得众人抬手遮眼,衣襟墨发不断飞扬,不自觉地后退。温宁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说不出来。 温宁的反应彻底印证了魏无羡的猜想:“小阿九?” 魏无羡看了眼那个身影,咬咬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魏无羡加快吹奏笛音,驭使温宁离开。 那个人影摸了摸金凌的头然后就消散了,而金凌眉心的朱砂痣也化为点点红光消逝,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茫然道:“小九九?” 蓝思追和蓝景仪也围了上来,惊慌道:“金凌!你额间的朱砂痣没有了!” 江澄刚杀上来就听到金凌的那声小九九,脚步踉跄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一幕画面。画面中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中央的小金凌分外清晰,小金凌说:“啊……九九……” 而那个俯身逗弄小金凌的身影分明就是魏无羡! 画面中的摆设应该是金凌满日宴的那天,可那天魏无羡根本没有上金陵台,他甚至都没有见到金凌! “宗主!宗主你怎么了?”江家众人看江澄身形不稳,纷纷伸手去扶。江澄拂开他们的手,看着这一地狼藉冷笑道:“无事。是什么将你们杀的这么体面?” “宗主!是温宁!是温宁啊!” “不可能!那东西早在金陵台挫骨扬灰了!” “是他!是他召唤出来的!” 江澄缓缓看向魏无羡所处方向。半晌,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摩挲那只指环。他轻声道:“……好啊。总算是回来了?” 魏无羡脱离蓝忘机的保护范围:“是我。” 他平静的话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群一下子炸开锅。 “魏无羡回来了!夷陵老祖魏无羡回来了!他肯定是使用了什么夺舍秘术这才逃过了各大世家的侦查!” “可怜那莫玄羽,虽然活得不甚光彩,可居然就这样被活活夺舍了!” “魏婴。”魏无羡回头,看着蓝忘机毫不掩饰的担忧目光心中一暖,“无事的。” 魏无羡拍拍手:“各位稍安勿躁,听魏某一言。我没有夺舍,而是莫玄羽使用了献舍禁术指名道姓地召唤我。不信者可以让江澄抽我一鞭子看看。” “抽鞭子的事先不急。”江澄讥讽道:“你先跟我回莲花坞,等验证了你就是魏无羡,你再跪在我父母坟前好好忏悔。” “不可。” 江澄额角的青筋暴起:“怎么,蓝二公子又想多管闲事?” 蓝忘机认真地道:“不可。我喜欢魏婴,他跟我回姑苏,不和你回云梦。” “你说什么?!”江澄怀疑自己听错了。 蓝忘机重复道:“我心悦魏婴,非他不可。” “咣当。”那是吃瓜群众心神俱震,手中仙器掉到地上的声音。 魏无羡也摇头道:“我亦心悦蓝湛。莲花坞我做梦都想回去,可我想回的不是现在这个莲花坞。” 江澄手中的紫电噼啪作响:“你必须和我回去!” 魏无羡沉默了下:“和你回去可以,但我有几件事必须要问问金凌。” “问他做什么?” “呵。”魏无羡双手抱胸,“金凌怎么说也是我侄子,我这个当舅舅的问他几件事还不行吗?” “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江叔叔和虞夫人或许还有复活的希望。” 江澄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魏无羡摊摊手:“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 “我问你,莲花坞后山有没有一个地方是你也进不去的,或者说能够检测到异样,但是不知道异样出在哪里。” 江澄沉默了下:“有。” “那就好办了。”走到金凌面前,“你不恨我?” 魏无羡稀罕地看着面前的小侄子,在外界流言传得那么偏激的情况下,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面上竟然没有流露出太多恨意。 金凌抬起头:“恨!我怎么不恨!但流言不可信。我会自己查清真相,如果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流言不可信,说的很对。但是,”魏无羡认真的看着金凌,“你真的没有见过我先前说的那个人?” “她当初说过,要亲自看着你长大。若是如此,她应该陪了你很长时间。我不相信你对她的身份没有一点儿猜测。” “你就不奇怪吗?为什么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外界却没有任何有关她的痕迹,民间甚至都没有任何有关她的传言。” 金凌脸色苍白,后退一步。魏无羡的每一句话都正正戳在了他心坎儿上,可他还是倔强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魏无羡扶住金凌的肩膀:“金凌,你看着我的眼睛。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已经,开始遗忘她了吗?” 金凌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向江澄那边看了一眼。 “若我猜的不错,你现在已经记不清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了吧。不要和我说你那时候还小,记不清事是正常的。” “我只能在这里和你说,你若是不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终有一天你会像外面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彻底遗忘她。” 江澄握紧拳头,金凌这反应明显是有事儿瞒着他。可金凌这小子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怎么不知道他还认识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金凌大喊一声,眼泪就落下来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而你还记得她?” 魏无羡压下心中的心疼,抹去金凌的眼泪:“因为我是魏无羡,夷陵老祖魏无羡。” 第116章 你认识我的爹娘吗? 魏无羡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没有被抹去。梓辛不是特意留下了他的记忆,而是她根本抹不去他的记忆! 魏无羡很久以前就知道他在梓辛那里是不同的,他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一定程度上来说和梓辛同宗同源。梓辛的法术大多都不在他身上起作用。 金凌怔怔地看着魏无羡,眼前这个人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不能因为他先前骑驴吃果,还涂了个老吊爷一样的妆就否认他的身份。 作为一代开宗立派的传奇人物,他知道什么似乎也不奇怪。 魏无羡瞥了眼江澄,叹口气道:“她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能将她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是。我之前想给她寻一点稳固魂魄的药草,无意之间和别人提了一嘴,可再见她时就发现她魂魄虚弱了好多。” “你叫她什么?” 金凌:“?” “就你平时见她,你叫她什么?” 金凌犹豫了下:“小九九。” 魏无羡:!!! “她有对你说过她叫什么吗?” 金凌别扭道:“没有。我只是看她佩剑上刻着个九字,小时候又不懂事,她年纪不大给我的感觉又很亲切,见她的第一面就叫了一声小九九。” “她没有反驳你不让你叫她小九九?” “没有。” “哈哈哈……小九九……小舅舅……哈哈哈……”魏无羡大笑起来,“这就是缘分啊!” 魏无羡目光灼灼:“当初她听见你叫她的第一声小九九,她的反应是什么?” 金凌努力回想了下,想起梓辛当初的神色他愣住了:“似乎是……很惊喜?” 那人陪着他长大,十几年来脸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鲜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而听见他叫她第一声小九九,她眼眸中的喜悦又分毫不似作伪。 魏无羡:“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你努力回想一下你们初见时的场景。” 金凌环顾四周,闲杂人等早就在魏无羡和蓝忘机互明心意的时候被各家弟子驱逐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了。 在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没有朋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金陵台高高的石阶上,突然感到有些困便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小靴子,盖好小被子,睡姿端正地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翠挺拔的竹林中,不远处有一座小楼,门开着,他走了进去。里面摆放淡雅精致,屏风后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精致得有些苍白的少年。他看到那人放在身旁的佩剑上刻着一个九,他不知怎么的就叫了一声:“小九九。” 孩子童音软糯,这一声小九九倒真像是小舅舅。 那人似乎愣住了,墨色的眸子温和地望着他,说:“阿凌,过来坐。” 自那以后,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在睡梦中进入那处空间,见到那个对他顶顶好的人。 小孩子怕生,可一旦确定了你是真心对他好又会格外黏人。渐渐地,金凌越来越喜欢往梓辛这边跑,夫子布置下的课业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就去问梓辛,然后乖乖地听着梓辛他讲解。剑术上的瓶颈也抱着小木剑去找她。 梓辛就这样陪着金凌慢慢长大。有一天,金凌眼眶红彤彤地来见她,虽然极力忍耐,可开口的一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小九九,我爹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娘吗?” 金凌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阿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哭的,以后还要去保护小九九的。 梓辛从书案前抬起头:“当然不是。你过来看,你阿爹相当喜欢你阿娘,他们也很爱你。” 金凌愣住了,梓辛画了一幅画,画上有三个人。一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年轻男人,一个衣着淡紫色衣裙的温婉女子,怀中还抱了个用襁褓细细包裹好的婴孩,看那眉眼正是他自己。 “这,这是我阿爹阿娘?”外面盛传他爹极不喜欢他娘,一直都说是他娘配不上他爹。由于两人都是早早夭折,有关两人的画像都是少年时期,怎么看都带着几分青涩。 成年画像,金子轩还好,可江厌离是女子有关她的画像大多都是取的远景,这就导致作为他们孩子的金凌居然连自己父母的样貌十分模糊。 可梓辛这张画就不一样了。她画的十分清晰,金子轩揽着江厌离的肩,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目光温柔而宠溺。 而江厌离眉目间满是幸福,那般小心呵护着怀中的孩子,而她怀中小小的孩子甜甜的笑着,咿咿呀呀地伸着手去够母亲的脸,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三口之家。 “阿凌,你知道吗?都说是你娘配不上你爹,可其实是你爹配不上你娘。你娘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子,它有着女子所应有的所有优点,温婉大方而不失勇敢。” 金凌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怕戳到他的伤心事不敢和他提他的父母:“小九九,你认识我的父母吗?你可以和我讲讲他们的事情吗?” 梓辛顿了下:“认识。我最在乎你娘了。” “你娘和你爹从小就有婚约,所有人都对你娘说金家那个极富盛名的小公子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娘情窦初开自然会不自觉的去打探你爹的消息,一来二去就喜欢上了。而你爹天之骄子,一来说正值青春叛逆期对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满,二来连他自己也觉得外界传闻中相貌平平的江厌离配不上他。” “而你爹对你娘不满,你大舅舅魏无羡和你舅舅江澄对他更不满。觉得你爹高傲自大,娇生惯养,就是一个男公主花孔雀。” “你大舅舅魏无羡在知道你爹对你娘不满后直接对他大打出手,这就是传闻中魏无羡和你爹的过节。” 金凌抓住梓辛的手:“小九九,我感觉你也对我爹印象很差。” 梓辛笑了下:“当然。假设说你有一个姐姐,突然有一天外面有一个大猪蹄子把你姐姐拐走,你会想打他的。” 第117章 天之骄子金如兰 金凌那时候还太小,不能从梓辛的话中理解出太多的信息,他只是犹豫地道:“小九九,你觉得那个魏无羡是我大舅舅?可他杀了我爹,还杀了我娘!” 梓辛摸摸金凌的头,“小阿凌啊,你是亲眼见到他杀了你爹又杀了你娘吗?” 金凌愣住了。 “你这些消息都是听别人说的,你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有很多事我不能告诉你,需要你自己去挖掘真相。” 梓辛将金凌抱到床上,“很晚了,阿凌,你还小,该睡了。” 金凌鼻尖红彤彤的:“小九九,你可以给我唱个安眠曲吗?金阐他们说,他们的父母都给他们唱安眠曲,就我没有……” “我唱歌不好听的,我试试吧,阿凌,闭上眼睛。” 生命就是一部奇书 期待你细心的阅读 迷乱时起步 勇敢的向前追逐 生命也是脚下的路 起落迂迴都要继续 失去了保护 才可以迈向成熟 离开曾经靠倚过的大树 放开一切包袱 要义无反顾 每个错误在生命的画图 写下一笔领悟 好好的记住 不会忘记靠倚过的大树 曾拥有的祝福 铭心也刻骨 走上明天在生命的路途 每一笔的领悟 也是种幸福 生命就是一部奇书 不管什么时候结束 悦目不悦目 也要用心的阅读 顶天立地的每一步 等金凌再出现在小楼里的时候,梓辛牵着他的手帮他推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姑苏蓝氏弟子袍的孩子,一个孩子说:“你好啊,我们都听九哥哥说了,你需要朋友。” “我叫蓝景仪,他叫蓝思追,你叫什么?” “金,金凌。” 蓝思追也微笑着伸出手:“交个朋友吧。” “好。” 三个小萝卜头刚开始还有些生分,你一句蓝公子我一句金公子的,可转眼间就玩到了一起。 梓辛再怎么耐心细致地陪着金凌也给不了他真正的朋友能带给他的快乐,所以梓辛给他找了两个同龄人的朋友。 “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三个小萝卜头感觉眼前一花,场景就换了个地。 金凌惊讶道:“这,这不是金阐他们吗?” 他们眼前的正是静止不动的金阐一行人:“这是你们的梦境,同样的也是金阐的梦境。我知道我们阿凌厉害单打独斗从来没输过,今天我就教你一招。” 梓辛话落,金阐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梓辛一把捉住他的手,金阐还来不及叫唤,便感觉一阵无法抵抗的力量从手腕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地翻倒。 “会了吗?” 金凌一愣:“什么?” 梓辛手上又是一转,道:“学会了吗?” 金阐又是一声大叫。金凌眼前却浮现出梓辛方才那一个极快极小的动作。梓辛道:“再来一次,看好了。” …… “会了吗?”梓辛挥手间金阐那些朋友也动了起来,一起向金凌扑来。 “会了!”金凌冲上去,一人干翻了一群。 金凌开心地笑着,梓辛却道:“再来一次。” 金凌一愣,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一下,“金阐有朋友难道你就没有吗?我们帮你一起揍他!” 三个小萝卜头一起冲上去,没用刚刚学的高大上的招式,打得灰头土脸,三人之间你扶我一把我拉你一下,普通的拳打脚踢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梓辛看着抱在一起笑的三个孩子,眸中闪过了些什么,师哥,若是你还在的话,你也会这么教导金凌的吧? 自此,梓辛从指导一个小萝卜做作业升级到领着三个小萝卜头开补习班。她经常具现出一些场景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去体验人生百态,教他们练习配合度极高的阵法。 还带着他们去见温宁。温宁温柔害羞的性格真的很得孩子们喜爱,好多次孩子们在梦境中遇到危险都是他出来救场。 只不过梦中世界的温宁的神志是清醒的。 梓辛不能影响到现实世界,因此就算三人在梦中世界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现实世界中也必须萍水相逢。 等金凌再大一点之后他就明白梓辛是依托于他眉心的朱砂痣存在,本身只是一缕虚无缥缈的魂魄,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他就不惜动用家族力量四处搜罗稳固魂魄的药草,也研习了很多精神秘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脑域中对方所占的那一小片区域圈起来保护着。 魏无羡压下心中的酸涩,插话道:“可即使如此,那缕魂魄还是消散了,对吗?” “她的魂魄什么时候消散的。” 三个小辈皆是一愣。 魏无羡似乎根本没想得到他们的答案:“是思追他们到达莫家庄的那天吧。” 准确的说是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吧。 蓝思追咬牙:“对。”就在那天他们突然感应不到那处空间了。 魏无羡闭了闭眼,梓辛清醒时曾经说过:金凌是天之骄子,他母亲是云梦江氏宗主的嫡姐;父亲是下任兰陵金氏的家主,在兰陵金氏横着走都没问题;大舅舅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神鬼皆惧的乱葬岗就是他的游乐园;小舅舅是云梦江氏家主怎么作都没问题;小叔叔是仙督,这些身份加起来足够他在整个仙门横行霸道。 梓辛说等金凌出生她会教他四书五经,书法丹青;教他剑术;教他万物有灵;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足以治疗小伤小病的医术…… 当时他打趣说:“我们小阿九可真是一个全能的家教老师,那我这个大舅舅就只好带着我的小侄子到处疯玩喽~” 魏无羡仰起头让眼睛里的湿意不至于溢出来。梓辛做到了她的承诺,可他没有。 梓辛带着金凌如何交朋友;带着金凌打架,带金凌去青楼听墙角,带金凌去偷莲蓬……这些都是他当初带着梓辛去做的。 梓辛努力地想要模仿出魏无羡对金凌的关爱,可她毕竟不是魏无羡,没有魏无羡那么多鬼点子不知道他会怎么带着金凌玩,所以就把小时候魏无羡带着她玩儿的那些,又带着金凌通通玩了一遍。 第118章 不会原谅 这样制造出一个假象,在金凌童年时,魏无羡这个大舅舅也是陪着他长大的。 其实魏无羡在金凌具现出的画面角落里看到了一句话,那是梓辛和他定的暗语: 你的那份关爱我尽可能的代你给了金凌,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你来。有人在等你,你该回来了。 我回来了,那你呢? 魏无羡魏无羡突然回想起一段记忆。屠戮玄武洞时梓辛就说过,假使有一天她睡着了,那她要他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等她,直到她醒来的那一天。 要是她醒来,却找不到他…… 魏无羡心中一悸,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当初蓝翼离开时蓝湛问她要怎么才能帮到梓辛,蓝翼说:永远不要让她醒来时找不到家。 永远不要让她醒来时找不到家! 他向蓝翼承诺过,他永远不会让梓辛找不到家。蓝翼还说梓辛最烦的就是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替她做选择。 他非但没有遵守诺言还做了梓辛最烦的事。当初他给梓辛下的那个咒在他身死之后顶了天了坚持一个月…… “金凌!十三年前在我死后修真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或者说特别奇怪的事?” 金凌虽然不明白魏无羡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道:“十三年前啊,那时候我还小,记不得什么大事但我还记得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金陵台光扫雪就费了不少功夫。” “雪……” 魏无羡突然想起一路上他在收集消息时,一个大妈曾经说:“哎?我说你这个小伙子,你打听十三年前的事儿干什么呀?” “哈,不瞒您说,我对那大魔头魏无羡深恶痛绝,就想听他遭报应的那些事。” “这样啊……”那个大妈神色有些恍惚,“十三年前那魔头死后大约一个月左右吧,从乱葬岗的方向跑过来一个疯子,满身污泥身上都是擦伤,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神智一看就不怎么清醒。” “她逢人就问夷陵老祖魏无羡是不是真的死了,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又是一个被夷陵老祖迫害的人,都同情快慰地告诉她说,不用担心啦,夷陵老祖魏无羡是真的死了,万鬼噬身,魂飞魄散!” “可渐渐地大家发现那个疯子的语气不像是快意倒像是担忧,便不再理她了。” “那个疯子可能是接受了夷陵老祖魏无羡已经死绝了的事实,不再说话,整日混混噩噩地在街上游荡。” “那魏无羡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落得个万鬼是身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是活该!要我说江小宗主就不该顾着那什么青梅竹马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早就该了结了这个祸害了!” “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江家就只剩下江小宗主和他姐姐还有魏无羡三人,江小宗主念着旧情下不了手也是常理。可谁让那魏无羡作死先是在穷奇道下咒杀了金子轩,又当着江小宗主的面杀了他姐姐江厌离呢?” “话说这魏无羡到底为什么要杀金子轩啊?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赶吗?” “那魏无羡对江厌离求之不得,妒忌金子轩又加上和其少时有过过节,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那江厌离呢,那可是从小护着他长大的师姐啊!” “这还不好说?魏无羡疯魔了呗。魏无羡知道自己活不了,干脆拉着江厌离和他一起陪葬嘛。” …… “不知是谁在讨论夷陵老祖魏无羡做的那些令人天怒人怨的坏事时被那疯子听去了,她就又逢人就问,不过这次问的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真的是被他师弟江澄杀的吗?江厌离金子轩真的是魏无羡杀的?” “大家一遍一遍地和她解释,可她就是不信。后来大家看到她就远远地避开,谁也不愿靠近。” 魏无羡急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下了好大一场雪足有一人那么高,那个疯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能是冻死了吧。” 魏无羡怅然若失地点点头,刚迈步要走身后的大妈就又叫住了他:“欸,小伙子,你如果要问那个年间的事还有一件你必须得知道。” 魏无羡:“什么事?” “在那场大雪过后,修真界多了一个法号叫空海的白衣僧人,她说她有个师兄,死于射日之征,魂飞魄散。” “她以凡人之身出入各大险境,搜集她那个亡兄的魂魄。结果你也猜到了,以□□凡胎出入各大险境怎么可能成功?果然,那个僧人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没了消息。” 魏无羡颔首:“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魏无羡远离那个摊子,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又什么也没抓住。 “哈哈哈哈……”魏无羡疯狂的笑起来,现在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夷陵地界不断游窜的那个疯子就是梓辛,也是她降下了那场足有一人高的大雪抹去了所有人关于梓辛这个名字的记忆。 而那个被他夸赞真是性情中人的白衣僧人空海也是她,死于射日之征……他可不就是死于射日之征吗?真正的魏无羡早在射日之征时就死了,活下来的是有夷陵老祖之名的行尸走肉。 可要是他这个行尸走肉也在射日之征时死了就好了,最起码不会死的那么憋屈,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 “魏无羡!你把我们当猴耍?你玩够了没?!” 金凌具现的画面相当于共情,魏无羡也是因为曾经和梓辛有过契约这才能看到有关她的记忆,否则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别人的记忆,那岂不是翻了天了。 江澄能杵在这这么久,看魏无羡神经质的又哭又笑已经是极限了。 魏无羡同样吼了回去:“没够!你怎么着吧!” 魏无羡看着流转着强盛灵力的紫电:“江澄,我不欠你的,我真的不欠你的。从小到大作为师兄,我是没护过你还是没让过你,你扪心自问我和你红过几次脸?” “为什么每次你都吼我,难道是因为你嗓门大吗?” 第119章 江澄我欠你的吗? “和你说过多少次,江叔叔比起我来更关心你,我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总归要客套一下,而你是江氏少主,莲花坞未来的主人,他不便对你太过亲近,对你的关心都化成了严苛。” “可你听了吗?没有。我知道你那是人之常情,我也理解。是!江氏对我抚养之恩我没齿难忘。可你有人之常情我就没有了吗?虞夫人再怎么刀子嘴豆腐心,可她说话是真难听。” “要是你被从小指着鼻子骂家仆之子,无论有多优秀都要平白矮一头,你心里怎么想?当你本以为自己有了一个新家,满心欢喜的去认识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可你在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这个家的女主人就明确的表示了对你的不关迎,你又怎么想?” “难道我整天嘻嘻哈哈,作为我的好兄弟的你就可以把我那些黯然,低落当做不存在吗?” “天生一副笑脸,天生不记仇,天生活泼开朗,难道还成了我的错吗?”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当初温氏独大,已经烧了云深不知处示威。清河聂氏由聂明玦镇守地势易守难攻;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就是一株墙头草哪边风大他往哪边倒,根本不足为虑;而云梦江氏近水而居可以停泊大片船只,江叔叔和虞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夫妻不和……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是没有我,云梦江氏也势必会被岐山温氏杀鸡敬猴!” “你经常骂我英雄病,那我问你我做的对不对?难道因为我去救一个无辜的女子,去救蓝忘机金子轩我就是错?难道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去做那件事,而我做了我就是错?江家的侠义风范被你吃了吗?” 江澄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 魏无羡嗤笑一声:“江澄,你不知道吧?不光虞夫人对江叔叔有情,江叔叔对虞夫人也同样有情。他那次离开莲花坞就是为了去修补虞夫人摔碎的那只玉簪。” 众人都愣住了,一直传言江枫眠虞紫鸢夫妻不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们之间有感情。 “江澄,我知道你恨我。恨江叔叔看起来更偏爱我;恨我事事压你一头;恨莲花坞间接因我覆灭;恨师姐和金子轩因我而死;恨金凌从小因为我父母双亡。” “可,江澄!”魏无羡深深地看着江澄,“都说我在穷奇道大开杀戒,可为什么没人说穷奇道截杀截杀的是谁?设计的是谁?受害者又是谁?都说我失控杀了金子轩,可为什么没人问金子勋做了什么让我失控?” “外面都传,在不夜天一战我杀了三千人,可那三千人聚在那是要做什么?他们是在开围剿我的誓师大会!难道他们杀我我站着不反抗就是理所应当,一旦我自卫或者反击回去就是罪不可赦?” “江澄,都说我杀了师姐,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师姐一个没有结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去金陵台万里之外的不夜天城?” “是谁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你耳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是谁一而在再而三地挑拨你和我离心;是谁!能在金陵台重重守卫下将师姐从金陵台带到不夜天城?” “若你能多信我一些,说不定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当初师姐让我停下,我停下了。可正是因为我停下了才有人近了我的身,正是因为我停下了师姐才会死!” 魏无羡眼眸泛红,他看着梓辛一遍遍地为他解释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他真的看够了,他也受够了! 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他这次就让他这十几年来积攒的负面情绪爆发个够! 魏无羡说出了最诛心的一句话:“江澄,我欠你的吗?你凭什么让我和你回莲花坞?” 江澄倒退几步,如遭雷击。 “魏婴!静心!”蓝忘机担忧地看着魏无羡,安抚性地揽住他的肩。 “我没事~”魏无羡明媚地道:“发了通脾气心情好多了~” 魏无羡走到呆住的金凌身边,轻笑一声:“你别看我刚刚把你舅舅骂了一顿,其实在这些事中,他吃的苦,往肚子里咽的血,付出的只会更多。我只是口才比他好一点,把他怼的哑口无言罢了。你永远不要只听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否则要是来了一个比我口才更好的人,你就要觉得他说的更有理了。” “很多事的确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也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很多事不是当事人孰是孰非根本说不清。” 而就算是当事人很多事也照样说不清。 “好啦,”魏无羡拍拍手,“小金凌,她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 若他没猜错的话,梓辛消失后金凌那边有关她的事物也会一件一件地销毁,但一定有东西是梓辛留给金凌的,是不会被销毁的。 金凌犹豫了一下,将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长弓拆开,取出里面卷成一卷的画。 画面背景是莲花坞,还没有被烧毁的莲花坞。一张大餐桌上坐满了一圈的人,江枫眠和虞紫鸢坐在主位上目光流转间皆是温情,慈爱地看着桌上的一众小辈;金子轩抱着大约三四岁的金凌,满脸无奈地给他擦沾到嘴上的菜汁;魏无羡头发束成一个马尾,将一只炸得金黄的鸡腿一把塞到江澄嘴里,气得江澄拿起餐巾纸就往魏无羡鼻子里塞。 江厌离站在厨房出口处手里端着一个锅,魏无羡和江澄都知道那个锅里盛的是莲藕排骨汤。 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江厌离的头微微后扭像在等着什么人,而她的身后半只精美的生日蛋糕出现在画内,上面插着三支蜡烛。然后一双手端着这个蛋糕只露出一片白色的衣袍,连个脸都没露。 众人都愣住了,因为画的太像了没有三年以上的相处,绝不可能将微小的神态,细微的动作画得这么细致。 魏无羡叹息了一声,发现了这半个隐在阴影中的蛋糕这幅画就是小金凌的生日宴。 第120章 忘羡大婚 没发现也没关系,这幅画本身就是其乐融融的家宴。 莫名凄凉。 梓辛当初最在乎的就是江厌离,是江厌离敲开了她藏经阁的大门,真正将她带了出来。 他不敢想梓辛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自己画成了一个透明人。更不敢想十三年前梓辛在乱葬岗醒来时发现他死了,师姐也不在了是怎样的绝望茫然。 那是真正的跌碎在尘埃里的孤魂,触目所及一片苍茫荒凉,是真正的找不到家。 “好了都靠后一点。”魏无羡收敛心绪,以血画符,整个人的气息节节攀升。 “以吾之名,召故人亡魂!” 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虚化,他们站在一片五彩斑斓的时间长河中,一个白衣少年缓步而来,她的身边一幕幕光影飞速逝过。 “你在这里藏好,我会回来的。” 藏在稻草堆里的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对方,可那个说自己会回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 手腕上的血一滴滴渗入江澄口中,可转眼间一柄长剑从梓辛胸前穿透而出。眸中的不可置信刹那被冷漠取代,挥手就是杀招。 魏无羡带着江澄使用千里传送阵离开,梓辛穿过人群回到藏经阁,沉默地看着手腕上滴落的血,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几句话: 虽然解开了封印,可你也是我,帮我做几件事吧。 1.保下江枫眠虞紫鸢的魂魄。 2.为江家众人收敛尸骨。 3.护住江澄和魏无羡。 梓辛将那个小本子搅得粉碎,手落下的一瞬间身体脱力摔在了床上,她有些累,慢慢闭上了眼睛,血迹缓缓在床铺上蔓延。 …… 明明已经很累了,可在感应到魏无羡有危险时梓辛还是去了。 “魏无羡……你可真要命……” 胸前的伤口再次被贯穿,血色莲华绽放,身体慢慢失去温度,化成漫天流萤。 …… 在自愿陷入九九归一阵时梓辛就知道小金凌的满日宴她是去不了了,有些遗憾,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了魏无羡的身影,还好,剩下的那几个阵眼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眼看着那个白衣少年就要走到他们身前了,可周围的场景却突然溃散,一切前功尽弃。 魏无羡吐出一口血:“她不想见我们……” “魏婴,”担忧地给魏无羡输送着灵力,犹豫地道:“她是……枫语?” 他刚刚模糊地想起了一幕画面:一个孩子蜷在屋子的最角落里,浑身都是伤,伤痕累累的如同濒死的幼兽。 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一点,拽着他的袍角问他:“兄长,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他答:“善恶并没有明确的界限,重要的是你能够认识人的本性。在六道轮回中,只要你做了恶事,就会有恶报,只要你起心动念很坏,就会感召来灾祸。” 在那个画面中,他叫她枫语。 “其实在十三年前雪花融化在我掌心里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兄长说要把藏经阁二楼的隔间收拾出来安放典籍可不知为什么反悔了。” “我和兄长一起去那个隔间,却发现叔父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蓝忘机顿了顿,“至今那个隔间还保持着原样,分毫未变。” “如果真像那画面中所言那人和云梦江氏牵连甚多,我想江宗主那边应该也是这样的。” 金凌也道:“对的!莲花坞有个禁地,我曾经前去探看,虽然未能进去,可那名字的确写着藏经阁。” 金凌不顾江澄对他的瞪视继续道:“后来我去问江家的一些老人,他们说十三年前整个莲花坞都在重建那个藏经阁原本是要改建成莲花池的,可弟子都拎着锤头准备砸了,可舅舅突然发疯般冲过来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还把那一块列为了禁地,谁也不许进。” 蓝思追也补充道:“而且九哥哥对姑苏蓝氏还有云梦江氏的剑法都好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错误,就像自己以前练过一样。” 蓝思追说着突然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还有一点没说。九哥哥在见我的第一天就告诉我,我是温家人,我叫温宛,鬼将军温宁是我的叔叔。” 魏无羡愣了下,看向蓝湛:“你做的?” 蓝忘机耳朵红了:“嗯。” 魏无羡轻叹一声:“你啊……十三年来一点儿没变。” 他不知道蓝忘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他死后去乱葬岗“翻垃圾”,只觉得一想就痛。 魏无羡看着湛蓝的天空笑了一下,自重生来心里那种堵堵的感觉一下子没有了,“阿凌,思追,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她的身份?” “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们。她是姑苏蓝氏的小公子蓝梓辛,云梦江氏弟子,是金凌的小舅舅。” 后来魏无羡一行人又上了乱葬岗,可他们几乎把乱葬岗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到。 即使再怎么不甘心,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蓝忘机向整个修真界宣布他和魏婴结成道侣,并邀请修真界众人来参加他们的道侣大典。 这在修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还有激进者想要再次发起乱葬岗围剿。这时云梦江氏宗主江澄站出来力挺,直言想动魏无羡者就是和云梦江氏作对。 在道侣大典上,江澄和修真界众人澄清了一些关于魏无羡的谣言,众人哗然。 云梦江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都对其表示了祝福。道侣大典快结束的时候,姑苏蓝氏也来人了。为首的是蓝启仁,他的身后是数位族中长辈。 众人都以为他们是来拆散这一对新人,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姑苏蓝氏对其表示了祝福。 当初姑苏蓝氏得到这个消息的确是大怒。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在最初的震怒后气慢慢的消了下来,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生气。就好像曾经已经生过这个气,并且妥协了一样。 无论外人怎么议论,夷陵老祖魏无羡和含光君蓝忘机结成道侣已是板上钉钉。 第121章 恶心到了骨子里 他们得到四大家族的祝福也是不争的事实。 忘羡婚后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但还不忘去进行主线任务增加情.趣。 他们顺着鬼手的指引一路来到了义城遇到了一群小辈后魏无羡再次开启了带娃模式,经过一连串的事情他们也遇到了造成义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薛洋。 然而就在蓝忘机要一剑斩掉薛洋手臂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替薛洋挡下了那一击。 那是梓辛。 “小阿九?” “小舅舅?” 对魏无羡等人来说这是自魏无羡重生以来梓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幻化出自己本来的模样,容貌,身形都如此清晰可见。 梓辛并没有看他们,垂眸站在薛洋身侧,长剑直指,摆明了的防备姿态。 魏无羡急切地唤道:“小阿九,你怎么了,说话啊!” 梓辛并没有反应。 “你控制了她?!” 薛洋甜腻腻地笑道:“我控没控制她,你们上来过两招不就知道了?” 蓝忘机一剑刺向薛洋,梓辛从侧面迎了上去。在和梓辛拆招的过程中,他的确感到对方的招式很熟悉,尽管从未见过可身体却有下意识的反应。 意识到奈何不了对方,两人双双退开。 薛洋吊儿郎当地抱着剑好整以暇地道:“哎呀,梓辛以前帮我杀人用的都是杀招,这次居然跟过家家似的。” 魏无羡脸色难看至极:“你让她杀人?” “哈哈哈,”薛洋嚣张地笑道:“魏前辈机灵一点,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梓辛要是不愿意我怎么可能让她杀人?她只是在我身上留了一道力量,在我遇到避不开的致命攻击时出来替我挡一下。” “不过……”薛洋话风一转,“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待遇就是不一样,就算记忆全失还是下意识的不会用杀招呢。” “你知道?” 大梵山在魏无羡提及梓辛的时候,那些闲杂人等早就被驱逐了,薛洋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十三年前梓辛清理的再干净,再彻底也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我不光知道她的过去,我还知道她化名空海所收集的那位亡兄的魂魄就是你!” “你还知道些什么?” 薛洋懒洋洋地道:“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如何让梓辛回来。” 魏无羡:“你想要什么?” “哈哈,爽快!我要你帮我修补好这个魂魄!” 魏无羡接过锁灵囊一看,摇头道:“不行,碎成这样就只剩一口气了,浆糊都粘不起来。” 薛洋嘻嘻笑道:“不要说的这样绝对嘛,你跟我回去,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 “你既然已经研究过这个魂魄,那就应该知道这个魂魄是自杀身亡,极有可能已经对世间没有了留恋感。这样的魂魄八成是救不回来的。” 薛洋脸色不变:“你是开山者,我只是模仿者,你肯定是比我强的。我们各自救不回来但我们可以通力合作嘛。” “呵,”魏无羡嗤笑一声,“若我没猜错,这个魂魄是真正的晓星尘道长的吧?” “人家恶心你恶心到了骨子里,你还非要把人家拉回来跟你一起玩游戏。” “谁要跟他一起玩游戏!” 魏无羡笑道:“哦~那你想跟他做什么?不惜这么大费周章地设计把我召过来。” “我……”薛洋一时语塞,“我要你管?!” “你把人逼到自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若不是你晓星尘现在还在和他的好友宋岚一起游侠四方,你何必呢?” “哈哈哈哈哈!我是罪魁祸首?”薛洋抱着降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和那个小瞎子共情,你还说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魏无羡你和我同为孤儿应该知道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在这乱世里生活有多么困难。” “你应该知道少了一根手指对生活的影响有多么大。最起码的,我就不能学音律,我走不了你们的路,笛子我吹不了,琴我也弹不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在别人都是十根手指的时候,你的九根手指就是异类!就是怪物的标志,没有人会喜欢你!” “在那样的乱世里打工本来就不容易,身体健全的人家都不愿意要。我这个身体不健全的他们就更不愿意要了。” 薛洋自嘲道:“他们看见我少了一根手指自然会想我这样的人端盘子会不会给他把盘子摔碎了、会不会不吉利、会不会晦气、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起来还要感谢常慈安那个老东西,我能长这么大一部分是运气好另一部分就是我对他的恨了!” “你是父母双亡,我是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同为孤儿你还好你被云梦江氏收养……”薛洋话锋一转嘲讽道:“不不不,不能说你还好,就算是衣食无忧不过我可不想去那样的家庭生活,我宁愿一个人颠沛流离。毕竟你在那个家里付出的东西可远比你得到的要多。” 薛洋甜腻腻地笑着:“魏无羡你口才的确不错,能把我说的哑口无言传言果不欺我。但是我口才也不错,我今天就来好好地扎一扎你的心。” 薛洋的手在梓辛眼前晃了晃:“梓辛,你抬起头来,你看对面的是谁?” 梓辛毫无反应。 薛洋直起腰:“魏无羡你既然四处搜集她的消息,就应该知道她在化名空海的时候眼睛是看不见的。你以为她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还不是因为你?” “她本就有封印在身,为了你强行冲破封印以魂魄之身滞留人间,她的五感就是她以强行滞留人间的代价!” “刚开始只是眼睛,后来她的五感都渐渐失灵,直到再也感觉不到这个世界。这只是她留下的一道力量,她真正的那部分魂魄早就消散了。” 薛洋回味着金凌那声小舅舅,笑道:“梓辛倒的确说过让我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去金陵台找金凌,当时我还奇怪金凌这个半大小子能帮我什么。” 第122章 人言可畏 “直到她魂魄消散的那天我才明白,她把她的魂魄割裂成了两部分,有记忆的那部分陪金凌长大,没记忆的那部分踏遍山河搜集魏无羡的残魂帮助他复活,啧啧啧,”薛洋晃着头,“真真是用心良苦。” 薛洋看着魏无羡一行人震惊痛心的表情笑得分外开心,语气也就分外阴森:“不要拿出那副假惺惺的表情问她:小阿九啊,你疼不疼啊?你要是真想知道她失去眼睛疼不疼,你为什么不自己蒙上眼睛出去走一圈呢?” “没有自己体验过,就永远不知道失去眼睛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有些恶劣的小孩子他们会抢走你的导盲棍,然后呢,丈量着你的身高在你的手会触碰到的地方给你粘上荆棘。不在日复一日的摸索中把手摸索得血肉模糊,不自己一次一次摔在地上是不会理解那种盲人健步如飞的苦楚的。” “一个地方哪怕已经走了千百遍,可你若是失去眼睛,走不出五十米你就会方向感全失,一切全凭摸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前面有什么东西,有时候你的手没碰到东西,你的脚就先绊倒了。这种毫无安全感的摔倒你经历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 “没有眼睛谁知道前面的是什么东西,若是前面是一把剑,你一手摸上去岂不是要把自己给割的鲜血淋漓?” 金凌奇怪道:“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还很维护小舅舅?” 薛洋歪了歪头:“当然了,梓辛当初给了我两袋糖,我永远都会记着那个甜味。” 魏无羡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将冒出头的金凌重新扒拉到蓝忘机身后:“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杀了常慈安一家!常慈安断你一根手指,你大可以像晓星尘道长说的那样也断他一根手指,气不过可以断他一条手臂,实在气不过你还可以杀了他!可你为什么要杀他全家?!” 薛洋没有管魏无羡反而看向了蓝忘机:“蓝忘机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有人斩了魏无羡一根手指,你会怎么办?你会斩去那人一根手指?斩去那人一条胳膊?甚至杀了那人?在外人看来,魏无羡这一根手指抵别人一条命那是相当的值,可在你心里你意能平吗?” “不会!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你看见他那根断指你就会痛一次,每次看见他因为身体的残缺吹不了笛子,看到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你都会心痛!若有一天魏无羡不在了,你入魔了,你第一个去杀的就是那家人!” 薛洋状若疯魔,举着自己的左手:“七岁!左手手骨全碎,一根小指当场被碾成了烂泥!没有经历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不知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自己喉咙里喊出来是什么滋味!” “那些没有经历过的,肢体完好的人拿着剑大义凛然的说我多么多么残忍,多么多么恶毒!简直是在放屁!他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说我?!谁是谁非一群外人说的清吗?一群多管闲事的闲人!” 薛洋突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恢复了那幅笑眯眯的样子:“是,我当初杀了常慈安一家,可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来惹我?他自己种下的恶因就要自己来吃这恶果。我当初是因为弱小才连手指被碾成了烂泥都无法反抗,同样的,常慈安的家人也是因为弱小才连被我杀了都没有资格说话。” 薛洋顿了顿:“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没有资格说话。” “再说了,我杀人可利索了,一下就过去了,一点痛觉都没有的~” 薛洋打着拍子像是非常高兴:“你们想啊!有那样的父亲,估摸着他们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那个常萍后来不是也没坚持告我吗?要是他们家再继续有新生儿降生,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估计又是一个祸害,我让他现在去投胎,以后好做个好人难道不对吗?”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想,我这还是为民除害呢。你指望常慈安这个去欺负一个七岁孩子的人渣,能把他的家族驻地管理得有多么风调雨顺吗?” “我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我知道一个道理,斩草除根!常慈安当初就是没有杀我才有了他今日之祸,他当初要是杀了我现在说不定还大富大贵的,好吃好喝的作威作福呢?我这是因为吸取了他的教训,才把他们家灭的连一条狗都不留啊。” 魏无羡不想跟他争:“那你又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村民?” 薛洋惊讶道:“无辜?那些人可一点都不无辜。” “有一个女孩叫小红,她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强.奸了,还刚好被村里的人发现了。村里的人也没怎么着她就是对她指指点点,连村里的小孩子都在耳濡目染之下见了她就说她脏,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流言下那个女孩儿跳河自杀了。” “你们说那些嘴碎的村民该死吗?他们毕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薛洋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看来你们是觉得那些村民不该死啊,可难道那个被那些村民的流言逼死的那个女孩就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了吗?” “你们都说我去杀那些无辜的人,可若是他们不先开口嘲讽的话,我又怎么会去杀他们呢?难道非得等到我因为他们那些话死了以后,我才能化为厉鬼报复吗?” 薛洋看向魏无羡:“你当初自杀应该也有人言可畏的成分吧?为什么他们把你这个大好人,天大的好人逼到这个地步,还可以那么幸福地生活呢?” “世人不是傻子,当初仙门百家安的什么心他们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可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一而再再而三地毫不悔改,一直在说风言风语直到将你逼到极限自杀?” “蓝忘机你难道不恨吗?如果不是那样,不是那些人那么嘴碎,他们如果没有说那些闲话,你说你的魏婴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