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三国》 第八百三十四章 火并刘璝(二) “城上的人听着:张任、邓贤、泠苞三贼妄图抵抗我幽州大军,实属螳臂当车,皆已授首,现有首级在此,尔等若不早降,亦是这般下场!”从幽州军大营中冲出的那名骑兵手持着杆长矛,矛尖上串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飞马径直赶到了城下之后,一个急转,在离城五十余步的距离上横着便驰骋了起来,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将摆动着手中的长 矛,将那三颗人头尽情地展示给城头的守军将士观看,一圈飞奔下来,便即将长矛的尾端用力向地面一插,竟是将长矛立在了城前。 “嗡……” 城头守军中自不凡眼力过人之辈,哪怕隔着老远,也有人看清了那矛尖上挂着的三颗人头果然便是张任等人的首级,刹那间,偌大的城头上便已是乱作了一团。 “可恶,该死的狗贼,安敢猖獗若此,来啊,给老子射死他,快射死他!” 这一见军心士气顿遭重挫,刘璝登时便急红了眼,跳着脚便狂吼了起来,自有几名弓箭手准备依令而动,却被轮值主将吴懿挥手所止。 “嗯?尔等安敢抗命?” 刘璝等了片刻,见那名幽州骑兵都已在拧转马首准备回营了,己方的弓箭手居然还没上前攻击,不由地便怒了,霍然回身之余,瞪着血丝密布的双眼,杀气腾腾地便按剑怒吼了一嗓子。 “诚吾(刘璝的字)何必如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此乃惯例,况且城下那小卒子不过只是受人差遣而来的罢了,又何须与其计较那么许多。” 这一见刘璝要拿自己的手下发作,吴懿可就看不过眼了,同样伸手摁在剑柄上,冷声便顶了刘璝一番。 “你……” 刘璝与张任等人相交多年,彼此感情极深,此际正自心痛三人之死,被吴懿这么不软不硬地一顶,怒火便已是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但见其一把便将长剑抽出了鞘,张口便欲怒斥吴懿的无礼。 “诚吾、子远(吴懿的字),都冷静些,大都督已亡故,我等正该同仇敌忾才是,怎能自相残杀,岂不让贼军看了笑话去。” 这一见刘璝要耍横,吴懿自然不肯相让,同样飞速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见及此,张翼可就看不过眼了,赶忙从中横插在了二将之间,作好作歹地和稀泥了一把。 “哼!”见得张翼从中打岔之际,很明显地是在偏袒吴懿,刘璝的脸色顿时便阴沉得有若锅底一般,只是一想到如今城头上的士兵都是吴懿的麾下,他也自不敢胡乱发飙,重重地怒哼之余,领着一众亲卫便就此头 也不回地下了城头,自行回营去了。 “他奶奶的,不过就是个老军棍而已,也敢在某面前如此放肆,真当某的宝剑是吃素的不成?” 刘璝这等目中无人的表现一出,吴懿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忍不住便暴了句粗口。 “唉,时局艰难,就彼此相忍为国好了,来,子远且消消气,回城门楼里再说好了。” 吴懿这等暴怒的模样一出,张翼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精芒,但并未有甚旁的表情,也就只是好说歹说地将吴懿劝回了城门楼中。 “老狗欺人太甚,不过就是仗着兵多罢了,某断不与其干休!” 吴懿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纵使被劝回了城门楼中,可火气并未稍减多少,卜一落了座,便又愤愤不平地骂开了。 “子远兄少说几句罢,如今大都督战死,城中已是群龙无首,一旦大将军挥军来攻,实不知这雒城还能守得住几日哦。” 张翼并未跟着臭骂刘璝的无礼,而是摇头便感慨了起来。 “唉……” 一想到公孙明的用兵如神,吴懿暴怒的心情当即便被沮丧所取代,一时间也自不知该如何自处才是了的。 “子远兄接下来可有甚打算么?” 张翼静静地等了片刻,见吴懿只一味地发着愁,眼珠子当即便是一转,紧着便问出了句满是试探意味的话来。 “事到如今,还能有甚打算可言,走一步看一步罢。” 吴懿心绪已乱,又哪能有啥打算,除了无奈叹息之外,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何处去了。 “唉,三军不齐心,这雒城看来是守不住了,从此去成都也就是一马平川之地,以幽州军铁骑之威,我军便是想逃都难啊。” 见得火候已然差不多了,张翼便即紧着又用言语暗示了吴懿一把。 “这……唉,某心乱矣,伯恭一向多智,不知可有甚教我者?” 幽州铁骑天下无敌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无数场恶战打出来的,对此,吴懿又怎可能会不知,一想到城破之后,己方惨遭幽州铁骑追杀之可能,吴懿的心顿时便乱成了团麻。 “子远兄以为我蜀中比之幽州所辖之地如何?” 张翼并未急着道出心中之想法,而是突地转开了话题。 “不如远甚。” 蜀中虽富庶,可却偏居一隅,自然是无法跟幽州所辖的五州之地相提并论的,对此,吴懿即便是想否认也否认不得。 “那刘使君比之大将军又如何哉?” 见得吴懿已被引上了钩,张翼不由地便笑了起来,紧着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也自不如,啊,老弟这是要……” 刘璋暗弱无能之名,蜀中尽人皆知,比之公孙明的英明神武,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吴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给出了答案,只是话刚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瞳孔不由地便是猛然一缩。“既是我蜀中样样皆不如人,这仗又怎可能胜,再者,子远兄可放眼天下诸雄,又有何人能是大将军之对手,此时我等依附过去,尤可得从龙之天功,一旦战败被擒,纵使得宽恕,也不过是等而下之者罢了 ,个中之差距实不可以道理计,子远兄乃睿智之人,应不会看不通透罢?”这都已到了图穷匕见之时,张翼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观点,明确无误地便表露出了要易帜之心思…… 第八百三十五章 火并刘璝(三) “我等聚兵在此抗拒大将军已有十数日之久,只怕大将军未必肯信我等归附之诚意罢?” 听得张翼这般说法,吴懿顿时大为的心动,只是一来念及家中与刘家数代人的交情,二来么,也在担心公孙明不能容人,患得患失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子远兄,大将军乃礼贤下士之人,胸怀若海,又岂会容不得我等,此时正是我等建功之良机也,一旦错过了去,悔之晚矣。” 见得吴懿心意已然大动,张翼紧着便又谆谆善诱了一番。 “唔……不知伯恭老弟可能联系得上大将军么?”吴懿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对他而言,家族的存续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所谓的忠心与旧交么,那都得是在保有家族的前提条件下方才会去考虑之事,正因为此,尽管心生愧疚,可他最终还是决定背弃了刘 璋。 “子远兄有所不知,某其实早就是大将军麾下之人了,此番之所以兵退雒城,便是要为大将军之内应的,只是不曾想张任那厮败亡得如此之快,以致某至今寸功未立,实是惭愧啊。” 张翼早在前年便已被张松说动,通过军情局秘密向公孙明表了忠心,错非如此,他也不会不战而弃绵竹,而今见得吴懿易帜之心已显,他自是不会再多隐瞒,笑着便给吴懿吃了颗定心丸。“呵,伯恭老弟瞒得某好苦啊,也罢,某便陪着老弟赌上一把好了,只是那刘璝老儿收拢了张任等人之旧部,其兵马足有三万五千之数,较我等多出不少,一旦此獠起而暴乱,城毁事小,误了大将军之军务 事大,此又当何如之?”既已决定易帜,那吴懿就不得不考虑刘璝的现实威胁了,毕竟他与张翼两部兵马加起来也就两万三千步骑而已,还大多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比之刘璝手下那些老兵而论,战斗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再者 ,吴懿也不想紧紧只有一个开城之功,而是想着要灭了刘璝,以得全功。 “此事好办,入夜后,某便派人去大将军处报信,请大将军明日一早挥师出营,假作要强攻状,那刘璝必会惊而赶来,我等便在城上杀之,而后再开城请降,如此,一桩天大功劳自当唾手可得焉。” 张翼显然也不想错过全功之可能,此际听得吴懿这般问法,登时便乐了,笑呵呵地便将所谋之算计娓娓道了出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联络之事便交给老弟了,某这就去联络心腹,以备明日之举事!” 这一听张翼都已将诸般事宜谋算好了,吴懿自是不会再有甚犹豫,一击掌,激动不已地便下定了决心…… “呜,呜呜,呜呜……”建安十一年,五月二十四日,辰时正牌,就在太阳刚从山尖处探出半个脸之际,幽州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三座大营几乎同时打开了大门,大批的甲士从营内鱼贯而出,推 着大量的攻城器具,不徐不速地便向雒城逼将过去。 “敌袭、敌袭……” 幽州军这么一大举出营,正自在城头上轮值的蜀军岗哨们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便发出了警报。 “快,上城备战,快备战!”吴懿自昨日起便一直在城门楼中呆着,这会儿听得外头响动不对,立马便大踏步冲到了城碟处,探头向外一看,入眼便见大批的幽州军正自迤逦而来,吴懿不单不慌,反倒是为之一喜,当然了,在其转过 了身去之后,脸上的喜色早已隐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肃杀之气。 “怎么回事,敌情如何了?”尽管昨日与吴懿闹得很是不愉快,然则已然将自己当成雒城主将的刘璝在闻知警讯之际,还是在第一时间率百余亲卫赶到了城头,这一见吴懿与张翼二人正自并肩站在城碟前,刘璝立马便端出了主将的架 子,声线冷厉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诚吾来得正好,贼军又大举来犯了,且一道瞧瞧罢。” 听得身后响起了刘璝的声音,张翼立马便回过了身去,语气凝重地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吴懿则是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让了让。 “好贼子,当真亡我之心不死,我雒城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关头,自某以下,皆当奋勇杀……”这一见吴懿让了开去,显然是要将居中的主位让将出来,刘璝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喜,也自不曾多想,大踏步便抢到了城碟处,先是观望了下幽州军的阵容,而后方才一旋身,面向着不知何时已然聚拢过来 的守军将士们,慷慨激昂地便要来上一番战前动员了。 “唰、唰!” 刘璝都是说得个唾沫横飞,然则没等他将话说完呢,就见站在其后方两侧的吴懿与张翼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双剑齐发——吴懿一剑捅向了刘璝的后心,而张翼则是奋力地斩向了刘璝的后脖颈处。 “噗嗤、噗嗤!”刘璝的武艺虽算得不错,可也就只是不错而已,在这等措不及防之下,又哪能躲得过与其武艺相当的吴、张二人之偷袭,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但听两声闷响过后,刘璝的头已被张翼斩下,而胸膛同时 也被吴懿捅穿,连声哀嚎都没能发出,便已玩完了去。 “都别动,放下武器,谁动谁死!”见得刘璝被杀当场,跟随其一道上了城的百余亲卫顿时大慌,齐齐伸手拔出了刀来,然则都还没等他们有所举动,就见周边先前围将上来的数百名士兵已然用长矛逼住了众人,而张翼更是提着滴血的宝剑 ,中气十足地断喝了一嗓子。 “叮当、叮当……”主将刘璝既亡,众亲卫本就已是群龙无首,再一看己方赫然已被重兵围住,自是无人愿为刘璝殉葬,随着张翼一声大吼,众亲卫们很快便乱纷纷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任由城头守军将士们押解着去了城下 。 “竖旗!”见得刘璝手下亲卫皆已缴械投降,张翼紧绷着的心弦这才为之一松,也自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高呼了一声,旋即便见一面硕大的白旗已在城头上随风飘扬了起来……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严颜逞强 “报,禀主公,不好了,吴懿、张翼二人反叛,斩杀刘璝,举城降贼,雒城已失,贼军已急速向我成都杀来了。”前线战事不利,噩耗频传之下,刘璋再无往昔之悠闲,每日里皆聚集众文武商榷对策,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正自乱议连连间,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校尉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堂来,冲着刘璋便是一躬,惶 急不已地便狂嚷了一嗓子。 “什么?天欲亡我乎!” 听得这等噩耗,刘璋登时便被惊得猛然跳起,又哀嚎着瘫软在了大位上,眼圈一红,竟是悲呛地嚎啕了起来,诸般文武见状,陪着抹泪者自不在少数。 “主公,雒城已失,成都无屏障矣,兵危凶险,还请主公早做决断方好啊。”众人皆哭之际,张松也混在其中干嚎了几嗓子,可心思显然早已活泛开了,待得见众人光顾着哭,居然无一人出头建言,张松自以为劝降的火候已至,这便紧着从旁闪了出来,一边假惺惺地抹着根本不存 在的泪,一边假作忧心忡忡状地便进言了一句满是暗示意味的话语。 “吾心已乱,子乔素贤,可有甚教我者乎?” 刘璋庸弱无能,本就不是有大毅力的主儿,这会儿惶恐之下,心乱如麻,饶是张松的暗示意味已是如此明显,刘璋竟是不曾听将出来。 “主公,天下大势已在幽州,今,我成都既已无险可守,不若且顺天应人,以保满城百姓之完全……” 这一见刘璋愣是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张松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然则建功心思作祟之下,也自没去考虑影响,悍然便将投降之言公开道了出来。 “甚的混账话!张松,尔这贪生怕死之徒,卖主求荣之辈,安敢在此狂悖胡言,老夫羞与尔为伍!” 没等张松将话说完,边上正哭着的王累已是怒了,但见其几个大步便从旁蹿了出来,指着张松的鼻子便骂开了。 “某所言尽皆是实,子耦(王累的字),尔安敢当众辱我?莫非尔能力挽狂澜乎?若如此,某自当陪尔一道上阵御敌!” 这一见是王累这个强硬的主战派跳了出来,张松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梗着脖子便挤兑了其一句道。 “主公,我成都城中尚有精兵三万余,城高且坚,足可死守,加之巴陵太守严老将军正率大军紧急来援,此战尤有胜机,焉能不战而降贼!”王累虽性子刚烈无比,可说来也就只是个文人而已,又哪有带兵上阵之能耐,这会儿见张松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王累索性便不去理睬张松的叫嚣,转而冲着兀自啼哭不止的刘璋便是一礼,慷慨激昂地便 进谏了一番。 “主公,子耦所言甚是,某虽不才,愿领兵守城,以待严太守大军赶到!” 王累话音刚落,就见主薄黄权已昂然从旁站了出来,朗声自请了一句道。 “主公,不可啊,公衡不过书生尔,向未经战阵,焉能领军御敌,此不过是自寻死路也,一旦城破,满城百姓尽遭劫难,死伤必重矣。”这一见廷议风向被王、黄二人这么一搅合,明显有着向坚守待援方向滑去之虞,张松可就不免有些急了,一边可着劲地向法正、董和等好友打着眼神,一边紧着上前一步,慨然进言了一番,试图以刘璋怜 民之心说服其放弃抵抗。“张松,尔安敢妄言若此,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我等皆深受主公大恩,岂可不效死以报,主公父子两代勤勉耕耘,方有我蜀中如今之安康,今,贼军悍然大举犯境,正是我等报效之时,有再敢言降者, 皆当斩而祭旗!” 听得张松在一旁可着劲地蛊惑刘璋投降,黄权登时便怒了,手一伸,一把便将身材矮小的张松推倒在了地上,口中更是毫不容情地痛斥了其一通。 “说得好,这才是我蜀中儿郎应有之气节!”见得黄权悍然在廷议时动了手,堂上的众文武们顿时便乱了套,董和等一向与张松交好者先前虽是不便出头跟着劝降,可也断不愿见到张松吃亏,这就都准备一拥而上,跟黄权好生理论上一番了,却不料 堂下突然响起了一个雄浑的声音,旋即听甲胄声大作间,白发苍苍的严颜已然领着十数名大将从堂下行了上来,众人见状,顿时便全都哑然了去。 “末将巴陵太守严颜并麾下诸将参见主公!” 严颜昂然上堂之后,先是眼神冷厉地扫了眼心思各异的诸般文武,而后方才一正容,领着麾下众将一道向刘璋行了个礼。 “严老,您可算是来了,张翼、吴懿二贼无情无义,杀我大将,举城附逆,雒城已失,我蜀中已是危在旦夕了啊。” 刘璋虽是暗弱,可好歹当了十几年的蜀中之主,但凡有一线之可能,他也绝不想放弃基业,先前之所以迟疑不决,无外乎是没有可统军御敌的重将罢了,而今见得严颜已到,刘璋立马便有了主心骨。 “主公莫急,末将此番已带来四万三千余精锐,再算上我成都城中三万五千兵马,足可与敌一战,只消僵持日久,贼必会因粮尽不得不退,到那时,我军再从后掩杀,破贼非难事焉!”严颜原本便是刘璋之父刘焉的至交好友,深受刘家父子两代人之重用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容忍蜀中被公孙明所吞并,此番从巴陵日夜兼程而来,担心的便是己方兵马未至,而成都便已告破,好在最坏的情 况并未发生,严颜心安之余,绸缪起军略来,自然也就从容得很。 “好,好好,有严老在,某无忧也,一体军务皆由严老总揽,无论何人,敢有违严老之令者,皆可先斩后奏!” 刘璋本身并不懂军务,也自听不出严颜的军略到底是否可行,仅仅只是出于对严颜的依重,刘璋便即毫不犹豫地将军务事宜全都一股脑地交给了严颜去打理。 “谢主公隆恩,末将自当拼死杀贼,以保我蜀中之万全!”这一听刘璋如此说法,严颜顿时便感动得老眼见泪,一头便跪倒在了地上,慷慨激昂地表了忠心…… 第八百三十七章 分兵应对(一) 拿下了雒城之后,在通往成都的道路上,就只剩下个不大的小县城——郫县,城小且破,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幽州军的强悍攻势,换而言之,幽州军此番西进就只剩下攻克成都这最后一战了,然则公孙明却 并未急着进兵,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原因很简单,雒城的降卒连同早前几战所俘虏的蜀军将士多达近七万之巨,这都已是幽州军总兵力的七成了,若不妥善安置,后果实不堪设想。自幽州军崛起以来,经历的大小战事可谓无算,却从没哪一回拿下过如此多的降卒,哪怕已有过多回的改编降卒之经验,可为了整顿好这近七万的降卒,公孙明还是不得不在雒城停顿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这才算是将所有的降卒全都打散后再重新编排完毕,不求这支规模巨大的降军能有甚大作为,只求不致于再度反叛便是件幸事了的。 “禀主公,成都急件在此,请主公过目。” 在忙完了降军整顿之后,公孙明这就准备要兵进成都了,却不曾想他都还没下令召集军中重将们来商榷进军事宜呢,公孙冷便急匆匆地赶了来。 “嗯?”这一听是成都急信,公孙明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接过了公孙冷递交过来的小铜管,麻利地拧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纸,摊开一看,眉头不由地便紧锁了起来,没旁的,那上头赫 然记载着严颜已率四万三千兵马从巴陵强行军赶到了成都。 “主公,究竟出了何事?” 这一见公孙明神情有异,端坐在下首的司马懿可就稳不住了,赶忙出言探问了一句道。 “仲达自己看好了。”于公孙明来说,严颜并不足惧,哪怕其一向素有善能用兵之美誉,公孙明也有信心击败此人,真正的麻烦在于严颜此番已将巴陵所有的兵马全都抽调了一空,如此一来,蜀中西南方向就彻底成了无防之区域,一旦成都之战迁延日久,正在横扫荆州八郡的刘备所部可就有了乘机兵进蜀中之机会,一旦蜀中的西南大门巴陵被刘备所部占据,幽州军要想拿下,所付出的代价怕是少不到哪去,更为要命的是幽州 军大多是北方人,在西南之地短时间还好,时日稍一长,水土不服的问题就会暴露将出来,真到那时,幽州军别说掌控蜀中了,闹不好连汉中都保不住。 “主公明鉴,窃以为严颜全军急速北上恐非其人之本意,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无疑,如今巴陵已空,倘若刘备突以一军入蜀,后果实不堪设想啊。”当初刘璋给严颜的将令,司马懿也是知道的,那时候刘璋只是命令严颜调集两万五千兵马回援而已,并未让其弃守巴陵,也自不曾着令严颜兼程赶来,可而今严颜居然违令率全郡之兵北上,个中自然别有 蹊跷,对此,公孙明能看得出,司马懿同样也能勘破究竟。 “嗯,某若是料得不差的话,此必是那诸葛孔明在其中作祟,严颜军中必有诸葛孔明派去的奸细,此人应该便是刚投入严颜麾下的南阳人李严!” 公孙明到底有着前世的记忆在,看得自然比司马懿要透彻上几分,一口便道破了个中的蹊跷之所在。 “若如此,我军便须得兵分两路,一路去攻成都,另一路则趁巴陵空虚之际,一路急进,赶至白帝城,堵死刘备所部入蜀之通道,唯有如此,方可确保蜀中尽归我手。” 司马懿反应极快,公孙明只这么一说,他立马便意识到目下幽州军的分兵已是势在必行了的。 “嗯,仲达若去,须得多少兵马为用?”公孙明何尝不知道必须尽快分兵去取巴陵,可该派谁去,却无疑是件很令公孙明头痛之事,无他,在公孙明看来,此番率兵趁虚来取巴陵的极有可能会是诸葛亮本人,遍观幽州军衮衮诸将,除了司马懿之 外,其他人怕都不是诸葛亮之对手,偏偏司马懿这厮心野,派他去主持巴陵大局的话,难保这家伙不生出些别样的心思来。 “主公予某三万降军,便可足矣。”公孙明的怀疑虽是出自上位者的必然,可其实却是多虑了,此无他,司马懿自忖公孙明的对手,早已放弃了跟公孙明争夺天下的心思,当然了,若是公孙明早夭的话,那司马懿却是断然不会忠心于公孙明 那些尚未成长起来的儿子们的。 “好,那某便给尔三万五千新编之军,再着庞德率三千精锐骑军助仲达一臂之力,务必确保在诸葛孔明入蜀之前拿下白帝城。”公孙明先前那一问其实包藏着试探之用心,若是司马懿敢多要兵的话,公孙明虽不会当成发作于其,可兵出巴陵郡的任务就断然不会交给其,更会在心中给司马懿狠狠地记上一笔,待得将来平定了天下之 后,一准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司马懿除掉,以绝后患。 “主公放心,末将纵死也要挡住刘备所部。” 这一听公孙明如此爽利地便将重兵托付于己,司马懿心中立马便涌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之激动。“嗯,有仲达出马,某无忧矣,事不宜迟,仲达可即刻去调集张翼、吴懿两部兵马,再去召了庞德,点齐三千精锐骑兵,即刻兵进新都县(今之金堂县一带),某明日便发兵郫县,两路大军齐出,管叫严颜 所部顾此失彼。” 公孙明行事素来果决,一旦有了决断,行动起来从不拖泥带水,但见其一颔首,连着便下了数道将令。 “主公英明,某有一策可先败严颜所部一阵,当得……” 尽管已是领命率偏师赶赴巴陵,可司马懿却并未急着离开,在临行前,又向公孙明献出了一策。 “好,此策大妙,某心中有数了,仲达一路珍重,那诸葛孔明多智近妖,我军皆新编之师,万不可与敌野战,只管坚守便好。”公孙明在欣然采纳了司马懿所献之策后,也自没忘了仔细叮嘱司马懿一番,古来所谓的君臣间惺惺相惜也不过便是如此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分兵应对(二)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贼将司马懿统兵三万八千之众,以叛贼张翼为先锋,突然兵进新都县,县令赵佑不战而降,贼军已急速杀向射洪县(今之遂宁市),疑是要去袭取巴陵!”严颜所部在成都城外安下了大营之后,每日里可是没少派出大量的斥候去监视幽州军的一举一动,正因为此,司马懿所部虽是半夜里兵出雒城的,可其方才刚拿下新都县,相关的军情便已被蜀军斥候所侦 知。 “什么?再探!”这一听幽州军居然分兵去取巴陵,严颜顿时便大吃了一惊,没旁的,他此番因着李严的怂恿,可是将整个巴陵的兵马都带到了成都来,如今巴陵全郡空虚无比,根本不可能挡住幽州军的攻击,而一旦巴陵 郡有失,其手下部众因着家眷皆在巴陵之故,势必会军心大乱,到那时,不用幽州军来攻打,只怕巴陵军自己便会彻底溃散了个精光。 “大都督,巴陵乃我军之根基也,断不可有失啊。” “大都督,贼军既已分兵,我等不若集中全力,先破司马懿所部,而后再回头寻公孙小儿决战!” “对,就该这么办,那司马懿所部尽皆降卒,根本不堪一击,我军只消尽速赶去拦截,其军必败无疑。” …… 军中诸将之家眷全在巴陵郡中,此际听闻巴陵有危,自是全都惊慌了起来,不等严颜有所表示,朱校、陈苞等一众大将们已是全都不管不顾地乱议了起来。 “不可,万万不可啊,那公孙小儿用兵素来诡诈,其所部骑军又多,我军若是前去拦截司马懿所部,必会遭其半道而击,此万不可不防啊。” 这一听巴陵军诸将们全都嚷着要去拦截司马懿所部,黄权登时便急了,不等严颜开口,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放屁,尔之家小全在成都,我等家眷却在巴陵,莫非尔之家小重要,我等之家眷便该遭难不成?” 黄权这等话语一出,巴陵军众将们登时便全都怒了,个中又属猛将朱校反应最为激烈,竟是不顾彼此官阶有差,怒目圆睁地便臭骂了黄权一番。 “都给本督闭嘴!”朱校这么一开骂,陈苞等一众将领们自然也都不甘落后,全都冲着黄权便是一通狂骂,眼瞅着帐内乱七八糟地没个体统,严颜登时便怒了,但见其用力猛拍了下文案,已是怒不可遏地断喝了一嗓子,总算 是将众人的喧嚣强行弹压了下去。 “大都督,巴陵万不能有失啊!” “大都督,求您分兵去救救巴陵罢。” …… 众将们虽慑于严颜往昔的威严暂时安静了下来,可到底还是不能坐视家眷有受辱之危,很快,由着朱校打头,众将们便已是呼拉拉地跪满了一地。 “尔等且都起来,某并未说不救巴陵,只是须得寻个平衡的法子方好,唔……正方(李严的字),尔可有甚要说的么?”面对着众将们的苦求,严颜的头顿时便大了好几圈,心下里也自不免有些后悔当初听了李严的意见,竟将全巴陵郡的兵马都抽调了一空,这会儿见得李严居然跟个无事人般站在一旁,严颜的心火“噌”地便 大起了,于问话之际,已然透着股隐约的杀气。李严本是刘表的部众,与诸葛亮乃是好友,此番诸葛亮辅佐刘备在襄阳发动兵变之后,便曾去信李严,要其假装不满刘备,弃官入蜀中为内应,以便时机成熟后,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蜀中,却不曾想他才刚入蜀没多久,方才刚结交了严颜,都尚未由其举荐给刘璋呢,幽州军便已悍然发动了西征,进兵速度之快,远超出了诸葛亮的预料之外,不得已,诸葛亮只能密令李严设法游说严颜全力赶去成都救驾, 将巴陵空出,以便正在向夷陵进军的张飞所部杀入巴蜀,把控住蜀中之西南大门,从而为下一步攻蜀奠定下个坚实基础。“大都督明鉴,窃以为司马懿所部皆降卒,看似兵强马壮,实则虚弱不堪,唯庞德所部三千骑兵尚堪称精锐,然,骑兵纵强,也无攻城之能,贼军此举不外乎是欲我军首尾难顾而已,算不得甚妙手,大都督 只须着一军尽快赶去射洪县设防,便可令司马懿所部进退维谷,若是大都督信得过,末将愿率五千步骑即刻赶去,定叫司马懿难有寸进之可能。” 李严素来以有急智而著称,早在斥候前来禀报军情之际,他便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正因为此,面对着严颜那杀气暗藏的问话,自是一点都不慌,随口便将军情剖析了一番,末了更是昂然自请了起来。 “好,正方愿去,某无忧也,朱校,尔即刻点齐了本部兵马,与正方一道兼程赶去射洪县,只许坚守不许出战,待得本督击破了公孙小儿所部,自会引兵去剿灭了司马懿那厮。”于李严来投之际,严颜可是曾与其秉烛夜谈了好几天,对其军政之才能极为的欣赏,本打算上本将李严举荐给刘璋的,可惜没来得及动本,幽州军便已发起了西征之战,一路势如破竹般地杀进了蜀中,严 颜遂按下了动本之念头,转而将李严纳入自己的麾下,任命其为护军中郎将,宠信一向有加,而今一听李严自愿率部去守射洪县,严颜顿时为之大喜,毫不犹豫地便准了其之所请…… “参见大都督。” 天已近了黄昏,从新都通往射洪县的大道上,庞德原本正自率三千精锐骑兵在前方疾驰,突然接到了新任川南都督司马懿的传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回马赶到了中军处。 “令明不必多礼了,某獠严颜老儿此际定已分兵去守射洪县,令明可与张翼将军所部骑兵一道急行赶去拦截,务必一举击溃贼军回援之兵马,而后不必等我军主力赶至,只管一路奔去取了射洪县。”军情紧急,司马懿自是没工夫扯甚寒暄的闲话,紧着便将任务交待了下去…… 第八百三十九章 分兵应对(三) “传令下去:命令各部加快速度,赶到牛栏镇后,再行歇息。”从成都到射洪县的大道虽是笔直宽绰,可连赶了两天的路下来,蜀军将士们也自不免疲得个够呛,完全是靠着回救家乡父老的愿望在苦苦支撑着了,饶是如此,李严兀自不肯停军休息,不断地下令全军继 续向前再向前,概因他很清楚幽州军一方也在向射洪县狂赶,目下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些。 “李将军,我军将士皆已疲惫不堪,再这么赶将下去,只怕累死者不在少数,您看……” 不说下头的将士们都已将近灯枯油尽,朱校本人也同样已是疲惫已极,这一听李严还要坚持前行,登时便忍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告诉弟兄们:不想看到妻儿在贼军身下承欢,那就接着向前赶,只消比贼军先到射洪县,巴陵便可确保万全,若不然,不单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家小也必遭劫难。”尽管是奸细,可李严也自断然不愿见巴陵郡落入幽州军之手,在这一点上,他的利益与蜀军可是一致的,就目下而论,他只求能尽快赶到射洪县,关上蜀军进入巴陵的通道,至于手下将士会折损多少么, 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原因很简单,巴陵并不缺精壮,只要用大义之名分,李严自忖能迅速召集起一拨兵马,只守不出,纵使全是新兵蛋子,也自够用了的。 “贼军,是贼骑,天啊,贼军杀来了,贼军杀来了……”在护卫乡里的感召下,蜀军将士们尽管疲惫不堪,可终究不曾有甚怨言,依旧在艰难地前行着,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都还没等他们坚持到前方十数里开外处的牛栏镇,左后方突然扬起了一大股的烟尘,旋 即便见大批的幽州骑兵践踏着稻田,势若奔雷般地径直冲杀了过来,当即便令蜀军将士们全都乱成了一团。 “不要乱,向我靠拢,结圆阵,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从新都县到射洪县与从成都到射洪县的道路可是完全分隔开的,当中有着不少的村庄、镇子之阻隔,彼此间相距甚远,按理来说,双方应该是各赶各的路才对,却不曾想幽州骑军居然从田野中强行杀了过 来,李严见状,也自不免为之心慌意乱不已,但却断不肯束手就擒,但见其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精钢长矛,高呼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试图赶在幽州骑军杀到前完成防御部署。 “突击,突击!”蜀军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之师,加之此际皆已是疲惫不堪,饶是李严拼命嘶吼,不断地下令调整,可真能依其令而动的,连一半都不到,而此时,一马当先冲在全军最前方的庞德已高速杀到了离蜀军只有 一百二十余步左右了,这一见蜀军还在忙着布阵,庞德又岂会遂了蜀军之意,根本不打算停下来整顿阵型,嘶吼着便率部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幽州铁骑,有我无敌,幽州铁骑,有我无敌……”幽州骑军同样也是不眠不休地狂赶了两天的路,可三千骑兵掉队者就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至于配合作战的张翼所部千余骑兵么,此时除了张翼以及两百余精壮骑兵之外,余者全都不知跑哪去了,就兵力 而论,较之蜀军的八百骑兵、四千五百步军来说,并不占绝对之优势,可那又如何呢,在幽州骑军将士们的字典里,就只有突击,再突击,根本没有退避一词的存在! “放箭,快放箭!” 面对着滚滚而来的铁流,李严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纵使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 “嗖、嗖、嗖……”随着李严一声令下,早先勉强在阵前列好了队形的三百余蜀军弓箭手们乱纷纷地便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可惜彼此间配合实在够呛,并未能形成遮断箭幕,虽说射杀了二十余名冲在最前方的幽州骑兵,可对 于总兵力多达三千两百余骑的幽州军而来,根本无足轻重,滚滚铁流依旧一往无前地向蜀军席卷而去。 “儿郎们,拼命的时候到了,为了家中老少,跟我来,杀啊!” 这一见箭雨攻势完全无法阻碍幽州铁骑的冲锋,李严可就真稳不住神了,不得已,只能狂吼了一嗓子,率聚集在身旁的八百骑兵率先冲杀了出去。 “杀啊,跟幽州贼拼了!” 只要是个正常男子,家人永远是心中最柔软与珍贵的所在,在李严的呼喝下,本已是惊恐不堪的蜀军将士们还真就爆发出了最疯狂的血勇之气,狂呼着便全都冲了起来,一时间气势竟不在幽州骑军之下。 “蝼蚁,受死!” 这一见李严居然还敢发起反冲锋,庞德登时便怒了,但见其双腿猛然用力一夹马腹,便已是人马合一地冲上了前去,双臂狂猛地一抡,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若霹雳雷霆般向李严劈了过去。 “贼子敢尔!”只一看庞德那狂猛无俦的刀势,李严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心知自己定是遇到了罕见的猛将,奈何他此际根本没得选择,只要他敢退避,后续冲将上来的幽州铁骑定会将蜀军彻底撕成碎片,要想挽回败局,唯有拼死挡住庞德这么一条路可走,一念及此,李严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猛然一振,出枪如闪电般地便是一个斜撩,意图以巧力卸开庞德的刀势之同时,再来上一个借力打力, 顺势偷袭庞德的小腹。 “铛!”李严的算计倒是很美,可惜他显然低估了庞德的力量,刀与矛确是如李严所愿地撞在了一起,可他的长矛不单没能挑开庞德的刀势,反倒被震得猛然便是一个下沉,而庞德的刀锋在翻腕加力之后,依旧不依不饶地斩向了李严的左肩,尽管速度与力量都比先前有所递减,可真要是斩中了,依旧足以将李严的身体斜着劈成两半…… 第八百四十章 分兵应对(四) “李将军小心!”李严的武艺其实并不差,武力值足有八十五以上,若是静下心来跟庞德周旋的话,抵挡个二十来回合的能力还是有的,偏偏他先前想的是一个照面挑杀庞德,那就未免自视太高了些,其结果便是面对着庞 德再度加力劈杀而来的刀锋,竟是连躲都来不及躲了,好在此时朱校已从后头快马杀到,这一见李严败亡在即,朱校哪敢坐视,赶忙大吼了一声,从旁架出了一刀。 “铛!”朱校乃是严颜麾下一员猛将,武力值并不比李严稍差,这一刀出得可谓是及时无比,总算是挡住了庞德的攻杀之势,尽管朱校本人因此被震得个身形后仰,可庞德同样没能讨好,同样被震得身形猛然一歪 ,毕竟他先前可是刚跟李严硬碰了一记,刀上所附的力量最多也就只有本力的七成而已,还真就比不得朱校的全力以赴。 “啊哈!” 见得庞德身形歪斜,李严在电光火石间立马紧着大吼了一声,奋力将先前被压下的长矛抬了起来,斜着便抽向了庞德的腰腹之间。 “庞将军小心!” 庞德此时身形失衡,又正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尴尬境地,虽说不致于接不下李严这一记抽击,可少不得要吃上点亏,好在此时张翼已然快马杀到,横枪一挡,便已将李严的枪势接了过去。 “轰……”没等四名大将再度展开厮杀,奔腾对冲的两军已然狂猛地撞在了一起,顷刻间便暴出了一阵闷雷般的巨响,技战术能力远不及幽州骑军的八百蜀军骑兵第一时间便被撕成了碎片,大批的骑兵纷纷惨嚎着跌 落了马下,很快后续涌来的蜀军步卒也在保卫家小的信念支撑下,拼死地杀向了幽州骑军。八百蜀军骑兵一个照面便折损了三百余人,这等战损无疑极其的惨重,可却成功地逼缓了幽州骑军的冲刺速度,这就给了蜀军步卒们有了拼命的可能,尽管先头部队被幽州骑兵们杀得个尸横遍野,可后续 的蜀军士兵们还是咬着牙往上冲,硬是靠着人命堆得幽州铁骑冲势大减,就此失去了集团冲锋的动能,不得不分散开来,与蜀军将士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大混战。 “狗贼,再吃某一刀!”在张翼将李严接过去厮杀之后,率先调整好身形的朱校飞快地舞刀围着庞德便是一通狂砍,欺负庞德身形未稳,一时间竟是杀得庞德疲于招架,好不容易趁着朱校刀势稍缓的空挡,庞德终于寻到了个发飙 的机会,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连抡,于瞬息间幻化出了九道刀光,急速地便向朱校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庞德的拿手绝技——旋风斩! “啊呀呀……” 朱校一连围着庞德狂攻了十数招下来,不单没能突破庞德的防御,反倒弄得自身后力不继,待得惊见庞德这一招狂猛异常之际,已然来不及拍马避让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怪叫连连地舞刀招架不已。 “铛,铛铛……噗嗤!”庞德这一招可是含怒出手,刀势远比平日里要更快猛了两分,饶是朱校也算得上难得的一流武将,却又哪能抵挡得周全,连着接了八刀之后,朱校的力量已然耗尽,哪怕已瞧见了迎面袭来的刀光,他不单 无力招架,便是连避让的力量都已没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亮的刀光劈在了自家的面门上。 “扑通!” 庞德的力量何其之大,刀光过后,朱校鼻梁以上部分便已被削飞,剩下半个脑袋鲜血狂喷不已,其魁梧的身体在马背上略略地晃动了几下之后,便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啊哈!”李严的武艺比之张翼要高出半筹,二十余个招交手下来,已然将张翼压在了下风,可这一见不远处庞德一刀斩杀了朱校,李严登时便慌了神,哪敢再战将下去,但听其一声暴吼之下,连着强攻了数枪,逼 得张翼不得不赶紧退避,而李严则趁此机会,脚下重重一踢马腹,一溜烟地便往斜刺里逃将开去。 “呼……”见得李严要逃,庞德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纵马便直追了过去,奈何周边乱战一片,庞德虽一路紧追,却始终难以拉近与李严之间的距离,眼瞅着此獠有着逃出生天之可能,庞德登时便急了,这一急之下, 可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见庞德双臂狂猛地一收再奋力一掷,竟是手中的斩马大刀当飞刀使了。 “噗嗤!”李严在逃命时唯恐影响到马速,根本不敢回头观望,也就只是注意倾听身后的马蹄声之远近而已,却万万没想到庞德居然敢在这等乱战的场合里将武器投掷而出,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躲闪了, 只听一声着肉的闷响过后,锋利的刀尖已从其后心刺入,又从其前胸透出。 “呃姑……”望着透胸而出的刀尖,李严的脸上满满皆是不甘之色,显然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此处,可惜死亡并不因其之意志而离开,哪怕有着再多的不甘,李严也就只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咕噜声,连句遗言 都来不及说,便已是一头栽落了马下。 “贼酋已死,尔等安敢顽抗!” 见得李严掉落了马下,庞德顿时便大松了口气,紧着一夹马腹,急速地冲上了前去,一握刀柄,用力一扬,便已将串在刀尖上的李严之尸体举在了空中,而后声如雷震般地便咆哮了一嗓子。众蜀军将士们本来就是在苦苦支撑而已,全是仗着保卫家小的念头在咬牙支持着,可这一见李严、朱校这两位正副主将皆已阵亡,残存的斗志瞬间便彻底崩塌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残存的蜀军将士全 都呼拉拉地四散逃了开去。 “都别追了,向我靠拢,出发,赶去射洪县!”见得蜀军将士们撒腿而逃,众幽州铁骑们自是不肯放过,纷纷策马便要展开追杀,然则庞德却并不打算跟那些溃兵们计较,一声大吼之下,止住了手下将士们的追击行动,须臾之后,匆匆完成整队的三千余幽州军将士们便沿着大道往射洪县疾驰而去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分兵应对(五) “庞将军,无须攻城,且容末将率众前去赚开城门便好。” 尽管一路急赶,可待得到了射洪县,天早就已黑透了,庞德原打算即刻伐木为梯,就此发起强攻,可张翼却是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那好,就有劳伯恭去走上一趟了,若不能得手,也莫强为之,回头再行计议也不为迟。” 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大善,庞德自不会反对张翼的建言,很是爽利地便允了其之所请。 “什么人?停步!” 张翼率两百余原蜀军骑兵打起火把,一路疾驰地便赶到了射洪县城西门外,这才刚到了离城不足四十步之距时,城头上便响起了一声喝问。 “快开门,某乃虎贲中郎将朱校,奉命赶回白帝城公干,尔等赶紧开门,误了军机,某砍了尔等的狗头!” 城头上的轮值士兵话音刚落,张翼便已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城头,声色俱厉地便高呼了起来。 “将军息怒,天已黑,县尊大人有令,不得擅自开门,还请……” 尽管张翼一口标准的蜀中口音,呵斥之言听起来也蛮像是军中重将,然则轮值的岗哨心底里到底还是多了根弦,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打开城门,这便将县令的命令搬了出来。 “混蛋,尔安敢误我军机,是欲找死么?” 没等那名岗哨将话说完,张翼已是怒不可遏地骂了起来。 “开门,快开门,尔这狗贼,再不开门,爷们打进去了!” “狗东西,竟敢将爷们挡在城外,当真狗胆包天!” “奶奶个毬的,赶紧开门,不然老子一箭射死你个鳖孙!” …… 张翼这么一骂之下,跟在其身后的两百余骑兵也全都破口大骂了起来,一水的蜀中口音,怎么听都不像有假。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这就令人开门,这就开门。”面对着众骑兵们的怒骂,城头那名轮值的岗哨可就不敢再迁延了,毕竟他不过就只是名县衙的班头而已,并非军中之人,真要被这帮军棍给杀了,那也是白杀,上头的县令人等断然不敢跟这群厮杀汉理论 的,为自家小命着想,班头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城头,喝令在门旁轮值的手下人等赶紧打开城门。 “咯吱吱……” 射洪县的守备部队早被严颜抽调一空了,如今在门前轮值的全都是县中的衙役以及民壮,力气倒是有一把,可手脚明显不太利索,张翼等人在城前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听到了开门的摩擦声响起。 “进城!” 张翼看似平静地端坐在马背上,其实早已是等得个心焦无比了的,这一见城门已开,又哪还按捺得住,一声令下,率部便径直冲进了城门洞中。 “将军,您……”那名班头为了弥补先前得罪张翼的过错,一见得张翼策马进了城,赶忙殷勤地便迎了上去,陪着笑脸地待要献媚上一番,却不曾想他才刚靠近马旁,就见张翼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只一挥,便即狠狠地劈在了那名班头的脖颈处,只一下,便将那名班头的脑袋给砍得翻飞了出去,其无头的尸体鲜血狂喷不已,双手胡乱地抓搔着,似乎想要挽回自己的性命,可惜不过是徒劳而已,很快便晃荡着砸在了地上 。 “啊……敌袭、敌袭……” 这一见张翼悍然动手,聚集在门前的那些衙役、民壮们全都吓坏了,一边惊呼着,一边便往城内鼠窜了去。 “把住城门,发信号!”见得那些狼狈鼠窜的居然都是衙役与民壮,张翼倒是懒得再下杀手,收剑入鞘的同时,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百余骑兵轰然应诺之余,飞速地全都翻身下了马背,一半蜂拥着冲上了城头,另一半 则手持刀剑封死了城门前的街道,须臾,随着上城的骑兵用火把摇曳着发出了事先约定的信号,隐在黑暗中的庞德所部骑军立马开始了加速,奔腾如雷般地便向城门处疾驰了过去。 “看来军情局的消息并无差错,巴陵郡已然彻底空了,如此一来,只怕真让主公给料中了,刘大耳那老贼真打算伸手蜀中啊。”战事?根本没什么战事!庞德所部冲进了城之后,完全没遇到丝毫的抵抗,一冲到了县衙处,县令就老老实实地出来请降了,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整个射洪城便已落入了幽州军的掌控之中,然则 庞德却并未有甚兴奋之意,反倒是就此皱紧了眉头。 “将军之意是……” 张翼是个灵醒人,只一听庞德如此说法,便已知庞德心中的决断为何,然则他却并不说破,而是故作不知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白帝城断然不能有失,某打算留五百骑在此等候大都督主力赶至,其余人等皆随某即刻赶去白帝城,以策万全,伯恭可愿随某一行。” 庞德所领受的将令仅仅只是抢占并守住射洪城而已,倘若不上报,径直赶去白帝城,无疑有着违令之嫌疑,然则出于全局之考虑,在审时度势之后,庞德最终还是决定先行进军白帝城。 “末将愿附将军骥尾。” 张翼也是个胆大之人,加之心中的判断与庞德并无差别,对庞德的提议,自不会有甚异议……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五月二十九日,辰时三刻,日头已然升到了三竿高,然则郫县的四门却是一直紧闭着,不仅如此,四面城头上更是岗哨林立,一派的戒备森严状,在这等情形下,东南方向上的烟尘方才刚在大道远端扬起 ,城头上的轮值岗哨们立马便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很快,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立马便狂暴地响成了一片,刹那间,整个郫县城便已是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象。 “都别慌,快,各部即刻按预定计划展开,赶紧将生牛皮大盾都抬上城来,备战,备战!”号角声方才刚响起没多久,郫县正副守将卓膺与陈苞二人便已同时赶到了东城处,这一见大道远端的烟尘已近,卓膺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下达了全面备战之将令。 第八百四十二章 郫县之战(一) “可恶,是吴懿那狗贼!”幽州军来得很快,就在城头守军将士们方才刚刚完成防御部署没多久,烟尘滚滚中,一彪军已高速冲到了城下,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吴懿,而其所领的一万步骑竟全都是蜀军降卒,一见及此,卓膺忍不 住便骂了一嗓子。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列阵备战!”见得城头守军已然有备,吴懿也自不敢径直挥军城下,在离城墙还有两百余步的距离上,便即扬手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其手下将士乱哄哄地以中军为基准,混乱不堪地向两翼拉开,可忙乎了好一阵子 ,也自未能将阵型列好。 “卓将军,您守城,某率部去杀了吴懿那狗贼,待得贼军主力大至后,我军再撤!”按着严颜制定的作战计划,郫县百姓早已撤光,城中不少处已安排好了引火之物,并有十数名死士潜藏在城中隐蔽处,就等着幽州军来攻之后,先坚守到黄昏,而后再行突围而出,将郫县让给幽州军,半 夜放火一烧,便足可令幽州军损失惨重,可眼下来的不是幽州军主力,而是吴懿那个叛将,陈苞可就不想死守了。 “也好,某便在此为老弟观敌了阵!” 对吴懿这个叛将,卓膺也自深恶痛绝得很,加之一看吴懿所部乱七八糟地,明显就是新编之军,自是不怎么看在眼中,此际听得陈苞要请战,卓膺也就只略略沉吟了一下,便即爽利地答应了其之请求。 “吴懿狗贼,背主求荣之徒,还不出来受死!”卓膺既已有了决断,陈苞自不会有甚迟疑,冲着卓膺一抱拳之后,紧着便冲下了城头,点齐三千步骑,呼啸着便冲出了城,于城前五十余步处飞速地列好了阵型,旋即便见陈苞跃马横枪而出,单臂持枪, 一指吴懿所在的中军处,厉声便嘶吼了一嗓子。 “蝼蚁,安敢辱我,受死!” 陈苞这般言语一出,吴懿顿时勃然大怒,纵马便冲出了本阵,急如星火般便向陈苞冲杀了过去。 “无耻之徒,吃某一枪!”见得吴懿高速冲来,陈苞不单不惊,反倒是精神大振,急速策马便迎上了前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猛然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闪电般暴刺而出,急速地便捅向 了吴懿的胸膛。 “啊哈!” 见得陈苞枪快,吴懿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也自狂猛地挥臂抡出了一枪。 “铛!”第一个回合的对冲之际,双方都有意要探一下对方的底,自是都不曾半途变招,双枪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巨响过后,吴懿的身子当即便被震得个七歪八斜,而反观陈苞,不过只是身形 晃荡了几下而已,很快便稳住了重心,足可见双方的力量对比上,陈苞明显占据了上风。 “狗贼可恶,再来!” 一个照面便吃了个小亏,吴懿显然是怒了,打马盘旋之后,紧着便又是一催座下的战马,气势汹汹地便向陈苞冲了过去。 “背主小贼,看某今日斩你!” 陈苞既已在硬撼中占了上风,心下里也就有了底,又岂会怕了吴懿这等色厉内荏的嘶吼,只见其一催战马,也自高速冲了起来。 “哎呀!”战,再战,很快,二十个回合过去了,饶是吴懿一直耍的都是巧招,竭力避免与陈苞硬碰硬,可久战之下,终究还是难免有硬招硬架之时,渐渐地,吴懿已是力不能支了,再又一次被陈苞的枪势震得身形 不稳之后,竟是不敢再战了,惊呼了一声,掉头便往本阵处逃了回去。 “全军出击,杀啊!” 这一见吴懿要逃,陈苞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边策马衔尾狂追不止,一边挥枪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三千蜀军步骑呐喊着便狂冲了起来,浑然无惧对面的吴懿所部之兵力是己方的三倍还多。 “撤,快撤!” 听得身后声响不对,吴懿似乎已被吓破了胆,不单不敢回身迎战,甚至都没敢喝令手下将士发起反冲锋,这都还离本阵还有六十余步呢,吴懿便已是惶急不已地狂吼了起来。吴懿这么一吼之下,其原本就慌乱不堪的手下将士瞬间便乱了套,呼拉拉地全都掉头往来路狂逃了去,有趣的是不知是担心被陈苞杀了,还是担心挡了吴懿的逃亡之路,吴懿所部在逃亡之际,竟是分成了 左右两波。 “吴懿小儿,哪里逃,留下头来!” 这一见吴懿居然被自己的手下孤零零地丢在了中间,陈苞顿时大乐,毫无顾忌地便径直拨马向吴懿穷追了上去,这一追便追出了三里开外。 “蝼蚁,受死!” 陈苞光顾着追击,却根本没注意到左侧那些忙不择路奔逃的骑兵中突然有一骑打斜刺里冲了出来,急如星火般便冲到了陈苞的马旁,一刀如虹般便向陈苞劈了过去。 “大胆!” 这一见冲杀而来的那名骑兵身上穿着的不过只是寻常军侯的甲胄而已,陈苞自是不以为意,随手便攻出了一枪,打算在干掉了这名不知死活的军侯之后,再去斩了吴懿的狗头。 “铛,呼……”陈苞明显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些,那冲杀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乔装成普通军侯的魏延,这一见陈苞随手攻来,魏延双臂猛然一送之下,原本看似不快的刀势陡然便是一个加速,快逾闪电般地便劈得陈苞手 中的长枪横飞出了数丈之遥,而魏延的刀势不过只是略微一缓而已,依旧原式不变地斩向了陈苞的腰腹之间。 “噗嗤!”陈苞的武艺其实并不差,武力值虽说也就只有八十左右,可认真应对的话,也能在魏延刀下勉强走上十来个回合的,偏偏他此际太过放松了些,大意之下,竟是来不及反应,便被魏延一刀劈中了腰间,整个人瞬间便被劈成了两截,上半身都已横飞了开去,下半身还端坐在马背上,居然跑出了老远都不曾被颠下马背…… 第八百四十三章 郫县之战(二) “呜,呜呜,呜呜……”就在魏延一刀斩杀了陈苞之际,正自狼奔豕突的吴懿所部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左右两大溃兵集群中各有五百骑兵飞速地冲出了乱军,在外围兜转了个圈子之后,已然列好了标准 的三角突击阵型,急速地便向因主将战死而茫然不知所措的三千蜀军将士包抄了过去,与此同时,原本一味狂逃的吴懿所部将士也都乱哄哄地反身向蜀军杀了过去。 “降了,我等降了……” “不要动手,我等降了啊……” ……这一看主将已死,而后路又已被两拨骑兵所阻,在面对着狂猛杀来的吴懿所部步兵之际,众蜀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拉拉地便全都跪倒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当了吴懿所部 的战俘。 “快关上城门,快关城门!”郫县的城头上,卓膺原本还正翘首以盼地等着陈苞凯旋荣归呢,却万万没想到局势居然败坏得如此之突然,又是如此之快,一时间不禁便傻愣住了,直到吴懿所部开始向郫县逼来之际,他方才想起城门尚 未闭合,顿时便惊得狂跳了起来,慌乱地扯着嗓子狂吼不已。 “卓膺,尔给某听好了,胆敢逆势而动者,就是陈苞这么个下场,再不早降,破城之后,尔等皆灭九族!”见得城门已然闭合,原本正自高速冲刺的千余幽州铁骑不得不将马速降了下来,在离城两百余步的距离上,默默地等着己方步军的跟上,很快,吴懿所部便即再次在城下列好了阵型,然则吴懿依旧不曾急 着发起攻城战,而是用枪挑着陈苞的首级,施施然地便纵马来到了离城七十余步之处,冲着城头便是一通狂吼。 “咕嘟!” “嘶……” ……望着被串在枪尖上的陈苞之首级,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心跳得飞快,吞咽唾沫声与倒吸气之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没旁的,城中一共也就五千兵马而已,这一家伙就没了三千,仅仅只剩两千 而已,怎可能守得住城,众将士们早已是心慌慌不已了的,又哪经得起吴懿这般恐吓。 “慌个甚,贼军器具未备,攻不上来的,弓箭手听令:给老子射死了吴懿那狗贼!” 卓膺尽管也同样面色煞白不已,可好歹比下头的将士们多上几分的胆气,这一见吴懿趾高气昂地在城外耀武扬威,卓膺登时便怒了,一扬手,已是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卓膺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二十余名弓箭手紧着便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瞄着吴懿便是一通乱射,可惜一来距离稍远了些,二来么,慌乱间出手,本来就没啥准头可言,这一通箭雨并未伤到吴懿丝毫。 “姓卓的,老子定要砍下你的狗头!” 尽管不曾受伤,可被吓一大跳却是难免之事,吴懿自是不敢再在原地多呆,只得赶忙拨马回走,只是在掉头的同时,却是没忘了威胁卓膺一把。 “哼!嘶……” 卓膺根本就不在乎吴懿的威胁,不屑地便冷哼了一声,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大道远端突然又扬起了大股的烟尘,看那规模,无疑正有大量的步骑正自高速而来,卓膺当即便被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快,全军猫腰撤下城头,走西门,撤,快撤!”这一见幽州军主力已浩浩荡荡而来,卓膺的眼珠子当即便狂乱地转了起来,越想越是惊恐,没旁的,城中原本可是有着五千兵马的,凭借着地利优势以及事先准备好的防御器具,守到黄昏并不算难,可眼下就只有两千兵马,别说守了,便是要撤都没法突围而出,为了自家小命着想,卓膺哪还顾得上甚命令不命令,紧着便低吼了一嗓子,率部猫腰便蹿下了城头,急速地冲到了西门,一溜烟地便撤离了郫县 。 “报,禀主公,西门已洞开,城中贼军都已逃光了!”卓膺率部逃走后不多久,幽州军主力便已赶到了城下,很快便将不大的郫县团团围困了起来,这都还没等各部列阵完毕呢,就有一骑匆匆赶到了中军处,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公孙明便是一 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令下去:着张郃所部即刻兵进西门,扫荡全城,以确保城中无隐患!”公孙明并不意外卓膺所部的溃逃,毕竟己方大军目下的总兵力可是多达十三万之众,区区两千步骑,还真不够幽州军塞牙缝的,然则出于慎重,公孙明并未急着进城,而是着令包围西门的张郃所部先进城 彻查上一番。“禀主公,城中军民虽已撤空,然却别有古怪,末将手下发现城中多处民房中堆积了不少引火之物,再一细搜,果然于一处地窖中抓到了一名潜藏其中的黑衣汉子,据其交代,乃是奉命潜伏城中,子时前后 即出而纵火。” 半个多时辰之后,奉命率部搜城的张郃亲自赶到了中军,一脸笑意地贴在了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番。 “嘿,好个严颜,这可真是新官上任先放火么,有趣,此事某已知晓了,儁乂密而勿泄,且先去将那黑衣汉子除了,回头某自有安排。”公孙明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张郃这般说法,瞬息间便已猜到了严颜的算计之所在,心念电转间便已有了破敌之妙计,但并未急着说破,仅仅只是压低声音地叮嘱了张郃几句,而后便已扬手高呼了一嗓子 ,率中军就此缓缓地行向了已然洞开的郫县东门…… “报,禀大都督,陈苞出城接敌,中计被斩,其所部三千步骑皆已降贼,卓膺不战而逃,已到了大营外。”成都城外的蜀军大营中,一身整齐甲胄的严颜正自端坐在文案后头,低头看着摊将开来的大幅地图,默默地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是大踏步行进了帐中,冲着严颜便是一躬身拱手,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第八百四十四章 郫县之战(三) “什么?可恶,去,将卓膺那混账东西给某唤了来!” 听得那名轮值校尉如此说法,严颜下意识地便抬眼望向了帐外,这一见外头天色依旧大亮,明显离黄昏还有段时间,顿时便怒了,但见严颜猛地一拍文案,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参见大都督。” 这一见严颜声色不对,前来禀事的轮值校尉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应诺而去了,不旋踵便见面色苍白如纸的卓膺已是低着头行进了大帐之中,冲着严颜便是一个躬身拱手。 “卓膺,尔这狗贼,好大的胆子,尽管违我将令,误我军机,来啊,给老夫拖下去,砍了!” 望着卓膺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本就心火难平的严颜顿时大怒不已,毫不容情地呵斥了其一通之后,更是拍案便咆哮了起来。 “大都督且慢,末将有下情禀报。” 严颜话音一落,立马便有几名随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一拥而上,这就要将卓膺就此拿下,面对着这等生死关头,卓膺登时便急了,一边挣扎着,一边惶急地便狂嚷了起来。 “尔有何遗言,说罢。” 严颜先是一压手,示意已将卓膺架了起来的众亲卫们暂且不动,而后眼神锐利如刀般地看着卓膺,从口中挤出了句满是杀气的言语。“大都督明鉴,非是末将贪生怕死,也非是末将斗胆违令,实是陈苞贪功,不听某所劝,硬要开城出击,却不曾想吴懿阵中暗藏了一拨幽州贼骑,于败退之际突然杀出,陈苞只一合便被一名雄伟敌将斩杀当场,其所部来不及撤退,便遭敌重兵合围,竟是不战皆降了,末将无奈,只能闭门死守,奈何不久后,那公孙小儿突率十数万大军赶来,末将见敌势过大,不得已,只能尽速撤离,以防部众有人被俘后, 会泄露了大都督之埋伏,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啊,还请大都督饶了末将这一回罢。” 为了保住自家小命,卓膺毫不客气地便将战败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已阵亡的陈苞身上,末了更是没忘了言称是为了保住机密方才不得不紧急撤离的。 “哦?按你这般说法,郫县城中之埋伏依旧未被贼军侦破喽?” 严颜恼火的不是卓膺的不战而逃,恼火的只是自己精心制定的破敌之策会就此落到空处,可这一听卓膺如此说法,严颜的眉头不禁便是一挑。 “好叫大都督得知,城中之诸般部署皆是由某亲自选派之人手部署的,除陈苞外,其所部皆一无所知,另,暗藏在隐蔽处的死士也都是末将之亲卫,断不会有泄露之虞。” 卓膺其实也不知道城中的部署是否已泄露,可为了活命,他此时却是不得不大包大揽地给出了个肯定的保证。 “嗯……来人,加派哨探赶去郫县一带,看贼军是否已在郫县内外安营。” 饶是卓膺说得个肯定无比,严颜也自不曾全信,但见其皱眉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幽州军的布防情况再做计较…… “诸公,我等目下可是正坐着火山口上呢。”十数万大军围绕着郫县安下了大营之后,天都已是近了黄昏,已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辰,然则公孙明却并未急着下令传膳,而是将马超等一众心腹大将全都召到了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城守府,见礼方毕, 公孙明便已是笑着给出了个判断。 “主公何出此言?” 一听公孙明这般说法,除了心中有数的张郃笑而不语之外,众将们全都为之茫然惊诧不已,个中又属马超反应最快,头一个便站出来发问了一句道。“儁乂先前率部彻查城中时,已发现贼军暗中在不少处民房内堆砌了大量引火之物,更曾抓到了一名潜藏在地窖中的伏兵,由此可见,其余隐蔽所在必然还有伏兵暗藏,严颜老儿好狠的心,这是要一把火烧 杀我等啊。” 在场的都是心腹之人,公孙明自是不会藏着掖着,淡然一笑之余,便即将个中之蹊跷娓娓道了出来。 “好个老匹夫,当真该死!” “抓到这老贼,某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好险,若不是儁乂心细,我等危矣!” …… 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众将们都被惊出了一声冷汗,要知道屯于城中的兵马虽不算多,可却是中军指挥部所在,大半随行文武要员可都是住在城内的,一旦火起,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严颜的心却是够狠,可惜派来执行任务的卓膺与那死鬼陈苞却是一对废物,若是此二贼闭门不出,死守到黄昏后再弃城而逃,到那时,我军兵疲,纵使大搜全城,也未必能发现贼军之潜藏埋伏,一旦中计 ,云集于此之十数万大军只怕便要折损三成以上了,辎重被毁之下,怕是不退兵都不行了。” 任由众将们发泄了一番之后,公孙明这才一压手,止住了众将们的乱议,而后便将严颜原本的部署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当即便听的众将们皆是心头猛然一跳。 “主公,那严颜老贼既是安排下了这等绝户计,所谋者应不止此罢?” 魏延反应很快,就在众将们还在抹着冷汗之际,他便已是昂然从旁而出,意有所指地发问了一句道。“文长说得不错,一把火虽会给我军造成混乱,然,以我军之训练有素,最多半个时辰便可做到井然有序,损失虽有,却断然不会太大,要想令我军大败,严颜老儿还须得挥军趁机来攻方可,既如此,我军 便不妨来上个将计就计,反算严颜老儿一把好了。” 早在从张郃处得知城中之埋伏所在后,公孙明便已在心中反复推演过如何倒打严颜一耙了的,这会儿说将起来,自信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还请主公下令,末将等自当拼死一战!”这一听公孙明已然有成竹在胸,众将们的精神顿时皆是一振,齐齐躬身便表了态…… 第八百四十五章 郫县之战(四) “报,禀大都督,贼军已以郫县为核心,安下了大营,城中一派祥和,未见有丝毫异常情况。”公孙明虽已将部署安排了下去,然则时候未到,各部将领们皆按兵不动,就表面上来看,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异常,严颜派去侦查的探子们又因大量的幽州游骑的存在,无法靠得太近,自是不可能察觉到有 甚不对劲之处。 “再探!” 尽管连着几拨哨探的回禀皆如出一辙,可严颜紧皱着的眉头却始终没见舒展上一下,显然对今夜预定的行动还是有些个犹豫不决。 “大都督,昨日败退而回的李严所部溃兵虽已都控制了起来,然,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最多两日,流言必会大起,到那时,军心乱矣,而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搏了,还请大都督早下决断!” 这一见严颜在将斥候打发了开去之后,始终默然无一语,王累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进谏了一番。 “唔……公衡怎么看此事?” 严颜何尝不知形势危殆,问题是计划目下已出了瑕疵,光凭着斥候的汇报,他根本不敢保证城中的埋伏依旧不曾被幽州军侦知,万一要是公孙明趁机来上个将计就计,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大都督明鉴,窃以为那公孙小儿素擅用兵,我军此计未必便能瞒得过其,不若全军撤入成都死守,但消闭门不出,纵使流言大起,也可从容应对了去,倘若能拖到贼军粮尽,我军再行寻机反攻也自不为迟 。” 早在定计之初,黄权便一直持着谨慎之态度,此际同样不曾有所更易。 “不然,公衡须知久守必有一疏,且目下城中鱼龙混杂,似张松这等图谋不轨者恐不在少数,一旦坐困城中,必有大乱,此时不搏,怕是到时连搏的机会皆无了,大都督,还请您就此下令罢。” 相较于黄权的稳来说,王累明显要激进得多,他根本不以为光靠守能守得住成都。 “嗯……来人,擂鼓聚将!”一想到成都城中那为数不少的投降派以及刘璋的昏弱,严颜心下里当即便滚过了一阵的无奈,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余,最终还是决定要冒险一搏,对此,黄权显然有着不同的看法,可这一见严颜满脸的 肃杀之色,他最终还是没开口再劝,仅仅只是默默地摇头叹息了一声了事……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一轮残月虽是高挂天际,可月光却是昏暗得很,根本不足以照亮大地,不算太大的郫县城中已然是一派的死寂,唯有几队巡哨还在沿着长街往来地巡视着,一切都显得极其的正 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当然了,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实际上么,在城中数处犄角疙瘩的隐蔽所在,都有着一名名黑衣蒙面人正在从隐蔽处悄悄爬出,各自谨慎地向预定目的地摸将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灭火!” ……在那些黑衣蒙面人的操作下,火头很快便在城中各处燃了起来,先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不旋踵便已燃成了冲天之势,刹那间,巡哨们的惊呼声便已狂乱地响成了一片,紧接着,城外的左右大营中也已起了 骚乱,喧嚣声可谓是沸反盈天。 “贼军中计了,儿郎们跟我来,冲进去,杀贼啊!” 幽州军左营外一里半开外处,卓膺早已率六千步骑等候多时了,这一见郫县城中火光冲天而起,他自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大吼着便率部狂冲了起来。 “贼军已乱,跟我来,冲进敌营,杀啊!” 幽州军右营外一里半左右处,严颜手下大将蒋开同样率六千步骑潜藏在了暗处,几乎与卓膺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全军跟上,出击!” 郫县西南方四里左右处,严颜亲率三万五千主力也已在暗中等候多时了,这一见到郫县大火冲天而起,紧着也自率部狂冲了起来。 “快,砍开栅栏!”先前因着幽州军岗哨密布之故,卓膺为防打草惊蛇,根本不敢派出斥候靠近幽州军大营,此际冲到了栅栏前,自是没法及时杀进营中,只能紧急下来刀斧手上前劈砍,仗着人多,倒也没费太多的时间,便 已将栅栏砍翻了老大的一截,六千步骑就这么疯狂地从豁口处涌了进去,一边四下放火,一边急速地向中营挺近。 “放箭!”卓膺所部的进展一开始可谓是神速无比,根本不曾遭遇抵抗,便已冲到了中营附近,可好运也就到此结束了,随着一声大吼的响起,面对着蜀军的一排帐篷之帘子突然被人从内里掀开,露出了一排排手持 连环弩箭筒的幽州步卒。 “嗖、嗖、嗖……”没等蜀军将士们从惊愕状态里回过神来,但听一阵机簧声大作间,密集如蝗般的钢箭便已呼啸着向蜀军将士们射将过去,与此同时,帐后也有着大批的弓箭手以抛射的方式射出了一拨密集的箭雨,顷刻间 便令蜀军上下全都乱成了一团,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成了一片。 “不好,中计了,撤,快撤!” 卓膺运气不错,虽冲在了前锋之中,却奇迹般地躲过了箭雨之洗劫,这一见情形不对,顿时便被吓得个屁滚尿流,哪还敢再往前冲,只见其猛地一拧马首,便要赶紧向营外逃将开去。 “出击,杀光贼子!”卓膺的反应倒是不慢,可惜周边都是乱作了一团的蜀军将士,饶是他都已是拼命地狂踹马腹了,却依旧难以将速度加将起来,正自惶急不已间,但听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声响起中,柳浩已一马当先地从中营 处冲杀而出,大批的幽州步卒紧随其后,只一个冲锋而已,便将侥幸从箭雨下逃生的蜀军将士们杀得个落花流水。 “混蛋,都给老子滚开!”见得幽州军伏兵已然杀出,卓膺登时便急坏了,哪还顾得上体恤手下将士,但见其狂挥着手中的长矛,将胆敢挡道的己方乱兵全都抽飞了开去,试图抢在幽州军伏兵杀到前赶紧逃出生天…… 第八百四十六章 郫县之战(五) “狗贼休走,留下头来!”卓膺先前着令手下将士在前营大肆放火,本意是要制造混乱,可眼下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此大亮的情况下,他那一身鲜亮的甲胄无疑太过显眼了些,柳浩第一眼便瞧清了卓膺的所在,又岂肯 放其就这么逃之夭夭了去,只听柳浩一声大吼之下,运枪如飞一般地便冲进了乱军之中,急速地向卓膺杀了过去。 “老子跟你拼了!”卓膺身旁都是四下乱蹿的己方溃兵,饶是其都已是毫不容情地挥枪乱抽了,可一时半会也自难以冲将起来,而反观柳浩是顺着溃兵的逃窜方向杀,速度上明显比卓膺要快了不老少,瞬息间便已冲到了离卓 膺不远处,眼瞅着已难逃脱柳浩的追击,卓膺登时便急了,紧着一拧马首,索性掉过了头来,打算先行干掉了柳浩之后,再做打算。 “杀!”柳浩出道之初,武艺其实只是平常而已,可自随军西征起,因着好学不倦之故,而深受公孙明的喜爱,刻意让马超、张郃等枪法大家指点于其,两月余下来,进步已是极其之显著,尽管离着绝世武将还有 着段不小的距离,可武力值已然稳在了八十这个一流武将的水平线以上,此际一招出枪便是十数道枪影迸发,有若狂风暴雨般向卓膺劈头盖脸地便攻了过去。 “哎呀呀……” 这一见柳浩出手便是如此凌厉的杀招,卓膺登时便慌了神,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挥枪便是一通狂舞。 “铛、铛铛……”卓膺的武艺虽也算得上不错,可说起来也就只是八十左右的武力值而已,比之此时的柳浩还稍差上半筹,加之其座下的战马根本不曾冲将起来,自是无从借力,在这等情况下,跟借着马的冲劲杀来的柳浩 硬拼,无疑是要吃大亏的,这不,一阵密集的撞击声过后,卓膺的身子硬是被震得个七歪八斜,而柳浩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便即稳住了重心。 “狗贼,再吃我一枪!” 柳浩一稳住了身形,抬眼发现卓膺还在挣扎着要起,登时便兴奋了起来,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送,又是一枪如虹般地攻向了卓膺的胸膛。 “呀哈!”这一见柳浩这一枪来势如此之快猛,正自重心失衡的卓膺又哪敢硬招硬架,不得已,只能是厉啸了一声,紧急使出了招“铁板桥”,打算在让过了枪势的同时,用后背去撞一下马背,从而借力弹起,在稳住 重心的同时,顺势再给柳浩来上一记反杀。 “呼……”卓膺的算计不可谓不好,只可惜他明显低估了柳浩的枪法,就在卓膺的身形方才刚向后倒下之际,只见柳浩的双腕突然一翻再一振,原本笔直刺出的前半截枪身陡然便是一颤,枪尖急速便是一个下沉,狂 猛地便点向了卓膺的咽喉,这一招正是柳浩学自马超的“凤点头”。 “噗嗤!”卓膺根本没想到柳浩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居然会有如此高明得枪法,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招架了,只能勉强地挪动了下脖颈,总算是躲过了被刺中喉头之命运,可脖颈外侧却是不免便锋利 无匹的枪尖划拉出了一大道血口,不仅如此,其座下的战马也被这一招“凤点头”所点中,马鞍侧旁当即便被捅出了个血洞。 “唳……” 战马吃疼之下,当即便长嘶着狂蹿了出去,撩蹄子之余,竟是将措不及防的卓膺给颠下了马背。 “某降了,降了啊!”卓膺这一下摔得极惨,后背着地之下,当场便被震得吐了血,手中的长枪更是被震得不知飞到哪去了,再一看柳浩又已是一枪刺来,卓膺当即便被吓的尿崩,哪还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紧着便狂呼了起来 。 “捆了!” 这一听卓膺愿降,柳浩倒是没再下手,用枪尖逼住了卓膺的胸膛,厉声断喝之下,立马便有数名紧随在侧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便将卓膺生生捆成了只粽子…… “中计了,撤,快撤!”幽州军右营处,蒋开所部发起冲锋的时机比之卓膺要稍稍慢了半拍,在杀进幽州军大营时,也同样慢了半拍,可遭遇与卓膺所部并无甚不同之处,都是杀到了中营附近时,遭到了幽州军伏兵的一通箭雨洗 劫,当场便战损了近两成的兵力,余者全都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见势不妙,蒋开的反应与卓膺一般无二,都是咋呼了一声,掉头便要狂逃而去。 “全军突击,杀啊!” “冲上去,休走了贼军!” ……蒋开倒是想逃,可惜这营好进,再想出可就难了,这不,箭雨都尚未完全消停呢,就听两声嘶吼几乎同时响起中,吴懿、黑耶明二将已是同时率部一左一右地杀将出来了,只一下,便冲得乱作了一团的蜀 军将士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都给老子滚开!”蒋开心急着要逃命,手中的斩马大刀自是不管不顾地便狂舞开了,愣是将簇拥在身周的自家溃兵们都砍得个血肉横飞,总算是仗着反应快,及时从栅栏的豁口处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便打马向成都方向狂 奔不已,惶惶然有若丧家之犬一般…… “停下,快吹号,全军止步,快止步!”就在卓膺与蒋开一降一逃之际,严颜率部已然冲到了离幽州军大营只有两百步不到处了,待得发现从营中逃出来的居然都是己方之溃兵,严颜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个猛缩,哪还敢再挥军向前冲,急怒交加 地便狂吼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严颜的反应已然不算慢了,然则到底还是来不及了,这都没等跟着他身后的号手有所行动,左右两侧的暗夜里倒是几乎同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听马蹄声隆隆暴响不已间,两道火龙突然 在蜀军两侧三里开外处亮了起来,速度奇快地便向严颜所部直冲而来。 “快,后队变前队,撤,快撤!”这一听马蹄声如此之急,严颜瞬间便判断出左右两翼杀来的骑军总兵力绝对不下一万五千之数,根本不是己方这乱作一团的三万五千余步骑所能抵挡得住的,到了此时,他也只能是逃命为上了的…… 第八百四十七章 郫县之战(六) “轰……”严颜的命令下得不可谓不及时,为了逃命,众蜀军将士们在执行命令之际,也自都干脆利落得很,这一转过了身去,便即齐齐拔腿便逃,恨不得爹娘能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来,可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步军为主的蜀军再如何狼奔豕突,也断然快不过全速冲刺的两路幽州骑军,但听一阵闷雷般巨响过后,左翼马超、右翼魏延,已各统八千铁骑有若两支利剑般便冲进了急于奔命的蜀军阵列之中,只一下,当 即便将严颜所部生生冲成了数截。 “不要恋战,杀出去,快杀出去!”严颜所在的中军处倒是不曾受到两路幽州铁骑的直接冲击,可被己方乱兵一冲,也自同样难以保持住完整之队形,眼瞅着事已不可为,严颜也自不得去拯救那些被幽州铁骑肆意屠戮的部众了,高声疾呼着 便率中军三千骑兵急速地向前狂冲不已…… “嗯?怎么回事?来人,快去营前探个究竟!”寅时将至,蜀军城外大营的中军帐处,王累与黄权正自并肩站在帐口处,举目远眺着三十里开外处那被大火所映红的夜空,突然间听到前营方向的暗夜中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兵马正自急 速而来,王累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赶忙紧着便呼喝了一嗓子,自有一名帐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匆匆便向前营方向奔了去。 “开门,快开营门,我军中伏,大都督受伤了!” “混蛋,尔等还不赶紧开门,贼军就要追上来了!” “开门啊,快开门啊……” …… 东南方向冲来的兵马到得很快,不等王累派去探问究竟的亲卫冲到营前,营外便已响起了一派杂乱的呼喝声,那口音无疑都是正宗无比的川音。 “快,赶紧打开营门!”这一听己方中伏兵败,严颜还因此受了伤,在营门处轮值的一名蜀军校尉顾不得去请示一下王、黄二人,紧着便呼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十数名把门士兵轰然应诺之余,纷纷冲到了门前,飞速地卸下了沉 重的门栓,齐心协力地便将两扇厚实的营门从内里推了开来。 “全军突击,杀啊!” 营门方才刚刚洞开,就见一名大将已纵马冲出了乱军,运枪如飞一般地连着挑杀了数名措不及防的把门士兵,高呼着便一马当先地冲进了蜀军大营中,这人赫然竟是张郃! “敌袭、敌袭……” “不好了,贼军杀进营了!” “快逃啊,贼军大举杀来了。” …… 严颜此番为了搏命一击,可是将主力全都带走了,营中也就只剩下四千余老弱病残而已,又哪能抵挡得住乔装成蜀军溃兵的张郃所部之冲杀,刹那间,偌大的营地里便已是一派的大乱。 “不好,守不住了,子耦快走!” 黄权反应极快,只一听前营的响动不对,立马便意识到己方大营已是断难保住了,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把拽住兀自茫然不知所以的王累之胳膊,大步便往后营方向逃。 “公衡,你、你……” 王累兀自懵懂着,被黄权拽得个跌跌撞撞,不禁便有些来了气,张口便欲喝问个究竟。 “贼军进营了,快,上马,走!”见得都到了这等危机关头了,王累还在那儿发着小脾气,黄权登时便急了,从一名亲卫手中抢过了一匹战马,在翻身上了马背的同时,一把便将王累打横着搁在了马鞍上,而后用力一踢马腹,全速地便往 后营方向疾驰了去…… “快,去喊开营门!”卯时三刻,天已是蒙蒙亮了,率残部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幽州骑军追杀的严颜总算逃到了离几分大营不远处,这一见大营里一派的死寂,居然不曾有人出营前来迎接己方兵马,严颜的脸色登时便有着个不好 相看了起来,没好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开门,快开门,大都督回来了,快开门!” 严颜这么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一名亲卫高速冲出了乱哄哄的队列,径直赶到了营门前,冲着内里便是一通狂吼。 “放箭!”随着那名亲卫的大吼声响起,死寂一派的营中很快便有了反应,只不过显然不是那名亲卫所要的结果——但听一声大吼响起中,一大批幽州军弓箭手突然从栅栏后头冒了出来,张弓搭箭地便瞄向了正乱哄 哄向大营而来的严颜所部。 “嗖、嗖、嗖……” 没等众蜀军将士们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千余支雕羽箭便已从营前栅栏处射将出来,呼啸着便罩向了乱作了一团的蜀军将士,刹那间便激起了一阵响似一阵的惨嚎之声。 “张郃在此,严颜老儿,留下头来!” 箭雨尚未完全消停,原本就只是虚掩着的营门便已被人从内里猛然推开,旋即便见张郃一马当先地率三千铁骑从内里狂冲而出。 “该死的狗贼,快,骑军都随某上前断后,其余人等即刻撤回成都,快撤!”这一见张郃率部冲来,严颜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只是这当口上也自容不得其有所犹豫了,为了保住蜀军最后的元气,严颜不得不亲率一千五百骑兵就此发起了反冲锋,以为自家步军的撤退争取到宝贵 的时间。 “严老儿,吃某一枪!” 张郃根本没理会那些转向狂逃的蜀军步卒们,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严颜身上,没旁的,概因严颜就是蜀军最后的脊梁,只要拿下了此獠,蜀中之战也就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狗贼,受死!”见得张郃狂冲而来,严颜也自不打算避让,在他看来,若是能斩杀了张郃这名敌军主将,己方指不定还能趁势夺回大营,正是出自此等想法,严颜拍马舞刀便迎上了前去,双臂一抡,抢先便劈出了一刀, 狂霸无比地便斜斩向了张郃的左肩。 “杀!” 这一见严颜居然敢抢先出刀,张郃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挥,不避不让地便迎向了严颜的刀势。 “铛!”张郃是欺严颜年事已高,哪怕已然瞧清了严颜的刀势,也自没打算中途变招,而严颜则是自忖力大,有心第一招便将张郃斩落马下,同样也不打算变招,如此一来,刀与枪自是毫无花俏地便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有若打摆子般狂晃个不停…… 第八百四十八章 兵围成都(一) “轰……”张、严二将这么一记硬碰下来,竟是平分秋色,双方重心尽皆失衡之下,一时间都来不及再出手攻杀,而此时,二将所统之骑军却已是狂猛地对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滚雷般的闷响,人吼马嘶间 ,双方皆有不少的骑兵哀嚎着跌落了马下。 “好个老苍头,再吃某一枪!”尽管很是意外严颜的力量之大居然能跟自己相抗衡,可张郃却并未真儿个地放在心上,这一稳住了重心,手起一枪便又狂猛无俦地捅向了严颜的胸膛,速度奇快不说,枪上所附的力道更是大得惊人,枪过 处,空气竟是被震荡出了层层的水状之波纹。 “蟊贼,受死!” 严颜虽年事已高,可反应却丝毫不比张郃慢,就在张郃狂呼出枪之际,严颜也已是挥刀便是一个斜劈。 “铛!” 双方出手皆快,刀与枪自是再度狂猛地硬碰在了一起,一声惊天巨响中,火花四溅,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便向后狂倒了去,赫然又是平手之势。 “杀!” “看刀!” ……连着两记硬碰下来,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二将自是都不愿再轻易硬撼了,于再度出招攻杀之际,不约而同地便都选择了斗招式之精妙,刹那间,但听二将嘶吼连连间,无数的枪影刀光彼此泯灭,大量的 流光碎片四下乱溅,无论是幽州骑兵还是蜀军骑兵,但凡不慎被卷入二将战圈之中者,非死即伤,只片刻功夫而已,便将周边生生清出了一块数丈方圆的空地。 “撤,快撤!”严颜的力量以及刀法都极为的可观,并不在张郃之下,奈何年岁摆在那儿,到底是年近六十五的人了,不耐久战也就属无可避免之事,在与张郃翻翻滚滚地大战了四十余回合下来,严颜已然是汗流浃背, 后力难继,再一看己方骑兵已被幽州铁骑杀得个死伤累累,严颜又哪敢再战将下去,但见其咬牙狂攻了数刀,暂时逼开了张郃的纠缠,而后紧着便猛踢了下马腹,往斜刺里便狂逃了出去。 “老苍头休逃,留下头来!”这一见严颜已逃,其手下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千余蜀军骑兵也自都没敢再有丝毫的迁延,呼拉拉地便全都跟着向成都方向鼠窜了去,一见及此,张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声怒吼之下,率部便在后头死追 着不放,两支骑军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急速冲到了成都的东门外。 “快,加速,进城!”幽州骑军无论是座下的战马还是本身的骑术,都比蜀军骑兵们要强出了一大截,很快便追到了蜀军的队尾处,直杀得那些掉队的蜀军骑兵不断地哀嚎着跌下马去,眼瞅着蜀军上下已难躲过全军覆灭之危, 成都那高大的城墙赫然已在眼前了,严颜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赶忙高呼了一声,率部便疯狂向兀自敞开着的城门处疾驰了过去。 “放箭,快,瞄准贼骑,给我射!”城头上,早一步便已撤回了城中的黄权此时已接过了东城的指挥权,这一见张郃率部死死地咬住蜀军骑兵的队尾,黄权登时便急了,赶忙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厉声地咆哮了起来 。 “嗖、嗖、嗖……”蜀军主力固然是被严颜带去了城外安营,可城中却依旧有着不下三万的守军,虽说近半是刚征召来的新兵蛋子,可弓箭手却并不缺,时值黄权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一千两百余名弓箭手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刹那间,如蝗般的箭雨便已从城头上呼啸而起,铺天盖地地罩向了两军交接处,固然有十数名掉队的蜀军士兵被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可冲在最前方的幽州铁骑也自损伤不少,足足有近百骑被射落了 马下。 “别追了,撤,快撤!” 这一见城上的蜀军已然有所准备,自知难以趁机袭城之下,张郃也自不敢再率部向前冲,不得已,只能是高呼着率部掉头便撤去了原蜀军的大营…… “败了?怎么就败了?天欲亡我乎?” 刺史府的大堂上,闻知严颜兵败而归之消息,刘璋顿时如丧考妣一般地哀嚎了起来,当即便惹得不少文臣都跟着抹泪不已。 “主公勿慌,我城中尚有兵五万之数,粮秣也多,足可支撑半年以上,但消能谨守不出,尤可与贼相持。” 这一见刘璋心丧若此,王累唯恐其再度说出甚举城投降之言,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劝慰了刘璋一番。 “主公,子耦为一己之名声,狂妄要战,这是欲陷我成都三十余万百姓于死地啊,值此大将军十数万大军已兵临城下之际,主公若是早降,尤可救民于水火,若是再行顽抗,却恐……” 见得王累又冒出来蛊惑刘璋,张松可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不顾法正等人的暗示,昂然便从旁抢了出来,试图力劝刘璋举城出降。 “噗嗤!”张松话尚未说完,就见一道剑光闪过,可怜张松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其斗大的头颅便已翻滚着跌落在了地上,其无头的尸体兀自立着,大股的鲜血瞬间便从其脖颈的断口处狂喷而出,大堂的天花板当 即便被溅得个斑斑点点。 “啊……你,你……” 刘璋正自默默地垂泪不已,冷不见得严颜居然一剑斩杀了张松,当即便被惊得个面色惨白,手指着严颜,竟是被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主公,自古以来哪个降君能得好下场的,我等降了,尤能为公卿,主公降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似张松这等狗贼,屡屡劝主公归降,这是要陷主公于死地啊,某又岂能容之!” 严颜不紧不慢地将兀自滴血的宝剑收回了鞘中,而后方才冲着刘璋深深一躬,满是悲呛地进言了一番。 “啊,这,这……”刘璋本来已是有意要举城出降了的,可被严颜这么一说之下,登时便被吓住了,问题是他又没胆子公开言战,一时间竟是被憋得个面色紫青不已…… 第八百四十九章 兵围成都(二) “主公,大都督所言甚是,我等皆可降,独独您降不得啊,还请主公下令,今后有敢言降者,一律杀无赦!” 见得刘璋支吾了半晌,都没能支吾出个所以然来,王累可就真看不下去了,紧着便出言进谏了一句道。 “不错,子耦所言大善,还请主公明鉴则个。” 这一见刘璋还在迟疑不定,黄权也自忍不住了,跟着便站了出来,朗声附议道。 “还请主公明断。” 面对着张松那身首异处的惨状,堂上众文武们不管心中到底作何感想,此时此刻,碍于形势,都不得不跟着站了出来,齐齐表态了一番。 “诸公之忠心,某已尽知,只是如今贼军大举兵临城下,却又当如何御守方好?” 刘璋本来就不是啥有大主见之人,此际见得众人皆劝自己不要投降,原本已大起的降意也就此消散了大半,只是一想到城外那十数万的幽州大军,刘璋心中的不安登时便又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 “主公放心,我成都城坚且固,守备器具完善,但消我等君臣齐心合力,又何惧贼军来攻,末将愿领兵御敌,断不叫贼军有可乘之机!” 严颜老而弥坚,虽刚大败了一回,可抵抗到底的决心却兀自未有丝毫的更易,这会儿一见刘璋有回心转意之迹象,立马慷慨激昂地便表态了一番。“主公,某愿去贼营一行,若能与之议和便议和,若不能,便激其来攻,以我城坚之利,先大量消耗贼军之有生力量,挫敌锐气,以利我军之坚守,只消能坚持数月,那公孙小儿必会忧心北方局势有变,到 那时,纵使其再不甘,只怕也只能退兵而去。” 严颜话音刚落,也不等刘璋有所表示,王累便已是自信满满地跟着出言建议了一番。 “好,好,那就辛苦子耦了。” 若是能保住自家基业,刘璋当然不想平白丢了,更遑论他还担心降了公孙明之后,会没个下场,而今一听王累如此自告奋勇,精神顿时便是一振,也自没去细想,叫好连连地便准了王累之所请…… “报,禀主公,营外来了一人,自言是益州从事王累,说是奉了刘璋之命前来与主公交涉的。”一战击溃了严颜所部主力之后,公孙明并未在已被焚毁的郫县多逗留,打扫完战场之后,便率主力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成都城下,连营十数里,将成都三面都合围了起来,独独只空下南门,申时过半,大营 方才立好,一夜未眠的公孙明已是有些疲了,正打算睡上一觉,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王累?唔,传!”王累名声不卓,除了蜀中之外,少有人知其名者,可公孙明却知此人刚直,乃是罕有的死士,也是刘璋麾下最坚持力战者,此时跑来求见,断然不是来归降的,十有八九是另有所图,绝无甚好意,饶是如 此,公孙明也自不怎么在意,仅仅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即准了其之请见。 “益州从事王累见过大将军。” 轮值校尉去后不多久,便见王累已捧着个木匣子,昂然从帐外行了进来,浑然无视大帐两侧诸多文武的侧目,从容淡定地便行到了离公孙明所坐的文案前五步之距处,这才不亢不卑地躬身行了个礼。 “免了,何事,说罢。” 公孙明虽很是佩服王累其人的忠义,可也知晓这等人物是断然不会归降自己的,正因为此,公孙明也自懒得玩甚礼贤下士的把戏,也就只是不咸不淡地摆了下手了事。 “某奉我家主公之命,来给大将军送上份礼,还请大将军过目。” 王累根本不在意公孙明的态度如何,这一站直了身子,紧着便将捧在手中的木匣子往前便是一递。 “嘶……”这一见王累行为明显有异,公孙明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扬,可也没甚多的言语,只一挥手,便有一名随侍在身后的亲卫应诺行上了前去,将木匣子接了过去,紧着便先揭开盒盖,只一看,饶是那名亲卫 生性坚韧过人,也自不免倒吸了口凉气。 “狗贼,狂悖!” 公孙明眼尖,在那名亲卫揭开盒子的瞬间,他便已认出了那里头搁着的赫然是张松那死不瞑目的首级,登时为之一怒,愤然便拍案而起了。 “大将军何故如此?此匣中乃背住求荣之徒,我家主公斩之以明志而已,大将军莫非以为有甚不妥之处么?” 王累此来就是故意来激怒公孙明的,这一见公孙明果然雷霆震怒了,他心中顿时便是一喜,竟是不顾自家之安危,狠狠地又刺了公孙明一句道。 “好,好礼,此礼某收下了,滚罢,某今日不杀你,他日自当以此匣再装上刘璋与尔之狗头,放置于城门之上,以供蜀中百姓瞻仰。” 公孙明到底不是愣头青,尽管震怒不已,可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般地看着王累,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森然之回应。 “哈哈……那好啊,某之大好头颅就等着大将军来砍好了,告辞!”王累在向刘璋进言时,口口声声说是要来议和,可实际上么,他根本就没这么个打算,真正的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激公孙明在没完成完全准备之前发起强攻,而今一见目的已然达成,他也自不打算再在 幽州军大营中久留,哈哈大笑着又刺激了公孙明一番,而后方才施施然地一转身,一步三摇地便径直行出了大帐。 “主公,此獠可恶,当诛!” “主公,刘璋那狗贼竟敢负隅顽抗,末将请命即刻发起攻城!” “主公,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不破成都誓不罢休!” …… 王累这等猖獗的样子一出,帐中文武们登时便全都被气坏了,一时间人人喊打,个个喊杀。 “诸公都莫急,此不过是贼子所行之激将法罢了,实不足为奇,各部只管加紧准备,严密守御营区,自有发起强攻那一日,好了,且都各归本部去罢。”众人皆急,唯独公孙明却并不着急,左右成都城就在那儿,又不会长腿逃了,何时攻不是攻,待得万事俱备之后,一战下之非难事,正因为此,公孙明并未接受众将们的请战,无所谓地一笑之余,轻描淡写地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第八百五十章 大战白帝城(一) “来人,去城前喊话,着令城中人等即刻开门请降!”六月初一,末时三刻,一路横扫夷陵、秭归、巴东等诸城的张飞所部两万兵马终于赶到了入蜀雄关白帝城前,待得见城头上空落落地并无一人,张飞自不免便以为此城应是与秭归、巴东两城一般,皆是空 城无疑,自是不怎么在意,随意地在城前列了个阵型之后,紧着便咋呼了一嗓子,立马便有一名大嗓门的士兵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往城下冲了过去。 “城里的人听着:我家将军奉大汉刘皇叔之命前来救援蜀中,尔等安敢闭门不纳,还不赶紧开门迎驾更待何时?” 那名大嗓门的刘家军士兵显然这几日是喊惯了话的,这一冲到了城下,立马便麻溜地将前几日所说过的同样言语又嚷嚷了出来。 “放箭!”大嗓门的刘家军士兵话音刚落,就听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咆哮,旋即便见大批的弓箭手呼拉拉地从城碟后头站了出来,一张张早已拉得浑圆的弓急速地便朝向了兀自松散站在离城不足七十步左右的刘家 军将士。 “嗖、嗖、嗖……” 没等刘家军将士们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城头上便已是箭如雨下,哪怕距离稍稍远了一些,可还是有三百余刘家军将士惨嚎着倒在了地上。 “狗贼,可恶,后撤,快后撤!” 见得城上乱箭如雨而下,张飞顿时大吃了一惊,赶忙拼命地舞动手中的丈八蛇矛,一边格打着流矢,一边紧着便咆哮了起来。 “哈哈……张飞老儿,某,庞德奉主公之令,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张飞方才刚勒兵后撤到了离城百余步处,这都还没来得及调整好散乱的军伍,就见一身整齐甲胄的庞德已从城碟处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哈哈大笑着调侃了张飞一句道。 “蝼蚁,安敢阴我,是汉子的,就下来与某一战!”张飞本来就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这一见庞德如此嚣张,登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奈何目下士气已遭挫,而攻城器具又不曾完备,根本无法即刻展开攻城战,无奈之余,张飞也只能火冒三丈地发出了单 挑之邀战。 “尔远道而来,体虚不堪,庞某大好儿郎,岂能占尔便宜,给尔一夜之休息,明日某自当与尔决一雌雄!” 饶是张飞呼喝得山响,庞德也自不为所动,反倒是大度地给了张飞一夜的休息时间。 “好,某明日定要砍下尔之狗头,鸣金,全军后撤两里,安营扎寨!” 左右眼下无法展开强攻,张飞自是乐得明日与庞德一分生死,也就没再在城前多逗留,丢下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勒兵后撤,自去寻了个山水相接处安下了大营不提。 “庞将军,您真欲出城与那厮战于野么?” 这一听庞德要跟张飞决战,张翼可就有些憋不住了,紧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只能如此了,我军皆骑兵,不擅守城,贼军若是大举来攻,我军怕是难支撑到大都督所部赶到啊。”幽州骑兵其实也就只比张飞所部早了一夜赶到白帝城而已,在入城之后,根本来不及准备好防御器具,张飞所部便已到了,不得已,庞德与张翼二人这才在城上埋伏着暗算了张飞一把,虽说暂时逼退了张飞所部,可危机却并未解除,道理很简单,幽州骑军虽强悍,可守城战无疑正是短板之所在,而司马懿的大军虽是正昼夜兼程赶来,可真要想进抵白帝城,少说也还需得七天以上,在此期间,庞德所部只 能靠自己的力量守住白帝城。 “唉,但愿大都督所部能尽快赶到罢。” 听得庞德这般说法,张翼也自没辙了,只能祈祷接到了急报之后,司马懿所部能提速赶来…… “呜,呜呜,呜呜……”张飞显然是心急着要尽快拿下白帝城这个入蜀中的重镇,不顾全军上下连日强行军的苦困,只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即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中,悍然率部冲出了大营,急如星火般地便往白帝城下 赶。 “报,禀将军,贼军大举出营了!” 刘家军这么一浩浩荡荡地杀出了大营,城头上的轮值岗哨们立马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士兵紧着便冲进了城门楼中,将敌情报给了相对而坐的庞、张二人。 “好,伯恭,守城之重任就交给你了,某自率百骑出城,与那张飞战上一场!”听闻张飞果然如约而来,庞德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向着张翼一拱手,慎重地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起了身,大踏步地便出了城门楼,不多会,但听城中号角声暴响不已中,原本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洞 开间,庞德已是一马当先地率百名亲卫骑兵冲出了城,于离城五十余步处列好了迎战阵型,静静地等着张飞所部的到来。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这一见庞德只率百骑出城,摆明了就是要与自己单挑决战,张飞的嘴角边立马便绽放出了一丝狞笑,倒也没打算依人多取胜,在离庞德所部还有一百五十余步处,便即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庞德在此,张飞老儿,出来一战!” 庞德一直静静地等着张飞排兵布阵,直到刘家军列好了阵型之后,这才策马冲到了两军阵前,用手中的斩马大刀一指策马屹立在中军处的张飞,声如雷震般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好狗贼,尔既是急欲寻死,某成全尔便是了!”张飞一辈子都是好勇斗狠之徒,哪怕目下年已近了五旬,性子也依旧没变,此际一听庞德在那儿叫阵,登时便兴奋了起来,只见其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丈八蛇矛,高呼着便冲出了本阵,势若奔雷般向 庞德冲了过去。 “看谁成全谁,老狗,受死罢!”这一见张飞已然冲了过来,庞德也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怒吼了一声之余,紧着一点马腹,也自纵马狂冲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大战白帝城(二) “杀!” “斩!” ……张、庞二将虽不曾交过手,可却都知晓对方绝非易与之辈,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二将几乎同时大吼了一声,刀枪并举地抢着发起了攻势,只见张飞双臂一振中,丈八 蛇矛已在瞬息间抖出了十数朵碗口大的枪花,虚实变幻莫测地便向庞德罩了过去,与此同时,庞德手中的斩马大刀也自舞出了数十道虚实不定的刀光,呼啸着便向张飞席卷了过去。 “铛、铛铛……”二将一上来虽都是猛攻,可出于谨慎之本能,在出手之际,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虚多实少的试探,这两招急速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不等刀光枪花散尽,二将已然就此对 冲而过,却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好贼子,再来!” 这一打马对冲而过之后,庞德紧着便是一个打马盘旋,再度向张飞冲杀了过去。 “哈哈……蟊贼,来,再吃爷爷一枪!” 一记交手下来,张飞立马便察觉到庞德的武勇果然不在自己之下,可也不甚在意,不单不惧,反倒是兴奋得哈哈大笑不已,但见其一踢马腹,也自狂飙着向庞德冲去。 “蝼蚁,给我死!”战,再战,二将都已是打出了火气,战到了午时,这都已是七十余回合过去了,双方依旧杀得个难解难分,眼瞅着光凭寻常招式难以取胜,庞德可就不打算再多拖延了,在又一次的打马对冲之际,只听庞 德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振,于瞬息间爆发出了九道狂霸无匹的刀光,疯狂地便向张飞席卷了过去,这一招正是庞德的拿手绝招——旋风九斩! “狗贼,受死!”正所谓人同此心,张飞也已是杀得不耐烦了,就在庞德出刀的同时,只听张飞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乱舞,拿手绝招“星火燎原”也已是狂猛地迸发而出了,但见点点枪芒急速闪动着便形成了 一股洪流,势不可挡地便向前奔腾而去。 “铛、铛铛……”庞德九刀全都是实,刀上所附的力量自是奇大无比,而张飞此招却是虚实各半,以速度、密度取胜,每一枪上所附的力量都不算太强,须得数枪才能泯灭掉庞德的一记刀光,可架不住张飞攻出的枪影多,最终还是将庞德的全力九道都化解了个彻底,当然了,张飞所舞出来的枪影也已完全耗尽,到了末了还是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但听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过后,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倒 仰了去,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都被震得吃力不住地长嘶着人立而起了。 “斩!”双方虽又再度战成了平手之势,可庞德座下的战马乃是公孙明所赐的漠南马王,显然要比张飞所骑的那匹大黑马更为神骏上一些,庞德只略略一沉腰腹,其座下的战马便已心领神会地用力沉下了扬起的前蹄,于电光火石间便稳稳地立在了地上,而此时,张飞还尚在全力控马中,一见及此,庞德又岂会有丝毫的客气,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已是就此横扫而出了,哪怕因着刚 硬碰过一回,此时刀上所附的力量并不算大,刀速也不算快,可切入的角度却是极其之刁钻,径直斩向了张飞座下战马的马腹。 “狗贼敢尔!”张飞先前便已注意到庞德的战马在速度以及灵活性上比自己所乘坐的大黑马要强上一截,在双方硬撼之际,便已估算到自己调整战马的速度注定要比庞德慢上不少,又岂敢不预做准备,此际一见庞德果然 趁机攻杀了过来,哪敢有丝毫的迁延,一声怒斥之余,腰腹全力一沉之余,双臂顺势狂猛地一个下沉,用丈八蛇矛的枪尾急速地便拦在了刀光的进击线路上。 “铛!” 庞德这一刀已是拼尽了余力,虽瞧清了张飞的沉击之势,却已然无力半途变招了,但听一声巨响过后,庞德的身子固然再度被震得向后一仰,而张飞却明显更是不济,整个身子都倒得快贴到了马背上。 “啊哈!”趁你病要你命!此乃战阵之上的不二法则,仗着座下战马之神骏,庞德身形只晃动了几下,便已稳住了重心,这一看张飞还在那儿慌乱地挣扎着找平衡,庞德又哪肯遂了其之意,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 臂再度便是一阵狂抡,于电光火石间接连劈出了数刀,劈头盖脸地便向张飞攻杀了过去。 “狗贼,卑鄙!”重心失衡之下,张飞纵有千般本事,也自难以全力施展开来,不得已,只能拼命地舞矛招架,一时间竟是被庞德压在了下风,直气得张飞七窍生烟,恼怒已极地破口大骂个不休,可惜庞德根本不加理会, 只管一刀接着一刀地狂攻不止。双方的战马皆已失速,可彼此间的狠斗不单不曾减弱,反倒是更为激烈了许多,凶险之处,远胜于先前的对冲战,只要稍有丁点大意,那便是身死当场之结果,到了此时,无论是占据了上风的庞德,还是 守多攻少的张飞,全都是心弦紧绷,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先前还欢呼喝彩不迭的两军将士到了此时,也全都是屏气凝神,愣是连大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 “且住,天时已晚,尔可敢换马再来挑灯夜战!”张飞的武艺到底不是寻常人可比的,纵使处在了下风,却守御的极稳,双方有若走马灯般大战了一个多时辰下来,兀自难有个结果,而此时,张飞敏锐地察觉到自家战马已到了精疲力竭之际,再战将下去,闹不好就有着马失前蹄之虞,这便不管不顾地强攻了数枪,与庞德狠狠地硬撼了三记,趁着彼此都在调整重心的空档,歪斜着身子便一拧马首,就此退到了一旁,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第八百五十二章 大战白帝城(三) “今日饶你一死,明日再来取尔之狗头!”庞德之所以甘冒奇险出城与张飞单挑,本意并非真一定要在斗将之际斩杀此獠,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以等待己方主力的赶到,而今见已然失去了阵斩张飞之机会,他自是不愿再玩甚挑灯夜战之把戏,丢下 句交待之后,紧着便一拨马首,就此往自家那百骑亲卫处冲了回去。 “呸,狗贼,老子明日定要杀汝!” 张飞自知马力已然不济,虽被庞德的嚣张态度气得个够呛,却也愣是没敢追将过去,只能是满心不甘地回骂了一声,掉头也往本阵撤了去,至此,一场惊世大战就算是暂时告了个段落。 “将军果然神威惊天,末将叹服。” 庞德在百骑亲卫的簇拥下,这才刚行进了城门,张翼早已率军中数名偏将迎上了前来,心悦诚服地便向着庞德行了个礼。“可惜未能取了张飞那厮的狗头,罢了,不说这个了,今日虽已拖延了过去,然,最迟后日,贼军必会反应过来,到那时,我军怕就只有据城坚守一途了的,目下檑木滚石皆缺,伯恭可即刻召集城中民壮, 将城守府全拆了,所有梁柱、砖石一体运上城头备用,若是还有不足,那就再拆些民房为用,所有损失,待主力抵达后,全额赔付便是了。” 虽已成功地拖过了一天的时间,可庞德却并未有甚欣喜,反倒是眉头紧锁不已,并未理睬张翼的奉承之言,而是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听得庞德这么一说,张翼也自警醒了起来,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恭谨应诺之余,匆匆点齐了千余骑兵,策马便往城守府方向疾驰了去…… “报,禀军师,我军受阻白帝城,张将军有急报在此,请军师过目。”戌时将至,天早已彻底黑透了,当阳县城外长坂坡处,刘家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中一派的灯火通明,一身儒袍的诸葛亮正自低头端详着摊开在几子上的大幅地图,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 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是急匆匆地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诸葛亮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自打出山时起,诸葛亮便一直将蜀中视作刘家军的立足根本,本想着在彻底平定了荆州八郡之后,再行进兵蜀中的,却不曾想公孙明居然不顾连年征战的困顿,悍然发起了西征,势如破竹地便杀进了蜀中,彻底打乱了诸葛亮原定得部署,无奈之下,诸葛亮也只能先图谋一个入蜀的门户,以待来日公孙明与曹操决战之际,再以重兵杀进蜀中,为此,他不惜派出李严这等贤才去蜀中当内应,为的便是要以最 快速度拿下白帝城,可而今一路急进的张飞居然在白帝城被挡住了,饶是诸葛亮再如何沉稳,眉头也自不免便皱紧了起来。 “军师,可须得末将率部赶去增援?” 这一见诸葛亮神情凝重,边上立马有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昂然站了出来,此人正是黄忠——自打三月底在长沙一战中归降了关羽之后,诸葛亮便将其调到了身边为用。“不急,那公孙小儿的主力大军此际应尚在成都,目下窃据白帝城的不过只是一旅偏师而已,应全都是骑军,兵力断不会多到哪去,翼德所部若是全力攻打的话,三数日内定可下之,今,唯虑翼德定要在斗 将上与那庞德决一高下尔,某自作书一封送去便好。”哪怕张飞的急报语焉不详,可以诸葛亮之智,却是三两下便分析出了大致的敌情,心下里已是有了底,自是不打算急着派黄忠赶去增援,毕竟这一路上张飞虽是兵行极速,连下十数城,可地方上的安抚工 作却不曾展开,各郡县目下都是一团糟,诸葛亮不得不花时间去好生整顿地方秩序,以确保己方大军的后路之稳固…… “报,禀大都督,贼将张飞已率两万余兵马赶至白帝城下,庞将军有急信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诸葛亮接到张飞急报的同时,也有一骑报马匆匆赶到了司马懿的中军大帐,给司马懿带来了条紧急军情。 “呵,好贼子,来得真快啊,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整顿行装,连夜拔营起行,赶赴白帝城!”与诸葛亮一般,司马懿虽也在向白帝城进军,可为了保障后路,他也同样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安抚地方百姓,走走停停之下,速度自是怎么也快不起来,到如今,也才刚过了垫江县境而已,距离白帝 城尚远,即便是急行军,少说也须得四日之时间,而今一听张飞所部多达两万余,司马懿可就真稳不住神了,哪还顾得上甚安抚地方的,紧急便下达了连夜赶路之将令…… “报,禀将军,贼军出营了,看规模,张飞只带了五千步骑随行!”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卯时末牌,太阳尚未升起,刘家军大营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而响中,两扇紧闭着的营门便即轰然洞开,旋即便见张飞率五千步骑从营中鱼贯而出,风驰电掣般地向三里开外 处的白帝城冲去,一见及此,在城头上轮值的幽州军岗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大步便冲进了城门楼中,朝着庞德便是一礼,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来得好,伯恭,尔依旧加紧备战,某自出城应对张飞那狗贼!”这一听张飞只率五千步骑出营,庞德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哈哈大笑着便站了起来,冲着张翼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大步行出了城门楼,不旋踵,但听城头上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白帝城的城门便 已轰然洞开,庞德依旧率百骑从城中鱼贯而出,又在昨日列阵处拉开了阵型。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一盏茶过后,从远处冲来的张飞所部也已到了近前,这一见庞德已然在城前策马而立,张飞倒也不曾率部直冲而上,于离庞德所部一百五十步处,便即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大战白帝城(四) “手下败将,滚出来受死!” 庞德很有耐心地等到了张飞所部列好了阵型,这才昂然策马而出,单臂持刀,用力向前一挺,指着策马屹立在中军处的张飞便咆哮了一嗓子。 “狗贼,老子今日定要杀了你!”昨日与庞德一战虽不曾分出胜负,可到了最后时刻,张飞落于下风却是不争之事实,尽管那是因战马不济所致,可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张飞来说,却无疑是心中一根拔除不得的刺,此际一听庞德如此狂妄 地在那儿叫嚣着,张飞顿时便怒了,破口大骂之余,脚下猛地一踢马腹,气势汹汹地便发起了冲锋。 “蝼蚁,授首罢!” 见得张飞已然起速,庞德自也不敢稍有迁延,双腿一夹马腹,也自策马便冲了起来,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庞德一声大吼之下,双臂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奔雷般劈了出去。 “杀!” 张飞早知庞德之勇不在自己之下,又哪敢让庞德抢了先手去,就在庞德出刀的那一刹那,张飞也是断喝了一声,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送,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快逾闪电般暴刺而出了。 “铛!”昨日一战下来,二将都已熟悉了对方的招式,都不以为自己能靠着巧招取胜,此番再度交手之际,双方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以力拒敌之打法,这一上来,便是以硬碰硬,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皆是 歪斜着身子地对冲而过,竟是无人能再及时攻出第二招。打铁,再打铁,二将都已是发了狠,都想着以力来压服对方,结果便是连着四十余回合都是硬碰硬地狠斗着,就宛若两名铁匠在不停地打铁一般,浑然不见了昨日那精彩纷呈的斗法,直打得两军将士皆昏 昏欲睡,可二将倒好,居然越打越是精神,这一战就战到了午后,依旧没能分出个高下来。 “铛、铛铛……”末时将至,六十回合已过,就在张飞再一次打马盘旋,正准备再度向庞德冲杀而去之际,却听刘家军后阵处突然金锣暴响不已,一闻及此,张飞不由地便是一愣,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再 向庞德冲去,紧着一拧马首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阵。 “混蛋,谁人鸣的金?” 虽说已是闻金而归了,可张飞的怒火也自就此大起了,这才刚回到中军处,便已是豹环眼一瞪,怒不可遏地便咆哮了起来。 “将军息怒,是军师来了急信,说是务必着您尽快过目。” 张飞脾气极其暴躁,动辄打骂将士,军中人等少有不怕其的,此际见其暴怒若此,先前下令鸣金的部将张达头皮不禁便是一麻,只是一想到诸葛亮的严令,却又不敢不站出来作一说明。 “嗯?信呢?拿来!” 张飞虽是狂傲之人,可对诸葛亮之能却是极为的佩服,此际一听是诸葛亮的交待,倒是没再发飙了,只是喝问的语气里依旧满满皆是不耐之意味。 “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这一听张飞发问,张达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赶忙将刚接到的急信双手捧着,转呈到了张飞的面前。 “好狗贼,竟敢阴老子,可恶,来人,即刻回营,准备攻城器具,明日定要攻进城中!”在看完了诸葛亮的来信之后,张飞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庞德的诡计,居然在城外足足浪费了两天的时间,心火不由地便狂涌了起来,恨不得即刻督兵发起强攻的,只是一想到己方连云梯都不曾打造出来, 根本无法展开攻城战,无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甘地嘶吼了一嗓子,气急败坏地便率部打道回营去了。 “将军,您怎地就回了?” 已被拆除了近半的城守府前,张翼正在指挥着临时召集来的民壮加紧搬运梁柱、砖石,冷不丁听得身后马蹄声急,赶忙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来的竟然是庞德,不由地便是一惊,赶忙紧着便迎上了前去。“敌情有变,张飞那狗贼战到半途便先撤了,依某看来,此獠定是赶回营中督造攻城器具的,明日必会全军来攻我白马城,一场恶战已是难免了的,伯恭可须得加快速度了,若是檑木滚石不足,我军怕是难 挡贼军之狂攻了。” 庞德一哈腰,就此翻身下了马背,看了看只拆了一半的城守府,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微叹了口气之余,紧着便将敌情变动之由剖析了一番。 “呼……宁县令,过来一下。” 这一听庞德如此说法,张翼的眼神也自不免便是一凛,但见其长出了口大气之余,紧着便将在府门前忙着指挥调度的一名原蜀中文官唤到了近前。 “下官见过庞将军,见过张将军。” 听得张翼出言招呼,县令宁南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赶忙紧着便行了过来,毕恭毕敬地给庞、张二人见了礼。“宁大人不必多礼了,贼军明日一早便会来攻城,一旦城破,以张飞那厮之暴虐,必会纵兵大肆劫掠,百姓断难有万全之可能,为保境安民,我军自是不惜死战到底,然,如今城中檑木滚石不足,还请宁大 人即刻着令县中衙役公告城中百姓,将磨盘等家什都收集起来,抬上城去,各家之损失皆须得登记在册,待得我军主力到后,一体照价赔偿,宁大人可都记得了?” 军情紧急,庞德自是顾不得寒暄,紧着便将任务交待了下去。 “二位将军放心,下官自当竭力而为之,断不敢误了军机要务。”庞德所部自入城后,并不曾有丝毫的扰民行动,纵使有所求,那也都是约定好了相应的赔偿条件,从不曾用过强,对此,宁南可是全都看在眼中的,自是乐意为这等仁义之师效力上一回,此际听得庞德如 此吩咐,他自无不应之理。 “好,那一切就拜托伯恭与宁县令了。”大战了数个时辰下来,饶是庞德身强体健,到了此时,也已是疲得个不行,交待一毕,他也自无甚多的言语,匆匆便又策马赶去了城门楼,打算在大战来临前,先好生大睡上一回,以蓄足精力…… 第八百五十四章 大战白帝城(五) “呜,呜呜,呜呜……”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卯时六刻,天才刚蒙蒙亮,刘家军的大营中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厚实的营门洞开间,张飞已是跃马横枪地昂然而出,大批的甲士扛着云梯紧随其后 ,另有不少士兵抬着匆匆赶造出来的杠杆式简易投石机急匆匆地便往往白帝城逼近了过去。 “甲营即刻上城备战,其余各部于城后待命!”大睡了一场的庞德早早就起了,正自在城上巡查着备战之情况,待得张飞所部一出营,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紧着便抢到了城碟处,探头往外一看,见刘家军赫然已是全军出动,庞德的眉头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皱,却也不是太担心,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城头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下马骑兵已然从藏兵洞以及城后冲上了城头,各自奔向了早就已划分好的 防御战位。 “擂鼓!”白帝城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悬崖峭壁,崖下长江怒浪滔滔,要想拿下白帝城,唯有强攻正面关城这么一条路可走,张飞对此显然是心中有数的,这一在城外两百余步的距离上列好了阵型,紧着便下达了 攻击之将令。 “跟我来,出击!”随着张飞一声令下,中军处一字排开的五辆鼓车上的鼓手们立马可着劲地便擂响了大鼓,一闻及此,负责打先锋的刘家军偏将张达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悍然率四千部众列阵便往 关城所在处逼了过去。 “守城弩,给我射!”白帝城乃是战略要地,严颜在任巴陵太守时,为防御荆州方向之敌,可是没少加固城防,城头上光是守城弩便有着六架之多,虽陈旧了些,可基本上都保持着完好,似这等守御利器,庞德自然不会弃之不 用。 “嘭、嘭嘭……”守城的幽州军虽都是骑兵,个中无一专业弩车兵,可好歹大多曾受过些野战弩车的训练,此时操纵起守城弩来,虽难免有些个手忙脚乱,却也勉强能玩得转,但听一阵机簧声暴响不已中,六支巨大的弩箭 便已从城上腾空而出,呼啸着扎向了移动中的刘家军之阵列。 “稳住,不要乱,继续向前!”弩车的威力固然是不小,可惜本身准头有限,再算上幽州骑兵们的不专业,这六支弩箭最终只有一支扎进了刘家军的阵列之中,当即便有三名刘家军士兵被射得血肉横飞地爆开了,更有两名刘家军士兵被 串成了一串,尽管伤亡不算大,可本身训练就不甚足的刘家军将士们还是不免被惊得个骚乱连连,好在张达下令及时,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 “弩车继续装填,弓箭手上前备战!” 尽管早就预料到自家那些临时弩兵们的能力有限,可待得六中一的结果出来,庞德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弓箭手上前压制城头,投石机随后前置!”张达虽无甚名气,可确确实实是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了,跟随刘备转战南北,尽管不曾打出过甚骄人的战绩,可就攻城战来说,指挥能力也算得上过得去,不等幽州军的守城弩再次装填完毕,他便已是紧 着连下了两道将令。 “放箭!” 这一见张达先将远程压制部队派了上来,庞德立马便意识到下方那名主持攻城的敌将战阵经验极其之丰富,又哪敢大意了去,趁着刘家军的远程部队尚未部署到位的空挡,紧急便高呼了一嗓子。 “嗖、嗖、嗖……”幽州骑军虽不太擅长守城战,可就箭术而论,却个顶个都是好手,唯一遗憾的是手中的骑弓射程不及步兵专用的长弓,只能将刘家军放近了打,此际,刘家军的远程压制部队这么一冲上前来,无疑正中幽州军众骑兵们的下怀,自不会有甚客气可言,随着庞德一声令下,四百余幽州骑兵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大批的雕羽箭便有如飞蝗般从城上射出,呼啸着划破长空,急速地便向尚未稳 住阵脚的刘家军将士们罩了过去。幽州骑兵们的箭术着实高明,只这么一通箭雨过去,那些正在列阵的刘家军弓箭手们当即便有近两百人惨嚎着倒在了地上,只一下,便令多达一千五百人的刘家军弓箭手们彻底乱了套,更有十数名弓箭手 骇然之余,竟是掉头便往回逃。 “混蛋,后退者皆杀无赦,反击,快反击!” 这一见仗才刚开打呢,己方便已出现了逃兵,张达登时便怒了,只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接连劈杀了几名溃兵,而后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用力一指城头,运足了中气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嗖、嗖、嗖……”张达这等严令一下,众刘家军弓箭手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也自顾不得阵型未完备,纷纷举弓冲着城头便是一通乱射,与此同时,刘家军的投石机部队也趁机向前推移,飞快地在弓箭手阵列后方开始了紧 张的部署。 “嘭、嘭嘭……”就在两军的弓箭手们不断地攻击对方,试图取得压倒性优势之际,幽州军那些临时弩车兵们总算是完成了装填,毫不客气地瞄着刘家军的远程部队便是一通乱射,因着距离已近之故,这一轮攻击的效果无 疑比上一轮要好得多了,足足有五支弩箭扎进了刘家军的阵列之中,当即便激起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多达三十余名的刘家军或死或伤。 “快,点火,给老子轰!”面对着幽州军的地利优势,刘家军的远程部队死伤着实不小,好在此时其投石机部队总算完成了部署,随着负责指挥的一名刘家军校尉一声咆哮,刘家军那多达近百架的简易投石机终于开始了攻击,不断地将一枚枚引燃了的草木混合弹砸上了城去…… 第八百五十五章 大战白帝城(六) 刘家军的燃烧弹其实原始得很,不过是以木球为核心,外头缠绕上些干草,再浇上油,引燃后即可打将出去,无论威力还是命中率其实都不咋样,可胜在制造容易,打起来不心疼——刘备当初也想着从曹 操处获得酒精制的燃烧弹之配方,可惜曹操根本不肯给,目下诸葛亮倒是已在秘密研究中,只是尚未能仿制成功,以致于刘家军眼下就只能靠简陋得不行的燃烧弹来充门面。 “立盾!”虽说刘家军的投石机以及燃烧弹都很原始,可架不住数量多,真若是就这么任由刘家军狂砸个不休,城头上那些堆积着的檑木势必会被引燃,而这,绝不是庞德所乐见之结果,眼瞅着情形不对,庞德紧着 便做出了调整。 “咣当、咣当……”幽州军此番乃是轻兵急进而来的,自然不可能携带步兵大盾,至于骑军所用的圆盾么,又实在太小了些,根本不足以应对防御战之所需,好在昨日张翼动员了城中的百姓们将门板都献了出来,裹上了层临 时宰杀而得的生猪皮、牛皮之类的,已充当大盾来用,简陋是简陋了些,可胜在足够高大与皮实,刘家军砸上城头的燃烧弹除了将大盾砸得咣当作响之外,根本不能威胁到藏身盾后的幽州军将士。 “出击,冲城!”张达也没指望己方的远程压制部队真能给守军造成多大的伤亡,所求的不过只是要压制城头的远程攻击而已,而今,随着守军将大盾竖起,幽州军弓箭手们的战位也就被挤没了,自然也就无法再对城下的 刘家军将士形成压制,到了此时,张达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两千名早已蓄势待发的刘家军将士们便已是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快,贼子冲城了,落盾,快落盾!” 庞德的耳力好得很,尽管隔着木盾,可却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刘家军冲城部队的杀来,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又做出了调整。 “嗖、嗖、嗖……嘭、嘭嘭……”刘家军的远程部队指挥官可是憋着坏了呢,等的便是幽州军落盾的时机,这不,就在幽州军将士们方才刚将木盾落下,刘家军的远程压制部队立马便毫不客气地将一通箭雨以及大量的燃烧弹都打上了城去 ,措不及防的幽州骑兵们当即便有三十余人惨嚎着倒在了地上。 “可恶,反击,快反击!”刘家军这一波攻击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不说手下将士死伤不少,就连庞德本人也被流矢擦了一下,好在有着重铠的掩护,仅仅只是手臂处被划拉出了一道不大的血口而已,饶是如此,也令庞德惊出了一 身的冷汗,再一看刘家军的冲城部队已杀到了离城墙不远处,他可就顾不得去关切手下将士的伤亡情况了,赶忙扯着嗓子便疾呼了一声。随着庞德一声令下,幽州军将士们立马齐齐抄弓在手,冲着城下的刘家军将士便是一通乱射,奈何因着刘家军远程部队的压制,并未能形成遮断攻击,虽射杀了不少刘家军士兵,可却未能遏制住刘家军冲 城部队的冲锋势头。 “竖云梯,抢城!”白帝城虽说关城高大险峻,却并无护城河,刘家军的冲城部队自是很顺利便杀到了城下,随着张达一声大吼,一架架云梯已被刘家军将士飞速扬起,每架梯子的梯头处都趴着名敢死之士,随时准备借势翻 越城碟。 “弓箭手保持攻击,各防御组即刻上前防御!” 这一见光靠弓箭手已然无法拦阻刘家军的抢登,庞德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幽州军的防御组之架构虽说是按着步军防御操典编制的,每个小组由两名长叉手,一名长矛手以及一名盾刀手所组成,能达到最佳的防抢登之效果,奈何幽州军这拨将士都是骑兵,防御战术都是只匆匆演练了几遍便仓促上阵的,彼此间的配合实在难言默契,尽管也推翻了近半的云梯,可到底还是有十二架云梯成功地靠上了城头,个中又有一半的刘家军敢死士兵还没来得及翻越城碟便被幽州军的长矛手捅 下了城去,可还是有六名漏网之鱼成功地跳上了城,很快便与幽州军将士们绞杀成了一团。 “上城,快上城!”六名刘家军敢死之士虽不算多,可却有若跳进了鱼群中的鲶鱼一般,当即便搅得城头一派大乱,趁此机会,张达紧着便狂呼了一嗓子,立马便见众刘家军将士们蜂拥着附云梯往城上攀爬了去,不仅如此, 被幽州军将士们推到的云梯也很快又竖了起来,再度向城头靠了过去。 “檑木滚石,给我砸!”见得区区几名刘家军敢死之士居然在城头上制造出了如此大的混乱,庞德登时便怒了,提着斩马大刀,大踏步便率亲卫队冲上了前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名刘家军士兵砍杀了个精光,与此同时,口中也 自没忘了高呼着下了道将令。 “第二梯队,上!”在攻城战中,优势永远是在守城一方的,哪怕幽州军骑兵们再如何不擅长步战,也不是刘家军这等训练水平一般的部队能轻易攻得下的,随着幽州军将士们将檑木滚石可着劲地砸下城去,刘家军的冲城部 队当即便被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伤亡瞬间便激增到了近千之多,眼瞅着冲城势头已将耗尽,始终冷着脸观战的张飞紧着便下达了道将令。 “跟我来,出击!” 随着张飞一声令下,负责指挥第二梯队的刘家军偏将范疆自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但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咆哮着便又率两千步卒呐喊着向城前冲了过去。刘家军第一拨冲城部队在伤亡近半之后,本都已是强弩之末了的,可这一得到了第二拨冲城部队的支援,士气陡然便又暴涨了起来,悍不惧死地拼命顺梯往上攀,而其远程压制部队的弓箭手们也都跟着杀到了城前,不断地用箭雨掩护己方的冲城部队,一时间竟是打得幽州军将士们很难从城碟处探出头去…… 第八百五十六章 大战白帝城(七) “快,传令下去:即刻调乙营甲、乙两曲上城防御!”幽州骑军将士们虽有着无惧生死的勇悍,可到底不是步军,在这等残酷无比的守城战中,彼此间的配合难免出现混乱,时不时都会出现漏防之状况,尤其是在刘家军第二梯队杀上来后,守军顾此失彼之下,几次被刘家军偷上了城头,若不是庞德率亲卫队四下救火,只怕早被刘家军打出数处突破口了,饶是如此,战到天将午之际,城头上的一千守军将士已然伤亡了近半之数,眼瞅着情形不对,庞德只能紧 急调预备队上城了,而此时,距离天黑还早着呢。 “第三梯队,上!”随着庞德将预备队调上了城,很快便将岌岌可危的形势稳住了,而此时,前后两拨的刘家军冲城部队也已被杀得没了锐气,一千两百余将士横尸城下,带伤者更是不在少数,纵使如此,张飞也自不曾有丝 毫的动容,他要的便是拿手下将士的命去跟幽州军兑子,只要能拿下白帝城,纵使全军伤亡过半,他也不会觉得心疼。 “跟我来,出击!”张飞话音刚落,其手下大将傅肜已暴吼了一嗓子,率四千步卒便狂冲了起来,个中两千弓箭手替换了早前那波已然精疲力竭的一千五百余远程压制部队残部,另两千盾刀手则急速地直扑城下,顶替了已无 锐气的张达、范疆两部将士,继续向城头发起不间断的强攻。 “快,传令下去:调乙营剩余三曲即刻全部上城防御!”明知道张飞就是在玩以本伤人的把戏,可面对着刘家军不间断的攻击,庞德还是没甚旁的法子好想,战到了申时将近之际,他已是不得不第二次调上了预备队,而此时,他手中仅仅只剩下一千余预备队将 士了,按这么个消耗速度下去,最迟明日午间,就再不会有预备队可用了的,而这,还得指望张飞不准备挑灯夜战。 “张达,范疆,尔二人即刻率部再上!”庞德是注定要失望的,战至黄昏之际,尽管伤亡已超过了三千五百之数,可张飞却根本不曾在意手下将士的死活,当然了,他也没打算再投入精锐的生力军,这就要将张、范两部残军再次派上去跟幽州军 兑子了。 “将军,天已将黑,您看……” 张达所部的冲城部队已然折损过半,其本人也已是身带箭伤,此际一听张飞又要他率残部出击,一张脸顿时便皱得跟苦瓜似的,呢喃地便想出言推脱上一番。 “尔敢违某将令,嗯?” 张达话尚未说完,张飞便已将腰间的佩剑抽出了半截,只要张达敢再多说一个字,那剑绝对会毫不容情地斩向其脖颈之间。 “将军息怒,我等即刻整军出击!” 张飞这等凶恶的表情一出,张达登时便被吓得个尿崩,正自惶恐间,却见范疆已紧着出手将张达拉到了一旁,而后冲着张飞便是一躬身拱手,满脸谄笑地便出言表态了一句道。 “嗯,快去,多备火把,准备夜战!” 张飞要的只是白帝城,至于手下将士的死与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将军快看关后!” 张飞话音刚落,这都还没等张达与范疆有所表示,便见其身后一名亲卫突然伸手一指白帝城的后方,惶急不已地便嚷了一嗓子。 “嘶……快,鸣金!”听得响动不对,张飞赶忙抬眼顺着那名亲卫的手臂望向了关后的天空,果然发现大股的烟尘正自急速向白帝城而来,看那规模,赶来白帝城的军伍绝对不在万数之下,个中只怕还有着大量的骑军,一想到幽州铁骑的狂猛,饶是张飞胆大包天,也自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哪敢以疲惫之师去迎战强悍无比的幽州铁骑,紧着便扬声狂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中军处金锣狂乱地暴响了起来,正自猛攻关城的刘家军 将士们当即便有如潮水般退了回来,只在关前留下了一地狼藉的死尸,血流足可漂杵,其状之惨,简直就有若人间地狱一般。 “嗯?怎么回事?” 城头上,浴血厮杀了一整天的庞德原本正自准备再调一曲士兵上城增援呢,却不曾想刘家军的攻城部队居然就这么呼拉拉地全都撤了回去,一时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 “将军快看,城后有大动静,应是我军援兵到了!” 不说庞德茫然不知所以,城上血战余生的一千三百将士们也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直到一名眼尖的士兵突然发现了关城后方滚滚而来的烟尘,方才惊喜地大叫了起来。 “呼……各部谨守关城,不得擅自开城出击。” 这一听援兵已至,庞德忍不住便大松了口气,丢下句交待之后,紧着便冲下了城头,领着几名亲卫,策马便往城西赶,这才沿着长街过了城守府,就见张翼已陪着一名年轻将领策马率千余骑呼啸而来。 “末将邵奇参见庞将军!” 这一见庞德快马赶到,那名年轻将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庞德便是一礼。 “邵将军不必多礼了,大都督何在?” 庞德并不认识这名年轻小将,可见其身着的是幽州军的制式甲胄,倒是没怀疑其之来历,只是再一看其身后也就只有千余骑而已,脸上的狐疑之色不由地便大起了。 “回庞将军的话,大都督距此尚有两日之路程,特着末将率骑军先行赶来,于将至之际,用树枝捆扎马尾,假作主力尽至之状。” 听得庞德见问,邵奇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紧着便将个中之蹊跷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哈哈……好,大都督果然神机妙算,若非有这么一招,今日白帝城谁属怕是难说了,伯恭,安排弟兄们进军营好生休整,以利明日再战!”尽管只是虚兵,可好歹有着千余兵马赶到,庞德守住白帝城的信心顿时便更多了几分,当即便乐得个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 大战白帝城(八) 六月初三,幽州大军兵围成都已有数日之久了,然则公孙明却始终按兵不动,任由城中守军忙乎着加固城防工事,当然了,这等不屑一顾仅仅只是表面而已,实际上,这几日来,公孙明并未闲着,除了加 紧调派官员去安抚新征服的各郡县之外,他主要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策应城中内应起而呼应一事上。 “报,禀主公,司马都督有急信在此,请主公过目。”城中的内应虽是不少,可就实力来说,其实并不强,为了确保机密之要,公孙明只能在天黑之后,方才能静下心来,与公孙冷等几名军情局的心腹仔细推敲各项准备工作,正自窃窃密议间,却见一名报马 浑身大汗淋漓地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这一听是司马懿的急信,公孙明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在接过了凌锋转呈上来的信后,紧着便撕开了信封上的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几张纸来,细细地过了一番之后,眉头不自觉地便微微皱紧了起来。 “嗯,尔即刻赶回去,将此信交托给司马都督,着其务必以坚守为要,万不可盲目出击,以免中了贼军之诡计。”默默地思忖了片刻之后,只见公孙明从文案一角的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笔,蘸了下墨汁,便即在一张白纸上挥笔速书了一番,末了,又亲自动手,见信折好,封入了信封,加盖上了火漆,最后方才慎重地 将那封信递给了前来送信的报马…… “报,禀将军,白帝城城头上发现了十数面不同徽号之军旗,但并未见城中贼军有其它异动。”昨日受惊收兵回营之后,张飞唯恐幽州大军连夜来攻,紧闭营垒不说,还着令加岗加哨,却不曾想一夜下来,竟是平安无事,直到次日午时将近了,也没发现幽州军大举杀出城来,张飞可就不免起了疑心 ,着令军中斥候赶去城前侦查,很快便有了回报。 “嗯,再探!”一听斥候这般说法,张飞的疑心顿时便更重了几分,没旁的,他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别看他目下还有着一万六左右的可战之兵,可个中真正的精锐却并不多,倘若幽州军主力真的赶到了的话,又怎可能 会任由己方这么大刺刺地堵在关外,只怕早就挥军前来攻打了的。 “将军,军师的大军最多还有两日便会赶到,我军兵疲,实不宜再妄动,不若先坚守营垒,待得军师主力大至后,再行叩关也不为迟。” 这一见张飞似乎有意再去攻打白帝城,傅肜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建议了一番。“嗯……无妨,某自引五千步骑去关前邀战,那庞德若是大举杀出,则贼军主力当是已至,我军便退回死守,若此獠不敢大举杀出,所谓贼军大至必然有假,义明(傅肜的字)可即刻挥军杀出,再攻关城, 务求一战而下!” 张飞虽是粗豪之辈,却是粗中有细,但见其在帐中来回踱了阵步之后,已然有了决断。 “诺!” 这一听张飞所言不无道理,傅肜也就没再劝,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退到一旁去了…… “报,禀将军,贼将张飞又率部出营了,正在向我白帝城杀来!”尽管城中多了千余援兵,又按着司马懿的吩咐,在城头上多插军旗以虚张声势,可庞德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睡觉都是睡在城门楼里的,打天亮后,就不曾下过城头,时值张飞杀出大营之际,他正跟 张翼、邵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冷不丁便有一名轮值岗哨蹿了进来,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走,一道看看去。” 这一听张飞居然在午后杀了出来,庞德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去细想,挥手招呼了张、邵二人一句之后,大踏步地便到了城碟前,往远处一看,果然发现张飞率一彪步骑正自急速赶来。 “庞将军,张飞此来必是来探我军虚实的。” 张翼跟着庞德一道到了城碟前,也自探身往远处看了看,旋即便笑了起来。 “哦?此话怎讲?” 这一听张翼说得如此之肯定,庞德不由地便是一愣。“无他,若是张飞能断定我军援兵未曾大至,此时便不会只带如此少的兵马前来了,某料其到城下后,必会向将军发出挑战,若是将军率大军杀出,其立马便会退兵回营紧守,若是将军不出,则其必会将其 营中主力尽皆招来,再行强攻我白帝城。” 张翼显然是完全看穿了张飞的心思,此际听得庞德见问,不慌不忙地便将张飞的算计好生剖析了一番。 “唔……伯恭既已看穿那张飞之心思,且就说说看,某究竟是出战还是不出战?”庞德倒是不介意再跟张飞狠斗上一回的,关键是城中目下可战之兵还是只有三千出头,根本无法带出去冒充主力,再者,邵奇所部也都是骑兵,同样不擅长守城,倘若张飞再度来攻,甚至不惜挑灯夜战的 话,己方到底能坚持到何时,可真就不太好说了的。 “将军不必出战,可着令城头所有将士一体藏将起来,待得张飞到城下喊话之际,将军只管独自出面,就言请其放马来攻城便好。” 张翼在蜀军中原本就已多智而著称,年岁虽不大,算路却是相当之了得,寥寥数语便点出了虚实不定之道。 “好,那就这么办了,二位且请后退,看某好生戏耍一下那黑厮。” 这一听张翼所言甚是有理,庞德也就没再多迟疑,笑着一摆手,便即就此下定了决心。 “嗯?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就在张翼与邵奇应诺而退后不多久,张飞已然率部赶到了城前,这一见偌大的关城上虽是旌旗招展,可除了昂然立于城碟后头的庞德之外,居然没见有其它人的身影,张飞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疑心大起之下,竟是不敢靠城墙太近,在离城还有两百五十余步处便紧急勒住了手下兵马…… 第八百五十八章 宿命的相遇(一) “来人,去城下喊话,就说某今日欲与庞德狗贼决一死战,看其可敢来送死否?”张飞勒兵在城前观察了好一阵子,见城头上始终静悄悄地没个响动,心中的疑惑自不免便更深了几分,既担心会中了幽州军的诱敌之计,又不愿就这么掉面子地无功而返,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先派名 士兵上前探个虚实再作定论。 “庞德小儿听着:我家将军已到,问尔可敢再来一战?” 张飞的命令一下,自有一名随行之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冲到了城下,仰头朝着庞德便吼了一嗓子。 “哈哈……回去告知你家将军,就说爷没空理会手下败将,他若有胆子,就只管来攻城好了,不敢,就在城外喝西北风也罢。” 这一听那名刘家军士兵果然是来替张飞邀战的,庞德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丢下了句交待之后,也没管那名刘家军士兵是怎个反应,一转身,就此隐入城碟的后头。 “禀将军,庞德小儿不敢出战,他说,他说……”见得庞德就此隐没了身形,前来喊话的刘家军士兵不由地便急了,扯着嗓子冲着城上又骂又吼地狂呼了一阵,也愣是没见个回音,无奈之下,不得不策马赶回到了本阵处,于马背上冲着张飞便是一躬身, 吞吞吐吐地不敢将庞德之言解说个分明,此无他,张飞动辄拿身边的将士来发泄怒火,这名倒霉的士兵难免担心会被盛怒之下的张飞挥刀给宰了。 “那厮说了甚,嗯?说!” 这一见前去喊话的士兵语焉不详,张飞的豹环眼立马便瞪得个浑圆,面色一沉,便已是声色俱厉地咆哮了起来。 “他说,没空与手下、手下败、败将再战,说是将军若是有、有胆子就……” 被逼无奈之下,那名可怜的士兵只能是结结巴巴地将庞德所说的话复述了一番。 “混蛋,狗贼,安敢辱我,可恶!” 这一听庞德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张飞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之下,竟是用手中的马鞭疯狂地连着狠抽了那名前去喊话的士兵一通。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非是小人妄言,实是那庞德狗贼就是这么说的啊,将军饶命啊……” 可怜那名前去喊话的士兵不过寻常人而已,哪经得起张飞的大力狂抽,只几下子就被抽落了马下,直吓得磕头如捣蒜般地哀嚎不已。 “撤!”胡乱地发泄了一通之后,张飞心中的怒意倒是稍减了些,可疑心却是不免更重了几分,担心庞德这是要赚其全军来攻,也好利用幽州军的骑军之犀利,杀己方一个措手不及,一念及此,张飞最终还是没敢 用强,只能是愤愤不平地嘶吼了一嗓子,丧气无比地又率部撤回大营去了。 “哈哈……伯恭果然了得,张飞那狗贼真就乖乖撤走了。” 见得张飞率部撤走,藏身在城碟后头的庞德不由地便乐得个哈哈大笑不已。 “虚兵之计只能瞒得一时,贼军中必有能人能看破,只怕明日一早,那黑厮还会率大军再度杀来,是时,必是场苦战,但愿大都督主力能及时赶到罢。” 张翼并未跟着乐呵,而是满脸慎重之色地提醒了庞德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好生休整,明日与敌决一死战!” 听得张翼这般说法,庞德可就乐呵不下去了,只是到了此时,他也没甚底牌可打了,只能是闷闷地下了道将令,做好了死战到底之准备…… “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刘家军的大营中,傅肜方才刚集结其了一万余兵马,这都还没来得及去营前了望塔上瞧个究竟呢,就见张飞已是悻悻然地率部回了营,自不免便大吃了一惊,只是又不敢当着众将士的面发问,只能是默默 地跟着张飞一道进了中军大帐,待得张飞愤愤然地入了座之后,这才谨慎地出言发问了一句道。 “哼,那狗贼不敢出战,说甚让某有胆子便率部攻城,可恶,欺某太甚!” 对傅肜这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张飞还是颇为尊重的,此时听得其见问,倒是没甚隐瞒,简单地便将庞德的回应道了出来。 “哦?将军可否说得具体些?” 张飞这等没头没尾的话一出,傅肜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 “嗯……某引兵到了城下之后……” 尽管满心的不耐,可张飞到底还是不曾发飙,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后,絮絮叨叨地便将事情的经过详述了一番。 “唉,将军上当了,此乃贼军虚兵之狡计也,从昨日所谓的增兵到今日之虚兵,皆是贼军在故弄玄虚啊!” 静静地听完了张飞的陈述之后,傅肜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变,跺着脚便叹息了起来。 “什么?此话怎讲?” 这一听傅肜说得如此之肯定,张飞顿时便大吃了一惊,霍然而起之余,紧着便出言追问道。“很简单,庞德那厮所部皆骑兵,若是敌军增援大至,光是骑军便应不下万数,以其骑军之骄横,又岂会容得将军在城下安然撤走,换成是将军领兵,开城追杀乃属理所当然之举也,如今贼军既是不敢开城 追杀,足可证明城中守军其实还是那么些兵马罢了。” 能被诸葛亮派来辅佐张飞,傅肜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只寥寥数语便点出了幽州军不敢开城追杀的根由之所在。 “可恶,庞德那狗贼竟敢阴某,来啊,擂鼓……” 傅肜这么番言语一出,张飞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这两日来都被庞德给戏弄了去,心火“噌”地便大起了,但见其豹环眼一瞪,这就要下令聚将再次出击了。 “将军且慢,我军此时锐气已然遭挫动,再去攻城,必难遂下,反倒会多折损兵马,于战不利,不若先按兵不动,养精蓄锐,以待军师所部主力赶到之后,再与敌一战见分晓。” 傅肜对诸葛亮之能极为的有信心,在他看来,诸葛亮便是无所不能的军神,有他在,区区白帝城根本不足挂齿,自是不愿见张飞再度去冒险进击。 “哼,贼军虽是玩了手虚兵把戏,然,其主力定然已离此不远了,义明不必再劝,明日一早,我军再度出击,不破城而入,誓不收兵!”张飞心火既起,又是哪那么容易能平复得下去的,虽说接受了傅肜暂不出击之建议,可却断然不想坐等诸葛亮所部主力的到来,而是想着要在明日一举拿下白帝城,他这等言语一出,傅肜虽有着不同之意见,却也不好再劝,只能是无奈地退到一旁去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宿命的相遇(二) “擂鼓!”张飞向来就是个行动派,既是有所决断,行动起来自是毫不含糊,次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他便已率全部兵马出了大营,径直杀到了城下,列阵一毕,也自无甚动员的废话,一扬手,便已是声线冷厉地 下达了攻击之将令。刘家军的攻城战术与前日并无甚不同之处,照旧是远程部队先上,狂猛压制城头的守军弓箭手,而城头的幽州军同样不甘示弱,不断地还以颜色,可惜的是原本六架守城弩在前日一战中,已损毁了三架, 仅剩下的三架也只攻击了两轮便彻底报废,反击手段乏力之下,很快便被刘家军远程部队彻底压制住了,不得不再次动用了蒙皮大盾,而这就又像前日那般,给了刘家军冲城部队趁机冲抵城下之机会。随着刘家军将士们将一架架云梯扬起,血腥无比的攻城战再度拉开了帷幕,多了一天备战时间的幽州军早已做好了打硬战之准备,哪怕众骑兵们不擅守城之战,可架不住城头上堆满了檑木滚石,不管不顾 地往下狂砸,哪怕刘家军将士再悍不惧死,一时半会也难以攻上城头,当然了,在刘家军负责掩护的弓箭手的疯狂攻击下,幽州军的战损也同样小不到哪去,战事从一开始便是白热化之残酷。 “义明,带你的人上,务必一举冲上城去!”战至午时,拼命狂攻的张达、范疆两部残军三千余众已折损过半,再无太多的战力,而替换上去的宋玮所部也已后继无力,纵使如此,张飞也自不曾动容,毫不犹豫地又将傅肜派上了阵,不给守军将士留 下丝毫喘息之余裕。 “末将遵……” 尽管不是很赞成张飞如此急攻白帝城,可一旦张飞下了命令,傅肜也自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但见其一躬身,紧着便要就此领了将令。 “将军快看,城后又见烟尘大起了!” 傅肜领命的话尚未说完,一名策马立于张飞身后的亲卫却突然咋呼了一嗓子。 “哼,该死的庞德小儿,又跟某来这一手,不理他,接着攻!” 张飞抬头看了看关城后方的天空,果然又发现了大股的烟尘正自滚滚向东而来,只不过这一回他可不打算退兵了,但听其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便下了个决断。 “将军,此事恐别有蹊跷,或许是贼军主力真的大至了,万一……” 傅肜显然不以为幽州军会将同样的把戏耍上两回,当然了,他也不敢确定幽州军的主力是否真的已到,只是心绪难宁之下,还是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断无可能,义明勿须杞人忧天,只管挥军攻上去,本将自会在此观敌了阵!” 张飞就一牛脾气,一旦认定了的事,要想让他改主意,实在太难了些,尤其是这会儿傅肜所言也就只是不确定的假设而已,张飞自是不打算采纳。 “末将遵命!” 这一听张飞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傅肜尽管心中还是存疑,却也没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躬身应了诺,率部就此开始了前移。 “报,禀将军,大都督所部已到西关,正在进城,令将军继续守御,莫要泄了天机!” 城头上,刚杀光了一拨冲上了城头的刘家军士兵,庞德这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大气,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是急如星火般地冲到了其身前,一躬身,压低着声音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去回了大都督,就说某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一听司马懿的主力总算是及时赶到了,庞德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便泛起了一层红晕,但并未有甚特别的表示,仅仅只是低声地嘱咐了那名报马一句,而后便又领着手下亲卫再度杀向了一处险情之所在。 “快,甲、乙二曲去左翼,丙、丁二曲攻右翼……各部即刻抢登,杀上去!” 虽说心存疑虑,可傅肜在执行命令时,却是断不敢打丝毫的折扣,这一率部冲到了城下,立马便从宋玮手中接过了指挥权,高声疾呼地连下了数道将令,指挥着手下各部就此开始了狂猛的抢登行动。 “咯吱吱……” 就在傅肜所部刚刚接过了攻城重任之际,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白帝城那两扇始终紧闭着的城门突然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 “杀啊!”没等刘家军将士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听一声大吼响起中,大批的幽州军将士已然从城门洞中疯狂冲了出来,兵分三路,在横扫城墙两侧刘家军攻城部队的同时,主力滚滚向前,只一下,便将措不及防 的刘家军远程压制部队杀得个落花流水。 “该死,鸣金,撤,快撤!”望着从城门洞中接连不断涌出的大批幽州军步骑,张飞这才确信幽州军的主力确实大至了,此时此刻,他身边就只剩下四千不到的压阵部队,再如何能战,也绝对不是兵力雄厚的幽州军之对手,唯恐连大 营都保不住的情况下,张飞哪敢向前迎敌,咆哮了一声,率压阵部队转身便往大营所在处狂逃了去。 “活捉张飞,杀啊!” 这一见张飞所部不战而逃,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的幽州军先锋大将吴兰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大吼着便率部在后穷追不舍。 “快,进营,弓箭手上栅栏前防御,快防御!”张飞此番为了攻城方便,其所部靠得离城墙实在太近了些,仅仅只有一百五十余步之距而已,仓促间要想掉头逃跑,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很快,其队尾处便被急冲而来的幽州军咬住了,一路逃一路死之下,待得到了大营前之际,还能跟在张飞身后的已然不足三千之数,饶是如此,张飞也自舍不得营中的大量辎重以及劫掠来的财货,这一逃回了大营,紧着便要赶紧布置防御,可又哪能来得及,这都还没 等刘家军将士们闻令而动呢,吴兰便已跃马横枪地率部杀到了近前。 “呜,呜呜,呜呜……”就在张飞所部已然面临着全家覆灭之下场时,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突然在大营侧后方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率三千余步骑急速从山弯后头冲出,赫然是黄忠快马杀到了! 第八百六十章 宿命的相遇(三) “援军已至,儿郎们,跟我来,反身杀贼啊!”张飞正暗自叫苦不迭间,突然发现黄忠率部高速冲杀而来,顿时大喜过望,高呼着便一拧马首,急速地冲到了营门处,手中一柄丈八蛇矛运转如飞之下,瞬息间便连着挑杀了数名冲到了面前的幽州军骑兵 ,威风凛凛得有若下凡一般,登时便令幽州军的冲锋势头猛然为之一窒。 “狗贼安敢猖獗,一起上,杀了他!” 吴兰冲杀得兴起,一时间还真就没注意到黄忠所部已从侧翼冲杀了过来,这一见张飞在营门前一骑当关,顿时便怒了,但听其一声咆哮,率三名手下偏将一拥而上,刀枪齐出,试图趁乱将张飞斩杀当场。 “一群蝼蚁,也敢欺我!”见得数名敌军大将齐齐策马杀来,张飞当即便怒了,大骂了一声,手中的丈八蛇矛狂挥乱舞之下,拿手绝招——星火燎原已是悍然攻出,但见枪花朵朵如梦如幻间,已若惊涛骇浪般向吴兰等人席卷了过去 。 “铛、铛铛……”这一见张飞此招凶悍异常,吴兰等人不由地皆有些个慌了神,顾不得伤敌,全都拼命地舞动手中的刀枪,试图先挡下张飞这一杀招再作计较,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吴兰等人武力不济,纵使已将吃奶的 力气都用了出来,还是难敌张飞的狂霸,但听一阵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暴响过后,除了吴兰身形歪斜地摇摇欲坠之外,另三名偏将全都被张飞挑成了空中飞人。 “哎呀!”望着有若地狱杀神一般的张飞,吴兰根本不敢再战,惊呼之余,拨马便往边上逃了开去,他这么一逃,后续冲上前来的幽州军将士顿时便全都乱了套,竟是没人敢上前跟张飞厮杀,全都在营门前挤成了一 团。 “全军突击,杀啊!”就在张飞杀败了吴兰之际,黄忠终于率部赶到了战场,这一见张飞的大营前挤着大量的乱兵,登时便急了,但听其高呼了一嗓子,一个打马加速,舞动大刀便发起了最后的冲刺,只一下,便将措不及防的 幽州军先头部队杀得个落花流水。 “老苍头,受死!” 见得黄忠满头白发苍苍,居然能在乱军中如此逞威,幽州军中立马便有一将不忿杀出,此人正是吴兰的部将卞强,只见其一边放声狂吼着,一边拍马舞刀便径直从斜刺里向黄忠冲杀了过去。 “呔!”黄忠乃是沙场老将,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基本技能自是不缺,早早就发现了卞强的杀来,却故作不知,待得卞强冲到了近前,这都还没等卞强抡臂挥刀呢,就见黄忠突然扭头冲着 卞强便是一声大吼,声如雷震一般,措不及防的卞强顿时便被震得个心神失守,刚要抡刀的动作不由地便是一僵。 “噗嗤!”没等卞强从晕眩状态里醒过了神来,就见黄忠双臂一抡,一道刀光急闪而过,卞强那斗大的头颅便已是翻翻滚滚地横飞了开去,其无头的尸体鲜血狂喷着在马背上晃动了几下之后,终于不甘地轰然砸在了 地上,而此时,黄忠早就抡刀杀进了乱军丛中。 “老贼胚,安敢猖獗,吃某一刀!”吴兰已败逃,其手下部将又大半战死,数千将士群龙无首之下,竟是被黄忠所部冲杀得个落花流水,眼瞅着大败之势已难以挽回,庞德终于领着张翼、邵奇等一众幽州铁骑快马赶到了战场,这一见黄忠在 那儿耀武扬威地大肆屠戮己方将士,庞德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拍马舞刀便向黄忠杀奔了过去,与此同时,张翼、邵奇也齐齐各率数百骑从两翼杀向了黄忠所部。 “蟊贼,受死!” 这一见庞德神形凶恶,正自屠戮幽州军溃兵的黄忠也自不敢大意了去,紧急一拧马首,飞速地便在乱军中调整了个方向,一紧手中的斩马大刀,也自怒吼着便向庞德冲杀了过去。 “斩!”见得黄忠白须飘飘,浑然就是一糟老头,庞德顿时便起了以力压人之想头,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就听庞德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急速地斜劈而出了, 刀速快逾闪电不说,刀上所附的力量也自惊人至极,刀方出,刀啸声便已响得有若鬼哭狼嚎一般,刀过处,空气中立马便被震荡出了层层的水状之波纹。 “啊哈!” 庞德这一刀实在是太快太猛了些,黄忠虽已瞧清了刀的来势,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是断喝了一声,也自全力挥出了手中的斩马大刀,急速地向庞德的刀势拦截了过去。 “铛!”双方的刀速都快到了极点,自是都不可能在半途中有所变化,两柄斩马大刀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气浪排空间,火花四溅,二将的身子瞬间都被震得个向后倒仰了开 去,不仅如此,座下战马也自都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虽不曾人立而起,可马速却是陡然大减地停了下来。 “轰……”没等黄忠与庞德稳住身形,张翼与邵奇所部骑兵便已若两支利剑般狠狠地切入了黄忠所部之中,以幽州铁骑的狂猛之冲势,刘家军又哪能抵挡得住,只一下便被幽州铁骑拦腰冲成了数截,阵型大乱之下, 顿时便被幽州骑兵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战场优势瞬间便又被幽州铁骑强行逆转了回去。 “可恶,儿郎们,跟我来,出营杀贼,冲啊!” 这一见黄忠所部已然危在旦夕,策马屹立在营门口处的张飞不由地便急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便已率匆匆集结起来的两千五百余刘家军将士又呐喊着冲出了大营。 “上,杀光贼子!”在有了庞德的接应之后,吴兰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于大乱中匆匆整顿好了一千五百余将士,原本正打算配合庞德所部围杀黄忠所部,可这一见张飞率部杀出了大营,吴兰立马改变了主意,率部悍然便从斜刺里杀向了张飞所部的侧翼…… 第八百六十一章 宿命的相遇(四) “狗贼,可恶!”张飞急着要去救出遭遇狂攻的黄忠所部,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吴兰已在战场外侧整顿好了残军,结果自然不甚美妙,就在刘家军冲到半途之际,当即便被吴兰率部拦腰狠冲了一下,瞬间便乱作了一团,正自纵马飞奔向前的张飞这才发现己方后队已是一派大乱,再一看,居然是先前的手下败将吴兰在作祟,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也自顾不得去搭救黄忠了,赶忙一拧马首,率尚能跟着身后的八百余将士反 身又杀了回去。 “突击,突击!”张飞方才刚率部转身,背后一阵马蹄声急中,张翼已率四百余幽州铁骑狂飙而至,没等张飞反应过后,但听张翼一声暴吼之下,奔腾如雷一般的幽州铁骑已然急速冲进了张飞所部的队尾,只一下,便杀得 刘家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狗贼,拿命来!” 顾此失彼之下,张飞彻底乱了分寸,也自顾不得再去搭救被冲得大乱的后卫部队,紧急一拧马首,拍马舞枪便向张翼杀奔过去。 “啊哈!” 张翼极其之勇悍,哪怕明知不是张飞的对手,也自不曾退让,这一冲上了前去,仗着马速远比张飞快的优势,借势便是一枪捅向了张飞的胸膛。 “啊呀呀……” 这一见张翼这等无名下将都敢冲着自己张牙舞爪,张飞当即便被激怒得鼻子都歪到了一旁去了,但听其哇哇怪叫着挥枪便是一击。 “唰、唰唰……”张翼早知张飞力量奇大无比,哪怕有着马速可借力,张翼也自没打算跟张飞硬碰硬,此际见得张飞暴怒挥枪来迎,张翼的双腕猛然便是一振,原本笔直刺出的枪身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十数道枪影 ,劈头盖脸地便向张飞罩了过去。 “铛、铛铛……”张翼这一记变招虽堪称神妙,奈何张飞又岂是易与之辈,就在张翼方才刚变招之际,张飞也已是及时作出了反应,双腕同样狂猛地一振,也自幻化出了大篷的枪影,不避不让地便迎上了张翼的变招,但听 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巨响过后,力量差了不少的张翼虽有着马速可借力,还是不免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而反观张飞,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罢了。 “蝼蚁,再吃某一枪!” 张飞一稳住了身形,见得张翼正自扎手扎脚地挣扎要起,又岂肯错过这等斩杀敌将之良机,但听其一声狂吼之下,手起一枪便撩向了张翼的小腹。 “铛!” 张翼此际重心兀自失衡,见得张飞出枪攻来,心不由地便是一慌,正自准备强行横枪招架之际,斜刺里一骑突然快马杀到,一柄长枪快若闪电般地一击,便已将张飞的枪势击歪,赫然是吴兰及时赶到了! “杀!”张翼原本是要横枪自守的,可这一见吴兰及时击开了张飞的枪势,他立马便改了主意,不顾身形兀自不稳,双臂一送之下,急速地便攻出了一枪,急如星火般地直取张飞的胸膛,试图杀张飞一个措手不及 。 “啊呀……”尽管被吴兰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张飞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这一见张翼出枪攻杀而来,张飞双臂立马便是一个紧收,强行将被震开的丈八蛇矛稳了下来,而后双臂略略一横,便已斜枪架住了张翼的攻杀 之势。 “唰、唰唰……”在架住了张翼的突袭之后,张飞本打算借力发动反攻的,却不料先前被反震得身形晃动不已的吴兰此时已然调整了过来,趁着张飞顾此失彼之际,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振,于电光火石间抖出了大片的枪影, 急速地便从侧面向张飞攻杀了过去。 “都给老子去死!”张飞何等骄狂之人,纵使遇到了当年天下无敌的吕布,都敢强行一战,可而今居然被两个蝼蚁一般的家伙给逼得如此之狼狈,张飞又岂能忍气吞声,但听其一声暴吼之下,双臂当即便狂猛地抡动了起来, 一招“星火燎原”之变招已是乍然惊现,两道枪影之墙分别袭向了张、吴二将。 “铛、铛铛……”正所谓力分则弱,饶是张飞神威惊天,可张翼与吴兰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二者的武力值也都有着八十以上的水准,虽是被张飞这一招逼得个手忙脚乱不已,可好歹还是硬接了下来,尽管身形都不免被震 得个七歪八斜,却都并未受死。 “呼……”见得张翼与吴兰皆是摇摇欲坠,张飞紧着便打算先杀一人,以破除二将的联手之势,却不曾想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左翼又一将高速杀到,一柄斩马大刀已是急速地向张飞劈杀了过去,赫然是邵奇杀散 了黄忠所部之后,及时赶到了! “铛!” 面对着邵奇这狂猛的一刀,旧力方去而新力未生的张飞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仓促间赶忙横枪便是一架,总算是及时挡开了邵奇的劈杀之势,不仅如此,更是震得邵奇身形猛然向后便是一仰。 “一起上,杀了这黑厮!” 见得邵奇也已赶到,张翼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可面对着张飞这等绝世猛人,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咆哮之下,率先便攻出了手中的长枪,与此同时,吴兰也自从旁发起了抢攻。 “张将军快走,挡不住了!”张飞虽是勇冠三军,奈何张翼等人也不是庸手,尽管单独一人绝非张飞的十合之敌,可三将联起手来,张飞可就不免有些顾头难顾尾,尽管被气得个哇哇乱叫,可一时半会哪能击败三将之纠缠,而此时,其手下部众都已被幽州骑兵们杀得个四散而逃了开去,只剩下张飞一人还在狼狈无比地苦战着,一旦幽州铁骑形成合围之势,以骑射发起攻击的话,纵使张飞再勇,怕也难逃战死之下场,就在这等危机时刻,却见傅肜已领着二十余骑残兵急速冲进了战团,在破开了张翼等人联手之势的同时,一拉张飞的胳膊,惶急不已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第八百六十二章 宿命的相遇(五) “可恶,撤!” 盛怒之下的张飞原本还想再战,可定睛一看,自家部众都已被杀得溃逃了个精光,心顿时便是一慌,也自顾不得兀自陷入苦战中的黄忠,恨恨地吼了一声,一拧马首,跟着傅肜一道便往东面狂逃了开去。 “张飞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见得张飞要逃,张翼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大吼了一声,率部便穷追了上去。 “斩!”黄忠正自与庞德激战连连间,眼光的余角突然扫到手下部众已风流云散得不知所踪了,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慌,哪还敢再跟庞德死战不休,只听其一声狂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刀急速便向庞德劈 杀了过去。 “啊哈!” 庞德这都已杀得兴起了,又岂会惧了黄忠的拼命一击,大吼之余,也自抡刀便不避不让地迎击了出去。 “铛!”双刀再度有若打铁般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二将吃力不住之下,身形皆不免都为之向后一仰,所不同的是黄忠在出刀前,左脚便已暗中用力踢了下马腹,此际借着对碰的冲击力,其座下的战马已然完成了急 转,没等庞德反应过后,就见黄忠用刀柄的尾端重重地一击马臀,就这么仰躺在马背上高速向东疾驰了去。 “好贼胚,竟敢使诈,某定饶尔不得!” 庞德万万没想到黄忠会在激战中耍诈,待得稳住了身形之后,黄忠早已冲出了十数丈之距,一见及此,庞德当即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破口大骂之余,纵马便衔尾直追了上去。 “呜、呜呜、呜呜……” 庞德方才率部追出没几步,就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一彪大军已从山弯处狂冲了出来,急如星火般地便杀向了兀自大乱一派的战场。 “撤,快撤!”这一见来敌规模不小,庞德自是顾不得再去追杀黄忠,赶忙一拧马首,高呼着便率部掉头回撤,与此同时,正在追击张飞的张翼等人也同样不敢再往前冲,甚至顾不得去取张飞丢下的大营,忙不迭地也率 部紧急向白帝城方向急撤。 “快,吹号,命令各部以帅旗为基准,即刻向我靠拢,列阵备战!”庞德与张翼等诸前军将领们这么一撤之下,正自分散追杀刘家军溃兵的众幽州军步骑们也自不敢再恋战,乱纷纷地便全都往关城下撤了去,一见及此,正自率中军主力在城外五十余步开外处观敌了阵的司马懿可就不敢稍有大意了,紧急便下达了调整之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号角声狂响不已间,已然散开围杀张飞所部的幽州军将士们立马纷纷向帅旗所在处聚拢了过去,只是列阵的速度明显不是太快,毕竟 这拨军都是蜀军降卒,虽已经重新整编,可比起正牌的幽州军来说,训练水平乃至执行能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这拨幽州军技战术能力虽是有些糟糕,可刘家军也同样好不到哪去,哪怕自开春以来,诸葛亮便已下了不少力气去整编新军,奈何荆州兵基本上都不曾经历过战事之考验,训练水平也不太行,只能称是勉强成军而已,待得刘家军横扫荆州八郡中的七郡之后,又大肆收编了不少地方部队,规模是扩大了,可战斗力不单没有提升,反倒下降了不老少,比起司马懿所部来说,也就是半斤八两罢了,这不,连个 冲锋都冲得没啥气势,速度既不快,也没啥阵型可言,冲着冲着,自家人马互相拥挤之下,居然自己就乱了起来。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其余各部就地列阵!”按诸葛亮的本意,是要驱策幽州军溃兵去冲击其本阵的,却不曾想手下将士不济事,而司马懿的反应又很是及时,待得率部赶到了离幽州军阵列还有两百八十步左右之距时,幽州军的大阵已然初步稳定了 下来,更为关键的是三排弓箭手已然在最前方稳住了阵脚,眼瞅着直接冲击幽州军大阵已无可能,诸葛亮不得不审时度势地勒住了手下兵马。 “来的可是南阳诸葛孔明么?”司马懿原本也想趁着刘家军立足未稳之际,派出刚回归本阵的庞德所部再行突然杀出,一举冲乱刘家军的阵型,而后再趁势掩杀,就此大败刘家军,可惜诸葛亮并未给他这么个机会,离着老远便勒住了兵马,于列阵之前,更是先派出了大批弓箭手在前头压住阵脚,此时出击,根本没太多的胜算,无奈之下,司马懿也只能熄灭了偷袭的心思,耐心地等刘家军布好了阵型之后,这才缓缓策马而出,来到了两 军阵前,扬声冲着对面便嚷了一嗓子。 “可是河内司马仲达么?亮,在此有礼了。”整顿好阵型之后,诸葛亮本正欲遣将出马邀战,以激司马懿来攻,却不曾想司马懿居然如此从容淡定地出阵问询了,诸葛亮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可也没趁机下黑手,而是紧着也策马来到了阵前,满脸 笑容地冲着司马懿便拱了拱手。 司马懿比诸葛亮大了两岁,可说起来也不过二十五而已,二人都是儒雅之辈,这么一在军前彼此照面之下,双方都惊觉于对方的年轻与风度之不俗,至于两军将士么,更是都看得个暗中喝彩不已。“久闻南阳卧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了得,啧啧,可惜,可惜啊,我家主公尝言卧龙之才经天纬地,本该是社稷之栋梁,却不识时务,自以为才高,竟欲逆天行事,助纣为虐,残害刘景升这等国之忠良, 已落下乘,再不回头,怕是将永坠阿鼻地狱喽。”昔年在蓟县时,公孙明曾于大宴之际,乘酒兴点评了天下诸多谋臣,将诸葛亮与庞统、郭嘉列为谋臣之巅峰,而司马懿只排在了三人之后,与徐庶、贾诩等并列,对此,已堪称是少年得志的司马懿口中虽不说,心下里其实是很不服气的,这会儿见诸葛亮羽扇纶巾,气度雍容,司马懿当即便想起了往昔的旧事,忍不住便出言讥讽了诸葛亮一通。 第八百六十三章 宿命的对决(一) “啧啧,可惜啊,可惜。” 司马懿这等骂人不带脏字的尖酸刻薄之言一出,刘家军阵中面带不忿者不凡其人,可诸葛亮倒好,不单不动怒,反倒是跟着摇头感慨了起来。 “诸葛老弟也觉得可惜么,如今及时回头,尤可亡羊补牢,再迟,恐晚矣。” 这一见诸葛亮居然跟着感慨了起来,司马懿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虽有些不解其意,可为了打击诸葛亮的信心,司马懿还是紧着又“好心好意”地出言劝谏了一句道。 “哦?哈哈……亮可惜的是朝廷的禄米居然都喂了猪狗,一干逆贼,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反倒肆意割据四方,祸乱天下,似此等汉贼,也敢妄言是非,何其可笑哉!” 论及尖牙利齿,诸葛亮又岂会下于他人,这一见司马懿已然入了彀中,诸葛亮立马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司马懿眉头大皱之际,方才面色陡然一肃,毫不客气地便将司马懿贬成了猪狗之流。 “诸葛老弟此言差矣,自董卓废帝之后,天下何尝有君耶,寄人篱下者,不外乎傀儡罢了,天时已易,明君当立,所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诸葛老弟身怀惊天之才,何苦自甘堕落如斯……”这年月,虽说大家伙都早已不将汉家天子放在眼中,可名义上还是尊许昌那位傀儡为天下共主,从理论上来说,大家伙也依旧都是汉家臣民,若按儒家理论而论,司马懿等人原本也确实该襄助天子才对, 换而言之,诸葛亮的骂人之言虽是难听,司马懿一时间还真没法从正面来加以反驳,只能是拐了个弯子,端出了朝代更易的天命论。 “住口,尔这厮竟敢公然宣扬黄巾乱贼之言,必是汉贼无疑,人人得而诛之,某大好男儿,岂可与尔这等不忠不孝之辈同列!” 没等司马懿将话说完,诸葛亮便已勃然变色地怒斥了司马懿一通,当即便骂得司马懿脸色红得发紫。“哦?哈哈……你家刘大耳也不过就一卖草鞋之徒而已,蝇营狗苟多年,兀自惶惶然如丧家犬一般,若非刘景升收留,早死无地也,今不思报恩,倒灭人全族,夺人基业,纵使盗寇也不屑与你家主公为伍, 罢了,口舌之利不过妇人之本能尔,我等皆统兵数万之人,终究得战阵上见高下,今日天时已晚,择日再战好了,告辞!”这一见诸葛亮口舌犀利无比,司马懿自忖难以在争辩中占到丝毫的便宜,自是不愿再多浪费唇舌,狠狠地贬损了刘备一把之后,也不给诸葛亮再出言反诘的机会,一拧马首,就此头也不回地便径直回归本 阵去了。 “哈哈……无胆鼠辈,要战便战,何须择日,亮便在此,仲达只管放马来攻好了,莫要学妇人藏于府中瑟瑟发抖。” 司马懿可以拖得起,只要公孙明能及时拿下成都,大军最多十数日便可赶至白帝城,而诸葛亮却是拖不起,为激司马懿即刻开战,诸葛亮不惜放荡形骸地好生笑骂了司马懿一通。 “传令下去:弓箭手压住阵脚,后队变前队,全军尽数撤进城中!”听得身后传来了诸葛亮那放肆至极的嘲笑声,司马懿虽城府颇深,可到底还是年轻人,难免便气得个鼻歪口斜不已,好在意志力足够坚定,总算是强忍了下来,这一回到了本阵处,铁青着脸便下了收兵之 将令。 “嗯……全军后撤三里,依山安营下寨!”见得激将法无效,诸葛亮不得不打叠起了精神,始终密切地关注着司马懿的撤退行动,奈何司马懿极稳,撤退行动虽谈不上井井有条,可秩序上却并无甚大的差错,愣是没给诸葛亮留下可以强攻之机会, 待得见幽州军主力大半都已撤进了城中,自感没机会之下,诸葛亮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下达了收兵之将令,两军就此徐徐拉开,各自撤兵了事…… “大都督明鉴,贼军远道而来,又先折了一阵,其军必疲,我军若趁夜去劫,应可一战而破敌。”己方主力虽至,可诸葛亮的大军也已赶到,双方兵力对比上,幽州军一方还是不免处于劣势,司马懿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这一回到了城中,安置好了各部之后,便即在中军大帐中聚集了军中偏将以上 的将领,商榷军机要务,军议方才刚开始,吴兰便已头一个站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不可,主公有严令,只许守不得擅自出战,一切当以白帝城为要,且主公屡屡言及诸葛孔明多智近妖,实非易与之辈,倘若中其诡计,反倒折损我军之兵马士气,殊有不妥。” 吴兰话音刚落,这都还没等司马懿有所表示,庞德便已昂然从旁站了出来,坚决无比地表明了反对之态度。 “庞将军此言差矣,所谓久守必有一疏,如今我城中兵马虽已不算少,然,攻守器具却是奇缺,一旦贼军大举狂攻不休,未见得便能稳守得住罢?倒不如趁敌立足未稳之际,骤然夜袭之,破敌在此一举。” 今日一战下来,吴兰所部折损不小,心腹战将更是死伤过半,急欲报仇之下,竟是没管军阶远不及庞德这么个事实,悍然出言强顶个不休。 “还是不妥,我军同样也是远道而来,兵马皆疲,骤然出城夜袭,一旦不能得手,军心恐遭重挫,还请大都督明鉴则个。” 一想到这几日因着守御器具的缺失,居然被张飞所部打得个狼狈不堪,庞德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黯,可到了底儿还是坚持着坚守不出之战略思路。 “夜袭么?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见吴兰又要开口顶撞庞德,司马懿唯恐军中自乱,这便紧着一压手,止住了二人的争辩,眉头一扬间,突然笑了起来。 “这……还请大都督三思啊。”司马懿这么一表态之下,庞德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赶忙冲着司马懿便是深深一躬,紧着便进言劝谏了一句道。 第八百六十四章 宿命的对决(二) “令明莫急,且听某细细道来,这么说罢,某观那诸葛亮排兵布阵之风格,实属精细人也,以其人之智,应能算到我军必会前去夜袭,也必会有所防范,既如此,那某便给其来上个将计就计好了。”司马懿本就不忿公孙明将诸葛亮排在自己之上,加之今日阵前与诸葛亮激辩又吃了些小亏,心下里难免便起了要跟诸葛亮一见高下之心思,正是出自此等心理,他并未采纳庞德的稳守之主张,而是计较起 了将计就计之策。 “这……”庞德向以勇武著称,于谋算之道其实并不太擅长,只是因着常年担任张郃的副手,在张郃的言传身教之下,算是在谋算之道上有了不小的进步,可说到底还是不能跟司马懿这等样人相提并论,此际听得司 马懿说得颇是有理,庞德虽还是觉得有违公孙明的严令,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进谏起,竟是就此哑然了去。 “令明若是尚自放心不下,那便督师守城好了,某自去与那诸葛孔明见一高下。” 这一见庞德兀自在堂中犹豫着,司马懿可就有些不悦了,这便出言挤兑了庞德一句道。 “听凭大都督吩咐。” 听得司马懿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庞德纵使再有甚不同的意见,也自不好坚持不退了,只能是无奈地应了一声,就此退到一旁去了。 “吴兰听令!” 见得庞德已然服软,司马懿的心情顿时大好,也自没再出言询问旁的将领之意见,就此开始了点将。 “末将在!” 这一听司马懿头一个便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吴兰登时大喜过望,昂然便高声应了诺。 “某令尔率三千步骑为头一拨,寅时出城,直奔敌营,只许用火箭袭敌营中,不得擅自闯营,一旦贼军伏兵大起,即刻回撤,断不许恋战,尔可都听清了?” 司马懿伸手从文案一角搁着的签筒里取出了一支令箭,一边细细地叮嘱着,一边将令箭递给了吴兰。 “末将遵命!” 这么个任务极其之简单,吴兰自忖不会有甚岔子,应诺之际,自是浑然不以为意。 “王平、张翼听令。” 待得吴兰退下之后,司马懿眼神锐利如刀般地环视了一下帐中诸将,视线最终落在了王平与张翼的身上。 “末将在!” 王平与张翼此际正并肩站在一起,这一听司马懿点了名,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齐齐便从旁抢了出来。 “某给尔二人各三千兵马,第二拨出城,隐在左右两翼,一待吴兰所部将敌伏兵尽皆引出,尔二人即刻分头杀出,竭力破敌,不得有误!” 司马懿随手取出了两支令箭,分别丢给了二将。 “诺!” 司马懿的命令清晰而又简单,二将自不会有甚异议,各自领命之余,便即齐齐退到了帐边。 “令明听令。” 在王、张二将退下之后,司马懿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点了庞德的名。 “末将在。” 尽管不甚认同司马懿的夜袭之策,可军令就是军令,庞德自不会也不敢有违。 “某给尔八千兵马,务必谨守白帝城,无论城外战事如何,皆不可轻出,只管坚守,直到天亮后再作计较,尔可都听清了?” 司马懿先前的安排看似成竹在胸,可在叮嘱庞德之际,其实还是做好了最坏之准备。 “末将遵命!” 这一听司马懿如此安排,庞德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本有心再进谏上一番,可一见司马懿满脸的刚毅之色,最终还是作了罢论,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接过了令箭之后,便即退回了原位。 “其余诸将皆随某为第三拨,待得贼军为救援中伏之兵马杀出大营之后,即刻随某见机行事!” 见得庞德识趣地退了下去,司马懿没来由地便暗松了口大气,也自没再多言罗唣,霍然而起之余,紧着便下了最后一道将令,对此,众将们自不会有甚异议,齐齐躬身应诺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诸公,某料司马懿那小贼今夜必会率部前来劫营!”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司马懿大聚麾下诸将之际,匆匆部署好了安营事宜的诸葛亮也在张飞的中军帐中召开着军事会议,众将们见礼方毕,诸葛亮也自无甚寒暄的废话,更不曾点评早先的战事,一开 口便给出了个确然的判断。 “嗡……”这一听诸葛亮说得如此之肯定,帐中诸将们顿时便轰然乱议了起来,显然对此判断都是持着将信将疑之态度,此无他,幽州军利坚守,只消熬到成都战事结束,刘家军便不得不赶紧撤走,似无必要玩甚夜 袭之把戏来着。“某观司马懿其人看似雍容,实则争胜之心颇甚,对某大有不服,故而,哪怕那公孙小儿有严令,其也定不会遵从,今,我兵多,而其兵少,正面为战,其必难有大作为,唯夜袭之道可堪有一线之胜机,故 ,某料定其必会倾力来攻。” 诸葛亮笑着一压手,待得众将们静了下来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作出此判断的根由细述了出来。 “军师,您就下令罢,俺今夜定要杀它个痛快!”张飞今日败得极惨,收拢了溃兵之后,原本的两万大军赫然就只剩下了八千出头,余者不是战死便是逃得不知去向了,心下里早就憋足了一股气要报仇雪恨,此际一听诸葛亮这般说法,立马便头一个站了 出来,朗声便表态了一番。 “军师,您就下令好了,但有所命,我等无有不从者。” 在平定荆州八郡时,诸葛亮智计百出,但有所谋,还从未失算过,众将们对其之能皆心服口服,此际听得又有建功立业之机会,又岂有不景从之理。 “诸公莫急,某料司马仲达那厮定也能算到某会知其必来夜袭,故而,此獠定会想方设法以行将计就计之策,既如此,某便给其这么个机会好了,翼德听令……”诸葛亮笑着虚抬了下手,示意众人免礼,而后方才又下了个判断,紧接着,不等众将们有所表示,诸葛亮便已开始了针对性之部署…… 第八百六十五章 宿命的对决(三) 寅时将至,已到了将近黎明之时,星月无光,滔滔向东而去的长江上不知何时已起了雾,渐渐地开始向岸上蔓延而来,尽管还只是薄纱一般,并不甚浓,可在这等暗夜中,无疑很是影响视线,虽不到伸手不见五指地地步,可也已是差不离了,这等天候显然正是夜袭的好光景,对此,当先率部出了城的吴兰自是无任欢迎得很,一路顺畅无比地便径直摸到了离刘家军大营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直到已然隐约 能瞧见营前栅栏上点燃着的火把之际,吴兰这才紧急挥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快,点火,给我射!”吴兰在雾气里静静地听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扬手,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三千幽州军将士飞快地引燃了火把,又用火把引燃了裹在箭头上的油布,一边放肆呐喊着,一边操弓冲着刘家军大营 里便是一通乱射。 “敌袭、敌袭……” 幽州军这么一通乱箭射将进去,当即便将刘家军前营的帐篷纷纷引燃,大火一起,营中顿时便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狂吼声,不旋踵,告急的号角声也自凄厉地暴响了起来。 “撤,快撤!”刘家军显然有所准备,幽州军的火箭攻势方才进行了三轮,营门便已轰然洞开了,旋即便见老将黄忠一马当先地率部从营中高速杀出,不仅如此,左右两翼的雾气中也自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显见也有着 不少的兵马正自从两翼包抄过来,一见情形不对,吴兰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嘶吼了一嗓子,率部掉头便逃。 “休走了贼军,追上去,杀啊!”这一见吴兰所部溜得如此之快,黄忠显然是怒了,咆哮连连地率部便在后头穷追着不放,不多久,从左右两翼杀出的张达、范疆二将也自开始了转向,三支伏兵有若三支利箭般急速地杀向了急退中的吴兰 所部。 “贼军中计了,儿郎们,跟我来,出击!” “贼子上当了,弟兄们,杀贼啊!” ……吴兰率部逃出了里许之地后,三支伏兵都已先后打起了火把,纵使有着雾气的阻隔,也足以令埋伏在左右两侧的王平与张翼看得个分明无比了,这一见刘家军的伏兵皆已被引出,王、张二将自是不敢有丝 毫的耽搁,咆哮着便分别率部冲了起来,打斜刺里便有若铁钳般夹向了急速追杀而来的三路刘家军伏兵。 “儿郎们,贼子入彀了,反身杀贼啊!” 王、张二将这么一率部杀出,吴兰自以为得计,精神登时便是一振,高呼着一拧马首,率部也自反身冲杀了起来。 “汉家儿郎有进无退,杀贼,杀贼,杀贼!”饶是幽州军三路合击之势已成,可黄忠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也没去管王、张二将的杀出,只管拍马舞刀拼命地率部向前冲,很快便与反身回杀的吴兰所部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惨 嚎声瞬间便暴响个不休。 “快,转向北面,挡住贼军!” “快,跟我来,转向南面,杀啊!” ……虽说王、张二将率部杀出得极为的突然,可张达与范疆二将却是早有思想准备,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但听二将齐齐嘶吼不已间,两路刘家军几乎同时开始了转向,很快便与王、张二将所部缠斗在了一起 ,尽管因着临时转向之故,冲速上不及幽州军来得猛,一开始交战便吃亏不小,可两路刘家军将士却是死死地咬牙坚持着,并未被幽州军一冲而溃。 “全军出击,杀啊!” 就在战场上厮杀正烈之际,又有一彪军从刘家军大营里狂涌而出,急速地便向战场所在处杀奔了过去,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是张飞! “出击!”城前三百余步的距离上,司马懿早已率一万五千兵马等候多时了,这一听得刘家军大营中号角声大作,立马便判断出定是刘家军主力出来接应了,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也自没去细想究竟,高呼着便率部狂 冲了出去。 “呵,司马小儿上当了,发信号!”刘家军大营所依的小山的山巅上,一身儒袍的诸葛亮正自好整以暇地弹着琴,待得见司马懿所部已然打起火把杀向了战场,诸葛亮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但并未停下抚琴的手,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下了道将 令,旋即便见数名随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飞快地用火把引燃了三堆事先便布置好的柴禾,很快,大火便即熊熊地燃了起来。 “跟我来,杀贼啊!” “军师妙算,司马小儿上当了,儿郎们,跟我来,冲啊!” ……山巅处那呈品字形的火堆方才一引燃,傅肜、许矛二将便已各领四千步骑从张达、范疆二部早先的埋伏地杀了出来,走外围,从两翼切向了方才刚投入战场的司马懿本部,与此同时,刘家军大将宋玮也自 率一支由巴东人氏所组成的两千余步骑,穿上幽州军的甲胄,打上幽州军的旗号,悄悄地沿着山边摸黑绕过战场,悄悄地向白帝城方向潜了过去。 “不好,庞将军快看,大都督所部中敌埋伏了!” 傅肜、许矛二将这么一率部杀出,原本已然占据了上风的司马懿所部顿时便是一阵大乱,正自在城头上观战的邵奇眼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赶紧紧着便嚷嚷了起来。 “唉!传令下去……”庞德定睛一看,立马便发现了正打着火把高速杀向战场的傅肜、许矛两部兵马,心不由地便是一抽,下意识地便要下令全军集结,尽快赶去增援,只是话只说了一半,却又猛然想起了白帝城的紧要,竟是 半截便顿住了。 “庞将军,大都督所部危在旦夕,我等若是不救,后果实不堪设想啊。” 这一见庞德下令下到一半便没了声响,邵奇不由地便急了,焦躁万分地便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弓箭手全都上城碟处备战,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城门,违令者,斩!”庞德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保住白帝城为要,根本没理会邵奇的焦躁,冷声便下了道死命令…… 第八百六十六章 宿命的对决(四) “开门,快开门啊,贼军追来了!” “混蛋,赶紧开门,快开门……” …… 自傅肜、许矛二将率部杀入战场之后,幽州军原本的大好形势顿时便已是急剧恶化,很快,三三两两的溃兵就已逃回到了关城之下,冲着城头便是一通子狂嘶乱吼。“庞德在此,尔等都给老子听好了:中计战败非尔等之过,肆意扰乱关前秩序,军法难容,尔等中军阶最高者即刻在城下整顿兵马,列阵待敌,本将自会令弓箭手掩护尔等,再有敢肆意喧哗者,皆杀无赦! ” 庞德一开始并未理睬城下溃兵们的叫嚣,直到聚集在城下的溃兵已达千余人之后,这才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运足了中气地便下了道死命令。 “放屁,老子们要进城,开门,快……” 这支幽州军到底不是正牌的幽州铁军,军规军纪实在糟糕透顶,哪怕庞德都已露了面,可城下还是有人在嚣张地鼓噪着,试图蛊惑众溃兵们一起闹腾上一番。 “嗖!” 没等那名正自狂妄鼓噪的屯长将话说完,庞德已然抄弓在手,只一箭便命中了其之咽喉,当即便令此獠后续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来了。 “违抗军令者,就是这么个下场,尔等即刻整军备战,若敢有违,弓箭侍候!”见得出头闹事的屯长被庞德一箭射杀,聚集在其周围的溃兵们顿时便全都被吓坏了,大哗地便往后狂退了开去,更有不少溃兵惊惶不已地便将手中的兵刃、弓箭指向了城头,然则庞德却根本不以为意,声 如雷震地吼了一嗓子之后,便见城头上大批的弓箭手已然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一张张早已拉得浑圆的弓毫不客气地便瞄向了城下的溃兵们。众溃兵们本来就不是啥意志坚定之辈,训练水平也有限,尽管在庞德的强力弹压下,没敢在喧嚣闹事,可毕竟都是溃兵,哪怕已有几名军侯站出来执行收拢任务了,可一时半会又哪能真儿个地完整列阵之 重任,而此时刘家军大将宋玮已然率部沿山脚绕过战场,到了离左侧城墙只有七十余步之处。宋玮领受的将令是一旦庞德率部出城去接应司马懿所部,那便趁虚杀进城中,先行夺下了关城,彻底切断幽州军的归路,倘若庞德所部不动,那便假装溃兵,骗开城门,一举杀进城中,只消守住片刻,刘 家军主力便会杀穿司马懿所部赶来接应,一战而破白帝城。 “上,喊开城门!” 宋玮率部在黑暗中等了片刻,见城中守军浑然没半点要出动之迹象,而往城门前聚拢而来的溃兵却越来越多,宋玮可就不敢再等将下去了,略一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行险一搏。 “让开,快让开,贼军追来了!” “快开城门,贼军杀来了!” “赶紧开门,快开门啊!” ……宋玮手下这两千余众都是诸葛亮在巴东所征的新兵,口音与蜀人区别不大,加之先头那数百将士又都身着从幽州军白日里战死将士身上扒下来的制式甲胄,乍一看起来,还真就蛮像是溃败下来的幽州军小 股部队一般无二。 “止步,庞将军有令:军阶在校尉以上者,赶紧出列整顿兵马,就地列阵待敌!” 在这等暗夜乱战中,宋玮所部的乔装虽是几无破绽,奈何庞德先前便有过严令,此时见得宋玮所部大呼小叫地从斜刺里冲来,立马便有一名幽州军军侯大踏步地迎上了前去,朗声便宣布了庞德的将令。 “滚开,老子们要进城!” “混蛋,尔安敢挡道,找死么!” …… 这一见城前乱兵中居然有名军官出头喊话,正自奔跑中的宋玮所部不自觉地便起了阵骚乱,可很快便在宋玮的暗中命令下,又开始了向前冲,一边冲,还一边谩骂个不休。 “可恶,甲曲乙屯听令:放箭警告!”城头上,庞德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城前的动静,待得发现宋玮所部完全不听指挥,庞德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沉,只是在尚未能断定这股溃兵是否是自己人之前,他也不敢轻易下死手,只能是喝令一曲弓箭 手进行警告性攻击。 “嗖、嗖、嗖……” 随着庞德一声令下,左翼城墙上立马便有五十名幽州军弓箭手迅速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将一拨箭雨射向了宋玮所部的正前方,几名冲得过猛的刘家军士兵当场便被射成了刺猬。 “该死,全军突击,杀啊!” 城头的箭雨一射将下来,宋玮下意识地便以为己方的赚城行动已然败露了,尽管不明白究竟是何处出了岔子,可到了眼下这般地步,宋玮也自顾不得去细想了,索性横下一条心,就此发起了突袭。 “放箭,快放箭!” 一瞧见宋玮所部在箭雨警告面前,不单不停下脚步,还突然又加速狂冲了过来,庞德立马便意识到这一小股的所谓溃兵绝对不是自己人,又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急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庞德早先部署在城头上的弓箭手可是多达两千余众,光是左翼城墙处,便有着八百余之多,哪怕先前五十名弓箭手已然射出了箭矢,可依旧有着七百六十余名弓箭手正在待命,时值庞德一声令下,众弓箭 手们又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立马齐刷刷地便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收支,刹那间,密集如蝗一般的箭雨便即铺天盖地地扎进了宋玮所部的先头部队之中,当即便激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嚎之声。 “该死,是贼军,弟兄们,跟我来,杀光贼子,杀啊!”早前出头喊话的那名幽州军军侯原本正自茫然不已地站在两军阵前,待得发现城头上的同僚已然发起了箭雨攻势,又哪会不知对面冲来的那一小股兵马根本就是敌非友,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竟是强悍已极地率先发起了反冲锋,很快,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聚集在城前的溃兵们也都乱哄哄地跟着冲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七章 宿命的对决(五) 聚集在城前的幽州军溃兵们尽管有着作战意志不够坚强、训练水平不高等种种的弱点,可在背城一战之际,却是都拿出了最大限度的血勇,反观刘家军一方,虽说兵力比幽州军的溃兵们要多上一些,可却 全都是新征入伍的菜鸟,哪曾经历过这等血腥的大战,被幽州军溃兵们只一冲,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撤,快撤!”眼瞅着事已不可为,宋玮哪还敢再在此等险地多呆,但听其扯着嗓子咋呼了一声,便已是拧转马首,率亲卫队率先开溜了,他这么一逃之下,原本就已被杀得死伤惨重不已的刘家军将士们自也就更没了抵 抗之勇气,呼拉拉地全都跟着向东面鼠窜了去,于是乎,这么一场菜鸡互啄的战斗便以幽州军溃兵们的胜利而告了终了。 “鸣金!”这一见击溃了宋玮所部的溃兵们居然不管不顾地发起了狂猛的追杀,庞德不禁为之摇头失笑不已,然则为了确保能有兵马接应注定要败退而归的司马懿所部,庞德却是不敢任由这股溃兵们再跑散了开去, 当机立断地便下了道将令。 “铛、铛铛……”随着庞德一声令下,城门楼前摆放着的金锣顿时便狂猛地暴响了起来,正自追杀得起劲的溃兵们立马全都乱哄哄地又撤回到了城前,与先前不同的是小胜了一场之后,众溃兵们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已然被 激发了起来,于列阵之际,服从性与执行力都有着极大的提高,竟是很快便列出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防御阵型。 “撤退,全军撤退!”锣声一响起,影响到的可不止是溃兵们,正自率部与各路刘家军死战的司马懿也自冷静了下来,待得发现再战将下去,己方主力怕就要被刘家军给包了饺子,自是不敢再多迁延了,趁着锣声的暴响,紧急 便下了撤退的将令。大混战中,幽州军本就已处在了绝对的下风,此际这么一紧急撤退,自然而然地就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两万余幽州军将士丢盔卸甲地鼠窜不已,而刘家军各部则是奋勇争先地狂冲猛打着,直杀得掉了队 的幽州军将士尸横遍野,一路逃一路死之下,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弓箭手听令:瞄准城外七十步之距,依次全力开弓放箭,不得停顿,给我射!”战至此时,天已是蒙蒙亮了,雾气也自不曾转浓,已然勉强可以视物,一直在城碟后头观察敌情的庞德自是立马便察觉到了危机将临——刘家军各部死死地咬住了幽州军的后队不放,根本不曾给幽州军拉 开距离的余裕,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司马懿所部恐怕会被敌聚歼于城前,一念及此,庞德也就顾不得是否会误伤己方将士了,一扬手,便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庞德这么道紧急将令一下,城头上待命多时的两千余弓箭手们又哪敢有丝毫的迁延,很快便开始了疯狂的拉弓放箭,接连不断地将一拨紧接着一拨的箭矢往城前七十步之距处射将过去,密集的箭雨几乎没 个消停的时候,固然有不少己方溃兵被误伤,可紧追而来的刘家军将士无疑死得更多,眼瞅着城头已然有备,刘家军各部将领们也自没敢再接着往前死冲,很快便全都率部徐徐后撤了开去。 “快,吹号,命令各部即刻以帅旗为基准,向我靠拢,反身列阵,快列阵!”虽是大败而归,可司马懿却并未彻底乱了分寸,这一冲到了城前,见得已有一千五百余溃兵已然在城门前列好了防御阵型,心立马便是一稳,也自不曾再继续向前逃,紧着便扬手高呼了一嗓子,很快,便 有几名紧随在司马懿身后的传令兵可着劲地吹响了战号,将命令传达到了各处。 “鸣金罢。”天已然大亮了,正在山巅处弹琴的诸葛亮终于停了手,望着远处白帝城下已然紧急列阵完毕的幽州军,诸葛亮略有些沉闷地微叹了口气,在起身之余,语调平和地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在一旁候命多时 的几名刘家军士兵已急速擂响了金锣,正自隔着一百五十余步之距与幽州军展开对峙的刘家军主力很快便徐徐撤回大营去了…… “末将参见大都督。”刘家军撤走之后,白帝城紧闭着的城门方才轰然洞开,惊魂未定的一万五千余幽州军败兵们这才蜂拥地逃进了城中,而司马懿直到最后,方才领着一众亲卫们徐徐策马入了城,早已在城门旁恭候多时的庞 德赶忙领着手下众将枪上了前去,恭谨地见礼不迭。 “令明啊,某不听你劝,方有此一败,多亏你坚守不出,若不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此一败全责在我,某自当即刻上本向主公请罪。”出击的近两万五千将士,最终只回来了一万五千出头,余者不是战死便是被俘,要不就是不知逃到哪去了,这一仗败得可谓是凄惨无比,然则司马懿却并未有太多的沮丧,很是干脆地便将战败之责全都背 了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都督实无须自责过甚。” 这一见司马懿并不委过于人,也自不讳言自身之失误,敢于直面失败,表现得极为的坦荡,庞德心下里自不免便高看了司马懿几分。“说得好,胜败不过兵家常事也,某今日虽是败于那诸葛亮之手,来日未见得便不能扳回一局,罢了,这都是后话,来人,传令下去,犒赏三军,每屯猪一头,羊两只,众将士们只管养足了精神,来日我等 再与贼军见个高下。”司马懿生性本就坚韧过人,哪怕面对惨败之局,他也依旧充满了斗志,为鼓舞士气,也自舍得投入,一口气便是大手笔的犒赏安排了下去,当即便令大败归来的溃兵们全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原本已然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竟是就此又回涨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八章 宿命的对决(六) “军师,司马懿那狗贼应是被打疼了,死活就是不肯出城再战,再这么等将下去,怕也不是个办法,要俺说,干脆全军一起上,全力抢城好了!”一场惨败下来,司马懿似乎认清了自我,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他不再急着寻求一战击退刘家军,转而玩起了乌龟战术,一连三天下来,都死守不出,任由刘家军在城外叫嚣也好,示弱也罢,司马懿就是 乌龟不出头,弄得轮番出营邀战的刘家军将士全都无可奈何,这不,黄昏时悻悻然率部撤回大营的张飞就是满肚子的怨气,这才刚行进了中军大帐,连行礼都不曾,便已是满脸不耐之色地埋汰上了。 “翼德莫急,某且休书一封,着一被俘小兵送进城去,再看那司马仲达忍是不忍?”白帝城乃是险关一座,又岂是那么好攻的,早前张飞所部之所以差点得手,那是因为守关的是不擅守城战的幽州骑兵,可眼下关中可是尤有着两万五千左右的幽州军将士,更有着司马懿这等智谋之将坐镇 ,哪怕刘家军的总兵力有着五万之数,也未见得能破城而入,一旦折损过巨,攻守之势怕就要逆转了,在这等情形下,素来用兵谨慎的诸葛亮又岂敢真孤注一掷的…… “报,禀大都督,贼酋诸葛亮差了名我军被俘士兵送来了封信以及一个包裹。”三天来,司马懿虽是一直坚守不出,但却并未闲着,一边下令军中的工匠营按着图纸开始打造中型以及轻型投石机,一边加紧调集民壮修缮城防设施,每日刘家军撤走之后,更是定会召集军中诸将商榷防 御事宜,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就在司马懿就守御之策与诸将们交换着意见之际,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司马懿便是一躬身拱手,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人呢,带进来好了。” 这一听诸葛亮居然派人给自己送来了礼物,司马懿的好奇心不由地便大起了,也自没去细想,饶有兴致地便下了令。 “小人章水根叩见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又领着两名士兵押解着名灰头土脸的小兵从外头行了进来,只一见着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司马懿,那名小兵的腿脚不由地便是一软,隔着老远便一头跪倒在了地上。 “章水根么?莫要慌张,尔且说说看,尔可亲眼见着了诸葛亮其人么?他又对你都说了些甚,莫急,慢慢道来便好。” 这一见那名小兵面色煞白如纸一般,司马懿当即便是温和一笑,和颜悦色地便安抚了其几句。“回大都督的话,小人本是王平将军手下甲营丙曲甲屯乙队盾刀手,数日前夜袭一战中,因力竭被擒,一直被关押在贼军后营中,半个时辰前,贼军突然将小人提到了中军大帐,有一儒袍青年自言是诸葛亮,说是有一封信以及包裹要小人送回城来,小人虽不明所以,可一想到能回归本部,也就允了,自出了贼军大营,就一路奔回了城下,报了名后,这才被用箩筐拉上了城头,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小人断 不敢虚言欺瞒大都督。” 这一听司马懿言语如此温和,那名小兵登时便放松了下来,絮絮叨叨地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复述了一番。 “嗯,来啊,将信与包裹都呈上来。”这一听诸葛亮居然真的接见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小兵,还亲自转交了信与包裹,司马懿的眼神里立马便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但并未对那名小兵的言语有所置评,只是笑着便吩咐了一声,自有一名随侍在侧 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紧着便将书信与包裹都转呈到了司马懿的面前。 “哼!”信不算长,也就一张纸上寥寥二十余行而已,司马懿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之后,脸色陡然便是一青,一声冷哼之余,怒气勃发地便一把将包裹取了过来,三两下拉开了活结,包裹布一落,露出了内里的一 套妇人之服饰,还是大红大绿的那种艳丽袍服。 “嗡……” 帐中诸将们原本就因好奇而冲着那不大的包裹探头探脑地,这一见内里居然是套如此艳丽的妇人服饰,顿时便全都大哗了起来。 “哈哈……” 没等众将们哗然之声消停下来,司马懿突然仰头便是好一通的暴笑,当即便笑得众将们全都看傻了眼。 “大都督,您这是……” 这一见司马懿先怒而后笑,简直就跟得了失心疯一般,庞德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闪出,满是疑惑地便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没甚大事,左右不过就是诸葛匹夫见某始终不肯出战,来信激某罢了,嘿,雕虫小技尔,实无足挂齿,某尚未成亲,诸葛匹夫送来的衣袍暂时无用武之处,诸位已成家者,不妨拿回去,也可讨自家婆娘欢 心么。” 司马懿心中虽兀自恼火诸葛亮将自己比作村妇,可他到底不是愣头青,怒归怒,却断然不会因怒而兴兵,也就只是笑呵呵地用调侃的语调解释了几句便打算将此事揭了过去。 “哟,上好的锦缎所制,不错,还能值个千钱的,大都督既是不要,那某便却之不恭了啊。”庞德还真担心司马懿会被诸葛亮这一招给激怒了,这一听司马懿如此说法,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有心要借此化解一下众将们的激愤心理,也自凑趣地瞎扯了几句,当即便逗得众将们全都轰然大笑 了起来,一场尴尬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开去。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今,诸葛匹夫既是赠某袍服,那某也该回个礼才好,章水根,尔可愿替某去贼军营中一行么?”司马懿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出兵,他是肯定不会出的,可在投石机已将装备到位的情况下,他却是想着反过来激诸葛亮一把,看能否让其吃上个大亏,以报数日前中伏的一箭之仇…… 第八百六十九章 宿命的对决(七) “小人、小人……”章水根说到底不过就是区区一小卒子而已,胆气也不是太壮,这才刚脱里了虎口,又要他再回去,自是怎么都不情愿,只是面对着满大帐将领们的凝视,拒绝的话语,他又愣是没敢说出口来,顿时便急得 个冷汗狂淌不止。 “尔不必担心,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尔此去乃是某派去的使节,诸葛匹夫向来自命君子,断不会向尔动手的,只管安心好了。”这一见章水根迟迟不敢应诺,司马懿便即笑着开解了其一番,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可实际上么,司马懿却已然断定章水根这一去就别想有命回了,无他,诸葛亮是不会亲自动手,可其手下那帮骄兵悍将却 绝对不会留下章水根的性命的,当然了,司马懿也不是故意要葬送章水根的小命,只是想用其之死来激起全军将士同仇敌忾之心罢了。 “小人遵命!” 听得司马懿这般说法,章水根果然安心了下来,也就没再迟疑,昂然便应了诺。 “那好,尔可先下去梳洗一番,换上身军侯甲胄,待某安排好了,尔便即刻出城一行。” 章水根这么一表态,司马懿当即便嘉许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又安抚了其几句之后,这才将其就此打发了开去…… “报,禀军师,您派去白帝城的那名俘虏又回来了,说是奉了司马懿那狗贼的命令,来给军师还礼的。”天已擦黑,然则诸葛亮却尚未用膳,依旧在与众将们商榷着一旦逼司马懿出战后,当如何一战而胜之,正自计议未定之际,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满脸古怪之色地冲着诸葛亮便是一躬身 ,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进来好了。” 这一听派进城去的那名战俘居然又回来了,还回来得如此之快,诸葛亮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太多的表示,仅仅只是语调平和地吩咐了一声。 “末将章水根见过诸葛先生。”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已换上了身军侯甲胄的章水根昂然从帐外行了进来,见到了诸葛亮后,也不再似早前那般一头跪倒在地,而是趾高气昂地便拿捏起了幽州军使者的架子,仅仅只是随意地 拱了拱手了事。 “章军侯客气了,来人,看座。”这一见先前那个落魄至极的小兵居然一翻脸就成了军侯,态度还是这般的倨傲,大帐两旁的刘家军将领们顿时都不免一阵火大,一双双怒视着章水根的眼神里都已满满皆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倒是诸葛亮却 是根本不以为意,风轻云淡地便摆手让了座,自有几名亲卫紧着应诺之余,匆匆抬来了几子与蒲团,客气地请章水根入了座。 “我家大都督已收到了诸葛先生的礼物,心甚喜之,特着末将前来还礼,现有书信一封并礼匣一个,还请诸葛先生过目。”骤然从区区一小兵被提升为军侯,章水根正值春风得意时,又自忖是幽州军使节,浑然没将张飞等人的怒目瞪视当一回事儿,大刺刺地入座之余,满脸倨傲之色地便将身后背着的包裹解了下来,往面前的 几子上便是一搁。 “哦?来人,递上来。”这一听章水根如此说法,诸葛亮的好奇心也自不免便大起了,并未在意章水根的诸般无礼,笑着便摆手吩咐了一句,自有一名随侍亲卫高声应诺之余,匆匆便行到了章水根的面前,将那未曾解开的包裹转 呈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嗡……”诸葛亮亲自动手,将包裹解了开来,从内里取出了一封信,撕开了封口,取出了张信纸,摊开一看,脸色虽淡然依旧,可眼神里明显有道精芒一闪而过,除此之外,便再无表示,紧接着,又将匣子揭了开来,当即便有一股怪味就此弥漫了开来,好奇心十足十的众将们探头往礼匣处一看,顿时便全都哗然了起来,此无他,那漂亮的礼匣里装着的居然是根烂腰带,褐色粗布所制,一看就是下苦人用烂之后丢 弃的废物。 “军师,某来看看。” 张飞性子急,这一见情形不对,登时便憋不住了,就在众将们兀自猜测连连之际,他已是一个大步便蹿到了文案旁,探头便往那信上瞄了过去,诸葛亮来不及阻挡,也只好任由其自看了去。 “狗贼,可恶,老子宰了你!”张飞就一杀猪的出身,脾气暴躁无比,只一看那信上说要请诸葛亮用这条烂腰带自刎以谢天下,顿时便怒了,没等诸葛亮有所表示,张飞便已是几个大步便冲到了章水根所坐的几子前,手往腰间一抹,便已将佩剑抽在了手中,只一挥,可怜章水根连怎么回事都没能搞明白,头颅便已被张飞一剑劈得翻滚着飞了起来,其无头的尸体兀自长跪而坐着,大股的鲜血当即便从其脖颈的断口处狂喷了出来,瞬间便 将大帐的顶部渲染得猩红一片。 “唉,翼德,你这是何苦呢,这小卒子本就是司马仲达派来送死的,你倒好,竟是自己一头栽坑里去了。” 张飞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也太快了些,诸葛亮根本来不及喝止,那章水根已然身首异处了,一见及此,诸葛亮忍不住便摇头叹息了起来。 “军师何出此言?” 这一听诸葛亮这般说法,张飞登时便傻愣住了,但见其右手提着剑,左手茫然地抓了抓后脑勺,皱眉苦思了好一阵子,却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出言发问了一句道。“司马仲达不想出城与我军战于野,又想着诱我军前去攻城,故而方才会耍了这么手激将法,某料其必然在城中已有所布置,我军若是盛怒而出,必会遭其所算,至于这倒霉鬼么,司马仲达不过是想用其之 死来激起城中将士同仇敌忾之心罢了,说穿了根本不值一提。”诸葛亮最擅长谋人,司马懿的潜藏心思瞒得过别人,却断然瞒不过诸葛亮的法眼,仅仅只寥寥数语而已,他便已将个中之蹊跷剖析得个分明无比…… 第八百七十章 宿命的对决(八) “原来如此,好个司马小儿,竟是奸诈若此,若非军师说破,某上当矣!” 听得诸葛亮这般分析,张飞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自觉地便成了司马懿鼓舞士气的道具,方才刚消减下去的火气“噌”地便又不可遏制地狂涌了上来,一张黑脸竟是被生生憋得个通红不已。 “军师,那司马小儿既是欲用这小卒子的尸身做文章,我等不若便将此人秘密埋了,假作没见人来,想必那司马小儿也就无可着力处了罢?” 这一见张飞被憋得个如此之难受,傅肜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紧着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建议了一句道。“呵,没用的,你道司马小儿为何将这区区小卒一举提为军侯,此举既是给这冤死鬼一个补偿,也是在防着我等隐匿其下落,道理很简单,小卒失踪无人在意,可身为军侯的使者不见踪影,军中上下又岂会 视而不见,纵使我军不送还尸体,那司马仲达该做的文章也自会照旧作了去。” 傅肜这等言语一出,张飞懊丧的眼神立马闪烁起了希望的光芒,可惜的是诸葛亮接下来的分析很快便将张飞方才刚升起的那么点可怜的希望又彻底浇灭了个彻底。 “司马小儿卑鄙无耻,某誓与其不两立,军师,您就说罢,这仗该如何打!” 眼瞅着自己这个被人利用的道具之名头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了,张飞火气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恨不得即刻便提兵赶去白帝城强攻上一回。“翼德莫急,接下来几日,尔等照旧轮流去城下邀战便好,另,军中从即日起,三屯合用一灶台,空下的灶台不要拆,只管闲置着便好,待得三日后,若是贼军依旧不出,我军便后撤十五里安营,再没见贼 军出,那就再后撤十五里,只管一路撤向巴东便好。” 在明知司马懿已然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诸葛亮是断然不会发起冲城战的,想的只是如何将司马懿诱出城来打,这就打算玩起了撤兵减灶的把戏了。 “啊,这……” 张飞虽说粗中有细,可说到底还是一介武夫而已,根本就搞不懂诸葛亮这个安排的用意之所在,登时便傻愣住了。 “翼德不必多问,某自有主张。” 诸葛亮并不打算多言解释,笑了笑之后,便即就此起了身,施施然地转进后帐去了,只留下满大帐茫然不知所以的大将们在胡乱地猜测个不休…… “报,禀大都督,贼军已于夜间后撤,目下正在距其原营地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又是三天过去了,任凭刘家军将士如何在城外邀战,司马懿也自不为所动,却不曾想第四日一早,刘家军居然不曾再来邀战了,不仅如此,其离城三里开外的大营也自安静得有若鬼蜮一般,司马懿惊疑之 下,赶忙派出斥候潜出城去,一番哨探之后,相关的消息很快便被斥候们打探了出来。 “后撤十五里?” 这一听刘家军是连夜撤军的,可这一撤居然只撤了十五里,司马懿的眉头可就不自觉地皱紧了起来。 “大都督,贼军攻我白帝城不得,又惧我家主公大军赶来,就此撤走应是不足为奇罢?” 见得司马懿神情如此之古怪,庞德自不免感到颇为的不解,这便从旁发问了一句道。 “不好说,再看看罢。”如今幽州军主力兵围成都已达半个月之久了,却始终不曾发起强攻,司马懿也不清楚公孙明到底有甚安排,可以预见的是己方主力就算即刻赶来,那也该是十日后的事情了的,就诸葛亮那等精细之人,既是欲吞蜀,又岂会没有相应之安排,消息或许会滞后一些,可对幽州军主力的动态如何,司马懿相信诸葛亮心中一准有数,此时撤军,未免太早了些,只是司马懿也没能搞懂个中的蹊跷之所在,只能是慎 重地继续按兵不动了事…… “报,禀大都督,贼军又于昨夜连夜撤兵十五里,目下正在安营扎寨中。” 司马懿虽是打定主意要按兵不动,可却没少派出斥候去侦查刘家军的一举一动,果然,次日巳时刚过,便有一名哨探再度带回了准确之消息。 “又撤十五里?来人,备马,某要亲自去贼军废弃营地一行!”这一听刘家军又撤了十五里,司马懿可就难以淡定了,略一沉吟之后,紧着便下了道将令,不多会,但见白帝城紧闭的大门轰然洞开间,司马懿已领着庞德等一众大将从城中疾驰而出,径直便赶往了刘家 军最初的营垒之所在。 “主公屡屡言称诸葛匹夫用兵唯谨慎,今日观其安营之法,果然了得,走,去后营看看。”刘家军大营中早已人去营空,除了些飞鸟在营中觅食之外,浑然没见半个人影,司马懿一行人等进入其中,只是丝毫无阻,很快,在细细地观察过刘家军前、中两营的诸般布置之后,饶是司马懿眼界极高 ,也自不得不感叹诸葛亮在排兵布阵上的老道。 “大都督,您来看,这些灶台还像是弃用了有段时日了。”后营通常都是辎重所在地,此际营中既空,自然没啥看头,也就只有数百个排成十数排的灶台而已,大多数幽州军将领对此都是视而不见,根本没心思去细看,唯有王平心细,却是早早便到了那些灶台中 间,细细地观察了起来,这一观察之下,还真就让他发现到了一些不对之处。 “嗯,这灰都已结块了,看来这些灶台确实有四、五日不曾使用了,唔……一、二……一百六十三个空灶台么?有趣,王平,尔即刻率二十骑赶赴下一座营垒,算一下贼军还有多少灶台在用。”司马懿伸手将灶台里的灰捏了些起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很快便得出了个判断,又亲自点数了一下废弃灶台的数量,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但并未急着下个定论,而是冲着心细的王平便吩咐了一句 道。 “诺!”听得司马懿有令,王平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领着二十骑向十五里外的刘家军废弃营地疾驰了去…… 第八百七十一章 宿命的对决(九) “报,禀大都督,据查,贼军废营中,尚在使用的灶台总数为三百九十八个,灶膛中灰烬皆新,应不致有假。” 十五里之距并不算短,纵使王平等人皆骑乘,可一来一回也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得出了彻查之结果。 “哦?这么说来,又少了十二个,这就有意思了,走,回城!”司马懿一直在刘家军废弃的大营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可待得王平将彻查的结果报将出来后,司马懿却仅仅只点评了一句之后,便即匆匆地率众赶回了城,似乎将有大动作,可偏偏进了城之后,司马懿却一 无交待,只是独自猫在了中军大帐中,对着大幅沙盘琢磨个不停…… “报,禀军师,贼军果然先后赶至我军两处废弃大营勘验。”刘家军虽已接连后撤,可却是没少往白帝城方向派出哨探,尽管无法侦知司马懿一行人等在废弃大营中究竟都干了些甚,可对司马懿等人的行踪却还是能有所掌握的,这等重要消息,斥候们自是不敢稍有 迁延,很快便报到了诸葛亮处。 “好,传令下去:营中即刻多设灶台,恢复原本之数量,另,今夜再次后撤十五里。”听完了斥候的禀报之后,正在中军大帐中抚琴的诸葛亮登时便笑了,手下虽是抚琴依旧,可口中却是很快连下了两道将令,听得随侍在侧的众将们皆是一脸的迷糊,只是鉴于诸葛亮正自低头抚琴,却是没 谁敢在此时上前搅扰的,只能是各自皱眉苦思不已。 “军师,你这都搞的是甚名堂,俺都被绕迷糊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终了,性子最急的张飞已是再也憋不住了,头一个便从旁闪了出来,咋咋呼呼地便抢先开了口,他这么一问之下,帐中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马便全都直勾勾地瞧向了诸葛亮,显然都想知晓 诸葛亮数日来为何如此执着地拿灶台与撤军变着法子玩。 “诸公,后日一早,那司马小儿定会挥军来追,正是我等一战破敌之良机也。” 面对着众将们的目光之凝视,诸葛亮莞尔一笑之余,却并未急着出言解释,而是先行给出了个肯定无比的判断,当即便令众将们全都哗然了起来。 “军师这话究竟是何道理?俺怎地越听越是迷糊了。” 张飞抓头搔耳地琢磨了好一阵子,还是不得其解,不得已,只能是眼巴巴地看向了诸葛亮,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子,就宛若一只正在乞食的小狗一般,当然了,这只狗体型未免太大了些。“此事说来简单,那司马懿心细,旁人恐不会去注意灶台这等小细节,然,此獠却定会发现个中之蹊跷,亮先逐日减灶,其虽会疑心我军怠战而逃者众,可也不免会疑心这是亮在使诱敌之计,待得发现我军突然又恢复了灶台之数量时,其疑心便会顿消,只以为亮缓缓撤军乃是虚张声势,实则军中溃兵已众,加之此獠先前曾败于亮手下,必急欲图谋扳回一局,率部来追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罢,后日一战, 定要此獠授首阵前!” 诸葛亮这回倒是没再卖甚关子,笑呵呵地便将逐步撤军与减灶增灶的缘由解释了个分明。 “军师英明,我等自当拼死杀贼!” 听完了诸葛亮的解释之后,众将们这才恍然大悟,与此同时,战意也自就此勃然大起了…… “报,禀大都督,贼军昨日又撤了十五里,奇怪的是灶台又一恢复了五百四十三之数,皆有使用过之痕迹。” 刘家军再度后撤之际,照例又将前营放弃了,而幽州军的斥候很快便尾随而至,将刘家军废弃的营地又好生侦查了一番,紧着便将结果报到了司马懿处。 “哦?哈哈……好个诸葛小儿,竟跟某耍这等欲盖弥彰之把戏,好,好得很,来人,擂鼓聚将!” 听完了斥候的禀报之后,司马懿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仰头便是一阵狂笑。 “末将等参见大都督!”聚将鼓一响,幽州军众将们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很快便从各处赶到了中军大帐中,这一见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司马懿满脸的喜色,众将们自不免都有些个犯迷糊,只是于见礼之际,却也没谁敢胡乱发 问的。 “诸公,贼军溃兵已众,正自急谋撤军,若某所料不差,今夜贼军便会远遁而去,此正是我军乘胜取巴东、秭归诸城之良机也,断无坐视之理。” 见礼一毕,司马懿并未说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嗡……” 司马懿此言一出,众将们不禁便是一阵哗然,愣是没能搞懂司马懿给出的这么个判断的根底究竟何在。 “大都督何出此言?贼军先胜了我军一场,连日来又不曾强攻过,其军力未见折损,士气应不致低迷到溃兵成群之地步罢?” 这一听司马懿要率部去追击刘家军,身为副都督,庞德可就不敢坐视不理了,紧着便从旁抢了出来,朗声便提出了质疑。“令明应是知晓的,刘大耳之所以能据有荆州,乃是悍然谋害了刘景升全家之故,纵使有曹阿瞒给出了诏书为旁证,然,其名到底不正,荆州民众虽碍于其残暴,不得不依其令而行,心中不服却是必然之事,若是其军能连战连捷,那倒也就罢了,军中将士自会逐步归心,而今么,在我白帝城前寸步难进,其军心必怠矣,加之忧心主公大军杀来,军卒们惧而散去自不足为奇,可笑那诸葛亮自以为聪明,在某 面前玩减增灶台之把戏,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目下其军中溃卒恐已近半,我军只消衔尾追杀,便可叫诸葛小儿无所遁逃处!”在自以为拿捏到了诸葛亮的软肋的情况下,司马懿的精神可谓是极度的亢奋,此际见得庞德有所质疑,一开口便来了个长篇大论,一口气将数日来的思忖结果全都细细地道了出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 幡然悔悟(一) “大都督所言甚是,只是主公再三来信,要我等坚守不出,但消能稳守白帝城,便是大功一桩,今,贼军既是退去,我部便已算是大功告成了,似无须再……” 听得司马懿这么一说,庞德也自觉得不无道理,心中也自起了兴兵追杀之冲动,只是一想到公孙明曾屡次三番严令防守,庞德却是不敢有违,这便斟酌了下语气,试图劝谏上一番。“兵法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也,战机稍纵即逝,岂可事事请示,今,贼虽困顿而去,来日必还会整军重来,不趁此机会一举破敌,又更待何时?吾意已决,令明不必多言,只管率五千步卒稳守 白帝城便好,且看某挥军击贼,吴兰听令!” 庞德倒是一派好心,可惜急欲证明自己的司马懿却根本不打算听其罗唣,这都没等庞德将话说完呢,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呵斥了其一通,而后么,也没给庞德再次开口的机会,便即开始了点将。 “末将在!”吴兰自归降后,到如今,都还寸功未立,不仅如此,反倒在前两回的大战中损兵折将不少,同样也正急欲捞个正名的机会,此际一听司马懿又是头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顿时大喜过望,也没等庞德退下, 便已是急吼吼地从旁闪了出来。“某给尔一千五百骑军、三千五百步军为先锋,三更时分出城,一路向东,只管追击,一旦遇敌断后部队,不可盲目出击,敌来攻,即刻引兵而回,敌若来追,尔只管后撤便好,敌若不追,尔便拖后尾随, 某自会率主力尽快赶到,尔可都听清楚了?” 在司马懿看来,刘家军虽是急欲撤兵,却肯定会以猛将断后,在没了庞德的帮衬的情况下,司马懿并不看好吴兰能击败刘家军的断后部队,故而在战术安排上不得不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方略。 “末将遵命!” 这一听司马懿只要求自己所部咬住敌军即可,吴兰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个不服气,只是这当口上,他又哪敢有甚异议的,只能是恭谨地接过了令箭,就此退到一旁去了。 “王平听令:某令尔率一千骑兵、三千步卒为第二队,随时做好接应吴兰所部之准备,一旦贼军断后部队杀来,尔可挥军击之,务必缠住贼军,以待我军主力赶到,尔可都听清了么?” 待得吴兰退下之后,司马懿的视线在帐中诸将们身上逡巡了一下之后,最终落在了王平的身上。 “末将遵命!” 居中接应的任务并不算碍难,王平自是不会有甚异议,慨然应诺之余,便即接令退到一旁去了。 “诸公随本督为第三队,务求一战功成!”既已断定诸葛亮所部是在溃逃中,在司马懿看来,只要击溃了其断后部队,便可长驱直入,一举击溃诸葛亮的主力,故而也没去设计甚伏击反伏击的战术,一味求快,这等战术一出,庞德的眉头不自觉地 便皱紧了起来,可再一看帐中诸将们皆是一脸的兴奋之色,他也自不好在此时再公然跟司马懿唱反调,只能是暗自叹息了一声了事…… “将军快看,贼军果然大举追来了!” 离白帝城三十里开外处的一座草木茂盛的山腰处,黄忠正自率部潜伏在灌木丛中,一名趴在树上的了望哨突然惊喜交加地嚷嚷了一嗓子。 “好,快,传令下去:所有人等都藏好,放过这股贼军,不得擅自行动,有敢出声者,皆杀无赦!”了望哨这么一嚷嚷,黄忠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谨慎地从一块巨石后方探出了小半个脑袋,飞速地观望了一下西面滚滚而来的烟尘,立马便断定出这一拨兵马乃是幽州军的先锋部队,赶忙紧着便下了道死 命令,旋即便见其麾下五千步卒飞快地全都紧紧地趴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轻易喘上一口。 “快,全军加速,务必在午时前追上贼军!” 幽州军先头部队的行军速度极快,就在黄忠所部方才刚刚隐蔽好之际,吴兰已率部冲到了山下,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曾派人去哨探两侧山岭,呼喝着便率部径直向前飞奔而去了…… “报,禀将军,贼军杀来了,看旗号,领军大将应是吴兰,全军约五千之众,个中骑兵为一千五百,距我军只有三里不到了。”山路急弯后头的一块长约六里的谷地中,张飞已率五千步骑早早列好了迎战阵型,正自等得不耐之际,却见一骑疯狂从山弯处急冲而出,飞速赶到了张飞的马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张飞 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儿郎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杀他娘个痛快!” 从一大早起就在此列阵,张飞早就等得手心发痒了,此际一听幽州军果然追来了,张飞顿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不已。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就地列阵!” 张飞话音方才刚落,率部一路急冲的吴兰便已从山弯处冲了出来,这一见张飞所部早已在不远处列好了迎战阵型,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哪敢大意了去,紧着便是一扬手,狂吼着试图赶紧列阵备战。 “全军出击,杀贼,杀贼,杀贼!” 吴兰倒是想得很美,可惜张飞根本不打算给他留下布阵的时间,一声大吼之下,便已率部狂冲了起来。 “该死,撤,快撤!” 这一见张飞所部有若山崩般杀奔而来,立足未稳的吴兰根本不敢应战,不得已,只能紧急更改了前令,率部掉头便逃。 “哈哈……追上去,休走了贼子,杀啊!” 吴兰所部这等大乱的情形一出,张飞顿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不已,跃马横枪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只一下,便将来不及逃窜的吴兰所部杀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不要恋战,撤,快撤!”吴兰万万没想到张飞所部的冲杀竟会是如此之狂猛,登时便气苦不已,奈何军心士气已被挫动,此时此刻,他根本没胆子掉头去战张飞,只能是无奈地率部一路狼奔豕突地狂逃不止…… 第八百七十三章 幡然悔悟(二) 吴兰所部骑兵多,加之部众都是走惯了山路的蜀中汉子,逃得自然是不慢,别看一路哀嚎声山响,可实际上战损却并不多,狼狈鼠窜五里许下来,其实也就只有两百余腿 脚偏慢的老弱被刘家军斩杀了而已,问题是军心士气已荡然全无,纵使吴兰不甘已极,却也只能接着埋头继续逃,当真是狼狈得个无以复加。 “吴将军莫慌,王平来也!”就在吴兰羞恼不已之际,却听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中,王平已提溜着斩马大刀,率一千骑兵急速赶到了,但听其一声大吼间,让过了吴兰所部溃兵,拍马舞刀便向追杀 而来的刘家军将士冲杀了过去。 “蟊贼敢尔!”刘家军本来就不是啥训练有素之师,比之目下这支幽州军其实还要差了一些,这一骤然遇到幽州正牌铁骑的冲杀,瞬间便被杀得险些就此彻底崩溃了去,一见及此,正在 中军处驱兵向前的张飞登时便怒了,大吼着便拍马冲上了前去,手起一枪,快逾闪电般地便捅向了王平的胸膛。 “啊哈!” 自知武艺远不及张飞,王平自是不敢硬接张飞的攻杀之势,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猛然一抡,一刀便斜撩了出去。 “铛!呼……”饶是王平都已是用出了卸力的巧招,刀锋也确实撩中了丈八蛇矛的枪柄,可架不住张飞的惊天神力,那重重的一刀居然只将张飞的枪势略微震歪了一些而已,结果么,枪 势依旧如虹般向着王平的左肩处直扎将过去。 “铛!”好个王平,面对着急速扎来的枪尖,虽慌却并不乱,只见其身形一侧的同时,勉力将被荡开的大刀向上略略一提,已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刀柄强行架住了丈八蛇矛的攒刺 之势,与此同时,脚下重重一踢马腹,已急速地便从张飞的身旁一掠而过了。 “可恶,挡我者死!”没能将王平挑杀当场,张飞显然是不爽得很,偏偏此际大批的幽州铁骑已然狂猛杀到了近前,张飞也自顾不得去追杀王平,只能是抖擞精神地冲进了乱军之中,双臂狂挥 乱舞不已,硬是一已之力,杀得迎面而来的幽州骑兵好一阵的大乱,足足有十数名幽州骑兵被张飞挑成了空中飞人。 “杀!”就在张飞威风八面地大杀四方之际,吴兰已然掉头冲了回来,见得张飞正自疯狂冲杀不已,顿时便起了偷袭之心,只见其趁乱策马打斜刺里便冲上了前去,一个开声吐气 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奔雷般直取张飞的左肋。 “找死!”吴兰这一记偷袭虽是快准狠兼具,问题是张飞这等百战老将哪怕身处乱战之中,又岂会无备,但听张飞一声咆哮之下,双臂一斜,便已格开了吴兰的袭杀之攒刺,不仅如 此,还一个借力打力地反攻向了吴兰的小腹,当即便惊得吴兰赶忙策马逃向了一旁,这才算是勉强躲过了被开膛破肚之下场。 “老匹夫,再吃某一刀!”饶是吴兰躲得快,张飞的动作却更快,这都还没等吴兰稳住身形呢,张飞便已策马冲到了,运枪便要给吴兰来上一记狠的,好在此时王平已然快马兜转了回来,见吴兰有 危险,紧着便抡臂从旁向张飞攻出了一刀。 “可恶,俩蝼蚁也敢与某斗,都给老子去死!”张飞方才刚架开王平的刀势,吴兰紧跟着又杀到了,逼得张飞根本没法全力反击王平,只得不断地招架个不休,三将就这么翻翻滚滚地斗了二十余招,眼瞅着部众已被幽 州军杀得个七零八落,张飞登时便彻底暴怒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最强之杀招——星火燎原已是狂猛地攻杀而出了。 “铛、铛铛……”这一见张飞此招狂猛绝伦,王、吴二将皆为之心惊肉跳不已,哪敢再向前冲杀,一边疯狂地挥舞刀枪遮挡己身,一边齐齐策马躲向一旁,饶是退得不慢,也自不免被张飞 的杀招攻得个身形歪斜不已,虽不曾受伤,可已被杀得心胆俱寒,哪敢再战,齐齐勒马往回便走。见得王、吴二将败退,张飞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纵马便狂追了一阵,奈何二将根本不肯跟张飞死战,只管往回撤,得了势的刘家军趁机发起了反攻,居然硬是逼得兵力明 显占优的幽州军不得不紧着败退了下去。幽州军虽已败走,可兵力依旧雄厚,死伤已然不小的刘家军看似追得起劲,其实不过是雷声大雨声小而已,全军上下根本就没敢真发足狂追,显然都怕幽州军被追急了之 后,回调过头来玩命,所谓的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便是这么回事儿。 “别追了,撤!”追出了两里左右之后,见幽州军只顾着撤,却无心回头再战,张飞显然是不打算再这般穷追下去了,一声令下之后,率部掉头便撤,却不曾想刘家军方才刚调头而走没多 久,王、吴二将又领兵反追了上来。 “一群蟊贼,你家爷爷在此,有胆子的就来战!” 见得王、吴二将再度跟了上来,张飞显然是火大了,一拧马首,急冲到了队尾处,横枪在手,厉声便狂吼了一嗓子。一场短促的激战下来,幽州军的战损其实并没多少,此时王、吴二将联兵一道,足足有着近九千兵马,光是骑兵便有着两千四百余骑,远比张飞所部要多得多,可面对着 一夫当关的张飞,竟是无人敢上前一战,无论是吴兰还是王平,此际全都眼神躲闪不已,竟是不敢跟张飞对视上一眼。 “呜,呜呜,呜呜……” 就在两部幽州军将士皆尴尬不已之际,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烟尘滚滚大起中,司马懿已率一万主力赶到了战场。 “儿郎们,大都督已到,全力杀贼,冲啊!” 见得司马懿已率部赶到,吴兰唯恐司马懿降罪,哪敢再这么跟张飞对峙下去,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率先狂冲了起来。 “休走了张飞老儿,杀啊!”这一见吴兰冲了出去,王平也自不敢怠慢,同样是暴吼着率部就此发起了冲锋…… 第八百七十四章 幡然悔悟(三) 逃,赶紧逃,面对着近九千幽州军的狂猛冲锋,张飞哪敢再留下来逞啥英雄的,慌乱间赶忙一拧马首,追着已然逃远了的部众,一溜烟地便往东飞奔了去,王、吴二将见状,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在后穷追不舍,直追得张飞狼狈鼠窜不已,没法子,这可是九千兵马啊,哪怕张飞再如何狂猛,也绝对无法从如此多兵马的冲杀中侥幸逃 生的,到了这般田地,张飞也只能是疯狂遁逃了的。 “全军止步,列阵,快列阵!”张飞倒是逃得个飞快,可其手下部众虽是先撤出了一段距离,奈何幽州军骑兵多,很快便从后追到,只一阵冲杀,便令张飞所部彻底崩了盘,大量的步卒被幽州军骑兵杀死在道上,两军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又冲到了原先张飞列阵所在的山谷中,而此时,山谷的中央,赫然有着三万余刘家军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多时了的,一见及此,冲在最前 方的吴兰顿时便慌了神,这才刚冲进山谷呢,便已是狂吼着试图勒住手下兵马。 “擂鼓!” 见得幽州军已然入了彀中,策马立于帅旗下的诸葛亮又岂会给幽州军留下列阵之余裕,只见其将手中摇动着的羽毛扇向前一指,已是声线高亢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咚、咚咚……”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中军处六辆鼓车上的鼓手们立马便疯狂地擂响了进击的鼓点,旋即便见山谷两侧及腰高的草木丛中突然冒起了大批的刘家军将士,在张达、范疆二 将的带领下,急速地顺山势直冲而下,呐喊着便向乱作了一团的幽州军冲杀了过去,与此同时,正面列阵的诸葛亮所部主力也开始了疯狂的冲锋。 “撤,快撤!”面对着刘家军的三路夹击,吴兰彻底慌了神,哪还顾得上整顿兵马,惊恐地一拧马首,慌乱地便要往来路狂逃而去,问题是先前幽州军追杀得过猛,前军才刚停顿下来, 后军不明所以,兀自在向前冲,结果么,整条谷道便都被堵得个严严实实的,饶是吴兰反应不慢,可一时间又哪能逃得掉。 “蟊贼休走,留下头来!”张飞先前可是被吴兰率部追杀得极惨,这会儿得了势,自然不肯放过报仇之良机,待得见吴兰被自家乱兵挡住了退路,张飞登时便乐了,大吼着便策马舞枪冲进了乱军之 中,不管不顾地便向吴兰杀了过去。 “呀呀……”听得背后响动不对,吴兰赶紧回了下首,正好瞧见张飞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急速冲杀而来,眼瞅着已然逃不脱了,吴兰大慌之余,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怪叫之下,腰 腹猛然一旋,顺势便是一招“回马枪”,急速地攻向了张飞的胸膛。 “铛,噗嗤!”吴兰情急拼命之下,这一枪倒是狂猛得很,可惜心慌之际,招式破绽却未免太多了些,但见张飞斜枪一跳,便已将吴兰的枪势挑得高高翘起,而后再一个借力打力之下, 手中的丈八蛇矛已是快逾闪电般地刺进了吴兰的腹部,又从其后背透了出来, “啊……”剧痛袭来之下,吴兰当即便疼得个嘶声惨嚎不已,双臂猛然松开了枪柄,奋力地抓向了丈八蛇矛,试图抵挡住矛头的继续穿刺,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只见张飞双 臂一沉,便已将吴兰挑离了马背,再一甩,吴兰那残破的身躯便已一路淌血地跌进了乱军之中,很快便被乱兵生生践踏成了一滩肉泥。 “前方怎么回事?” 司马懿落后了里许之地,正自驱兵向前狂奔不已,冷不丁见得前方大乱不堪,正自惊疑不定间,却见王平率数百骑高速逃了回来,司马懿赶忙惊怒不已地喝问了一嗓子。 “大都督,我等中计了,诸葛小儿在前方伏下了重兵,我前军已败,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撤啊!” 这一见司马懿兀自在懵懂中,王平登时便急了,赶忙冲上了前去,惶急不已地便吼了一嗓子。 “该死,撤,快,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快撤!” 这一听王平如此说法,司马懿登时也急了,顾不得懊丧自己的失算,紧着便咆哮了起来,率部掉头便逃…… “邵奇!” 天时已过了午,前去追杀刘家军的司马懿所部兀自没个准信传回来,庞德可就稳不住神了,但见其在城碟前来回转悠了好几圈之后,突然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在!” 邵奇正在左翼城墙处检查防御部署,这冷不丁地听得庞德点了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一躬身,紧着便应了一声。 “某令尔率部坐镇城头,某自率五百骑兵去追大都督一行,记住了,只消不是某亲至,断不得开城,有敢违令者,皆杀无赦!” 庞德到底还是不放心司马懿的轻率出击,但见其咬了咬牙之后,冷声便下了道死命令。 “将军,您……” 这一听庞德只率五百骑兵便要出城,邵奇自不免便有些担心庞德的安危,紧着便要开口进谏上一番。“来不及多说了,某料大都督此去定会中贼军暗算,若是大都督主力尽丧,我军断无力守住白帝城,尔只管坚守,错非是某亲至,不得打开城门,但有溃兵至,着彼等皆在 城下列阵便好,某便先走一步了!”庞德心中的不祥之预感越来越强,自是无心再多听邵奇的进言,但见其一抬手,便已打断了邵奇的言语,而后语速奇快地交待了一番之后,便即匆匆下了城头,不多会,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中,庞德已率城中仅有的五百骑兵冲出了城,一路绝尘地便径直向东而去了。 “快,关上城门,所有弓箭手上城头备战!”这一见庞德去得如此之匆忙,邵奇心下里当即便滚过了一阵慌乱,好一阵的发呆之后,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狂吼了一嗓子,刹那间,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偌大的白帝城中赫然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第八百七十五章 幡然悔悟(四) “将军快看,贼军溃兵到了!” 离白帝城三十里处的茂密山林中,黄忠所部五千兵马还依旧埋伏在茂密的草木丛中,就在黄忠已然等得心焦之际,趴在大树上的了望哨终于惊喜地呼喝了一嗓子。 “好,全军听令:准备出击!” 了望哨此言一出,黄忠顿时便精神了起来,握着斩马大刀的手当即便是一紧,压低了声音地便下了道将令。 “撤,不要管后队,快撤!”王平已逃、吴兰已死,幽州军的先头部队彻底没了统一指挥,人人争相逃命之下,彼此践踏而死的便不在少数,再被刘家军从后头一通乱杀,死伤可谓是惨重不已,那一 阵紧似一阵的哀嚎声可谓是震天狂响,饶是如此,司马懿也愣是没敢率部回身去救,只顾着驱兵沿着山道狂逃不止。 “呜,呜呜,呜呜……”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司马懿驱兵狂逃不已间,前方的山包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大批的刘家军将士呐喊着从两侧山坡上直冲而下,为首一员 白发苍苍的老将,赫然正是黄忠。 “糟了,快,全军突击,冲过去!” 这一见刘家军伏兵大起,司马懿的脸色瞬间便是一派的煞白,此时此刻,他已然没了旁的选择,只能是怒吼着率部向前狂冲,看能否击穿黄忠所部,以求杀出条生路来。愿望永远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往往总是残酷的,饶是司马懿的命令下得很是及时,奈何幽州军此时正值大乱间,又哪能发挥出多少的战斗力,往前狂冲的先头部队很快便 被两侧山腰处杀下来的刘家军将士乱刀劈杀了个精光,余者见状,全都惊恐地退了回去,本就不甚开阔的山道瞬间便被黄忠所部彻底封死了。 “哈哈……司马小儿,尔中我家军师之计也,此路不通,还不赶紧下马投降!”见得道路已被己方彻底锁死,黄忠登时便兴奋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但见其一抖马缰绳,策马前出了几步,单臂持刀地向前便是一指司马懿所在处,得意洋洋地便劝降了起 来。 “唉……悔不听主公之言,是某自作自受啊!” 在这等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绝境下,司马懿可谓是万念俱灰,哀叹着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颈上一横,便要以死来谢罪了的。 “大都督不可,待某上前杀开条血路!” 王平就策马立于司马懿身旁,这一见司马懿要举剑自刎,赶忙一伸手,打掉了司马懿手中的佩剑,而后一抖马缰绳,这就打算率部上前跟黄总拼命了。 “呜,呜呜,呜呜……”王平的武艺虽然还算不错,可黄忠却并未将其放在眼中,这一见王平率数百骑冲来,根本不以为意,但见其一紧手中的斩马大刀,便要上前迎战,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其 军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当即便令黄忠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时间也自搞不懂究竟出了何事。 “突击,突击!” 没等黄忠反应过来,山道上马蹄声急中,庞德已率五百精锐骑兵从山弯处狂冲而出,势若奔雷般便向黄忠所部的队尾杀了过去。 “幽州铁骑,有我无敌,幽州铁骑,有我无敌……”庞德所部骑兵虽只有五百骑,可却全都是正牌的幽州军精锐,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沙场好手,但听战号声连天震响中,全军所迸发出来的杀气竟有若实质一般,浓烈得惊 人至极! “儿郎们,援军已至,跟我来,突击,突击!” 听得战号声暴然而起,王平立马便意识到必是庞德率部来援了,登时大喜过望,也自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大吼着便策马狂冲了起来。 “可恶!宋玮,带你的人挡住背后之敌,其余各部跟我来,冲啊!” 黄忠到底是沙场老将,哪怕腹背受敌,也自不曾彻底乱了分寸,只见其侧耳一听,便已知后方冲来的骑兵数量并不多,立马便下了分兵拒敌之将令。 “后队转向,跟我来,挡住贼军!”见得黄忠已率部冲了起来,副将宋玮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咆哮了一声,率仓促转向的后队两千余步骑便发起了反冲锋,试图强行将庞德所部拦截下来,以为己方 主力的赶到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 “挡我者死,杀,杀,杀!”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根本容不得有丝毫的耽搁与迁延,哪怕对面的刘家军将士已悍然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庞德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但听其厉声狂吼着便舞刀杀进了汹涌而来的刘家军将士之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疯狂地劈砍着,胆敢挡道者无不被其砍成两截,所过处,人马倒扑了一地,竟是生生以一人之力,杀得宋玮所部大 乱不已。 “狗贼休狂,吃某一枪!” 这一见手下将士根本挡不住庞德的强突,宋玮登时便怒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奋力拍马向前,手起一枪,便急速扎向了庞德的胸膛,试图杀庞德一个措手不及! “蝼蚁,受死!”见得宋玮鼓勇而来,庞德不单不慌,反倒是大喜过望,一刀将一名冲上前来的刘家军军侯劈成了两截,而后马不停蹄地便冲上了前去,运刀便是一撩,准确地便将宋玮手 中的长枪撩得弹直了起来,没等宋玮反应过来,就见庞德双腕一翻再一抹,一道刀光已若闪电般劈向了宋玮的脖颈之间。 “噗嗤!”可怜宋玮的武力值不过就是七十左右而已,又哪会是庞德的对手,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被庞德一刀枭了首,其无头的尸体鲜血狂喷地在马背上颠簸了几下之后, 方才不甘地跌下了马去,很快便被两军的乱兵生生践踏成了一滩肉泥。 “不要停,突击,突击!”似宋玮这等弱鸡一般的无名下将,庞德根本就不曾放在眼中,一刀将其枭首之后,根本没去理睬其首级到底落去了何处,只管纵马拼命向前再向前,很快便杀穿了宋玮所部之队列,急速地便向黄忠所部的队尾处直冲了过去…… 第八百七十六章 幡然悔悟(五) “可恶!狗贼,该死!”王平虽是年轻气盛,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气概,可手底下显然不太行,仅仅只在黄忠的刀下支撑了十数招,便已只剩下招架之功,完全没了还手之力,这都已是岌岌可 危之际,庞德赫然已奋力杀穿了黄忠所部,快马急冲而来了,一见及此,黄忠也就顾不得去斩杀王平,慌乱间一拧马首,试图鼓勇去挡住庞德的肆意狂冲。 “老匹夫,受死!”庞德正自心急着要将司马懿所部接出,哪有心思跟黄忠一招一式地缠斗上一回,这一见黄忠调头冲杀而来,登时便怒了,一声咆哮之下,双臂连振不已间,最强杀招—— 旋风九斩已是悍然攻杀了出去。 “呀哈!” 这一见庞德刀势如此之狂霸,黄忠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最强杀招——奔雷斩也自狂猛地反击了过去。 “铛、铛铛……”两大强招狂猛对撞之下,大片的刀光彼此泯灭,密集的撞击声响得有若爆豆一般,飞溅而出的流光碎片当即便将身周挤在一起的刘家军士兵扫倒了一大片,待得刀光散尽 ,二将的身形皆已是歪斜不堪,座下的战马也自失速地长嘶了起来。 “快,冲过去!”这一见庞德拦住了黄忠,而先前挡道的刘家军将士也因着遭两员绝世勇将硬撼的余波之侵袭倒下了大半,司马懿自是不敢再等了,大吼了一声,率部便径直狂冲了起来, 很快便与庞德所部骑兵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生生杀得大乱中的刘家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侥幸得生者不得不向两侧山坡上逃了开去,就此让出了道路。 “庞将军,某来助你!” 通道一打开,急于逃命的幽州军将士们呼拉拉地便全都飞奔着遁逃不已,唯有王平却是不曾急着逃走,而是艰难地策马冲出了乱军,向黄忠杀了过去。 “混蛋,老夫跟尔等拼了!”这一见好端端的绝户计竟被庞德所部这么一点兵马给败坏了个精光,黄忠当即便被气得个两眼直冒金星,再一看王平这个手下败将不紧着去逃命,还敢上来夹攻自己,黄忠的心火登时便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破口大骂地狂抡着双臂,不顾气息未稳,又将最强杀招——奔雷斩施展了出来,但见无数的刀光如墙般立起,急速地便向庞德与 王平席卷了过去。 “老狗敢尔!”黄忠的杀招虽是狂猛无俦,然则庞德却根本不曾在意,大吼了一声之余,也自将最强杀招——旋风九斩再度施展了出来,不避不让地便反击了过去,至于王平么,一看这 等刀势不是自己所能应付得过来的,自是没敢再往前凑,慌乱间一拨座下战马,滴溜溜地便往边上蹿了开去,但并未走远,时刻准备着给黄忠补上一刀。 “铛、铛铛……”二将先前其实都才刚用过最强杀招,此时体力都未尽复,再度强行出手之下,刀势看着汹汹,其实威力远不及往昔的一半,一阵狂猛的硬碰之后,二将皆已是力竭地大喘 起了粗气来,不仅如此,二人的身体也都是失衡地歪斜不已着。 “老匹夫,受死!” 先前机灵地躲开的王平等的就是这么个空挡,这一见黄忠身形不稳,又哪肯错过了斩杀强敌之良机,紧着便打马急冲了过去,抡刀便是一劈。 “可恶!”若是往昔,王平这一刀虽也算得上狂猛,可黄忠却根本不会放在眼中,奈何他眼下已是贼去楼空之身,根本无力招架,不得已,只能紧着一点马腹,便要向斜刺里逃将开去,却不曾想王平马快,几下子便追到了近前,刀势一转之下,竟是劈在了黄忠肩头的虎头铠上,不单将虎头铠斩落,连带着也将黄忠的肩肉削下了一小块,当即便疼得 黄忠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心一慌,更是不敢再战,赶忙重重地一踢马腹,掉头便狂逃了去。 “黄老将军莫慌,张飞来也!” 见得黄忠落荒而逃,庞德与王平自是都不肯善罢甘休,齐齐策马便追了上去,可就在此时,张飞已然快马杀出了乱军,高速冲了过来。 “莫追了,撤,快撤!”这一见张飞已然杀到,庞德立马便意识到诸葛亮的主力大军定也已是不远了,哪敢再在原地多耽搁,紧着一拧马首之余,率先便往白帝城方向疾驰了去,王平见状,同样 不敢稍有迁延,紧跟着也打马狂遁不止…… “哈哈……”一场惨败下来,出击的两万余兵马只逃回了一万两千不到,败得可谓是惨不忍睹,众将们聚集在中军大帐中时,都是一派的愁云惨淡,可司马懿倒好,竟是仰头狂笑了起 来,笑得都见了泪。 “大都督,您这是……” 这一见司马懿明显有着得了失心疯的模样,庞德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闪出,忧心忡忡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某没事,嘿,一败再败,主公所言果然不差,某确是不如诸葛亮啊,然,经此一败,某也算是看清自己了,诸公放心,我军底蕴尤存,那诸葛小儿休想能攻下白帝城,且 看其明日如何在城下惨败而回!” 司马懿大笑了一通之后,这才面带苦色地自承了不如诸葛亮这么个事实,纵使如此,他也自不曾丧失了守住白帝城之信心。 “明日?” 这一听司马懿判断得如此之肯定,庞德不由地便是一愣。 “对,就是明日,不信令明可着人去城头一看,某料那诸葛小儿必已全军再回旧营了,诸公且自会去好生整顿兵马,明日定要诸葛小儿在城下吃上回苦头!” 司马懿自信地一笑,随口便给出了个说明,对此,众将们却显然都不是太相信。 “报,禀大都督,贼军已大至,目下已尽归其旧营了。”司马懿话音方才刚落,就见一名轮值校尉已是匆匆赶到,紧着便将敌情变动报了出来,一闻及此,众将们尽皆为之动容不已,原本对司马懿的不信任之心思遂就此淡去了几分…… 第八百七十七章 以守为攻(一) “禀军师,我军各部皆已列阵完毕,请您吩咐。”六月十八日,乘胜回到了昔日营地的刘家军仅仅只休整了一夜,便于次日一早悍然全军出了大营,于城外列阵既毕,自有一名中军官紧着便赶到了诸葛亮马前,朗声禀报 了一句道。 “好,擂鼓!”诸葛亮并未派人去城下劝降,只因他很清楚似司马懿这等样人,就算是败了,也只会死,断不会降,故而,根本无须去城下浪费时间,与此同时,诸葛亮也不曾浪费唇舌 去做甚战前动员,只因该说的、能说的,都已在昨夜战前准备会上说透了的,此时所需要的只是战! “咚、咚咚……”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中军处一字排开的六辆鼓车上的鼓手们立马疯狂地擂响了大鼓,激荡人心的鼓点声中,两千刘家军盾刀手们开始稳步向前推进,掩护着两百余架简 易投石机向城前逼去。 “传令下去:各投石机位做好准备,不急发动,待得贼军投石机展开后,一举破之!” 见得诸葛亮一开始就将远程部队向前压,屹立在城碟后头的司马懿不由地便冷笑了起来,概因他早就准备好了反制手段,就等着刘家军前来送菜了的。 “全军止步,立盾!”尽管白帝城上的那六架守城弩早已损毁,然则负责指挥盾刀手的张达却兀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按着战前之部署,在离城尚有七十余步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手下兵马, 随着其一声令下,一面面大盾很快便立了起来,组成了一道尚算严实的盾阵,以为后续跟进的远程部队尽可能地提供掩护。 “嘿,来人,擂鼓!” 这一见刘家军的投石机部队已然开始展开,司马懿的嘴角边立马便绽放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也自没再多等,只见其一扬手,已是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随着城头鼓声的隆隆暴响,城后事先便已部署好的六十八架中型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大量的石弹呼啸着腾空而起,越过城头,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 急速地便向正自忙着布阵的刘家军远程部队砸了过去。 “呼……”幽州军的投石机这么一发动,正在中军处观敌了阵的诸葛亮忍不住便深吸了口气,瞬间便判断出己方的投石机部队恐怕不是幽州军的对手,但却并未出言去干扰自家远程 部队的安排,原因很简单,若是不能清除掉幽州军远程部队的威胁,己方的攻城战术根本没法全面展开,即便是拿人命去填,怕也难以填平险峻高大的白帝城。 “该死,快,让盾阵前移,所有投石机位置接着前置,轰掉贼军投石机,快移动!”投石机的准头虽是不太行,用来精准轰击,基本没戏,可用来覆盖攻击,那威力却是着实不小,尤其是此际刘家军的投石机部队大多挤在了一起,只一下,便被幽州军的一轮石弹打得个死伤惨重不已,一见势头不对,负责指挥投石机部队的刘家军偏将肖宏登时便急红了眼,有心即刻发起反击么,偏偏己方投石机的射程不足,根本无法攻 击到幽州军那些部署在城后的众多投石机,无奈之下,也只能咆哮着喝令掩护部队以及远程部队继续前置,试图以数量上的优势来抗衡幽州军的质量。 “投石机接着轰击,弓箭手准备火箭!” 见得刘家军的远程部队不单不退,反倒是继续前压,司马懿嘴角边的不屑之笑意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但见其一挥手,便已下了道针对性之部署。 “快,将投石机都架起来,上火弹,点火,反击,快反击!”幽州军这支远程部队不过只是临时组建的罢了,战术动作都远谈不上熟稔,哪怕有着城头观察哨的不断调整,轰击速度也自快不起来,仅仅只又轰击了一轮而已,肖宏便 已率部冲抵了离城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 “放箭!”在远处时,刘家军列出的简陋盾阵还可以勉强遮住后头的远程部队,可一旦到了城前,因着角度的缘故,张达所部的盾阵仅能勉强遮住自身罢了,肖宏所部就这么几乎是 无遮无挡地便暴露在了城头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内,一见及此,司马懿又岂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嗖、嗖、嗖……”大批的幽州军弓箭手们早就藏在了城碟的后头,也早就将箭头上的火油布点燃了,此际随着司马懿一声令下,众弓箭手们立马呼拉拉地全都站直了起来,一张张早已拉得 浑圆的弓迅速地便瞄向了刘家军远程部队所在处,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通火箭雨招呼了过去。 “反击,快反击!”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火箭,肖宏的瞳孔顿时便猛缩了起来,尽管明知不妙,可他却兀自不肯放弃,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吼有用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幽州军的磅礴箭雨面前,无遮无挡的刘家军将士根本连躲都没处可躲,更要命的是先前为了攻击城后的幽州军远程部队,刘家军远程部队将士已将为数不少的火弹都运到了前方,这一被幽州军的火箭引燃之下,火头顿时便处处皆是,侥幸没死在箭雨之下的刘家军将士根本立足不住,哪管肖宏吼的是啥, 全都呼拉拉地掉头便往回狂逃不已,这一见后头的远程部队将士们逃了,负责掩护的张达所部顿时也全都乱了套。 “鸣金!”尽管早就知晓己方的远程部队不是幽州军的对手,可这一见前方居然溃败得如此之快,诸葛亮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也自没再让张达所部为难,紧着便下了鸣金之 将令。鸣金之声倒是响得及时,然则张达所部前进容易,要想撤回,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一开始张达所部还仗着有盾阵的掩护,不慌不忙地徐徐后退着,可待得幽州军的投石机部队完成了调整,以一通石弹狂砸将过去时,张达所部便彻底崩溃了去,大批将士丢盔卸甲地鼠窜不已,那惶急的样子要多狼狈便能有多狼狈…… 第八百七十八章 以守为攻(二) “哈哈……诸葛匹夫,有胆子就接着来攻,某在此等你,哈哈……”望着在幽州军狂轰滥炸下狼狈鼠窜的刘家军将士,司马懿一扫昨日惨败的阴霾,竟是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冲着诸葛亮所在的中军处便是一通子狂笑,那得意的样子,要 多嚣张,便能有多嚣张。 “可恶,该死的狗贼,军师,某亲自率部再攻,不拿下白帝城,誓不收兵!”司马懿的狂态是那么的刺眼,其怒吼声又是那么的响亮,纵使隔着两百五十余步之距,刘家军将士们也自都能听得个分明,众将们顿时都被激怒了,个中又属张飞最为暴 跳,吹胡子瞪眼睛地便狂嚷了一嗓子。 “不错,军师,司马小儿欺人太甚,某也愿领军去攻!” “司马小儿无耻之尤,某定要砍了其之狗头!” “杀上城去,活剐了司马小儿!” …… 刘家军众将们本来就在火头上,这一有了张飞的带头,顿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人人喊打,个个要战,将心无疑可用。 “呵,好,诸公能有此志气便是好事,今日锐气已挫,不宜再攻,且先收兵回营,来日再战也不为迟。”将心固然是可用,可军心却明显不济事,在诸葛亮看来,真要再度强攻,十有八九还是会以失败告终,这等赔本的买卖,诸葛亮自是不会去干,至于司马懿的激将法么,诸葛亮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只听其笑着安抚了众将们几句之后,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将令,不多会,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数万刘家军将士以弓箭手压住 阵脚,后队变前队地就此徐徐撤回大营去了…… “军师。”诸葛亮说的是来日再攻,可实际上连着两日他都不曾再驱军出营,原因很简单,他暂时还找不到破解幽州军那威力巨大的投石机之办法,更令他担心的是幽州军是否已将威力更为狂猛的燃烧弹运到了白帝城,若真是如此,白帝城之稳固就不是刘家军目下这么点兵力所能撼动得了了的,为此,诸葛亮不得不禅精竭虑地绸缪出个稳妥的攻城 办法来,这都已是戌时将近了,他兀自盘坐在文案前,默默地推演着攻城策略,正自愁眉不展间,却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中,张飞已然从帐外行了进来。 “哦,翼德啊,这么迟了,还没休息么。” 听得响动,诸葛亮当即便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者是张飞,顿时便温和地笑了起来。“军师,俺琢磨了一策,应是有几分破城而入之可能,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审过了那些抓来的贼兵,彼等尝言山右有小道可通关后,只是道路难行而已,俺率一旅偏师绕去 关后,待得军师大军猛攻关前之际,俺便从关后给他一家伙,前后夹击之下,定可让那司马小儿顾此失彼!” 张飞挠了挠头,憨厚地一笑,而后便以不甚确定的语气将自己思忖了两日的破城办法道了出来。 “翼德近来长进不少啊,此策若用于对付寻常大将,足可建奇功矣!” 诸葛亮静静地听完了张飞的建言之后,这才嘉许地笑了起来。 “嘿,俺就是瞎琢磨的,啊,军师莫非以为此策行不通么?” 张飞兴奋奋地谦逊了一句之后,这才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赶忙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呵,司马懿此人心细如发,翼德都能知晓有小路可通关后,他又岂能不知,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那司马小儿一准没少在小路上部署斥候,你一去,他不用多久便能得准 信,回头在关后挖上个坑,就等着你往下跳了。” 见得张飞满脸的不信之色,诸葛亮不禁为之摇头失笑,没旁的,在与司马懿连番斗智下来,诸葛亮早已知晓司马懿究竟是何许人,并不以为寻常算计便能将其瞒过。 “啊,这……” 被诸葛亮这么一说,张飞顿时便傻愣住了,一时间也自不知该如何自辩方好了的。 “翼德莫急,此策也不是全然无用,稍稍更易后,或许便能有奇效也说不定。” 这一见张飞懊丧若此,诸葛亮不由地又笑了起来。 “还请军师赐教则个。” 张飞本来都已灰心了的,可这一听事情居然还有转机,登时便来了精神,当即便冲着诸葛亮便是深深一躬,紧着出言求教了一句道。“用兵之道无外乎虚虚实实,既已知那司马小儿会在山右小道上有所布置,那就出兵给他看好了,翼德明日只管派人去大肆哨探山右小道,夜间则率部进山,作出准备翻山去袭关后之状,实则只进至半道便回,那司马小儿不察之下,定会屯重兵于关后,某便可趁此机会派一军潜至城下,夜袭关城,若能得手,再以重兵续进,一举杀入城中 ,如此,白帝城自当唾手可得焉。” 诸葛亮并未有甚隐瞒,笑着便将所谋之策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军师果然高明,妙啊,某明日便派人去山右小道大肆清楚贼军斥候!” 一听诸葛亮这等虚实并用之策,张飞登时便兴奋得一张黑脸上都冒起了浓浓的红晕…… “报,禀大都督,贼军突然派出大批斥候进了山右小道,与我斥候营冲突不断,彼此各有损伤,我营兵少,已渐不能支。”诸葛亮没有料错,司马懿确实在山右小道上增派了一屯的斥候,随着刘家军的斥候营大举进入山右小道哨探,双方间的惨烈冲突也就开始了,兵力明显偏少的幽州军斥候 部队吃亏也就属在所难免之事,这等紧急军情一出,立马便有一名斥候尽速赶回了白帝城,将此消息报到了司马懿处。 “哨探山右小道?诸葛匹夫到底想作甚?唔……来人,擂鼓聚将!”这一听刘家军大肆侦稽山右小道,司马懿的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一时间还真就有些看不透诸葛亮究竟唱的是那一出戏来着,但见司马懿面色凝重地在大帐中来回转悠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眼神猛然一亮,扬手便断喝了一嗓子,须臾,便听中军帐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各部将领们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所在处狂赶了过去…… 第八百七十九章 以守为攻(三) “参见大都督!”三通鼓毕,以庞德为首的幽州军众将们皆已先后赶到了中军帐外,待得中军官点过了名之后,这才按着品阶的高下,鱼贯着行进了中军大帐中,而此时,司马懿早已在文 案后头坐定了,众将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纷纷枪上了前去,齐齐见礼不迭。 “免了罢,诸公,某刚得到线报,贼军斥候营大肆哨探山右小道,与我军斥候激战连连。” 司马懿并未说甚寒暄的废话,挥手示意众将们分列两侧之后,便即紧着转入了正题。 “嗡……”众将们有近半都不知道山右小道的存在,此际一听司马懿这般说法,登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原因无它,幽州军的防御重心全都部署在了前关,若是刘家军突然从关后发 起突袭,后果当真不妙,再者,整个巴陵郡除了白帝城之外,根本没有丁点的防御力量,一旦让刘家军杀进了其中,那损失可就要大了去了。 “大都督,您之意是说贼军欲从关后袭我白帝城么?” 不说众将们惊诧莫名,知晓有着山右小道存在的庞德也自同样吃惊不小,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惊疑不定地便发问了一句道。“不然,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某料那诸葛小儿此举必是虚晃一枪,无外乎是要我军将重兵屯于关后罢了,此獠今夜必会派兵前来夜袭,嘿,此送上门来的战功 ,某若是不笑纳了,那也未免太对不起诸葛小儿的一片好心了,王平、邵奇听令!” 司马懿豪迈十足地一挥手,神情亢奋地便给出了个判断,而后么,也没给庞德再次出言发问的机会,紧着便连点了两名大将的名。 “末将在!” 王、邵二将此时兀自在懵懂中,这一听司马懿点了名,却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齐齐从旁闪了出来。 “入夜后,尔二人便各统三千步骑,径直往关后去,一路上多造出些响动,佯装我军主力已开拔状,尔等可都听清了?” 司马懿随手从文案一角的签筒里取出了两枚令箭,一边简略地吩咐着,一边将两支令箭丢给了二人。 “末将遵命!” 这么个任务着实简单至极,二将自是不会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便即就此退到一旁去了。 “令明,某给尔五千步卒,伏于城头,一旦发现了贼军之夜袭部队,便给某狠狠地打,务必多造杀伤,以挫敌士气。” 待得王、邵二将退下之后,司马懿略略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唾手可得的战功交给庞德,以酬谢其前些日子的相救之恩。 “末将遵命!”尽管不是太相信刘家军真的会来夜袭,然则司马懿既是有令,庞德倒也不曾推辞,左右关后已有了王、邵两部兵马在,就算刘家军真的走了山右小道,那也断无可能偷袭 得了己方,一念及此,庞德也就没甚多的言语,干脆利落地便接过了司马懿递过来的令箭……随着太阳的落山,夜幕很快便落了下来,城头上的守军照着惯例点起了大量的火把,沿着城碟依次部署了一番,将关城上照得个透亮,只是这等亮光显然并不能及远,尤 其是新月尚未升起之际,城外已是一派的漆黑死寂,唯一依稀能见的便是远处刘家军大营里的灯火之光芒。 “报,禀军师,城中异动连连,疑是有大批兵马正在向关后运动。”戌时正牌,惯常的宵禁正式开始了,城中很快便是一派的死气沉沉,可没多久,大批兵马运动的噪杂声便已油然响起,在这等死寂的夜中,声音自不免传得极远,早早便 趁夜色潜伏到了离城不远处的刘家军斥候当即便被惊动了,相关消息很快便报到了诸葛亮处。 “再探,来人,去通知张将军,其所部可以先行出发了。”这一听斥候如此说法,诸葛亮的眼神瞬刻便是一亮,也自不曾有丝毫的迁延,在将斥候打发了开去之后,紧着便下了道将令,不久后,便见张飞率一万步卒摸黑从后营出 发,径直赶往山右小道去了…… “报,禀大都督,贼将张飞所部万余步骑果然已进了山右小道,正自向我关后迤逦而来!”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然则司马懿却兀自不曾去休息,只披着件单袍,屹立在中军大帐的帐口处,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已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默默地想着心事,正自 想得入神之际,却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斥候已然飞奔到了司马懿的面前,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辛苦了,去,传令斥候营再多派些人手,严密监视张飞所部之行踪,一有变故,即刻来报。” 虽说料定张飞所部不过只是疑兵而已,可司马懿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毕竟疑兵随时都有可能转实,一旦疏忽大意,那后果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子时过后,乌云不单没散,反倒是更厚实了几分,星月无光,大地间一派的漆黑,起风了,一开始只是不大的西南风而已,可很快,风力突然开始加剧,穿梭于街道林间,竟是激荡出了阵阵有若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城头上,大批插在城碟上的火把都被大风所吹灭,偌大的城头上一派的漆黑,不少值守将士显然都有些扛不住了,纷纷撤去 了避风的所在,只有为数不多的岗哨还在勉力地支撑着,可因着风势实在太大了之故,睁眼都难,就更别说看穿浓浓夜幕了的。 “上!”风高放火天,夜黑杀人夜,两者皆具备,那无疑便是搞偷袭的大好时节,已然率部悄悄潜伏到了离城墙只有五十步不到之距的范疆一边感谢着老天爷的眷顾,一边激动不 已地便冲着跟在身旁的敢死队队长低声地喝令了一嗓子。随着范疆一声令下,刘家军精选出来的两百余敢死队将士们很快便全都趴在了地上,匍匐着向城墙所在处潜了过去,几乎不曾发出甚声响,当然了,即便是有,在这等狂风天里,也自不虞城头的岗哨们能有所察觉…… 第八百八十章 以守为攻(四) “叮当、叮当……”两百余刘家军敢死队员都是从军中精选出来的好手,个顶个都是身手敏捷之辈,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城下,只见为首的一名壮实汉子飞速地打了一连串的手势之后,众敢死队员们便即沿着城墙散了开去,片刻之后,只听一阵轻微的撞击声过后,二十余只飞抓便已勾住了没有岗哨存在的城碟处,紧接着,一名名敢死队员就此开始了攀 绳而上,矫健得就有若一群猿猴一般。 “动手!”近了,更近了,眼瞅着攀爬得最快的敢死队员已然接近了城碟处,范疆已是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正自扬手准备下令后续部队赶紧跟上之际,暗夜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 ,旋即便见大批的幽州军将士突然从趴伏状态中挺身而起。 “铛、铛铛……”没等刘家军的敢死队员们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已有百余名幽州军盾刀手大踏步地冲到了飞爪所在处,抡刀便是一阵疯狂的劈砍,只几下便将飞爪后头的粗麻绳斩断,可怜众刘家军敢死队员们纵使已察觉到了不对,奈何人在空中,根本没法做出反应,只能是惊恐地哀嚎了起来,问题是哀嚎根本不可能挽救他们的小命,最终,那一串串正攀绳而上的刘家军敢死队将士们全都惨嚎着摔在了城下,死的死、伤的伤,凄惨得个无以复加,而这还不算完,没等侥幸得生的刘家军敢死队员们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城头上当即又有着不少的檑木滚石轰然砸下,可怜两百余刘家军敢死队将士到了末了,也就只有寥寥二十余人侥幸逃出了生天,余者全都被幽州军将士们砸下的檑木滚 石砸成了一堆的肉泥。 “该死,中计了,撤,快撤!” 这一见攀绳而上的己方敢死队将士如雨般跌落,范疆的狂喜瞬间便被无尽的惊恐所取代,哪还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惊呼了一声,掉头便要向后狂逃将开去。 “放箭!”范疆的反应倒是不慢,可惜城头的守军早有准备,就在他方才刚刚蹿起之际,城头上又是一声大吼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幽州军弓箭手齐齐抢到了城碟处,张弓搭箭地冲着外头便是一通狂射,可怜刘家军将士们这会儿正自慌乱地挤在一起,哪能躲闪得开,当即便有不少将士惨嚎着倒在了地上,侥幸未死的全都不管不顾地拔脚便往后 飞奔不已,根本顾不上那些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同僚们。 “嘭、嘭嘭……”箭雨都尚未消停,幽州军部署在城后的投石机阵地也自轰鸣了起来,顷刻间便是一阵石弹雨砸向了狼奔豕突中的刘家军溃兵们,当即又有数十名倒霉的刘家军将士被砸得 个鬼哭狼嚎不已。 “不好,中计了!”刘家军大营中,诸葛亮正自在前营高大的了望塔上观敌了阵着,尽管距离极远,他其实根本看不清城上城下的情形,可只一听那此起彼伏的惨嚎声,诸葛亮便在第一时间 判断出己方的夜袭部队必是中了埋伏,心头一沉之下,眉头不自觉地便皱紧了起来。 “军师,那我等……” 诸葛亮这么个判断一出,按剑侍立在一旁的黄忠可就不免有些抓瞎了。 “唔……传令下去,各部即刻打起火把,全军出营,强攻关城,另,即刻传令翼德,着其加速赶往关后,全力袭敌之后路!”诸葛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将错就错,在他看来,己方的夜袭部队既然遭到了幽州军有预谋的埋伏,那就证明司马懿必然已是看穿了自己的虚实之策,其主力应该还在前关才对,既如此,张飞那支疑兵就此转虚为实,或许便能杀司马懿一个措手不及,纵使不能,以张飞所部的兵力,也不用担心会有野战失利之虞,毕竟此 际白帝城中也就只有一万六千余的兵力而已,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奈何得了张飞所部的一万大军,一念及此,诸葛亮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咚、咚咚……”随着诸葛亮的命令下达,刘家军大营中的战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紧接着,大批早已待命多时的刘家军将士飞快地点起了火把,呼啸着便冲出了大营,扛着云梯,呐 喊着便向三里开外处的白帝城杀了过去。 “嘶……快,全军备战,来人,快去禀报大都督,贼军大举出营了,正在向我关城急速杀来!”刘家军这等大举出动的声势一出,正在城头上笑看范疆所部狼狈鼠窜的庞德顿时便倒吸了口凉气,哪敢有丝毫的懈怠,赶忙运足了中气地便高呼了一嗓子,刹那间,原本 正自欢呼雀跃的五千幽州军将士们立马便全都紧张了起来。 “你说什么?贼军居然全军杀出大营了?” 中军大帐中,司马懿原本正自为狠狠打了诸葛亮一记闷棍而欣喜不已着呢,冷不丁听得一名报马前来告急,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 “确是如此,贼军明火执仗而来,看样子是要与我军打夜战了的。” 这一见司马懿神色不对,前来告急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出言解释了一句道。 “哦?来人,备马!”夜战对于攻的一方来说,可谓是极其之不利,原因很简单,其掩护部队难以看清城头目标,箭阵之威力难以发挥完全,而反观守的一方,根本不用考虑啥瞄准不瞄准的,只须将檑木滚石以及箭雨往城下覆盖便是了,正因为此,很少有部队愿意摸黑夜战的,此乃常识,司马懿不相信似诸葛亮那等军事大才会不晓得,如此一来,个中无疑便别有蹊跷,只是司马懿一时间也自难以判断出诸葛亮此举背后的手段之所在,心一急,可就无法再稳坐中军帐了,但听其紧着嘶吼了一声,大踏步便出了大帐,从亲卫手中接过了一匹战马,心急如焚地便向前关城赶了去……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以守为攻(五) “大都督,您怎么亲自来了?”刘家军虽是大举杀出了大营,但却并未哄乱地直扑关城,而是在离城两百余步处便停了下来,乱糟糟地整顿着队形,对此,无法打击到如此远处的幽州军将士也只能是干看着,庞德这个主将自然也不例外,正自观敌了阵之际,却猛然听得身后脚步声纷杂不已,庞德立马便紧着回了下头,入眼便见司马懿正领着一拨亲卫从城门楼旁的梯道 处行将上来,一见及此,庞德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赶忙转身便迎上了前去。 “令明莫急,容某先观望片刻再说。” 军情紧急,司马懿自是无心寒暄,只交待了一句,便即大步抢到了城碟前,举目便向外瞧了去。 “大都督,贼军来势汹汹,似欲毕其功于一役啊。” 望着远处那密密麻麻的火把,饶是庞德胆略过人,也自不免有些个头皮发麻不已。“不错,诸葛小儿心急了,嘿,他确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然,主攻方向并不在此处,某料张飞那狗贼必然已开始加速行军,径直向我关后杀来了,王平、邵奇二将皆非其敌 手,还须得令明率骑军赶去坐镇,此处便交给本督好了。” 庞德的话音方才刚落,司马懿便已是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这……”一听司马懿这般说法,庞德可就不免有些急了,此无他,王、邵奇二将可是带走了六千兵马,若是他再带走近三千的骑兵,那正面关城上就只剩下这仅有的五千兵力了, 而城下却足足有着近四万的刘家军将士,双方的兵力对比未免太过悬殊了些。 “无妨,令明只管自去安排埋伏事宜,此处有某呢,嘿,区区蟊贼而已,纵多,某又有何惧!” 司马懿自信得很,根本没打算听庞德的进谏,扬手吩咐间,可谓是豪气冲天。 “末将遵命!”尽管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司马懿是否能守住正面关城,可一想到张飞之勇远胜王、邵二将,庞德也自不敢再犹豫不定,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奔下了城头,径直赶去军营, 点齐了两千七百余骑兵,急如星火般地便穿城而过,径自寻王、张二将去了。 “擂鼓!”就在庞德离去后不多久,刘家军终于完成了部署,这一接到了中军官的禀报,诸葛亮毫不犹豫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声狂响不已间,傅肜已率八千兵马就此 开始了前移。 “好贼子,还真敢来啊,传令下去:投石机全力轰击五轮!” 这一见刘家军一口气便投入了如此多的兵力,司马懿不单不慌,反倒是兴奋地笑了起来,只见其一扬手,已是声线冷厉地下了第一道将令。 “嘭、嘭嘭……”因着天黑之故,城下的刘家军无法瞧清城头目标,可城上的守军却能清晰辨出刘家军所在的位置,有着了望哨的配合,幽州军的远程部队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毫不客 气地便发起了狂轰滥炸,不断地将一拨又一拨的石弹砸向了城外,直砸得傅肜所部惨嚎连连不已。 “上,冲城!” 这一见缓慢接近关城便要死挨幽州军的投石机轰击,傅肜自不免便急了,索性也不管啥远近配合不配合的,一口气便将所有的部队全都压了上去。 “该死,快,命令投石机部队赶紧转移到后方,快去!”幽州军的投石机部队因着是部署在高大的城墙后头之故,只能及远却无法及近,待得刘家军的简易投石机压上来之后,迅速地便用火弹狠狠地往幽州军投石机阵地打上了 一轮,一见情形不对,司马懿不得不赶忙下令投石机部队后撤,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弓箭手压制城头,其余各部竖云梯,抢城!”傅肜并不清楚幽州军的远程部队已然转移了,自是不敢轻易着令刘家军的远程部队停止对城后的攻击,饶是如此,他手下还有着大批的弓箭手,也自足够跟城头的守军弓 箭手相抗衡了的。随着刘家军众多的云梯扬起,惨烈的攻防战也就此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城上城下箭雨穿梭个不休,檑木滚石疯狂而下,大批的刘家军将士被砸死砸伤,饶是如此,打红了眼的刘家军将士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拼命攀梯而上,而其负责掩护的远程部队也开始疯狂地轰击城头,人命在此时,有若草芥般不值钱,自一开战时起,双方的战损数字便 有若坐火箭般直线上升着,当然了,幽州军毕竟有着地利的优势,战损的数量虽也不少,可比起刘家军来说,无疑要少得多了…… “禀张将军,军师有令,着您即刻率部加速赶赴关后,袭敌后背!”山右小道本就崎岖难行,加之天又黑,那就更困难了几分,不过张飞也自不着急,本来他此行就只是佯攻而已,自是没必要赶时间,大半夜的行军下来,连一半的路程都 不曾走完,却不曾想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军掉头回撤之际,一名报马却突然赶到,给张飞带来了条紧急军令。 “娘的,晦气,传令下去:全军打起火把,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加速赶路!”张飞本来都打算打道回营了的,却冷不丁得了这么道军令,心火忍不住便大起了,哪怕这道将令是出自诸葛亮的手笔,张飞也自忍不住骂了句娘,当然了,骂归骂,他却 是断然不敢违了诸葛亮的将令的,只能是悻悻然地嘶吼了一嗓子,驱兵就此开始了狂赶。山右小道可不是寻常山林小道,道中险隘处极多,不是在山巅处翻越而过,便是有大片嶙峋怪石要攀爬,往昔走此小道的除了采药人之外,便是那些为了钱而走私食盐的盐贩子,至于正常人是断然不会去走此小道的,刘家军若是慢慢行走的话,倒也能磨蹭着走将过去,可一旦开始加速赶路,恶果就出来了——时不时都有险情发生,不是有士兵失足滚落山涧,便是有人遭了蛇咬,全军这才走出不过数里之距而已,军心士气便已低落到了谷底,然则张飞却根本不加理睬,依旧不管不顾地驱兵继续向前、再向前…… 第八百八十二章 以守为攻(六) “第三梯队,接着上!”疯狂的厮杀中,天渐渐地亮了,哪怕连着增援上去的两拨攻城部队都已战损近半,可诸葛亮的神情却是冷冽依旧,毫不动容地又将第三拨增援部队派了上去,浑然就是一派不顾一切之架势,没旁的,只因诸葛亮已然意识到今日便是拿下白帝城最后的机会所在了,错过了今日,不说幽州军主力会赶来,军心受挫的刘家军也已再无发起强攻 之能力,正是出自此等考虑,诸葛亮已是打算全力一搏了的。 “可恶,传令下去:将预备队都调上城来!”这一见刘家军再度增兵,正自指挥作战的司马懿也不免有些急了,此无他,尽管凭借着地利优势,大量杀伤了刘家军的攻城部队,可在刘家军的疯狂冲击下,幽州军的守 城部队也同样伤亡不小,仗打到这么个份上,就看谁能咬牙撑住最后一口气了。 “不许停下,全军继续向前,有敢迁延不进者,皆杀无赦!”山右小道上,刘家军依旧在蹒跚地前行着,全军上下已然减员了数百羸弱之兵,不仅如此,队伍也自越拉越长,大批走不动的将士就或坐或卧地在道旁喘息着,一见及此 ,张飞顿时勃然大怒,一边用马鞭狂抽着那些迁延不进的士兵,一边雷霆震怒地咆哮个不休。 “将军,弟兄们都已行了一夜了,又不曾用过干粮,如今困顿交加,实在是走不动了,您看能佛给弟兄们点时间休整一下,哪怕片刻也好啊。”不说下头的将士们都已快累瘫了,就连张达等一众将领们此时也都已是举步维艰,这一见张飞还要驱兵向前,自不免都看不过眼了,彼此推搡了片刻之后,官阶最高的张 达不得不站了出来,满脸哀求之色地进谏了一番。 “混蛋,军师率部正在与敌血战,就等着我等袭敌后路了,此时多迁延一刻,关前就要多死无数的弟兄,都给老子起来,继续前进,谁敢迟疑,皆斩!” 饶是张达的姿态都已是放得极低了,可张飞却并未放过其,张口呵斥不说,更是用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张达一通。见得张达这等重将都挨了打,众刘家军将领们自是都不敢再出言进谏,只能是无奈各归本部,继续挥军在崇山峻岭中艰难跋涉向前,只是速度却是难免越来越慢,而随着炎炎夏日的升起,天越来越热,刘家军将士们终于支撑不住了,待得到了出山口处的一道小溪旁时,全军上下全都不管不顾地冲上了前去,疯狂地抢水喝,有些个性急的 士兵更是整个人都趴进了溪水中,整支队伍就此便乱成了一锅粥。 “放箭!”就在刘家军将士们最松懈之际,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但听一声大吼响起中,山谷两旁的缓坡上突然有大批幽州军弓箭手从茂盛的草丛中站直了起来,一张张拉得浑圆的 弓飞速地便瞄向了正自乱作一团的刘家军将士们。 “嗖、嗖、嗖……”没等刘家军将士们从惊诧中醒过了神来,两道缓坡上的幽州军弓箭手们已然齐齐射出了箭矢,密集的箭雨有若飞蝗般腾空而起,急速地便向刘家军将士们罩了过去,当即 便有不少刘家军将士被射倒在溪水中,所流出的大量鲜血很快便将整体小溪都渲染成了刺目的猩红之色。 “可恶,不要乱,稳住了,跟我来,杀上左边山坡!”张飞原本正自享受着亲卫奉送来的水囊中的冰凉溪水,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赶忙便是一个翻滚,避开了不少射向其的箭矢,而后急速地猫腰一蹿,便已冲到了马旁,手拽住马脖子,只一翻,人已稳住了马背上,空着的左手一抄,便已顺势将搁在得胜钩上的丈八蛇矛取在了手中,一边挥枪拨打着流矢,一边飞速地观望了下四周,待得见 两边缓坡上的幽州军兵力都不算太多,眼神一凌间,便已选定了坡势较缓的左侧山坡,大吼着拍马舞枪便径直往坡上冲将过去。 “跟贼军拼了!” “他奶奶的,左右都是死,冲啊!” …… 见得张飞如此神勇地顶着箭雨冲锋,正自慌乱中的刘家军将士们顿时便有了主心骨,很快,全都疯狂嘶吼着跟在了张飞的马后,悍不惧死地顺坡往上冲。 “突击,突击!”幽州军选择在这等较为开阔处打伏击可不是为了方便刘家军打反击的,而是要方便己方骑军之集群冲锋,这不,就在张飞刚率部发狠向左侧缓坡直冲而上之际,但听一阵 隆隆的马蹄声大作间,庞德已率两千七百余骑从山口外高速冲了进来。面对着狂飙突进的幽州铁骑,哪怕刘家军将士有所防范,也未见得能抵挡得住,更别说此际全军上下早已乱了套,在幽州铁骑面前,人数众多的刘家军将士不过都是群待 宰的羔羊而已,根本没啥抵抗之力,很快便有不少侥幸躲过了箭雨洗劫的刘家军将士被砍翻在了溪水之中。 “可恶,全军撤退,亲卫队随某断后,挡住贼骑!”正自疯狂冲到半坡处的张飞突然听得身后响动不对,心顿时便是一抽,赶忙回首一看,立马便发现庞德率部正自疯狂屠戮己方将士,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但听其一声咆 哮之下,猛然一拧马首,竟是掉头便借着山势往下狂冲,试图杀庞德一个措手不及。 “张飞老儿,受死罢!”因着山右小道艰险之故,刘家军上下近万将士中就只有寥寥数人带着战马,毫无疑问,张飞的策马冲杀在乱军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庞德用眼角的余光一扫,便已发现 了正自从侧翼高速冲来的张飞,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一拧马首,转向便往缓坡上直冲了去。 “杀!”仇人相见可谓是分外眼红,但听张飞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猛地便是一送,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若奔雷般暴刺了出去,急速地便扎向了庞德的胸膛…… 第八百八十三章 以守为攻(七) “啊哈!”张飞情急之下,这一枪可谓是超水平爆发,枪速快不说,枪上所附的力道更是强得惊人,枪过处,空间都宛若破碎了一般,竟被枪身震荡出了道道锯齿状的波纹,饶是庞 德自负勇武,也自不免瞳孔为之猛缩,哪敢有丝毫的怠慢,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刀如虹般地便拦截了出去。 “铛!”庞德的武力值原本与张飞不相伯仲,可此番交手,却是不折不扣地落了下风,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庞德的身子竟被震得猛然向后便是一仰,而反观张飞,不过仅仅只 是略微摇晃了一下,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唰、唰、唰!”一枪抢到了上风,张飞自不会给庞德留下喘息之余裕,但见其双臂猛然一收,便已将被荡开的丈八蛇矛收回了身侧,双臂连振之下,便已于电光火石间连着攻出了三枪, 有如霹雳雷霆般扎向了庞德的小腹与胸膛之间。 “啊呀……”庞德跟张飞交手过多回,对其招式以及力量都自熟稔得很,可却没想到张飞在情急之下的爆发力居然如此之狂霸,在硬碰之际,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心知自己恐怕要吃上些小亏,心下里既已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让张飞的后续突袭轻易得手了去,只听庞德一声嘶吼,不等身子完全挺直,双臂便已是快速抡动了起来,瞬息间便舞出了大片的 刀光,绵密无比地遮在了身躯的正前方。 “铛、铛铛……” 一阵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暴响声过后,庞德向后倒仰的速度陡然便更猛了几分,而与此同时,张飞也因强行用力过巨而被震得身躯猛然便是一歪。 “吃某一刀!”尽管再度硬碰之下,又吃了些亏,双臂竟是被震得个发麻不已,可庞德却是成功地用后背重重地一撞马背,急速地便借力弹直了身子,顺势一摆臂,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 呼啸着斜劈而出了。 “铛!”在先前的连续硬碰中,张飞可是占据上风的一方,就在庞德借势而起之际,张飞已然快速地调整好了重心,不慌不忙地斜枪便是一架,强行封住了庞德的刀势,不仅如此 ,还借力打力地反撩向了庞德的小腹,枪势虽不算快,可胜在角度极其之刁钻。 “呼……铛!”庞德到底是百战名将,尽管落了后手,但却并未慌乱,这一见张飞枪到,赶忙双臂猛地便是一个下沉,刀柄的尾端急速地便是一摆,总算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张飞的撩击之势格挡了开去,只是如此一来,他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直竖了起来,自是来不及发出反攻,便又被张飞连着攻出了十数招,就此被压在了下风上,迟迟找不到翻盘 之曙光,只能是狼狈万分地不停招架着。庞德这个骑军的箭头人物被张飞强行拦将下来后,骑兵的冲锋势头难免便为之一窒,而此时,紧随着张飞冲杀而来的数百名刘家军士兵则是趁机疯狂扑击而上,以生命为 代价,硬生生将幽州铁骑的冲势耗尽。 “庞将军休慌,王平来也!” 就在庞德艰难应对之际,王平突然快马从右边山坡上直冲而下,急速地跃过了小溪,势若奔雷般地便从侧面向张飞杀了过去。 “撤,快撤!”尽管强行将庞德压在了下风,可张飞却清楚自己并无斩杀庞德之能,稍有疏忽,便会被庞德抓住空子扳回局面,倘若再多了个武艺也算得上不错的王平,那他就断然抵抗不住了,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张飞也就顾不得兀自陷入苦战中的手下将士了,趁着庞德只剩招架之力的空档,又连着狂攻了数枪,逼得庞德不得不谨守门户,而张飞则趁 机拨马跳出了战圈,疾呼一声,拨马便往来路狂逃了去。 “别追了,撤,回城!”见得张飞要逃,庞德与王平自是都不肯善罢甘休,一路策马在后穷追不舍,可待得到了山道崎岖处,张飞已是弃马蹿进了艰险的山道上,与此同时,早先逃上了险坡上的刘家军将士也已做好了接应之准备,这一见全歼张飞所部的机会已然丧失,心挂着前关防御战事的庞德自是不敢再在城外多呆,一声令下后,率部便火速往白帝城方向撤 了去……庞德的赴援真可谓是场及时雨,就在他率骑兵先一步赶到前关城下之际,激战了近八个时辰的司马懿所部已然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城上赫然有着一左一右两个突破口的存在,饶是司马懿拼命地督军厮杀,试图封死那两个突破口,可在刘家军将士的拼死顽抗下,始终都没能成功,更为要命的是刘家军将士不断地顺梯直上,不断地加入到 了突破口之中,已然压得守军将士有些个力不能支了,若是庞德晚到一步的话,只怕城防最多再坚持两刻钟的时间,便会彻底告破。 “跟我来,上城杀贼啊!” 听得城头上厮杀声震天狂响不已,庞德登时便急红了眼,不等座下战马停稳,便已跃下了马背,提溜着斩马大刀便往梯道上冲。 “儿郎们,庞将军凯旋而归了,将贼军赶下城头啊,杀贼,杀贼,杀贼!”预备队早已用尽,就连已打光了石弹的远程部队士兵都已填上了城头,可还是无力将上了城的刘家军压将下去,司马懿正自惶急不已间,冷不丁见得庞德提刀冲上了城头 ,登时便狂喜地高呼了起来。庞德所部虽都是不怎么擅长步战的骑兵,可毕竟是打了胜战归来的凯旋之师,士气可谓是高昂无比,配合着城头兀自在苦战中的步军将士,只一个冲击,便已强行将城墙 两侧的突破口全都封闭了起来,士气遭受重挫之下,刘家军的攻击势头顿时便弱了下去。 “唉……鸣金!”这一见突破已然无望,诸葛亮虽是不甘已极,却也只能无奈地下了收兵之将令,不旋踵,但听金锣声暴响不已中,已然精疲力竭的刘家军攻城部队很快便有若退潮般地撤回本阵去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防得住人防不住心 自东汉以降,蜀中就少有战火肆虐之时,纵使是黄巾大乱之际,蜀中也没怎么受波及,这就养成了蜀人悠闲散漫的性子,在幽州军主力兵临城下之初,城中军民有感于刘璋父子的宽仁,倒是还能有些同仇敌忾之景气,可随着时日的推移,见得幽州军始终不曾发起过攻城战,城中军民的锐气很快便被耗尽,不少临时征召入伍的将士贪念家 室之温暖,屡屡趁夜潜回家中,军心士气愈见散漫也就属无可避免之事了的,这一点,在王累负责的北门表现得尤为的突出。成都东城有严颜亲自坐镇,部众皆巴陵人,手下战将不少,在面临着幽州军主力的强大压力下,尽管军中人心惶惶,倒也还能稳得住阵脚,而西面的黄权本身就通军略,又有着刘璋的女婿费观相助,也自能将城防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坐镇南门的刘璋之长子刘循虽不太擅长军务,可有其岳父庞羲这等老将帮衬,又有文武双全的李恢帮办着,同样也不虞军纪彻底败坏,唯独王累毫无军略之能,手下孟达、庞乐又皆军中元老,对王累这等文弱书生掌军皆颇为的不满,出工不出力,加之北门外本就无幽州大军屯驻,守军将士基本以新兵为主,军纪败坏的速度简直就有若山崩一般惊人,一开始,还只是不当值的士兵溜回家去,到了后来,就连轮值的岗哨、巡哨溜号的都 不在少数。咋办?还能咋办,从幽州军围城之日起,这二十余日来,除了去面见刘璋之外,其余时间王累可是都呆在了城头上的,吃住都不离城头,纵使如此,还是防不住将士们的缺岗溜号,到了这么个份上,王累也实在是不知咋办才好了的,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强令孟达与庞乐两名副将也一并每日值夜,结果么,命令才一下,庞乐当场便翻脸了,自言有病在身,干脆利落地撂挑子回家去了,至于孟达么,倒是没反对,只说既是要吃住在城头,那就须得多带些部曲一并上城服侍,对此,王累倒是不疑有它,很是 爽快地便准了孟达之所请。孟达答应得爽快,行动起来也干脆,当天就将两百余部曲都带到了城上,又是检查城防设施,又是忙着岗哨编组,忙前忙后地部署了一番之后,北城的散漫风气顿时大有 好转,王累大喜之余,自是不吝好生夸奖了孟达一回,饶是如此,王累也自不曾离开城头,照旧日夜在城上坐镇着。 “孟达,尔等要作甚?”王累到底只是文人而已,二十余日的煎熬下来,他那文弱的身躯显然已是支撑不住了,加之有了孟达的尽心帮衬,王累心弦微松之下,困顿可就难免大起了,也就不曾再似前些日子那般通宵达旦地在城头上转悠,早早就在行军床上沉沉睡了过去,却不曾想正自酣睡不已间,冷不丁听得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哗,王累当即便被惊醒了过来,入眼便见孟达领着一群部曲正大步闯进了城门楼中,而王累的两名亲卫赫然已伏尸于地,肆意流淌的鲜血将地面渲染出了一大片的猩红,心知不妙之下,王累愤然翻身而起 ,惊怒交加地指着孟达便呵斥了一嗓子。 “作甚?送你去见阎王,嘿,你个老东西,本来想饶你一命的,偏偏尔这老贼竟是不肯离开城头半步,没奈何,老子也只好送你一程了。” 孟达性子浮夸,虽有点本事,却喜卖弄,尤其是这等大局已然在握之际,更是自得意满得很,竟是没急着动手,而是提着兀自滴血的佩剑在那儿咋呼个不休。 “狗贼,尔等竟敢造反,可恶,来人啊,拿下这干叛逆!” 这一听孟达如此说法,王累这才明白面前这帮人都是乱臣贼子,这是要开城揖盗了,登时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心一急,赶忙放声便狂吼了起来。 “哦?哈哈……喊,接着喊,这城上都已是我等的人了,即便你个老小子喊得再响,也没人会理你,哈哈……” 孟达为人本来就有些个癫狂,加之心念着一场大功就要到手,更是得意得完全忘了形,那疯狂的模样,就跟中山狼也无甚区别了的。 “你,狗贼,老夫跟你拼了!” 这一见自己喊得都已是如此响亮了,居然还没见有将士冲来,王累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怒火攻心之下,竟是不顾自身之文弱,握拳便要向孟达冲将过去。 “噗嗤!” 王累这才刚冲了没几步,就见一名身着校尉甲胄的儒雅中年突然挥剑而上,只一刺,便将王累刺了个透心凉。 “董、和?你、你……”这都已被串在了剑尖上了,王累这才发现那名儒雅的校尉居然是董和乔装的,怒急不已之下,张口便要咒骂上一番,可惜一口气没能喘将上来,双眼一翻白,头一垂,人 已是没了声息。 “董和,你……” 孟达原本还想好生玩一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却不曾想董和竟一声不吭地悍然出了手,孟达的脸色立马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 “大事要紧,大将军还等着我等的信号呢。”董和其实很是看不惯孟达的为人,只是鉴于法正在中间撮合,这才会与孟达一道合作行事,而今见大事在即,孟达居然还有闲心胡闹,心中同样不爽得很,只是城府深, 倒也不曾有甚怨言,仅仅只是语调平和地提醒了一句道。 “哼,走,发信号!”被董和这么一说,孟达倒是没好意思再发飙了,可也没给董和甚好脸色,但见其一抖手,将手中尚在滴血的佩剑插回了鞘,而后重重地怒哼了一声,率众便往城碟处行了去,不旋踵,便见一帮兵丁取来了不少的柴禾,堆砌在了城门楼前的地面上,浇上了油,再用火把一引燃,很快城头上便燃起了三堆汹汹的篝火…… 第八百八十五章 成都告破(一) “将军快看,城头火起了!”北城外,马超与魏延各率两万步骑早已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在距城三里开外处列好了出击阵型,但见四万兵马如林而列,却几无声响,直到城头上三堆一字排开的篝火 汹汹燃起之际,这才有一名策马立在马超身后的亲卫惊喜交加地嚷了一嗓子。 “好,全军听令:跟我来,向城门处急进!”这一听身后响动不对,马超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紧着抬眼往城头一看,果然发现事先约定的信号已然出现,登时便为之一喜,也自没甚犹豫,但见其一摆手中的虎头湛 金枪,厉声便高呼了一嗓子,率部就此开始了狂冲。 “全军听令:跟上!”为避免混乱,待得马超所部冲出了里许之遥后,魏延这才声线冷冽地断喝了一嗓子,也自率部冲了起来,紧随在了马超所部身后,两支大军就这么一前一后相隔一里地向 成都北门急冲了过去,暴烈的马蹄声瞬间便将暗夜的宁静就此敲成了碎片。 “跟我来,进城!”孟达等人的动作不慢,在引燃篝火的同时,便已将北城门完全敞开了,马超率部赶到了城前,只一看城门已然洞开,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只听其一声高呼,便已率部 急如星火般地冲进了城中,沿着长街一阵疾驰之后,飞速地拐向了东面,而紧随其后冲进了城中的魏延所部则径直杀向了位于城中央的刺史府。 “大都督,大都督,北城处响动极大,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在这等寂静的暗夜中,数万兵马的狂奔之声势无疑浩大至极,与北城距离不算远的东城轮值将士们自不免便被惊动了,只是不明情形下,谁都不敢妄动,到了末了,也只 能由轮值的将领黎庆紧急赶到了城门楼中,将正自在行军床上酣睡的严颜摇醒了过来。 “不好,是贼军进城了,快,吹号,命令城下各部即刻集合,杀向北城!”严颜到底是百战老将,战阵经验极其之丰富,哪怕方才刚从睡梦中被人吵醒过来,可只侧耳一听,便猜到了实情,心头猛然便是一沉,但见其一骨碌便翻身跃了起来,厉 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大都督,不好了,贼军大举出营了!” 严颜的命令方才刚下,这都还没等随侍亲卫应诺而动呢,就见一名轮值士兵已是惶急不已地闯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已是急吼吼地嚷嚷了起来。 “嘶……黎庆,尔率本部兵马死守东城,某自率主力赶去北城杀贼!”这一听那名轮值士兵如此说法,严颜当即便大吃了一惊,顾不得披甲,几个大步便冲到了城碟前,探头往外一看,果然发现幽州军大营的正门处正有着无数的打着火把的将士蜂拥而出,严颜登时便心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哪敢再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旋即便听城后军营中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中,大批正在酣睡中的蜀军将 士们全都乱哄哄地冲出了帐篷。 “突击,突击!”严颜的行动已然算是不慢了,仅仅只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便已将一万三千兵马全都集结了起来,并带出了军营,奈何马超所部来得实在太快了些,就在严颜率部刚冲上长街没多久,但听马蹄声隆隆暴响不已间,马超已然一马当先地从长街的远端高速奔腾而来,待得见严颜所部就在不远处,马超当即便兴奋了起来,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 率五千精锐骑兵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儿郎们,拼命的时刻到了,为我蜀中百姓之万全,杀啊!”严颜万万没想到幽州军会到得如此之快,兵力又是如此之雄厚,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但却绝不愿就此俯首称臣,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便已率仅有的一千三百余骑悍然 发起了疯狂的反冲锋。 “挡我者死,杀,杀,杀!”这一见对面的蜀军骑兵狂呼乱吼地冲将过来,马超浑身的热血登时便全都沸腾了起来,但见其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急速蹿了出去,没等冲在最前头的那些蜀军骑兵们反应过来,马超便已狂猛地杀到了,只听其咆哮连连间,手中一柄虎头湛金枪已是狂猛地舞出了无数的枪影,迅速组成了一道枪之洪流,势不可挡地便将迎面而 来的十数名蜀军骑兵全都挑成了空中飞人。 “狗贼敢尔,吃某一刀!”为了保护严颜,其手下亲卫在冲锋之际,皆不约而同地狂奔而出,试图挡住幽州骑军的冲杀,却不曾想遇到了马超这等狂猛之攻杀,瞬息间便被杀得个人仰马翻,一见及 此,严颜登时便怒了,急速打马冲上了前去,大吼了一声之余,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道雪亮无匹的刀光便即有若奔雷般直取马超的左肩。 “啊哈!”见得严颜冲杀而来,马超不单不慌,反倒是更疯狂了几分,哪怕方才刚攻出了绝杀之招,体力有所损耗,他也自怡然不惧,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 已是狂猛地挥击了出去。 “铛!”在这等狭路相逢之际,根本无法避让躲闪,双方都想着一招便击杀对手,各不相让之下,刀与枪便即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 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便是猛然一歪,与此同时,各自座下的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原本极快的马速陡然便骤降了下来。 “轰……”没等马超与严颜调整好失衡的重心,两支相向对冲的铁流便已疯狂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人嘶马吼声已然就此狂响成了一片,毫无疑问,马速偏慢的蜀军骑军一交手便吃了个大亏,当即便有百余骑被幽州铁骑斩杀当场,而反观幽州军一方,不过只有十数骑跌落马下而已,当然了,蜀军骑兵的牺牲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是成功地将幽州骑军的冲速降了下来,从而为后续冲上来的己方步军争取到了强行缠住幽州骑军之机会…… 第八百八十六章 成都告破(二) “狗贼,老夫跟你拼了!”蜀中虽不缺马,可大多却是驽马,真正能用来组建骑军的高头大马并不算多,为了组建出手下这支骑军,严颜实不知操了多少的心,可眼下,就这么一个对冲而已,便已被幽州铁骑杀得死伤过了半,这等情形一出,方才刚稳住重心的严颜登时便急得眼珠子都泛了红,哪还顾得上去想自己是否是马超的对手,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 斩马大刀便已是疯狂地抡动了起来,于电光火石间连劈出了数十刀,劈头盖脸地便向马超罩了过去。 “老匹夫,敢尔!”严颜这么一拼命之下,饶是马超勇冠三军,可愣是没能抢到先手,反倒被严颜压在了下风,连着接了严颜数十刀都没能找到反攻之机会,以马超那高傲的性子,又岂能容 忍这等情形持续下去,好不容易等到严颜刀势稍缓之际,就听马超一声怒吼之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也已是抖出了大片的枪影,就此展开了反击。 “铛、铛铛……”严颜已是彻底杀到了狂,面对着马超的疯狂反击,根本不肯有丝毫的退让,疯狂地抡刀狂劈不已,一时间密集的撞击声响得有若爆豆一般,大片的流光四下逸散,所有被 卷入二将战圈之中的双方骑兵非死即伤,只片刻功夫而已,二将所在处便已被硬生生地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跟我来,冲上去,杀光贼子!”就在严颜与马超拼命之际,幽州铁骑已然将一千三百余蜀军骑兵几乎屠戮了个精光,可与此同时,幽州骑军的冲速也自不可遏制地缓了下来,很快便被后续冲上来的蜀军步军给死死纠缠住了,虽有着居高临下之优势,可没了冲速之下,骑军的最大优势根本无从发挥,一时间反倒被杀红了眼的蜀军打得个狼狈不堪,好在此时幽州军副将柳 浩终于率步军赶到了,这一见前头己方骑军战损不小,柳浩哪敢有丝毫的迁延,挥军便疯狂地冲上了前去,将己方骑军替换了下来。成都的长街其实不算窄,足可容得十数骑并驾齐驱,可对于兵力都不少的两军来说,还是显得过于狭窄了些,饶是幽州军兵力较多,奈何没足够的空间展开,只能与蜀军打成了消耗战,双方将士同归于尽的场面可谓是比比皆是,战不多久,街面上便已是伏尸处处,血流足可漂杵,幽州军一方虽是占据了一定的上风,可要想将优势转化为 胜势,显然也没那么容易…… “该死,是贼军,贼军进城了,贼军进城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马超率部与严颜死战不休,却说魏延所部一冲进了城中,便即一路飞速地沿长街杀向了刺史府,这等浩大的声势一出,在刺史府的墙头上轮 值的蜀军将士立马便被惊动了,很快,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号角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不要慌,放箭,快放箭!”今日在刺史府轮值的是刘璋的次子刘阐,时值北城喧嚣声大作之际,他便已被惊动了,只是不明所以之下,并不敢轻易离开刺史府,在派人前去北城打探消息的同时,刘阐紧着便要去内院禀报刘璋,却不曾想他才刚下了墙头,就听告急声大起,刘阐登时便急了,赶忙回身又冲到了城头上,果然发现大批幽州步骑正自沿长街高速杀来,只 一看来敌的规模,刘阐便知刺史府是定然守不住了,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起来。 “嗖、嗖、嗖……”刘璋虽是暗弱,可待下却一向宽厚,值守刺史府墙头的蜀军将士们大多都是深受刘家父子两代恩遇之人,尽管明知难有侥幸之可能,可时值刘阐下令之际,还是有百余名 反应过来的弓箭手们飞速地张弓搭箭,瞄准高速奔驰而来的幽州军步骑便是一通乱射。 “可恶,快,盾刀手列盾阵,掩护弓箭手上前压制墙头,另,去拆了周边的房屋,将横梁扛来,撞开大门!” 这都还没冲上刺史府门前的小广场呢,就被迎面射来的箭雨射杀了十数名骑兵,魏延登时大怒不已,在扬手止住了手下兵马的同时,紧着便咆哮了起来。 “唰唰……”随着魏延一声令下,众幽州军将士们立马纷纷闻令而动,先是大批的盾刀手举着盾,顶着墙头的箭雨,急速地冲进了小广场上,而后飞快地向两翼拉开,一面面大盾很快 便依次立了起来,迅速地组成了一面盾墙,掩护着弓箭手们冲进了小广场上。 “盾刀手准备,撤盾,放箭!” 一待弓箭手们在盾阵后头列好了阵型,魏延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扬声便高呼了一嗓子。 “嗖、嗖、嗖……”随着魏延的将令下达,盾刀手们几乎同时发力,将勾连在一起的盾阵就此解开,与此同时,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千余幽州军弓箭手们也自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密集 的箭雨便有若飞蝗般射向了城头,当即便将十数名躲避不及的蜀军弓箭手射成了刺猬,余者见状,赶忙全都趴伏在了城碟之后,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冲上去,撞开大门!” 幽州军的箭雨始终没见停顿,而此时,齐心合力拆了几座民房的步军将士们终于将粗长的房梁扛到了小广场上,一见及此,魏延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强攻之将令。 “嘭、嘭嘭……”在弓箭手的强力掩护下,四十余名幽州军大力士分成了两组,不断地用房梁撞击着刺史府的大门,饶是蜀军将士们拼命地在门内堵门抗衡着,可终究是无济于事,很快, 随着撞击的持续,门钉陆续被震脱,仅仅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刺史府那两扇厚实的大门便已轰然倒下。 “杀进去,活捉刘璋老儿,杀啊!”大门既已被轰塌,魏延自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咆哮着便率部径直杀进了刺史府中,到了此时,纵使府中的蜀军将士们拼死抵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战火很快便烧到了内院之中…… 第八百八十七章 成都告破(三) “报,禀大公子,不好了,贼军已从北门杀进了城中,兵分两路,一路正在狂攻刺史府,另一路贼军则正与严大都督所部在东门一带激战。”因隔着北门较远,负责把守南门的大公子刘循直到城中喊杀声震天狂响之际,这才被手下亲卫从睡梦中叫醒了过来,其后虽是紧急派出了哨探,可直到魏延所部都已攻进 了刺史府之际,他才从哨探口中得知了城中的战况。 “什么?怎会如此?这……唉!庞将军,事不宜迟,我等还是赶紧率部赶去刺史府增援罢,万一父亲他若是有个闪失,那可就糟了啊。” 待得搞清了城中的喊杀声之由来,刘循不由地便急了,跺着脚便冲着其岳父庞羲嚷了一嗓子。 “来不及了,大公子此时只能先求自保,待得天亮后,若是事已无可挽回,我等便率全军归降,如此,还可保得刘家之血脉,若不然,只怕刘家满门都没个下场啊。”庞羲乃是刘家的姻亲,对刘家三代人都算得上忠心耿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情愿将全族老少的性命都拿去为刘家殉葬,到了目下这般田地,他更多的则是考虑庞家的传承 ,至于刘璋的死活么,他显然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唉……”一听庞羲这般说法,刘循的眼圈当即便红了起来,有心想向旁的将领求助,可他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躲闪之眼神,很显然,南城众将们都不情愿在此时出兵增援刺史府 ,一见及此,刘循心底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自就此幻灭了去,一声哀叹之余,两行热泪止不住地便狂淌了下来…… “父亲,挡不住了,贼军已杀进内院,孩儿断后,您赶紧走后门,去南城与大哥汇合!”就在刘循伤心落泪的同时,已身负数创的刘阐在两名亲卫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内院的主房中,冲着木然端坐在榻上的刘璋便是一躬身,惶急不已地便进言了一句 道。 “唉……那又有什么用呢?阐儿不必再战了,何苦多造杀孽,且叫下头的儿郎们都缴械投降罢。”刘璋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大志气之人,早在幽州军兵临城下之际,他就已打算举城请降了的,只是被严颜、王累等人所阻,这才坚持到了现在,而今成都都已告破,刘家已 然彻底丧失了跟幽州军抗衡的资本,再战下去,也不过只是徒增伤亡而已,一向宽待百姓的刘璋自是不愿见到这等事情发生。 “父亲……” 刘璋这等言语一出,刘阐登时大急,张口便欲再进谏上一番。 “为父主意已定,阐儿就不必再劝了,来,随为父一道出门请降罢。” 刘璋看开了之后,倒是没啥紧张与沮丧之情绪,只见其起身走到了刘阐的身旁,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挽住了其之胳膊,父子相携着便往房门处行了去…… “快,跟上!”与庞羲的自保之选择不同,驻守西门的黄权一得知幽州军已然杀进了城中,他第一时间便集结了万余将士,分兵两千,交由费观坚守城墙,他自己则是率主力拼命向刺史 府一路急赶,试图先救出刘璋再作打算。 “报,禀将军,不好了,刺史府已被攻破,主公父子皆降了。” 就在黄权一路急赶至刺史府附近之际,一骑报马突然疯狂冲来,这一见到黄权的面,连马背都来不及下,便已是惶急无比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唉……” 这一听刘璋父子皆已投降,黄权大受打击之下,身子猛然便是一晃,竟是险些一头栽下马去。 “将军小心!” 见得黄权摇摇欲坠,紧随在侧的几名亲卫登时便全都急了,齐齐伸手便扶住了黄权的身躯。 “某没事,大势已去,尔等且都放下武器,就此回家去罢。” 黄权无力地挥了下手,将众亲卫们扶持的手全都挡了开去,而后伸手将佩剑连鞘解下,往地上一丢,满脸苦涩地便下了道将令。 “叮当、叮当……”黄权这么道将令一下,众将士们登时便傻了眼,好一阵难耐的死寂之后,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兵器落地之声很快便响成了一片,不多会,八千余将士就这么散了个精光 。 “唉……” 待得手下将士散尽之后,黄权木然地看了看几名还跟在身旁的亲卫,摇头叹息了一声,佝偻着身子,策马缓缓地便向自家府上行了去…… “刘璋父子皆已降了,有手谕在此,着令诸军即刻放下武器,刘璋父子皆已降了,有手谕在此……”天已将亮,可东城处的激战却依旧还在持续着,严颜尽管已被马超杀得汗流浃背,却兀自不肯撤退,依旧在跟马超玩命着,可就在此时,一骑突然沿着长街直冲战场而来 ,马上骑士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个不休。 “放屁,这是谣言,不要理会,儿郎们接着杀贼!”飞骑赶来的那名骑士声音洪亮无比,正在厮杀中的两军将士大多都能听得个分明,各自的手下都难免为之一缓,原本惨烈的战事竟有着就此停将下来之趋势,一见及此, 严颜顿时大怒,运足了中气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好狗贼,还敢顽抗,看某杀你!”马超本来都已打算停手了的,可这一听严颜居然还敢大放厥词,心火顿时便不可遏制地大起了,一声怒骂之余,最强杀招——天崩地裂便已出手了,但见枪河滚滚咆哮着 ,势不可挡地便向严颜席卷了过去。 “啊呀呀……”战至此时,严颜其实已到了强弩之末,只是靠着股救主之心在强撑着罢了,而今刘璋既降,严颜心中最后的支柱已轰然倒塌,精气神一泄,本就已剩下不多的气力瞬间便已耗尽,在面对着马超这等狂猛攻势时,严颜已然是力不从心了的,饶是如此,他也自没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但听其一边嘶声怪叫着,一边奋起最后的力量,疯狂地便抡起了手中的斩马大刀,做着困兽犹斗的最后一搏…… 第八百八十八章 蜀中初定 “铛、铛铛……噗嗤、噗嗤……”饶是严颜都已是在搏命了,奈何精疲力竭之下,又哪能挡得住马超的疯狂攻杀,也就只强撑着接了十数枪而已,便已后继无力,但听一阵密集的着肉声暴响不已中,严颜 的身躯就有若破了无数大洞的水袋般,鲜血狂溅而出,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摇晃着跌落了马下,手足胡乱地弹动了几下之后,便一没了动静。 “严老贼已死,尔等再敢顽抗,便是这般下场!” 一招击杀了严颜之后,马超倒是没急着杀进乱军之中,而是手一伸,用枪将严颜残破的尸体挑了起来,扬在了空中,而后方才舌绽春雷般地大吼了一嗓子。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马超这么一吼之下,众幽州军将士们也都跟着高呼了起来,原本就处在绝对下风的蜀军将士当即便全都乱了套,原本坚韧的抵抗意志瞬间便彻底崩塌了,逃的逃、降的降 ,残存的近万大军就此烟消云散了精光…… “报,禀将军,不好了,使君父子已降,大都督战死沙场,贼军已沿长街杀来了!”东城的城门楼前,奉命镇守城头的蜀军大将黎庆正自极度焦虑地眺望着城外整齐列阵的数万幽州大军,冷不丁却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军侯已 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黎庆的身后,惶急不已地便嚷了一嗓子。 “什么?”这一听刘璋父子已降,而严颜已然战死,黎庆登时便被震得个目瞪口呆,好一阵的发愣之后,这才猛醒了过来,哪还有甚抵抗的勇气,惶急不已地便扯着嗓子狂吼道:“快 ,升白旗,打开城门!” “主公快看,城上升起白旗了。” 凌锋眼尖,城上的守军将士方才刚将白旗升起,他便已一眼瞧了个正着,登时便兴奋地嚷了一嗓子。 “好,传令下去:着黑耶明率五千步卒即刻进城,先行控制住城防,其余各部随某在此暂候。”听得凌锋这么一咋呼,公孙明赶忙举目望向了城头,果然发现城头上一面不小的白旗正自冉冉升起,不仅如此,两扇厚实的城门也正被人从内里推开,饶是公孙明生性沉稳过人,也自不免兴奋地一握拳,但并未因此而得意忘了形,只略一沉吟,便已连下了两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号声大作间,大将黑耶明已率五千步军呐喊着向敞开 的城门处急冲了过去…… “主公,末将幸不辱使命,已将贼将严颜阵斩当场,现有首级在此,请主公过目。”一阵换防以及受降之后,公孙明这才亲率主力缓缓行进了城中,而此时,马超早已率部在城后列阵多时了,这一见公孙明策马进了城门,马超立马便抢上了前去,喜滋滋 地献上了严颜的首级。 “孟起不愧万人敌也,干得好,河明(韩松的字),给孟起记一大功,另,赏钱三千贯,绢百匹。” 马超就是一犟毛驴的性子,毛须得顺着捋了去,对此,公孙明可是得心应手得很,一开口便给了马超一个重赏。 “谢主公隆恩!” 这一听赏赐如此之厚,马超登时便乐了,紧着便躬身谢恩不迭。 “此人堪称忠勇,惜乎明珠暗投,今既战死,其前罪便皆不计好了,厚葬了罢。”待得马超退下之后,公孙明看了看亲卫奉上的严颜之首级,心下里感慨自是不少,但并未有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句,而后么,也没管随侍亲卫是怎 个回应,拨马便沿着长街径直往刺史府缓缓行了去…… “罪人刘璋叩见大将军。” 公孙明率部进抵刺史府之际,魏延早押解着刘璋父子在小广场上等候多时了,这一见得公孙明马到,刘璋父子立马便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刘使君不必如此,尔在蜀中能宽待士人百姓,于乱世中保一方平安,已属难得,某自不罪尔,且请起罢。”对于刘璋其人,公孙明还真就没太多的恶感,反倒很是怜悯其之遭遇,概因此人虽暗弱了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厚道人,对治下百姓极为之宽仁,并无甚骄奢淫逸之恶行 ,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不过是生逢乱世罢了。 “罪人不敢当,罪人不敢当。” 这一见公孙明亲自下马来搀扶,刘璋哪敢就此起身,口中连连道着不敢。 “刘使君不必担心过甚,某虽不能给尔显赫高官,可保你父子富足一生却还是有的,待得蜀中大定后,便随某一道回幽州好了。” 对刘璋这等没啥大本事,也没啥野心之人,公孙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对其有甚杀心,左右优厚地养将起来也就是了。 “谢大将军宽仁,罪人父子感激不尽。” 刘璋原本自忖必死无疑,却不曾想公孙明如此善待自己,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泪水止不住地便狂淌了下来…… “报,禀大公子、庞将军,大将军已至刺史府,亲口许诺赦免使君之罪,言称将携使君一道回幽州优养。” 南门处,刘循与庞羲屯兵城门一带自守之余,也自没少派出哨探赶赴各处打探消息,很快便有一名报马匆匆赶了回来,给刘、庞二人带来了个准信。 “此事当真?” 刘循此时最为关切的便是父亲与弟弟的安全,这一听报马如此说法,登时便激动了起来。 “确然如是,大将军是当着数万大军的面宣布的,小人混在民众中,听得分明,断然无虚。” 见得刘循激动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个说明。 “呼……既如此,那我军便降了罢。”刘循早就没了抵抗到底的心思,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家父子的安全而已,而今一听公孙明宣布要善待自家老少,自是不会有甚迟疑,长出了口大气之余,紧着便下了投降之将令,对此,本就无甚战心的庞羲等人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很快,一面白旗便已在南城头上冉冉升起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还是得称帝 随着刘璋父子的先后投降,成都遂定,公孙明旋即便下文蜀中各处郡县,着令各郡县官员即刻来归,短短十日不到的时间,整个蜀中便已尽皆易帜,说是传檄而定也自不 为过,闻知此消息,正自屯兵白帝城外的诸葛亮大失所望之下,不得不连夜撤军走人,只留傅肜率八千步骑守巴东,自率主力悻悻然地撤回荆州去了。拿下了成都,就意味着蜀中的战事已基本结束,可收尾的工作却依旧不老少,既要安抚各地官员,又要大赏有功之将士,还得跟蜀中名流多多应酬,十数日下来,哪怕有着随行文武的帮衬,公孙明也自累得个够呛,这一忙便一直忙到七月中旬,方才算是将诸般事宜大体理顺了一番,得了空之下,公孙明也没打算闲着,领着凌锋与公孙冷 二人,乔装了一番,便溜出了刺史府,一路晃荡地便到了黄权的家门外。 “先生找错地儿了罢?”到了黄权的家门外,公孙明摆手制止了凌锋上前喊门的举动,亲自走上了府门前的台阶,拉起门环,轻轻地敲了几下,不多会便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从门缝里探出了 个头来,上下打量了公孙明一番,见得来人眼生,少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略有些不耐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敢问是黄权、黄公府上么?” 公孙明并未计较那名少年的无礼,笑着便反问道。 “你是……” 这一听公孙明开口便直呼家主的名讳,显然不是找错了地头,少年的眼神里立马便闪烁起了警惕之光芒。 “某此处有拜帖一份,还请转呈黄公当面可好?” 公孙明淡然地笑了笑,并未自报家门,而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拜帖,双手捧着,往前便是一递。 “先生请稍候。”少年满是戒备之色地接过了拜帖,只看了眼其上的落款,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惊诧不已地又看了看公孙明,似欲惊呼,可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客气地躬了下身子,丢 下了句交待之后,匆匆便奔门内去了。 “不知大将军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大将军海涵则个。” 少年奔行入内后不多久,但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中,一身便装的黄权已稳步从门内行了出来,不亢不卑地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礼。 “黄公客气了,是某不告而来,搅闹了。” 公孙明今日可是来请贤的,自然不会拿捏甚大将军的架子,很是恭谦地便还了个礼。 “不敢,大将军,请。” 黄权显然并不愿在这等门外的闲杂之地多肆寒暄,彼此见礼方才一毕,他便即一摆手,无甚表情地道了请。 “好,黄公,请。” 黄权的礼数虽是周全,可态度却只能说是不冷不热,然则公孙明对此却是浑然不曾在意,笑着点了点头,便昂然迈步行进了黄府之中…… “黄公这园子布置得精巧,足可见黄公胸中自有锦绣啊。”黄权虽曾贵为刘璋的主薄,可家境却是一般,府上就一个三进的院子,既不大也不新,唯一能算得上别致的也就是个小巧的后花园,看得出主人在这不大的园子中倾注了 不少的心力,布置得分外的雅致,饶是公孙明也算是见识多广之人,在园子中落了座之后,也自不免好生赞叹了一回。 “大将军过誉了,您若是来劝某效力大将军府的,那就请免开尊口好了。”公孙明感叹中明显透着股延揽之意,本想着黄权会客气上一番,却不料黄权竟是毫无顾忌地便表明了自身的态度,这等言语一出,侍立在公孙明身后的公孙冷、凌锋二人 顿时为之大怒不已,手不自觉地便全都摁在了剑柄上,就等着公孙明一声令下,便会将这不识抬举的狷狂之徒斩杀当场。 “哦?黄公为何如此说法?” 公孙明根本没理会身后传来的浓烈杀气,笑着便开口追问了一句道。 “名不正言不顺。” 这一见公孙明居然毫不动怒,黄权的眼神里很明显地便掠过了一丝欣慰的光芒,可脸却是依旧木然着,给出的理由更是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之地步。 “有道理,那依黄公看来,某当如何做,方能名正而言顺?” 公孙明先前其实便已听出了黄权拒绝的话语中之蹊跷,只是不急着点破罢了,而今一听黄权的解释,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更灿烂了几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昔日大将军气候未成,不过一路诸侯而已,兴兵征战,倒也无须大义名分,今,天下九州之地,大将军已据其六,治下百姓 过千万,再以大将军府之名义行事,久之,却恐人心散矣,到那时,怕是离败亡也就不远了,黄某虽不才,却也绝不愿入幕短命之大将军府。” 只一看公孙明脸上的笑容,黄权便知自己是赌对了,也自没再藏着掖着,慨然便道明了劝进之意。“黄公之意,某已尽知,此事三数月内必有定论,目下时机尚未成熟,姑且搁置也罢,某今日来,是想请黄公出山的,这么说罢,刘家父子治蜀经年,虽宽仁待下,百姓得 以安康,却又不免失之以宽,律制败坏,民风奢靡,于社稷实有大不利,某想请黄公屈就益州刺史之位,不知黄公可愿助某一臂之力否?”在拿下了汉中以及益州之后,也确实到了必须登基的时候了,否则的话,真就会像黄权所言的那般名不正言不顺,对此,公孙明心中其实已有所谋算,只是战事方平,暂 时顾不得去部署罢了。 “愿为主公分忧。” 这一听公孙明已有称帝之打算,黄权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再一听公孙明竟以益州刺史之高位相许,黄权感动不已之下,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紧着便躬身行了个礼。 “好,能得黄公相助,某无忧也!”公孙明之所以将益州刺史之位交给黄权,而不是交给法正等人,看重的便是黄权的文武全才,要的便是其能制衡住新任蜀中大都督司马懿,毫无疑问,这等用心只可意会,却是断然不可言传的,当然了,公孙明相信以黄权之智商,绝对能看得透此点,也实无须他来多加提点的…… 第八百九十章 黄袍加身 建安十一年七月二十八日,公孙明任命司马懿为益州大都督,总揽蜀中军务,又任命黄权为益州刺史,总揽地方政务,并任命王平为巴陵太守、张翼为扶风太守、马岱为 汉中太守,自率主力,携刘璋父子以及张鲁等人凯旋回师,法正、董和等一众蜀中人杰大都皆携家带口随军东行。大军东归之际,不单带上了众多蜀中人杰随行,更带上了大批蜀中、汉中历年积累下来的财货、粮秣,行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足足在蜀道上迁延了两个月之久,方 才进抵关中,而后又一路迤逦地向长安城进发,至十月初一,全军这才行到了离长安城不足三十里之处。 “凌锋,去看看,前头都在乱些甚?” 兵至灞桥之际,前军处突然起了一阵喧哗,策马行进在中军处的公孙明对此显然很是不满,眉头紧皱地便喝令了一嗓子。 “诺!”一见公孙明神情不悦,凌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应诺之余,领着数名亲卫便纵马赶去了前军,却不曾想,凌锋这才刚离开不多久,后军中也自暴起了一阵喧哗, 这可就令公孙明有些忍无可忍了。 “参见主公!”这都没等公孙明发飙呢,前军、后军的将领们已在张郃、马超等重将的带领下,齐齐赶到了中军处,一见着公孙明的面,立马齐齐躬身行了个军礼,紧接着,以辛评为首 的随行文官们也都纷纷出了列,很快便与众将们并排而立,也自齐齐躬身行礼不迭。 “免了,尔等这是要作甚?” 这一见众文武们只行礼,却不言事,公孙明显然很是不满,却也不曾发作,仅仅只是声线冷冽地发问了一句道。 “主公,天下纷乱已久,人心思定,国岂可一日无君,臣等恭请主公登基!” 公孙明这么句问话一出,站在文官队伍最前方的辛评立马便上前一步,再发向着公孙明便是深深一躬,朗声便高呼了一嗓子。 “臣等恭请主公等基!” 辛评话音刚落,所有躬身而立的文武们立马齐齐高声附和了起来。 “请主公登基,请主公登基,请主公登基!” 众文武们这才刚喊完,十余万将士也自都纷纷单膝点地,齐齐高呼了起来,声浪直冲九霄云外。 “某乃大汉大将军是也,尔等、尔等这是欲陷某于不义乎?” 被众将士们这么一叠声的高呼之下,公孙明似乎有些个手足无措了起来,面带慌乱之色地便欲坚拒此事。“主公此言差矣,许都那位所谓的天子不过只是寄人篱下的傀儡罢了,安可为天下共主,我等又岂能服之,为天下苍生计,唯有主公登基为帝,方可早平四海,臣等再请主 公登基!” 公孙明话音方才刚落,辛评便已昂然再上前一步,直抵公孙明的马前,亢声便又固请了一番。 “请主公登基,请主公登基,请主公登基……” 不等公孙明再出言推辞,十数万将士便即再度齐齐高呼了起来。 “不可,不可,某祖祖辈辈皆是汉臣,岂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万万不可啊。” 饶是众将士们再三坚请,可公孙明却依旧不肯同意,头摇得有若拨浪鼓一般。 “主公登基乃众望所归,天下百姓之幸事也,来啊,服侍主公更衣!”见得公孙明再三推脱,性子急躁的马超可就不耐了,振臂一呼之余,与张郃等几名大将便一拥而上,掏出了事先便已准备好的皇袍、平天冠等帝王服侍,也不管公孙明乐 意还是不乐意,就这么七手八脚地帮着公孙明穿戴了起来。 “尔等……唉,罢了,罢了,朕既承民意,自当为天下共主,朕在此宣布,立国号:燕,改元:承平,定都长安!”黄袍都已加了身,再惺惺作态也就未免太假了些,尽管前面那一幕幕本身就假得够呛,可还能用军心民心所向来解释,这会儿再做作下去,那就真要贻笑大方了去了,到 了此时,公孙明自然也就不会再推辞登基之事,昂然便宣布了定都长安之事。 “万岁,万岁,万岁……” 听得公孙明这般宣布,十数万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激动得难以自持,刹那间,高呼万岁之声便已响成了一片……黄袍加身之后,公孙明当日便屯兵长安城,入驻了雍州刺史牵招简单修缮过的汉宫,并将立国登基一事昭告各地,消息一传出,幽州军治下各州、郡县官员们纷纷上表恭 祝,与此同时,在蓟县的原大将军府各机构也就此开始了西迁,准备于新春之际行登基大典。 “混蛋,天杀的公孙小儿,卑鄙无耻,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可恶,可恶!”相较于幽州军治下的各地之欢腾而言,许都就是一派的愁云惨淡,盛怒之下的曹操不单砸碎了心爱的玉杯,更是不顾形象地跳脚狂骂个不休,也不怨曹操如此失态,概因 公孙明这么一登基,许都仅有的正统名义也就没了,无论地盘还是兵力、财富,都远不及大燕的情况下,曹操都不知己方该如何跟公孙明抗衡下去了。“明公息怒,那公孙小儿卑鄙无耻,操纵民意,玩这等欲擒故纵之假把戏,实是下作至极,主公当以天子之名义昭告天下,宣布那公孙小儿为大汉逆臣,诏令天下共讨之。 ” 见得曹操暴跳若此,被匆匆召集到了丞相府书房中的众谋臣们自不免便全都噤若寒蝉一般,唯有陈群却是不知死活地跳了出来,一派义愤填膺状地便瞎扯了一通。 “混蛋,老夫还用你来教么,嗯?” 这一听陈群扯了一大通全是废话,曹操登时便来了气,双目圆睁地便呵斥了其一嗓子,当即便吓得陈群赶忙诺诺而退。 “明公息怒,那公孙小儿窃取大位固是可恶,却也给了我等结盟各方之有利条件,明公不妨向刘备、孙权发出结盟之倡议,以协调各方之行事,共讨公孙小儿。” 见得曹操光顾着发飙,却浑然已失去了理智,荀攸可就看不下去了,这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嗯……那就先这么定好了。”曹操何尝不知发脾气根本没丝毫用处,问题是心中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摁捺不住,这才会臭骂了陈群一通,可待得荀攸出了面,他却是不好再恶言相向了,也就只能是无奈地闷哼了一声了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声西击东 建安十二年元月初一,公孙明在长安皇宫中行登基大典,并宣布从即日起改元:承平,是为承平元年,封正妻袁梅为皇后,马晨曦、韩铃为皇贵妃,甄宓三人为淑妃,封 叔父公孙范为信亲王,又大肆封赏诸般文武,其中庞统、徐庶、赵云等十数人封为国公,马岱等多数十人封侯,至于伯、子男等爵位更是封出了数百之多。承平元年元月初二,亦即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公孙明宣布军政体系全面改革,取消丞相之位,改为军机堂总揽诸般政务,不设定员,由帝王指派,并行六部九卿制,改大将军府之专权,分设十六卫将兵体系,晋赵云、张郃、马超、庞德等十二人为大将军,分掌十二卫之军权,另四卫之大将军暂时空缺,由帝王亲自统领,是为帝王亲军 ,地方政治体系则暂时不做更易,依旧实行军政分离之旧策。就在公孙明忙着整顿治下军政体系之际,曹操、刘备、孙权三方也都没闲着,在曹操的牵头下,三方在许都经多轮谈判,最终于三月底达成了个军事同盟,约定一方受攻 ,另两方则必须全力赴援,并约定任何一方都不得与大燕私下勾连,若有违背,另两方将共讨之云云。三方军事同盟加起来有兵马近八十万,看起来极为的惊人,总兵力已然不比大燕差多少了的,众臣工们对此都不免有些个忧心忡忡,可公孙明对此却是根本不屑一顾,原因很简单,这三家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哪怕盟约定得再如何详尽严密,真到了利益纠葛之际,说到底还是各顾各的,要想做到团结一致,基本没啥可能性,当然了,从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从战术上却是须得重视对手,在没完成内部磨合前,公孙明并不打算急着进行南征之战。果然不出公孙明之所料,三方军事同盟的蜜月期都还没过,六月中旬时,矛盾便爆发出来了——刘备与孙权约定共攻江夏,以歼灭黄祖所部,说好了是前后夹攻,共分江夏之地盘,结果呢,刘备先是出兵拖拖拉拉,后又趁黄祖所部与周瑜在江上决战之际,突然以关羽为先锋,一日急行两百里,偷袭了兵力空虚的江夏城,待得周瑜在水战中阵斩了黄祖,兴奋奋地率水师舰队直奔江夏之时,方才发现江夏全郡都已被关羽所部占据了,周瑜大怒,兴兵猛攻,却又中了诸葛亮的伏兵之策,大败而归,刘备与孙 权之间的矛盾顿时便激化了起来,对此,曹操虽是屡次派使者前去调停,却根本无济于事,三方军事同盟就这么才刚缔结就走到了破裂的边缘。 “陛下,刘备与孙权二贼忙于互讦,此正是我大燕南征之良机也,窃以为当尽起全国之兵马,先灭许都,次灭荆州,再取江东六郡,以成天下之一统!”辛评去岁因拥立之功得以受封国公,又进了军机堂,正值春风得意时,为表现自我,在公孙明宣布军议开始之后,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抢先站了出来,朗声提出了倾国之 力一战以求速胜之建议。“不妥!陛下,依臣看来,刘、孙二贼虽略有龃龉,却并非不可化解之生死大仇,一旦我军全力攻曹,二贼为自保故,定会倾力来援,我军虽强,恐也难有速胜之可能,倘 若时日迁延一久,必大损国力,此等蠢事,智者不为也。”徐庶个性刚直,素来瞧不惯辛评的世家子弟做派,往昔在朝堂上就没少跟辛评闹矛盾,此际一听辛评一上来便在鼓吹速胜论,心火登时便大起了,根本没给辛评留甚情面 ,一开口便毫不客气地驳斥了其一通。 “你……” 这一见徐庶这个老对头又跳出来跟自己唱反调,话还说得如此之难听,辛评的脸色登时便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张口便要跟徐庶好生理论上一番。 “士元以为当如何行了去方好?”于公孙明而论,臣下有矛盾是好事,可在军机堂议事这么个重大场合下意气用事,那就不免有些个太不成体统了些,只是碍于二人都是肱股之臣,公孙明也不愿轻易呵斥 二人,索性便不理睬二人的争端,转而将问题丢给了庞统。“陛下明鉴,窃以为曹贼虽是屡战屡败,然其根基尤存,此时与之决战,我军虽强,也未见得能一战而灭之,相持稍久,刘、孙二贼为自保故,确是会倾力来援,故,臣以 为还是须得徐徐图之为宜。” 庞统与徐庶之间其实也不是太和睦,可不管怎么说,身为军机堂第一人,庞统只能对事不对人。“嗯,朕也是这般想的,曹、刘、孙三贼皆拥兵不少,手下文武也皆非等闲之辈,一旦真抱成了团,确是足可与我大燕争一高下,终归须得各个击破方好,依朕看,当先取 曹贼为上,士元可有甚良策否?”如今的天下大势说来就是四国之战,大燕强,而其余三者稍弱,若是逐一灭了过去,倒是不难,问题是曹、刘、孙都不是等闲之辈,根本不可能给公孙明留下从容绸缪之 余裕,该如何巧妙腾挪就成了摆在大燕君臣们面前的一道难题。“臣以为当得声西击东,陛下以大军兵出虎牢关,假作要径直杀奔许都状,曹贼必惧而聚主力前来抗衡,为万全故,又定会向孙、刘两家求援,以共抗我大燕之强势,待得贼军大聚之后,我大燕便可以另一军挥师徐州,先断曹贼一臂,令其财政无以为继,两年内,兖州必不战自乱,到那时,我军再大举出兵,所到处,百姓定会箪食壶浆以 迎王师,纵使三贼再度联兵一道,民心尽丧之下,也断非我大燕之对手矣。” 庞统心中显然早有绸缪,此际听得公孙明见问,自是不慌,随口便将先破曹操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声西击东么?朕看此法不错,就先这么定了,诸公这几日且辛苦一下,会同各部一道拿出个妥善的章程来好了。”尽管已占据了大半的江山,可公孙明的头脑依旧清醒得很,只略一沉吟,便即下定了决心…… 第八百九十二章 各有所图(一) 自去岁十月初一,公孙明于长安宣布登基以来,甭管曹、刘、孙三家如何谩骂指责,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古都长安已再度成了天下瞩目的军政中心,为确保能及 时探知到大燕帝国的风吹草动,仅存的三家诸侯在公开指责公孙明大逆不道的同时,却全都在想方设法地派出大量人手往长安渗透。面对着三家诸侯的疯狂渗透,大燕帝国军情局上下虽是全力防范,可收效却着实不算显著,原因很简单,关中大乱了多年,户籍资料基本都已毁于战火,加之大燕帝国定都长安后,接连从幽、冀、并、益等周边诸州调入了大量的人口,以充实关中之根基,各处的人这么一涌进关中,无疑便令关中原本就复杂的形势更显紊乱了去,在这等 情形下,军情局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几根钉的。正因为大燕军情局的暂时性疲软,哪怕公孙明都已采取了最为严格的保密措施,可在将粮秣以及兵马往东都洛阳调转之初,消息还是不免泄露了出去,头一个得知大燕帝国有南下异动的便是曹营,为确保自身之安全,曹操在下令调集兵马准备防御的同时,紧急派出了使节赶往襄阳以及建康,请求两位正闹矛盾的盟友先搁置争议,共同应 对大燕帝国的可能之进攻。“军师,消息已得到证实,那公孙小儿确实在往东都大量转运粮秣辎重,另,其并州各郡之兵也已开始集结,正陆续从孟津渡河赶赴洛阳,军师,依您看,那小儿到底会攻 向何处?”在刚接到曹操的告急信时,刘备还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公孙明这会儿应该还在忙着整顿内务呢,哪有可能一下子就调集大军南下的,可待得接到他自己的细作传回的准确消息之后,刘备可就淡定不了了,此无他,大燕军大量集结于东都之后,既可往东南方攻打许都,也可以走宛洛古道,径直杀奔南阳,从而切断刘备与曹操之间的联 络,倘若蜀中的大燕军再顺势东攻的话,刘备可就真要首尾难顾了的,这叫其又怎能不心焦万分的。 “主公勿慌,曹操未灭前,那公孙小儿是断然不会向我荆州用兵的。”尽管是在练兵时被刘备匆匆召了来,诸葛亮此际尚未得知最新之线报,可只一听刘备所言,诸葛亮立马便已隐约猜到了公孙明的用兵谋略,但并未急着点破,而是先给刘 备吃了颗定心丸。 “哦?那军师的意思是公孙小儿此番是要挥师杀奔许都喽?” 刘备对诸葛亮之能有着绝对的信心,此际一听大燕帝国的首要目标不是自家,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 “公孙小儿首攻许都乃是必然之举,此乃正统之争,由不得公孙小儿不如此选择,然,某却以为此番其兵出虎牢关之本意恐非在速胜曹营,而是另有谋算。” 见得刘备已然放松了下来,诸葛亮也就不着急,笑着便卖了个关子。 “另有谋算?这……”这么些年来,公孙明用兵如神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刘备口中倒是信誓旦旦地言称与公孙明誓不两立,可心底里其实早被大燕军的强悍给打怕了,此际一听诸葛亮这般说法,登时又不淡定的,唯恐公孙明会趁着己方出兵增援曹营之际,突然回马一枪,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毕竟武关以及白帝城这两大要隘之地目下可都是在大燕帝国手中 ,真要从这两个方向出兵的话,很快便能杀进荆州腹地的。“主公放心好了,公孙小儿图谋的只是曹营而已,断不会在此时对我荆州动手的,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公孙小儿此番兵出虎牢关不过只是虚晃一枪而已,最终目的当是着 落在徐州上!” 见得刘备这等患得患失的样子,诸葛亮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但见其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徐州?军师为何如此说法?”这一回,刘备对诸葛亮的判断可就不是那么信服了,没旁的,大燕帝国如今鼎盛至极,不单能集结出百万大军,更有着从蜀中、汉中收刮来的大量财货粮秣,完全可以倾 全国之力强行灭掉曹营的,又何苦玩甚声西击东的把戏,从道理上来看,完全说不通啊,至少刘备本人是这么认为的。“理由很简单,概因那公孙小儿自知一口气难以吃成个胖子,不得已,只能采取步步为营之谋算,主公您想啊,曹操虽残暴,却无疑是当今之人杰,其手下文武也皆非等闲之辈,于生死光头,又岂会不并力死战的,加之我荆州与江东为自保故,也定会出兵相助,如此一来,公孙小儿虽强,也必难有大作为可言,与其费尽心力而徒损国力, 倒不如声西而击东一把,先取了曹营的税赋根基,逼曹营不战自乱,但消数年而已,兖州便已唾手可得焉。” 诸葛亮不愧是当今有数之智者,仅仅从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便已猜到了公孙明君臣苦心琢磨出来的总体战略。 “原来如此,好狠毒的公孙小儿,此事当得急报曹阿瞒,以免被公孙小儿得逞了去。”刘备虽与曹操素来不和,可在这等唇亡齿寒之际,头脑却是清醒得很,第一时间便打算将此判断紧急通报给曹操,目的就一个,那便是指望曹操能多坚持些时日,以为他 刘备彻底统和荆州八郡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 “哈哈……主公此举实是徒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刘备的话音方才刚落,诸葛亮便已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刘备茫然不知所以,一张老脸当即便泛了红。 “军师,您这是说哪的话,某、某……”刘备尴尬不已地思索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没找到自己的话中何处藏着笑点,竟然让诸葛亮如此肆意地大笑个不停,无奈之下,也只好摸着鼻子,苦笑地出言探问道。 第八百九十三章 各有所图(二) “某一时失态,主公莫怪,今,我三家虽是迫于公孙小儿之蛮横,不得不结盟以抗,然,曹阿瞒势大,且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优势,总以盟主自居,主公既是当今皇叔, 又岂能容得此獠骑于头上,今岁一战后,管叫那曹阿瞒低头服小。” 见得刘备尴尬若此,诸葛亮这才正容一躬身,自信满满地便又给出了个结论。 “还请先生赐教。”刘备大半生颠簸流离却始终不肯放弃的一点便是自立,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就汉武大帝中兴汉室之荣光,可惜混来混去,却始终不如意,正因为此,这一听诸葛亮说能让 曹操服小,刘备登时便来了精神。“主公明鉴,公孙小儿为图谋徐州,此番兵出虎牢关之后,必是起始汹汹,而后寥寥,然其主力尽皆麋集于此却是不争之事实,待得其秘密调往青州之军力展开后,势必再无力西顾,此正是我军再入蜀中之良机也,但消能得蜀中,再有荆襄之地,我军便可立足于不败之地也,而曹阿瞒失了徐州之后,其困顿也就可想而知了的,到那时,就 该是曹阿瞒来求主公了罢。”诸葛亮根本不看好曹营的将来,于他而论,蜀中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只要能拿下蜀中,汉室便有了中兴之资本,再与江东联合,足可跟公孙明三分天下,至于曹营的死活么,根本就是无所谓之事,一旦曹操顶不住大燕帝国的打击,反倒可以趁机收编了曹操麾下的文臣武将,如此一来,刘家便可得极大之发展,未见得便会比大燕帝国差到 哪去。 “唔……那依军师之意,此番我军便不出兵助曹喽?”对于诸葛亮在隆中对时所提出了得蜀必能自立一说,刘备一向是深信不疑的,哪怕如今的蜀中已被公孙明狠狠地收刮了一回,可其富庶程度却依旧是当今天下之冠,若是 能趁着大燕帝国与曹营激战连连之际趁机拿下蜀中,刘备自是乐得倾全力一试的。“不然,兵还是要出的,为免公孙小儿有所察觉,一旦此獠兵出虎牢关,主公便立马着云长率四万步骑赶去增援,一来可让云长还了当年曹阿瞒殷勤相待之情分,二来也可 助曹阿瞒挡住公孙小儿之兵锋,三来么,也可借此逼孙权也不得不出兵助战,而我荆州则继续演兵操武,加紧调运粮秣,准备西征之战。” 军议到此,诸葛亮也就没再藏着掖着了,但见其自信地一笑,便即将所谋之战略娓娓道了出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 刘备同样很干脆,左右牺牲的是曹营的地盘,跟他刘备啥关系都没有,他自是乐得慷他人之慨上一回……“诸公,我方在关中、东都等地的细作已传回了可靠消息,公孙明那厮确是不断在往东都调兵,照目下之进展而论,只怕九月初便会兵出虎牢关,兹事体大,终归须得有个 章程方好,诸公且就畅所欲言好了。”因着僻处东南之故,虽说也没少在关中部署暗探,可孙权得到准确消息的时间无疑最迟,那一头曹操都已是连着派来了三拨催请的使节了,孙权方才准备就中原的局势好 生计议上一番。 “主公明鉴,唇亡齿寒啊,那公孙小儿野心勃勃,如今都已悍然称帝了,其若是灭了曹营,又岂会容得我等独存江东,为自保故,我江东必须尽快赴援许都。” 鲁肃为人方正,又一向不缺大局观,加之性子较急,此际听得孙权有问,不假思索地便头一个战了出来,朗声提出了必须尽快安排部队赶赴许都的主张。 “子敬此言差矣,我江东健儿岂能平白为曹阿瞒效力,纵使要出兵,那也须得让曹阿瞒先逼刘备那厮将江夏交出方可,若不然,我江东子弟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鲁肃话音方才刚落,这都还没等孙权有所表示呢,张昭便已是眉头紧锁地提出了个先决条件。 “不错,正是此理,我三家虽是结盟,可亲兄弟都还得明算账,刘备那狗贼不吐出江夏,我等便不去赴援。” “理当如此!” “说得好!” ……张昭此言一出,程普、黄盖等一众军中将领们顿时便群起附议了,没旁的,六月中旬那一仗打得实在是太过憋屈了些,明明大胜了江夏军,可结果却愣是被刘备这无耻的 家伙摘了桃子去,这叫江东诸将们又如何肯甘心。“诸位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也,目下公孙小儿野心已现,若让其肆无忌惮灭了曹营,天下又有谁能抗住此獠百万大军之横扫,此时援曹便是保己啊,至于江夏一事,不若等 击败了公孙小儿之后再行计较也不为迟。” 这一见众将们都嚷嚷着要先夺回江夏,鲁肃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赶忙便从旁劝谏了众将们一番。 “公瑾怎么看此事?”孙权到底是胸有锦绣之人,自不会不懂唇亡齿寒之道理,心下里其实是倾向于鲁肃的提议的,只是见众将们都持着异议,他却是不好公然表态,不得已,只能将问题丢给 了若有所思的周瑜。 “主公明鉴,窃以为子敬说得对,许都必须救,然,子布所言也自不无道理,该计较时,总归是得计较上一番的,主公不妨再派人去许都,要求曹丞相调停此事。” 周瑜心中显然是已有了算计,但他却并不打算急着说破,而是笑呵呵地便和了把稀泥,让人看不住他真实的用意究竟何在。 “唔……那就先如此也好。”孙权本寄希望于周瑜能力挺鲁肃的,如此,他也好来上个顺水推舟,却不曾想周瑜居然在此时玩了一把和稀泥,这可就令孙权很有些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再转念一 想,仗终归须得靠众将们去打,若是众将们意见太大,他也自不好强压,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暂时将此事搁置了起来。 “公瑾,此军国要务也,安能如此模棱两可,倘若曹营被灭,我等又岂能独存哉?”孙权这么一宣布,议事自然也就议不下去了,众文武们倒是无所谓,就此纷纷请辞而去了,可鲁肃却是急坏了,这才一出议事大堂,便即一把拽住了周瑜的胳膊,没好气地便埋汰上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各有所图(三) “哦,那就出兵好了。” 饶是鲁肃说得个愤慨不已,可周瑜却根本不曾在意,笑呵呵地便给出了句回应。 “可你先前又说要先定江夏一事,此等扯皮事儿又岂是短时间里能议定的,真到了事定之际,只怕许都早被那公孙小儿拿下了。” 这一见周瑜满脸的敷衍之色,鲁肃顿时便更不满了几分,板着脸便又埋怨了周瑜一番。 “不矛盾啊,该出兵照出,该谈江夏一事的,照着谈便是了。” 见得鲁肃的脸都已耷拉了下来,周瑜顿时便乐了,耸了下肩头,一派无所谓状地便解释了一句道。 “嗯?公瑾之意是……” 这一听周瑜此言蹊跷,鲁肃不由地便是一愣,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狐疑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走罢,回去见主公。” 尽管此时前来议事的众文武们都已走远,然则周瑜还是不打算急着言事,而是伸手拉了鲁肃一把,悄悄地掉头便又往议事堂方向行了去…… “公瑾、子敬,你们这是……唔,尔等全都退下。”孙权回转内院之后,本打算去好生梳洗上一番的,却不曾想这才刚着人去打水来呢,衣袍都不曾去除,就听内侍说周瑜与鲁肃前来求见,不得已,孙权也只能匆匆赶回到了议事堂中,彼此见礼已毕,可周、鲁二人居然一言不发,这可就令孙权很有些个摸不着头脑了,好一阵的迟疑之后,这才醒悟了过来,赶忙便挥手将随侍人等全都屏退 了开去。 “主公,某先前与公瑾商议过了,都觉得有必要尽快赴援许都,以防公孙小儿一家独大。” 鲁肃看了看周瑜,见其木然而立,似乎并不急于言事,无奈之下,也只好紧着先开了个头。 “哦?公瑾可是有甚妙策么?” 孙权当然不反对出兵,可若是能在出兵的同时,将江夏要了回来,当然更好,只不过他本人对此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也就指望着周瑜能否别出机枢了的。 “主公明鉴,某还是那句老话,出兵赴援理所当然,索要江夏也属该当,两者并不相悖,一并行事又何妨。” 周瑜心情似乎不错,并未急着道破根底,而是慢条斯理地便卖了回关子。 “那倒也是,只是刘备那厮无赖至极,只怕未必肯归还江夏罢?” 这一听周瑜似乎并无拿回江夏之把握,孙权的脸上难免便浮起了几丝的失望之色。 “是啊,刘备脸厚心黑,要其归还江夏,怕是没那么容易,只是呢,曹阿瞒既是以盟主自居,那就该承担起盟主之责么,刘备不肯还江夏,那就请曹盟主代还好了。” 孙权这等失望的神色一出,周瑜不禁便笑了起来,但却依旧不曾将话说透,而是大有深意地便出言点了一句道。 “公瑾之意是……” 孙权虽也算得上是聪慧之辈,可思维能力明显跟不上周瑜的节奏,但见其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也愣是没想明白周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来着。“很简单啊,我方出兵乃是尽盟友之义务,与此同时,曹阿瞒帮我等要回江夏也是他应尽之义务,既然他办不到,那我等回军之际,顺带着拿下徐州作为补偿也就属理所当 然之事了罢,主公,您说呢?” 见得孙权兀自在懵懂中,周瑜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也自没再藏着掖着了,笑呵呵地便揭开了底牌。 “哦?哈哈……说得好,于情于理,徐州皆是我方应得之地,既如此,那就出兵好了,公瑾看当须得出多少兵马,何人领军前去?”周瑜这等言语一出,孙权先是一愣,而后不禁便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旁的,江东图谋徐州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孙权主政以来,向广陵发起的进攻前后就有过五回, 可惜每回都是铩羽而归,如今能有个搂草打兔子之良机,孙权又岂会有不乐意之理,至于曹营会否因丢了徐州而实力大损么,却是根本不在孙权的考虑范围之内。“某亲自领五万步骑前去,主公可秘密再集结五万兵马,待得某回师之后,里应外合,先一举拿下广陵,而后再一路向北横扫,定可将徐州纳入治下,至不济也可兵至寿春 ,如此,我江东也就有了北进之基础。” 周瑜对其它将领的能力显然不太放心,当仁不让地便提出了亲自率部北上增援许都之想法。 “好,那就这么定了!”江东虽堪称富庶,可到底偏居一隅,因着长江的阻隔,难有发展之余地,可一旦将徐州或者说半个徐州纳入版图,江东这才真正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以孙权的野心,自 是无惧冒险一试的……“启奏陛下,据我襄阳军情局分舵报告,刘备已派关羽率四万步骑渡过了汗水,目下正在向宛城进发,另,建康分舵报告,江东六郡近来兵马调动频繁,疑是也有出兵北上 之可能,具体内情尚在详查中。”限于时日,大燕帝国军情局暂时拿那些潜藏在关中的三家细作没得奈何,可军情局早年便已部署完成的各处分舵之运转却是良好得很,这不,刘备与孙权的异动方才刚有 个苗头,相关消息便已由公孙冷报到了公孙明处。 “嗯,朕知晓了,着令建康分舵详细调查江东此番究竟是何人统军北上,兵力如何,一有消息,即刻来报。”尽管早就预料到刘、孙两家断然不会坐视曹营被灭,然则公孙明还是不免有些意外两家的行动居然会是如此之果决,可要说有多紧张么,那也谈不上,毕竟要想一统天下 ,迟早要跟三家来上个大决战的,而今不过只是个试探之战罢了,还不到见真章的时候。 “微臣遵旨。”听得公孙明有所吩咐,公孙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张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御书房,就此自行赶回军情局总部去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兵出虎牢关(一) “启奏陛下,现已查明江东统军大将为周瑜,副将为太史慈、周泰,预计北上之总兵力为五万步骑,个中骑兵三千,余下皆为步军,现已在建康集结完毕,另,据查,江东 六郡之兵马还在陆续往建康调动,意图暂且不明。”军情局全力运转起来的效率无疑是惊人至极的,这不,江东官方都尚未宣布北上援曹的相关计划呢,其兵力配备连同统军大将等一干底细都被军情局的暗桩打探得个分明 ,甚至连孙权暗中下令的后续调兵计划也被军情局建康分舵所掌握,前后不过数日时间而已,准确的消息便已报到了公孙明处。 “周公瑾亲自统军北上?呵,这可就有意思了,诸公且都议议看,孙权那小子到底想玩甚把戏来着。” 这一听居然是周瑜亲自领军北上,公孙明的眼中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心下里也自有了猜测,但并未急着说破,而是打算先听听众军机大员们的意见再作定夺。 “回陛下的话,此事其实并不难猜,左右不过是假道伐虢之策罢了,孙权小儿挥军北上,看似救援曹贼,实则不过是在图谋徐州之地尔。”线索有限,饶是在场者都堪称人杰,可要想在短时间里找出蹊跷之所在,却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唯有庞统却是个例外,这都还没等众人理清思绪呢,他便已给出了个确切 的判断。“呵呵,这还真就有趣了,仗都还没开打呢,好家伙,一个个都心怀鬼胎了,诸葛小儿算计着要去取朕的蜀中,周公瑾更绝,居然连盟友的地盘都不放过,这乐子还当真不 小呢,士元身上的担子看就重了,算上江东的十数万兵马,徐州可是不那么好拿下喽。” 公孙明先前的判断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并不敢完全肯定罢了,而今一听庞统这般说法,登时便乐了。 “江东子弟善舟船,步战之能差强人意,兵马虽多,却不足为恃,想在我大燕强军面前虎口夺食,万无可能!” 庞统自信得很,哪怕周瑜名气不小,他也自不曾放在眼中,此际听得公孙明出言调侃,自是浑然不以为意,昂然便给出了个答复。 “嗯,士元之能,朕一向是信得过的,只是周公瑾也非等闲之辈,士元万不可小觑了其。”对蜀中之事,公孙明并不是太紧张,概因他早有安排,相信以司马懿之能,抵挡住诸葛亮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可对于徐州的战事么,公孙明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毕 竟曹军在徐州的总兵力也有个六万上下,再算上江东的兵马,大燕军一方虽有一定的优势,却也不是稳胜之局。 “陛下放心,老臣自当谨慎行事。”这一听公孙明对徐州之战事不太放心,庞统可就不免有些不爽在心了,只是公孙明如今已是帝王之尊,庞统自是没敢在御前表示出甚不悦之言行,可在应对之间,难免便 透着几丝不以为然之神情。 “那便好,如今箭既已在弦上,那就先射它一发,看看结果再说好了,吾意已决,即刻摆驾东都,九月初一,兵出虎牢关!”庞统到底是第一宰辅之臣,该给其留的体面终归是少不得的,正因为此,哪怕听出了庞统对周瑜的不屑一顾,公孙明也没再在这等公开场合下多言罗唣,挥手间便已下了 最后的决断……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大举杀出虎牢关,正高速向我荥阳城而来了!”虎牢关这座军事重镇乃是大燕帝国与曹营的实际分界线,曹营虽无拿下虎牢关的实力,可对虎牢关的哨探却是从来就不曾间断过,日夜都有大批的哨探在关外游荡,在这 等情形下,大燕军的先头部队方才刚开出关城,便有灵醒的曹军哨探紧急策马赶回了三十里开外的荥阳城,将敌情报到了守将陈铸处。 “呵,还真就来了,好快啊,来人,即刻赶去许都向丞相告急,另,全城即刻紧闭四门,所有将士全部上城备战!”陈铸乃是陈群的族弟,之所以被派到荥阳这么个前哨城池来当镇守大将,说起了是受重用,可其实就是被安排来送死的——曹营上下根本就没人以为荥阳、中牟等靠近虎牢关的那些县城能挡得住强悍无比的大燕军,对这些守将的要求就一个,那便是在报警之余,全力死战,尽力拖延大燕军的进展,以为许都的军备总动员争取时间,换而言之,陈铸以及其手下三千步卒都不过是弃子而已,可那又如何呢,家人全都被扣在了许都,陈铸若是敢不战而逃,等待他的便是全家处斩,为家中老少之万全故,纵使 明知必死无疑,陈铸也只能死守到底了…… “来人,去城前喊话,让城中守军即刻出城投降!”三十里并不算一段很长的距离,尤其是这一路还都是平原之地,大军行进起来自是一路畅通无阻,这不,天才刚过了午呢,张郃便已率五万先锋大军赶到了荥阳城下,这 一见城头上的守军稀稀拉拉地没多少人,张郃自是不怎么在意,将荥阳城三面合围之后,紧着便着人去城前劝降了。 “城上的人都听好了,尔等已走投无路了,我家大都督心怀慈悲,不愿见尔等与城俱焚,特准尔等……” 张郃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一名大嗓门的士兵高声应诺之余,纵马便径直冲到了离城墙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仰头冲着城门楼处便是一通狂吼。 “弓箭手上前,给老子将那混球射落马下,记住,留他一条狗命!” 陈铸死志早萌,又哪耐烦听那名大燕士兵的废话,根本不等那名大燕士兵将话说完,陈铸已是铁青着脸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随着陈铸一声令下,立马便有数名曹军弓箭手齐齐抢到了城碟前,飞速地张弓搭箭,瞄着那名大燕军士兵便是一通乱射,可怜那名大燕军士兵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便已被射落了马下,却又一时没死,惨嚎声顿时便凄厉地暴响了起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兵出虎牢关(二) “可恶,传令下去:着黑耶明率两千弓骑上前以骑射压制城头,将伤员救回来,另,各投石机位即刻前置,给老子轰平城头!” 这一见城头守军固然不射死前去喊话的那名己方士兵,而是任由其在城前哀嚎翻滚,张郃登时便怒了,一挥手中的马鞭,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儁乂,城头守军已然有备,我军骑兵此时压上,却恐折损不小啊。” 一听张郃为了救回一名伤兵,竟打算让黑耶明所部两千骑兵上前掩护,副将庞德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那也得上,我大燕军岂能坐视袍泽之生死于不顾,来啊,擂鼓!” 张郃何尝不知在城头守军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去救人,只会更添伤亡,奈何他又不能不救,否则的话便会影响到军心士气,那就不是伤亡大小的问题了。 “咚、咚咚……”随着张郃一声令下,中军处的鼓声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将黑耶明率两千弓骑兵从本阵中徐徐而出,不旋踵,整齐排列在阵前的两百余架投石机也在大批盾 刀手的掩护下,缓缓开始了前移,强攻荥阳之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守城弩准备,给老子瞄准了打!”曹军虽不敢在荥阳城中多投放兵力,可在攻守器具上却并不吝啬,光是每面城头上所部署的大型守城弩便多达七架,尽管都是些老旧的货色,可威力依旧不容小觑,陈铸先前故意激怒大燕军的目的,就是要让己方的守城弩这等注定难以保存太久的武器派上用场,尽可能地给大燕军造成杀伤,从而挫动大燕军的锐气,而今一见大燕军果然 上了钩,陈铸自是不会有甚客气可言,狞笑着便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就在大燕弓骑军开始沿着切线冲向城前之际,城头上蓄势待发多时的七架守城弩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七支巨大的弩箭带着一长溜的火光,从城上激射而出,呼 啸着划破了长空,径直便往正在向前移动的大燕军投石机部队扎了过去。 “可恶,全军听令:放箭,压制城头!”黑耶明在率弓骑出击之际,原本都已是做好了付出不小伤亡之准备了的,却不曾想城头的守军根本没打算攻击机动性极强的弓骑军,而是将火力倾泻到了正在前置中的大燕军远程部队身上,更恶毒的是曹军所射出的弩箭箭头后部赫然都系着两枚引燃了导火索的燃烧弹,虽说因着弩箭的飞行速度过快之故,不少燃烧弹半途便被甩脱,可依旧有着九枚燃烧弹在大燕军的远程部队中炸了开来,当即便令措不及防的大燕军远程部队将士吃了个暴亏,一见及此,黑耶明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但听其怒骂了一声,率部冲着城头便是一通狂猛的箭雨覆盖,可惜效果却并不甚佳——除了数名躲避不及的曹军士兵被射倒在地之外,余者不是飞速地躲到了城碟之后,便是立起了大盾及 时遮挡住了箭矢的暴射。 “弩车兵继续,给老子接着轰!”这一见己方仅仅只一轮齐射而已,便已干掉了至少五架大燕军的投石机,还有数十名大燕军士兵被大火烧得满地打滚,陈铸嘴角边的狞笑登时便更狠戾了几分,但并不打 算就此收手,而是要趁着大燕军的投石机尚未部署到位的空档,再给大燕军来上几下狠的。 “传令下去:着李信带两千弓箭手,备好火箭,即刻上城前压制城头,各投石机继续向前压!” 尽管一开战就被曹军的新式打法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则张郃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紧着便进行了针对性十足的调整。 “嗖、嗖、嗖……”大燕军的弓骑兵虽是能来去如风,机动性极强,射向城头的箭雨之密度也不算小,可问题是弓骑的行动是有规律的,曹军将士们在躲避与防御起来,并不甚艰难,压制效果自然算不得太好,可步军弓箭手就不同了,一者是步军长弓远比骑弓的威力要强,二来么,大燕步军射上城头的可是火箭,密集的箭雨这么一倾盆而下,曹军弩车兵们 别说操纵弩车了,便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全都猫在了城碟后头,以躲避箭雨的狂猛覆盖。 “立盾,快立盾!” 陈铸的反应也自不慢,就在大燕步军第一抡火箭雨射上城头之际,他便已紧急下达了调整之将令。尽管是被当成了弃子,可陈铸驻守荥阳年余来,却是没少苦心琢磨各种防御之道,生牛皮大盾便是其想出来的防御利器之一,在这一点上,倒是跟已战死了的蜀军大将严 颜想到了一块去了。 “唰、唰、唰……”随着陈铸一声令下,已被箭雨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曹军将士们赶忙紧着便将事先搁在城碟后头的一面面巨盾竖立了起来,很快便令大燕军的箭雨攻势没了施展的余地,当 然了,在这等情形下,曹军的守城弩也同样没了发射的可能。“传令下去:着各投石机位即刻完成部署,做好发射之准备,另,着冲城部队开始冲锋,敌若将大盾落下,即刻停步,由投石机发动猛轰,敌若不落盾,冲城部队则直扑城 下,由弓箭手掩护,强登而上!” 尽管有些意外小小一座荥阳城的战备工作居然做得如此之细致,然则张郃也自不以为意,眉头微微一皱间便已想到了破解之办法。 “快,落盾,弩车发射,弓箭手上前反击!” 陈铸可以不在意大燕军的弓箭手以及弓骑兵的抵近攻击,可面对着呐喊冲来的登城部队,他却是不敢置之不理了,赶忙紧急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嘭、嘭嘭……”陈铸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及时,问题是大燕军一方却是早有准备,就在城头守军的巨盾方才刚刚落下之际,大燕军的远程部队甚至不等己方的步军停下冲锋的脚步,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将一轮燃烧弹狂猛地砸向了城头…… 第八百九十七章 兵出虎牢关(三) “反击,快反击!”陈铸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相当充分了,一年多来,但凡能想到的都已是部署完毕,尽管他并不奢望能守住荥阳城,可在他看来,守上十数天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然则 在幽州军这等娴熟的火力配合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些,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抵抗。曹军将士确实在玩命了,众弩车兵冒着大燕军的燃烧弹以及箭雨之狂轰滥炸,不管不顾地发动着决死的反击,而众曹军弓箭手们也不断地寻隙往城下放箭,奈何彼此的火力投射能力实在是相差太过悬殊了些,守军将士仅仅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因城头火势过猛,已然无法立足,不得不撤下了城头,只留些许死士躲在城门楼中,苦苦 地忍受着滚滚的热浪。 “传令下去,着令所有投石机封锁城门楼左近,冲城部队从两侧城墙抢登!”曹军的守城战术在提高不假,大燕军的攻城战术同样不曾停滞不前,在如何利用火力投送优势上,大燕军已然整理出了一套完整而又有效的战术,这不,就在城头的守军 被逼得退下了城去之际,张郃立马便作出了针对性十足之调整。 “竖云梯,抢城!”燃烧弹烧得猛,可熄得也快,随着大燕军将火力全都集中在了城门楼附近,两侧城墙上的大火很快便渐渐熄灭了,一见及此,早已在城前待命多时的冲城部队立马便急速 地冲到了城前,旋即便听负责指挥的一名大燕军郎将厉声断喝了一嗓子,两千冲城部队很快便在城墙两侧竖起了一架架云梯。 “贼军上城了,贼军上城了……”在抢登部队大半上了城之后,大燕军的狂轰滥炸终于停了下来,随着城门楼左近的火势渐小,早前猫在城门楼中躲避热浪的几名曹军观察哨这才胆战心惊地摸到了门口处 ,只左右一张望,顿时便暴出了一阵惊恐的嚎叫声。 “可恶,快,跟我来,上城杀贼啊!” 城头上的呼号声一起,陈涛顿时便急红了眼,顾不得梯道处的火头兀自尚未完全熄灭,大吼着持刀便发起了狂冲。在大批的曹军将士疯狂地顺着梯道往城上冲之际,已在两侧城墙上待命多时的大燕军将士也在发足向城门楼冲去,很快,血腥而又残酷的短兵相接就此开始了,惨遭两面夹击的曹军将士尽管拼命厮杀,前仆后继,奈何形势已然彻底倒向了大燕军一方,几番苦战下来,不单未能将杀上了城的大燕军将士赶下城头,反倒被战力强悍无比的大 燕军杀得个血流成河,仅仅只支撑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被大燕军打得止不住地败下了城去。 “不许退,死战,死战……” 这都已被打下了城头,浑身浴血的陈铸依旧不肯放弃最后的努力,领着残存的数百名士兵兀自在疯狂地厮杀着,试图守住城门。 “噗嗤、噗嗤、噗嗤……”守军将士是死一个便少一个,可大燕军的后续部队却是源源不断地攀城而上,在这等情形下,陈铸的疯狂与坚持根本无济于事,战不多久,残存的曹军将士非死即逃,很 快就只剩下陈铸一人还在玩命地搏杀着,只不过他也没能支持上多久,受创过剧之下,挥刀的手只稍稍一慢,便被十数柄长矛交叉着捅成了只刺猬。 “死战、死……”生命即将终结,陈铸却兀自不甘认输,可惜事实并不会因其意志而转移,到了此等时分,哪怕他双眼兀自圆睁着,可也就只发出了两声几不可闻的呢喃,便已一歪头,再 也没了声息。 “进城!”陈铸一死,曹军的抵抗便以失败而告终,很快,紧闭着的荥阳城门便已被大燕军将士从内里推了开来,一见及此,张郃始终紧绷着的脸上方才露出了几丝的笑意,但听其 扬声高呼间,大批的大燕步骑呐喊着便向大开着的城门方向急冲了过去…… “报,禀县尊大人,不好了,陈将军战死,荥阳城已被贼军攻破了!”戌时将至,夜幕已然彻底落了下来,早已过了用膳的时分,然则中牟县令韩荣却无丝毫的食欲,始终木然地端坐在几子后头,连筷子都不曾动过一下,正自忧心忡忡间, 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慌慌张张地闯上了堂来,冲着韩荣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韩荣乃是曹操中护军韩浩的养子,年岁虽不大,可文武皆颇为的出众,此番临危受命,率五千步卒出任中牟县令,任务就一个,那便是死守中牟,以威胁大燕军之侧翼, 令大燕军无法全力南下攻击曹军的新郑至尉氏县防线。 “什么?这么快?”中牟乃是战略要地,赫赫有名的官渡就在此处,守住此城,便能给从陈留、开封等地集结而来的曹军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隘,正因为此,中牟无疑也就成了大燕军的必攻之处,对此,韩荣又怎能不为之忧心忡忡的,在接到大燕军已兵出虎牢关之急报后,韩荣便已下了坚壁清野之将令,本以为陈铸就算守不住荥阳城,至不济也能坚持 上数日时间,如此,中牟的坚壁清野之任务也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却不曾想这才半天而已,陈铸就已然兵败身亡了,韩荣一惊之下,情不自禁地便霍然而起了。 “回县尊大人的话,贼将张郃率五万步骑于午前进抵荥阳城下,旋即便发起了强攻……” 这一见韩荣震惊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此战的经过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呼……来人,擂鼓聚将!”在搞清了大燕军强取荥阳城之战术后,韩荣敏锐地便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便是在大燕军强大的火力投送能力面前,光靠城墙的地利优势,很难有坚守住中牟之可能,在这等情形下,出奇制胜方才是破敌之道,一念及此,韩荣立马便扬声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县衙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偌大的中牟城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第八百九十八章 复仇之战(一) 荥阳城小且残破,根本就无法装得下大燕军的五万步骑,正因为此,在剿灭了城中残存的曹军之后,张郃并未入驻其中,只着大将李信率五千步骑入城驻守,自己却是率 部在离城两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张郃乃是百战老将,在排兵布阵上一向谨慎,哪怕最近的曹军都在一百五十里开外,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营垒设置严谨不说,在轮值将士的安排上,也自严格执行战时体制,一切从表面上看去,都显得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但是,这世上的事怕的就是但是——大胜之余,全军将士心防松懈难免,不止是睡着了的将士们如此,轮值的岗 哨们也都放松得很,尽管不曾疏于值守,可显然没怎么尽心,大多都是在例行公事而已,而这,在遭逢夜袭之际,无疑就是个致命的破绽。 “报,禀大人,贼营周边不见有埋伏!” “报,禀大人,贼营守御松弛,未见异常!” ……丑时未至,率部狂飙了大半夜的韩荣便已赶到了大燕军营外,然则为慎重起见,他并未径直率部冲营,而是先派出了不少斥候赶去荥阳周边查勘敌情,很快,四散开去的 曹军斥候们陆续归来,所有的消息一一都报到了韩荣处。 “传令下去:各部隐蔽接近敌营,不得大肆哗然,违令者,杀无赦,跟我来,出发!” 尽管不是所有的斥候都已归来,可一见黎明已至,韩荣可就不打算再等了,低声下了道将令之余,率部便悄然向大燕军大营潜行而去。 “敌袭、敌袭……”大燕军岗哨们虽说是大意了些,可到底是强军,还是有部分岗哨是尽忠职守的,先前那些曹军斥候们单独来去时,借助暗夜的掩护以及自身之能力,倒是能躲过岗哨们的观察,可韩荣所部多达五千兵马,要想悄无声息地摸进大燕军营地,那就断无丝毫之可能,这不,就在曹军大部队偷偷摸到了离大营只有五十余步之际,终于有一名在了 望塔上轮值的大燕军岗哨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便发出了警报。 “快,砍开栅栏,杀进去!”韩荣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悄然摸进大燕军营地中,能靠到如此之近才被发现,已然能令其满意了的,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与踌躇,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就此发起了冲 锋,高速地向营前栅栏处狂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中军大帐中,张郃正自光着膀子酣睡如雷,突然听到左营处杀声震天,当即便被惊醒了过来,顾不得着衣,光着上身便从后帐冲了出来。 “报,禀大将军,不好了,贼军趁夜突袭我左营,目下正急速我中营杀来!” 帐前的轮值亲卫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正自慌乱间,却见一名报马匆匆赶到了帐前,冲着张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狂嚷了一嗓子。 “可恶,传令下去:亲卫队即刻集合,随本将杀贼,其余各部严守防区,不得擅动!”遭夜袭之际,最怕的就是炸营,而今左营显然已没得救了,唯恐中、右两营也因此陷入混乱中,张郃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而后就这么光着膀子,提着精钢长枪翻身上 了马背,率仓促集结起来的千余亲卫将士急速地便往左营与中营处的辕门冲了过去。 “快,冲进中营,给我烧!”大燕军虽是这时代的天下最强军,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敌夜袭,同样无力抵抗,左营将士很快便被曹军杀得个七零八落,火光冲天中,大量的辎重都被曹军给引燃了 ,然则韩荣却并不满足,率部不依不饶地又要往中营杀去。 “张郃在此,蟊贼敢尔!”中营的辕门处,一群被惊醒了的大燕军将士已然自发地组织了起来,列阵以待,试图将来袭的曹军挡在中营之外,奈何众将士们一来衣甲不全,又互不统属,配合上实难言默契,尽管都在拼命厮杀,可依旧无法挡住曹军的疯狂冲杀,到了底儿还是被曹军趁机杀进了中营,好在此时张郃已率部高速赶到,这一见曹军汹涌而来,张郃登时便 急红了眼,也自不顾自身未曾着甲,大吼着便挥枪杀进了乱军丛中,手中一柄精钢长枪运转如飞一般,竟是瞬息间连杀十数人,硬生生地遏制住了曹军的冲锋势头。 “斩!”这一见张郃如此狂猛,正在后头指挥作战的韩荣可就稳不住神了,趁乱纵马打斜刺里便向张郃冲了过去,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手中的长柄开山斧便已是狂猛无俦地横劈 而出了。 “大将军小心!”是时,张郃手中的精钢长枪正自刺穿一名曹军士兵的胸膛,待得惊觉不对之际,韩荣的斧势已然劈到了离其腰腹不足两尺之距处,张郃尽自心急如焚,却已来不及做出反 应了,眼瞅着即将伤在韩荣的偷袭之下时,却听一声怒吼响起中,一名大燕军骑兵已高速从后直冲而上,悍然用身体去抵抗斧势之进击。 “噗嗤!”韩荣的武艺虽远达不到绝世武将之水准,可武力值也有着八十上下,这全力的一斧自不是那名大燕军骑兵所能抵挡得住的,饶是那名大燕军骑兵已竭尽全力横枪格挡了, 可硬木所制的枪柄竟然被韩荣这一斧劈成了两截,不仅如此,斧光过处,那名大燕军骑兵竟是被拦腰砍成了两段。 “啊呀呀……”这一见手下亲卫为救自己而惨死当场,张郃登时便狂怒了,但听其嘶声狂吼中,一振臂,将先前被串在枪尖上的曹军士兵之尸体挑上了半空,而后双臂一斜,挡住了斧势 的继续进击。 “铛!”在斩杀了一人之后,韩荣的斧势本就已将尽,再跟张郃这么一记硬碰之下,吃亏自是在所难免,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韩荣只觉得双臂一麻,整个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险些就此翻下了马去…… 第八百九十九章 复仇之战(二) “撤,快撤!” 一记硬碰下来,韩荣这才算是真的搞清了自己与张郃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又哪还敢再恋战,赶忙一拧马首,掉头便逃。 “狗贼休走!” 这一见韩荣要逃,张郃又岂肯善罢甘休,嘶吼连连地策马便追,奈何辕门一带乱战处处,饶是张郃奋力冲杀,可待得杀散了曹军乱兵之后,韩荣早已率部逃得没了踪影…… “陛下,末将等无能,以致被敌所乘,死罪,死罪。”午前,公孙明亲率十六万主力进抵荥阳城下,张郃、庞德两位正副先锋大将闻讯,飞马赶至营前,这一见到公孙明的面,二将便即惭愧不已地跪在了地上——昨夜一战中,虽很快便击退了韩荣所部的偷袭,可左营却是尽毁,近三千将士死于是役,受伤者也自不在少数,这等伤亡赫然远超攻打荥阳城之战损,更要命的是摆放在左营的不少 投石机、弩车等攻守器具都被曹军趁乱焚毁,损失可谓是惨重无比。“尔二人都是军中之元勋了,扎营须防夜袭的道理都应是知晓的,今,犯此大错,非是无能,而是心态失衡所致,骄兵必败,此自古不易之真理也,不止是你二人,凡我大 燕君臣,都应牢记在心才是。” 大战才刚拉开序幕,就遭此重挫,要说不生气,绝对是假话,然则公孙明却并不打算重罚二人,而是借此机会敲打了一下随行出征的诸般文武。 “陛下圣明,臣等不敢或忘。”自崛起幽州之后,帝国扩张的速度极快,大军所至,无不披靡,众文武们难免便起了小觑天下群雄之心思,此际被公孙明这么一说,心中警醒者自不在少数,可不以为然 者也同样有之,然则不管是持着何等心理,在这等时分,齐齐称颂都是少不得之事。“尔二人此番失机,按律当得重处,念尔等皆是老臣,朕便给尔等一个将功折罪之机会,且率本部兵马东进,给朕将中牟取来,若再有闪失,两罪并罚,尔等可都记住了? ” 战阵之道,本来就没有甚常胜不败的道理,些许挫折,公孙明根本不怎么在意,借此机会敲打了众文武一番之后,便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事。 “谢陛下隆恩,末将等若不能拿下中牟,自当提头来见!” 这一听公孙明愿给自己二人将功折罪之机会,张、庞二将皆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便齐声立下了军令状…… “报,禀县尊大人,孙辅将军已率所部兵马进抵东城外了。”尽管偷袭了大燕军一把,所获不算少,然则韩荣却并不显得有多兴奋,率部一路匆匆地往回赶,待得到了天将擦黑之际,方才回到了中牟城,这都才刚在县衙的大堂上落 了座,就见一名衙役已匆匆行上了堂来,冲着韩荣便是一礼,满脸喜色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来人,备马。”这一听孙辅率部赶来,韩荣可就坐不住了,此无他,孙辅乃是河南郡太守,正是韩荣的顶头上司,纵使此际正自累得够呛,韩荣也不敢让孙辅久等了去,紧着起身之余, 高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韩荣叩见使君大人。”韩荣率众赶到了东城外之际,天都已是黑透了,然则孙辅所部却依旧不曾入城,六千兵马就这么打着火把在城外待命着,而孙辅本人更是早已下了马,神闲气定地屹立在 中军处,一见及此,韩荣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疾走着便抢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要行上个觐见之礼。“韩将军万不可如此,某奉丞相之令前来增援,现有丞相手谕在此,封将军为关内侯,晋虎威将军,所有河南郡之兵马皆由韩将军节制,务必确保中牟无虞,呵呵,这么算 将下来,老夫也当得听从韩将军调遣才是了。” 没等韩荣将腰弯下,孙辅便已紧着上前一步,很是客气地伸手一扶,笑呵呵地便出言解说了一番。 “啊,这……”孙辅这般言语一出,韩荣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有关昨夜一战的战报,他都还没来得及撰写呢,封赏与晋升的命令居然就已先下来了,还竟是如此之优厚,这叫韩荣 又如何不惊诧万分的。“韩将军,恭喜了,丞相闻知将军急行一百五十余里,强袭贼军大营,斩获无算,心甚喜之,故而急信与老夫,着老夫代为嘉奖,如今事既毕,就请韩将军下令好了,自老 夫以下,自当一体听从韩将军之调遣。” 这一见韩荣茫然不知所以,孙辅不由地便捋须而笑,可也不曾让韩荣多费思量,紧着便将根由道了出来。 “丞相隆恩,末将无以为报,自当竭力杀贼,孙使君,天色不早了,还请即刻入城暂歇可好?” 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韩荣登时便激动得个热泪盈眶,慷慨激昂地便表了回忠心。 “好,传令下去,全军进城!”见得韩荣虽已一举跃居高位,却无丝毫的自矜之色,孙辅心下里对韩荣自不免便高看了几分,也没再在城门前多迁延,一声令下之后,便与韩荣并驾齐驱地率部行进了中 牟城中…… “报,禀将军、使君大人,贼将张郃已率四万五千兵马正向我中牟城而来,按其脚程,明日一早便会进抵我中牟城下。”封侯升官之余,又得了孙辅所部六千兵马助阵,韩荣的心情自是大好不已,一夜睡得个香甜无比,次日一早,又着人去将孙辅请到了县衙,打算就防御事宜作一协调,却 不曾想议事都尚未开始呢,就见一名斥候浑身大汗淋漓地从堂下抢了上来,冲着韩、孙二人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再探!”尽管早就料到大燕军会派兵来攻中牟,可韩荣还是没料到才刚遭重挫的张郃所部会来得如此之快,心头一沉之下,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 第九百章 复仇之战(三) “来着不善啊。” 这一听大燕军张郃所部来得如此之快,不止是韩荣眉头大皱,与其并排而坐的孙辅也自同样愁眉不展。 “嗯……,孙使君可有甚破敌良策否?” 尽管很是意外于大燕军的到来之迅速,可韩荣却并不是太在意,概因中牟城本来就是大燕军必夺之地。 “敌众我寡,这仗不好打啊,老夫是没啥法子好想了,韩将军若是有所部署,且就请直说好了。” 孙辅乃是文官,虽也懂些武艺与军略,可到底不甚精通,这当口上,他又哪能拿得出啥妙策来的。“孙使君,我中牟城虽已多方准备,然,论及险固,恐也就与荥阳相当而已,死守城池实非上策,且我军万余兵马若是全都屯于城中,兵力也难以展开,既如此,不若你我 兵分两路,一路据城死守,另一路则藏于月谷沟一带,寻机杀出,或可再胜敌军一阵,但消能重挫敌军士气,这城也就好守了。” 韩荣乃是曹军中的后起之秀,武艺虽不算特别出众,可就军略能力而论,却有着相当之水准,一番分析下来,颇得正奇结合之妙。 “好,那就这么定了,某率部据城死守,韩将军可率六千步骑在外埋伏!” 这一听韩荣所言颇是有理,孙辅只略一沉吟,便慨然同意了韩荣的意见。 “那好,中牟城就拜托孙使君了,今夜子时,某便率部暗中出城,使君随后便紧闭四门,隔绝内外,以防贼军细作探知我军之虚实。” 相较于在外埋伏而论,守城无疑是件苦差事,韩荣原本是打算自己来承担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免担心孙辅难以把握住出击之时机,最终还是决定按孙辅的方案行了去…… “哟,令明还没休息啊。”被人偷袭的事儿,有过一回已是丢脸至极了,张郃自是断然不容许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于宿营之际,他不单亲自安排了诸般宿营事宜,待得夜深之时,更是亲自率队在 营中各处逡巡了一番,以确保无有遗漏之处后,方才回了中军大帐,这才刚走到帐门口处,突然发现副手庞德赫然已在帐中候着,不由地便是一愣。 “儁乂不也没睡么。”这些年来,庞德总给张郃当副手,彼此间配合极其之默契,关系早已超出了袍泽,相处得就有若兄弟一般,此际见得张郃归来,庞德也没怎么客套,笑着便寒暄了一句道 。 “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仗啊,还真是越打越回去了。” 一想到自己领兵征战多年,居然在区区一韩荣的手下吃了回大亏,张郃不禁便摇头苦笑了起来。 “儁乂这话就说对了,往年我等征战之际,通常都是敌强我弱,进则生退则亡,锐气当先,而今么,我强敌弱,军中暮气渐生,此兵家之大忌啊。” 张郃的感慨之言一出,庞德便已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道。 “呼……,令明良言,某受教矣。” 庞德所言乍一听简单,可内里却是颇有深意,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可听在张郃的耳中,却是有若醍醐灌顶般,顿时便令其心神猛然为之一凛。 “儁乂勿须如此,此番言语出自陛下,儁乂要谢,且拿下了中牟,再去谢陛下好了。” 庞德摆了摆手,笑着便道破了根底。 “陛下圣明,某惭愧啊。” 听得庞德这么一说,张郃这才明白了公孙明的苦心,这是在照顾他张郃的面子来着。 “儁乂能明白就好,某观韩荣那厮,人虽年轻,然,用兵却颇是大胆,此番你我去取中牟,却恐苦战难免啊。” 庞德之所以如此晚了还来寻张郃,除了奉旨前来传话之外,更多的也是在担心中牟之战会出意外。“令明所言不错,那韩荣确非易与之辈,某料其断不会据城死守,嘿,在你我身上占了回便宜,此獠定还会行险一搏,既如此,那就给其一个机会好了,明日一早,我军进 抵中牟之后,某便假作盛怒状,扎营一毕,便即督军狂攻,令明可率一部骑军藏于营中,待韩荣那厮自以为得计之时,予其当头一棒。” 张郃乃是百战名将,心思一活法开来,很快便猜到了韩荣可能采取的战术,略一盘算之下,便已有了应对之策。 “善!” 这一听张郃分析得颇是有理,同样想着扳回一局的庞德自是不会有甚异议……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承平元年九月初五,午时将至,中牟城以西的大道上烟尘滚滚而起中,一面铁血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排大字——左武卫大将军张,一见及此,正在城头上轮值的曹军将 士立马便全都慌乱地高呼了起来,凄厉的号角声瞬间便打破了午间的宁和。 “都别慌,来人,传令下去:调甲营即刻上城守御,其余各部按计划于各处待命,有敢胡乱鼓噪者,皆杀无赦!”自接掌了中牟城的防御之后,孙辅就驻守在了西城的城门楼上,此际听得外头响动不对,第一时间便从城门楼中蹿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城碟处,探头向外一看, 见果然是张郃所部杀来了,眉头当即便是一扬,声线冷厉地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全军止步,黑耶明,尔之所部就地列阵,警戒四方,其余各部当道安营!”大燕军虽是来势汹汹,但并未似荥阳一战那般一到便展开攻城,随着张郃一声令下,全军很快便在离城三里开外处停了下来,除前军列阵警戒之外,其余各部很快便分散 了开来,砍树的砍树,挖沟的挖沟,就此开始了安营扎寨之准备。 “嗯?”这一见张郃所部并未发动急攻,孙辅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只是见得黑耶明的前军已然当道列好了警戒阵型,孙辅也自没敢轻举妄动,只能是面色凝重地观望着大燕军的安营行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没来由地便打心底里狂涌了起来…… 第九百零一章 复仇之战(四) “嗡……”大燕军训练有素,安营的活计虽是繁重,可在大燕军数万将士的齐心协力下,也就只花了一个半时辰而已,一座刁斗森严的大营已然耸立在了平原之上,然则忙碌过后的 大燕军却并未就此在营中休整,而是很快便浩浩荡荡地向中牟城逼去,这等情形一出,正在城头上待命的千余曹军将士顿时便哗然了起来。 “肃静,有敢乱说乱动者,皆斩!”见得大燕军马不停蹄地便来攻城,孙辅虽也同样紧张,可更多的则是窃喜,没旁的,在他看来,大燕军如今已是师老兵疲,却还敢来强战,无疑是自讨没趣,己方只要稳 稳地守住城池,便可重挫大燕军的军心士气,待得韩荣奇兵杀出,一战破敌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大燕军肆无忌惮地推进到了离城墙只有两百余步的距离上,方才随着张郃的一声高呼,就此停了下来,各部飞速地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拉开,大模大样地就在城前摆出 了一副强攻之架势。 “城后投石机即刻备战,守城弩,给我射!” 见得大燕军的远程部队已然开始了前置,孙辅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嘭、嘭嘭……”中牟乃是大城,西城的城墙宽达近五里,在官渡之战时,曹操曾下大力气修缮了此城,每面城头上的守城弩多达九架,这一同时发动之下,声势自是惊人已极,尽管准头 一般,可依旧有着五支弩箭急速地扎进了大燕军的远程部队之中,瞬间便犁出了五道血路,惨嚎声大起中,木屑与碎肉漫天飞舞,其状之惨就宛若是人间地狱一般。 “可恶,不要乱,继续向前,架好机位,反击,给老子反击!” 这一上来就损失了五架中型投石机,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登时便急红了眼,拼命地嘶吼着,总算是强行弹压住了手下将士之骚动。 “嘭、嘭嘭……”守城弩的威力虽大,奈何装填不易,趁着城头守军将士忙着装填的空档,大燕军的远程部队飞速地在离城墙一百余步处列好了攻击阵型,毫不客气地便将一通石弹砸上了 城头,而守军将士也自不甘示弱,顽强地以弩箭发动着反击。 “李信,尔即刻率两千弓骑上前游射,黑耶明,尔率一千盾刀手、两千弓弩手上城前压制城头守城弩!”张郃所部的投石机虽在曹军前日的夜袭中被焚毁了不少,可经主力整补之后,依旧有着两百三十余架之多,投射之火力自是强悍无比,奈何中牟城大,城墙上的守城弩分得极散,三轮攻击下来,大燕军远程部队虽是靠着集火逐一击毁了四架守城弩,可并未能完全压制住城头守军的顽强抵抗,一见及此,张郃明显有些不耐了,挥手间便已 连下了两道将令。 “嗖、嗖、嗖……”随着张郃一声令下,李信立马率弓骑冲出了本阵,在城前划出了个圆弧,顺城墙方向一边飞速地驰骋着,一边将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射向城头,虽不曾取得多大的战果, 可却压制得城头的弩车兵难以集中精力发动反击。 “传令下去,投石机即刻全力发动,轰击贼军步卒方阵!”趁着城头守军被压制的空档,黑耶明率步军方阵就此开始了前压,试图进一步压制城头的守军,以为己方冲城部队创造出有利之战机,却不曾想孙辅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 ,这一见大燕军的步军方阵已然进入了己方投石机的预定轰击范围内,他立马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 “嘭、嘭嘭……”曹军部署在城墙后方的投石机虽远不及大燕军,可数量也有着七十二架之多,随着孙辅一声令下,七十二枚燃烧弹顿时便就此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的火尾,铺天盖地地 便向移动中的大燕军步兵方阵砸了过去。 “混蛋,快,各投石机前置,反击,反击!”曹军远程部队的这一轮打击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待得黑耶明所部察觉到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完成战术规避了,尽管有不少见机得快的将士拼命撒腿逃出了火力覆盖范 围,可还是有数百名将士被从天而降的大批燃烧弹所引燃,刹那间,凄厉的惨嚎声顿时便暴响成了一片,一见及此,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双方的远程部队很快便展开了一场狂猛的对轰战,一方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另一方则是有着城头观察哨的调度指挥,一时间竟是打得个难解难分,无数的燃烧弹在空中 穿梭往来,炸开的火焰一团接着一团地轰然腾起,双方的损失都不算小,却都不肯稍有退让,战事至此,已陷入了对耗之模式。 “跟我来,出击!”天已近了黄昏,可两军的激战却依旧没见消停,就在大燕军将士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军远程部队的对轰中之际,已然悄悄率部潜到了月谷沟口处的韩荣可就不打算再多 等了,但听其一声令下,纵马便率部径直杀向了大燕军的后营。 “好贼子,还真就来了,全军听令: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后营一排排的帐篷中,庞德早率三千铁骑埋伏多时了,这一听得营后马蹄声急,庞德的嘴角边顿时便荡漾起了一丝狰狞的笑意,但听其一声令下,大批的大燕铁骑全都飞 速地从一排排的帐篷中急冲而出,转瞬间便已紧随在了庞德的身后,势若奔雷般地便冲出了后营门,铁流滚滚般地便向急速冲来的曹军步骑杀了过去。 “可恶,全军突击,杀过去!”这一见庞德所部如飞而来,韩荣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奈何事到如今,他也自没旁的法子好想了,只能是硬着头皮驱兵继续向前冲,看能否强行冲过大燕铁骑的拦截,不要求多,只要能在大燕军的后营中放上几把火,便足以令前方的大燕军主力彻底陷入紊乱之中,到那时,孙辅所部便可趁机杀出,一举将张郃所部击溃于城下…… 第九百零二章 复仇之战(五) “蟊贼,受死!”庞德没见过韩荣其人,自是无法在乱军中辨认出此獠之所在,他也只能是一边纵马飞奔,一边飞快地逡巡着对面冲来的五百余曹军骑兵,待得发现其中一人衣甲鲜亮,眼神瞬间便是一凌,在他看来,此獠即便不是韩荣,也一准是曹军重将,于奔驰间紧着便调整了下前冲的方向,厉声咆哮着便冲进了汹涌而来的曹军骑阵之中,手中一柄斩 马大刀舞动如轮之下,所过处,胆敢挡在道上的曹军将士无不被斩落马下,刀下竟是无一合之敌。 “杀!”庞德并未判断错,位于骑阵中央处的那名年轻小将正是韩荣,他原本是冲在骑阵的最前方,可待得发现从后营冲杀而出的大燕铁骑赫然有着三千之众时,韩荣的心便已是虚了,于驰骋间,悄悄地放缓了马速,藏在了骑阵的中央,已是做好了见识不妙便赶紧逃走之准备,此际见得庞德如下凡般冲杀而来,韩荣顿时便慌了神,赶忙紧着便一拧马首,试图打斜刺里躲过庞德之冲杀,却不曾想庞德早就认准了其之所在,仗着过人的马术,硬是在乱军丛中强行作出了调整,瞬息间便已冲到了韩荣的近前,这 一见已然避无可避,韩荣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已快若闪电般斜劈了出去。 “蝼蚁敢尔!”庞德这才刚挥刀劈杀了一名迎面冲将过来的曹军骑兵,韩荣的刀势便已然急速劈至,速度奇快无比,显然是打算杀庞德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不过是徒劳而已,庞德的注意 力大半都着落在了韩荣的身上,又岂会被其轻易得手了去,但听庞德一声大吼间,双臂猛然便是一横,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急速横架了出去。 “锵!”韩荣根本没打算跟庞德硬拼,先前那一刀看似汹汹,其实不过只是个虚招而已,就在两刀即将对碰之际,只见韩荣突然一翻腕,刀势陡然便是一歪,竟是就此贴上了庞德 的刀柄,旋即便见韩荣双臂猛地一个下拉,锋利无匹的刀锋便已顺着刀柄急速下滑,赫然是打算借着马的冲速,一刀便削断庞德握刀的手指。 “啊哈!”韩荣这一记变招不可谓不精妙,若是寻常战将遇此,十有八九要中招,可惜他遇到的是庞德这等用刀的大行家,又怎可能会被韩荣这等小伎俩所迷惑了去,就在韩荣的刀势刚刚开始下滑之际,只听庞德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振,刀柄只一颤,便已将韩荣的大刀弹了开去,也没等韩荣再次做出调整,就见庞德双臂陡然便是一 个下沉,刀头急速地便反撩向了韩荣的左肋。 “铛!”面对着庞德这连捎带打的一招,韩荣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急一沉臂,总算是勉强用刀尾挡住了庞德的刀势,只不过他的力量远不及庞德,当即便被震得个身形猛然一歪,还在韩荣在交手前便已知自己不是庞德的对手,早就已做好的遁逃之准备,在身形歪斜的同时,只见韩荣右脚猛然用力一踢马腹,就这么歪歪 斜斜地便从庞德身旁高速地掠了过去。 “可恶,挡我者死!”未能一刀将韩荣斩杀当场,庞德登时便怒了,咆哮着便冲进了乱军之中,直杀得曹军骑阵一派大乱,不旋踵,后续冲来的大燕铁骑也已赶到,只一下,便将曹军骑阵冲得个七零八落,紧跟在骑阵后头的五千五百余曹军步卒一见己方骑兵瞬间便被杀得个大败亏输,顿时便全都乱了套,哪能经得起三千大燕铁骑的狂猛冲撞,很快便轰然四散 而逃了开去。 “蟊贼,还想逃!”六千曹军步骑只一个照面便被大燕铁骑彻底击溃,大批的曹军将士丢盔卸甲地四散狂逃不已,众大燕骑兵们又哪肯放过这等唾手可得的战功,很快便以曲为单位,纵横往来地绞杀着曹军溃兵,唯独庞德并未参与其中,只见其于驰骋间,双脚一用力,人已是就此站直了起来,飞快地逡巡了下战场,立马便发现了正自狼狈鼠窜中的韩荣,精 神陡然便是一振,一声大吼之下,率跟随在后的百余骑亲卫纵马便向韩荣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驾、驾……”韩荣原本还想着聚拢一些溃兵,却不曾想他的马速方才刚刚稍缓下来,都还没来得及招呼狼奔豕突的手下将士,突然间听得马蹄声急,赶忙惊诧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入眼 便见庞德已率众高速杀来,当即便被吓得面色一白,哪敢再有丝毫的迁延,拼命地打马便往月谷沟方向疾驰而去,试图靠着月谷沟复杂的地形,甩开庞德的衔尾追杀。中牟一带地形相当之复杂,沟渠众多,个中又以月谷沟为最,沟深不说,其中的岔道更是多如蛛网一般,别说外地人了,即便是当地人,一不小心误入其中,都得费许多的功夫才能从内里转将出来,韩荣在中牟任职有年,对月谷沟中的地形相当之熟悉,一旦让他逃进了沟中,纵使三千大燕铁骑全都尾随着杀将进去,也未见得便能找到一 心想要躲避的韩荣,就更别说庞德此际只带着百余骑兵了的。 “嗖!”既是奉命来取中牟,庞德对中牟一带的地形自然不会陌生,只一看韩荣拼命向月谷沟方向飞驰,立马便猜出了此獠的用心之所在,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仗着座下漠南马王之神骏,疯狂地打马加速,很快便将彼此间的距离从里许开外缩短到了八十步不到,可就在此时,韩荣已冲到了谷口处,眼瞅着再追已是来不及了,庞德大怒之下,刀交左手,往得胜钩上一搁,空着的右手往腰间便是一抹,插在箭壶里的大铁弓便已取在了手中,瞄着韩荣的背心,便是一箭射将过去…… 第九百零三章 全取河南郡(一) “哎呀!”韩荣正自急欲逃命,根本就不曾预料到庞德会在此时开弓放箭,待得惊觉身后箭啸声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完成规避动作了,饶是其奋力地扭动了下身子,可到底还是被 一箭射中了肩头,剧痛袭来之下,韩荣忍不住便惨嚎了一嗓子,受伤的手不由自主地便拽了下马缰绳,连带着马首都被猛然拧了一下。 “嘭!”此时此刻,韩荣本都已冲到了谷口处,可马首被这么猛然一拧之下,座下的战马当即便失去了方向感,竟是一头撞在了谷口的土崖上,但听一声巨响过后,战马的马脖子 当场被撞断,哀嚎着便翻滚在地,至于韩荣么,更是被抛飞了起来,也自重重地撞在了土崖处,竟是整个人都印了进去,就宛若是尊浮雕一般。 “哈哈……蝼蚁,逃啊,你再逃逃看。” 韩荣好不容易才刚从土崖里挣扎而出,庞德已然快马冲到了近前,这一见韩荣狼狈得跟只鼹鼠一般,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逆贼,某跟你拼了!” 尽管已明知不免,可韩荣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手往腰间一抹,一把便将佩剑抽在了手中,迈步便要向庞德扑击过去。 “噗嗤!”庞德可不是啥心慈手软之人,又哪会给韩荣留下甚可趁之机,就在韩荣方才刚刚跃起之际,只见庞德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急速地划过韩荣的脖颈之 间,只一刀便将韩荣的首级砍了下来,其无头的身体兀自向前飞扑而出,重重地撞在了庞德的马前,喷溅而出的鲜血瞬间便将庞德的双脚染得个猩红…… “虎威将军印?嘿,好东西啊,凭此,河南一郡可定矣!”张郃本来就没打算连夜攻城的,在闻知韩荣已兵败身亡之后,很快便下了收兵之将令,数万大军依次退回了大营中,待得庞德献上了韩荣的首级以及其一些书信等重要的 随身物品之际,张郃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 “儁乂何出此言?” 见得张郃如此兴奋,庞德不由地便是一愣。 “此事说穿了也简单,令明且附耳过来,当得……” 张郃自得地一笑,将庞德招到了身旁,附耳便是一通絮叨,直听得庞德连连点头不已……白马城隔着黄河与黎阳城遥遥相对,从袁绍占据冀州时起,就一直是曹营对抗河北势力的最前线,城防几经加固,堪称雄城一座,城中驻军最多时曾达三万之巨,可随着 大燕军占据了关中以及洛阳之后,白马城的战略地位便已大不如前,饶是如此,也依旧是曹营的关防重镇,屯有五千五百步骑,领军大将为夏侯霸。夏侯霸,字仲权,中平四年生人,现年二十有一,为夏侯渊次子,自其父惨死于赵云枪下时起,便立志要为父报仇,勤学武艺,擅使长柄开山斧,武勇更胜其父,只是因性情耿直,一直不得重用,直到去岁曹营演武之际,方才以战平徐晃之勇武得授偏将军之位,并被封为关内侯,却又因屡屡进言北伐,而为曹操所不喜,遂被打发到了白 马城坐镇。白马城说是前线重镇,可其实早已被边缘化了,原因很简单,大燕军在占据了东都之后,根本无须从白马渡河南下,而曹营又乏水师配合,也无力渡河北上,如此一来, 夏侯霸基本上算是被闲置在了白马城中,对此,夏侯霸虽是愤懑不已,却也没得奈何,每日里皆借酒消愁,这不,巳时尚未过半,他又独自喝上了。 “报,禀将军,新任虎威将军韩荣派了名急使前来,已在府门外候见。” 就在夏侯霸微醺之际,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亲卫已匆匆抢上了堂来,冲着夏侯霸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韩荣?哼,传!”都是曹营的后起之秀,彼此间自是熟稔得很,早些年,年长几岁的韩荣可一直都是他夏侯霸的手下败将,官阶也不过只是县令而已,可而今居然跃升为虎威将军了,虽是杂号将军,可再怎么着,也比夏侯霸的偏将军要高出一级,更别说还握有河南一郡的统兵之权,这叫夏侯霸又如何能甘心受其节制,奈何军令如山,他虽是愤懑已极,却 也没敢说出拒见急使的话来。 “禀将军,我家将军有急信一封在此,请将军过目。” 亲卫应诺而去后,便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匆匆行上了堂来,冲着夏侯霸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便将背着的信筒解了下来,双手捧着,往前便是一递。 “嗯……区区庞德而已,待某去砍了其之首级,来人,擂鼓聚将!”夏侯霸本来是极之不耐地从亲卫手中接过了转呈上来的急信,可待得见信中韩荣阿谀之言不少,又言称唯有他夏侯霸才能抵挡得住庞德之勇武,夏侯霸的自尊心顿时大为 的满足,也自不曾去细究此信之真假,霍然而起之余,急不可耐地便断喝了一嗓子,须臾,但听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偌大的白马城便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传令下去: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赶到延津城!”夏侯霸到底年轻气盛,一门心思想要建功立业之下,行动自是极为的迅速,只花了一个半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已做好了出征之准备,末时刚至,便已率五千步骑出了白马 城,沿着大道一路向延津方向急赶。 “呜,呜呜,呜呜……”从白马到延津一路上都是平原之地,道路平坦,夏侯霸所部的开进速度自是不慢,待得到了酉时将至之际,其所部已到了离延津不足八里处,遥望着大道远端的延津城墙,全军上下紧绷着的心弦全都为之一松,可就在此时,大道两旁的林子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庞德、李信两员大将各率两千骑军从林中疯狂冲杀而出…… 第九百零四章 全取河南郡(二) “不好,中计了,骑兵随某断后,步军先撤,快撤!”尽管搞不明白大燕骑军是如何出现在河南郡腹地的,可只一瞧见大燕军两路伏兵齐出,夏侯霸便知己方此番怕是在劫难逃了,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但 听其一声嘶吼之下,手一伸,便从得胜钩上取下了长柄开山斧,率五百骑兵拧转马首,疯狂打马加速地便向左翼冲来的李信所部杀了过去。 “狗贼,受死!” 这一见夏侯霸不单不逃,反倒率区区五百骑兵向自己杀来,李信登时便怒了,纵马冲上前去,抡刀便是全力一劈。 “啊哈!”李信这一刀借着马的冲劲,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强得惊人,饶是如此,夏侯霸也自不以为意,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挥,手中的长柄开山大斧便已 势若奔雷般地挥击了出去,毫不示弱地便拦向了李信的刀势。 “铛!”二将对自己的力量显然都有着绝对的信心,自是都不曾半途变招,刀与斧自也就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中,李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便向后猛仰了去, 而反观夏侯霸,不过只是略微晃荡了一下,便已稳住了身形,毫无疑问,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了些。 “哎呀!” 李信万万没想到夏侯霸的力量竟然会是如此之大,待得惊觉手腕酸疼欲裂,心顿时便慌了,哪敢再战,只听其一声惊呼,脚下猛地一踢马腹,便要就此赶紧逃离开去。 “再吃某一斧!” 李信的反应已然不算慢了,奈何其身形失衡之下,手脚难免稍缓,没等其纵马逃开,夏侯霸已再度抡斧便是一劈。 “噗嗤!”夏侯霸这一斧实在是太快了些,李信连哀嚎都来不及,便已被斧头劈中了面门,只一下便被夏侯霸的巨力砸下了马去,很快便被后续冲来的两军骑兵生生踩得个不成人形 了去。 “挡我者死!”这一见李信这个敌军主将都接不下自己两招,夏侯霸的信心顿时爆棚了,但听其咆哮连连不已间,手中的开山大斧上下翻飞,竟是生生以一己之力,杀得群龙无首的大燕 铁骑好一阵的大乱。 “蝼蚁敢尔,拿命来!”从右翼杀出的庞德原本正自狂杀着曹军溃兵们,冷不丁听得左翼响动不对,赶忙抬眼望了过去,入眼便见夏侯霸正自威风凛凛地大肆屠戮着己方骑兵,庞德登时便怒了, 大吼了一嗓子,纵马如飞般地便向左翼杀了过去。 “老贼,受死罢!”夏侯霸不过是初出茅庐之辈罢了,根本就不曾认出高速冲杀而来的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绝世勇将庞德,只以为来者约莫又是李信那等软蛋,自是不以为意,这一兜转了马首 ,高呼着便扬斧向庞德杀奔了过去。 “斩!”庞德深恨夏侯霸斩杀了自己的副将,于出手之际,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容情,这都还没等夏侯霸抡起大斧呢,就见庞德双臂狂振间,最强杀招——旋风九斩已是悍然攻杀了 出去。 “啊呀呀……”这一见庞德这一出手就是这等狂猛之势,夏侯霸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敢有丝毫的怠慢,怪叫连连地便抡动了手中的大斧,拼尽全力地施展出了徐晃传授给其的绝招 ——如封似闭。 “铛、铛铛……”庞德攻得凶,而夏侯霸守得稳,两大强招这么一硬碰下来,密集的撞击声顿时便响得有若爆豆一般,火花四溅中,力量稍逊半筹的夏侯霸当即便有若风中飘萍一般,被震 得个乱颤不已,饶是如此,他到底还是强行接下了庞德的这一招攻杀。 “好贼子,看刀!” 尽管有些意外夏侯霸的武勇,可庞德到底是百战名将,反应奇快无比,就在两马将将交错而过之际,反手又是一刀横斩而出。 “铛!”夏侯霸的力量虽是不及庞德,可说到底也就只稍了半筹而已,加之人本年轻,手脚麻利得很,不等庞德刀到,他便已紧着耍了招“苏秦背剑”,准确无误地挡住了刀势的进 击。 “老匹夫,你也吃某一斧!”第一个回合的对冲下来,夏侯霸虽不曾吃亏,可略处下风却是不争之事实,对此,一向心高气傲的夏侯霸自是不爽得很,这一对冲而过之后,不单不逃,反倒是再度打马 盘旋地向庞德冲了过去,于两马将将相交之时,只听夏侯霸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柄开山大斧便已狂猛无俦地劈了出去。 “找死!” 这一见夏侯霸不单不逃,反倒还敢冲杀而来,庞德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大怒之下,很快便跟夏侯霸狠斗在了一起,双方刀来斧往,一时间竟是杀得个难解难分。 “老匹夫,来日再取尔之狗命!”夏侯霸的武力值虽较庞德略差了半筹,可胜在年轻气盛,一时间倒也能跟庞德战成平手,可其手下将士却难挡急欲复仇的大燕铁骑之冲杀,待得到了天擦黑之际,曹军五百骑兵已然折损了过半,眼瞅着再战下去断难讨好,夏侯霸去意顿起,再又一度打马对冲而过之后,夏侯霸可就没再兜马盘旋了,丢下句场面话,领着残存的骑兵呼拉拉 地便沿着大道向白马城方向狂逃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一场伏击下来,不单没能斩杀敌军主将,反倒折了副手,庞德又岂能咽得下这么口恶气,哪怕此际天已渐黑,他也自不肯善罢甘休,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在后头穷追不 舍。庞德率部这么一追之下,早先逃离了战场的曹军步卒们可就倒了大霉了,这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大气,就被大燕铁骑从后赶了上来,一通乱杀之下,原本还算有点秩序的曹军步军顿时便彻底四散崩溃了开去,到了此时,夏侯霸虽心有不甘,却也没敢再回头应战,只能无奈地率骑军残部继续沿着大道一路飞驰不已…… 第九百零五章 全取河南郡(三) “开门,快开门,夏侯将军回来了,快开门……”靠着壮士断腕的决绝,夏侯霸领着两百余骑终于逃到了白马城下,而此时,早已过了关门的时间,偌大的城头上黑漆漆地,没见几支火把,而城门更是紧紧地闭合着,众 曹军骑兵们光顾着逃命,一时间也没能察觉到了有甚不对之处,这一到了城下,七嘴八舌地便狂嚷开了。 “咯吱吱……” 吵嚷声一起,城中终于有了反应,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原本紧闭着的两扇城门已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 “快,进城!”此时,大道远端已然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显见庞德所部已然快追上来了,夏侯霸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也自没去细想城头为何没人出头喝问探视,一抖马缰绳,一马 当先地便冲进了城门洞中。 “放箭!”就在夏侯霸刚冲出城门洞之际,暗夜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紧接着,大批的弓箭手已从城门楼两侧的城碟处探出了身来,而长街两侧的房顶上也同样霍然站起了大批的 弓弩手,一张张拉得浑圆的长弓就这么毫不容情地瞄向了夏侯霸等人。 “嗖、嗖、嗖……”没等众曹军将士们从极度的惊诧中醒过神来,箭啸声便已骤然狂响成了一片,可怜夏侯霸这等绝世勇将才刚刚崭露头角,就被无数的箭矢生生射成了刺猬,其所部残军大 半也都死在了箭雨之下,至于那些尚来不及进城的曹军骑兵,一察觉到不对,当即便轰然溃散了开去,待得庞德率部赶到,夏侯霸所部已是彻底不存了。 “哈哈……令明,来何迟哉?” 庞德方才刚勒住手下兵马,就听一阵哈哈大笑响起中,一身大将军甲胄的路涛已昂首阔步地从大开的城门中缓步而出了。 “义诚(路涛的字)老哥又立大功了,可喜可贺啊。” 虽同为大将军,且位次又在路涛之上,庞德也自不敢小觑了路涛这个天子心腹,哪怕心下里对此獠屡屡打些便宜战颇有微词,却也不曾带到脸上来。 “同喜同喜,若非儁乂仗义,令明老哥又全力配合,路某又岂能如此轻易见功,多谢,多谢了啊。”路涛本领虽一般,可为人其实还是颇为圆滑的,此番承了张、庞二人的大人情,方才能得以挥师渡河轻取了重镇白马,心下里兴奋不假,却也没敢在庞德这等重将面前猖 獗了去,只见其笑呵呵地拱手致谢之余,紧着便一摆手,将庞德一行人等都让进了城中…… “报,禀使君大人,不好了,贼军突然大举从东北方杀来了!”自韩荣战死后,大燕军已接连两日不曾前来攻城了,可越是如此,孙辅的心便越是难宁,总觉得大燕军表现得如此平静之背后必是别有蹊跷,只是他又猜不透大燕军到底在唱的是哪出戏来着,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日夜坐镇西城的城门楼中,以防事情有变,只可惜他这等小心明显是在做无用功——九月初八,巳时过半,就在一夜失眠的孙 辅方才刚迷糊了片刻之时,就见一名轮值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城门楼中,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已是急吼吼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是何人领的军?”这一听轮值士兵如此说法,孙辅当即便被惊得跳了起来,此无他,大燕军若是能大举从东南方杀来,那就意味着白马、延津等河南郡诸城都已沦陷了个彻底,换而言之, 目下的中牟城必已是孤城一座了的。 “回使君大人的话,看旗号,来的应是贼将路涛所部,步骑当不在两万之下。” 见得孙辅失惊若此,前来禀事的轮值士兵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便将所探知的消息细细地道了出来。 “嘶……”听得路涛所部居然也有着两万之数,孙辅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无他,经前两日一战后,尽管事后收拢了不少的韩荣所部残兵,可城中的总兵力也不过就七千出头而已 ,面对着两路大燕军的前后夹击,这城根本没法守了。 “呜,呜呜,呜呜……”就在孙辅心惊肉跳之际,张郃所部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原本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甲士推着各式攻城器具从内里鱼贯而出,迤 逦地便向中牟城逼来。 “来人,升白旗,降了。”自韩荣死后,孙辅的抵抗意志便已是动摇了的,之所以还能坚持,无外乎是指望着能有奇迹发生罢了,可眼下大燕军都已是两路汇合了,自知无力据守的情况下,孙辅自 是不愿以身殉城,只见其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城门楼中团团转了良久,而后猛然顿住了脚,面色煞白地看了眼西面的天空,一咬牙,就此下了道投降之将令。 “大将军快看,城头升起白旗了!”孙辅手下将士都是河南郡人,在顾念到家人安危的情况下,自是无人会跟孙辅唱反调,很快,一面白旗便已在西城头上飘飘荡荡地升了起来,自有一名眼尖的大燕军士兵 紧急高呼了一嗓子。 “来人,去城下传话,着城中人等即刻开城出降。”张郃原本以为今日还须得苦战一场方能破城而入的,却不曾想孙辅如此干脆地便打出了白旗,心弦顿时便是一松,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紧着便下了道命令,自有一名大嗓门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冲到了城下,将张郃的命令告知了城上人等,不旋踵,便见中牟城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曹军将士垂头丧气地从内里鱼贯 而出…… “报,禀丞相,不好了,夏侯霸中计被杀,其所部尽没,白马、延津、开封诸城尽失,另,河南郡太守孙辅不战而降,我河南全郡已尽落敌手了。”新郑东城外三里处,曹操正领着手下巡视防线的守御情况,冷不丁却见一骑报马高速冲来,待得到了曹操面前,方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气喘吁吁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第九百零六章 将军不离阵上亡(一) “可恶!”尽管早在接到韩荣兵败身亡之际,曹操便已预料到河南郡恐怕难保,早已密令屯兵彭城的曹仁即刻率部西进陈留郡,以遏制住大燕军对兖、徐两州的进逼,可他还是没想 到河南郡会在这么短短数日间便被大燕军攻破,心火一起,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突而起,偏头痛的固疾当即便又复发了,头一昏,人便踉跄了起来。 “明公小心。” 韩浩就站在曹操的身旁,这一见曹操摇摇欲坠,赶忙从旁伸手便是一扶。 “老夫没事,来人,即刻再传令子孝,着其所部加速赶赴陈留,另,派人去催关羽、周瑜两部援军加速赶来,告诉他们,若不能在五日内赶到,那就不用来了。”河南郡一丢,大燕军就再没了后顾之忧,向西可攻陈留,转道便可进取徐州,而向南则可全力压向曹营的新尉防线,而反观曹营,目下则是处处被动,丢了陈留还好说,一旦新尉防线被攻破,许都也就保不住了,值此危难时刻,曹操尽自头痛欲裂,也自强忍住了,但见其面色铁青地推开了韩浩的扶持,语调森然地便从牙缝里挤出了两道 命令…… “启奏陛下,臣以为河南郡既下,我军已无后顾之忧,而贼军上下皆已人心惶惶,此正是进兵之良机也。”就在曹操偏头痛的固疾大发作之际,公孙明却是乐呵呵地召开了战前军事会议,议事方才刚开始,随军出征的军机堂大员辛评便头一个抢着站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 “陛下,臣以为辛大人所言甚是,此际关、周二贼兵马未至,曹军上下胆气已丧,我军携大胜之威急速南下,当可一战灭此朝食!” “陛下,臣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恳请陛下下诏南进!” ……不止是辛评一人觉得可以速胜曹军,大多数随征文武也都是这般想法,此无他,不算中牟方向的六万五千兵马,光是麋集在荥阳的大燕军便已有着十八万之众,而反观新尉防线上的曹军不过只有十一万不到而已,双方兵力上的差距不小,更遑论大燕军无论在气势上还是装备上,都比曹军要胜出不少,众文武们自是有理由觉得可以一战而 灭曹。 “陛下,臣以为曹贼经营新尉防线有年,其营垒纵横数十里,实非轻易可下者,我军若是强攻,折损恐巨,实非智者所应为也,还是须得徐徐图之为宜。” 这一见满大帐里都是高呼要战之声,徐庶唯恐公孙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赶忙便从旁抢了出来,语出谨慎地提醒了一句道。“元直所言正理也,传朕旨意:着张郃率部继续向陈留进逼,不急战,吊住曹仁所部,留路涛所部一万兵马镇守中牟,掩护我军后路,另,调孙轻所部一万五千步骑进驻白 马,与水师相配合,做好进击陈留之准备,调庞德回大营听用,我军后日一早兵进新郑。”徐庶显然是过虑了,公孙明虽很是开心于张郃所部的大胜,却并未忘了初衷,他也不以为曹操这等坚韧不拔的家伙会有那么好灭,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最终还是冲着先取 徐州这个预定的战略目标去的……承平元年九月十日,在荥阳城迁延了足足八日之久的大燕军主力终于拔营起行,除留柳齐所部一万兵马屯驻城中外,其余十七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向南挺近,当日傍晚便已 进抵新郑城外,在曹军防线前五里开外处安下了四座大营,延绵十数里。 “云长啊,老夫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在闻知大燕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河南郡之后,原本拖拖拉拉迁延不进的关羽与周瑜两路援军终于开始了急行军,个中离新郑本就不甚远的关羽所部先行赶到了曹军大营,闻知其至,正自患偏头疼的曹操竟是不顾病重,头缠白巾,亲自赶到了营门处迎接,这一见到关羽的面,也没等关羽行礼,便即满脸感慨之色地抢上了前去,一 把拽住关羽的手,一派如获重释状地便感叹了一句道。 “末将来迟一步,叫丞相忧心了,惭愧,惭愧。” 这一见曹操又是这般礼遇自己,一向重情的关羽心下里还真是被感动得个不行。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有云长在,某便不担心那公孙小儿日日前来逼战了。” 对关羽其人,曹操一直很是欣赏,也一直想着能将其纳为己用,可惜事实证明,这根本没丝毫的可能性,死心之余,曹操可就起了好生利用一下关羽重情重义之心思了。 “哦?那小儿竟如此狂悖,哼,某这就去营外邀战,看有何人敢来送死!”在斩颜良诛文丑之后,关羽本以为自己已经还清了曹操的厚遇之恩,却不曾想后头过五关斩六将时,又欠下了一大笔债,本就寻思着要早早还清此情呢,此际一听曹操这 般说法,当即便来了精神,昂然便请命了一句道。 “啊,这……云长初来乍到,人马皆疲,万一若是有个闪失,却叫老夫如何自处啊。”曹操先前那番话本来就是要激关羽去大燕军营外邀战,看能否凭此举激怒公孙明,令其挥军来攻己方之坚固防线的,而今一听关羽上了钩,心中自是暗喜不已,可表面上 却做出了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不妨事,区区一群草寇尔,丞相只管坐观,某率部去去便回。”关羽豪情一起,战意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慨然表态了一番之后,也没在意旁人是怎个表情,率部便径直从防线上预留的通道开拔而出,浩浩荡荡地便往大燕军大营逼了过 去。 “报,启奏陛下,贼将关羽正自率五万步骑向我大营逼来。”关羽所部多达五万之众,这一杀出了新尉防线,声势自是浩大已极,正自在了望塔上轮值的大燕军岗哨立马便被惊动了,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自有一名轮值校尉紧着便赶到了中军大帐,将敌情报到了公孙明处…… 第九百零七章 将军不离阵上亡(二) “哦?走,都一道看看去。”这一听关羽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前来邀战,公孙明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怎么在意,语调淡然地下了道旨意之后,紧着便起了身,领着一众文武们便往前营了望塔处行 了去。 “打开营门!” 公孙明走得很快,却是不曾注意到高览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队伍,径直跑回了他所住的帐篷,骑上了战马,一路便疾驰到了营门处,冲着把门的将士便是一声冷厉的断喝。 “大将军,您这是……”自东征鲜卑归来后,高览基本上就处于闲置状态了,可因着往昔的功勋,他还是得以受封安国公、右武卫大将军,乃是十二位大将军之一,在军中尤属高级将领之列,他 这么一喝令之下,负责把门的大燕军校尉可就不免有些犯迟疑了。 “某奉旨前去杀贼,开门!” 高览一伸手,将搁在得胜钩上的精钢长枪取在了手中,很是不耐地挥动了一下,杀气四溢地又断喝了一嗓子。 “诺!”这一听高览自言奉旨出击,把门的校尉自是不敢再多问,躬身应诺之余,紧着便一挥手,十数名把门士兵当即便齐齐抢到了营门处,齐心合力地便将两扇厚重的大门从内 里推了开来。 “关羽狗贼,出来受死!”自从商县一战惨败在关羽刀下之后,高览的身体便已是每况愈下,到如今,都已跌落到了一流武将的末流位置,以致于再难有上阵杀敌之机会,这叫一向心高气傲的高览又怎能接受得了这等残酷之事实,为了寻关羽报仇,他此番可是死乞白赖地央着要随征,为此,更是练了一记杀招,就等着跟关羽再见个高下了的,而今,仇人就在对面 ,高览浑身的血液登时便全都沸腾了起来,这才刚纵马冲出了大营而已,便已是扬声咆哮了起来。 “嗯?”公孙明领着一众文武方才刚走到了望塔下,突然间听得营外的咆哮声极其之耳熟,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但并未有太多的表示,脚下陡然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地便登上了 顶层,往外一看,立马便见高览已纵马冲到了离正在布阵的刘家军不足一百步之处。 “不好,快,鸣金,着令子奂即刻回营!”高览的身体状况如何,公孙明又岂会心中无数——为了帮其复原,公孙明曾着人去将游走江湖的华佗请来长安,可惜一番诊治下来,效果寥寥,按华佗所言,高览是被伤到了肾脏,已难再有征战沙场之可能了的,就其那等身体状况,前去挑战关羽,无疑是自寻死路,一想到高览往昔的从龙之大功,公孙明又哪还能沉得住气,火冒三丈地 便下了道将令。 “铛、铛铛……” 圣旨这么一下,在了望塔下待命的锣手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奋力敲响了金锣,奈何高览根本不加理会,依旧在刘家军阵前厉声高呼个不休。 “手下败将也敢猖狂,看某取尔狗命!”因着担心大燕铁骑突然杀出之故,关羽并不敢率部靠得离大燕军大营过近,在两里半开外处便勒住了手下兵马,本想着列好阵之后,再去大燕军大营前邀战的,却不曾想 高览居然单人独骑杀了来,这可把关羽给惹火了,在将布阵的任务交托给了关平之后,紧着便策马冲出了队列,厉声咆哮着便向高览冲杀了过去。 “狗贼,受死!”见得关羽气势如虹般地舞刀急冲而来,高览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脚下猛地一夹马腹,就此狂冲上了前去,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高览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 是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闪电般暴刺而出了。 “哼,米粒之珠!” 高览这一枪虽也勉强算得上狂猛,可落在关羽眼中,却不过只是尔尔罢了,他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听其一声冷哼之下,挥刀便不避不让地横劈了出去。 “嗖!”高览等的就是关羽出刀的这么个瞬间,只见其左手陡然松开了枪柄,一翻腕,手臂一拧之下,事先藏在胳膊底下的一支轻巧的弩机便已被激发,旋即便见一支泛着乌光的 细箭快逾闪电便射向了关羽的胸膛。 “噗嗤!”高览这一记偷袭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此际,双方的距离已近,关羽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无法完全避让开,不得已,只能是在奋力挥刀劈杀的同时,身子极其勉强地顺着刀势往左侧便是猛然一歪,总算是避开了被射中胸膛之下场,可右臂到底还是不免被钢箭射中,哪怕有着重铠的掩护,可架不住弩机如此近距离下的暴射,终究还是被射 伤了手骨。 “铛,噗嗤!” 尽管被弩箭所伤,可关羽先前攻出的那一刀却并未走空,在震开了高览的长枪之同时,又狠狠地劈中了高览的右肩,只这么一下,便已将高览的右臂连根斩断。 “给我死!” 大意之下,居然吃了这么个暴亏,关羽彻底被激怒了,在从高览身旁掠过之际,左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反劈而出了。 “噗嗤!”可怜高览右臂被断之下,正自疼得身形失衡,根本就没注意到关羽这招回马一刀,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便已被一刀枭了首,其无头的尸体在狂奔的马背上颠动了好一阵 之后,这才鲜血狂喷地跌落了马下。 “关羽小儿,拿命来!” 没等关羽回身去拾取高览的首级,但听一阵狂猛的马蹄声暴响不已间,马超、庞德、迭摩达三员大燕军绝世勇将已各率五千骑兵高速杀将而来了。 “快,全军出击!”这一见大燕军骑军三路齐发,正在布置阵列的关平登时便急红了眼,唯恐关羽有失之下,哪敢有丝毫的迁延,一挥手,紧急便下达了出击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五万刘家军将士也就此呐喊着狂冲了起来,只是气势上却明显不及大燕骑军之狂猛…… 第九百零八章 将军不离阵上亡(三) “明公,贼骑大出……”曹刘两家如今虽是盟友,可彼此间的旧怨却显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消除了去的,这不,哪怕都已瞧见了大燕铁骑三箭齐发,可在工事后头观战的曹营上下却都毫无反应, 唯有张辽素与关羽相厚,这一见关羽负伤向回遁逃,登时便沉不住气了,紧着上前数步,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开口便要为关羽求救兵了。 “不好,云长有难,来人,快,传令下去:多派弓弩手上栅栏前掩护!”用不着去听,曹操也能猜到张辽到底要说些甚,心下里自不免便有些个悻悻然不已,此无他,在曹操看来,刘备同样不是啥好鸟,能让其多折损些兵马,也没啥不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关羽战死在此,刘备盛怒之下率全部主力沿宛洛古道北上攻打洛阳城,如此,曹营所要面临的压力无疑就要小了许多,甚或有着反攻倒算之可能也说不定 ,当然了,这等心思是断不能公开出来的,若是张辽不多话,曹操还能装上把糊涂,可被张辽这么一嚷嚷,曹操显然就没法坐视不理了。 “明公……”张辽原本是想自请率骑军前去接应的,可这一听曹操只打算在工事后头提供掩护,自不免便急了,张口又欲进言上一番,可被曹操冰冷的眼神一扫,顿时便有若泄了气的 皮球般,彻底哑然了去。 “关羽老儿休走,留下头来!”大燕骑军虽是三箭齐发,可马超仗着座下紫云聪的神骏,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方,饶是关羽座下的赤兔马同样非比寻常,可架不住关羽此际已然毒发,头脑昏沉,身形 晃动不已,难以全力催动战马,竟是被马超瞬息间追到了只有三十余步之距处,眼瞅着斩杀关羽的大功已是唾手可得,马超登时便兴奋得眼珠子都泛了红。 “休伤我父,关平在此!”耳听着身后马超怒吼连连,素性高傲的关羽当即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奈何此际他已是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再战,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继续伏鞍狂逃着,狼狈得个无以复 加,好在此时关平、周仓、廖化三将已然同时赶到,在让过了关羽的同时,刀枪齐出地便向马超杀了过去。 “一群蝼蚁,都给我去死!”马超一门心思只想着斩杀关羽,根本就没将关平等小杂鱼放在心上,这一见关平等人悍然杀来,马超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振不已,瞬息间便抖出了无数的 枪影,汇聚成一道枪之河流,奔腾咆哮着便向关平等人席卷了过去,这一招赫然正是马超的最强绝杀之招——天崩地裂! “铛、铛铛……”这一见马超这一招狂猛无俦,关平等人顿时全都慌了神,哪还顾得上伤敌,全都紧着便舞动起了手中的刀枪,全力施展防御招式,但听密集的撞击声暴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一般,火花四溅中,关平等人虽是三人联手,却依旧难挡马超之神勇,竟是被这一招杀得身形乱晃不已,当然了,以一敌三的情况下,马超也没能讨到甚便宜,其魁梧的 身子同样被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有若筛糠一般。 “撤,快撤!”一个马超就已如此难挡,后头可是还有着庞德、迭摩达两名绝世勇将在,关平自忖己方难是大燕铁骑的对手,这一接应到了关羽之后,根本不敢再战,趁着马超调整身形 的空档,一拧马首,高呼了一声,掉头便往曹营的壁垒线方向狂逃了去。 “啊……蝼蚁,休走!” 这一见到了嘴边的肥鸭子居然就要这么溜走了去,马超的心火顿时便摁捺不住了,仰天狂啸了一声,打马便向关平等人追杀了过去。 “一起上,杀了他!”关平等人虽是回身逃了,可原本紧随在后的千余刘家军骑兵却在此时赶了上来,这一见马超单人独骑脱离了大部队,顿时便有不少刘家军骑兵们就此起了将马超趁乱击杀 之心思,也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嗓子,众刘家军骑兵们不单不曾掉头逃走,反倒是一鼓作气地狂冲了上去。 “挡我者死,杀,杀,杀!”见得一群普通骑兵也敢来捋自己的虎须,马超暴怒之下,出手自是毫不容情,只一个打马加速,便已人马合一地杀进了汹涌而来的刘家军骑阵之中,手中一柄虎头湛金枪 运转如飞一般,瞬息间便连杀十数人,可随着冲上前来的刘家军骑兵越来越多,马超的突进速度也就越来越慢,难免便有陷入泥沼之可能。 “轰……”就在马超即将面临危机之际,其所部五千骑兵终于赶到了战场,只一个冲锋,便将千余刘家军骑兵彻底撕成了碎片,不仅如此,后方正在调头狂撤的刘家军后队步军也没 能幸免,瞬间便被大燕铁骑冲得个七零八落,惨嚎声此起彼伏地便暴响成了一片。 “鸣金!”刘家军足有五万余步骑,若是跟大燕军死命对冲的话,尽管同样难逃失败之下场,可战损却断然不会太过巨大,可眼下么,全军光顾着逃命之下,根本没丝毫的抵抗之力 ,瞬间便被三路大燕骑军杀得个尸横遍野,然则公孙明却并不打算让己方骑军去冲击曹军的壁垒线,早早便下了收兵之将令。 “铛、铛铛……”帝王金口一开,聚集在了望塔下的锣手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很快便奋力敲响了金锣,正在狂猛追杀刘家军的三路大燕骑军闻讯之下,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很 快便全都拧转了马首,就此飞速地撤回大营去了。 “唉,可惜了!” 曹操原本还想着利用壁垒之优势,用弓弩手好生招呼一下胆敢来犯的大燕骑军,可这一见大燕骑军早早便撤了回去,饶是曹操城府深似海,还是不禁顿足叹息了一声。 “快,传医官来,快去传医官来!”不说曹操在那儿奥盛不已,却说关羽只逃到了半路,毒势便已大发了,竟是连马背都坐不稳,只能由关平扶持着冲进了壁垒线后方,这一到了安全之所在,关平连马背都来不及下,便已是气急败坏地嘶吼了起来…… 第九百零九章 周瑜的算计(一) “云长,云长,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寻华大夫来,快去,快去!”曹操先前虽是巴不得关羽死在战阵之上,可待得关羽逃回了大营,他却是不能坐视不理了,否则的话,三家联盟立马便会分崩离析了去,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着急 的姿态,都是须得好生做上一回的。 “箭上有毒,快着医官取解毒之物赶来!” 关羽此时虽尚未陷入昏迷之中,可精气神显然是不济了,根本无力开口说话,只是无力地靠在关平的胳膊上,一见及此,关平登时大急,不管不顾地又狂嚷了一嗓子。 “嘶……都愣住干啥,还不赶紧去传华大夫前来!” 这一听关羽中了毒伤,曹操不由地便倒吸了口凉气,他可不敢真让关羽死在自家营中,否则的话,有理也说不清了。 “诺!” 见得曹操已然发了急,紧随在其身后的中护军韩浩可就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了,躬身应诺之余,亲自率几名亲卫便往后营方向狂冲了去…… “陛下……”三路大燕骑军虽都已是依令撤回,可到了营门前,一见公孙明铁青着脸站在营门处,马超等人可就不免都犯起了迟疑,愣是没敢接着向前行,彼此对视了几眼之后,位份 最尊的马超不得不紧着翻身下了马背,硬着头皮步行上前见礼。 “子奂呢?” 公孙明并未理会马超的见礼,声线暗哑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陛下。” 这一听公孙明语调不对,马超哪敢多废话,赶忙回身一招手,立马便有四名士兵抬着高览无头的尸体行上了前来,更有一人则是捧着高览那死不瞑目的首级跟随在侧。 “子奂啊子奂,你怎么这么傻啊,唉……你叫朕如何说你啊……” 公孙明根本不曾在意高览的首级兀自在滴着血,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将高览的首级接了过来,摇头叹息了几句之后,泪水便已是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陛下节哀。” “陛下,还请善保龙体!” …… 这一见公孙明伤心落泪,跟随在左右的众文武们可就不免全都慌了神,赶忙便齐齐跪倒在地,苦苦地求肯不已。 “传朕旨意:厚葬子奂,其爵由长子高隆承袭,次子高英加封范阳伯,皆入国子监,与诸皇子同学。”公孙明是真的伤心了,要知道高览可是最早追随他起家的重将,一向忠心耿耿,哪怕其已失去了战力,公孙明也没打算放弃他,本想着给其一个安度晚年的荣华富贵,却 不曾想他最终还是死在了战阵之上,这叫公孙明又如何能不伤心的。 “陛下圣明。” 这一听公孙明给出了旨意,原本担心公孙明会伤心过度的众文武们总算是安下了心来,赶忙便齐齐称颂不已。“尔等都给朕记住了,从即日起,关羽狗贼便是我大燕军民之公敌,见之必杀,纵降不赦,有取其性命者,可封国公,朕在此立誓,定要取此獠之首级,以告慰子奂在天之 灵,若违此言,叫朕万箭穿心而亡!”公孙明深痛高览之惨死,竟是指天发下了重誓,当即便令众将士们全都听得个心惊肉跳不已,只是这当口上,却是没谁有胆子冒着触怒龙颜之危开口进谏的,只能是全都 默然地低下了头……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一转眼,已到了九月十六日,大燕军进抵新尉防线已有六日之久,可在厚葬了战死的高览之后,公孙明却并未出兵攻打曹军的壁垒防线,曹操原本打算靠森严工事重挫大燕军士气的算计自然也就无处可施展,而在又一次见识到大燕铁骑之威的情况下,曹操也愣是没胆子出兵前去大燕军大营前邀战,双方加 起来近四十万大军就这么陷入了战略僵持之格局。 “某盼公瑾如盼甘霖啊,今,公瑾既至,公孙小儿命不久远矣,来,老朽再敬公瑾一樽。” 九月十七日,周瑜终于率部进抵了新尉防线,曹操大喜过望之下,亲自设宴款待周瑜等江东文武,席间,曹操不惜以阿谀奉承之辞,冲着周瑜猛灌迷汤不止。 “丞相谬赞了,瑜实不敢当,不过呢,区区公孙小儿而已,瑜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周瑜似乎很是受用曹操的吹捧,言语间自傲之情绪越来越浓,一开始还能语出谨慎,待得到了酒酣之际,自大之形象已是俨然。 “那就好,那就好啊,能得公瑾相助,老朽幸甚,社稷幸甚。” 为了能鼓动周瑜出兵,曹操可真是舍得下脸皮,吹捧的话语一套接着一套,始终就没见消停过。 “丞相过誉了,过誉了。” 周瑜显然是被曹操接连不断的迷汤给灌晕乎了,口中倒是还在谦逊着,可那满脸自得的样子就差没在额头上刻着个傲字了的。 “哪里,哪里,老朽所言句句是实啊,公瑾文武全才,乃当今之奇男子也,老朽可是期盼着公瑾能为社稷多尽一份心力,终归不能让公孙小儿那叛逆猖獗了去方好啊。” 这一见火候已然差不多了,曹操立马便将话题往战事上引,虽不曾明言要周瑜尽快出战,可意思却是明摆着的。 “丞相放心好了,且待某歇兵两日,就去取那公孙小儿首级。” 周瑜酒意一上头,话就更说得肆无忌惮了,只见其伸手一拍胸膛,便已是昂然表了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老朽自当率朝中文武恭候公瑾凯旋之佳音。” 周瑜此言一出,曹操唯恐其会反悔不认,立马话赶话地便堵死了周瑜变卦之可能。 “善,此小事尔,丞相只管坐观便好。” 周瑜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已掉入了曹操的彀中,反倒是自得洋洋地便许下了三日后出兵之承诺。 “哈哈……好,公瑾不愧我汉家之栋梁也,来,老朽再敬公瑾一樽!”听得周瑜如此保证,曹操顿时自以为得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却是没注意到周瑜在仰头喝酒之际,眼神里明显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 第九百一十章 周瑜的算计(二) “大都督,那曹老儿于席间每多奉承之言,实是不怀好意,大都督缘何允其出战之请,此事于我军此行恐有大不利啊。”江东军诸将中自是不缺明白人,太史慈便是其中之一,在接风宴上,限于身份,他不好直接出言提醒周瑜,可待得回了营地,太史慈可就真憋不住了,一进了周瑜的中军 大帐,他便已是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哈哈……子义所言不差,曹老儿如此卑躬屈膝,无外乎是要我江东军与贼军并力死战罢了,却也无甚稀罕可言。” 周瑜浑然不介意太史慈的直言进谏,哈哈大笑着便走到上首的文案后头落了座,眼神清亮无比,哪还有半点先前席间的醉意。 “那大都督为何如此行事?” 这一听周瑜如此说法,太史慈不单没能释然,反倒是更迷糊了几分。“曹老儿之所以怂恿我军出战,不过是想驱虎吞狼而已,我军目下在其营中,若是坚拒不战,又如何能取信此獠,若战而不利,则便会有如关羽那厮般不得不受其节制,故 而此战固是在所难免,却也无须全力为之,只消稍稍应付一番即可,再者,某也想借此机会见识一下贼军之能耐,以为我军下一步出击徐州奠定个基础。” 帐中诸将都是江东老将,周瑜自是不会有太多的隐瞒,笑着便将利弊分析了一番。 “大都督英明。” 听得周瑜这般说法,太史慈等人这才猛醒了过来,感佩之下,齐齐称颂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诸公不必如此,某之所以愿出战,取信曹阿瞒不过只是顺带的罢了,嘿,今三家合兵一道之下,兵力已在贼军之上,那公孙小儿见我三家势大且壁垒森严,定不肯强行来攻,若我军能胜其几回,只怕公孙小儿便难沉得住气了,待得大战一烈,曹阿瞒势必难有兼顾它处之心思,一旦公孙小儿之偏师杀进徐州,某便可趁此机会自请挥师东进 ,但消绸缪得当,取徐州一地非难事也。”周瑜到底是喝了不少酒,尽管先前是在装醉,可实际上么,也确实有那么点醉意了的,话自然也就比平时要多了不老少,一番谋算下来,当即便听得众将们全都为之惊喜 不已…… “报,禀陛下,江东周瑜已率部出了壁垒防线,正自向我大营徐徐而来。” 周瑜说话还真就算话,三日后,竟真就率一万步骑出了壁垒防线,迤逦地向大燕军大营而去,这等动静一出,立马便有一名轮值校尉将此消息报到了公孙明处。 “哦?来了多少兵马?” 这一听周瑜领兵前来,公孙明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却并未急着赶去了望塔处观敌了阵,而是先不动声色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其兵马约一万之众,个中骑兵只千骑,余下皆是步卒。” 听得公孙明有问,前来禀事的轮值校尉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观察到的敌军之规模报了出来。 “一万兵马?呵,这厮是试探我军虚实来的,只怕不肯靠我大营过近,也罢,元直,尔便也带三千骑兵、七千步卒去应对一场好了。” 只一听周瑜仅只率一万步骑前来,公孙明瞬间便判断出了周瑜的用心之所在,也自不以为意,笑着便下了道将令。 “臣遵旨!” 徐庶久闻周瑜在江东用兵如神,早想着跟其会上一会了的,此际听得公孙明有所吩咐,自是正中下怀。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果然不出公孙明之所料,周瑜领军进抵了离大燕军大营还有三里之距处,便即停了下来,也没管在壁垒防线后头的曹军将士们是怎个哗然,自顾自地便列起了阵来。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用不着周瑜派人去催请,徐庶很快便也已率一万步骑冲出了大营,径直到了离江东军两百步不到的距离上,方才紧急勒住了兵马。 “江东周瑜在此,不知对面是何人领军,可敢出来一叙?”时值大燕军布阵之际,周瑜并未下令急攻,而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大燕军的排兵布阵,直到徐庶列好了阵型之后,他方才纵马而出,无所顾忌地便来到了两军阵前,扬声 冲着对面便高呼了一嗓子。 “久闻江东周郎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某,徐庶是也。”这一见周瑜在两军阵前如此潇洒自如,徐庶自然不愿弱了自家之威风,同样策马而出,不徐不速地到了离周瑜十数步之处,这才勒住了战马,一派从容淡定地拱手致意了 一句道。 “原来是元直兄,幸会,幸会。” 饶是周瑜再如何自傲,在徐庶这等早已名扬天下的大燕帝国排在第二位的谋臣面前,倒也没敢有甚倨傲之色。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周兄有何指教,且就直言好了。” 徐庶向来就不是个和善的性子,也不喜欢这么些文绉绉的客套之废话,招呼既已打过,他自是不打算再寒暄下去了。 “元直兄爽快,某在江东可是久闻贵军横扫八方之威风,心甚神往,今日既是得便,就与元直兄作上一场好了,先斗将再斗阵,不知元直兄可敢应否?” 周瑜只想着试探一下大燕军的虚实,并不打算真跟大燕军玩命死磕,当然了,他却是断然不会在言语间有所示弱的。 “如你所愿。” 徐庶何许人也,只一听便知周瑜的真实想法为何,可也不甚在意,丢下句场面话,掉头便策马赶回了本阵,无他,徐庶同样也想看看江东军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周泰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见得徐庶如此干脆利落地回了本阵,周瑜也没再在两军阵前多逗留,同样是施施然地返回了中军处,不旋踵,便见一骑手提精钢长槊纵马而出,径直到了两军阵前,单臂 一摆,已用手中的长槊指向了大燕军阵,声如雷震般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小小蟊贼,看某杀你!”见得周泰在己方阵前耀武扬威,策马立于徐庶背后的迭摩达可就看不下去了,一声大吼之下,策马便冲出了本阵,挥舞着方天画戟,气势如虹般地便向周泰杀了过去…… 第九百一十一章 周瑜的算计(三) “狗贼敢尔,吃某一槊!”这一见咆哮杀来的迭摩达身形魁梧至极,周泰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见其紧着便是一个打马加速,急若星火般地便迎上了前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周 泰一声大吼,手中的衠钢槊(奇门兵器之一,通体精钢打造,矛头后方接了个狼牙棒的棒身,既可当枪使,又可当狼牙棒用。)便已是全力挥击了出去。 “找死!” 见得周泰悍然发起了抢攻,迭摩达又岂肯示弱于敌,只听其一声断喝间,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若奔雷般横扫了出去。 “铛!”双方都有意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力量,于出手之际,自是都狂猛绝伦,谁都不曾变招避让,如此一来,槊与戟自是毫无花俏地便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中,火花四 溅而出,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招,两马便已就此对冲而过了。 “好贼子,再来!” 一招硬碰下来,却居然只跟对方战成平手,迭摩达不单不惊,反倒是就此兴奋了起来,这一拧转了马首,大吼着便又发起了狂冲。 “某还怕你不成,来战!”周泰先前虽是强行接下了迭摩达一戟,场面上也与对方看似平分秋色,可实际上么,周泰的手腕却是被震得好一阵的酸麻,虽不知对手的情形究竟如何,可心下里对迭摩 达的力量却是起了忌惮之心思,这会儿见得迭摩达再度狂冲而来,他也自不甘示弱,紧着也发起了反冲锋,只是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准备以巧招来取胜了。相差不多的武将之间的对决,斗的就是个狠字,在这一点上,打算取巧的周泰明显便落了下乘,更别说迭摩达的戟法与当年横扫天下无敌手的吕布可是同出一师,又岂会 少了精妙的巧招,双方大战三十余回合下来,周泰不单没能取巧成功,反倒被迭摩达杀得个狼狈不堪,渐渐只有招架之功,而难有还手之力。 “蟊贼休逃,留下头来!”到了第四十回合,周泰终于抵挡不住迭摩达的疯狂进攻了,在又一次的对冲过后,竟是不敢再兜马回转,滴溜溜地便掉头往本阵败逃了去,一见及此,杀得兴起的迭摩达 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纵马便在后头穷追不舍。 “贼子休狂,某,太史慈来也!”这一见周泰不济事,向有江东军第一勇将之称的太史慈可就稳不住神了,一催座下战马,抄起得胜钩上搁着的精钢长枪,急若星火般地便冲出了本阵,在让过了周泰的同 时,挥枪便拦下了急冲而来的迭摩达。方天画戟这等奇门兵器极其克制刀、枪等常规武器,当然了,这等克制只是相对的罢了,对于不太精熟戟法的武将而论,遇到了使方天画戟的对手,总是会吃些亏的,可对于本身就极其精通戟法的太史慈来说,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他不单不曾被克,反倒总是能寻到迭摩达戟法的弱点之所在,接连五个回合交手下来,竟是将迭摩达生生 压在了下风。 “孟起,尔即刻去替下迭摩达将军。” 这一见迭摩达应对艰难,徐庶可就稳不住神了,唯恐迭摩达久战力竭,赶忙紧着便回身叮嘱了马超一句道。 “善!”马超就一厮杀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际一听徐庶派自己上阵,顿时便来了精神,高声应诺之余,纵马便高速冲出了本阵,打斜刺里将迭摩达与太史慈隔开,而后一摆 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狂放不羁地冲着太史慈便是一指,声如雷震般地大吼道:“马超在此,太史慈老贼,过来送死!” “狂悖小儿,你找死!”太史慈成名极早,在黄巾作乱之际,他便已以勇名威震北海,只是其后去了江东,偏居一隅之下,这才名声渐渐沉寂了下来,如今见得马超这等后辈都敢如此轻视自己, 太史慈登时便怒了,大骂了一声,纵马挥枪便向马超杀了过去。 “死的是你,杀!”在大燕帝国十二位大将军中,马超只排名第四,对此,他一向是不甘得很——位居威名震天下的赵云也就罢了,居然连张郃、庞德二人都排名在他之上,这就叫马超很是不爽了的,在他看来,自己这几年之所以未能立下太大的功勋,实在是运气不太好,于战阵上每每遇到的都是张飞、关羽、许褚这等不相上下之勇者,总是难以得个全功 ,而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太史慈这等昔日黄花,马超可是铁了心要拿其来立威的,又怎会在意太史慈的凶威,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挥枪便冲上了前去。 “啊哈!” 这一见马超出枪奇快,太史慈虽在盛怒中,瞳孔还是不免为之微微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送,也是一枪如虹般暴刺了出去。 “嘿!”马超有心要拿太史慈来立威,这一出枪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一枪,只见枪到半途之际,马超突然一翻腕,双臂紧着便是一紧,原本暴刺而出的枪势陡然便是一顿,轻巧地闪过了太史慈的拦截之势,而后双臂再奋力又是一送,本已缓下来的枪势瞬息间便有若毒龙出海般,向太史慈的胸膛暴刺了过去,这一招正是枪法名招——二段寸手枪,打 的就是个时间差,对手、眼、反应速度皆有着极高的要求,非绝世勇将难以用出! “铛!”二段寸手枪易学难精,会者不少,可敢于在战阵上用将出来的却是不多,对此招,太史慈虽也能用,却绝不敢似马超这般连彼此试探都不曾便耍了出来,一时失机之下, 顿时大惊,慌乱间赶忙双臂猛然一沉,用枪尾挡住了马超的进击之势,只是因着临时变招之故,难以发力,竟是被马超一枪给震得身形歪斜不已。 “再吃某一枪!”一招抢到了上风之下,马超又岂能容得太史慈调整过来,只听马超一声大吼间,双臂借着反震的力道便是紧急一收,狂乱地连挥间,半记绝杀之招——天崩地裂已是狂猛地攻杀了出去…… 第九百一十二章 周瑜的算计(四) “狗贼敢尔!”马超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将杀招使完整,所用的也就只是最简单的半招而已,饶是如此,奔腾的枪河也自威力奇大无比,面对着这等生死绝境,太史慈不得不拼命了,但听 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送,竟是将手中的精钢长枪当成标枪掷了出去。 “铛、铛铛……”太史慈奋力掷出的这一枪虽是狂霸无比,可在枪河的奔腾冲击面前,依旧不够看,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过后,太史慈掷出的精钢长枪已被震得横飞了开去 ,而此时,奔腾的枪之河流不过只是缩小了近三分之一而已,速度也只是稍缓了一些罢了,依旧咆哮着向太史慈席卷将过去。 “啊哈!”太史慈悍然掷出手中的精钢长枪固然是在冒险,可也不是无的放矢,所求的便是一瞬之时间,就在马超的枪河击飞了激射而来的精钢长枪之际,只见太史慈的双手飞快地 便往背后一伸,急速地便将背后背着的两支铁戟取在了手中,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手急速地便是一阵狂抡,硬生生将残存的枪河全都扫荡了个精光。马超本以为自己一招半的连招便足以将太史慈斩杀当场了的,却不曾想到了末了,居然被太史慈的突出奇招给化解了去,一愣之下,竟是来不及再出出枪,两马便已是就 此交错而过了。 “好戟法,再来!”尽管很是意外太史慈的戟法之高明,可马超却是不打算错过这等以长击短之良机,根本不给太史慈前去拾取长枪的机会,飞速地一拧马首,兜转着便又向太史慈冲杀了过 去。 “来战!” 尽管手中一对短戟在这等对决中很是吃亏,可太史慈却并不打算就此败退回本阵,只见其一拧马首,也自悍然转头迎上了高速冲来的马超。战阵之上,固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可一寸短也有一寸短的险峻,马超的枪法大开大阖,招招凶悍异常,而太史慈则尽显短戟之灵巧,左右两戟相互配合之下,硬是跟马超 杀得个难解难分,尽管场面上稍显被动,可五十余回合的鏖战下来,马超也自拿太史慈无可奈何,而此时,天都已到了午时。 “鸣金!”周瑜仅仅只是想探一下大燕军的底而已,并不打算真与大燕军在此时死磕到底,这一见太史慈已渐渐落在了下风,周瑜可就不打算再这么战将下去了,扬手间便已下了道 将令。 “铛、铛铛……”随着周瑜一声令下,中军处的金锣顿时便暴响了起来,方才刚与马超再度对冲而过的太史慈自是不敢有违将令,紧着便一拧马首,飞速地便向本阵撤了去,于途中,悄然 将双戟交在左手,往马鞍上的暗扣处一挂,空着的右手顺势往腰间一抹,便已将插在箭壶里的铁胎弓取在了手中,准备给衔尾追来的马超送上一份大礼。 “狗贼休走!” 果然不出太史慈所料,马超兜马回转后,见得太史慈已往本阵逃了去,顿时大怒不已,一催座下的紫云聪,便要发足狂追将上去。 “鸣金!” 这都还没等马超冲将起来,在中军处观敌了阵的徐庶也已厉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大燕军的中军处也是一阵的金锣暴响不已。 “军师,那狗贼已无再战之力,为何在此时鸣金?”大燕军的军规素来森严,饶是马超生性狂傲,也自不敢有违,不得已,只能悻悻然地策马便回了本阵,可待得见着了徐庶的面,马超的火气顿时便按捺不住了,铁青着脸 便不甘地狂嚷了一嗓子。 “太史慈那厮素擅骑射,你若去追,必中其暗算无疑,且,而今尚不到与江东军见分晓之时,姑且就此罢手也好。” 尽管很是不喜马超这等骄狂的姿态,可徐庶却并未有所发作,而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嗯……” 听得徐庶这般说法,马超虽兀自愤愤不平,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不甘地退到一旁去了。 “徐元直,某来与尔斗阵,众军听令,变阵!”太史慈退回本阵之后,周瑜也就只安抚了其几句,而后便即登上了中军处一架高大的指挥车上,手持着两面小旗,先是扬声冲着对面的大燕军阵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急 速地挥动起了手中的旗子。 “哈哈……此不过六丁六甲阵而已,何足道哉。”随着周瑜的旗帜挥舞,一万江东军将士很快便齐齐转动了起来,不多会,便已布下了一座杀气蒸腾的大阵,却不曾想,都还没等周瑜开口发问呢,对面观阵的徐庶已然哈 哈大笑着点出了此阵的名字。 “好,再看我变阵!”六丁六甲阵本身虽也算是奇门阵之一,可说到底只是寻常奇门阵而已,周瑜原本也没指望靠此阵能瞒得住徐庶这等天下闻名的智谋之士,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此际 听得徐庶叫破了阵名,周瑜也不否认,急速地又舞动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子。 “此二十四星宿阵罢了,虽略有可观,却也算不得稀罕。” 周瑜变阵虽快,可徐庶叫破得更快,大阵方才刚刚立下,徐庶便又已一口道破了此阵的根底。 “再来!” 这一听徐庶如此快便又叫破了此阵之名,显见对此阵必是熟稔于心,周瑜自是不敢邀请徐庶前来破阵,手中两面小旗紧着便又是一通狂舞,再度对阵型做出了调整。 “小周天阵么?嘿,有趣,有趣。”周瑜所布置出的这座大阵明显比前两座阵型要复杂得多,阵型粗看过去似乎很是凌乱,可内里却是别有机枢,若是不懂此阵变化之人胆敢擅闯其中,纵使是绝世武将,也断难逃过杀生之祸,然则此阵依旧瞒不过徐庶之法眼,只不过这一回徐庶却并未急着高声叫破,也就只是在周瑜布阵之初摇头失笑了一下之后,便即装出了副皱眉苦思状 ,迟迟不曾高声点出此阵之名称。 “徐元直,尔可识得此阵否?”周瑜调整完了阵型之后,又静静地等了片刻,待得见对面的徐庶始终不曾再开口,周瑜自以为得计之下,这便朗声挤兑了徐庶一把…… 第九百一十三章 周瑜的算计(五) “某虽不识得此阵,然,破之却是不难。”天下奇门杂阵何其繁多,徐庶所学虽博,却也不敢说尽得所有阵法之妙,实际上,很多怪阵,他只知其名而不太精擅其阵,若是让周瑜一直这么变阵下去,终究会出现他 徐庶所不擅长的阵法,真到那时,这场斗阵岂不是要输了去,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徐庶在回应之际,故意装出了一副心虚嘴硬的样子。 “哦?哈哈……尔既言能破,可敢来攻我阵否?”小周天阵的变化极其之繁复,就繁难程度而论,只在大周天阵之下,至于大周天阵么,周瑜本人虽学过残阵,却也就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根本布置不出来,小周天阵就已 然是周瑜的极限之所在了,对此阵,他可是下过不少苦功方才颇有所得的,自是不相信徐庶也能精擅此道。 “有何不敢,且容徐某部署一二,三千步骑便足可荡平尔之小阵。”徐庶当年避难荆州之际,曾在水镜先生门下学过此阵,是时,可是没少花时间去精研,对此阵的诸般变化早就了然于心了的,先前观阵之际,便已从周瑜所布的阵型中找 到了数处微小的瑕疵之所在,心下里其实早有了破阵之计较,此时听得周瑜邀战,自是正中下怀。 “好,某便在此等尔前来送死!” 这一见徐庶连阵法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敢奢谈要破阵,周瑜不禁便被气乐了。 “迭摩达听令。” 徐庶根本懒得去理会周瑜是怎个想法,紧着便开始了点将。 “末将在。” 这一听徐庶头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迭摩达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策马从后闪了出来。 “看见左侧第三个门户了么,某给尔两百骑兵、八百步军,由此进阵,只管一路向右杀,每隔三个路口便即向右转,尔可都记住了?” 徐庶知晓迭摩达不懂阵法,也自不会跟其详述阵法之妙,仅仅只是给出了个简单至极的冲阵方略。 “末将遵命!” 一听自己的任务竟是如此之简单,迭摩达自是不会有甚异议,昂然便应了诺。 “柳浩听令!” 待得迭摩达退下之后,徐庶紧着又往下接着点将。 “末将在。” 柳浩在阵中诸将中只是小字辈,官阶也不高,根本就没想到徐庶居然会点了自己的名,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喜滋滋地便从最尾端策马抢上了前去。“看见右边第二个门户了么,某亦给尔两百骑兵、八百步军,待得迭摩达所部进阵后,尔便紧跟着从此门户杀进去,只管一路向左冲,每隔两个路口便向左转,尔可都听清 了么?” 徐庶与柳齐关系不错,在有绝对把握破阵之时,自是乐得顺带照顾一下好友之子。 “末将遵命!” 这么个任务与迭摩达相类似,皆简单易记,柳浩虽不明所以,可应答起来却是干脆利落得很。 “吴懿听令。” 徐庶环视了下诸将,视线最终着落在吴懿的身上。 “末将在!” 这一见徐庶绕过了马超这等重将,径直点了自己的名,吴懿登时便激动得个面色通红。 “某令尔率部在此压阵,待得见敌中军高台倾覆,即刻挥军出击,破敌在此一举。” 徐庶面无表情地扫了吴懿一眼,语调平和地便给出了任务要求。 “军师,难不成末将便要当一旁观者么?”这一听连吴懿这个新归附的将领都有了任务,偏偏就自己成了闲人一个,马超可就不干了,这都还没等吴懿应诺呢,便已是满脸不爽地从旁抢了出来,气咻咻地便嚷嚷了 一嗓子。 “孟起刚大战过一场,某恐孟起有心杀贼,却无力冲阵啊。” 徐庶之所以漏掉马超,完全就是故意的,无他,激将尔。 “军师好不小觑人,某不过才刚活泛一下身子而已,似太史慈那等货色就算再来几个,某也自无惧!” 徐庶这等言语一出,马超顿时便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老猫一般,愤怒已极地便吼了起来。 “孟起既是如此有信心,那便为某前驱,只管从中央阵门杀入,直奔指挥车,遇将斩将,活捉周瑜小儿,尔可敢为否?” 见得马超已然入了彀中,徐庶心中虽是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的肃杀之气。 “有何不敢!” 马超性子向来高傲得很,最不能忍的便是遭人小觑,此际被徐庶一激,斗志立马便旺盛得能将天都烧出个窟窿来。 “哈哈……好,那就战罢,出击人等即刻点齐了兵马,随某前去破阵!”破阵真正的关键还在马超的身上,而今既已激起了其之冲天斗志,徐庶自是不会再多言罗唣,挥手间便已下了最后的决断,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三支各千 人的大燕步骑急速地便从本阵中冲出,呐喊着便向两百余步开外的江东军大阵杀了过去。 “众军听令,随某旗号而动,转将起来!” 周瑜都已等得有些不耐了,这一见徐庶真的只带三千步骑前来破阵,嘴角边当即便绽放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这就起了将徐庶留在阵中之心思。 “跟我来,进阵!” 三支大燕步骑虽是几乎同时出发,可迭摩达所部明显要快了不老少,这一冲到了预定的门户前,只听其一声大吼,便已是不管不顾地率部径直杀进了阵中。迭摩达所部这么一进阵,原本只是在缓缓运转着的大阵陡然便快速轮转了起来,很快,迭摩达所部便被完全卷入了阵中,然则不管阵型如何变幻,却总是差了一线,愣是 无法将进了阵的大燕步骑冲散,反倒是大阵本身因着迭摩达所部的不断穿梭而出现了些许微澜。 “跟上,杀进阵中,活捉周瑜!”就在江东军的大阵开始急速运转之际,柳浩已率第二拨破阵兵马赶到了阵外,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也自毫不犹豫地率部便从右边第二个门户杀进了阵中,照着徐庶的交待,有若游鱼般在阵中不断地绕行穿梭着,这下子原本就已起了微澜的大阵顿时便有些乱了节奏,当即便急得周瑜的额头上都已是见了汗…… 第九百一十四章 周瑜的算计(六) “可恶!”这一见两支大燕步骑在自家阵中如此游刃有余,周瑜立马便意识到自己一准是上当了———徐庶哪是不懂此阵,分明就是个中之大行家来着,只是如今阵法已在运转了, 仓促间要想变阵,何其难哉,无奈之下,周瑜也只能拼命地舞动手中的两面小旗子,作出些局部之调整,试图强行将阵法受冲击而造成的紊乱压将下去。 “孟起,直接杀进去,有敢挡道者,都给某杀了!”徐庶所率的中路军一直在压着速度,并未急着冲阵,直到周瑜开始作出调整之际,徐庶终于抓住了阵法变幻时所露出的破绽,自不会再有丝毫的迟疑,朗声便断喝了一嗓 子。 “挡我者死,杀,杀,杀!”马超早等得不耐了,此际一听徐庶有令,顿时便来了精神,但听其放声咆哮间,已是猛地一催座下的紫云聪,有若天神下凡般便径直冲进了中央阵门,手中一柄虎头湛金 枪上下翻飞,直杀得挡在道上的江东军将士人仰马翻,所过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混蛋!”马超这等暴力破阵的狂猛姿态一出,周瑜额头上的冷汗顿时便有若掉了线的珠串般狂淌了下来,有心要调太史慈前去阻拦,偏偏这会儿太史慈所部已转到了阵型的左翼,而周泰也正好处在了阵型的右翼,中路一时间还真就没个能压得住阵脚的猛将,周瑜气急败坏之下,也只能是疯狂地舞动手中的两面小旗子,试图加快阵型的转换,将太 史慈调到中央,以遏制住马超的狂猛冲杀。 “老贼,吃某一戟!”周瑜亡羊补牢的思路不能算错,奈何他的反应早就在徐庶的预料之中,随着阵型的加速轮转,太史慈已在快速接近着阵型中央,却不曾想就在太史慈转过了个半圈,正要 顺着阵法的流转迈进中央队列之际,迎面便遇上了迭摩达。 “啊哈!”太史慈的精钢长枪在与马超一战时便已丢失了,目下手中所持着的是两支短戟,这一见迭摩达挥戟攻杀而来,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一合,左右 两戟齐动,准确地架住了迭摩达的戟势。 “铛,咔哒、咔哒!”一长两短三支戟这么一交击之下,戟尖月牙顿时便形成了彼此相扣之势,双方大惊之余,齐齐用力回夺,偏偏双方力量相当,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如此一来,迭摩达所 部固然是被逼得停了下来,可太史慈所部也同样处在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中,本就已见紊乱的小周天阵左翼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吃某一枪!”就在迭摩达遭遇到太史慈之际,正自率部有若游鱼般在阵中流窜的柳浩也正好迎面撞上了随阵型轮转而来的周泰,这一见周泰侧身面对着自己,柳浩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 ,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是急速地暴刺而出了,快逾闪电般直取周泰的左肋。 “蝼蚁,可恶!”柳浩这一枪虽也算得上惊艳,可对于周泰这等绝世勇将来说,接下来并不难,问题是他若是在此时出枪招架,阵型的轮转立马便会就此脱节,可若是不接,那这一枪就会 要了他的老命,两相比较之下,自然是自家的性命要紧,无奈之下,周泰也只得奋力一侧身,双臂急速地便是一斜,快若惊鸿般架向了柳浩攻来的枪势。 “铛!”柳浩的力量原本要比周泰差了不老少,彼此硬碰的话,难免要吃亏,只不过在此时,情形却恰好反了过来,此无他,周泰先前已然战过了一场,体力本就不在巅峰,此时又是仓促出枪横架,一身的力量最多也就发挥出了七成而已,这么七折八扣下来,竟是被柳浩这一枪给震得身形猛然便是一歪,而反观柳浩,不过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 便已稳住了身形。 “再吃某一枪!”这一见自己一枪便占到了上风,柳浩自然不会错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一声大吼之下,双臂连连狂震不已间,学自赵云的“七杀枪”便已是虚实相间地攻杀了出去,招 式娴熟无比,隐约间已有了赵云的几分风采。 “该死的狗贼,老子杀了你!”见得柳浩如此不依不饶地又攻杀而来,周泰登时便怒了,哪还管甚阵型轮转不轮转的,破口大骂之余,在急速调整身形的同时,奋力便舞出了无数的枪影,以攻代守地便 向柳浩罩了过去。 “铛、铛铛……”柳浩命好,有个位列十二位大将军、又很会做人的老爹柳齐,加之本人英俊不凡,嘴又甜,在大燕帝国军中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不单公孙明很喜欢他,赵云、马超等诸多名将也都很是照顾其,都传了他不少的武艺,目下虽尚未能做到融会贯通,可就枪法而论,已然有了向绝世勇将看齐的根基,正因为此,哪怕周泰的反攻狂猛无俦,柳 浩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慌乱,靠着七杀枪的虚实变幻之能,不慌不忙地或挡或卸地便将周泰的反攻化解了个干净,场面上居然不落丝毫的下风。 “马超小儿,受死!”太史慈与周泰两名勇将几乎同时被迭摩达与柳浩挡住了去路,小周天阵的左右两翼顿时便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自然是无法再去支援中央的,而此时,杀红了眼的马超已然冲破了江东军的重重阻截,进抵了周瑜所在的指挥车附近,负责护卫指挥车的江东军大将徐盛登时便急红了眼,也不等周瑜下令,咆哮如雷地便纵马迎上了前去,挥 刀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 “蝼蚁,死罢!” 马超正自杀得兴起,这一见徐盛悍然冲杀而来,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一声厉啸之下,双臂连振不已,瞬息间便连着攻出了十数枪,有若狂风暴雨般向徐盛便罩了过去。 “铛、铛铛……”这一见马超出枪如此之狂猛,徐盛顿时便是一惊,顾不得伤敌,赶忙连振双臂,手中的斩马大刀瞬息间便抖出了大片的刀光,攻守合一地便迎上了马超的枪势,刹那间,密集的撞击声便响得有若爆豆一般…… 第九百一十五章 你挖坑我填土(一) “好贼子,再来!”徐盛的武艺距离绝世武将这么个级别,还有一定的差距,可就力量而论,却不在马超之下,一招硬碰下来,愣是跟马超战了个平手,这下子可就将马超的好胜心给彻底激 了起来,方才刚稳住身形,就听马超一声大吼之下,又是一枪如虹般暴刺而出,快逾闪电般直取徐盛的胸膛。 “呀哈!”徐盛与敌作战,最不怕的就是硬碰,此际见得马超枪速虽快,却乏变化,自是怡然无惧,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狂猛无俦地挥击了出去,再度与 马超又来了个以硬碰硬。 “冲上去,将那车给某掀翻了!”这一见马超接连两招都没能拿下徐盛,率部紧随在后的徐庶可就不耐了,但见其一挥手,冷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原本鱼贯排列的众大燕军步骑们立马蜂拥着绕过了 马超与徐盛激战之所在,呐喊着便向周瑜所在的指挥车急冲将过去。 “全军撤退,撤!”徐庶这么一率部冲入阵心,在指挥车下护卫的数百名江东军将士哪还能稳得住神,齐齐抽刀便发起了反冲锋,骁勇倒是足够骁勇了,只可惜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士气,都处在了绝对的下风,两下里只一交手,江东军步卒们便被大燕步骑杀得个节节败退不已,这一见形势已难有挽回之可能,周瑜尽管满心的不甘,却也不敢再坚持战将下 去了,趁着大燕军主力尚未发动的空档,索性自己跳下了指挥车,于翻身上马的同时,紧急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全军出击,杀啊!”大燕军阵列处,吴懿还在等着预定的出击之信号,却不曾想指挥车都尚未倒下呢,江东军便已乱哄哄地往壁垒防线方向鼠窜了去,一见及此,吴懿可就不敢再等了,大吼 了一嗓子,拍马舞枪便率部发起了狂猛的冲锋。吴懿所部发起冲锋的时机显然稍缓了一拍,尽管拼命加速追击,可除了两千四百骑兵真正追上了狂退中的江东军之外,步军全都远远地落在了后头,饶是如此,也自杀得 江东军将士狼狈不堪,好在太史慈、周泰等一众勇将拼死断后,强行挡住了马超等人的冲杀,这才给了江东军将士们挣扎着逃回壁垒防线的防御范围内之机会。 “停止追击,撤!”尽管胜了一场,却未能令江东军伤筋动骨,徐庶心中难免有些不甘,然则一见到壁垒防线处众多的曹军弓箭手已然做好了防御之准备,徐庶也自不敢再驱兵死追不放,在 离壁垒防线还有一百二十余步处,便即早早下了收兵之将令,不旋踵,便见大燕军将士们推着缴获来的指挥车,就此凯哥高唱地回转自家大营去了…… “丞相,末将未能克敌制胜,惭愧,惭愧。”为表示对周瑜的礼遇,曹操可是不惜以丞相之尊,亲自在壁垒防线的通道口处迎候江东军的归来,一见及此,周瑜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早早便翻身下了马,徒步抢到 了曹操的面前,满脸愧色地便行了个礼。 “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么,今日虽略有小挫,来日再找回场子也就是了。”曹操之所以怂恿江东军去跟大燕军过过招,目的就是要让周瑜去吃点苦头,以便为接下来整合三家兵马奠定个基调,而今见得周瑜羞愧难当,曹操自是不会见怪,反倒是 和颜悦色地出言安抚了其一番。 “丞相,非是末将长他人威风,实是贼军兵精将勇,此诚不可力敌也。” 曹操的心思何在,周瑜心中跟明镜般清楚,但却断然不会说破,而是故作惊惧状地给出了个判断。 “嗯?” 周瑜这等丧气话语一出,曹操原本和蔼的脸色瞬间便耷拉了下来,虽不曾开口呵斥周瑜的怯弱,可一声冷哼里已满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丞相明鉴,窃以为既是不能力敌,自当智取为上,今,贼军三十余万众齐动,后勤辎重之补给压力必巨,此一条若能善加利用,自不愁贼军不撤。”曹操身上煞气大,这么一沉下了脸来,周边的温度就宛若陡然大降一般,生生令随侍人等中两股战栗可不在少数,然则周瑜却浑然不放在心上,只见其深深一躬之后,紧 着便给出了条退敌之策。 “哦?哈哈……” 周瑜这么个建议一出,曹操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再略略一寻思之下,竟是乐得仰头哈哈大笑不已…… “陛下,臣未能得尽全功,实是惭愧。” 就在曹操哈哈大笑不已之际,率部凯旋而归的徐庶已然赶到了中军帐中,只见其冲着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公孙明便是一躬身,遗憾满满地便告罪了一句道。 “呵,周公瑾可非寻常之辈,其之才智不在卿之下,今能小挫其一场,亦属不易了的,然,依朕看来,那厮此番败阵恐也有着几分刻意之成分在内。” 先前那一战,公孙明可是在了望塔上从头看到了尾,旁观者清之下,心下里自然有着自己的判断。 “哦?” 公孙明此等言语一出,徐庶可就不免有些不服气了,要知道这一仗能胜,完全都是因其勘破了周瑜的阵法疏漏处所致,徐庶自不以为会是周瑜相让的结果。“此番周公瑾之所以会出兵前来邀战,除有心要一窥我军虚实之外,其实也是被曹阿瞒逼迫所致,无他,为整合三家兵马,曹阿瞒自是乐见江东军败上一阵,而周公瑾必是已猜到了曹老儿的心思,故而方才会以区区一万兵马出营试探,某料其在出营前便已做好了小败一场之准备,纵使元直未勘破其阵法之虚实,那周公瑾也必会选一合适的 时机佯败而归,如此,既可宽曹阿瞒之心,又可趁机挖个坑让曹老儿自己跳将下去。” 这一见徐庶明显是身在此山中,公孙明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也自没甚隐瞒,紧着便将周瑜的心机娓娓剖析了一番。 “陛下之意是……”徐庶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只略一反省便已知公孙明的分析应是正理无疑,再顺着这么个思路一深思,额头上当即便见了汗……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挖坑我填土(二) “不错,正如卿之所想,周瑜那小子图谋的便是曹贼那近万之骑军!” 帐中都是亲近之心腹,公孙明自是不虞消息有走漏之可能,笑着便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 “原来如此,周瑜小儿好毒辣的心思!” 尽管公孙明不曾仔细剖析个中之根由,可徐庶却是一听便懂了。 “陛下,臣怎地越听越是糊涂了?”徐庶是智者,只消一点便能悟透全局,可帐中文武们却是没这么个本事,尽皆茫然不知所以,只是当着帝驾的面,众人虽心中好奇无限,却也不敢随意发问,唯有马超性 子急,毫无顾忌地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呵,孟起莫急,就由元直给尔一个说明好了。” 公孙明早知马超性子暴躁,为人也自骄横,却没啥坏心眼,自是不会计较其之无礼,笑着便此事推给了徐庶。“此事说来也简单,那周瑜小儿明着是来增援曹贼的,实则是在图谋着徐州之地盘,为能争取到出援徐州之任务,此獠便须得先设法坑了曹贼的骑军之主力,若不然,出援 徐州之事断轮不到他江东军去执行。”听得公孙明这么一说,帐中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马便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徐庶的身上,对此,徐庶却根本不以为意,但见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便先点破 了周瑜的图谋之所在。 “那倒也是,只是、只是……”徐庶的推断从常理上来说应是无虚,毕竟徐州乃是曹营的税赋根本重地,一旦徐州有危险,曹操只会先考虑本部兵马去营救,在壁垒防线后头无所事事的骑军无疑便是救 援之主力,这一点,马超倒是能理解,问题是他根本想不明白周瑜又是如何来坑杀曹营骑军主力的。“曹贼主力与我大燕帝国屡次正面会战,却从无胜绩,屡战屡败之下,已再无与我决战之血勇,而关羽所部更是孱弱不堪,难有大用,而今江东军也已败了一回,曹阿瞒必是更不敢兵出壁垒防线,偏偏其财政艰难,又难以与我军持久对峙,如此,欲逼我军撤退,也唯有断我军粮道一途,目下我军在拿下了荥阳、中牟等地之后,如今已是内线作战,粮道皆在自家境内,在这等情形下,步军脚程慢,实难有大作为,欲断我粮道,非出动骑军不可,某料周瑜那厮兵败而归后,当会向曹阿瞒进献此策,而以曹贼 往昔用兵最喜断人粮道而论,其十有八九会接纳周瑜之计。” 徐庶乃七窍玲珑心之人,既已悟透了根底,此际分析起时局来自是无碍,口若悬河般地便将周瑜与曹操的心理都剖析得个透彻无比。 “元直所言不差,那周瑜小儿既是为曹阿瞒挖上了个大坑,朕便帮着填上回土好了!”骑军乃是这个时代机动性最强的部队,哪怕曹营骑军的战斗力不如大燕铁骑,可依旧是支强悍的力量,若是能找到机会将曹营骑军歼灭大半,就相当于拔掉了曹营的爪牙,此番纵使不能一口气攻灭曹营势力,也可绝了其反攻之能力,假以时日,待得曹营财政彻底破产之际,再举全帝国之力东西合计,自不愁灭不了许都,对此,公孙明可 是看得极其之通透的。 “陛下圣明!” 有了徐庶与公孙明的先后剖析,众文武们这才搞清了大体的关窍之所在。 “元直,此事便由尔来安排,先给曹老儿一点甜头尝尝好了。” 敌情分析说说也就罢了,具体针对性的部署么,公孙明显然是不打算公开了的,随口便将此任务全权交托给了徐庶去打点。 “臣遵旨!” 公孙明只这么一提点,徐庶便已明白究竟该如何做了,自不会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躬身应了诺…… “传令下去:所有人等加快速度,务必在日落前赶到龙湖镇!”天将十月,已是深秋时分,照理来说,该是秋高气爽才对,可接连月余无雨下来,气温却是高得惊人,比之盛夏也不差多少了,在这等天候下运粮前行,无疑是件苦差事,这不,一大早从中牟城出发,都已走了大半天时间了,才刚刚走出了二十里不到,这等速度之慢,当真叫押运大将孟达恼火得个不行,奈何无论他怎么催逼,精疲力竭 的民壮们还是没法快将起来。 “孟将军,天太热了,大家伙午膳都没用,这会儿怕是都没了气力,不若先休整一下再接着走好了。” 这一见孟达不管不顾地只一味求快,右武卫朗将张嶷可就有些看不过眼了,这便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哼,若是误了时限,你我的脑袋都将不保,休得妄言,还不快去……”孟达本来就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加之心中怨气正自满溢着呢,又哪会给张嶷啥好脸色看的——孟达因着献成都有功,得以晋升为右武卫将军之高位,又被封为安平侯,已然算得上是帝国新贵了的,可他本人却还是觉得遭了冷遇,原因很简单,十六卫的大将军、将军都没实际之兵权,就权利而论,其实还比不上地方的太守、镇守使,孟达自以为身怀经天纬地之才,自是不愿当一闲职,而是想着去地方上独霸一方,可惜连上了三本,都被公孙明给驳回了,此番奉旨随征之际,本想着要好生立下一回战功 的,却不料居然被派来当了粮秣押运官,心情当真是坏到了极点。 “呜、呜呜、呜呜……” 孟达的话都尚未说完呢,就被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所打断,旋即便见左翼两里半开外的一处林子中突然有一彪骑军疯狂冲出,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是曹营名将许褚! “该死,是贼军,快列圆阵备战,快备战!”听得响动不对,孟达赶忙侧身往左边看了过去,入眼便见大批曹军骑兵正自疯狂冲杀而来,瞳孔顿时便是猛然一缩,却又不敢就这么放弃辎重逃走,不得已,只能是拼命地呼号着,试图抢在曹营骑军杀到前布置出个防御圆阵来…… 第九百一十七章 你挖坑我填土(三) “突击,突击!”为了能劫到这一拨运粮队,许褚可是率部在此处林子中足足猫了两天两夜,餐风露宿不说,更是没少挨蚊虫之叮咬,在付出了如此大代价的情况下,他又岂会给孟达从容 调度之机会,这一冲出了埋伏地,便是一阵的疯狂打马加速,率部有若奔雷般地便向兀自乱作一团的运粮队杀了过去。 “可恶,全军出击,跟我来,挡住贼军,杀啊!” 许褚所部这么一加速,孟达便知己方难以在曹军杀至前完成布阵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嘶吼了一嗓子,领着亲卫队率先冲杀了出去。孟达所部的押运部队总共也就三千兵力,看起来兵力与杀来的许褚所部相当,可问题是大燕军一方只有五百骑兵,大部分将士因着督运之故,都是分散在运粮队伍的各处 ,仓促间要集中起来本就没甚可能,哪怕有着孟达的带头冲锋,真能跟着冲将起来的将士连一半都不到,也谈不上有甚队形可言,稀稀拉拉地分成了数截。 “蟊贼,受死!”这一见孟达只率数百步骑就敢前来迎战,许褚登时便怒了,双脚猛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蹿了出去,瞬息间便已冲到了与孟达面对面之距上,双臂狂猛地一抡之下, 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闪电般斜劈而出了。 “啊呀呀……” 孟达万万没想到许褚来得竟是如此之快,待得惊觉不对,浑身的寒毛当即便倒竖了起来,慌乱间也就只来得及双臂一横,奋力地用枪柄架向了急速劈来的刀势。 “铛!”面对着孟达这等无名下将,许褚根本来得玩甚花俏之招式,这一刀全力施展之下,可谓是势大力沉已极,饶是孟达都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又哪能挡得住许褚的惊天神 力,但听一声巨响过后,孟达当即便被震得向后猛倒了下去,而许褚的身子居然连晃动都不曾。 “给老子过来罢!”一个照面便吃了个暴亏之下,孟达登时便慌了神,顾不得稳住身形,脚下拼命一踢马腹,试图往斜刺里逃将开去,却不料许褚眼疾手快,只见其刀交左手,身形一长的同时,右手只一拽,便已抓住了孟达腰间的玉带,只一用力,便已将孟达提离了马背,再用力一振臂,当即便抖得孟达头晕目眩,手中原本握着的长枪也因此被抖得不知去向了,这都还没等孟达从昏眩状态里醒过神来,就见许褚一缩手,狠狠地便将孟达摁在了高桥马鞍的桥帽前,而后一个大巴掌便拍在了孟达的后脑上,只一下,便已将孟 达拍得个不省人事。 “撤,快撤!”运粮队伍的中央,张嶷匆匆集结了数百步卒,刚想着上前迎战来敌,入眼便见孟达一个照面便被许褚活捉了去,不仅如此,跟随孟达一道出战的千余将士也瞬间便被汹涌而来的曹军骑阵冲得个七零八落,自知难有回天之力的情况下,张嶷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强自上前迎敌,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紧着一拧马首,率残部以及民壮们掉头 便往来路鼠窜了去。 “追上去,给我杀!”见得大燕军的押运部队疯狂逃窜,许褚自是不肯放过,率部穷追出了数里之地,直杀得张嶷根本不敢回头,只顾着拼命遁逃不已,仗着马快,倒也勉强逃过了曹军的疯狂 追击,可原本跟着一起逃窜的那些民壮就倒大霉了,见机得快的,跑到路旁抱头蹲地,还能有条活路,至于那些傻傻地跟着在大道上乱跑的么,大多是横死于道之下场。 “别追了,回去,叫那些民壮战俘推上粮车,回营!”一口气追出五里之地后,见得前方的逃兵已然不多了,许褚自是不愿再多浪费时间,紧着便嘶吼了一声,率部又一路赶着那些被俘的民壮以及大燕军士兵回到了粮队处, 用刀枪逼迫着俘虏们推车拐向了通往尉氏县的道路…… “启奏陛下,中牟急报,贼将许褚率三千骑于龙湖镇外十里处伏击了我运粮队,督运大将孟达被俘,其部尽皆溃散,目下许褚所部已押着大批粮车正撤往尉氏县。”运粮队被劫乃是大事,中牟军情局官员一闻知此事,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很快便以飞鸽传信的方式,将此消息通告给了荥阳城的同僚,兜转着又以加急快马的方式送到 了前线大营,待得公孙冷将此事报到公孙明处时,天都已是擦黑了,此时要再派兵去追,显然已是来不及了的。 “孟达被擒了?嘿,朕知道了,来人,传朕旨意;着迭摩达率五千骑兵即刻赶去尉氏县一带,若能拦截到贼军,便战,不能,就撤回好了。” 对孟达这么个浮夸之徒,公孙明向来是半点好感都欠奉的,之所以派其前去押运粮草,就是要其去送死的,当然了,这么个心思,公孙明却是断然不会对人说起的…… “将军快看,贼军杀来了!”抢得了大批的粮车之后,许褚可不会管那些民壮与战俘的死活,连夜赶路,率部一路向尉氏县疯狂行进,一夜竟走了足足一百余里,于途,累死的民壮与战俘多达两百出头,总算在天亮前赶到了离尉氏县只有八里不到之处,眼瞅着尉氏县重新修缮加固过的高大城墙已然在目,全军上下紧绷着的心弦顿时皆是一松,可就在此时,一名眼尖 的士兵突然发现西面烟尘滚滚而来,顿时便惊呼了一嗓子。 “不要慌,来敌不多,史彻,尔率五百弟兄押解粮车继续向前,其余人等跟我来,左转,准备迎敌!”听得响动不对,许褚赶忙侧头一看,见远处烟尘的规模虽不算小,却也大不到哪去,估摸着来敌最多也就是六千左右而已,自是不怎么在意,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旋 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中,三千曹军骑兵就此分成了两路。 “好狗贼,还敢来战?儿郎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杀他娘的个痛快!”大老远见得许褚所部只有区区两千五百骑而已,居然还敢来迎战己方大军,迭摩达登时便怒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开始了最疯狂的冲刺…… 第九百一十八章 你挖坑我填土(四)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尽管赶了一夜的路,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不在巅峰,可这一见敌军就在不远处,众大燕骑军将士们还是迸发出了最强之战意,但听战号声狂响不已间,煞气陡然便 冲天而起了。 “大汉雄风,挡者披靡,大汉雄风,挡者披靡……”作为这个时代唯一能跟大燕铁骑抗衡的骑军部队,曹军骑军将士们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这一听对面的大燕骑阵中战号声狂响不已,众曹军将士们自是不甘示弱,很快 ,曹军骑阵中也响起了如雷鸣般的呼喝声,尽管兵力只及大燕骑军的一半,可就气势而论,却并不在大燕骑军之下! “狗贼,吃某一戟!”迭摩达曾跟许褚交过手,自是清楚此獠的武艺比之自己要高了半筹,断然不敢将先手让与对方,这才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紧着便抢先发起了攻击,但听其一声大 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是急速斜劈了出去。迭摩达的想法很是简单,那便是尽力缠住许褚,以发挥出己方兵力上的优势,先行击溃了许褚所部之后,再团团围杀许褚这只大老虎,正是出自此等想法,迭摩达一开始 便出了全力,就是要逼许褚跟其硬碰。 “找死!”许褚虽曾击败过迭摩达,可那都是近百回合的鏖战之后才能办得到的事儿,此际面对着迭摩达的狂猛劈杀,他也自不敢有丝毫的轻忽之心,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斩马大 刀也自迅猛绝伦地挥击了出去。 “铛!”二将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神力之士,这一记硬碰下来,自是谁都奈何不了谁,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人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地向后狂倒了去,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 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原本快得惊人的冲速陡然便缓了下来。 “轰……”没等两员绝世勇将稳住身形,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军已是狂猛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便暴出了一阵闷雷似的巨响,双方各有数十骑惨嚎着跌落了马下,乍一看起来是平分秋色,可随着冲突的加剧,兵力以及单兵战斗力都不及大燕骑军的曹军很快便陷入了被动状态,尽管靠着坚韧的意志,尚能勉强支撑住,可战损却无疑要超过了大燕军不老 少。 “狗贼,你该死!”待得稳住了身形之后,许褚这才想明白了迭摩达悍然与自己硬拼的用意何在,耳听着身周己方将士临死时的惨嚎声不时响起,许褚的火气顿时便狂燃了起来,挥刀冲着迭 摩达便是一通狂砍乱劈。 “嘿嘿……”己方骑军已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迭摩达自是不会着急,一边阴阴地冷笑着,一边挥舞手中的方天画戟,不慌不忙地跟许褚周旋着,尽管看似处在下风,可却成功地缠住 了许褚,不给其去救援手下之机会。迭摩达的战术选择不能说错,也确实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可有一条他显然是忽视了,那便是此处战场离着尉氏城可不算远,区区八里之地而已,对于发足狂冲起来的骑军 而论,根本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这不,就在大燕骑军已然占据了全面的上风之际,一彪骑军已从尉氏城方向疾驰而来了,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张辽。 “仲康莫慌,张辽来也!” 大老远望见许褚所部已然岌岌可危,张辽登时便急了,哪怕还有了两里左右之距,张辽也自不敢多等,扬声便咆哮了一嗓子。 “该死,撤,快撤!”张辽的吼声是如此之响,哪怕正与许褚激战个不休,迭摩达还是不免被惊动了,这一见张辽已率部赶了来,迭摩达自忖已失去了夺回粮队之可能,自是不肯再战将下去了,虚晃了一戟之后,一拧马首,高呼着便往西面奔逃了去,他这么一撤之下,众大燕骑军将士们也自不敢再战将下去了,不得不舍弃了即将到手的战果,纷纷掉头跟着便 往西撤了去。 “仲康,莫追了,小心贼军另有埋伏!”许褚吃了个暴亏之下,见得迭摩达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咆哮如雷地便率部在后紧追不舍,然则没等他追出多远,张辽已快马从后赶了上来,一拽许褚的马缰绳,紧 急叫了停。 “嗯……全军止步,回营!” 一听张辽这般说法,许褚虽不甘已极,可也没敢再接着往下追击,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余,就此收兵回营去了…… “明公,末将幸不辱使命,贼军粮秣尽已到手,还捉了条大鱼,这厮就是贼军运粮官孟达!”天将黄昏之际,许褚方才押解着大批的粮车从尉氏县赶回了新郑大营,这一见曹操赫然在营门处相迎,许褚大老远便赶忙翻身下了马背,着令两名亲卫押着五花大绑的孟 达便徒步赶到了营门处,冲着曹操便是一礼,自得意满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仲康真世之虎将也,当赏钱千贯,绢百匹!” 月余来,一直都是坏消息不断,而今终于扳回了一局,饶是曹操城府深似海,也自不免乐得个哈哈大笑不已,一开口便是难得的重赏。 “谢明公隆恩!” 随着地盘越来越小,曹营的财政自然也就日益枯竭,似今日这等重赏,已是好久不曾有过了的,得了大彩头之下,许褚当即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去。 “嗯,尔就是扶风孟达么?” 曹操挥手示意许褚退开之后,这才将视线着落在了垂头丧气的孟达身上。 “啊,是,末将正是孟达,扶风郿县人。”孟达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忠诚”这两字,早在被许褚拿下之际,他便已起了投降之心思,却又担心不为曹操所用,心下里正自七上八下地患得患失着,这一听曹操有问, 赶忙便抬起了头来,满脸谄笑着应了一句道。 “嗯,尔可愿为某效力否?”这一见孟达表现得如此之不堪,曹操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不喜,只是转念一想,这些年来,曹营可是有不少文臣武将被公孙明收拢了去,却尚未有大燕重将归降之先例,也 就强压住了心中的厌意,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官腔十足地便喝问道。 “固所愿,不敢求尔。” 孟达就一贪生怕死之辈,此际一听曹操开口延揽,他根本就不曾有半点的犹豫,紧着便磕了个头。 “哈哈……好,来人,给孟将军松绑,备宴,老夫要给孟将军接风洗尘!”尽管万分看不上孟达的为人,可能凭此恶心一下公孙明,曹操倒也乐得好生大操大办上一回…… 第九百一十九章 你挖坑我填土(五) “报,启奏陛下,据查,原右武卫将军孟达已变节投敌,目下已被曹贼封为关内侯、虎贲将军。”为了恶心一下公孙明,曹操在收降孟达一事上不单是大操大办,更是大肆宣扬,这等动静如此之大,自然是瞒不过大燕军情军的耳目,很快,相关消息便已由公孙冷报到 了御前。 “陛下,孟达其人深受皇恩,不思报效朝廷,竟下作若此,其行当诛九族!” “陛下,臣以为辛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臣附议!” ……自大燕帝国从幽州崛起时起,一向只有收降敌将之实,还从未有过高级将领降敌之先例,乍然闻知孟达变节,群臣顿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尤其是在辛评这个军机大臣带 头表奏的情况下,众文武们竟是一致要求诛灭孟达之九族以儆效尤。“孟达深失朕望,本该诛灭九族,然,念其曾于成都一战中,有大功于国,朕就不罪其家人了,传朕旨意:免去孟达本兼诸职,其家人尽皆废为庶人,发回原籍安置,另, 但凡在战阵上遭遇此獠者,皆应拼力诛之,取其首级者,记大功一桩。” 早在接到孟达被俘之消息时,公孙明便已料定此獠必会降曹,至于说曹操故意恶心人的小伎俩么,公孙明却是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陛下圣明。” 这一听公孙明如此宽宏大量,众臣工们也自没敢强谏,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 “好了,朕今日有些乏了,元直留下,众卿家且都各自散了罢。” 孟达其人,公孙明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其降也好,死也罢,都只是鸿毛般的小事而已,公孙明自是懒得就此事多议。 “臣等告退。” 这一见公孙明兴致缺缺,众文武们还以为公孙明这是兀自在因孟达变节而生着气呢,唯恐遭迁怒之下,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紧着便全都就此请辞而去了。 “元直,某想了想,还是觉得计划应作出些调整,唔,且就先着庞德率三千骑兵、五千步卒再度赶赴中牟押运粮秣,至于其它埋伏么,暂时不动为好。” 待得诸般臣工们全都退下之后,公孙明又一挥手,将随侍的内侍、亲卫等全都屏退了开去,而后方才斟酌了下语气,以商量的口吻提出了个建议。 “这……”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一些,军中的存粮确实已是不多了的,此番派出的虽是庞德这等绝世勇将,又有着八千兵马随行,看似强悍已极,问题是曹军可是有着近万骑兵的,倘 若全力来袭,庞德所部未见得就一准便能保得住粮队,倘若再度被劫,后果怕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对此,徐庶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元直无须担心过甚,曹阿瞒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前番轻易得手之下,定会猜疑我军此番运粮别有埋伏,当不会再度大举杀出,然,必会加派细作,以侦察我军之动向,且 就演一场戏给其看也好,当然了,为确保万全,可着张武将东都之粮秣先行调往虎牢关,倘若曹阿瞒真派兵来劫粮,我军也不致有缺粮之虞。” 未虑胜须得先虑败,此乃兵家之常识,对此,公孙明自是熟稔已极的,一番安排下来,可谓是面面俱到,还真就不怕曹操不入彀中的。 “陛下圣明,臣别无异议。” 徐庶默默地盘算了片刻之后,也自觉得曹操连续派兵劫粮的可能性并不大,也就没再多犹豫,紧着便躬身称颂了一声…… “报,禀丞相,今日一早,贼将庞德已引三千骑兵、五千步卒赶赴中牟,应是去再度运粮的。”曹军的新尉防线长达数十里,而大燕军的联营也长达十数里,双方隔着五里之距形成对峙,彼此间虽不曾展开大规模的决战,可各自所排出的斥候游哨却是多如牛毛,在 这等情形下,大模大样地于拜仁出发的庞德所部之行踪自是瞒不过曹军哨探们之侦稽,这不,庞德率部方才刚离开大营不多久,相关消息便已报到了曹操处。 “诸公且都议议看,此事当何如之啊?”大燕军中缺粮一事,曹操不单从孟达口中得知了准确的消息,也通过安插在幽州军中的暗桩验证过了的,正因为此,他对大燕军再度派兵马去押运粮草一事,并不觉得有 甚不对之处,只不过因着担心公孙明会借此机会设下个圈套,自是不敢轻率地便下决心再度派兵前去劫粮。 “丞相只管放心派兵去劫便是了,某料那公孙小儿此番定不会设下圈套。” 曹操话音方才刚落,陪坐在下首位置上的周瑜便已率先给出了个判断。 “哦?公瑾为何如此笃定?” 这一听周瑜说得如此之肯定,曹操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兵法有云曰: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若是那公孙小儿欲引丞相大军再度前去劫粮,必不会以重将率大军前去运粮,只会暗中伏兵于要害之处,一待丞相大军出动,其各路伏兵便可一举杀出,以其多达数万之骑军,足可一举围歼丞相派去的劫粮兵马,可而今庞德这等重将都已亲自出马,足可见那公孙小儿军中之粮必已将尽,这是不敢再赌 了的。” 为了坑曹操一把,周瑜可谓是煞费苦心,此番进谏倒是全都是真话,只不过其中却是巧妙地设了个陷阱。 “嗯……来人,传令下去,多派哨探,严密侦缉中牟至新郑沿线周边二十里范围内之动静,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曹操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哪怕觉得周瑜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也并未相信,心中的疑虑不单未曾消减,反倒是更浓了几分。 “丞相,请恕末将直言,此举恐有打草惊蛇之虞也,还请丞相三思啊。” 明明是在为曹操挖坑,可周瑜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忠心耿耿。 “无妨,先探探虚实再定也不为迟。”周瑜表现得越是“忠耿”,曹操的疑心病便愈重,坚持先行哨探虚实的心思也就更为坚定了几分…… 第九百二十章 你挖坑我填土(六) 果然不出周瑜之所料,曹营探子这么一大规模出动,顿时便有若捅了马蜂窝一般,很快便惹来了大批的大燕军游骑,对曹营斥候们展开了一场血腥之围剿,根本不要啥活口,但凡有所发现,便是杀,两日下来,直杀得曹营斥候们死伤惨重不已,根本不敢再轻易走出壁垒防线半步,对此局面,曹操虽是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无他, 大燕骑兵实在是太多了些,随随便便就能派出万骑以上,靠硬碰,曹营骑军根本不是对手。 “诸公,据可靠消息,贼军又派出了庞德那厮率八千步骑赶去中牟运粮,诸公且都议议看,此事当何如之,嗯?”大燕游骑那等有杀错没放过的疯狂一直持续到庞德将粮秣运回了大营之后,方才消停了下来,两军间也就再度恢复了往昔的你来我往之侦稽,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流逝着,很快就到了十一月中旬,大燕军再度派出了庞德率部赶去中牟运粮,一侦知此事,曹操立马便将各方将领们都召到了中军大帐中,见礼一毕,曹操也自没甚寒暄的废 话,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今日的议事之主题。 “丞相明鉴,窃以为此事根本无须多议,某料那公孙小儿此番必是设下了埋伏无疑,丞相若真敢派兵去劫,只怕去得便回不得了。” 曹操话音方才刚落,周瑜便已是一派倨傲之色地率先开了口,言语间敬意殊少,倒是怨气多多。 “嗯?”这月余来,因着曹操不纳谏之故,周瑜可是一直表现得怨气满腹,没少在公开场合抱怨,对此,曹操口中虽不说,心下里对周瑜的不识趣却已是烦透了的,这会儿一听周 瑜又是这么个腔调,脸色顿时便耷拉了下来。 “丞相若是不信,只管去一试好了,倘若有失,莫怪末将言之不预。” 饶是曹操的脸色都已是难看至极了,可周瑜却无丝毫的收敛,兀自一派目中无人状地进言了一句道。 “这也未必,某便不信这个邪,明公,末将愿再去杀上一回,恳请明公恩准。” 这一见周瑜越说越不成体统,性子急躁的许褚头一个忍不住了,朗声便自荐了一把。 “明公,末将也愿同往!” “明公,自古用兵有险,岂可因险而避战耶,末将亦愿率部去杀上一场!” “明公,您就下令好了,末将等自当拼死杀贼!” …… 许褚这么一带了头,徐晃、史涣等一干曹营重将们也都纷纷跟着站了出来,人人喊打,个个要战。 “嗯……好,那就战,仲康、公明、公刘(史涣的字),尔三人各统骑军两千五百骑,明晚从尉氏城出发,务必将贼军的粮草夺了,若不能得手,那便以火焚它个精光!” 曹操已被周瑜的自大给惹火了,有心要证明一下自己远比周瑜要睿智得很,此际见得诸将们纷纷请战,他也就没再多犹豫,昂然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报,禀陛下,昨夜子时前后,贼军骑兵已大举从尉氏城出发,一路北上。”对于紧挨着贺鲁河的尉氏县,大燕军一向不是太重视,也就是隔三差五才会有几拨游哨在防线外转悠上几圈罢了,当然了,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大燕帝国军情局早在尉氏县周边安下了不知多少的暗桩,这不,饶是许褚所部刻意挑了夜半时分潜出尉氏县,可依旧难逃大燕军情局之法眼,天才刚亮,相关消息已由公孙冷报到了御 前。 “呵,好嚒,蛇已出动,元直,这一仗就看你的了。” 这一听曹操果然将骑军主力派了出来,公孙明不由地便乐了,也自没甚多的言语,直截了当地便将指挥权交给了徐庶。 “臣遵旨!”伏击曹营骑军主力的圈套从开始部署到现在,都已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总算是到了收成的时候,徐庶又岂会有甚含糊的,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 自去安排调兵遣将事宜不提……十一月中旬的天已是有些寒了,呼啸的北风就有若刮骨刀一般,令人冻得慌,哪怕天近正午,昏黄的日头高挂天空,也不能给蹒跚而行的众将士们带来多少的暖意,庞德 一行人等自打一大早离开了龙湖镇之后,行军的速度就始终快不起来,近两个时辰的跋涉下来,也不过就走了十里不到而已。 “全军止步,就地休整,抓紧时间用膳。”午时已至,饥寒交迫之下,运粮队的速度愈发慢了下来,然则庞德却并未有丝毫的焦躁,但见其先是远眺了些前方三里半开外处道旁的两处林子,而后便即一扬手,就此 下了道将令。 “混蛋!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出击,给老子杀光贼子!”庞德所部这么一停将下来,率部藏在前方道旁林子中的许褚可就不免有些头大了,无他,这么个距离下,强行出击的话,无疑会给大燕军留下足够的调整时间,可若是不出击的话,又不免担心大燕军会在休整时派出哨探前来侦查,真若是己方行藏败露,也就没了突袭的可能性,焚毁大燕军粮秣倒是还有可能,可要想再夺大燕军的粮秣为 己用,那可就难了,一门心思想要再度得个全功的许褚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强行发动突袭。 “呜,呜呜,呜呜……”随着许褚的命令下达,凄厉的号角声顿时便狂暴地响了起来,刹那间,左翼许褚、右翼徐晃,各率本部兵马有若怒涛卷地般便从林中狂飙而出,急速地便向停在大道上的 大燕军运粮队杀了过去。 “列圆阵,备战,备战!”两支曹军骑兵的冲锋之声势不可谓不浩大,然则庞德却根本不为所动,但见其一哈腰,便已翻身上了马背,扬手便高呼了一嗓子,很快,正在休整的大燕军将士以及诸多民壮们立马便按着事先演练好的计划飞速动作了起来,这都还没等曹军骑军杀到近前呢,两圈以粮车为屏障的圆阵便已部署完成了,不旋踵,两只硕大的红蜻蜓风筝也被大燕军将士们飞速地升上了半空…… 第九百二十一章 你挖坑我填土(七) “可恶,甲营下马,上前撕开贼军防御,其余各部骑射掩护!”饶是许褚与徐晃两部骑军都已是在竭力飞驰了,可待得冲到了地头时,大燕军的两道防御圆阵赫然都已成型了,眼瞅着无法直接突入其中,合兵一道的曹军将士们不得不 绕着大燕军的圆阵驰骋了一圈,却愣是没能找到个合适的突破口,一见及此,许褚自不免为之火大不已,厉声便下了道将令。 “不可,仲康,贼军防御已严,我军与之步战不利,不若且用火箭袭之,待敌自乱后,再行突袭为宜。” 徐晃用兵一向谨慎,此际一听许褚如此下令,自不免便有些急了,赶忙策马赶上了前去,紧着出言谏止道。 “无妨,先攻攻看,不行再以火箭射之!” 许褚想的是将粮秣全都夺为己用,不到万不得已,他自是不想用火箭发起攻击。 “弩机准备,给我射!”这一见曹军居然真敢前来强行破阵,庞德的嘴角边当即便绽放出了一丝冷酷的狞笑,就在曹军骑兵开始盘旋靠近,准备骑射压制防御圈中的大燕军将士之际,就见庞德一 扬手,已是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庞德手下的五千步卒中的弓箭手们虽也装备了寻常长弓,可那不过是摆样子的罢了,实际上,五千步卒人手一支连环弩机,这玩意儿射程虽有限,有效射程不过六十余步而已,可一旦开火,那箭雨的密度却是惊人至极,这不,随着庞德一声令下,众将士们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刹那间便有数万支钢箭如飞蝗般暴射而出,当即便射得正自 准备骑射掩护下马骑兵冲阵的曹军骑兵们鬼哭狼嚎不已。 “该死,退后,快退后!”许褚万万没想到大燕军的投射能力竟然会是如此之强悍,这才一轮箭雨而已,措不及防的曹军将士便已倒下了千余人马,当即便吓得许褚面色惨变不已,哪还敢再继续原 定之作战计划,慌乱间赶忙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嗖、嗖、嗖……”连环弩机的威力是不小,奈何装填却是极其之麻烦,打空了弩机之后,千余大燕军弓箭手们立马飞速地丢下了弩机,抽出长弓,瞄着那些连滚带爬地往回狂奔的曹军下马 骑兵又是一通箭雨覆盖了过去,当即又有近两百名掉了队的曹军将士被射倒在了血泊之中。 “呀……可恶,来啊,上火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这才一个照面而已,居然就战损了一千三百余将士,许褚当即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哪还敢再坚持取全功之想头,火冒三丈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在复仇心理的刺激下,残存的六千余曹军骑军将士们全都红了眼,飞速地引燃了火箭,冒着大燕军弓箭手们的顽强阻击,不管不顾地轮番策马上前,将一拨又一拨的火箭 射向了防御圈上的那些粮车。曹军的攻势很果决也很是猛烈,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此无他,粮车上那些布袋所装载的根本不是粮秣,而是细沙,火箭射中其中,最多也就只是将布袋本身引燃而已, 根本无法形成冲天之势,反倒是冒进的曹军骑兵们又在大燕军的防御圈外丢下了近百具的尸体。 “该死,中计了,撤,快撤!”待得看清了布袋里流淌下来的是细沙而不是米粒,许褚一个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到了此时,他又哪还会不知己方已落入了大燕军的算计之中,又哪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 ,但听其惶急地呼喝了一嗓子,一拧马首,便要率部赶紧逃回壁垒防线去。 “打开圆阵,骑军随某出击,杀贼,杀贼,杀贼!”这一见许褚要逃,庞德又如何肯善罢甘休,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众大燕军步卒们立马便飞速地行动了起来,将防御圈上的粮车撤开,留出了骑军冲刺的通道,不旋踵, 便见庞德一马当先地冲出了防御阵,率三千精锐铁骑高速向溃逃中的曹营骑军追了上去。逃,疯狂地逃,哪怕曹军此时的兵力其实尤在庞德所部之上,可心胆俱丧之下,曹军将士们根本不敢回身应战,无论是许褚还是下头的普通一兵,此时此刻都只顾着疯狂 地打马狂奔不已。 “许褚老儿,哪里逃,马超在此!”落到了罗网中的鱼就算再怎么逃也无济于事,这不,就在许褚率部疯狂逃出了十里之地时,前方一阵烟尘滚滚大起中,一彪骑军已高速打斜刺里直冲了来,为首一员大将 赫然正是马超。 “可恶,公明,尔率主力先撤,某自率本部兵马断后!”只一看马超所部的冲速,许褚便知己方若是直接狂逃的话,十有八九会被马超率部拦腰截断,无奈之下,也只能紧着狂呼了一声,自率两千骑兵冲出了大队,急速地便迎 向了马超所部。 “全军听令:莫管那些出阵的贼军,继续向前追!”这一见许褚分兵去抵挡马超所部五千精锐铁骑,庞德嘴角边当即便又荡漾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但听其一声令下,率部依旧死追在了曹军主力的后头,愣是不给徐晃留下 调整之余裕。 “马超小儿,某跟你拼了!”为了掩护主力撤退,许褚一上来便要跟马超玩命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最强之杀招——虎啸太行便已是狂猛攻杀而出了,只见无数的刀光瞬息间便汇聚成一只庞然巨 虎,咆哮着便向马超扑击了过去。 “老贼敢尔!” 马超曾跟许褚恶斗过数场,自是清楚许褚这一杀招的厉害,又岂敢有丝毫的怠慢,怒吼着也攻出了自己的最强招——天崩地裂! “铛、铛铛……”枪之河流对上了咆哮之猛虎,两大强招狂猛硬碰之下,密集的撞击声当即便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一般,无数的流光以及火花四下乱溅,很快便将二将连人带马都遮蔽住了,正自狂猛冲锋的两军将士都不敢靠近战圈半步,不约而同地便全都选择从两侧绕过了二将的战圈,呐喊着向对手冲杀了过去…… 第九百二十二章 你挖坑我填土(八) “唳……”两员绝世勇将力量相当,武艺也相当,彼此最强杀招硬碰的结果自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待得流光散尽,二将的身子皆有若打摆子般乱晃不已,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 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着人立而起了。 “狗贼,今日有你无我,杀!” 尽管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两招之间解决掉马超这个强悍的对手,可许褚还是不免有些急了,这才刚勉强稳住座下的战马,便已是不管不顾地挥刀再度斩了出去。 “是带把的就别逃!” 马超又哪会在意许褚的疯狂,但听其毫不客气地便挤兑了许褚一句之余,反手便是一枪攻杀了出去。就在马超与许褚疯狂厮杀之际,两千曹军骑兵也在与汹涌而来的五千大燕铁骑死战着,奈何无论是兵力、战术素养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处在了绝对的下风,一开始还能靠着血勇之气跟大燕骑军杀得个难解难分,可随着战事的推移,曹军的伤亡越来越大,渐渐已到了力不能支之地步,只是许褚这个主将不曾下令,众曹军骑兵们也只能是 咬牙继续苦撑着…… “全军突击,突击!”在许褚率部挡住了马超所部的突袭之后,徐晃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拼命地打马加速,试图尽快逃回到尉氏城,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才刚又冲出了五里不到,迎面便又有一彪为数多达五千的大燕铁骑疯狂冲来,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魏延,这一见前后阻截,后有追兵,徐晃登时便急红了眼,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腿疯狂地一夹马腹 ,人马合一地便蹿了出去,径直冲到了与魏延将将相交之处,抡起手中的长柄宣花斧,狠命地便是一记横劈。 “找死!” 这一见徐晃出手凌厉,魏延的瞳孔顿时便是微微一缩,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也已是狂猛地迎击了出去。 “呼、呼呼……”徐晃乃是战阵老油子一个,又哪肯在这等时分跟魏延以硬碰硬的,别看其先前那一斧气势如虹,其实不过只是虚招而已,就在魏延出刀来迎之际,只见徐晃双腕一翻再一 振之下,一招“分光化影”已是骤然杀出了,只见斧柄一颤,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十数道虚实相间的斧影,劈头盖脸地便向魏延罩了过去。 “呀哈!”魏延到底年轻,反应奇快无比,手脚也自麻利得很,尽管对徐晃的临时变招颇为的意外,却也并未乱了分寸,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连振不已,强行便使出了半 招的“天罗地网”,将身周遮挡得个严实无比。 “铛、铛铛……”两招一对碰下来,顿时便爆出了一阵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然则魏延却并不觉得有甚吃力处,待得流光散尽,这才发现徐晃居然已从自己身旁一掠而过了,敢情徐晃 那看似狂猛的一招居然大半都是虚晃。 “可恶,都给老子去死!”待得意识到自己被徐晃给晃点了一把,魏延登时便羞恼得眼珠子都泛了红,奈何此际后续冲来的曹军骑阵已然杀到,他根本没办法掉头再去追杀徐晃,无奈之下,也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那些倒霉的曹军骑兵们身上,只听其愤怒地嘶吼不已间,手中一柄斩马大刀运转如轮一般,所过处,人马皆碎,直杀得曹军将士们为之心惊胆 寒不已。 “加速,冲上去,给我杀!”徐晃所部的兵力虽与魏延所部相当,可双方的战斗力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彼此这么一对冲之下,曹军的冲锋势头很快便被大燕铁骑强行遏制住了,而此时,从后穷追不舍的庞德也已率部赶到了战场,这一见曹军已处在了崩溃之边缘,又哪肯错过这等一举破敌之良机,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便又是全力一催座下的战马,急速地便杀向了 曹军的后队。 “分散突围,撤,分开撤!”徐晃早仗着过人的勇武,率部分骑兵逃出了战场,此时乱作一团的曹军骑阵中就只剩下史涣一员大将,面对着已是必败之局,史涣也自顾不得整顿兵马了,高呼了一嗓子 之后,率尚能跟随在身旁的数百骑便打斜刺里狂冲了出去。 “老狗,给我死!”史涣的选择不能说错,奈何他的运气显然不太好,这才刚冲将起来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了正自发狂挥刀乱杀曹军溃兵的魏延,这一见史涣一身鲜亮的甲胄,明显就是条大 鱼,魏延又岂肯让其轻易逃出了生天,只一催座下的战马,急速地便挡住了史涣的去路。 “斩!”见得魏延浑身浴血,狂猛得就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史涣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抽,奈何此际双方距离已近,再想躲避,已无可能,无奈之下,史涣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 了前去,抢先便劈出了一刀。 “啊呀呀……”错失了徐晃那条大鱼之下,魏延早已是杀到了狂,而今一见史涣抢先发动了攻势,登时便是怒上加怒,但听其怪叫连连中,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乱舞,瞬息间便幻化出了 无数的刀影,纵横交错地便向史涣罩了过去,这一招赫然正是魏延的绝杀之招——天罗地网! “铛、铛铛……噗嗤、噗嗤……”史涣与许褚、已故的典韦一直并列为曹操的中护军,可不同于后两者靠的是个人的勇武,史涣能当上中护军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早在曹操于陈留起兵之前,史涣便已是曹操的门客,靠着绝对的忠心,方才得以跟许、典二人并列,至于武艺么,虽也算得上不错,可也就只是不错而已,换算成武力值的话,顶多八十上下,比起魏延这等绝世勇将来说,差得简直不可以道理计,这不,面对着魏延的狂攻,饶是史涣将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也愣是没能接下魏延多少刀,很快便被狂猛的刀势切成了一块块的碎肉,竟是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 第九百二十三章 你挖坑我填土(九) “各部以营为单位,分散追击,不降者,皆杀无赦!”曹营三位统军大将中,许褚还落在后头,而徐晃早已逃之夭夭了去,唯一剩下的统军大将又被魏延给乱刀分了尸,没了统一指挥的曹军残部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乱纷纷地四散而逃,饶是如此,庞德也不打算就此收手,但听其一声令下,近八千大燕骑军很快便以营为单位,四下分散了开来,对曹军残部展开了一场拉网式绞杀。为了能活命,残存的曹军将士们都在玩命了,拼命地打马加速,试图从大燕骑军的网眼中杀出条血路来,可惜对于绝大多数的曹军将士们来说,这不过都是徒劳的垂死挣 扎而已,在大燕铁骑的屠刀下,真正能逃出生天的十不足一,余者不是战死当场,便是乖乖地举手当了俘虏…… “马超小儿,给我死!”后方战场上,尚不知己方主力已近全灭的许褚兀自在跟马超酣斗个不休,只是越打,许褚的心便越慌,倒不是他战马超不过,而是其手下部众越打越少,再多拖延上一阵,只怕连逃走之力都没了,一念及此,许褚可就不想再这么战将下去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不顾马超出枪在先,摆出了一副以命搏命之架势, 悍然便强行攻出了霸绝的一刀。 “啊哈!”己方都已占尽了优势,只消多拖延上些时间,便足可将许褚所部消灭于此,在这等情况下,马超自然是不愿跟许褚同归于尽的,这一见其要以命换命,马超自然不愿奉陪 ,仓促间一横臂,抢身斜着便架向了急速斩来的刀势。 “铛!” 许褚这一刀可是出了全力的,马超仓促变招之下,虽用了巧劲,却也未能完全将刀上所附的力道卸开,当即便被震得身形略微一晃。 “撤,快撤!”早在出刀之际,许褚便已暗中用左脚踹了下马腹,这一记硬碰下来,刚好借力跳出了战圈,趁着马超来不及调整好重心的空档,许褚已是紧着一夹马腹,高呼着便往尉氏 城方向狂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之下,本就已力不能支的曹军骑兵们自是全都乱了阵脚,呼拉拉地全都跟着鼠窜不已。 “狗贼,安敢欺我,休走,留下头来!”待得见许褚都已跑出了数十步之距,马超这才惊觉自己被许褚的假拼命给骗了,顿时大怒不已,嘶吼了一声,拍马便穷追了上去,那些个不幸挡在道上的曹军骑兵顿时全 都倒了大霉了,不是被马超挑成空中飞人,就是被马超一枪抽得横飞了开去。 “跟我来,拦住贼军!”主战场上,魏延还在率部往来纵横地绞杀着有若没头苍蝇般四下乱逃乱蹿的曹军溃兵们,冷不丁见得北面烟尘滚滚而起,赶忙定睛望了过去,这才发现赫然又是一拨曹军 溃兵逃了来,顿时大喜过望,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滚开!” 许褚正自急着逃命呢,这一见魏延拍马舞刀迎面冲来,登时便急了,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刀如虹般地便劈杀而出了。 “找死!”魏延不曾跟许褚交过手,虽久闻其人神勇惊天,却也不甚在意,此际一见许褚如此轻视自己,心火登时便狂燃了起来,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也自狂霸地挥出了一刀,不 避不让地便迎向了许褚的刀势。 “铛!”许褚明显是太过小觑魏延了,于出刀之际,根本没啥变化,只想着一刀将魏延斩杀当场,却不曾魏延的武艺或许比他要稍差了半筹,可力量却绝对不在他许褚之下,这一 记硬碰下来,自是谁都不曾占到便宜,尽皆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个身形猛然后仰不已,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着缓了下来。 “轰……”许褚这个箭头人物这么一被拦下,紧随其后的曹军溃兵们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了,瞬间便跟魏延所部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人吼马嘶间,也不知有多少的双方骑兵惨嚎着跌落 了马下。 “突击,突击!”魏延所部尽管只有千骑而已,较之两千出头的许褚残部来说,是少了些,可彼此这么一对冲之下,却是成功地将曹军遁逃的速度给遏制住了,仅仅十息不到而已,马超便已率部从后头赶到了,但听马超一声怒吼之下,其所部近五千的骑兵很快便冲进了战场之中,只一下,便将遭到前后夹击的曹军杀得个七零八落,而此时,正在绞杀徐晃 残部的各支大燕骑军也很快便从四面八方向许褚所部围了过去,个中又属庞德冲得最快。 “混蛋!”许褚万万没想到魏延这么个生面孔居然也有着如此强悍的武力,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太迟了,眼瞅着己方残部注定难以逃过被歼灭之下场,许褚可就不打算再战了, 趁着魏延调整身形的空档,脚下用力一踹马腹,人就这么仰躺在马鞍上,滴溜溜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狗贼,休走!”魏延显然没想到许褚如此之奸猾,待得稳住了身形,这才发现许褚居然已跑出了数十步之距,登时便怒得个不行,破口大骂之余,纵马便狂追了过去,与此同时,从乱军 中冲杀而出的马超也从另一个方向追向了许褚,显然也是不打算让许褚这么条大鱼就此溜走的。 “许褚老贼,受死!”许褚的运气显然不比已死的史涣好到哪去,这才刚从魏延处逃脱出来,重心都尚未完全稳住,庞德便已迎面杀到了,这一见许褚身形兀自晃动不已,庞德又岂肯错过了这等阵斩大敌之良机,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振,最强杀招——旋风九斩已是暴然攻杀而出了,只见九道雪亮的刀光有若霹雳雷霆般便向许褚席卷了 过去。 “啊呀呀……”面对着庞德的绝杀之招,许褚的脸色瞬间便是一白,奈何此际双方距离已近,再想躲避已无可能,无奈之下,许褚也只能拼尽最后的余力,还了一招——虎啸太行! 第九百二十四章 作好作歹 “铛、铛铛……”两大强招这么一相遇之下,顿时便暴起了一阵爆豆般的撞击声,流光四溢中,仓促出招的许褚明显吃了个大亏,当场便被震得个七歪八斜,而反观庞德,不过只是略微晃 动了几下,便已稳住了重心。 “老狗,再吃某一刀!”没等许褚缓过气来,穷追不舍的魏延也已赶到了,这一见许褚身子有若打摆子般哆嗦个不休,哪肯给其留下喘息之余裕,纵马冲将过去,起手便是一刀斩向了许褚的后肩 。 “啊呀!” 许褚到底是沙场老将,战阵经验极其之丰富,此际尽管重心不稳,可听得身后风声险恶,于仓促间还是及时地侧了下身子,顺势将刀柄往后便是一摆。 “铛!” 许褚的反应倒是不慢,这回身的一架,确是架住了魏延的劈杀之势,只是仓促间用力不足,本就晃荡不已的身形当场便被震得向前猛然一冲,险些一头便翻下了马去。 “斩!” 不等许褚稍有调整,稳住了重心的庞德又已拍马杀到了,同样是手起一刀,毫无花俏地便劈向了许褚的顶门,逼得许褚不得不再度仓皇招架不迭。 “可恶,老子跟尔等拼了!”后门退狼,前门又进了虎,可怜许褚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能耐,可在魏延与庞德的前后夹攻下,也就只剩下招架之功,根本没丝毫的反手之力,被逼得个狼狈万状,饶是 其狂吼连连,也自改变不了挨打之局面。 “老贼,吃某一枪!”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许褚已被魏、庞二将杀得手忙脚乱之际,马超又快马杀到了,只一枪,便在避让不及的许褚左大腿处划拉出了一大道血口。 “噗嗤、噗嗤……”许褚是很勇猛,可再勇猛也勇不过吕布,再说了,即便是吕布复生,遇到了马、庞、魏三将的夹攻,那也只能是夹着尾巴赶紧逃,一旦逃不走的话,同样也得跪,更遑论许褚的武力比之吕布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在三员绝世勇将的疯狂围攻下,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遮挡不了几招的,很快便先后被庞、魏二将接连劈中了数刀,浑身上 下已是鲜血淋漓,手足更是酸软不堪,一个遮挡不及,竟是被马超一枪捅穿了心窝,身形一僵之下,更是没了抵挡之力,瞬息间便被庞、魏二人乱刀分了尸……“报,启奏陛下,我军已在龙湖镇以南伏击许褚所部得手,阵斩许褚、史涣二贼,歼敌近三千骑,生擒两千余,唯徐晃率残部数百骑逃回了尉氏城,现我军正分散追歼贼军 逸散之溃兵。” 阵斩许褚、史涣二将乃是天大的喜事,就马超那好炫耀的性子,根本等不及战事彻底结束,早早便派出报马,将此消息报到了御前。 “哈哈……好,干得漂亮!传旨下去,着兵部尽快为此战有功将士叙功,朕自当重重有赏!”自打关中被大燕帝国占据之后,曹操已然没了战马的来源,其所部骑军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无从补充,只这一战就已将其主力骑军彻底摧毁了个精光,自然是个不折不 扣的大捷,更别说还将许褚这等绝世勇将都斩于阵中,饶是公孙明生性沉稳,也自不免乐得个哈哈大笑不已。 “恭喜陛下了,此战一毕,曹贼无能为也!” 这一见公孙明兴奋若此,辛评赶忙紧着便狠拍了记马屁。 “此上天佐佑我大燕啊,臣等恭喜陛下了!” “天命在我大燕,故而我大燕方能百战百胜,此皆陛下之洪福也。” …… 见得龙颜大悦,众臣工们自然也都跟着开心了一回,一时间满大帐里都是弹冠相庆之言语。“行九十者,半百尔,如今贼军尤势大,尚不到忘形之时,好了,此事就议到此处,传朕旨意,着庞德率本部骑军即刻赶去开封,协同张郃所部,于近日内向东攻击东明城 (今之兰考一带),进逼定陶,钉死曹仁所部,另,着军情局即刻给士元、子龙去信,着其二人自行决断进取徐州之时间。” 公孙明兴奋归兴奋,却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很快便将此战的胜利抛诸脑后,转而开始了全盘之布局…… “报,禀丞相,不好了,我骑军主力中伏,许褚将军、史涣将军皆亡于阵中,唯徐晃将军率六百余骑撤回了尉氏城。”曹军新郑大营的中军帐中,曹操正自心神不宁地与周瑜、关羽等人闲扯着,冷不丁听得一阵惶急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是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帐中, 冲着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早在派出了许褚所部之后,曹操其实便有些后悔了,只是碍于脸面,又不愿朝令夕改,也就只能是强撑着按计划行了去,原本以为己方如此多的勇将一起上阵,就算中伏 ,也不致于有伤筋动骨之可能,却不曾想这等侥幸心理却害了许褚的性命,当即便疼得曹操面色惨白不已。 “贼军狡诈,所运之粮为假,个中皆是细沙,又伏下多路骑军,我军势孤难挡,以致兵败若此……” 见得曹操如此作态,前来禀事的报马哪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低着头,絮絮叨叨地便将战况述说了一番。 “啊……痛煞老夫了!” 不等报马将话说完,曹操已是双眼圆睁地仰头狂吼了一嗓子,粗壮的身子摇摇欲坠地便晃动了起来。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啊,如今事已危急,您可得善保身体才是啊。” 曹操这等疯狂状一出,帐中人等不禁都为之惶惶不已,唯有周瑜反应最快,已是紧着便从旁抢了出来,诚惶诚恐地便劝谏了一番。 “老夫的骑军,老夫的仲康,没了,都没了啊,苍天啊,你待老夫何其薄啊,老夫心疼呀……”曹操正自伤心欲绝之际,又哪管周瑜如何进言,只顾着发泄心中的哀怨,竟是不顾体面地嚎啕了起来,他这么一哭之下,帐中文武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自是都得陪着默默催泪,一时间大帐里便满满皆是咽泣之声…… 第九百二十五章 直取彭城(一) “参见军师。” 赵云一向很是尊敬庞统,哪怕他目下的身份其实已然跟庞统齐平了,可每当见到庞统之际,他的礼数照旧是一丝不苟的恭谨。 “子龙来得正好,陛下处已来了密旨,着我等相机进取徐州,子龙可有甚计较么?” 庞统笑着摆了下手,示意赵云不必拘礼,而后么,也没说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主题。 “末将听凭军师调遣。” 赵云生性谨慎,在自知军略之能远不及庞统的情况下,自是不会在这等军国大事上胡乱言事。“嗯,如今儁乂所部已然攻向定陶,曹仁避而不战,而曹洪、于禁各统兵马屯于肥城、莒县两处以拒我军,其内腹实则空空,我军只消攻破一处,便可长驱彭城,待得贼军回援之际,再行各个击破,如此,徐州便可大定焉,某打算明日便挥师南下,佯攻莒县,子龙可率部暗中赶赴诸城,公孙雷将军已做好了相应准备,自会配合子龙夜袭莒 县,一旦得手,子龙只管一味猛进,兵逼彭城,能取则取,不能则围,待得各路贼军动将起来之际,某自有安排。” 这一见赵云不肯妄言,庞统也自不曾强求,但见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便将所谋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末将遵命!” 这一听庞统早安排好了一切,赵云自是不会有甚异议,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军营,自去调兵遣将不提…… “报,禀丞相,贼军庞统所部五万大军以吕翔为先锋,突然穿出泰山峡道,已然兵临肥城了。”庞统所部行动极为的迅速,就在张郃督军狂攻定陶之际,他也已率部赶到了肥城,曹军大将曹洪见大燕军势大,根本不敢出战,在闭城死守之余,紧急派出信使赶赴新郑 ,向曹操告急。 “公孙小儿欺我太甚,狗贼,可恶!” 曹操还在为许褚的阵亡而伤心着呢,骤然一听大燕军仗着兵力雄厚,居然在徐州又拉开了第二战场,登时便被气得个暴跳如雷。 “明公息怒,明公息怒,肥城经敌我多年之经营,城坚且固,粮秣辎重充足,子廉将军又非等闲之辈,只消死守不战,贼军虽势大,也必难奈我何。”曹操其实对大燕帝国兵进徐州一事早有预料,在公孙明兵出虎牢之际,他便已将贾诩派去徐州,以辅佐曹仁,为的便是要保住徐州这个许都的税赋根本之所在,也正因为此,此时在其身旁听用的谋士,诸如荀攸、蒋干等,擅长的都不是军略,此时见得曹操盛怒不已,众谋士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劝谏,唯有陈群胆子肥,冒冒失失地便从 旁闪了出来,朗声安慰了曹操一番。 “丞相若真作此想法,徐州危矣!” 陈群这么番话语一出,帐中人等的脸色顿时便全都稍缓了不少,然则都没等曹操有所表示,就见陪坐在侧的周瑜已是面色肃然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公瑾此言何意?”曹操先前虽不曾开口,可心下里其实是认同陈群之判断的,可被周瑜这么一说,他顿时便无法淡定了,无他,概因这些日子以来,周瑜但凡有所判断,无论乍然听起来有 多么荒谬,可事后都证明了其之所言并无差错。“丞相明鉴,窃以为兵者诡道也,重在避实就虚,某观庞统那厮之用兵,颇得个中之三昧,今,其既已明出肥城,必是已密派重将去袭莒县,按时日来算,应该就在这两日内发动了,以于禁之能,怕是难防贼军之暗算,莒县一丢,彭城空虚矣,不用多,贼军只消敢长驱直入,便可轻取彭城,一旦如此,肥城、定陶之后路皆被切断,军心一 乱,断难敌贼军之势大,若是敢紧急回救彭城,必会被贼军各个击破,到那时,徐州全境焉能不糜烂哉?”早在图谋坑掉曹营的骑军主力之际,周瑜便已不知在暗中推演过多少回取徐州之战了的,心下里对庞统可能采取的战略已然有了预判,此际娓娓道来,可谓是每一句都说 在了点子上。 “公瑾可有何教我者?” 曹操本人也极擅用兵,只一听周瑜这般分析,瞬间便猛醒了过来,额头上当即便见了汗。 “丞相若是能信得过,末将愿率本部兵马昼夜兼程赶赴彭城,杀贼军一个立足未稳。”周瑜绸缪了两个来月,等的就是曹操这么一问,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能有个光明正大地兵进徐州之机会,打败大燕军还在其次,关键是要趁机在徐州抢到一块立足之地, 而后再徐徐图谋整个徐州。 “好,有公瑾率部前去,老夫无忧也。” 曹操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默然思忖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答应了周瑜的提议。 “军情紧急,末将须得尽快做好出击之准备,这就先行告退了。” 这一听曹操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周瑜心中顿时为之大喜不已,可脸上却依旧满满皆是慷慨赴义之神色。 “嗯,那就先议到此处好了,公瑾只管自去张罗,徐州一地就拜托公瑾多多费心了。” 该说的、能说的既都已说完了,曹操也自没再多留周瑜,请托了一句之后,便任由周瑜领着一众江东军将领就此退出了中军大帐。 “明公,某观周瑜其人看似儒雅,实则是豺狼心性,此去徐州,恐别有图谋,不得不防啊。”荀彧虽不太懂军略上的事情,可却极其擅长观人,先前江东军众将在时,他不好开口,可此际帐中诸般人等都已先后告退了去,荀彧也就没再保持沉默,满脸忧虑之色地 便从旁提醒了曹操一句道。 “文若所言甚是,某若是无备,此獠或许能得手,今,既已知其心思,某自有治其之法,此事秘而勿宣,来日定会见分晓。”曹操生就的多疑性子,又哪可能真会无条件信任周瑜,左右不过是打算利用其去抵御徐州方向的大燕军罢了,实则心下里早已绸缪好了一招绝户计,就等着周瑜自己往坑里跳了去了的…… 第九百二十六章 直取彭城(二) “参见大将军!”赵云率七千精锐骑兵赶到诸城之际,都已是戌时过半了,然则他却并未急着去休息,这一在诸城守军事先布置好的营地里安顿了下来,立马便下令擂鼓聚将,不多时,达 达尔古、呼延英、公孙雷等一干将领们便都已纷纷赶到了帐外,鱼贯而入之余,齐齐躬身见礼不迭。 “免了,公孙将军,烦请先介绍一下莒县敌情。” 赵云双目如电般环视了一下帐中诸将,视线最终落在了公孙雷的身上。“回大将军的话,莒县守将为于禁,副将申刚、李乾,有兵马两万三千余,个中骑军为一千两百余骑,目下于禁自领主力一万七千兵马守城,副将申刚则率五千兵马屯于凤 凰山,互为犄角之势。” 听得赵云点了自己的名,公孙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便将莒县敌军的分布情况道了出来。 “嗯,本将来前,军师尝言军情局已有取莒县之良策,不知公孙将军可都有甚安排么?” 公孙雷所报出的军情虽尚算详尽,可也不过就是些大路货而已,显然不是赵云所要听的内容。 “末将此处有份本章,还请大将军过目。” 公孙雷显然早有准备,并未多言,只紧着上前一步,抖手从战袍的衣袖里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捧着,恭谨地便递到了文案上。 “好,吾意已决,明日一早,呼延英、呼延琢磨各统五千兵马,兵围凤凰山,达达尔古升起帅旗,率本部兵马进逼莒县,本将所部随后而动。”折子并不厚,除开封面之外,内里也就只有两张纸而已,然则赵云却是看得很慢,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赵云这才放下了折子,环视了下帐中诸将,朗声便连下了数道 将令。 “诺!” 听得赵云有令,众将们虽大多不明所以,却也无人敢在此时胡乱发问,齐齐轰然应诺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尽管还挂着水师大都督之名,可于禁显然早已不是当年那位被曹操誉为军中定海神针的悍将了——在中原大地战火四起的危难时刻,身为独当一面的重将,于禁居然睡到 了巳时过半才起,早膳午饭都合在一起用了,不仅如此,还不顾朝廷禁酒的严令,捧着坛美酒,肆意地便饮上了。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诸城贼军突然大举出动,个中呼延英兄弟所部一万兵马已杀向凤凰山,达达尔古自率两万三千兵马向我莒县逼来。” 就在于禁喝得爽利无比之际,却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疾步从堂下抢了上来,冲着于禁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来人,即刻传令申将军严守军寨,不得擅自出击,城中各部严防死守,有敢擅自开城者,皆杀无赦!”若是往昔,在双方兵力大体相当的情况下,于禁根本不会考虑防御,只会挥军全力出击,以求把握住战争的主动权,可眼下么,他就只想着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试 图仰仗着莒县多年经营下来的坚固防御抵挡住大燕军的攻势,至于会不会影响到中原大战的全局么,却是早就不在他于禁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的……主将要求稳,下头将领们自然不会去踊跃迎战,于是乎,从诸城出击的大燕军进展顺遂无比,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丝毫的抵抗,申时过半之际,两路大军便已先后进抵了凤 凰山与莒县城外,天时已晚的情况下,两路大燕军都不曾发动急攻,在曹军将士们的眼皮底下,不慌不忙地安下了大营。林家别院,顾名思义就是莒县世家林家在城外的庄园,位于城外东南两里开外,占地面积不小,不说周边百余顷良田皆属林家所有,光是庄园本身就有着百亩上下,内里原本住着的大半是林家佃户,值此大燕帝国大军压境之际,庄园里的人早就全都逃回城中去了,偌大的庄园中,也就只剩下几名林家的老家丁在主院中看守着门户,天一 黑,整座林家别院便已若鬼蜮般死寂。 “笃、笃笃……” 亥时将至,漆黑一片的林家别院的主院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声音虽不大,可在这等死寂的夜中,却无疑能传得极远。 “何人?” 敲门声方才刚起,住院内便已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离骚。” 敲门之人的应答很快,也很简单,仅仅就只有两个字而已。 “咯吱吱……” 门外的应答就是接头之暗号,门内的人一听便知究竟,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很快便将大门从内里推了开来。 “林老,辛苦了。” 门方才刚开,一身黑衣的公孙雷便已迎上了前去,很是客气对一名手持灯笼的老者拱手致意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我家少公子已在后院等候多时了,公孙将军,请。” 老者哪敢真受了公孙雷的礼,忙不迭地便退开了一步,一躬身,恭谦地道了请。 “好,都跟上。”这一听林家少主已按约定在后院等候,公孙雷自是不会有甚迟疑,挥手间便已吩咐了一声,旋即便见一百五十余名黑衣人已从街道暗处中涌出,几无声息地便依次行进了 林家别院的主院中,默不作声地跟在公孙雷的身后,径直奔后院去了。 “林家林胥见过公孙将军。” 公孙雷一行人等刚到后院,院门处,一名早已等候多时的青年书生赶忙便迎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便行了个礼。 “林公子不必客气,如今情形如何了?” 军情如火之际,公孙雷显然不愿多扯那些无甚营养的寒暄之言,摆手示意林胥免礼的同时,紧着便转入了正题。 “回将军的话,城中虽已宵禁,然,戒备却并不算严,家父已在府中做好了接应准备,还请将军明示行止。”林胥虽有心跟位高权重的公孙雷多套套近乎,可这一听公孙雷问起了正事,也自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给出了答复。 第九百二十七章 直取彭城(三) “嗯,那好,林公子且请与某一道在此稍候,甲、乙二组行动!” 算起来,林家暗中投效军情局都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期间也没少为军情局办事,然则公孙雷依旧谨慎得很,并未急着亲自出动,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 “诺!”随着公孙雷一声令下,二十余名黑衣人齐齐应诺之余,飞速地便冲进了后院的花园中,径直赶到了一座假山处,早有事先便已等在假山旁的几名林家老仆手脚麻利地在假 山上接连按动了机关,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一条黑黝黝的暗道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跟上。”这一条暗道正是林家先祖所挖的逃生通路,可直通城中的林家大宅,原本不过两人并行而已,在林家投效了军情局之后,奉公孙冷之命,两年余来不断拓宽,如今已宽达五人并肩,只是内里的空气质量并不算好,散发着股腐朽的怪味,纵使如此,领头的军情军军官也自无一丝一毫的犹豫,于下令的同时,毫无惧意地便当先冲进了暗道之 中。暗道虽是笔直宽敞,可长度却是不短,足足有着三里半左右,纵使军情局两个小组的将士们行走极速,一来一回,也须得两刻来钟的时间,而此时,达达尔古早已率领四 千步卒赶到了林家别院中,全都静静地等着先遣队那头的消息之传回。 “赵峰,情况如何了?” 亥时过半,暗道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黑衣人已疾步从中走了出来,一见及此,公孙雷赶忙便紧着抢上了前去。 “回将军的话,一切正常。” 听得公孙雷有问,赶回来报信的黑衣人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好,达达尔古将军,请随某来!” 在确认了地道另一头别无埋伏之后,公孙雷这才算是完全放心了,也自不敢再多耽搁,回首招呼了一声之后,一马当先地便走进了暗道之中……子时一刻,夜已是极深了,偌大的莒县城中已是一派的死寂,大街小巷上绝无人迹,唯有几队巡哨还在主干道上往来巡视着,可也就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浑然没见半点大战将临的紧张气氛,行进间队形散乱不说,彼此说笑嬉闹的也不在少数,这也不奇怪,曹军的精锐全都集中在了新郑防线上,莒县这头的兵马都是徐州各城的守备营而已 ,训练水平一般不说,军纪也自松弛得很,加之于禁本人暮气已重,平常时根本无心练兵,守军上下一盘散沙也就不足为奇了的。 “出击!”子时三刻,就在一队曹军巡哨稀稀拉拉地从林府大门外的街道走过不多久,全军已然到齐的达达尔古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随着其一声令下,林府紧闭着的大门顿时轰然洞开,大批的大燕步卒紧随着达达尔古冲出了府门,一路向东城门处冲去,与此同时,公孙雷则率军情局官兵在林府家丁的配合下,一路向西冲,所过处,不断地引燃民 房,以制造恐慌。 “报,禀将军,不好了,城中突然起火了!”于禁是彻底颓废了,早早就在城守府里睡下了,可副将李乾却尚算尽忠职守,哪怕都已是半夜时分了,他还在东城的城门楼里坐镇着,冷不丁听得外头哗然声大作,李乾 刚打算起身去查看个究竟,就见一名轮值士兵已惶急不已地冲进了城门楼中,冲着李乾便是一礼,朗声便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莒县城中的民房都是土木结构,一旦火起,便是难以遏止之势,倘若大燕军趁乱来攻,后果实不堪设想,一念及此,李乾不由地便慌了神,霍然而起之余,紧着便蹿出了 城门楼,冲到了梯道处往城内一看,入眼便见一彪军正自沿长街高速向东城墙处冲来,李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皱。 “快,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备战,备战!”李乾原本正有些奇怪那支军队不去救火反倒跑东城墙来了,再借着大火的亮光一看,这才猛然发现冲来的那支军队所穿的赫然是大燕军的甲胄,心顿时便是一慌,赶忙嘶 声便狂吼了起来。 “跟我来,冲上去,夺城!”李乾的反应不算慢,可惜已然来不及了,这都还没等曹军号手们吹响号角,达达尔古已然率部高速冲到了城墙前,但听其一声高呼之下,四千大燕步卒齐齐呐喊着便向乱 作了一团的把门曹军将士们杀了过去。 “混蛋,儿郎们,生死时刻到了,跟我来,将贼子压下去!”把门的曹军官兵不过就三十余人而已,哪经得起大燕军将士的狂杀,瞬息间便被杀了个精光,一见及此,李乾顿时便急红了眼,也顾不得回转城门楼去取长兵刃了,只见 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吼一声,率亲卫队就这么奋不顾身地冲下了梯道。 “杀!”达达尔古一马当先地冲在全军的最前头,这才刚上到梯道的半截处,突然间瞧见一名甲胄鲜亮的曹军大将手持长剑杀来,自不会有啥客气可言,一声咆哮间,手中的长枪 便已若闪电般暴刺了出去。 “呼……”这一见达达尔古枪速奇快,李乾自是不敢硬接,慌乱间一个闪身的同时,挥剑便是一个斜撩,试图以巧破千钧,却不料他身形方才刚动,就见达达尔古双腕猛然一翻,原 本笔直刺出的长枪一个变向之下,不依不饶地便又捅向了李乾的胸膛。 “铛!”闪躲的身形这一被达达尔古封死,李乾也自没了选择的余地,不得已,只能一横臂,挥剑硬架,但听一声巨响过后,达达尔古固然被震得倒退了一步,可李乾明显更不济 ,竟是被巨大的反震力度给生生震得双脚离地地向后倒飞了出去,当即便将身后跟着冲来的亲卫们全都撞得个七歪八斜。 “啊哈!”没等李乾站直身子,达达尔古脚下一用力,再度连登三级台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又是一枪如虹般暴刺而出,势若奔雷般直取李乾的腰腹之间…… 第九百二十八章 直取彭城(四) “啊呀呀……”李乾的力量本来就不如达达尔古,所用的长剑又使不上力,一个照面的硬碰下来,吃大亏也就在所难免了的,而今一见达达尔古再度攻来,李乾登时便慌了神,哪还敢硬接,奈何他此际人都还没站直起来呢,压根儿就来不及闪躲,加之后头全挤满了自家士兵,他就算想退,也没退不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怪叫着双手一合剑柄,奋力便 是一个格挡,试图用巧劲将当胸刺来的枪尖卸到一旁去。 “铛,噗嗤!”李乾的想法无疑很美,奈何现实却是无比之残酷,他手中的剑倒是格在了枪尖处,只可惜仓促间用力不足,并未能将达达尔古的枪势完全卸开,但听一声脆响过后,略微 歪斜的枪尖依旧狠狠地扎穿了李乾的右边胸膛,剧痛袭来之下,当即便疼得李乾忍不住放声哀嚎了起来。 “呼……扑通!”达达尔古哪会管李乾的哀嚎有多凄惨,双臂猛然一用力之下,当即便将李乾挑上了半空,旋即便见其扎手扎脚跌下了城去,这都还没等他从剧痛中醒过神来,就被汹涌而 来的大燕步卒们乱刀砍成了肉泥。 “突击,突击!”一枪挑飞了李乾之后,达达尔古根本没管其究竟跌到哪去了,脚下不停地向上冲,手中一柄长枪运转如飞之下,连着便挑杀了十数名顺梯直下的曹军士兵,硬是靠着一己 之力,生生杀得曹军将士们阵脚大乱不已。骤然遇袭的曹军将士们本来就士气低迷,再一没了统一指挥,就更不可能是顺梯向上狂攻的大燕军之对手,双方开战不过片刻时间,便已被打得退缩到了城墙之上,这一 没了地利优势,哪还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大燕步军之攻杀,很快,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残存的一千五百余曹军将士呼啦啦地全都顺着两侧城墙溃逃了个精光。 “快,发信号!”拿下了东城之后,达达尔古并未驱兵去追杀那些狼狈鼠窜的曹军溃兵们,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自有十数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手脚麻溜地去搬来了不少的檑木,分成了 三堆,浇上油,用火一引,三堆篝火便已在城头上熊熊狂燃了起来。 “全军听令:跟我来,进城!”离城三里开外处,赵云早已率七千铁骑待命多时了,这一见城头已给出了信号,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有若旋风般向已被大燕步军们推开的城门处 狂冲了过去……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城中火起,疑是贼军杀进城来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达达尔古挥军对战李乾所部之际,一名在城守府轮值的曹军校尉正自狂奔着冲进了于禁的卧室之中,也不管于禁正自鼾声如雷,扯着嗓子便狂 呼了起来。 “什么?这不可能!”于禁之所以在大燕军大举压境之际还能如此放松入眠,固然有着他早已无甚进取心之故,可更多的则是认定达达尔古所部不过只是来佯攻的罢了,在他看来,就达达尔古 那三万出头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打下己方重兵把守的莒县城,而今一听那么轮值校尉如此说法,于禁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名轮值校尉在谎报军情。 “大都督,您听!” 这一见于禁兀自还在懵懂中,前来禀事的曹军校尉可就真急红了眼。 “嘶……快,吹号,全军集结,撤往开阳(今之临沂)!”于禁虽已早不复当年之勇,可战阵经验却依旧还在,只侧耳一听,便已判断出大燕军破城而入已是无可避免之事,尽管他不清楚大燕军究竟是怎么杀进城来的,可有一条他却是心知肚明得很,那便是他若是不紧着逃走就再也别想逃了,一念及此,于禁第一时间便下了撤退的命令,至于杀声震天的东城方向么,他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 … “报,禀大将军,贼将于禁已率残部从西门逃走了!”暗夜遇袭之际,曹军本就已是乱作了一团,加之于禁这个主将已逃,南北二门的曹军将士根本无力抵挡住陆续杀进了城中的大燕步骑,天尚未大亮,南北二门的曹军便已 被大燕军彻底肃清,唯独没见到于禁这个曹军大都督,赵云原本正打算派人去查个究竟之际,一名大燕军情局的军官已赶到了赵云的马前,将于禁已逃的消息报了出来。 “他逃不了,传令下去:着达达尔古率本部兵马清缴城中残敌,而后配合呼延英所部尽快拿下凤凰山军寨,骑军都有了,跟我来,一路向西!” 尽管有些意外于禁的不战而逃,然则赵云也自不怎么放在心上,连下了数道将令之后,率七千精锐铁骑便沿着长街冲出了西门,一路向开阳城方向急冲而去……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修整,游骑向来路前出五里,收拢掉队将士,注意哨探贼军动向!”在撤出了一派大乱的莒县城之后,于禁疯狂地率残部连续狂逃了近七十里之遥,直到天将午之际,见得还能跟在身后的兵马仅仅只剩下四千不到了,于禁这才不得不赶紧 下令修整。 “贼军,贼军来了,贼军杀来了……”于禁的部署不可谓不老道,真按其部署来安排,即可确保收拢残部,又能保证不会被追来的大燕军突袭得手,可惜他明显低估了赵云的追击决心,这不,就在他的命令刚刚下完没多久,远处的低矮丘陵后头便扬起了大股的烟尘,很快,大批的大燕铁骑便已出现在了曹军将士们的视线当中,受惊不已的曹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惊恐地狂呼了 起来。 “该死,撤,快撤!”只一看烟尘的规模,于禁立马便判断出来敌断然不是他手下这么点残兵所能抵挡得了的,此时此刻,他哪还有胆子再在原地多逗留,一声嘶吼之下,率先便跃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便往开阳城方向高速鼠窜了去…… 第九百二十九章 直取彭城(五) “轰……”从莒县到开阳城一路都是平原之地,纵使有些小山包,也都是些低矮的小丘陵而已,哪怕两军的间距有着五里之遥,可光靠两条腿跑路的曹军步卒们就算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逃过大燕骑军的追杀,更别说连着狂奔了近五个时辰的曹军步卒们早就已是精疲力竭了,这才刚勉强冲出不到三里地,就被大燕骑军从后头追上了,但听一阵 滚雷般的闷响过后,掉在后头的曹军步军就此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侥幸未死的曹军步卒们全都四散而逃了开去。 “传令下去:别管那些溃兵,给我追,休走了于禁老儿!”以大燕铁骑的能量,在这等平原之地上,真要展开拉网式围剿的话,完全可以将四下乱逃的近三千曹军溃兵全都一网打尽,然则赵云却并未贪功,率部死追着在前头狂逃 的七百余曹军骑兵不放,摆出的就是不拿住于禁誓不罢休之架势。 “该死,分散撤退,到彭城汇合!”于禁所部骑兵虽是先起步,一开始又有着五里左右的距离优势,奈何座下战马的质量远不如大燕铁骑,双方一追一逃地冲出了十数里之后,曹军不但未能拉开距离,反倒被大燕骑军越追越近,眼瞅着双方的间距只剩下两里左右,于禁登时便慌了神,到了此时,他可就顾不得手下将士的死活了,只见其一把将头盔往地上一丢,而后双手连 续舞动,将身上的甲胄都解了下来,一声令下,领着几名亲卫便转弯逃向了西南方。 “传令下去:以曲为单位,分头追击,日落前赶到开阳城汇合,务必拿住于禁,死活不论!”曹军上下本来就没啥战心可言,这一见自家主将都丢盔卸甲地逃了,众将士们哪还敢再聚集在一起,很快便呼啦啦地各自分散了开去,这等情形一出,正自率部穷追不舍 的赵云也自没得奈何,只能就此下达了分散追击的命令……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又增兵了!”天将近午,凤凰山军寨中,守将申刚正自心神不宁地在作为指挥部的石屋里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军侯匆匆从外而入,冲着申刚便是一躬身,惶急不已地便禀 报了一句道。 “什么?”这一听轮值军侯这般说法,申刚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也自顾不得细问,三步并作两步地便蹿出了指挥部,往山脚下一看,果然发现数量多达一万五千之众的大燕步骑 正从莒县方向迤逦而来,当先一面铁血大旗迎风招展,上头标着的赫然正是达达尔古的徽号。 “将军,昨夜莒县半夜大火冲天,您看会不会是城中出事了?” 没等申刚有所表示,副将林奕已领着几名亲卫赶到了,这一见申刚神情不对,赶忙疾步抢上了前去,忧心忡忡地进言了一句道。 “不要乱传谣言,传令下去:全军紧急布防,备战,快备战!” 申刚心中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只不过他跟林奕这个莒县人不同,他的家眷可是都在许都,甭管莒县是否真的已沦陷,他都不打算投效大燕军。 “末将等参见将军!”达达尔古所部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近半个时辰之后,方才进抵了山脚下的大燕军营,而此时,呼延兄弟俩早已率部在营外列好了阵型,这一见达达尔古马到,二将赶忙 便齐齐迎上了前去。 “免了,全军出击,围山!”天时已过了午,哪怕军心士气正旺,可毕竟是远来之师,其实已不适合再战,然则达达尔古却并未下令安营扎寨,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 天震响不已间,两万五千余大燕步骑推着各式攻防器具开始了前移。 “狂妄,还真敢来攻,找死!”凤凰山军寨建在凤凰山的半山腰,为防御大燕军的火攻,军寨的围墙皆为石砌,不仅如此,寨中建筑也基本都是石头垒成的,寨中有井,寨后有山泉,唯一的缺憾便是寨 中粮秣只能支持全军两月之用,只怕长期围攻,却断然无惧强攻,正因为此,这一见达达尔古全军而来,申刚不但不怕,反倒就此起了狠挫大燕军一回之心思。 “来人,去敌寨前喊话。”达达尔古率部进抵山前之后,并未就此发动急攻,而是挥手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一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提着颗首级便纵马来到了山坡下,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 背,就这么提着首级,从容不迫地沿着山道一路来到了离军寨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方才停了下来。 “寨中的人都听好了,莒县已被我军拿下,于禁孤身逃亡,其部尽丧,尔等已成孤军,再不早降,李乾之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前去喊话的大燕军士兵胆气极足,浑然没将剑拔弩张的曹军将士看在眼中,只见其将手中提着的首级高高扬起之同时,朗声便高呼了起来。 “狗贼,安敢谣言惑众,来啊,给老子射……” 为了家小之万全,申刚早已做好了殉国之准备,哪怕明知那名大燕军士兵所言无虚,他也不打算投降,但见其一挥手,这就要下达格杀令了的。 “呼……噗嗤!” 申刚话尚未说完,其身后突然亮起了一道刀光,只一闪,便已将申刚的首级劈落在地,鲜血瞬间便从其脖颈的断口处狂喷而出,溅得周边人等满头满脸都是。 “儿郎们听着,莒县告破,我军已无退路,此时不降,我全军上下必无幸理,申刚老儿欲拉我等陪葬,已被某斩杀,尔等还不早降更待何时?” 没等众将士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就见林奕已扬起了兀自滴血的佩刀,声如雷震般地便高呼了起来。 “降了。” “我等降了。” …… 林奕话音一落,其早就已安排好的心腹立马便齐齐高声响应了起来。 “叮当、叮当……”屯驻莒县的曹军都是徐州各县的守备营将士,本来就不是啥精锐部队,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战斗意志,都极其之普通,若是有申刚这个主将弹压着的话,或许还能坚守上一段时日,可眼下申刚已死,众将士们自然不愿干出啥殉国的蠢事来,再被林奕的心腹们这么一鼓噪,很快便全都就此丢下了武器…… 第九百三十章 直取彭城(六) “报,禀大将军,我部斩敌两百四十三人,未发现贼将于禁之踪影。” “报,禀大将军,我部斩敌一百八十六人,生擒七十八人,未发现于禁所在。” “报,禀大将军,我部斩敌两百二十七人,生擒一百八十七人,只是未见于禁踪影。” …… 太阳已然下了山,天将黑未黑,火烛通明的开阳城的县衙大堂上,赵云眉头微皱地端坐在文案后头,静静地听着纷纷赶来的各营校尉之禀报。 “孙方。”一战破莒县,尽歼于禁所部主力,又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开阳城,怎么看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惜逃了于禁这个曹军重将,到底是未尽全功,奈何分散出去的各部兵 马如今都已返回,再想去派兵去追杀于禁,已无可能,无奈之下,赵云也只能放弃了这么个想头。 “末将在!” 听得赵云点了名,正自站在一旁的左骁卫将军孙方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 “本将令尔率甲乙二营,留守开阳城,以接应达达尔古将军所部。” 赵云虚抬了下手,示意孙方免礼,而后方才不徐不速地下了道命令。 “末将遵命。” 尽管有些诧异赵云为何会如此下令,然则孙方却并不敢多问,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退到了一旁。 “众将听令:抓紧时间修整,今夜子时随某一路赶赴彭城!”赵云原本是打算等达达尔古所部赶到之后,再行兵进彭城的,可转念一想,如今彭城已是极度空虚,此时不早去取,万一要是曹营及时增兵的话,待得己方大军赶到,少 不得还要血战上一场,既如此,倒不如轻兵前去,或许能像拿下开阳城般兵不血刃地攻下彭城,到那时,战略主动权就将彻底被大燕军所掌控,自不愁拿不下徐州全境。 “诺!” 连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又战过一场,全军上下其实都已是有些疲了的,然则军令如山,却也无人敢在此时有甚异议的……彭城,距离莒县、定陶、肥城三大战略要地皆是五百二十余里,本身又是徐州的州治所在地,自然也就成了曹营徐州战区的后勤辎重中心,然则因肥城已被围而莒县方向尚未见有敌情之故,彭城的辎重转运基本上都是前往定陶一线,每天都有不少的辎重队在这一条路线上往来,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就在辰时正牌,城门方才刚开,便有一 队曹军将士押解着两百余辆大车从北城门处迤逦而出。 “全军听令:跟我来,突击,突击!” 就在运粮队方才刚有三分之一的大车走出了城门之际,三里开外的一处林子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旋即便见赵云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林子,策马狂飙地杀向了运粮队。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五千大燕铁骑尽管接连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几乎没怎么休息,人马难免皆疲,可一到了战时,全军上下立马便迸发出了无穷的战意,隆隆的马蹄声中,战号狂响不已,杀 气瞬间便冲天而起,直上九霄云外。 “敌袭、敌袭……” 大燕铁骑这么一冲将起来,声势可谓是浩大已极,城头上不多的岗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号角声全都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快滚开,关城门,快关上城门!”城头的呼喝声一起,原本正鱼贯出城的运粮队顿时便乱作了一团,有人要往回跑,有人要往外冲,结果么,全都乱七八糟地挤在了一起,二十余名闻讯赶来关城门的守军将士顿时便全都急红了眼,试图将乱挤乱蹿的民壮们赶将开去,奈何场面已然失控,任凭一众曹军将士们如何嘶吼,也自难以弹压住六神无主的民壮们,一时间整个城门 洞内外全都被挤得个水泄不通。 “快,搬开粮车,杀进城去!”赵云马快,有若旋风般便冲到了城下,手中一柄亮银枪上下翻飞,瞬息间便接连挑杀十数名试图抵抗的曹军护粮队将士,余者见势不妙,呼啦啦地全都四散而逃了开去,对此,赵云根本不加理会,一边用手中的亮银枪挑开挡在道上的粮车,一边运足了中气地咆哮着,旋即便见数十名先行赶到城下的大燕骑兵们纷纷翻身下了马背,挥刀舞 枪地徒步便往城内冲。彭城的守军本就只有三千不到,还都分散在四城,就北城这头,拢共也就只有六百余兵力而已,此时基本上还都在藏兵洞里睡着大觉,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而那区区二 十余名把门的士兵又早被乱蹿的民壮们冲乱了阵脚,在一味狂砍乱杀的大燕将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便被杀得个七零八落。 “冲进去,夺城!”清理堆积在城门洞里的那些粮车固然是件麻烦事儿,可架不住大燕军兵多,两百余下马骑兵们一阵忙乎,很快便将那些挡道的粮车全都推进了护城河中,这一见进城的通 道已然洞开,赵云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声令下,率部便杀进了城中。抵抗?根本没啥抵抗可言——留守的曹军将士原本就不是精锐,仓促遇敌之下,早就慌了神,待得闻知赵云所部五千铁骑已然进了城,绝大部分的守军将士不是选择死战 到底,而是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脱下盔甲,便装混入了民众之中,于是乎,大燕军从开战到拿下整座彭城,拢共也就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而已。随着曹营彭城令崔州平的投降,彭城一战便已告了终了,此一战,大燕军仅仅只阵亡了区区八人而已,受伤者也不过就十数人,还基本都是轻伤,阵斩敌军两百余众,生 擒四百余,说是兵不血刃也自不为过…… “报,禀大都督,昨日辰时前后贼将赵云率五千骑兵突袭彭城,彭城令崔州平已不战而降!” 周瑜从新郑一路向西狂赶,这才刚到了柘县,就有一骑曹军报马给他带来了条不甚美妙的消息。 “好贼子,可恶!”周瑜这一路行军已然是日夜兼程了的,却不曾想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抢在大燕军之前进抵彭城,气恼之余,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精气神一泄,疲惫顿起,人竟是在马背上晃荡了几下…… 第九百三十一章 曹洪授首(一) “大都督,小心!” “大都督,您没事吧?” “大都督,您……” …… 这一见周瑜摇摇欲坠,围绕其身侧的江东众将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个中又属太史慈反应最快,一伸手便扶住了周瑜的双肩。 “我没事,传令下去,全军改道,先去取下邳为根基,另,即刻给主公送去密信,提请主公尽快做好渡江准备。”周瑜当初在新郑跟曹操所建言的话九真一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看出了大燕军的全盘部署,假的方面就一个,那便是大燕军杀到彭城的时间——在周瑜算计中,大燕军就算能顺利拿下莒县,也必定会有不小的折损,在没有整补之前,恐怕是无力尽速南下彭城的,江东军完全可以抢在大燕军之前先拿下彭城,而后以此为根基,跟大燕军周旋到底,以为孙权统率主力渡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赵云居然敢轻兵直入徐州腹地,如今彭城既已落入大燕军的掌控之中,周瑜无奈之下,已是 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报,禀丞相,不好了,贼将赵云所部连克我莒县、开阳诸城,又轻骑突进彭城,崔州平不战而降,彭城已被贼军占据了。” 就在周瑜率部改道赶赴下邳不多久,一骑报马已是疯狂地冲进了新郑曹军大营,直抵中军大帐,给曹操带来了条不折不扣的噩耗。 “噗……” 曹操尚未从许褚、史涣两名心腹爱将阵亡的悲愤中走出来,这冷不丁又闻彭城丢失的噩耗,当场便被气得吐了血。 “明公。” “不好,快去传华大夫来!” “来人啊,快传医官。” …… 这一见曹操口吐乌血,荀攸等随征文武们顿时便全都乱了分寸,偌大的中军大帐中顿时便是一派的慌乱。 “气煞老夫了!” 一口淤血喷出,曹操的精气神反倒稍好了些,只是一想到徐州的局势,他还是不免被气得个面色铁青不已。 “明公,那江东周瑜既已率部赶去了彭城,想必应是有几分收复彭城之把握的。” 这一见曹操霍然而起之际,须发俱张,众文武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也就只有陈群嘴快,不知所谓地便瞎扯了一句道。“哼,尔这厮放的甚狗屁,等周瑜那小子收复了彭城,徐州还不知属谁呢,元让,尔即刻率两万兵马兼程赶去小沛,准备接应子孝所部,而后合攻彭城,另,即刻给子廉去 信,着其坚守待援,务必死死拖住庞士元所部。”曹操早就看穿了周瑜的算计,又哪可能会将保住徐州的希望寄托在其之身上,这回儿一听陈群又在那儿胡乱言事,曹操登时便怒了,毫不客气地臭骂了陈群一通之余,紧 着便连下了数道命令…… “报,禀大将军,江东周瑜所部四万七千兵马已赶到下邳。” 承平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达达尔古率主力步骑两万三千兵马才刚赶到彭城,大军都尚未安顿下来呢,报马便给赵云带来了一条重要之敌情。 “哦?来得好快么,不理他,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彭城,不得擅自出击。”周瑜所部的到来本就在大燕君臣的预料之中,尽管有些诧异其所部到得如此之快,然则赵云也自不以为意,左右彭城这个战略要地已在己方的掌控之中,徐州之战的主动 权自然也就在大燕军一方,赵云所部目下只消坚持到庞统率部赶到,就算是得了全功了,在此情形下,他自是不会去在意周瑜所部之动向……承平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庞统率部进抵肥城已十日,但却始终只围而不攻,而兵力只有大燕军一半不到的曹洪所部也自不敢开城出击,两军间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之格局,吕翔等诸将们都已是憋不住了,接连向庞统提出要强攻肥城之动议,可惜庞统浑然不加理会,在按兵不动的同时,多派游骑、斥候,日夜不停地在肥城外游动,以彻底 隔绝肥城曹军的内外联络渠道。 “报,禀军师,抓到了一名贼军信使。” 庞统的部署果然收到了成效,二十九日夜间,一名试图趁夜潜入肥城的曹军信使还没来得及靠近肥城,在半道上便被大燕军游骑伏击得了手。 “哦?带上来。” 庞统之所以派出大量斥候监视肥城周边,等的就是许都方面来的信使,而今一听果然抓到了人,精神立马便是一振。 “跪下!” 庞统既是有令,前来禀事的斥候营军侯自是不敢丝毫的大意,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将一名垂头丧气的曹军信使押进了中军大帐。 “信呢?” 庞统并未急着审讯那名跪倒在地的曹军信使,一伸手,声线淡然地便发问道。 “信在此,请军师过目。” 这一听庞统有问,斥候营军侯赶忙在上前一步的同时,将一封加盖了火漆的密信递到了庞统的面前。 “此信是假的,仔细搜身!” 庞统接过了信函,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破开了火漆,从内里取出了几张纸,只匆匆扫了一遍,便即给出了个判断。 “诺!”虽说搞不懂庞统为何会说这么封信是假的,然则军令就是军令,前来禀事的斥候营军侯哪敢胡乱发问,恭谨地应诺之余,亲自便动手将那名曹军信使搜了个彻底,果然, 在剖开那名信使的靴底之后,一枚不大的蜡丸已从中滚了出来。 “来人,去传西门无畏即刻来此一行。” 庞统一把将斥候营军侯递交过来的蜡丸捏破,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绢布,摊将开来,只一看,嘴角边顿时便荡起了几丝不屑的冷笑。 “下官西门无畏见过军师。”一名帐中亲卫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名身着军情局文官服饰的中年汉子已是急匆匆地赶到了帐中,此人正是西门无畏,金石大家兼造假专家,早年曾仗着手上功夫了得,伪造书信印签,屡屡于诸世家间行骗,在一次失手被擒后,被军情局以免罪为交换条件,吸收进了军情局中。 第九百三十二章 曹洪授首(二) “嗯,尔先好生检查一下这两封信,看看是否出自一人之手笔,信中是否别有暗记。” 庞统并未多言寒暄,矜持地点了点头之余,紧着便下了道命令。 “诺!”西门无畏在军情军中吃的就是辨真伪这么碗饭,对庞统的命令自是不会有甚疑惑的,恭谨应诺之余,伸手便将两封信拿了起来,反复地揣摩了几遍之后,又将信纸与绢布 都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启禀军师,这两封信确系曹阿瞒亲笔,只是两封信的印签表面看起来似乎一致,实则略有差别,另,绢布上两点墨迹看似是无意间染上的,然,依下官看来,却应是暗记 无疑。” 西门无畏不亏是积年的作假老手,一番折腾下来,还真就在两封信中看出了不少潜藏着的细节。 “嗯,那好,尔即刻去取来工具,老夫此处有两封信,尔且按着抄了去,弄好暗记后,封入蜡丸,某自有大用。” 西门无畏乃是庞统亲自从军情局点名要来的人,对其在金石以及笔痕造假上的造诣自是深信不疑,也没再多细问,语调淡然地便下了令。 “下官遵命。” 西门无畏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取造假工具不提。 “军师,您缘何能知那信封里的信是假的?” 帐中诸将们早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只是都不敢随便开口发问罢了,待得到了事情告了一个段落之后,吕翔率先沉不住气了。“呵,很简单,彭城既已落入我军手中,曹洪所部便已是弃子,以曹阿瞒那等枭雄心性,只会严令曹洪死守待援,以拖住我军主力,可那信里却是让曹洪尽快突围而出,与 曹仁所部合兵一道,杀奔彭城,这与曹阿瞒往昔之心性可谓是大相径庭,又岂会是真的,某要做的便是真假对调,自不愁曹洪那厮不来送死。” 战事进展顺遂,庞统的心情正好,自是不吝给众人作一说明。 “军师英明。” 但凡为将者,无不想着能多立战功,最怕的就是不死不活的围困战,而今一听庞统如此说法,顿时便全都来了精神…… “将军,将军,新郑信使到了。” 承平元年十一月三十日,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肥城守将曹洪正在城守府的主房里睡得个香甜之际,却见其亲卫队长匆匆从外而入,直趋榻边,连连低唤了几声。 “嗯?快,去传了来。” 尽管被惊扰了美梦,可这一听是曹操有信来,曹洪也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翻身而起之同时,紧着便下了道命令。 “将军,请恕小人无礼。”亲卫队长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名满面风尘之色的信使已在两名曹军士兵的陪同下匆匆赶到了曹洪的卧房中,这一见高坐在床榻上的曹洪,信使赶忙一礼的同时,告 了声罪,而后伸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只一刀便将靴底削开,从其中取出了枚蜡丸,连同怀中取出的密信一道,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 这一见信居然有两封,曹洪的眉头顿时便是一扬,可也没甚多的言语,只一挥手,便见一名亲卫紧着便将信使手中的两封信全都接了过去,又转呈到了曹洪的面前。 “哈哈……好,尔辛苦了,赏钱一贯,下去休息吧。” 两封信都不算长,可曹洪却是看得极为的仔细,不仅如此,还对着烛火反复地比较了一下信上的暗记,待得确认两封信皆无疑点之后,曹洪这才兴奋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承平元年十二月三日,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只是不大,只在傍晚时下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停了,可天却是因此阴了下来,夜幕降下之后,星月无光,伸手难见五指,纵使大燕军大营的栅栏上没少插着火把,可亮光也自难以及远,在这等极易遭偷袭的天候下,大燕军的戒备等级明显提高了一大截,当然了,防御的重点都着落在了 正对着肥城的一面,至于后营方向么,戒备情形与往昔并无太大的不同。 “敌袭、敌袭……”疏忽大意总是难免要吃大亏的,哪怕大燕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也自不会例外,这不,子时刚过不久,大燕军后营方向便响起了凄厉的报警声,可显然已是来不及了,只听 马蹄声隆隆暴响不已中,大燕军后营瞬息间便被来敌所突破,很快,后营里便已燃起了大火,喊杀声、号角声、惨嚎声就此响成了一片。 “哈哈……援军已到,打开城门,儿郎们跟我来,全军突击,杀啊!”大燕军后营的大火一起,早已在肥城西城门上等候多时的曹洪顿时便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但听其哈哈大笑不已中,人已冲下了城头,于翻身上马的同时,顺势便从得胜 钩上取下了斩马大刀,用力向前一指,朗声便下了道将令。 “城中贼军杀来了!” “该死,贼军出城了!” “呜,呜呜,呜呜……” ……随着曹洪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数十名曹军把门士兵立马便齐齐动手,麻利无比地便将两扇厚实的城门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见曹洪一马当先地率部从城中杀出,有若巨浪卷地一般地向两里半开外的大燕军大营狂冲了过去,这等声势一出,正诧异于己方后营动静不对的大燕军明暗哨们顿时便都被惊动了,很快,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 号角声便即狂响了起来,只可惜此际大燕军的大营中早已是一派大乱,纵使有人听到了报警声,也自无力作出反应了的。 “快,全军突击,突击,跟我来,杀进敌营!”尽管还隔着一里半之距,可大燕军大营中的混乱之喧哗已是清晰可闻,此时此刻,曹洪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疑虑,只管拼命催马向前狂冲,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从正面杀将 进去,给大燕军来上个致命一击了的。 “啊哈!”三百步、一百步,二十步……纵马如飞的曹洪很快便冲到了营前栅栏处,然则他却并未减速,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连连抡动不已间,手中的战马大刀便已急速地狂劈出了十数刀…… 第九百三十三章 曹洪授首(三) “嚓、嚓嚓……”曹洪的武力值够不着绝世武将的水准,这差距主要体现在刀法上,至于力量么,比起徐晃等人来说,却是丝毫不差的,这一全力出刀之下,饶是大燕军营前栅栏算得上结 实,也自挡不住曹洪的疯狂劈砍,瞬息间便被曹洪生生斩开了一个宽达丈许的大豁口。 “突击,杀进去!”尽管栅栏下方还残存着两尺左右的根基,可对于马术娴熟的曹洪来说,已然构不成障碍,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余,用力一拉马缰绳,座下的战马只一个纵跃便已跳过了栅栏 的根基,急速地闯进了大燕军大营之中。 “杀光贼子,杀啊!” “大汉雄风,我军必胜!” ……紧随曹洪而来的曹军将士们虽没有曹洪那等精湛的马术与绝强的力量,可架不住人多,齐齐动手之下,十数息时间里便已用利斧将豁口处生生扩大到了五丈见方,大批的 曹军步骑当即便呐喊着冲进了大燕军大营之中。 “出击!”就在曹军疯狂破营而入之际,肥城西北面两里半开外处的一座低矮山包上,早已率部待命多时的大燕左卫郎将薛信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但听其一声令下,率四千步骑便 冲下了山包,急速地向肥城直冲而去。 “敌袭、敌袭……”曹洪虽已将主力尽皆带出了城,可城中还是有着两千余步卒在坚守着的,只不过值此大乱时分,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未点火把的薛信所部的急速接近,直到薛信所部都已冲 到了离大开着的城门就只有八十余步之处时,城上远眺大燕军大营方向的城头守军将士们方才惊觉到了不对。 “冲进去,夺城!”众曹军留守将士们倒是呼喝得个山响,可惜已然来不及了,短短八十余步而已,对于狂飙突进的骑军而论,也就只是数息间事而已,没等把门的曹军将士们回过神来,薛 信已率一千五百骑高速冲到了门前,只一个冲锋便将把门的数十名曹军将士杀得个横尸满地。 “该死,跟我来,冲下去,关上城门,快关城门!” 直到薛信都已率部冲进了城中,曹军留守偏将胡觉这才猛醒了过来,大呼小叫地便率部顺着梯道往城下冲,试图强行挡住大燕军后续部队的涌入。 “弃马,上城!” 骑军在平原之地上固然是纵横无敌的铁流,可在夺城之战中,却根本施展不开,在己方步军尚未赶到前,薛信只能选择下马步战。肥城并不算大城,其长街自然也就宽不到哪去,大体不过是五骑并驾而已,哪怕城门左近稍稍宽上一些,可也就只是片十丈方圆的空地罢了,两军加起来数千兵力,自然是无法全面展开的,双方都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很快便狂乱地厮杀成了一团,城上城下箭矢穿梭,刀光剑影中,惨嚎声始终暴响个不停,相较而论,全是步卒的曹军明显占据了上风,一时间竟是杀得大燕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大批的大燕军步卒赶到,训练水平明显不足的曹军很快便被大燕步军杀得个节节败退,战线 很快便从城门洞一直退到了梯道上。 “挡住,不许退,杀,给我杀啊!” 这一见战局不利,胡觉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奋力地劈砍着,一边放声咆哮着,试图鼓起手下将士死战到底的勇气。 “嗖、嗖、嗖!”胡觉的表现不可谓不狂猛,可惜他不单未能稳住己方的阵脚,反倒引来了几名大燕军神射手的注意,就在胡觉疯狂搏杀之际,三支雕羽箭几乎同时从城下的暗处射出,没等胡觉反应过来,便已被三支雕羽箭射中了胸膛与咽喉,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轰然倒在了梯道上,很快便被沿着梯道往上强攻不止的大燕步卒们生生踩成了一滩 肉泥。 “快,甲营随某守住西城,其余各部分散围剿残敌,务必将其余三门一并拿下!”胡觉这么一死,原本就已是力不能支的曹军残部很快便是树倒猢狲散之势,在被大燕军攻上了城头之后,当即便全都丢盔卸甲地顺着两侧城墙溃逃了个精光,饶是如此, 薛信也自不肯善罢甘休,紧着便下达了清剿残敌之将令。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薛信在城中如何清剿残敌,却说曹洪一率部冲进了大燕军大营中便已发现了些蹊跷——前营中呼号乱窜的大燕军将士虽有,却并不算多,这 显然有些不太合理,只是一听到大燕军的后营方向杀声震天,曹洪也就释然了去,并未再多细想,率部狂猛地便往中营直冲而去。 “放箭!”事实证明,战阵之上,侥幸心理是万万要不得的,这不,就在曹洪率部刚冲到前营与中营的辕门前之际,一声大吼突然响起中,迎面的数十顶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内里 掀开,露出了一排排手持连环弩机的大燕弓弩手。 “嗖、嗖、嗖……” 没等曹军上下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大燕军弓弩手们已齐齐扣动了扳机,刹那间,无数的钢箭密集如蝗般地便向曹军将士们暴射将过去。因着钢材质量不太过关之故,连环弩所射出的钢箭之威力其实也就只是一般而已,有效射程短得就只有五十余步,可架不住密度大,在这等短兵相接之际,一家伙就是数万支钢箭连绵不绝地狂飙而出,可怜众曹军将士们措不及防之下,连躲都无处躲了去,先头部队的四千步骑顿时便被射倒了大半,就连曹洪也没能幸免,座下的战马被射 成刺猬不说,其本人也连中了四箭,好在都不是要害处,而其身上的重铠也有着足够的防御力,这才算是勉强躲过了杀身之祸。 “撤,快撤!”被战马抛下了马背的同时,手中的斩马大刀也不知被颠得不知丢哪去了,只是到了这等时分,曹洪又哪还顾得上去找刀,在满地的伏尸堆中一个翻滚之后,起身便徒步往后狂逃不止…… 第九百三十四章 曹洪授首(四) “出击,杀光贼子!”营好进,想出?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在曹洪方才刚翻身而走之际,就听一声大吼响起中,大燕帝国左威卫将军丁屯已纵马率部从帐篷后方急冲而出,只一个冲锋便杀 得乱作一团的曹军先头部队鬼哭狼嚎不已。 “滚下去!”曹洪正自狼狈狂奔间,冷不丁听得背后杀声大起,顿时便慌了神,赶巧一名曹军骑兵正策马从其身后逃来,曹洪顿时大喜过望,一伸手,拽住那名士兵的胳膊,一个借力 之下,人已翻身上了马背,顺势一甩臂,便已将那名倒霉的士兵甩得横飞了开去。可怜那名曹军士兵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时抢他的马,待得反应过来,人一在空中翻飞了的,当即便被吓得哀嚎不已,可惜曹洪光顾着逃命,根本连回头看一眼都欠奉, 拼命地打马便往前营栅栏的豁口处冲。 “休走了曹洪,杀啊!” “全军突击,活捉曹洪!” ……前营栅栏的豁口处虽有着十丈左右,可架不住此时曹军已是一派大乱,大批将士全都拥挤在了一起,竟是谁都动弹不得,一见及此,曹洪登时便急红了眼,赶忙抽出了腰间的宝刀,仗着力大,飞速地抡刀便是一通狂劈乱砍,总算是将豁口左侧的栅栏又砍出了个大洞,勉强从中纵马而出,刚想着喝令全军赶紧撤回肥城之际,左右两翼的暗 处已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左翼吕翔、右翼闻飙齐齐率部高速冲杀而来。 “撤,回城,快回城!” 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曹洪根本不敢留下来应战,只能是嘶吼了一嗓子,策马便往肥城西门处狂逃不已。 “轰……”曹洪倒是逃得不慢,可那些挤在豁口内外的曹军将士们却是倒了血霉了,这都还没能跑上几步呢,就便两路大燕伏兵拦腰冲成了数截,兵找不着将、将顾不得兵之下,溃 败已是在所难免。 “进城,快进城!”仗着马快,曹洪丢下溃兵,只率尚能跟随在后的六百余步骑一路狂飙地便冲回到了肥城西门处,这一见城门依旧洞开着,曹洪顿时大喜过望,也没去细想为何城上城下会 如此之安静,一马当先地便冲进了城门洞中。 “放箭!”这才刚冲出了城门洞,曹洪第一时间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城门处伏尸不少,显然才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心一慌,这就想赶紧掉头鼠窜,可惜已然来不及了,只听薛信一 声大吼之下,城头上、长街两侧的房顶上几乎同时冒出了一大批的弓箭手,一张张拉得浑圆的长弓已毫不客气地瞄准了逃进了城中的曹军溃兵们。 “嗖、嗖、嗖……” 没等惊魂未定的曹军将士们发出惊诧的惨嚎,弓弦声大作间,数百支雕羽箭便已密集如蝗般地向曹军将士们暴射将过去。 “啊……”在这等生死关头上,曹洪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怪啸了一声,疯狂地舞动了手中的佩刀,试图挡住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可惜显然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若是他的斩马大刀还在手中的话,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能靠着绝对的防守强行遮掩住自身,可眼下他手中所有的不过只是柄佩刀而已,纵使舞动得再快,所能遮挡的面积也自有限得很,很快,他座下的战马便被射成了刺猬,临死前的拱动当即便将曹洪拱得飞扑了出去,被摔了个头破血流不说,手中舞动正急的佩刀也被颠得不知去向了,身上更是连 中了七箭,虽尚未断气,可也已是挣扎不起了的。 “曹洪?哈哈……天助我也!”前头的曹洪等人中伏之下,后头跟着的溃兵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哪还敢再往城里冲,全都掉头便往城外的暗处狂逃了去,对此,薛信根本不加理会,打着火把,领着十 几名亲卫便下了梯道,用火把一照,入眼便瞧见了正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曹洪,薛信大喜过望之下,顿时便仰头狂笑了起来。 “呸,狗贼!” 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曹洪倒也硬气,不但不告饶,反倒是拼尽了余力地冲着薛信便吐了口血痰。 “找死!”措不及防之下,薛信的左脸颊上登时便被糊了半边,大怒之余,哪还会有啥心慈手软的,挥刀便是一劈,只一下,便将曹洪的脖子劈断,其斗大的头颅在尸体堆里翻滚了 几下,便即卡在了几具尸体的缝隙之中……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曹洪将军中敌诡计,兵败身亡,肥城已沦陷敌手。”定陶前线,在接到了曹操撤退的密令之后,接连几天,曹仁都在做着准备工作,奈何大燕军游骑四出,暂时找不到太好的撤退机会,纵使贾诩智谋过人,可在绝对的劣势之际,也一样是一筹莫展,本想着再多等上几天,待得夏侯惇所部赶到了小沛之后,再行徐徐而退的,却不曾想,没能等到夏侯惇所部的消息,倒是曹洪兵败身亡的噩耗 先行传来了。 “什么?那庞统所部如今在何处?” 这一听曹洪兵败身亡,曹仁顿时便大吃了一惊,他惊的不是曹洪之死,而是己方的后路之安全。 “回大都督的话,贼军目下正大举杀向任城。” 见得曹仁如此作态,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答复。 “嘶……军师,我军危矣,当何如之?”任城一丢,剩下的昌邑虽是兖州的州治所在地,奈何武备薄弱,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大燕军之兵锋,真到那时,在定陶的这四万五千大军可就要被大燕军彻底包了饺子了, 以己方这么点兵力,要想挡住张郃、庞统两路大军之夹击,根本没丝毫幸免之可能,一念及此,曹仁顿时便慌了神。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撤往睢阳,先与元让所部汇合,而后再寻机与敌一战。”张郃与庞统两部兵马加起来足足有着十三万之巨,更兼骑军众多,这根本不是己方这么点兵马所能抵挡得住的,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对此,贾诩显然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第九百三十五章 定陶之战(一) “啊,这……”到了此时,曹仁也想急撤,问题是张郃所部光是骑军就多达两万之数,这一路前往睢阳基本都是平原之地,横亘两地的河流也就只有一条万福河而已,值此枯水季节,这么条原本就不大的河根本称不上天险,己方纵使一路狂逃,也快不过大燕军的骑军之追杀,真若是毫无准备而撤,势必会被大燕军全歼于途中,一念及此,曹仁又如何能 淡定得了。 “此事光靠我军自身,确是有些难以为力。” 贾诩心中显然已有定策,但并未急着说出,仅仅只简略地点了一句,便即闭紧了嘴。 “尔等全都退下。” 贾诩这等做派一出,曹仁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也没再急着追问,而是先一挥手,将帐中随侍人等全都屏退了开去。 “大都督,请恕某明言,彭城既失,我军主动权丧矣,进不得,退亦难,无论是撤往小沛还是撤往睢阳,皆有遭敌围追堵截之虞,而今之计也唯一冒险一搏了。” 待得帐中闲杂人等尽皆退下之后,贾诩这才神情凝重地开了口。 “还请军师赐教则个。” 曹仁也是饱读兵书之人,又怎可能会看不出麻烦之所在,只不过看得出归看得出,他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江东军兵进徐州,其意不善,我军不妨坐视二贼相争,若得方便,再行寻机出击,此一条,丞相虽不曾明言,然,上回所来之密信其实已暗示了此点,故而,我军兵撤小沛殊有不妥,然,贼军未必会知我军之真实谋算,故,可先着一旅偏师赶赴昌邑,假作欲东拒庞统所部状,实则我军连夜掉头南下,直趋万福河,在此之间,须得尽快与 夏侯将军取得联系,请其改道北上,务必于两日内在河上架好浮桥四至五座,以接应我军主力南撤,但消我军能撤至睢阳,则进可攻,退可守,坐山观虎斗可也。” 到了这等危难时分,贾诩自是不会藏着掖着,在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徐州的可能之战局后,便将所谋的撤退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唔,如此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敌若是侦知我军欲撤,必会以精骑掩杀,如此,又当何如之?”尽管贾诩不曾明说,可曹仁却是一听便知派往昌邑的那一旅偏师就是弃子,然,为了主力能保全,曹仁也自不会去说破,他目下担心的就是大燕军那支庞大而又战力超强 的骑军部队。 “大都督无需担心过甚,贼军为求战力,其所部骑兵多用的是蛮夷,似此辈,冲锋陷阵固然犀利,然,贪财之痼疾只怕还是在的,针对于此,某有一策可败之,当得……” 贾诩心下里早已是通盘考虑过了的,此际听得曹仁见问,自是不慌,随口便给出了个破敌之妙策。 “嗯,好,那就这么定了!” 曹仁在心中将贾诩所献之策细细地琢磨了一番之后,也自认为可行,自是不会再多犹豫,一击掌,就此下定了决心…… “报,禀大都督,贼军连夜分兵,目下贼将郑泽正率五千步卒赶赴昌邑。”承平元年十二月六日,巳时正牌,张郃与庞德等一众军中重将正在中军大帐中就着大幅沙盘,细细地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 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游哨已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张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郑泽所部如今何在?” 这一听曹仁突然分兵去守昌邑,张郃的眉头当即便是微微一皱。 “回大都督的话,刚过了东渔河,目下正自向昌邑轻装急行中。” 前来禀报的游哨应答得很快,几乎是张郃话音刚落,他便已给出了答案。 “嗯。”曹军这一旅偏师虽已过了东渔河,可真要派出骑军去追,完全可以在曹军进抵昌邑之前从后赶上,破之也自不算啥难事,然则张郃却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眉头微皱地 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都督,贼军不过一旅偏师而已,区区五千步卒,末将率四千骑赶去,一战便可灭之!” 这一见张郃迟迟没个决断,众将们自不免都有些个沉不住气了,个中又属路涛性子最急,贪功心切之下,头一个便从旁闪了出来,昂然自请了一句道。 “不妥,此一路去昌邑道路虽平坦,然,途中多有树林,贼军若是于途中设伏,恐中敌狡计也。” 庞德对路涛的提议显然是有着不同的意见的,没等张郃有所表示,他便已点出了个关键之所在。 “那倒是,曹仁小儿也就罢了,那贾诩素来狡诈,在此际分兵,恐是别有图谋,我军确不宜妄动。” 孙轻在前些日子的战事中,曾因贪功冒进而吃了个大亏,若不是庞德率部救援及时的话,他只怕都已是尸骨无存了去,一次被蛇咬,这厮显然是三年怕井绳了的。 “可就这么放任贼军去守昌邑也自不妥罢?”“不若多派兵马分批前去追击,纵使贼军有所埋伏,也难奈我军何,在灭掉郑泽所部之同时,顺势拿下昌邑,我军便可与军师所部合兵一道,两路夹攻之下,曹仁小儿纵使 插翅也难逃了。” …… 帐中诸将们对战事进程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此际一见张郃迟迟不表态,自不免便都有些沉不住气地乱议了起来。 “儁乂,你怎么看此事?” 这一见帐中诸将们各有各的想法,庞德一时间也不知究竟是谁对谁错,不得已,只能将问题丢给了沉思中的张郃。 “曹仁小儿要逃了,时间应该就在这一两天!” 张郃这回没再保持沉默了,微闭着的双眼猛然一睁之余,便以肯定的语气下了个结论。 “大都督何出此言?” 对张郃所作出的这么个判断,路涛显然是不信的,在他看来,曹仁分兵去守卫昌邑,应该是在做着固守待援之准备才对。 “很简单,派去昌邑的郑泽所部不过是混淆我军视听的弃子罢了,某料曹仁小儿断不会去与江东军汇合的,逃往睢阳方是其真正之目的。”张郃自信地一笑之余,紧着便给出了个解释…… 第九百三十六章 定陶之战(二) “好个奸猾贼子!大都督,曹仁老儿既是要断尾求生,我军何不将计就计,先吃掉郑泽所部,回头再围歼曹仁老儿于途。” 这一听张郃如此说法,路涛贪功之心思顿时又大起,眼神闪烁地便又进言了一番。“呵,义诚(路涛的字)若是作此想法,那就真中了贾文和之算计了,依某看来,郑泽所部固然是弃子,然,以贾诩谋算之深,又怎可能会不物尽其用,此去昌邑一路上, 定有贼军伏兵无疑,我军若是去追,稍有不慎便会损兵折将,既如此,还不如任由郑泽所部自去昌邑,待得军师大军一至,郑泽那厮又岂有活路哉。” 线索过少,贾诩是否派出了伏兵以及伏兵可能藏于何处,都不好断言,然则张郃却是宁可料敌从宽,也不愿贪一时之功。 “这……” 张郃这等言语一出,路涛登时便被憋住了,一时间也自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好了,诸公可即刻各归本部,做好随时出击之准备,另,侦骑营加派人手,严密侦查贼军动向,若有消息即刻回报。”尽管已然推断出曹仁所部要逃,也能确定其必然会逃往一百八十里开外的睢阳城,然则曹仁所部到底会从何处渡过万福河么,那还真不太好确定,此无他,如今可是冬季,农田全都板结了,从定陶到睢阳一路都是平原,根本无需走大道,再者,万福河已是枯水季节,水势不大,处处可渡,在敌军撤退时间不确定的情况下,纵使有着骑军 的机动优势,要想发起追击的话,也不是件容易之事,此时此刻,张郃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严密监视曹军的一举一动而已…… “军师,张郃那厮到底还是没动,而今当得如何?” 申时已过,大燕军一方虽是派出了不少的游骑斥候,可主力却始终按兵不动,这等情形一出,曹仁可就不免有些个沉不住气了。 “嗯,看来此獠已然才猜到了我军将撤之事了。” 正如张郃所猜测的那般,贾诩此番虽是准备牺牲郑泽所部,可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确实在半道上安排了几支伏兵,可惜张郃不上当,对此,贾诩也自无可奈何。 “啊,这……” 尽管原本就没指望真能做到瞒天过海,可撤退行动都还没开始呢,就被敌人看破了虚实,曹仁的头皮不禁便是一麻。“不妨事,大都督可着那几路伏兵日落后就先撤,不必回营,径直赶去预定之汇合地点,我军主力暂时不动,着令四营兵在日落后便开始大肆鼓噪,间或点齐火把出营,不 管敌来不来攻,出营两里即回,其余部队只管修整,撤与否待下半夜再做定夺。” 既然撤退的意图已然暴露,贾诩索性便打算来上个反其道而行之,以试探一下张郃的耐心极限之所在。 “也好,那就先如此好了。” 只一听贾诩这般说法,曹仁第一时间便明了了个中之蹊跷,那便是虚虚实实,不让张郃把握住己方的撤军行动之真假,以疲敌惑敌…… “报,禀大都督,贼军营中骚乱连连,连夜撤军之迹象已明。”夜幕虽已降临了下来,然则大燕军的斥候营却是不曾放松过对曹军大营的侦查,曹军大营中的大肆喧闹声刚起没多久,便有一名游骑紧着冲回了大营,将消息报到了张郃 处。 “嗯?” 曹军大营这等古怪的表现一出,张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扬,一时间还真有些看不透贾诩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来着。 “儁乂,这时间上似乎不太对头,曹仁老儿纵使要撤,也不至于如此猴急罢?” 不止是张郃有些个茫然不已,庞德同样也是一派的莫名所以。“唔,贾文和这就是在耍疑兵之计,显然是要掩盖其真实意图,或许去往昌邑的路上真有贼军之伏兵,这是在为那些伏兵撤走而故弄玄虚呢,传令下去:斥候营继续严密监 视贼军大营。”庞德这么一说,张郃突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注意曹军大营,却忽视了曹军昨夜所派出的极有可能不止郑泽一路兵马,奈何此际夜幕已然降临,要想在暗夜中找出相关证据 已无可能,在此情形下,除了继续监视敌营之外,张郃也自没啥太好的办法可想了的。 “报,禀大都督,数千贼军突然大举出营,点齐火把,一路向南急行而去。”戌时过半,曹军大营中的喧嚣不单不曾消停下来,动静反倒是更大了几分,居然有一股步骑光明正大地打着火把出了营,这等情形一出,负责哨探的大燕军游骑自是不敢 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将消息报到了张郃处。 “走,一道去前营了望塔上瞧瞧好了。”尽管游骑的禀报很是明确,可张郃还是不相信曹军真敢这么大模大样地撤走,果不其然,在张郃领着一众将领们赶到了了望塔上之后,点着火把的数千曹军呼啦啦地又全 都撤回大营里去了。 “他奶奶个熊的,曹仁老儿到底想作甚?” “那老小子在耍猴戏么?”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 这一见曹军出营不多远就又飞速地往回收,大燕军众将们登时便全都看傻了眼,待得回过了神来,乱议之声顿时便大起了。 “没什么,以假乱真而已,不必理他,着令斥候营继续严密监视便好。”张郃倒是猜到了贾诩的用意之所在,可要说破解么,那还真就没法子,概因曹营的防御极其之坚固,大燕军的实力虽强悍,可真去强攻敌营的话,肯定要吃大亏,这等蠢 事,张郃自是不会去干。 “大都督,此时可以派出骑军去营外扫荡一轮了。” 子时将至,曹军依旧在折腾个不休,四营兵进进出出都已是三回了,却并未惹来大燕军的攻击,到了此时,贾诩可就准备先假戏真唱上一把了的。 “那好,某这就亲自率部出击!”曹仁手下就只有两千五百骑兵而已,他可不放心让旁人统领,此际听得贾诩这般说法,自是当然不让地便挑起了重担…… 第九百三十七章 定陶之战(三) “跟我来,出击!”曹仁行事素来果决,这一赶到了早已集结待命多时的骑军处,他根本没作啥战前动员,在翻身上马的同时,顺势便取下了搁在得胜钩上的斩马大刀,用力向前一指,一声 咆哮之余,率部便狂冲了起来。大燕军斥候营的游哨们本都已习惯了曹军忽出忽进的怪异行为,警惕心难免便有些松懈,待得曹仁突然率骑军疯狂冲出之际,不少聚集在一起的大燕军游骑竟是来不及退避,只一下便被狂飙而来的曹军骑阵所吞没,余者见状,自是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去,借着暗夜的掩护,慌乱地便往己方大营方向撤,而曹仁也不死追,绕着己方大营冲 杀了一圈之后,便即收兵回了营。 “可恶,传令下去:再派出一批游骑前去敌营周边侦缉。”曹仁的率部出击虽是出得快,收得也快,可措不及防之下,大燕军斥候营还是难逃死伤不少之下场,对此,张郃自不免火大不已,也不等斥候营报来具体的伤亡情况,紧 着便又加派了不少游骑,始终不肯放松对曹营的监视。“大都督,时间差不多了,让刘直率五千步卒押解辎重即刻从后营门出去,点齐火把,缓缓南行,敌不动,只管行去预定之汇合地点,敌若来攻,不必战,焚毁辎重后,向 南撤便好。” 待得曹仁赶回中军大帐之际,已是子时过半了,这都还没等他落座,贾诩便已冷静地给出了个建议。 “好,来人,传令下去,着刘直即刻来见。”曹仁自知智算之能远不及贾诩,索性连刨根问底都免了,直截了当地便下了令,不多久,但听曹营中鼓号声大作中,一彪步军点着火把,推着辎重车辆,大摇大摆地便从 后营门迤逦而出,不徐不速地便往南行了去。 “各部即刻转入休整,一切待天亮后再做定夺!”曹军的辎重运输队这么一出营,立马便被游曳在曹营周边的大燕游骑们所发现,相关情形自是很快便报到了张郃处,对此,张郃沉思了许久之后,方才作出了个谨慎的决定,原因很简单,在不清楚昨夜曹军除了郑泽所部之外,是否还有旁的兵马潜出了大营的情况下,张郃自不免会担心曹军此举是在耍引蛇出洞的把戏,再者,夜战中,骑军高速机动的优势也难得到充分的发挥,此时出击的话,即便不会遭敌伏击,也难以尽全功,与其冒险行事,倒不如先坐观其变来得好,左右以大燕骑军之速度,完全可 以在天亮后追上靠两条腿撤退的曹军辎重队,自无必要急于一时。 “军师,贼军果然不曾出动,而今又当如何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见大燕军出营,此时都已是寅时一刻了,曹仁自是不敢再多等了的。 “嗯,是时候了,全军即刻按预定计划南撤好了。”到了此时,贾诩心中已然笃定张郃不会在天亮前率部出击了,自然不打算再多迁延,毫不犹豫地便给出了个答复,不多久,便听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曹营中又是一阵鼓号大作,几个营门同时轰然洞开间,轻装上阵的两万余曹军步骑很快便打着火把从各门中鱼贯而出,很快便汇集成一道火龙,急速地一路向南急撤而去,这等动静自然是瞒 不过大燕军游骑们的侦查,然则张郃在得知消息后,却并未作出反应,始终按兵不动…… “报,禀大都督,贼将庞德统一万骑军正从后追来,距此已不足五里了!”冬季的天亮得迟,直到辰时正牌,天色方才算是大亮了,到了此时,大燕军自然不可能再坐视曹军悠然撤退,随着张郃的命令下达,庞德率先领一万铁骑冲出了大营,在游骑的指引下,一路向南狂追,而此时,连夜赶路的曹军主力也不过才刚走出了二十里左右而已,在大燕骑军的风驰电掣下,双方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到了不足五里,自 有殿后的曹军游骑将此消息禀报到了曹仁处。 “辎重队随本督断后,其余各部加速前行!”曹仁回首望了望来路,果然发现北面烟尘滚滚而来,瞳孔自不免微微一缩,但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挥手间便已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曹军主力很快便分成了两拨,一拨军由贾诩率领着,以急行军之姿高速向南奔行,而曹仁自率两千五百骑兵以及押运着辎重的五千步卒在后缓行,浑然没在意大燕铁骑的高速杀 来。 “突击,突击!”狂飙起来的大燕铁骑速度何其之快,就在曹军分兵没多久,庞德便已率部冲到了离曹军后队不足两里之处,这一看曹军后队居然不曾列阵迎战,还在自顾自地行军着,庞 德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将手中的斩马大刀向前一指,声色俱厉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丢下辎重,撤!” 曹仁看似漫不经心地策马而行,可其实注意力却是始终高度集中,这一见后方的追兵已近,他自是不敢再多迁延,一声令下,率部便开始了亡命逃窜。 “别管那些辎重,给本将接着追!”曹军遗弃的辎重车东倒西歪地横亘于道上,甲胄、箭矢以及粮秣等都就此散落了出来,众大燕骑兵们见状,难免都起了些别样的心思,原本齐整的追击阵型顿时便见散乱 了去,这等情形一出,庞德可就怒了,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试图尽快收拢住队伍。 “快,丢弃金银珠宝。”庞德在军中威望极高,他这么一声令下,众大燕骑兵们虽有些不舍那些辎重,可到底还是没敢造次,稍稍调整了下阵型之后,又汇聚成阵,再度向前穷追不舍,很快便又追到了离曹军后队不足一里之处,就在此时,但听曹仁一声大吼,紧跟在其身后的十数名亲卫立马纷纷解开了背后背着的包裹,将大量的金银珠宝丢弃于地,不仅如此,全军上下也都纷纷掏出了钱币等物,往道上便是一通乱丢,刹那间,曹军所过处皆是一派的金光闪闪,满地散落的钱财直欲乱人眼…… 第九百三十八章 定陶之战(四) “混蛋,不要乱,不许停,谁敢去捡财货,一律格杀勿论!”大燕骑军的组成相当之复杂,个中汉人只占了四成左右,其余将士都是由乌恒、鲜卑、匈奴、羌族等游牧部落战士中精选出勇悍之士编练而得,战斗力虽是极强,在作战时,因着严格训练之故,战术素养也自极高,问题是这帮游牧部落出生的将士对钱财的抵抗力明显不足,这一见前方大道左近满地都是财货,顿时便乱了套,不少骑兵根 本不理会上级军官的喝令,乱哄哄地便跑去争抢不迭,这等情形一出,庞德登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 “全军听令:跟我来,掉头回杀!”先前在经过曹军丢弃的辎重车辆之际,大燕骑军将士们的心其实就已经有些乱了的,这回儿一开抢起金银财货来,又哪可能在短时间里恢复常态的,饶是庞德等将领们都已是全力弹压了,依旧无法及时收拢部队,一见及此,曹仁又岂会错过了这等打反击的良机,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原地一个掉头,疯狂地纵马向乱作了一团的大 燕骑军掩杀了过去。 “撤,快撤!”曹仁所部不过就七千五百余众而已,若是平日,敢冲上来,就是在找死,奈何眼下大燕骑军已乱作了一团,此时根本没多少战斗力可言,纵使满心的屈辱,庞德也只能是 无奈地呼喝了一声,率亲卫队首先便掉头往北逃了去。 “轰……”庞德撤了,见机得快的大燕骑军将士们也撤了,可那些被利益蒙住了眼的骑兵们却大多还在争抢着财货,结果自然不会美妙,被狂飙而来的曹军骑军一冲,瞬间便被杀得 个死伤惨重不已,直到此时,利令智昏的大燕骑兵们方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全都四散溃逃了开去。 “别追了,拉上辎重车,赶紧撤!”自跟大燕帝国交手以来,曹军还从不曾胜得如此轻松过,此际见得大燕骑军溃不成军,曹军将士们自是都来了精神,硬是狂猛地追出了八里多,不少掉队的大燕骑兵纷纷 惨死在曹军骑兵们的刀下,直到大燕骑军都已跑得快没影了,曹仁这才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大都督,末将无能,末将惭愧!”横行天下的大燕铁骑这回败得实在太快了些,也太惨了些,整整一万铁骑居然就这么被兵力远不如己的曹军杀得如此之狼狈,尽管死伤其实并不算大,可对军心士气的打 击却是难以估量之重,再遇到了率主力赶来的张郃之际,庞德实在是羞愧得个无以复加。 “令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这可是一万铁骑啊,在平原上追杀骑兵稀少的曹军,即便是正面而战,也有着六成的胜算,可而今倒好,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这么惨败而回了,这等凄惨的情形一出, 张郃可就真沉不住气了。 “大都督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惭愧归惭愧,值此紧要关头,庞德也自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紧着便将此战的经过详细地道了出来。“尔等身为帝国将士,竟利令智昏若此,实是帝国之耻、军伍之耻,不用陛下降罪,本督都可将尔等尽斩阵前,然,念尔等往昔之功勋,本督再给尔等一个将功折罪之机会 ,全军即刻集结,再去追敌,若是再有败绩,两罪并罚!” 听完了庞德的解释之后,张郃额头上的青筋登时便蹦了出来,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扫视了一下垂头丧气的先锋骑军将士们,面色铁青地便下了道死命令。 “诺!”这一仗败得实在太屈辱了些,纵使被张郃臭骂了一通,众将士们也自没敢出言自辩,本以为一场责罚怕是难免,却不曾想张郃居然又给了众人证明自我的机会,众将士们 顿时便全都振奋了起来,齐齐应诺之余,原本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陡然便又高涨了起来。 “孙轻。” 在将庞德所部打发走了之后,张郃并未急着进兵,而是紧着又点了孙轻的名。 “末将在!” 孙轻正自感慨庞德的运气不佳,冷不丁听得张郃点到了自己,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 “本督给尔五千骑军,一盏茶后出发,待得令明所部将贼军伏兵都引出后,尔再率部杀进战场,务必缠住贼军主力,某自率主力随后便到!” 尽管一开战就吃了个大亏,然则张郃却并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略一沉吟之后,便即作出了针对性的部署。 “末将遵命!” 张郃的命令都已说得如此之分明了,孙轻自是不会有甚异议,躬身应诺之余,便即匆匆退到了一旁,自去调兵遣将不迭…… “大都督快看,贼军又追上来了!” 通往睢阳城的大道上,曹仁正自驱兵急行中,背后再度扬起了一大股的烟尘,自有一名眼尖的亲卫惶急不已地便发出了警报。 “辎重队加速前行,骑军掉头列阵,随本督断后!” 这一见大燕骑军如此快又再度追杀而来,曹仁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并未有丝毫的迟疑,紧着便做出了调整。 “曹仁老儿,拿命来!” 庞德一马当先地冲在大军的最前方,这一见曹仁居然敢当道列阵,登时便怒了,也不打算停下来整顿兵马,咆哮了一声,挥刀策马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尽管己方骑军的兵力不及庞德所部的一半,然则曹仁却是怡然无惧,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便已率部发起了疯狂的反冲锋。 “斩!” “吃某一刀!” ……庞、曹二将都是敢战之士,这一冲将起来,自是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成为本阵的尖刀,彼此不避不让之下,自是很快便迎面撞上了,就在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二将几乎同 时一个开声吐气,两柄斩马大刀尽皆疯狂劈砍而出。 “铛!”庞德心中火气正旺,恨不得一刀便解决掉曹仁,这一刀劈出,竟是用足了十成的力量,而曹仁同样想着擒贼先擒王,下手同样狠戾,两柄大刀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是不受控制地向后猛仰了开去…… 第九百三十九章 定陶之战(五) “啊哈!”庞德的力量比曹仁要强上了一筹,尽管同样是被震得身形后仰,可很快就稳住了重心,而此时,曹仁兀自在挣扎中,一见及此,庞德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一声断喝之 下,双臂猛然一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横劈而出,急速地斩向了曹仁的小腹。 “铛、铛、铛!”曹仁正自拼命地收腹拧腰,试图赶紧稳住失衡的重心,冷不丁察觉到庞德已然出刀攻来,顿时大慌,仓促间赶忙一振腕,歪歪斜斜地连着劈出了三刀,与此同时脚下狂猛 地一踢马腹,总算是在将庞德的刀势卸开之余,急速地便从庞德的身旁一掠而过。 “挡我者,死!”见得曹仁已逃,庞德也自无奈得很,只能将怒火全都倾泻到了那些后续冲来的曹军骑兵们身上,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抡动开了,手中一柄斩马大刀运转如 飞一般,所过处,人马无不被一刀两断,凶恶得就有若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轰……”就在庞德杀进了曹军骑阵不多久,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军终于狂猛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阵滚雷般的闷响过后,两军将士便已狠狠地厮杀在了一起,人吼马嘶间,大批的两 军将士惨嚎着跌落马下,此时此刻,人命有若草芥般不值钱。曹军先前刚胜过一仗,士气自是正旺,而大燕军一方急欲报仇雪恨,煞气同样是蒸腾不已,两下里这么一硬碰,还真就是针尖对上了麦芒,当然了,双方兵力上的差距实 在是太大了些,第一个回合的对冲下来,曹军无疑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足足有近三百骑横尸当场,而反观大燕骑军一方,不过只战死了一百二十余骑而已。 “跟我来,突击,突击!” 尽管一开战便落了下风,然则为了掩护辎重队及时转移,曹仁还是咬紧了牙关,在匆匆聚拢了冲散了开去的手下将士之后,再度向大燕骑军发起了狂猛无俦的冲锋。 “跟上,杀光贼子!” 这一见曹仁不单不逃,反倒还敢挥军冲来,庞德的心火顿时便狂燃了起来,也没啥废话,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也自率部发起了反冲锋。 “蟊贼,受死!”在自忖力量比之庞德稍逊的情况下,曹仁这回可就不打算再跟庞德硬碰硬了,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其一声大吼间,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抡,瞬息间便幻化出数十 刀,虚虚实实地便向庞德席卷了过去。 “给我死罢!”在庞德看来,今早之败只有用曹仁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为达此目的,庞德可没打算再跟曹仁一招一式地斗个不休,这一见曹仁快马杀到,庞德紧着便是一声大吼,于电 光火石间连着劈出了九道,交叉纵横地便向曹仁罩了过去,这赫然正是庞德的绝杀之招——旋风九斩! “铛、铛铛……”曹仁本来就没打算跟庞德硬碰,出招之际,虚多实少,两招对撼下来,撞击声倒是有若雨打芭蕉般暴响个不停,可其实也没几刀是真正硬碰的,饶是如此,曹仁的身子也 还是不免被震得个七歪八斜,可总算是再度从庞德身旁有惊无险地冲了过去。 “撤!” 连着对冲了两阵下来,曹军骑兵的伤亡已是不小了的,曹仁胆寒之下,自是不敢再战,这一杀穿了大燕军骑阵,立马头也不回地便沿着大道向南逃了去。 “曹仁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庞德率部在战场外侧调转过了头来,本正打算整队再战呢,冷不丁发现曹仁居然率部就这么逃了,登时便被得个七窍生烟,一声怒吼之下,率部便在后头死追着不放。 “丢下辎重,撤,快撤!” 曹仁率部狂冲出了五里之地,很快便追上了撤退中的辎重队,眼瞅着后头大燕军兀自在死追着不放,他可就顾不得去管辎重了,厉声怒吼着率部便接着向前狂逃不已。 “追,不许停!” 这一见曹仁所部又将辎重丢弃于道上,庞德不等冲到地头,早早地便下了道严令,对此,吃过一回亏的大燕军将士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尽皆疯狂策马狂奔不止。曹仁所部骑兵仗着马快,在短时间里,倒也不虞被大燕铁骑追上,可那些步卒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哪怕早早就放弃了辎重车,可光凭两条腿跑路,又怎可能摆脱得了大燕 骑军的疯狂追击,很快,便不断有掉队的将士惨死在大燕骑军的屠刀之下,可谓是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呜,呜呜,呜呜……”在杀红了眼的情况下,庞德所部根本没注意到己方已然冲到了一处险地——大道左侧是一个已然废弃的村子,而右侧里许外便有着一片茂密的林子,就在大燕军屠戮得起 劲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暴响了起来,紧接着,大批的曹军步卒蜂拥着从村子以及林子中狂飙而出,呐喊着便向庞德所部席卷了过去。 “儿郎们,贼军中计了,跟我来,反身杀贼啊!” 就在两侧伏兵大举杀出之际,正自率部狂逃不已的曹仁当即便兴奋了起来,一声大吼之下,率部在大道外侧一个急转,也自奔腾如雷般向庞德所部掩杀而去。 “可恶,儿郎们,我等败过一次了,焉能再败,给我杀!”庞德所部原本有着一万精锐骑兵的,可惜两战下来,折损了千余骑,又跑散了两千多骑,如今手下将士尚不满七千之数,骤然三面遇敌之下,明显难敌曹军势大,饶是如 此,庞德也自不打算撤退,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竟是不管两翼的曹军伏兵,只管拼命策马向前冲,抓住尚来不及整顿的曹军辎重队便是一通狂杀。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骑军一向是骄傲惯了的,第一次战败可以说是大意,可一日里再败第二次,那就是无能了,不管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荣耀,此时此刻,众大燕骑兵将士们都不打算再撤了,齐齐嘶吼着战号,紧跟着庞德便玩命地冲杀了起来…… 第九百四十章 定陶之战(六) “庞德小儿休狂,看某杀你!”大燕铁骑的战斗力本来就强悍无比,这一发起狠来,所爆发出来的战力更是惊人至极,那些狼狈鼠窜的曹军辎重队将士本以为己方伏兵一出,大燕军上下必会乱作一团,这都准备高声欢呼了,却不曾想庞德竟是不管两翼杀出的伏兵,只管拼命向前杀,这一家伙便杀得那些停下来准备反身而战的曹军将士们死得个凄惨无比,只一瞬间,便 有数百名曹军步卒横尸于道,这等情形一出,曹仁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气急败坏之下,大吼着便拍马舞刀便向庞德冲了过去。 “好贼子,受死罢!”庞德正愁着没法在乱军中找到曹仁的身影呢,这一见此獠居然还敢冲来,登时便乐了,大吼一声,双脚猛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冲上了前去,挥刀便是一通狂劈乱砍 ,直杀得曹仁哇哇乱叫不已。 “轰……”就在曹仁拼死缠住庞德之际,两翼冲出来的伏兵终于赶到了战场,但听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大燕骑军的阵型已被冲散,两军加起来三万余众就在这片不算大的战场上 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狠斗,一方仗着兵多,另一方则靠着以上打下的优势,杀得个天昏地暗,一时间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令明莫慌,孙某来也!”骑军打步军固然有先天上的优势,可一旦打成了混战,这等优势就被大幅度削弱了,随着战事的推移,失去了机动性以及统一调度的大燕骑军伤亡越来越大,渐渐已有些力不能支了的,好在此时孙轻已率部赶到了战场,尽管其麾下也不过只有五千骑而已,可架不住这五千骑是拧成了一股绳的,疯狂冲杀之下,根本不是已凌乱不堪的曹军 将士所能抵挡得住的,更为要命的被孙轻所部解救了出来的大燕铁骑很快便自动融入到了骑兵集群中去,有若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直杀得曹军将士们鬼哭狼嚎不已。 “撤,快撤!”曹仁的武艺本就不及庞德,只是靠着股血勇之气,方才勉力在庞德手下支撑了三十余招,本意是想拖住庞德,以为手下将士围歼大燕骑军争取时间,却不曾想孙轻所部来 得如此之快,这一见事已不可为,曹仁可就不愿再战了,在连挡了庞德数刀之后,虚晃了一下,骗开了庞德的刀势,而后赶忙一拧马首,便往乱军里逃了去。 “狗贼休逃!”眼瞅着再有个十来回合的交手,便可将曹仁斩于刀下,却不曾想只是一个疏忽,居然被曹仁给溜了,庞德登时大怒,一点马腹,纵马便不依不饶地穷追了上去,奈何此际 战场已是一派大乱,庞德也就只追了数十步,便再也找不到曹仁的身影了,无奈之余,也就只能是将闷气全都撒在了那些曹军溃兵们身上。 “呜,呜呜,呜呜……” 就在庞德率部一路狂杀着曹军溃兵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中,一彪军突然从东南面杀出,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夏侯惇! “全军左转!”连场大战下来,大燕骑军上下都已是人马俱疲了的,这一见杀来的曹军夏侯惇所部兵马不少,庞德也自没敢就这么狂冲上去,一声令下,率部便与曹仁所部溃军脱离了接 触,高速地冲向了左侧,在板结的农田上绕了个半圈之后,谨慎地停了下来。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就地列阵!” 这一见大燕铁骑没再接着追杀曹仁所部,夏侯惇也不敢就这么以散乱的队形去追击高速机动的大燕铁骑,早早便扬手下达了列阵之将令。 “令明,这仗怕是不好打啊。”夏侯惇所部乃是曹军中的精锐部队,尽管骑兵不多,也就只有千骑而已,可其步军的战术素养却是绝高,从夏侯惇下令到布阵完毕,拢共也就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阵型又极其的严整,足可见战斗力相当之不俗,一见及此,孙轻可就不免有些头疼了。 “嗯,全军听令:下马休整!”大燕军此时还有着一万一千余的兵力,若是体力充沛的话,倒是可以强行冲破曹军的阵型,问题是眼下人马俱疲,真要硬冲的话,胜负恐就难料了,在已然败过了一回的 情况下,庞德难免便生出了求稳之心思。 “弓箭手、骑军随本将压阵,其余各部徐徐后撤!”庞德所部不攻,曹军限于机动能力不足,自然也没法发动进攻,彼此这么对峙下去,显然对曹军极其的不利——不说大燕军主力随时可能赶到,就说一旦庞德所部完成了休整,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绝不是只有两万兵马的曹军所能承受得了的,问题是曹仁所部才刚撤走,夏侯惇自是不敢跟着也撤,只能是耐下性子地在原地与庞德所部展 开对峙,半个多时辰过后,估摸着撤走的曹仁所部应该已完成了集结,夏侯惇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紧着便下达了撤军之将令。 “嘿,想走?哪有那么便当的,传令下去:全军上马,跟我来,出击!”若是曹军不动的话,庞德还真拿曹军那刺猬一般的圆阵没太好的办法,可夏侯惇这么一开始撤兵,破绽登时便暴露出来了,然则庞德却并未急着投入进攻,而是等曹军后 撤部队与压阵的部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这才狞笑着翻身上了马背,率部就此开始了冲锋。 “可恶,骑军跟我来,侧击敌左翼!”曹军虽是当道列阵,可问题是周边的农田此际都是板结着,尽管有些崎岖,可对于骑兵来说,影响并不大,庞德自然不可能去硬闯曹军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大阵,径直便从 农田里冲过去,明显是打算绕阵而过,一见及此,夏侯惇哪还能稳得住神,不得已,只能率仅有的千余骑发起了侧面攻击,试图强行冲乱大燕骑军的阵型。 “哈哈……孙将军,尔率部继续追敌,甲、乙二营跟我来,向右转!”夏侯惇这么一冲将起来,庞德登时便乐了,哈哈大笑着便做出了针对性的调整,率近两千骑一个急转,就此迎向了高速冲来的夏侯惇所部…… 第九百四十一章 定陶之战(七) “杀!”夏侯惇很清楚自己的武艺比之庞德要略低了半筹,平手而战的话,肯定是败多胜少,奈何他根本没选择的余地,此时此刻,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庞德这个敌军大将击杀当场,他手下这两万余将士注定会被高速机动的大燕骑军杀得个七零八落,所以,夏侯惇只能玩命了,这一冲到了与庞德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双臂 狂猛地便是一挺,手中的精钢长马槊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了出去。 “啊哈!”夏侯惇这一枪毫无半点花俏,有的只是快与狠,可以说是寄托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枪过处,空气竟是被震荡出了锯齿状的波纹,就宛若是虚空被撕裂了一般,这等异状一 出,庞德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此时此刻,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来不及出刀反击,只能拼尽了全力地一横刀柄,奋力地便是一个斜架而出。 “铛!” 庞德到底是百战名将,哪怕有些个措不及防,可最终还是靠着过人的身手,强行封住了夏侯惇的攻杀。 “唰、唰、唰……”夏侯惇显然早就料到自己的搏杀一枪难以奏效,也自早就已安排好了后手,就在刀枪狂猛对撞之际,只见夏侯惇双臂猛力便是一收,与此同时,双腕猛然便是一翻,再一 抖,手中的长马槊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十数朵碗口大的枪花,劈头盖脸地便向庞德席卷了过去。 “呀……”一招落了后手之下,庞德竟是腾不出手来反击,面对着夏侯惇的狂猛攻杀,他只能是愤懑地咆哮了一嗓子,双臂连连震颤间,硬生生舞出大片的刀光,将自身遮挡得个严 实无比。 “铛、铛铛……”朵朵枪花很快撞上了刀光幕墙,瞬息间便暴出了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二将的身子当即都被震得个七歪八斜,也自都来不及再有所动作,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 过了。 “轰……” 就在夏侯惇与庞德交错而过不到一息的时间,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军也自疯狂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惨嚎声、兵器的撞击声、咆哮声便已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狗贼,老子杀了你!”一个照面的对冲下来,庞德完全被压在了下风,虽不曾受伤,可面子上却是怎么也过不去,再一看,己方以两倍的兵力跟曹军硬撼之下,居然也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粗 略一算,己方战死的将士甚至还比曹军要多了一些,这下子可把庞德给气坏了,一收拢住兵马,当即便又再度挥军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跟我来,绕阵而走!”庞德倒是想着再跟夏侯惇见一高下,可惜夏侯惇却根本没打算这么做,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在战场外侧一个篼转,径直便冲向了兀自在原地列阵的千余曹军弓箭手 们,顺着外侧一溜烟地便掠将过去,急速地便向孙轻所部衔尾直追而去。 “可恶,走左侧,追上去!”只一看夏侯惇的战术动作,庞德便已猜到了其之意图,奈何那千余曹军弓箭手们正自张弓以待,庞德根本不敢轻易靠近,无奈之下,也只能走外侧农田,奋力追向夏侯惇 所部,速度说来也不算慢,问题是农田里的坑坑洼洼实在太多了些,马速根本无法完全放开,一时间还真就追不上沿着大道高速狂飙的夏侯惇所部。大道上,孙轻所部已然追上了狼奔豕突的曹军步军后队,正在狂杀乱砍个不休,根本没注意到夏侯惇所部的突然杀来,待得察觉到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作出反应了,竟 是被曹军骑军杀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纷乱地避向了大道两旁的农田。 “追上去,杀光贼子!”这一见孙轻所部被夏侯惇率部冲得大乱不堪,庞德登时便急红了眼,率部拼命加速再加速,终于追上了那些光靠两条腿跑路的曹军步卒们,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通狂杀乱砍 ,直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 “快,绕阵而过。”夏侯惇所部一口气逃出了四里之地后,终于见到了早已在大道上列好了阵型的曹仁所部,此时此刻,夏侯惇也自顾不得那些掉了队的将士之死活,但听其一声令下,疯狂 遁逃的曹军将士们立马左右一分,跃入了农田之中,飞速地绕向了曹仁所部的后阵。 “放箭!” 为了确保己方大阵不被汹涌而来的大燕骑军冲破,曹仁自是顾不得还有不少己方的溃兵正被大燕骑军屠戮着,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随着曹仁一声令下,早已待命多时的三千弓箭手们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三千支雕羽箭便已密集如蝗般腾空而起,铺天盖地地便将大燕骑军的先头部 队激射了过去。 “撤,快后撤!”曹军的箭雨密度实在是太大了些,措不及防之下,大燕骑军的先头部队当即便被射倒了一大片,眼瞅着情形不对,庞德哪敢再沿着大道向前冲,一边拼命地舞刀格挡着激 射而来的箭矢,一边声嘶力竭地便咆哮了起来。 “骑军听令,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趁着大燕军大乱的空挡,曹仁第一时间便下达了出击之将令,率两千余骑就此冲出了本阵,势若奔雷般向乱作了一气的大燕骑军杀了过去。 “撤!”庞德原本还想着在战场外侧整顿好兵马再来跟曹军决一死战,奈何曹仁的出击实在是太果决了些,根本没给庞德留下调整的余裕,这等情形一出,纵使心中满是屈辱与不 甘,庞德也只能是无奈地率部接着向北撤退。 “吹号:收兵回撤!”打仗打的就是气势,哪怕大燕军骑兵此际其实还有着万余之众,奈何气势已然低迷不堪,竟是被曹仁率部狂追出了十里之地,当然了,曹仁虽是占据了主动,可在担心大燕军主力赶到的情况下,也没敢再穷追不舍,但听曹仁一声令下,众曹军骑兵们便在号角声中就此调转了马首,飞速地往渡口处狂奔了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不作不死(一) “报,禀大都督,曹仁所部兵败定陶,目下已与夏侯惇所部联兵一道,退守睢阳。”率部赶到残败的古城下邳之后,周瑜一边派人去江东向孙权报信,一边发文新郑向曹操索要粮秣辎重,与此同时,也自没忘了多派哨探去侦缉兖州之战的详情,消息倒是 灵通得很,这不,曹仁方才刚兵败不到两天而已,就有一名江东军哨探将此事报到了周瑜处。 “呼……”在闻知曹洪兵败身亡之消息后,周瑜便已判断出独木难支的曹仁必定会弃守兖州,可却没想到曹仁会败得如此之快,到如今,徐州一带除了广陵陈登还有两万多兵马外,整个兖、徐两州的曹军都已打没了,换而言之,如今驻守在下邳城中的江东军已然成了支孤军,一旦张郃、庞统两部大燕军赶到,江东军别说全取徐州了,能不能全身而 退都在两可之间,一念及此,周瑜忍不住便长出了口闷气。 “大都督,主公的大军何时能至?”面对着大燕军即将大军压境的威胁,不止是周瑜忧心忡忡,下头的将领们也同样担心不已,彼此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见副都督太史慈面色凝重地从旁闪了出来 ,语调低沉地发问了一句道。 “不好说,开春前恐怕难以赶到。”江东毕竟只有六郡之地,虽堪称富庶,可人口却并不算多,要想调集足够的兵马来援,断非容易之事,哪怕早在半年前便已开始准备了,可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将十万大军 全都调过长江来。“大都督,请恕末将直言,贼军张郃、庞统两部兵马乘胜而来,最多二十日月,便会赶到彭城,是时,我军恐无力守住下邳,鉴于贼军骑乘众多,我军纵使欲撤,怕也有所碍难,而今之计唯有进、退二策,进则一鼓作气拿下彭城,凭其中储存之大量粮秣辎重,纵使贼军大至,我军尤可坚持到主公大军赶至,退么,不若索性退过淮河,先拿 下广陵一郡之地,如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当无忧也。” 在场的江东诸将中,徐盛算是除了周瑜之外,最善军略者,此际一听孙权的大军无法及时赶到下邳,他可就沉不住气了,紧着也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番。 “大都督,窃以为贼军势大,我军于平原之地上恐难与贼争锋,不若先取广陵以为根基,而后再寻机北上为宜。” “不可,我军若是先取广陵,却恐曹军惊惧而溃,一旦曹阿瞒被灭,我江东岂不是要直面贼军之锋芒么,此议殊为不妥!” “如今赵云那厮死守彭城不出,我军兵力又不足,强攻恐难遂下,进取之议怕是不可行罢?” …… 徐盛的提议一出,周泰等一干江东军大将们顿时便轰然乱议了起来,除了极少数将领提议攻打彭城之外,大多数将领都认为此时应该先取广陵才是正理。 “大都督,某有一策,或可巧取彭城。”周瑜也正自有些个进退维谷,并未出言制止众将们的乱议,显然是想着能听到些有用的建议,可惜听来听去,都是些没啥营养的废话罢了,心下里难免有些失望,这才刚 想着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之际,冷不丁却听太史慈突然发出了豪言。 “哦?子义(太史慈的字)有何良策,只管直说好了。” 一听太史慈这般说法,周瑜登时便来了精神。 “好叫大都督得知,某昔日避难北海时,有一至交好友刘政,目下正在赵云麾下为将,某曾有救命之恩于其,若去信一封,或可让其为内应,一举破城而入非难事也。” 听得周瑜有问,太史慈自是不会有甚隐瞒,这便将与赵云军中将领有旧的实情道了出来。 “唔,如此甚好,子义可尽快去信彭城,无论是重利也好,高官也罢,但消其肯为内应,本督皆可代主公允了。” 太史慈一向忠肝义胆,自然不是虚言之辈,周瑜对其所言自不会有甚怀疑,慷慨万分地便给出了个承诺。 “末将遵命。” 有了周瑜这么个承诺,太史慈自忖已有了说服刘政的把握,也自不会有甚含糊,朗声便应了诺…… “禀大将军,北海镇守使刘政前来求见。”拿下彭城已有八天时间了,周边除了窃居下邳的江东军之外,再无敌情,饶是如此,赵云也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除了派出呼延英率五千兵马去抢先攻下了小沛,以为彭城之屏障外,再不曾对外用兵,全军两万六千余兵马皆屯于彭城之中,调集民壮,大肆修缮城防设施,力求确保彭城之万全,在这等情形下,赵云自是很难得闲,每日里都忙得个天昏地暗的,今日照例又忙到了天将黑之际,方才有时间坐下来用晚膳,这才刚扒拉了没几口,就见一名亲卫已匆匆从堂下而来,冲着赵云便是一躬身,紧着禀 报了一句道。 “嗯,传罢。”刘政乃是礼部尚书邴原所举荐的将领,一直在北海为将,数年来少有上阵之时,也不曾立过什么功勋,此番若不是帝国兵力紧张,也轮不到刘政上阵,对这等籍籍无名的 将领,赵云自是没太多的印象,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手下将领,哪怕此际已是又饿又疲,赵云也会因此而拒见。 “末将刘政参见大将军。” 亲卫退下后不久,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便已昂然行上了堂来,冲着赵云便是一礼。 “刘将军不必客气了,有甚事只管直说便好。” 赵云一向不是盛气凌人之辈,哪怕都已位列宰辅之尊了,对待下头的将士们,亲和之做派却是从来不曾更易过。 “启禀大将军,末将今日午后接到了江东大将太史慈之来信,约末将为内应,现有书信一封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刘政一抖手,便已从战袍的大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高高地便举过了头顶。 “哦?递上来。”刘政此言一出,赵云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自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下了道将令,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疾步便抢上了前去,接过了刘政手中的书信,就此转呈到了赵云的面前…… 第九百四十三章 不作不死(二) “刘将军,不知你与那太史慈究竟是何关系?”信不算短,足足有着三大张纸,可除了叙旧的废话外,真正有用的其实就只有两点而已,一是劝说刘政归降江东,二是给出了徐州刺史之高位,并许以重金之承诺,从表 面上看,也就只是封中规中矩的劝降信而已,并无甚出奇之处,赵云显然不以为太史慈光凭着这么封干巴巴的劝降信就真能收买得了刘政。“回大将军的话,昔年在辽东之时,太史慈曾救过末将一命,是时,公孙度欲杀末将,邴尚书将末将藏于太史慈府上,后,太史慈借归乡之便,一路护送末将一家至北海, 确是于末将有救命之恩,然,此是私恩,末将不敢以此而忘公义,彼此既是敌对,各为其主罢了。” 刘政并未隐瞒自身与太史慈之间的关系,可与此同时也明确表达了断不会因此而归降江东之态度。 “嗯,刘将军能忠心国事,实善之大善也。” 对刘政的表态,赵云并不觉得有啥可奇怪的,如今大燕国事鼎盛,兵强马壮,统一天下指日可待,错非烧坏了脑袋,正常人又有谁肯弃明投暗的。“好叫大将军得知,末将之所以此时才来禀报大将军,只因末将先前方才刚将来使打发了回去,并与其约定了开门献城之暗号,三日内,江东军便会大举杀来,一旦其营中 升起了红色风筝,则某便会在当晚于城头点燃三堆篝火,并暗开城门,放贼军入城。” 刘政之所以连夜来找赵云,要的可不是表忠心,而是要凭此立上一大功。 “此事某知道了,且等贼军大至后,再见机行事便好,若能破敌于城下,当计刘将军一大功。” 赵云心下里虽不喜刘政这等卖友邀功之举,但却断然不会因私而废功,紧着便给了刘政一个承诺。 “末将遵命!” 这一听赵云如此说法,刘政顿时大喜过望,可也没敢多迁延,恭谨地应诺之余,便即就此匆匆请辞而去了…… “谁敢去城前邀战?”刘政所言果然不假,承平元年十二月十日,也就是刘政告密的第三天,周瑜便已率四万步骑赶到了彭城,但并未发动急攻,而是在离城三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次日一早 ,天才刚亮,周瑜便即挥师出营,在南门处刚列好了阵型,就听周瑜朗声高呼了一嗓子。 “大都督,且看末将去打头阵!”周瑜话音刚落,就听周泰轰然应诺之余,纵马便冲出了本阵,直抵离城门不足五十步之距处,方才勒住了战马,浑然无视城头上大燕军将士们的剑拔弩张,只见其用手中 的精钢长枪一指城头,厉声便咆哮道:“周泰在此,赵云小儿可敢出城一战?” “没空!” 周泰话音刚落,赵云便已从城碟出探出了身子,一派不以为然状地便给出了个简洁到了极致的回答。 “哈哈……赵云小儿,尔可是怕了么?” 这一听赵云如此应答,周泰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会过了神来,紧着用枪一指赵云,放肆地挑衅了一句道。 “你不配!”有着地利优势可用,傻子才会跑出城去跟人玩单挑的把戏,若是往昔,赵云或许还会因血勇之气爆棚而受激,可自打肥城一战中被许褚诱出了城,以致于中伏兵败之后, 赵云就已然吸取了经验教训,又哪会被周泰这等低级的激将法所激怒,冷冷地丢下了三个字之余,头也不回地便走回城门楼中去了。 “混蛋,赵云小儿,你个懦夫,没卵子的货……”赵云这等无视的姿态一出,一向自负勇武过人的周泰顿时便暴怒了,面红耳赤地冲着城头便是好一通的谩骂,可惜赵云根本不加理会,倒是几名大燕军弓箭手听得烦了, 毫不客气地便给了周泰几箭。 “大都督,赵云那狗贼贪生怕死,不肯出战。”以周泰的身手,自然不是几支雕羽箭能伤得到了,当然了,在被警告了之后,他也没敢再在城下多呆,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便策马回到了中军处,满是无奈地冲着周瑜 便是一礼。 “无妨,来人,前去城下骂阵!”江东军兵马不多,攻城器具也相对落后,在此情形下,周瑜自是不敢轻易发动攻城战,也没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刘政的依约行事上,想的只是如何将赵云骗出城来,再 以阵法之妙,将赵云围杀当场,从而一举抢下彭城。 “赵云小儿,胆小如鼠。” “赵云小儿,无胆懦夫,只会在娘们怀里撒娇……” “鼠辈赵云,爷爷们在此,还不赶紧出来磕头请安……” ……江东军中自然不缺骂阵高手,随着周瑜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五十多名大嗓门的士兵冲出了本阵,直抵城前七十余步之距处,七嘴八舌地冲着城头便是一通子疯狂的叫嚣, 可惜赵云根本不作回应, 自己不出战不说,还严令城中将士都不许开城出击,违令者皆斩。 “鸣金,收兵回营!”一众江东军骂阵士兵们连着折腾了近一个半时辰,骂人的话都不知翻来覆去地扯了几遍了,不单骂赵云本人,也骂公孙明,怎么难听怎么来,可惜全都是在做无用功,赵云一概不加理睬,眼瞅着天已将午,而城中守军浑然就没半点要开城出击之迹象,周瑜无奈之下,不得不就此下了收兵之将令,不多会,但听金锣声暴响不已间,江东军 以弓箭手压住阵脚,其余各部缓缓地依次撤回大营去了…… “大都督,看样子那赵云小儿是铁了心不肯开城应战了的,我军又不宜在此屯驻过久,不若早发信号与城中联络,以免夜长梦多。” 太史慈显然对周瑜这等有内应不用偏要玩激将法的行为大为的不满,这一回到了中军大帐中,也没管周瑜的脸色如何,朗声便提议了一番。 “是啊,大都督,贼军主力随时会到,我军切不可掉以轻心了去。” “大都督明鉴,窃以为子义将军所言甚是。” “大都督,您就下令罢,末将愿为先锋。” ……没能将赵云激出城来,反倒是己方白白在寒风中站了几个时辰,一众将领们心中显然都已是有了怨气,这不,太史慈话音方才刚落,大半将领便都已齐齐出言附和了起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 不作不死(三) “此事容本督再细细斟酌一二,诸公且都先各归本部好了。”饶是众将们一致求战,周瑜也自不曾急着下个决断,不是他不想尽快拿下彭城这个战略要地,而是心下里总觉得此事不太稳当,可要他说出不妥之处么,却也真说不出个 所以然来,仅仅只是感觉不太对味而已,正因为此,周瑜最终还是决定先缓缓再说。 “大都督,依末将看来,贼军援兵目下定是正在兼程赶来,我军若不早下手,恐再无并吞徐州全境之战机矣,还请大都督早作决断方好。”周瑜既是下了逐客之令,众将们自是没敢多逗留,不管心中作何感想,都只能是齐齐应诺而退,然则太史慈却并未离去,一直无言地站在一旁,直到众将们都走光了之后 ,这才冲着周瑜一拱手,满脸恳切之色地进言了一番。 “子义所言固是有理,只是本督心神始终难安啊,那刘政其人若是真肯依约行事倒也就罢了,万一若是有诈,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帐中既已无外人在,周瑜也就没再隐瞒自己心中的猜疑。 “大都督明鉴,窃以为个中虽有风险,然,为我江东之崛起,末将便是赴汤蹈火也自在所不辞,还请大都督早发信号,末将愿率部为先锋!”太史慈一向是个义气为先之辈,在他看来,自己于刘政有活命大恩,又与其颇为投缘,纵使已是多年不见,可彼此间却还是时有书信往来,交情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 更易,自是不信刘政真会忘恩负义地出卖自己。 “也罢,信号,本督可以发,子义就不必急着亲往了,且着一偏将先夺了城门之后,子义再挥师进城也就是了。” 这一见太史慈如此坚持,周瑜也自不好再反对,但却并不情愿让太史慈亲去冒险,这便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可,末将与刘政已然有约在先,若是换了旁人去,刘政未必肯信,倘若因此暴露了行迹,我江东顿失取彭城之可能矣。” 周瑜倒是一片好心,奈何太史慈却是执意不从,固执地一定要亲自率部前往。 “这……子义要去也可,只是不得率先进城,一旦情形有异,断不可强为,务请及时撤退方好。” 太史慈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周瑜心中虽还是有些不安,可也不好再劝,只能是谨慎地提出了个要求。 “大都督放心,末将自有分寸。” 这一听周瑜已然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太史慈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昂然便表了态…… “报,禀大将军,贼军营中果然升起一只红色风筝了。”申时将至,江东军收兵回营都已过去一个多时间了,然则赵云却并未回转城守府,依旧在南城的城门楼里坐镇着,就在他对着城防地图推演着攻防战术之际,却见亲卫队 长已疾步抢进了楼中,冲着赵云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这一听亲卫队长如此说法,赵云可就坐不住了,霍然站了起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城碟处,抬头一看,果然发现江东军大营的上空有着只硕大的红蜻蜓风筝正在扶摇盘旋 着,眼神瞬间便是一凌……子时末牌,夜已是极深了,虽无雪也无风,可气温却是低得惊人,哪怕甲胄里都已加衬了件厚实的棉衣,可在城碟处站久了,还是难免便冻得直打哆嗦,纵使如此,刘政 也不曾稍动上一下,目光始终如电般扫视着城外的漆黑处。 “布谷、布谷、布谷。” 就在刘政等得心焦之际,城外的暗处终于响起了三声布谷鸟的鸣叫。 “快,点火!”布谷鸟虽是天南地北都有,可这等大冬天的夜里,哪有这么傻的鸟还会跑出来乱叫的,这显然不对头,不过么,刘政不单不疑,反倒是兴奋地挥手便低喝了一嗓子,旋即 便见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数名守军将士很快便用火把引燃了三堆浇了油的柴禾,瞬息间,三堆篝火便已在城头上呈品字形地狂燃了起来。 “跟我来,出击!”就在篝火方才刚刚燃起之际,原本紧闭着的彭城东门也已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更有一名手持两支火把的士兵在城门洞前很有节奏地舞动双臂,划出了一个个正反截然相 反的圈子,一见及此,早已率四千步骑悄悄摸到离城门不足百步之处的太史慈顿时大喜过望,只见其一挥手中的精钢长枪,纵马便往大开着的城门处狂冲了过去。 “放箭!”百步之距对于冲起来的战马而论,不过就是数息的时间而已,心急着要杀进城中的太史慈根本不曾有丝毫的疑心,速若闪电般便冲进了城门洞中,径直冲到了城门后方的长街上,可就在此时,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紧接着,大批的弓箭手突然从城碟处、长街两侧的房顶上冒了出来,一张纸早已拉得浑圆的长弓毫不客气地瞄向了先 行冲进了城的太史慈等人。 “嗖、嗖、嗖……” 没等众江东军将士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众大燕军弓弩手们便已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无数的雕羽箭密集如蝗般便向太史慈等人暴射将过去。 “不好,中计了,撤,快撤!”直到弓弦声暴响不已之际,太史慈这才猛醒了过来,一边嘶声狂吼着,一边急速地便舞动起了手中的精钢长枪,试图仗着过人的武艺护住自身,可惜这不过是奢望罢了,无他,大燕军这一拨攻势可不是有长弓手,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连环弩机,绝大部分的大燕军弓弩手都是以太史慈为第一攻击目标的,这等箭雨的密度之大未免太过惊人 了些,别说太史慈了,即便是当年天下无敌的吕布来了,也一样难逃被射成刺猬之下场。可怜太史慈也就只来得及舞动了几下枪而已,连人带马便都已被射成了刺猬,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已就此了了帐,而跟随其冲进了城的百余江东军将士也同样没能幸免,除了极个别伤而不死的满地打滚哀嚎之外,余者全都一声不吭地死了个彻底……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不作不死(四)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中计了,快逃啊!” ……冲进了城的先头部队这么一死个精光,后续涌来的江东军将士们顿时全都被吓坏了,大呼小叫地便要掉头往回逃,奈何城门洞就那么点宽度,不明所以的后方袍泽还在往 前冲,两下里当即便纠缠在了一起,愣是将城门洞一带全都挤得个水泄不通。 “嗖、嗖、嗖……”这一见如此多唾手可得的战功全都挤在了一起,大燕军弓箭手们又哪会有甚客气可言,不管不顾地便是一通不间断的箭雨攻击,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也纷纷搬 起檑木滚石,可着劲地往城下砸,倒霉到家的江东军夜袭部队将士们在此时根本没丝毫的抵抗之力,顷刻间便被打得个死伤惨重不已。 “轰、轰……”到了这般田地,侥幸逃过了一劫的江东军将士们除了狼狈鼠窜之外,根本不会有甚旁的想法,问题是大燕军早有准备,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这不,就在后队的江东军将士们方才刚逃出没多远,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暴响不已中,赵云已亲率六千铁骑沿着长街狂飙而来,只一个冲锋,便将兀自挤在城门洞内外的江东军将士全都撞成了空 中飞人。 “怎么回事,嗯?”徐盛奉命率五千步骑,部署在离城两里开外处为第二梯队,在大老远瞧见城头三堆篝火燃起后,徐盛第一时间便喝令手下将士点起火把,向城门处发起冲锋,却不曾想这才刚冲起来不多久,前方便已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声,徐盛心惊之下,赶忙又厉声呼喝地止住了手下兵马,正自惊疑不定间,就见一群己方士兵正疯狂冲来,一见及此 ,徐盛忙不迭地便纵马上前,高声地断喝了一嗓子。 “不好了,我军中伏,太史将军死了……” 那些个江东溃兵虽是急于逃命,可这一见拦住了自己等人去路的是徐盛,却也没敢放肆,只能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 尽管先前便已猜到情况不对,可真听得江东第一勇将太史慈已死的消息,徐盛还是不免被震得个头晕目眩,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突击,突击!”这都没等徐盛想好该进还是该退呢,赵云便已率骑军高速冲杀而来了,这一见前方火把大亮中居然有数千江东军将士散乱地站着不动,赵云又岂会放过这等破敌之良机, 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有若潮水般向徐盛所部直冲了过去。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这一见赵云所部急速而来,徐盛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下意识地便想掉头而逃,可到底还是没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周边都是平地,哪怕是暗夜时分,也断然无法顺利 逃回数里外的己方大营,与其被大燕骑军杀得放了羊,倒不如拼死搏上一把,一念及此,徐盛不单不逃,反倒是嘶吼着便发起了凶狠的反冲锋。 “杀!”徐盛这么一马当先地冲将起来,当即引来了赵云的注意,尽管因天黑,看不清徐盛的真面目,可在赵云看来,战马奇缺的江东军中,能有马骑的,一准都是军中大将,至于究竟是何人么,赵云根本不在意,纵马如飞地便径直向徐盛冲了过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赵云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亮银枪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而出 了。 “啊哈!” 这一见赵云出枪如此之狂猛,徐盛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慌乱间赶忙一振臂,一枪斜挑而出,试图用巧劲卸开赵云的枪势。 “唰、唰唰……”徐盛的反应倒是不慢,出枪也算得上快捷,却不曾想赵云那看似狠戾异常的一枪居然只是个虚招——枪才刚至半途,就见赵云双腕一翻,再一颤之下,原本笔直刺出的亮 银枪瞬息间便幻化出了七道虚实不定的枪影,这一招赫然正是“七杀枪”的变招之一。 “呀呀……” 徐盛浑然没想到赵云的变招居然如此之精妙,当即便不免有些乱了分寸,但听其怪叫着狂振双臂,试图舞出大量的枪花来化解赵云这一记杀招。 “铛、铛铛……噗嗤!”徐盛虽也算得上是员骁勇之将,可无论是枪法还是力量,都比赵云差了老大的一截,即便是平手而战,都断不是赵云三十合之敌,更别说此际心神已然大乱,枪法自不免更见散乱,饶是他反应神速,可也就只挡住了六枪,至于第七枪么,徐盛的枪势已颓,再无阻止之力,只能是在枪尖即将临身之时,勉强扭了下腰,虽躲过了被刺穿胸膛 之下场,可肩头处还是不免吃了一枪。 “啊……”剧痛袭来之下,徐盛当即便被疼得忍不住惨嚎了起来,心胆俱丧之余,哪还有甚拼死之心,脚下疯狂地一点马腹,趁着赵云收枪的空档,不管不顾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 “挡我者,死!”赵云并不知晓那战败逃走的将领便是江东军重将徐盛,只以为是名无足轻重之辈,自是懒得拐弯去追杀,纵马如飞般地便冲进了后续涌来的江东步军之中,手中一柄亮银 枪上下翻飞,直杀得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轰……”就在赵云大杀四方之际,紧随其后的大燕铁骑也已若奔雷般冲到了,但听一阵沉闷的滚雷声过后,五千江东步军便已彻底被大燕铁骑冲得个七零八落,大批将士丢盔卸甲 地便往南面的江东军大营狂逃了去。 “全军听令:压住速度,跟上!”赵云显然并不满足于连着击溃两路江东军,他想要的是驱敌溃兵去冲江东军的大营,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在率部兜转而回之后,赵云并未全速冲杀,而是不徐不速地吊在溃兵们的后头,一边不断地击杀掉了队的江东溃兵,一边跟牧羊一般地赶着溃兵们一路向南奔逃……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不作不死(五)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周泰统一万兵马为第三梯队,部署在大营北面两里开外处,在从徐盛所部派来的传令兵口中闻知东城信号已明之后,周泰便率部开始向东城进发,可也就只走出了百余步 之距,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东城处的响动明显有些不对劲,在情形不明之下,为稳妥故,周泰紧急便下达了调整之将令。 “幼平(周泰的字)救我,幼平救我!”江东军的训练水准虽还算得上不错,可在这等暗夜时分,哪怕军中打着不少的火把,要想在短时间里列好阵型,也绝不是件容易之事,这都还没等大阵有个雏形呢,就见 一骑飞马狂冲而来。 “文向(徐盛的字)?怎么回事,你这是……” 听得响动不对,周泰可就顾不得布阵了,赶忙策马迎上了前去,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看,这才发现来的是徐盛,那一身的鲜血淋漓之状当即便将周泰吓了一大跳。 “不好了,子义中伏而亡,赵云那狗贼率骑军杀出城来了,某力战不敌,所部已溃,此獠正驱兵衔尾杀来。” 徐盛伤得不轻,肩头上的创伤处此时依旧在淌血不止,然则他却顾不得那么许多,紧着便将敌情一口气道了出来。 “该死,快,来人,护送徐将军回营,列阵备战,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备战,备战!”这一听大燕骑军已然杀出了城,周泰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哪敢有丝毫的迁延,再紧急派人护送徐盛回营之同时,忙不迭地便策马回到了中军处,呼喝连连地指挥手下 将士抓紧时间布置防御阵型。 “全军听令:加速突击!” 待得瞧见前方火把如林之际,赵云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只一下便杀得那些狼奔豕突的溃兵们哭天喊地不已。 “弓箭手听令:前方七十步,抛射,放箭,快放箭!”见得己方溃兵汹涌而来,周泰原本还打算上前弹压上一把的,可待得听得后头马蹄声狂暴而响,他可就顾不得溃兵们的死活了,将手中的衠钢槊用力向前一指,声如雷震 般地便狂吼了起来。 “嗖、嗖、嗖……”军令如山之下,众江东军弓箭手们可就顾不得怜悯同袍们的死活了,纷纷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两千余支雕羽箭便已密集如蝗般从阵中腾空而起,呼啸着划破 长空,向正乱作一团的战场扎了过去。 “可恶,全军听令:左转!”江东军这一通无差别覆盖攻击下来,溃兵们固然是被射杀了不少,可大燕骑军的先头部队也同样有不少骑兵被射落了马下,眼瞅着正面突破已无希望,不得已之下,赵云 也只能紧急率部转向了左侧,打算绕到敌阵后方,给周泰所部来上个致命一击。 “快,后队变前队,列圆阵,变阵,快变阵!” 周泰不愧是沙场老将,尽管赵云所部并未打起火把,可只一听马蹄声的变化,周泰便猜到了赵云的战术意图,登时便急红了眼,赶忙下达了调整之将令。下命令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自然是容易得很,可下头的将士们哪怕是如臂使指般地依令而动,要想完成变阵也不是件容易之事,更别说江东军的训练水准圆达不到那 等地步,在这等大乱的暗夜之际,又哪有可能及时完成如此复杂的变阵程序。 “跟我来,突击,突击!”骑兵的机动力远不是步军所能比拟得了的,就在江东军还在忙着变阵之际,赵云所部已然完成了转向,这一见周泰所部的后阵兀自乱作一团,赵云又岂肯错过这等破敌之 良机,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开始了疯狂的加速,势若奔雷般向江东军的后背直冲而去。 “轰……”在狂飙突击的骑军面前,五百余江东军盾刀手仓促布置出来的盾阵就跟纸糊的一般,根本不堪一击,只一下便被汹涌而来的大燕骑军冲得个七零八落,不少盾刀手愣是被 撞成了空中飞人,刹那间,原本就谈不上严谨的江东军大阵就此彻底崩溃了去。杀戮,疯狂的杀戮,没了阵型掩护的步军在骑军面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见惯了血腥的大燕骑军将士们在此时,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刀劈枪挑地狂杀个不 休,可怜江东军将士此时此刻已然没了抵抗之力,就有若一群无头苍蝇般四下乱逃乱窜。 “呜,呜呜,呜呜……” 就在大燕军将士放开手脚大杀特杀之际,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狂猛暴响不已间,周瑜已亲率两万主力赶到了战场。 “吹号:全军撤退!”周瑜所部虽然也没太多的骑兵,可兵力却足够雄厚,在己方的骑阵已然不整的情况下,赵云自是不愿再与江东军主力大战上一番,不等周瑜所部冲进战场,便已及时下达 了撤军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间,已然分成数股的大燕骑军将士很快便仗着马快冲出了战场,汇聚成一道铁流,急速地便往东门方向疾驰了去。 “别追了,吹号,命令各部即刻撤回大营!”周瑜所部基本都是步军,来势虽是汹汹,可光靠两条腿要想追上一心撤退的大燕骑军,也自无丝毫的可能,到了这般田地,他除了下令收兵之外,也真没啥法子可想了的… … “报,启奏陛下,彭城大捷,我军阵斩江东贼将太史慈,歼敌两千五百余,生擒四百三十余众,贼将周瑜已连夜率部南撤。”惨败之下的周瑜撤退得很是坚决——在收兵回营之后,趁着天色尚未大亮,匆匆收拾了下辎重,当即便一路南撤,连下邳都不敢回,径直便往淮河边退了去,对此,赵云担心彭城有失之下,倒也不曾挥师追击,在巩固城防的同时,紧着便派出报马,将捷报送到了大燕军新郑大营…… 第九百四十七章 奇袭巫县(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周瑜一败,徐州定矣!” 报马话音一落,中军大帐中随侍的诸般文武顿时全都欣然了起来,个中又属辛评反应最快,头一个从旁闪了出来,兴奋奋地便道贺了一句道。“呵,言之尚早,周瑜虽退走,孙权小儿只怕不日将至,开春后定还有连场大战,传朕旨意,着张郃所部屯于万福河一线,严密监视睢阳之敌,着庞统所部尽快肃清兖州诸城,而后挥师南下,与子龙所部合兵一道,尽速清剿淮河以北诸城,没有朕的旨意,不可擅自渡过淮河,另,着军情局即刻给白帝城司马仲达去信,令其小心防范荆州军 之进犯,断不可忽视了贼军水师之偷袭,准其相机行事。”兖、徐两州的战事进展得如此之顺利,公孙明自是欣慰得很,可也并未因此而放松了警惕,但见其一压手,止住了众人即将喷薄而出的马屁,很是谨慎地对各路大燕军进 行了番调整部署……身为巴陵太守,在明确知晓荆州军随时可能大举来犯的情况下,王平自是一刻都不敢轻忽,每日里不是在练兵就是督促民壮依山多修军寨,以构筑出足够的战略纵深,哪怕年关都已将至,他也没敢放松片刻,却不曾想益州大都督司马懿突然发来了一道含糊的命令,着其尽速敢到江州(今之重庆),对此,王平虽是满心的疑惑,却也不敢 稍有迁延,昼夜兼程地赶到了大都督府。王平方才刚一到大都督府门外,就被两名大都督府的亲卫引进了后院书房中,而此时,书房里除了司马懿之外,还有一文一武两名中年人皆端坐在两旁的几子后头,个中 那名武将,王平倒是认得,乃是山地步兵军统领、左威卫中郎将秦华,至于那名文官么,却是素昧平生。 “末将参见大都督!” 尽管有些奇怪那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怎会出现在此地,可在这当口上,王平却也不敢失了礼数,忙不迭地便抢到文案前,冲着司马懿便是一礼。 “王使君不必多礼,且请坐下叙话好了。” 司马懿的官阶虽远高于王平,但却并未在王平面前拿甚宰辅的架子,概因他很清楚王平可是颇得公孙明的宠信,将来的成就未见得会比他司马懿差多少。 “谢大都督。” 王平就是个标准的军人,玩不来玄虚的那一套,司马懿既是让了座,他也没啥客套话,谢了一声之后,便即走到了一旁的几子后头,一撩战袍的下摆,就此跪坐了下来。 “王使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军情局西南提督谭刚。” 待得王平落了座之后,司马懿笑呵呵地便一摆手,将坐在王平对面的那名中年文官的身份介绍了出来。 “见过王使君。”谭刚作为军情局西南提督,在品级上与王平相当,可论及权力么,其实还在王平之上,无他,军情局如今还兼着军法处,但凡军中人等,无论官阶大小,就没谁不怕军法 处找上门来的,然则谭刚却并未摆啥架子,而是恭谦地先向王平行了个礼。 “不敢,谭提督客气了。” 这一听对面那人竟然是军情局提督,王平哪敢真就这么大刺刺地受了其之礼,忙不迭地便躬身拱手不已。 “二位,寒暄的话,将来有时间再说,如今军情紧急,就请谭提督先介绍一下敌情好了。” 司马懿在这等敏感时分将众人传唤了来,可不是让大家伙来此攀交情的,简单的介绍一毕,他立马便转入了正题。 “下官遵命。”这一听司马懿点了名,谭刚自是顾不得再跟王平寒暄,恭谨地应诺之余,飞快地组织了下语言,朗声禀报道:“好叫大都督得知,据我荆州分舵线报,荆州贼刘备已将其水师全部秘调到了江陵,又大肆征召沿江民壮入伍,目下已坐拥五万水师,有大小战船近千,另,据查,逆贼诸葛亮调集八万大军于长坂坡,已秘密练兵数月之久,不日便 将兵进我蜀中。”“王使君、秦将军,谭提督的话,尔二人可都听到了,照局势看,那诸葛村夫最迟在开春之际,必会大举来犯,对此,陛下已来了密旨,要我川中各部加紧备战,以防自今 年荆州贼军突然来袭,并准某便宜行事。” 司马懿并未急着道破叫众人前来的用意何在,而是先将公孙明的密旨搬了出来。 “我等谨遵大都督之令谕”在场三人虽说都在司马懿麾下任事,可各自都还有着直属上司,唯有到了战时,方才会无条件听从司马懿的调遣,而今司马懿既是将密旨亮了出来,那就意味着战时体制 已然启动,三人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齐齐便都躬身表了态。 “好,吾意已决,三日内拿下巫县,而后兵进巴东,先敌而动,以乱敌步调!” 三人这么一表态,司马懿也就没再隐瞒自己的谋算,但见其目光锐利如刀般地扫视了下三人,而后方才语调决然地道出了议事的主题。 “这……”巫县隶属巴陵郡,说起来本该是王平治下一县,可目下却被荆州军所占据,成了荆州军进犯蜀中的桥头堡,要论收复巫县之心,王平比谁都迫切,问题是巫县可不是那么好攻的,且不说巫山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也不说城中敌军多达六千之众,光是守将傅肜其人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年余来,王平与傅肜之间可是曾交手过数次的 ,一直都不曾占到过便宜,对其人的军略之才,王平可是心中有数的,此际一听司马懿要求三天内拿下巫县,王平的眉头顿时便皱紧了起来。 “王使君可是别有异议么?” 这一见王平如此作态,司马懿的眼神顿时便锐利了起来。 “末将不敢,只是那巫县城虽不大,地形地势却颇为险峻,更兼守将傅肜能攻善守,我军主力前去,胜虽能胜,然,若欲在三日内破城而入,却恐难为。”王平向来敢言,哪怕司马懿都已是面带不愉之色了,他也依旧不为所动,很是冷静地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九百四十八章 奇袭巫县(二) “王使君能有此认识,已属将中良才矣,然,若欲再进一步,就须得在机变上做文章方可。” 司马懿并未在意王平的耿直之言,不单不曾出言训斥,反倒是点头嘉许了其几句。 “还请大都督指教。”不管司马懿怎么说,王平还是不相信己方三天内能攻得下巫县城,无他,这一年多来,不止是他王平在疯狂地加强防御体系,傅肜那头同样不曾闲着,沿途的荆州军军寨便有着四座之多,哪怕每个军寨的驻防兵力都不多,可却全都是扼守在紧要的险处,要想逐一攻下,虽是能办得到,可所需付出的代价与时间却断不会少,至于说到强攻 巫县城么,那就更不是三、两天能拿得下来的了。 “秦将军,你来说好了。” 司马懿并未直接给出解释,淡然地一笑之余,紧着便将话头丢给了始终默然端坐在一旁的秦华。 “末将遵命。”听得司马懿点了名,秦华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是一躬身,而后方才朗声;“好叫王使君得知,我部五千将士目下已经出发,后日一早便会赶到白帝城,修整一日后,即走山间小道直趋巫县城,大年三十发起攻击,破城而入非难事,所虑者,唯巴东、秭归二城之敌会尽起大军渡大宁河来攻,我军擅攻不擅守,是时,便须得仰仗王使君 所部了。” “自当竭力。” 搞清了司马懿谋夺巫县城的底牌之后,王平这才知晓自己的任务居然只是扫尾,眼神难免便是一黯。“此番攻击巫县城,秦将军所部只动用两千士兵,另三千人在战斗打响前便会先行潜过大宁河,暗藏于巴东城外的山林间,一待巴东、秭归两城之敌赴援巫县城,便会寻机骤然发动,断敌后路,王使君的任务便是先假作被敌沿途军寨所阻,待敌渡过了大宁河之后,即刻攻拔诸险阻,尽速赶到巫县城,协同秦将军所部一举全歼敌援军于大宁 河畔,其后再乘胜直取秭归,王使君可都听清了么?” 司马懿的胃口大得很,又哪会仅仅满足于区区一座巫县城的,这是准备将巴东、秭归两座重镇都一口气吞下了的。 “末将遵命!” 若仅仅只是干打扫战场的事儿,王平自然提不起精神来,可这一听司马懿如此安排,王平的眼神瞬间便亮了起来。 “好,事不宜迟,那就各自分头准备好了。”司马懿的计划远不止拿下三城,还打算借此机会挖上个大坑,等着诸葛亮来跳,当然了,目下条件尚未成熟,他自是不会在此时揭开谜底的,也就只是简单地叮嘱了众人 一句,便即结束了此番之议事……巫县,始建于战国时期,自建城后,其名始终不易,迄今已有七百余年之历史,地扼大宁河与长江交接处,横亘巫山与长江之间,自古以来便号称是川蜀门户,董卓乱汉时,为刘焉治下的巴陵郡辖地,去岁年中,诸葛亮趁公孙明伐蜀之际,着张飞出兵,连取了秭归、巴东、巫县等三城,其后虽在攻打白帝城时为司马懿所阻,不得不撤军 回荆州,可巫城却被荆州军牢牢掌控在手,大燕巴陵太守王平几次出击,试图收复此城,皆被傅肜率部挡住,始终不得寸进。巫县地处荆州军与大燕帝国的对峙最前线,防御自是森严得很,哪怕今日是除夕,东西两城的城墙上也依旧是岗哨林立,丝毫不因年节而有所松懈,当然了,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上半夜有当值将领在坐镇,轮值士兵们纵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到了下半夜么,趁着当值将领睡着了,众轮值士兵们可就没那么规 矩了,除了几个划拳输了的倒霉蛋还在风中哆嗦之外,绝大多数的轮值岗哨们全都躲到了藏兵洞等避风处,或是酣睡,或是耍钱,浑然没将轮值的重任放在心上。有必要认真么?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至少在众轮值将士们看来是如此——别看巫县城是前线,可实际上距离大燕帝国的边城白帝城还有着一百七十余里崎岖的山路,更别说其间还有着四座前哨军寨,大燕军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到巫县城,根本没啥可能性,更别说今日乃是除夕夜,天寒地冻的,大燕军那头又怎可能会在这节骨眼上挑起战事 ,有鉴于此,众偷懒的轮值将士们又哪会将所谓的职责放在心上。 “快看,那是什么?”在众同僚们喝酒耍钱之际,几名划拳输了的倒霉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又怎可能真儿个地去巡城,自然而然地就凑在一起瞎扯上了,正自嬉闹间,一名士兵无意识地抬了下头,眼光的余角突然扫到北面的夜空中似乎有些不对,赶忙凝目仔细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靠山崖一侧的天空中影影倬倬地有着不少的黑影正在从天而降,忍不住便 惊呼了一嗓子。 “呀,难不成是大鸟?” “夜枭?” “不好,敌袭,敌袭……” ……听得声响不对,几名轮值士兵几乎同时抬头向北面的夜空望了过去,奈何夜正黑沉,尽管能瞧见些影子,却根本看不出那些影子到底是啥玩意儿,一时间胡乱猜测之声自也就乱响了起来,直到那些影子都快降到了城头上了,这才有一名眼尖的士兵辨认出了那些影子赫然是身背白色伞状物的士兵,很显然,这些士兵绝对不会是自己人,刹 那间,瞧破了真相的那名士兵当即便扯着嗓子狂呼了起来。那名惊恐狂呼的轮值士兵没有看错,从天而降的正是秦华亲自率领的五百大燕军敢死队将士——秦华所部本是庞德所训练出来的一支精锐山地步军,在灭了刘璋之后,其中一半士兵被调回了关中,扩充之后,全都部署在了武关一带,另一半则留在了川中,经整补,如今也已有五千之众,乃是司马懿麾下最为强悍的一支部队,此番统领秦华亲自率部从白帝城出发,在山林间连赶了三天的路,于昨日天黑前抵达了巫县城外,而后兵分三路,一路由副将上官齐率部径直走山路去了大宁河边,准备秘密渡过大宁河,另一路则趁天黑潜下了巫山,埋伏在了城外,最后一路则由秦华亲自统领,以伞降的方式从紧挨着巫县城的山崖上一跃而下,以奇袭巫县西城。 第九百四十九章 奇袭巫县(三) 伞降本来就不是件轻松的活计,更别说此时正值深夜,风还不小,哪怕大燕军山地部队的将士们一年多来没少经历过相关训练,可真正到了实战之际,还是不免出了许多的差错,飘落城中的有之,飘到城外的也有之,因降落伞出故障而摔死的也有那么一些,真正准确落在城头上的也就只有两百出头而已,幸运的是秦华这个主将不单落在 了城头上,还是最先着陆的一个。 “杀,一个不留!”秦华方才刚在城头上站稳脚跟,被惊动了的荆州军轮值将士们此时已慌乱地从藏兵洞等避风处冲出,人数不少,借着城头火把的亮光看将过去,少说也有两百上下,饶是 如此,秦华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惧色,只见其回手一刀便已将背后兀自飘浮的降落伞之系绳斩断,脚下一用力,人已急速蹿了出去。 “杀了他!” “看枪!” “死罢!” ……在秦华冲将起来之际,早先发出警报的那几名荆州军士兵此时已回过了神来,这一看秦华孤身一人直冲而来,顿时便都起了将秦华围歼当场之心思,不约而同地都挺枪迎 上了前去,冲着秦华便是一通乱捅乱刺。 “啊哈!”面对着六柄长枪的疯狂攒刺,秦华虽是勇悍过人,却也不敢硬接,只见其在奔行中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猛地便飘向了一旁,于电光火石间躲开了长枪的攒刺,紧接着,脚下用力一踏地,人刀合一地便急速从最外侧两名荆州军士兵身旁一掠而过,刀光一闪间,那两名荆州军士兵已被齐齐枭了首,狂喷出来的鲜血瞬间便溅得边上四名士兵 满头满脸都是。 “斩!”没等那四名荆州军士兵从惊恐中醒过神来,就见秦华腰腹一扭,整个人有若鬼魅一般飘旋着便欺到了那四名士兵的身后,舌绽春雷般地一声大吼间,手中的大刀便已疯狂地舞出了无数的刀光,瞬息间便将那四名措不及防的士兵全都切成了一块块碎肉,残肢断臂四下纷飞、血肉漫天飞舞,这等惨状一出,原本正蜂拥着要向秦华冲杀过去的 守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窒。 “突击,杀光贼子!”打仗打的就是气势,哪怕己方如今落在了城头上的将士其实并不多,可这一见冲来的守军将士尽皆犯了踌躇,秦华自是顾不得自己用力过猛所导致的虚弱,一声大吼之下 ,有若下凡便便率先向城门楼处冲了过去。 “一起上,杀了他!” 见得手下将士都被秦华的狂猛所慑,轮值的荆州军校尉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加速向前冲,一边怒吼着,试图以自身的武勇来提振军心士气。 “杀!”秦华先前连斩六敌固是豪勇,可实际上么,那兔起鹘落般的两下变化少说消耗了他七成的体力,哪怕借着大踏步向前冲的空档拼命地喘着粗气,体力也没法完全尽复,这回儿见得那名荆州军校尉咆哮杀来,秦华心下里也自难免有些打鼓,奈何形势所迫,他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是加速冲上前去,一个开声吐气之余,手起一刀,急速地便劈 向了那名荆州军校尉的脖颈之间。 “斩!”在见识过秦华连斩六人的勇武之后,那名荆州军校尉虽冲得狂猛,可心下里其实是极为忌惮的,此际一见秦华挥刀劈来,竟是没敢发动对攻,而是一振腕,舞出一片刀花 护住己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铛!” 秦华所攻出的那一刀本来就只是勉力为之而已,刀上所附的力量并不强,根本不足以突破那名荆州军校尉的防御刀势,不仅如此,反倒被震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给我死!”荆州军校尉本来以为自己肯定不是秦华的对手,只想着熬到自家手下赶到,趁着大燕军的偷袭部队暂时未杀上来的空档,先行将秦华围歼当场,却不曾想秦华居然被自己 一招震退,一时间还真有些个反应不过来,直到见秦华艰难地稳住了身形,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吼了一声,挥刀便蹿上了前去。 “唰、唰唰……”一招硬碰下来,尽管不曾受伤,可气血浮动却是难免,到了此时,秦华自是不敢再用强,不得已,只能咬着牙振腕便接连劈出了十数刀,虚实相间地向冲杀而来的那名荆 州军校尉罩了过去。 “啊哈!”荆州军校尉也是个用刀高手,只一看秦华的刀势如此之飘忽,心神立马便是一凛,哪还敢有甚小觑心思,一声断喝之下,紧着也舞出了大片的刀光,所不同的是他的刀光 是实多虚少,摆明了就是在欺秦华力量未复,试图逼秦华跟其不断硬碰。 “噗嗤!”荆州军校尉的想法无疑很美,可惜现实却是无比之残酷——秦华能成为大燕山两名地步兵军统领之一,又岂会是易与之辈,即便一时脱力,可无论身法还是刀法,都不是区区一名校尉所能比拟得了的,就在双方的刀招即将撞在一起之际,只见秦华脚下一错,人已若鬼魅般从那名荆州军校尉身旁一掠而过,刀随人走之下,竟是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在那名荆州军校尉的咽喉上拉开了一大道血口。 “呃……”大动脉与气管都被削断固然是必死之伤,可一时半会却又死不,可怜那名荆州军校尉疯狂地伸手捂住脖子,试图挽救自己的生命,可惜不过是徒劳而已,他也就只向前踉 跄了几步,便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挡我者,死!”一刀既出,秦华根本不曾回头去看那名注定必死无疑的荆州军校尉,大步流星地便向那些畏缩不前的轮值士兵们直冲而去,而此时,陆续降落在城头上的大燕军将士也已疯狂地冲了上来,一见及此,士气被夺的荆州军将士们根本没啥战意可言,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往城门楼旁的梯道处狂逃了去…… 第九百五十章 奇袭巫县(四) “杀下去,夺门!”此时此刻,对于大燕军来说,要的不是大肆杀戮,而是尽快打开城门,很显然,众轮值守军将士们的溃逃无疑正中秦华的下怀,当然了,为防止轮值将士们重整旗鼓,追 杀却是断不可少的,正因为此,哪怕此时其实都已近脱力了,秦华却依旧强撑着率部奋力向前冲杀着,很快便从城头杀到了城门处。 “将军,将军,不好了,贼军杀进城了!”傅肜目下在荆州军中虽是出任武职,不过呢,他本质上其实还是个文人,尽管不是那等酸儒之辈,可文人的悲秋伤春之习气却还是难免有些,平常时忙于军政事宜,倒也没什么时间放纵上一回,然,值此除夕佳节,他还是不免多喝了几杯,酒一上头,睡得自也就昏沉不已,这不,城门处都已是杀声震天了,可他却依旧是鼾声如雷,这可 把前来告急的一名军侯给急坏了,不管不顾地便一头冲进了卧室,一边摇晃着傅肜的身体,一边焦躁万分地便狂嚷了起来。 “什么?快,亲卫队集结,去军营!”被那名军侯这么一晃,傅肜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这一听见西城方向杀声震天,他哪还沉得住气,一掀被子,霍然便跳了起来,连甲胄都来不及披,便已是厉声狂吼了起来 ,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城守府里便已就此乱作了一团。 “快,打开城门!”秦华的运气显然不是太好——在轻松将守城的轮值士兵们赶下了城头之后,这都没等大燕军将士们去打开城门,两队巡哨就已一先一后地赶到了,城门口处顿时便陷入了一场大混战,待得好不容易击溃了来援的敌军,手下将士赫然已伤亡过半了,不仅如此,时间也已浪费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担心事情有变之下,哪怕身负两处枪伤,秦 华也自顾不得包扎上一下,焦躁地便嘶吼了起来。 “咯吱吱……”血战余生的大燕军将士们虽都已是疲得够呛,可在此时,却无一人敢有所懈怠的,齐心合力之下,很快便将两扇厚实的城门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听嘹亮的号角声大作 间,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一千五百名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将士们呐喊着便冲进了城中。 “跟我来,杀向城中敌营!”按原本的作战计划,快速拿下了城门之后,自当全军急速冲向城守府,擒贼先擒王,可惜先前在城门前多费了过多的时间,预定的作战计划显然已无实现之可能,秦华不 得不就此作出了调整。 “快,跟上!”秦华的判断无疑极其之正确,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傅肜一披挂完毕,就已第一时间率亲卫队赶到了城中军营,匆匆整顿了下尚在军营中的三千五百余步骑,急速地便冲出 了军营,沿着长街往西城处赶。 “甲营甲、乙二曲上房,其余人等列阵待敌,快,备战!”巫县城本身并不大,一条长街贯穿东西,两支相向对冲的大军很快便都已瞧见了对方,然则反应却并不相同——傅肜所部一心要赶紧收复西城,不单不曾降速,反倒是冲 得更猛了些,而秦华却是审时度势地采取了就地布防之选择。 “冲上去,杀贼、杀贼、杀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秦华所部紧急列阵之际,傅肜已率部赶到了,这一见大燕军正在紧急布防,又哪肯遂了秦华之意,厉声断喝间,驱兵便向前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放箭!”按常理来说,傅肜的选择自不能算错,两军狭路相逢,本就是勇者能胜,可惜他显然忘了一点,那便是大燕山地步兵军的装备可不是寻常大燕步军所能比拟得了的,不说旁的,光是人手一支连环弩在这等狭道上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就完全可以跟五倍之军相抗衡,很显然,傅肜这等傻乎乎地驱兵杀来之打法,恰恰正中秦华之下怀,他自 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 “嗖、嗖、嗖……”随着秦华的一声令下,已做好的准备的众大燕军将士们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严格按照平日里的训练,每三排为一组,依次扣动了连环弩上的扳机,刹那间,连绵不绝的箭雨便疯狂地罩向了汹涌而来的荆州军将士们,不旋踵,已然登上了街道两侧民房顶上的两曲大燕军士兵们也开始了箭雨攻击,可怜荆州军将士们在如此狭窄的长街上 根本没丝毫的躲避之余地,冲得越猛,死得就越快,千余名先头部队将士连大燕军阵的边都没能摸到,便已基本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突击,突击!”荆州军将士们根本没想到大燕军的箭雨攻势会是如此之狂猛,面对着前军伏尸满地之情形,顿时便全都慌作了一团,战机一现,秦华又岂会错过了去,但听其一声大吼之 下,便已一马当先地挺刀冲了起来。 “撤,快撤!”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止是下头的将士们心胆俱丧,傅肜也被吓坏了,这一见秦华率部冲来,他再也没了早先那等拼死一战的勇气,慌乱间一拨马首,竟是不管不顾地先 逃了,他这么一逃之下,本就没了丝毫战心可言的众荆州军将士们哪还敢再在原地待着等死,当即便全都掉头狂逃不已…… “报,禀使君大人,秦将军所部已于昨夜拿下巫县城,现有紧急军报在此,请使君大人过目!”辰时三刻,白帝城中的军营里,一万步骑早已列阵完毕,然则端坐在文案后头的王平却始终不曾有所命令,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等着,直到一名军情局官员匆匆而来之际, 王平的眼神里方才有一丝精芒一闪而过。 “好,全军听令:出发!”王平伸手接过了那名军情局官员递过来的小铜管,三两下便拧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的白绢,摊将开来,只扫了一眼,便即霍然站了起来,一挥手,已是就此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鼓号声大作间,一万大燕步骑便已在王平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白帝城,径直向西急行了去…… 第九百五十一章 轻取巴东(一) “报,禀少将军,我斥候营于大宁河边救起了一名我军信使,自言是葵山军寨派来求援的。”巴东城守府的大堂上,一身银盔银甲的刘封正在温言劝慰着面色憔悴不已的傅肜,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斥候营军侯已疾步从堂下抢了上来,冲着刘 封便是一礼,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哦?快传。” 这一听斥候营军侯如此说法,刘封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 “小人耿新叩见少将军,叩见傅将军。”斥候营军侯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名面色苍白如纸的中年汉子已在两名士兵的护送下,从堂下行了上来,这一见高坐在上首的刘、傅二人,赶忙便踉跄抢上了前去, 规规矩矩地大礼参见不迭。 “免了,说说看,葵山军寨如今是怎个情形?” 刘封扫了眼那名中年汉子,视线在其胸口处一道兀自渗血的绷带处略略一停,但并未有甚慰籍之言,紧着便直奔了主题。“回少将军的话,贼将王平昨日发兵一万,突袭我沿途军寨,徐岭军寨半日即告破,贼军乘胜又来取我奎山军寨,攻势狂猛,幸亏齐校尉早有准备,率我寨中将士拼死抵抗,贼军连攻无果,僵持已近一日,我寨依旧颠立,只是贼军势大,我军恐难持久,齐校尉着小人等数人强行从军寨后山悬崖翻下,赶去巫城求救,却不料于途遭遇贼军游 骑截杀,我等力战不济,只得先后跳入江中求生,小人漂流至大宁河口,方侥幸得救,现有密信一封在此,请少将军过目。” 中年汉子一边潺潺而谈着,一边伸手撕开了领口,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了枚小蜡丸,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这一见那名中年汉子拿出了密信,刘封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一挥手,自有一名随侍亲卫疾步抢上了前去,将蜡丸转呈到了刘封的面前。刘封双指一用力,蜡丸便已被捏破,露出了内里的一小卷绢布,只见刘封手指一挑,那卷绢布便已被其挑落在了文案上,双手微微一拉,绢布便已被摊开,上头也就聊聊 十数语而已,刘封只扫了一眼,便已心中有数,但并未急着开口言事,而是紧着便将求救信递给了傅肜。 “确是齐回、齐校尉的亲笔信无疑。” 傅肜倒是看得很仔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这才给出了个判断。 “嗯,耿新,尔葵山军寨中还有将士几何,能挡得住贼军几日时间?” 在得了傅肜的确认之后,刘封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可依旧不曾急着下令增援,而是不紧不慢地便发问了一句道。“回少将军的话,我葵山军寨乃是四寨之首,现有兵力五百出头,贼军虽连连强攻,却难有撼动我军寨之可能,至某下山时,军中无一战损,三、五日内定可无虞,再久, 小人就不敢断言了。” 听得刘封问起了军寨的防御,耿新立马自豪地给出了个答复。 “哦?” 刘封之所以迟迟不肯发兵去收复巫县城,担心的便是王平所部会及时赶到巫县城,而今一听耿新这般说法,自不免便有些意动了。 “少将军,巫县乃是要地,万不可沦落敌手,末将不敢求少将军全军出动,但求借末将三千兵马,且容末将这就去夺回巫县可成?”这一见刘封还是不肯发兵,傅肜可就真沉不住气了,无他,巴东一带临江处都是高崖,根本无法让水师停靠,从江陵逆流而来的荆州水师要想停泊修整,唯有巫县码头可 用,一旦无法夺回巫县,势必会影响到诸葛亮所定的入川计划,真到那时,傅肜便是百死都难辞其咎了的。 “嗯……三千兵马恐不敷用,这样好了,某留一千步卒守城,自率五千兵马与傅将军一道尽速西进,先夺回巫县再做计较也罢。”自昨日接应到了傅肜所部之后,刘封虽一直不答应傅肜挥军反攻的提议,可却没少派出哨探去侦查巫县城的敌情,自是清楚夜袭巫城的大燕军不过只是一旅偏师而已,拥兵不足两千之数,也没啥投石机等重武器随行,真要强攻的话,夺回巫县的希望不小,刘封所担心的不过只是王平所部而已,而今王平所部既是被阻于途中,刘封的贪功 之心自然也就大起了。 “多谢少将军仗义。” 一听刘封打算亲率大军前去巫城,傅肜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躬身便致谢了一句道。 “事不宜迟,你我且各去整顿兵马,午后便发兵西进!”刘封自打被刘备收为义子以来,虽也立功不少,可不过都是些小功而已,始终缺乏真正能摆得上台面的战功,就其那一向自视甚高的性子,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的,而今机 会既出,刘封又哪会有甚迟疑的,慨然便下了最后的决断……大宁河通往巫县的渡口北面三里开外处皆绵绵大山,山势虽不算特别险峻,可草木却是极其之茂盛,山中多虎豹豺狼,即便是樵夫、猎人之辈,轻易也不敢深入其中,可此际却有一只多达三千兵力的大军正藏身于林中,为首一员大将身材虽不高,可却极其之精悍,哪怕是闭目端坐在树墩上,也有若一只趴伏着的猎豹一般,随时都会亮出 锋利的獠牙,此人正是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副统领大燕军重将庞德的族弟庞飙。 “报,禀将军,贼军正大举向渡口处赶来。” 就在庞飙闭目假寐之际,一名身着褐、绿两色间杂甲胄的大燕士兵已急匆匆地抢到了其身前,一个单膝点地之余,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哦?”一听此言,庞飙的双眼猛地便睁了开来,双脚一用力,人便已若猎豹般弹了出去,只几个大步便已蹿到了林外的灌木后头,凝神往东面看了过去,果然发现大批的荆州军 将士正从巴东城迤逦而来。 “取信鸽来。”庞彪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荆州军的总兵力,旋即便从怀中取出了两小张绢布,用炭笔飞快地速写了一番,而后方才低喝了一嗓子,自有两名埋伏在林中的大燕士兵提着两只鸟笼匆匆赶到,但见庞彪小心翼翼地将两小张绢布分别封入了两枚小铜管中,仔细地悬挂在了两只信鸽的脚下,不多会,便见两只信鸽从林中飞起,在山林上空略一盘旋,便径直往西面急速飞了去…… 第九百五十二章 轻取巴东(二) 丑时正牌,夜已是极深了,不算太大的巴东城早已是死寂一派,可西城头上却依旧是一派的灯火通明,每隔三丈便有一支火把熊熊地燃着,城上岗哨林立不说,更有着三 支巡哨队伍在不停地往来巡视着,饶是如此,被刘封留下来坐镇城中的偏将军樊鹏也依旧有些个心绪难平,不顾倦意上涌,始终端坐在城门楼中,秉烛看着兵书。樊鹏并非是刘备的老部下,本是横行于汝南的大盗,在黄巾之乱中归降了刘辟,其后又随刘辟一道归附了刘备,要论文武才干么,说起来也就只是一般而已,可有一条却是荆州军众将都难比拟的,那便是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这可是他为盗二十余年所历练出来的本能,正是出自这等本能,樊鹏今夜可是将留守的千余兵力几乎都调集到了西 城,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上!”樊鹏的预感无疑是正确的,只不过他所作出的选择却又是错误的——庞飙确实率部早就秘密潜伏到了巴东城外,但却并未选择西城作为突破口,而是绕山林进抵了东城外,尽管因趁夜穿行山林而伤了百余名士兵,可却成功地避开了守军的主力,面对着基本放空的东城城头,庞彪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率部一赶到了地头,毫不犹豫地便 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唰、唰、唰……”随着庞飙一声令下,立马便见二十余名大燕军士兵几无声息地猫腰蹿到了城下,几乎同时取下了背在身后的飞抓,齐齐扬手便往城头上丢了去,但听一阵细碎的“叮当”声 过后,二十余只飞抓便已扣死了城碟。荆州军在刘表时代就不是啥强军,无论训练水平还是作战意志上,在天下诸雄间,也就只比刘璋的蜀军稍强那么一点而已,待得到了刘备时代,因着大规模征兵之故,整体战斗力不单没能提升,反倒是更差了不少,军规军纪更是松弛得够呛,或许诸葛亮亲自训练的那支主力会好些,至于巴东等边境诸城的地方部队么,那就真不能指望太多了,这不,东城本该值守的百余名轮值士兵居然无一人尽忠职守,不是猫在城门楼里就在躲在了藏兵洞中,偌大的城头上居然连一名轮值的士兵都没有,在这等情形下 ,负责抢登的两百名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自是毫无阻碍地便全都顺着绳索翻上了城头,顺利得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庞飙原本都已做好了血战夺城的准备,可直到率众沿着城墙摸到城门楼处时,紧绷着的心弦不由地便消了大半,此无他,城门楼里赫然睡满了一地的轮值士兵,横七竖八地围着篝火,少说也有着四十余人之多,对此,庞飙颇感无趣之余,也自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连着便比了几个手势,旋即便见十数名大燕军士兵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城 门楼中,用匕首一个接着一个地将那些兀自还在酣睡着的轮值士兵全都送下了地狱。 “什么人?啊,敌袭、敌袭……”城门楼中的轮值士兵确是解决得个轻松彻底,可就在庞飙率众摸向不远处的藏兵洞之际,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一名起夜的士兵懵头懵脑地从藏兵洞中猫腰钻了出来, 正准备到城碟前冲着城外放水一回,冷不丁发现城门楼附近居然聚集着一大群人,不由地便失声惊叫了起来。 “上,给我杀,一个不留!”尽管有些意外会在最后的关头被一起夜的小卒子撞破了行踪,可庞飙却也不是太在意,一声大吼之下,几个大步便冲到了那名起夜的士兵身旁,手起刀落,只一招便将那 名倒霉的士兵砍成了两截。 “怎么回事?”东城的战事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那些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荆州军士兵们压根儿就不是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们的对手,很快便被屠戮了一空,饶是如此,喊杀声在 这等深夜里也自无可避免地响彻了全城,正在西城城门楼里看着兵书的樊鹏自是第一时间便被惊动了。 “……”巴东城地形狭长,从城东到城西足有四里开外,西城守军将士们虽能听得到城池那一头传来的不详动静,可一时半会又哪能搞得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对于樊鹏的疑问,一 众轮值将士们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也自不知该如何应答才是了的。 “还愣着作甚?快去查!”樊鹏其实也有些个惊疑不定的,原因很简单,那一阵喊杀声起得突然,结束得也快,情况不明之下,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遭遇了敌袭,再者,巴东城横亘孤壁高崖与长 江高峡之间,照理来说,大燕军是不可能从背后杀来才对。 “将军,不好了,贼军大举从东城杀来了!”樊鹏这么一发怒,自有一名亲卫轰然应诺而去,然则没等到这名亲卫返回,就见一名巡哨士兵满头大汗地从梯道处狂冲了上来,这一见着樊鹏的面,连行礼都顾不上,便 已是惶急不已地狂嚷了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一听真有大股敌军从城东杀来,樊鹏登时便急红了眼,一把便揪住那名巡哨的胸襟,气急不已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将、将军,是真的,贼军少说也有数千之众,弟兄们挡不住了,将军您还是赶紧发兵增援罢,小的、小的……” 被樊鹏这么当胸提了起来,前来报信的巡哨登时便慌了神,却又哪敢挣扎,只能是苦苦地哀求着。 “哼!撤,快撤!”增援?樊鹏才没那么蠢呢,早在日落前他便已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而今大燕军果然杀进了城中,他又哪肯真去跟大燕军玩命的,只见其一把将那名苦苦哀求的巡哨往地 上一丢,高呼了一声之余,头一个便往城下蹿了去。樊鹏这么以身作则地一逃之下,其所部将士又哪还有丝毫的战意可言,这都还没等庞飙率部赶到呢,近千荆州守军将士便已全都逃了个精光…… 第九百五十三章 大宁河之战(一) “擂鼓!”经一日两夜的急行军之后,刘封与傅肜终于率七千六百余众赶到了巫县东城,仅仅只稍事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便即陈兵城下,也没玩啥劝降的把戏,随着刘封一声令下, 第一拨一千五百名荆州军将士便已扛着云梯踏着鼓点发起了冲锋。 “都别慌,将贼军放近了打!”为了防止荆州军也来上一手声东击西的把戏,秦华自是不敢将西城彻底放空,在东城处,也就只部署了一千两百兵力而已,相较于城下的七千六百余荆州军来说,兵力上 的劣势无疑是明摆着的,饶是如此,秦华也自无丝毫的惧色。 “上,抢城!”畏于大燕强军的威名,荆州军的冲锋一开始自是谨慎得很,冲锋的速度并不算快,明显是做好了遭遇狂猛打击便先撤为上之想头,可待得见己方全军都已冲过了七十步这 道生死线,城头上居然还没丝毫的反应,负责指挥作战的荆州军偏将当即便来了精神,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开始了最疯狂的加速,试图一鼓作气杀到城下。 “放箭!”那名荆州军偏将显然是高兴得过早了些——秦华不是不想发动攻击,而是没那个手段,原因很简单,一者是因荆州军所部署的守城弩、投石机等重型器具都架设在了西城,东城的城头上就只有三架早就已破烂不堪的守城弩,根本没法用,偏偏山地步兵军将士们都没学过如何装卸守城弩,自然也就没办法将西城的那些大家伙搬到东城来,而众将士们手中的连环弩又受射程所限,对超过五十步以上的目标杀伤力有限,为发挥最大的效用,秦华自然不会急着发动攻击,而今么,荆州军的冲城部队这么一大刺 刺地杀来,他又哪还有会甚客气可言的。 “嗖、嗖、嗖……”尽管秦华并未将全部兵力都调上城头,实际上,此时在城上守御的将士也就只有六百人而已,可架不住众将士们人手一支连环弩,这一同时发射就是三千六百支钢箭呼啸 而出,当真有若倾盆大雨一般,密度高得惊人至极,瞬息间便将狂奔而来的荆州军将士射倒了一大片,余者受惊之下,顿时便全都被吓得疯狂地调头便往本阵狂逃了去。 “混蛋,来啦,将这狗贼拖下去,砍了!”刘封一门心思要建奇功,可结果倒好,派上去攻城的第一拨将士居然连城墙的边都没能摸到,就这么惨不忍睹地败退了回来,这叫心高气傲的刘封又如何能忍,一怒之下 ,这就打算将那名率部出击的偏将斩首示众了。 “少将军饶命,少将军饶命啊……” 眼瞅着性命即将不保,跪在刘封马前的那名荆州军偏将登时便急了,赶忙膝行上前,磕头如捣蒜般地便哀嚎了起来。“少将军且慢,贼军连环弩犀利,末将前几日也曾吃过大亏,然,此物也并非无解,就其射程而论,不过五十来步之距而已,但消多派弓箭手,于城下压制贼军,便可令其 不敢肆意妄为,就再给陈将军一次机会,想必定会大有所得。” 一开战就自斩一将显然不是好事,至少在傅肜看来是如此,为防刘封肆意滥杀,傅肜不得不紧着纵马上前一步,满脸恳切之色地进谏了一番。 “嗯,既是傅将军说情,尔之狗头就且先寄着,本将再多给尔一千兵马,若是再攻不上城,仔细你的首级,滚罢。” 傅肜乃是军中重将,他的面子,刘封自是不能不给,哪怕心中真的很想杀人立威,可最终还是放了那名倒霉的偏将一马。 “谢少将军恩典,末将自当拼死拿下关城!”死里逃生之下,那名姓陈的偏将如获重释之余,也自不敢再在中军处多呆,可着劲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匆匆便跑回了本部去了,不多久,便再度率两千兵力发起了第二 轮攻击。 “隐蔽,立盾,快立盾!”再度发起攻击的荆州军明显吸取了第一次冲城的教训,并未挥军直扑城下,而是先在七十步开外处列好了阵型,以一千弓箭手的密集攻击压制城头火力,面对着大量抛射 而来的箭矢,大燕山地步军将士们根本没法作出反击,不得已,只能按着秦华的命令,龟缩在城碟后头,将一面面缴获来的荆州军大盾举了起来,以掩护住自身。 “快,树云梯,抢城!”趁着守军将士被己方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空档,千余名荆州军将士终于顺利地冲到了城下,随着陈姓偏将一声令下,二十余架云梯几乎同时被扬了起来,急速地向城头 靠了过去。 “儿郎们,动手,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随着云梯的扬起,荆州军的箭雨攻势终于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一见及此,秦华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一跃而起之余,运足了中气地便大吼了一嗓子。山地步兵军从成军开始的训练操典就是进攻再进攻,无论是山地战还是山林渗透战,所有的战术演练都是进攻,至于防御战术的演练么,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即止罢了,在守城战术上确实有些缺失,哪怕此番出征前曾临阵磨枪了一把,可说到底怕是连半桶水的水平都没有,纵使如此,仗着地利之优势,也不是训 练水平一般的荆州军所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他娘的废物,第二梯队,上!”在大燕军的箭雨以及不间断砸下城头的檑木滚石面前,第一拨冲到城下的荆州军先头部队根本没办法冲上城头,虽说靠着不断逼近城下的弓箭手之掩护,确实给守军造成了些伤亡,可狂攻了大半个时辰下来,兀自难越雷池一步,一见己方的攻势已由盛转衰,刘封登时便稳不住神了,怒骂之余,紧着又派上了一千盾刀手,试图靠着兵力上 的绝对优势,硬吃大燕山地步军。 “可恶,快,传令下去,即刻调丁曲上城增援!”这一见荆州军再度增兵而来,秦华同样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得不跟着调预备队上城增援…… 第九百五十四章 大宁河之战(二) 在城头攻防战中,地利优势固然紧要,可没有相应的守城战术配合,显然是无法将这等优势发挥完全的,这一点,在大燕山地步兵军身上无疑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一开始,大燕军靠着连环弩以及檑木滚石,给荆州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可随着荆州军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攻击,大燕军一方的伤亡渐渐便大了起来,战至申时,秦华手下的 预备队都已全部全部调上了城头,可也就只能勉强形成压制而已,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怕到了日落时分,便有着被荆州军杀上城头之虞。 “报,禀少将军,不好了,贼军昨夜突袭我巴东城,樊将军力战不敌,巴东城已沦落敌手了。” 眼瞅着己方的连绵攻势已将有所结果,刘封的心情自是大好,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未能保持多久,一骑报马便给他带来了条噩耗。 “什么?怎会如此,尔给老子说清楚了!”巫县这都还没收复呢,作为根基的巴东就丢了,这等打击瞬间便令刘封眼珠子泛了红,哪还能稳坐马背,只见其猛然便跳下了马,一把便将那名倒霉的报马提溜了起来, 恶声恶气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少、少将军,贼军、贼军……”报马乃是樊鹏的亲卫,压根儿就不曾跟庞飙所部照面过,自然不清楚庞飙所部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巴东的东城的,此时面对着暴怒的刘封,所能给出的解释自然也就含糊得 很。 “樊鹏那混蛋如今何在,嗯?”刘封根本不关心巴东是怎么丢的,他关心的只是能否收复得回来,而今一听那名报马说得个含糊不清,刘封登时便怒了,一边用力摇晃着那名报马的身体,一边声色俱厉 地便喝问道。 “回少将军的话,樊将军已率部退到了大宁河边,以掩护少将军所部之后路。” 身为樊鹏的亲卫,报马自是不敢说明樊鹏不战而逃的真相,只能是捡好听的来说。 “哼,来人,鸣金!” 根基都丢了,刘封哪有心思再战,也没去问过傅肜的意见,气急败坏地便狂吼了起来。 “少将军,贼军已力不能支,我军再战片刻,当可破城而入,您……” 这一听刘封要收兵,傅肜登时便急了,赶忙从旁抢出,试图进谏上一番。 “哼,巴东已丢,打下巫城又有何用,等死么?休要多言,鸣金!” 对于刘封来说,打下巫城不过只是得份战功而已,丢了巴东,那可是要老命之事,孰轻孰重,无疑是明摆着的事儿,在此情况下,他又哪能听得进傅肜的建议。 “唉……”在傅肜看来,此时回师巴东无异于自寻死路,原因很简单,大燕军既是敢挥师潜入巴东后方,必然有着旁的部署,就等着荆州军自己钻入圈套中去了,而今之计,唯有先 拿下巫城,坚守待援方才是正理,奈何刘封不听,傅肜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了事……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大举从东面杀来了!”就在刘封下令紧急收兵之际,率残部疯狂遁逃了一天一夜的樊鹏终于在渡口处与刘封所部的八百余留守部队汇合,这才刚打算好生休息上一下,却不曾想人才刚在行军床 上躺下,眼都还没来得及闭上呢,就见一名士兵已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帐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 樊鹏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抵达渡口营地,大燕军就衔尾追杀而来了,心一慌,哪还躺得住,一骨碌翻身而起之余,忙不迭地便出言追问道。 “回樊将军的话,应是不下千数,距此已不足四里了。” 听得樊鹏有问,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答复。 “就只有一千人?哼,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丢了巴东可是重罪一条,樊鹏原本正愁着如何将功折罪呢,此际一听追杀而来的大燕军居然就只有一千兵力,樊鹏贪功之心顿时便大起了,又哪管手下将士是否疲惫不堪 ,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起来,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荆州军将士便已从简陋的渡口营地里蜂拥而出,在营外的空地上列起了迎战之阵型。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在樊鹏所部列阵完毕不多会,庞飙便已率部赶到了,这一见荆州军已然当道列好了阵型,他也不敢就这么以散乱队形径直冲将过去,在离荆州军阵列还有一百二十余步的 距离上便即扬手勒住了手下将士。 “呔,对面的狗贼,谁敢来送死!”待得见庞飙所部全都是步卒,全军上下居然连一匹马都没有,樊鹏登时便来了精神,有心要狠狠地提振一下己方的军心士气,这便纵马来到了两军阵前,用手中的斩马大 刀一指正在飞速列阵的大燕军,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老狗,看某杀你!” 庞飙虽是很不忿樊鹏的猖獗,但并未急着出战,而是先耐着性子布阵完毕之后,这才大踏步地从中军处行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便骂了一句道。 “找死!” 这一见庞飙徒步而出,甚至连刀都不曾拔出鞘,樊鹏的眼神顿时便是一凌,一声怒吼之下,策马便向庞飙狂冲了过去。 “杀!”饶是樊鹏冲得个气势滔天,庞飙也自不为所动,身形笔直地向前走着,脚步丝毫不乱,直到樊鹏已然冲到身前五步之际,庞飙突然暴出了一声惊天怒吼,与此同时,脚下 猛然一蹬地,整个人有若利箭般便飙射了出去,速度快得便有若闪电一般。 “噌,噗嗤!”庞飙这一声咆哮当真有若平地生雷一般,瞬间便震得樊鹏不由地便是一个哆嗦,不仅如此,其座下的战马也被震得踉跄了一下,这都还没等樊鹏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庞飙已然贴到了其身旁,但听一声刀鸣之下,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即逝……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大宁河之战(三) 两将交错而过之后,庞飙原本狂猛的冲势突然便是一缓,再度恢复了缓步前行之姿,不仅如此,原本已然出鞘的刀不知何时已然归了鞘,而樊鹏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直 挺挺地端坐在马背上,依旧向前狂飙着,这等怪异的情形一出,两军将士自不免全都看傻了眼,愣是搞不懂先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啪嗒、啪嗒!”就在两军将士们狐疑不已间,答案很快便出来了,看似威风凛凛地提刀纵马而行的樊鹏身形突然晃动了一下,其腰部鲜血狂喷之余,整个人竟是就此断成了两截,一左一 右地就此跌下了马去。 “嗡……” 这一见先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樊鹏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敌将给斩成了两截,众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哗然了起来,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士气瞬间便跌到了谷底。 “全军出击,杀贼,杀贼,杀贼!” 荆州军将士的哗然声方才刚起,庞飙便已再度抽刀在手,用力向前一指,声如雷震般地便咆哮了起来。 “杀贼,杀贼,杀贼……” 庞飙呼声未落,一千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们便已齐齐呐喊着狂冲了起来,有若怒龙卷地般向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阵列席卷了过去。 “不要乱,冲上去,杀啊!”见得大燕军狂冲而来,荆州军将士虽多达一千六百余众,可士气低落之下,不少将士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着,一见及此,留守渡口营地的一名荆州军校尉顿时便急红了眼,大呼小叫地便率先冲了起来,试图以自身的武勇来感召部下将士,可惜效果显然不太好——真正跟着其发起冲锋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其余将士不是在原地发愣就 是拖拖拉拉地不肯全力冲刺,摆明了就是在做着见势不妙赶紧逃走之准备。 “蟊贼,找死!”尽管对面冲来的荆州军将士不算少,然则庞飙根本不以为意,他的双眼始终紧紧地盯着那名冲在最前方的荆州军校尉,待得彼此对冲到了面对面之际,只听庞飙一声大吼 之下,手中的大刀已是狂猛无俦地劈砍了出去。 “啊呀……”在见识过庞飙一刀斩杀樊鹏的情况下,那名荆州军校尉又哪敢跟庞飙展开对攻,但听其一声怪叫之下,已将左手握着的大盾立了起来,拼尽全力地往前便是一个斜挡,试 图先行卸开庞飙的刀势,而后再寻机进击。 “铛、铛铛……噗嗤、噗嗤、噗嗤!”荆州军校尉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他明显低估了庞飙的刀法——庞飙的武力值虽远不能跟其族兄庞德相提并论,可一手刀法却是出自庞德所授,当然了,是将斩马大刀的刀法简化成了单刀而已,威力上虽是不及长刀,可灵巧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荆州军校尉奋力推出盾牌之际,只见庞飙持刀的右臂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九道刀光,赫然是简易版的“旋风九斩”,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过后,荆州军校尉手中的盾牌便已被震得脱手横飞了开去,没了遮挡的情况下,三道刀光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了荆州军校尉的咽喉、胸膛以及小腹,生生将其斩成了四截,鲜血与碎肉四下横飞,其状之惨叫人不忍目睹。 “挡我者死,杀,杀,杀……” 为了震慑敌胆,庞飙身形不停地便径直从鲜血与碎肉中硬冲而过,整个人瞬间便被染成了猩红之色,望之便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轰……”荆州军将士们的士气本来就不高,再被庞飙这等威势一吓,尿崩者当真不在少数,瞬息间便被庞飙接连砍翻了数人,这都还没等众荆州军将士们从昏眩状态里回过神来, 大燕山地步军将士们便已狂猛冲到了,但听一阵滚雷般的撞击声暴响不已中,大批的荆州军士兵已被砍倒在地。 “上,砍断浮桥!”面对着杀气冲宵的大燕军将士之狂冲猛打,荆州军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的将士丢盔卸甲地便往西狂逃不已,不少人因无法挤上人满为患的浮桥,竟是慌乱地跳进了汹涌的大宁河中,很快便被滔滔河水彻底吞没了去,对此,庞飙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率部径直便追杀到了河边,也没管大批的荆州军士兵正在浮桥上亡命飞奔,冷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赶到渡口处的大燕军将士们齐齐动手,愣是将三座浮桥全都砍断了去,不少来不及逃过桥的荆州军士兵哀嚎着顺水漂流而下,很 快便被大浪卷入了河底…… “少将军,不好了,贼军突袭我渡口营地,樊鹏将军阵亡,三座浮桥已尽被贼军摧毁了。”刘封心急着要去收复巴东城,一从攻城战中撤了下来,根本不打算再在巫县城下多呆,回营收拾了下辎重,紧急便率部往十余里开外的大宁河渡口一路狂赶,打算连夜渡河向东,却不料才刚走到半道上,就见一群溃兵狼狈逃窜了来,个中一名军侯一见到己方大军已到,紧着便蹿到了中军处,一头跪倒在刘封的马前,惊恐万状地便嚷嚷了 一嗓子。 “什么?” 这一听退路居然已被大燕军切断,刘封当即便被惊得个面色煞白不已,身形一晃之下,竟是差点一头栽落马下。 “少将军小心!” “少将军!” …… 见得刘封摇摇欲坠,几名策马跟着其身后的亲卫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乱纷纷地便全都伸出了手,总算是及时扶住了刘封的身体。 “啊……气煞某也!” 刘封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自己就已落到了如此狼狈之地步,悲愤交加之下,竟是有若受伤的孤狼一般,仰头便狂啸了起来。 “少将军明鉴,此际天已将黑,全军渡河恐已是来不及了,不若先去岸边扎营,待得天亮后再作打算也不为迟。” 见得刘封已然彻底乱了分寸,傅肜无奈之下,也只得从旁提议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赶去渡口!”尽管心下里对傅肜这个给自己惹出了如此大麻烦的“废物”已是恨到了骨子里去了,可此时此刻,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刘封最终还是不得不采纳了傅肜的意见,挥军便一路向渡口处狂飙了去……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大宁河之战(四) “报,禀少将军,林子发现有贼军暗藏,我部遭袭。” “报,禀少将军,我部进林清剿未果,已折损四十余人。” “报,禀少将军,不好了,我营又有三十余弟兄遇袭而亡,目下伐木已难以为继,林校尉特派小人前来告急,恳请少将军加派人手。” ……一路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大宁河渡口处,而此时,河面上原本应有的三座浮桥早已不见了踪影,对岸的渡口营地更是早被大燕山地步兵军所占据,在无法强渡的情况下,刘封不得不下令沿岸扎营,派出了大批将士去北面山上伐木以为建造木筏之用,这么道命令本身是正确的,毕竟无论是要扎营还是准备明天的强渡,都必须要有大量的木材为用,却不曾想这么道将令竟成了手下将士们的催命符——从天黑开始,奉命去伐木的部队就一直在经受着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各种暗算,死伤惨重无 比之下,奉命前去督阵的校尉不得不接二连三地派人将敌情报到了刘封处。 “混蛋,来人,再加派两营兵上山,某就不信贼子能猖狂到何时!”在伐木部队遇袭之初,刘封并未怎么在意,在他看来,这不过只是大燕军小股斥候的骚扰行为而已,随口便下令斥候营进林驱赶,却不料荆州军的斥候营根本不是来敌的 对手,进林不多久就接连损兵折将,居然连半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下来,就被打出了山林,这等情形一出,当真令刘封气得个七窍生烟。 “少将军息怒,此乃贼军疲兵之计也,我军切不可妄动,不若先收兵回营,待得天亮后再作计较也不为迟。” 这一见刘封明显是因怒而兴兵,傅肜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哼,此事某自有主张,即刻传令下去,丙、丁二营将士皆不得擅自入林缉敌,只管在外围警戒,着令甲、乙二营沿山林向内砍伐,务必在天亮前造出两百木筏,若有逾时 ,四营校尉皆斩!” 刘封心急着要去收复巴东,又哪会理睬傅肜的建议,一声冷哼之余,不管不顾地便下了道死命令。命令好下,不过就只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儿,可却是苦了那些执行者,哪怕一众荆州军将士们不敢再大肆进林砍伐,只敢沿着林子的边缘向内里推进,可骚扰却始终不曾消停过,黝黑的林子中,时不时就有一蓬乱箭射将出来,将那些伐木的荆州军士兵射死射伤,搅得荆州军上下心神难安,伐木造筏的进度始终难以快得起来,一直到了天 亮时分,方才勉强造出了一百六十余架木筏,而一夜下来,总的战损居然多达近五百之数。 “渡河!”一夜忙乎的结果虽很不理想,可刘封到底还是不曾真下令斩了那四名未能完成任务的校尉,也就只是勒令伤亡最少的丙、丁二营率先发起强渡,试图尽快杀散对岸的近千 大燕军,以掩护己方主力渡河东归。 “都别动,等贼军上岸后再动手。”昨夜秦华所部的骚扰战始终没停,而庞飙所部同样也不曾歇着,利用荆州军所遗留下来的辎重,硬是在离河边五十步开外处建起了一道不算太高的胸墙,全军近千将士此 时就全都站在了胸墙之后,默默地看着荆州军将士在河面上奋力划水而来。 “放箭,快放箭!”为了能杀出条血路来,荆州军将士们也确实是在玩命了,饶是大宁河波涛汹涌,也挡不住众荆州军将士们的拼力划进,很快,大批的木筏都已靠近了岸边,而此时,庞飙 所部依旧稳如泰山般地屹立在胸墙之后,一见及此,负责打先锋的荆州军校尉可就沉不住气了,朗声便狂呼了起来。 “嗖、嗖、嗖……”荆州军所有的木筏上都配备了三名弓箭手,随着那名校尉一声令下,最靠前的五十余架木筏上的弓箭手们立马齐齐应诺而动,刹那间便有一百六十余支雕羽箭急速腾空而起,呈抛物线扎向了胸墙所在处,声势倒是不算小,可惜效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一半以上的箭矢不是射近了就是射远了,勉强能命中目标的那些箭矢也全都被大燕军 将士们所立起的盾墙格挡住了。 “弟兄们,跟我来,杀啊!”荆州军校尉本来也没指望己方的箭雨攻势能取得多大的战果,他要的只是争取上岸的时间罢了,这么个目的显然是实现了的,随着大批的木筏冲上了岸边,那名荆州军校 尉根本不等后续人马赶到,大吼着便率先发起了狂冲。 “愚昧,甲、乙二曲放箭!”那名荆州军校尉的勇气倒是可嘉,可在严阵以待的大燕山地步兵军面前,这等猛冲猛打的勇气无疑太过愚蠢了些,冲得越猛只会死得越快,对于这等自寻死路的货色,庞 飙自然不会有啥客气可言。 “嗖、嗖、嗖……”五十余步之距并不算是多长的距离,哪怕身披铠甲,顶多也就十息时间便可冲过,问题是大燕军显然不会给上了岸的荆州军将士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这不,随着庞飙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一半的大燕军将士急速地扣动了扳机,刹那间,三千多支钢箭便已若飞蝗般暴射而出,瞬间便将那些正自发足狂冲的荆州军将士们射倒了一大片,至于冲 在最前头的那名荆州军校尉么,更是连中四十余箭,连声惨嚎都没能发出,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出击!”被大燕军的箭雨攻势这么一打击之下,残存的荆州军将士不由地便全都慌了神,冲锋势头瞬间便是一窒,一见及此,庞飙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但听其一 声大吼之下,已是率先跃出了胸墙,大步流星地便向乱作一团的荆州军将士杀了过去。 “他娘的可恶!”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屠杀,在如狼似虎的大燕军将士面前,上了岸的荆州军士兵们不过就只是群待宰的羔羊而已,一个照面便被杀得个落花流水,那等惨状一出,在对岸督战的刘封忍不住便暴了声粗口。 第九百五十七章 大宁河之战(五) 骂娘有用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任凭刘封在对岸如何跳脚发飙,抢渡的荆州军先头部队依旧是兵败如山倒,侥幸躲过了箭雨覆盖的士兵们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挡不住大燕军的狂猛冲杀,大批将士横尸当场,那些还没来得及跃上河岸的后续部队见状,根本不敢再往岸上靠,全都不管不顾地便掉头向回划,如此一来,后背可就暴露了出来 ,冲到了岸边的大燕军将士还有一半都不曾动用过连环弩呢,到了此时,自然不会有啥客气可言,毫不容情地便又以一通箭雨欢送了溃逃中的荆州军将士一回。 “废物,都是废物,混蛋,没用的垃圾……”第一拨投入攻击的兵力多达一千三百余众,可败退回来的就只剩下六百出头,个中还有不少的伤者,更要命的是连夜赶制出来的木筏也已折损了过半,这等惨状一出,刘 封哪还能按捺得住胸中的怒火,气急败坏地便狂骂了起来,对此,连同傅肜在内的众将们根本不敢吭气,只能是任由刘封在那儿暴跳着嘶吼个够。 “报,禀少将军,不好了,贼将王平所部七千兵马已从巫县城杀出,距此不足五里了!” 就在刘封狂骂不休之际,一骑游哨突然从西面狂飙而来,直抵中军处,方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刘封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 刘封本以为王平最快也须得三日后方才能赶到巫县城,却不曾想居然在此际便杀来了,心不由地便是一慌。 “少将军,贼军势大,战亦无益,还请您即刻登筏先顺江而撤,末将自当率部在此断后!”渡河西进的两部联军原本有着七千五百之众,可接连遭挫下来,兵力就只剩下五千四百余众,在这等绝境下,根本不可能会是大燕军的敌手,对此,傅肜显然是心知肚明 得很,到了此时,他已是做好了殉难之准备。 “这……” 刘封虽是骄狂之辈,却断然不是视死如归之人,在这等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想死的,只是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一时间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少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末将所犯的错,自当末将一人来当,还请少将军回禀主公,且容末将先走一步,若有来世,自当再报主公之隆恩,事不宜迟,还请少将 军即刻上筏!” 傅肜死志已定,这一见刘封还在那儿故作姿态,心下里当真是既好气又好笑,可也不曾当面揭破刘封的小心思,而是紧着又一躬身,言语恳切地出言催促了一番。 “请少将军登筏!” “请少将军登筏!” ……不得不说刘大耳收买人心的本事相当之了得,在其伪善的感召下,军中将领大多对其忠心不二,哪怕明知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却也没人急着去抢筏逃命,反倒是齐齐躬 身催请刘封赶紧登筏逃命。 “诸公保重!”刘封本来就不想死,这一有了台阶可下,他当然不会在坚持,假惺惺地冲着众人做了个团团揖之后,领着一众亲卫们便冲到了河边,登上了木筏,率数百残兵顺河而下, 很快便转过了河湾,再也不见了踪影。 “弟兄们,我等已无退路可走,而今之计,唯有背水一战,击溃来犯之敌,方可趁势攻下巫县城,生死存亡在此一搏,回答我,敢战否?”在送走了刘封一行人等之后,王平所部的先头部队已然从三里开外的山弯处冲了出来,然则傅肜却根本不曾在意,但见其策马来到众将士们的面前,一压手,示意众人安 静,而后满脸杀气地便呼喝了起来。 “战、战、战……”明知已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众荆州军将士们倒是真豁出去了,先是几名士兵昂然高呼响应,很快,近五千将士全都跟着放声狂吼了起来,一时间士气竟是高昂到了极点 。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其余各部即刻就地列阵!”王平正自率部疾驰中,突然听到荆州军中爆发出了如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不是太在意,直到进抵离仓促布好了阵型的荆州军只有一百 五十步不到之距处,这才一扬手,勒住了手下将士。 “弟兄们,拼命的时候到了,跟我来,杀啊!”荆州军的武器装备远不及大燕军,兵力上更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双方列阵而战的话,荆州军哪怕士气再高昂,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在此情形下,傅肜又岂肯让王平所部 从容列阵的,就在大燕军方才刚刚停下之际,傅肜便已是振臂高呼了一嗓子,率部便就此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可恶,全军听令: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这一见傅肜所部突然发起了冲锋,王平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凛,暗自后悔驱兵太过靠前了些,奈何此时他已没了选择,无奈之下,只能是一把摘下了搁在得胜钩上的斩马 大刀,用力向前一指,厉声怒吼着便当先冲了出去。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巴陵一带的地形地势并不适合骑军的集团作战,故而,王平手下的精锐铁骑并不多,也就只有八百骑而已,可却全都是百战之精锐,随着王平一声令下,八百骑军将士们 立马全都紧跟着发起了冲锋,嘹亮的战号声狂响不已间,煞气冲宵而起,直上九霄云外。 “蟊贼,受死!”大燕骑军尽管只有八百骑,可冲起来的威势却是惊人至极,然则傅肜却是根本不为所动,纵马如飞间,不断地调整着步点,始终牢牢地盯死了作为骑军箭头的王平,这一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傅肜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闪电般暴刺而出,急速地便捅向了王平的胸膛,枪过处,空气竟是被振荡出了层层的水状波纹,枪啸声有若鬼哭狼嚎般震得人耳膜生疼不已,竟是打算一枪便结果了王平的性命……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大宁河之战(六) “找死!”这一见傅肜的枪势如此狂暴,王平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但却绝不肯在此时有所退避,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振,于电光火石间攻出了一招“ 三连斩”,刀势如虹般地便迎上了直刺而来的长枪。 “铛、铛、铛!”王平的刀势快到了极点,三道刀光准确地劈中了枪尖后方五寸处,三声几乎连在一起的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尽皆不受控制地向后便是一倒,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 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原本极快的马速当即便不可遏制地缓了下来。 “斩!”三刀换一枪才跟对手战平,这等结果对于王平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怒火中烧之下,王平根本不等重心完全稳住,用后背猛撞了下马背,猛然弹起之余,顺势一刀便向傅 肜劈杀了过去。 “啊哈!”傅肜的真实力量其实比王平要差了一筹,之所以能以一枪拼掉了王平三刀,靠着的就是股玩命的搏杀之血勇,此时此刻,血勇之气依旧在狂猛地澎湃着,哪怕王平这一刀 劈杀得突兀至极,傅肜也自浑然不以为意,他根本不打算防御,在挺身而起之际,又是一枪径直刺向了王平的小腹,完全就是一副要跟王平同归于尽之架势。 “铛!”傅肜这等无赖一般的攻杀之势一出,王平的头皮不由地便是一麻,哪还顾得上伤敌,不得已,只能半路变招,只见其双腕一翻,原本直劈而出的刀势一斜之下,总算是及 时封住了傅肜的攒刺。 “唰、唰、唰……” 尽管连着两枪都不曾得手,可早已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的傅肜却并未因此而罢休,只见其枪法一展,瞬息间便抖出了无数的枪花,劈头盖脸地便向王平罩了过去。 “铛、铛铛……”面对着傅肜这等只攻不守的玩命打法,王平一时间根本没啥解决的办法,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打叠起精神,舞刀成轮,谨慎地采取了守势,不断地化解着傅肜的不间断攻 击,竟是就此被压在了下风。 “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平被傅肜死死缠住之际,八百大燕骑军将士已然高速杀到了,很快便与荆州军仅有的百余骑狂猛地对撞在了一起,但听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双方都有不少骑兵哀嚎着滚落了马下,看战损,人多势众的大燕骑军居然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原因很简单,那帮荆州骑兵们所采用的战术赫然都是搏命的打法,一个个 有若疯子似的,只攻不防,即便是中了枪,拼死也要给对手来上一家伙,凶悍得就有若发了狂的野兽一般。 “杀啊!”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跟贼子们拼了!” ……区区一百出头的荆州骑军自然不可能会是八百大燕精锐铁骑的对手,哪怕采取了同归于尽的玩命打法,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全军覆灭之下场,当然了,荆州骑军的牺牲不单拼掉了近百骑的大燕骑兵,更是成功地将大燕骑阵的冲锋速度完全抑制住了,这都没等大燕铁骑作出调整,有若疯子般冲来的荆州步军已然赶到,一个个都有若吃了枪药 一般,嗷嗷直叫地便撞进了阵型已见散乱的大燕骑军阵中。骑军一旦丧失了赖以扬威的机动优势,对上了发疯一般的步军,那简直就是场悲剧,短短十数息时间里,便有不下百骑被拼死冲来的荆州步兵们砍落了马下,若不是大燕 步军将士及时赶到,八百精锐铁骑只怕根本活不下多少。随着两军步卒的先后赶到,战事瞬间便到了白热化之程度,饶是大燕军一方有着兵力上的优势,装备也远胜荆州军一方,可在荆州军将士万众一心的搏杀面前,却根本占 不到丝毫的便宜,杀红了眼的双方各不退让之下,各自的伤亡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相较之下,人多势众的大燕军一方居然还略处下风。 “蟊贼,老子跟你拼了!”王平的武艺与力量原本都比傅肜要高出了一筹,可在其搏命的打法面前,却愣是被压迫得手忙脚乱不已,待得惊觉手下将士居然已渐露败像,登时便急红了眼,到了此时 ,王平骨子里的狠戾也已被激发了出来,哪还会顾惜自己的性命,咆哮如雷地便发起了狂猛的反攻。 “嘶啦……”傅肜同样是个狠人,哪怕已瞧见了王平疯狂劈来的刀势,却根本不回枪招架,反倒是拼尽全力一挺双臂,手中的长枪势若奔雷般地便袭向了王平的胸膛,却不曾想枪尖即将刺到王平的胸甲之际,王平突然一个扭腰侧身,收势不及之下,枪尖就这么划着王平的左肩而过,在激起一溜火星的同时,不单挑飞了肩头上的虎头铠,更在王平的左 肩上划拉出了一大道的血口。 “噗嗤!”一枪得手之下,傅肜不单不曾欣喜,反倒是惊恐地张大了嘴,可惜没等他狂呼出声,王平的刀便已急速劈到了,哪怕只是单手持刀,可刀上所附的力量依旧不是傅肜的脖 颈所能承受得起的,但听一声闷响过后,傅肜的头颅便已翻滚着横飞了出去,一大股鲜血瞬间便从其无头的尸体中狂喷而出,溅起两丈来高,又飘飘洒洒地降了下来。 “傅肜已死,尔等还不早降?”王平没去理睬傅肜那兀自在马背上摇晃不已的尸体,脚下用力一夹马腹,急速便从傅肜的尸体边一掠而过,空着的左手只一抄,便已抓住了傅肜的首级,高高地举过了头 顶,运足了中气地便大吼了一嗓子。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这一见王平已然阵斩了敌将,原本都已落入了下风的大燕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为之士气大振不已,高呼着便发起了狂猛的反攻,而反观荆州军一方,则是就此士气大挫,再也没了先前那等悍不惧死的狠戾,很快,随着敢于搏杀的将士一一战死当场,残存的三千余荆州军将士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除了少部分拼死跃入大宁河中之外,余者尽皆放下了武器,就此成了大燕军的俘虏…… 第九百五十九章 假道伐虢(一) “军师,蜀中贼军大举东进,秭归危矣,今当何如之?”大燕军五日里连下巫县、巴东两城,王平所部兵峰直指秭归,南郡太守马良惊惧,一日连上三本,向坐镇当阳的刘备发出了警报,对此,刘备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急将 正在长坂坡练兵的诸葛亮召到了当阳城,卜一见面,忧心如焚的刘备竟是顾不得寒暄,惶急不已地便直奔了主题。 “主公莫急,此乃司马仲达先发制人之计也,左右不过是畏我大军即将西征,故而行此下策,希图乱我军阵脚罢了,实不足为患。” 诸葛亮在来前便已看过了军报,对时局自是早已有所判断,此时见得刘备焦躁若此,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可……” 刘备大半辈子漂泊,每每辛辛苦苦打下一块地盘,总是没多久就会被人给夺了去,早就已是惊弓之鸟了的,哪怕明知诸葛亮所言不差,他却依旧无法安下心来。“主公不必忧心过甚,司马仲达所部兵力有限,攻至秭归已属其极限了,我军只消死守住秭归,其军便无能为也,这样好了,且就着黄汉升领一军前去赴援,不急与敌战, 牵制即可,待敌疲而退之际,我军再以主力西进,衔尾杀进川中非难事也。” 诸葛亮早就看穿了司马懿打乱己方节奏之意图,自然不会在练兵即将大成之际盲目妄动。 “唔……军师,我军习练已近年矣,可堪战否?” 饶是诸葛亮都已将道理说得分明了,可刘备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下来,但见其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又拐着弯子试图说服诸葛亮早些起兵西进。“我军能战,战亦能胜,然,时机尤未成熟,此时西进,贼军尤有余力,欲取川中,耗时恐久,一旦中原战局有变,就怕贼军主力会转道南阳,到那时,我军首尾难顾,岂 不危哉?”在诸葛亮的全盘战略中,荆州不过只是刘家军崛起的踏脚石而已,川中才是真正的根基之地,若是能以荆州换取川中,他倒是乐意一试,问题是如今中原战局风云诡异, 主动权已基本被大燕帝国所掌控,是战是和,完全由公孙明说了算,在没将中原战局那潭水彻底搅浑之前,诸葛亮又岂敢真将主力全部投入西征的。 “嗯……军师所言甚是,且就先如此也好。” 听得诸葛亮这般说法,刘备心中的焦虑虽依旧浓着,却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了事。 “主公且自放宽心好了,开春前,中原大战必将再起,是时便是我军西进之良机也。” 见得刘备依旧在那儿患得患失,诸葛亮到底有些不忍心,这便笑着给出了个判断。 “哦,此话怎讲?” 这一听诸葛亮此言蹊跷,刘备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亮。“据线报,江东孙权已集结起十万大军,近日内定会渡江北上,看似助曹,实则是欲行假道伐虢之策,所图者,广陵也,无论其得手与否,皆会惹来贼将庞统所部之攻伐, 如此,江东必无力进犯我荆州诸郡矣,曹阿瞒为自保故,也不敢任由公孙小儿转道攻我南阳,是时便是我军西进之日,主公且稍等半月时日又何妨。” 诸葛亮自信地笑了笑,也没再藏着掖着,随口便道出了谜底。 “好,半月时日而已,某等着便是了。”曹、刘、孙三家虽是已结盟,可其实却是各怀鬼胎,大家伙都存着吞并其余两家以壮大自身之想头,若是江东真陷入了徐州那个大泥潭中,荆州军西进川中也就没了后顾 之忧,一念及此,刘备的脸色瞬间便红润了起来…… “我家主公已至,陈使君何在,嗯?”果然不出诸葛亮的预料之外,正月初六,孙权便已率部从吴郡丹徒渡江,进抵广陵(今之扬州)城外五里开外处的码头区,广陵太守陈登派别驾刘合前去码头恭迎,却不 曾想孙权根本不加理睬,领兵先行登陆的先锋大将甘宁更是蛮横无理地呵斥了刘合等人一通。“前线军情紧急,我家使君公务繁忙,实脱不开身,特着刘某代为致意,甘将军还请通禀孙使君一声,就说我广陵城小,不堪大军入驻,然,辎重粮秣却还是能分担一二的 。”这些年来,广陵与江东之间可是没少大战,每回广陵都是以弱胜强,杀得江东军狼狈不堪,在心理上,广陵的官员可是丝毫无惧江东军之鼎盛的,刘合亦然如此,哪怕是 在凶神恶煞的甘宁面前,也自毫不示弱。 “放屁,陈登那厮有啥可忙的,前线都靠我家大都督在撑着,关陈登老儿屁事,他奶奶的,我家主公亲率大军来援,尔等不感恩戴德,还敢如此无礼,是欲找死么?” 甘宁本就是受命来挑起事端的,此际一见刘合敢跟自己顶嘴,登时便怒了,只见其一把拽住了刘合的胸襟,粗鲁至极地便将刘合提溜了起来。 “尔这狂徒,安敢如此无礼,可恶,可恶!”刘合虽是硬气,可毕竟只是文人,被甘宁这么一提将起来,难免有些个惊慌失措,一边怒叱着,一边拼命地伸出双手,试图拧开甘宁的钳制,问题是他那点缚鸡之力,又 哪能奈何得了甘宁这等绝世勇将,登时便被憋得个面色紫黑不已。 “噌、噌噌……” 这一见刘合受辱,跟随其前来的十数名亲卫顿时便全都急红了眼,刹那间,拔剑出鞘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唰、唰唰……”刘合的亲卫们这么一拔剑,顿时便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数百名原本就在周边监视刘合一行人的江东军士兵们急速地便合围了上去,挺枪便是一通乱刺,可怜那些曹军士 兵们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呢,就全都被乱枪捅成了血葫芦。 “狗贼,尔等、尔等……”这一见江东军竟然如此猖獗地杀光了自己的随侍亲卫,刘合当即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张嘴便欲狂骂,却不曾想他骂人的话尚未出口呢,便被甘宁接连几拳打得个晕头转向…… 第九百六十章 假道伐虢(二) “跪下!”甘宁的力量何其之大,哪怕在出手时已然留了力,可几拳下来,刘合也已是瘫软如泥一般,饶是如此,甘宁也自不曾轻饶了其,一只手跟拎小鸡一般地便将刘合提溜着径 直上了孙权的龙舟,直抵主舱,而后重重地便将其掼在了甲板上。 “狗贼,尔等安敢无礼若此,老夫、老夫定不与尔等干休!” 刘合万万没想到一件简单的迎接差使居然会演变成目下这等局面,心中难免大慌,可口中却是依旧硬气着。 “放肆,刘合,尔这狗贼,死到临头了,还敢狂悖若此,哼,某亲率大军前来助战,尔等竟敢紧闭四门,不容我军入驻,是谁给尔的胆子?”孙权此番出兵就是为了要谋夺广陵郡的,不过么,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在下黑手之前,他还是打算先给陈登扣上些罪名,哪怕是掩耳盗铃,可能得一块遮羞布也 是好的。 “我呸,孙家小儿,狼子野心,我家丞相早知尔等不怀好意,说甚出兵助战,不过只是欲图谋我广陵一地罢了,废话少说,要杀便杀,老夫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孙权这等言语一出,刘合便知自己怕是已在劫难逃,索性便豁出去了,张口便痛骂了孙权一通。“尔这狗贼安敢辱我,好,好得很,孙某有心与曹丞相共抗强敌,尔等却在下头行鬼祟之勾当,既如此,某便替曹丞相铲除尔等这帮毒瘤好了,来啊,将此獠押下去,剥下 官袍,严密看管起来,待某拿下了陈登老儿,再一并处置!”孙权要的不过就是个发难的借口罢了,至于能不能瞒得过那些有智之士么,他却是根本不在意,只要能在愚民时有个宣传的理由,于他而论,就已然是足够了的,而今借 口既是有了,孙权自是懒得再跟刘合多争辩,一声怒吼之下,自有数名随侍人等一拥而上,将破口大骂不休的刘合架出了主舱……申时末牌,日头虽已是西斜,可离天黑却尚早,然则广陵城却是早已四门紧闭,不仅如此,城头上更是岗哨林立,一派如临大敌之状,哪怕广陵别驾刘合的马车都已缓缓 驶到了离城门不远处,城中的守军将士也自不曾急着开门迎接。 “开门,快开门,没瞧见刘大人与江东使节到了么?” 两辆马车都已是一前一后地到了城前,可城门却依旧是紧闭着,一名随行的士兵显然很是不耐,纵马便冲到了城下,颐指气使地便咋呼了一嗓子。 “刘大人何在?”饶是那名随行士兵嚷得个山响,城头的守军已依旧不曾急着开门,但见一名轮值校尉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扫视了一下两辆马车以及随行的百余名江东军士兵,眉头微皱 地便断喝了一句道。 “哼!”轮值校尉的话音方才刚落,第一辆马车的帘子便已被人从内里掀开,旋即便见一身官袍的“刘合”从内里探出了小半个身子,面色冷厉地看了轮值校尉一眼,重重一哼之余 ,又就此缩回了车厢里,显然是对轮值校尉的怠慢极为的不满。 “打开城门!”刘合在广陵郡虽然没多少的实权,可却颇得太守陈登的信重,加之其人生性严苛,但凡有得罪其的,下场通常不甚美妙,正因为此,“刘合”的冷厉态度一出,轮值校尉可 就有些吃不住劲了,根本不敢再多加盘查,扬手便高呼了一嗓子。 “咯吱吱……” 轮值校尉既是有令,负责把门的曹军将士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齐齐合力之下,紧闭着的广陵城西门便已就此轰然洞开。 “动手!”门一开,两辆马车便即缓缓地行进了城门洞中,可就在第一辆马车刚刚驶出城门洞的瞬间,异变就突然发生了,但听一声大吼响起中,百余名随行的江东军将士以及刘合 的十数名亲卫几乎同时发起了突袭,瞬息间便将数十名措手不及的把门将士全都砍倒在了血泊之中。 “敌袭、敌袭……” 尽管事出意外,可城头上的轮值士兵们还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刹那间,惊呼声、告急的号角声便即狂响成了一片。 “该死,跟我来,夺回城门!” 一见情形不对,那名下令开城放行的轮值校尉登时便急红了眼,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吼了一嗓子,率部便顺着梯道往城下冲,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夺回城门。 “杀!”轮值校尉的勇气无疑很是可嘉,可惜他才刚冲到梯道的一半处,伪装成随从的甘宁便已赶到了,但听甘宁一声大吼间,手中的一双短戟便已疯狂攻出,可怜那名轮值校尉 虽拼命地舞刀试图招架,可又哪能挡得住甘宁的狂攻,只一个照面,手中的大刀便已被格飞,这都还没等他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就已被甘宁一戟砍翻在地。 “全军出击!”就在甘宁发起攻击之际,五里开外处的码头上,估摸着车队应该已混进了城中的东吴大将黄盖根本没等哨探传回消息,厉声怒吼间,便已率一万步骑就此冲出了码头区, 一路狂飙地向广陵城直冲而去,一炷香过后,程普率一万步骑为第二梯队,也自高速杀出了码头区…… “报,禀使君大人,不好了,江东贼子挟持刘别驾,骗开城门,已杀进城来了。” 太守府中,一身便装的陈登正端坐在文案后头撰写着本章,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士兵狂奔着冲上了堂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可恶,快,亲卫队集合,跟我来,去城南军营!”陈登对孙权一向是提防得很,更别说曹操早已来过了密信,着其在适当的时候,给江东军来上个致命一击,本来么,陈登还打算在孙权击退了庞统所部之后,再设谋干掉孙权君臣的,却万万没想到孙权会如此急地狠下黑手,这会儿一听江东军已杀进了西城门,陈登可就稳不住神了,霍然而起之余,朗声便高呼了起来…… 第九百六十一章 假道伐虢(三) 尽管一开战就干掉了西城的轮值校尉,可架不住西城上的曹军轮值将士多达千余人,疯狂攻击之下,很快便将冲上了城头的甘宁等人又打回到了梯道口处,不得已,甘宁 也只能利用梯道口的狭窄,拼命舞动手中的双戟,遮挡着守军将士们的疯狂攒刺。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更遑论广陵城的曹军将士都是百战精兵,虽说难敌甘宁之武勇,可血勇之气却是不弱半分,狂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哪怕前头的同僚不断被甘 宁所击杀,后续冲上前去的士兵也自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义无反顾地踏着同袍的尸骨接着狂攻不止,铁血强军之风范尽显无遗。甘宁之勇,在江东军中仅次于已阵亡在彭城的太史慈,即便是在绝世勇将这一级别中,也属中上之层次,体力充足的话,仰仗着梯道口处的狭窄,大肆屠戮普通士兵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压力,问题是人非机械,体力终究有耗尽的时候,大战了一炷香下来,固然击杀了百余名曹军士兵,可甘宁本人也已连中了三枪,尽管都不在要害处,伤得也不算重,可血却是流了不少,无形间便加速了体力的损耗,渐渐地,甘宁已然有些力不能支了,偏偏此时跟随他杀进了城的众江东军将士们又都被一队从城中赶来的巡 哨缠在了城门口处,孤立无援的甘宁只能靠着自身的武勇苦苦地支撑着。 “挡我者死,杀,杀,杀……”在又接连中了两枪之后,甘宁终于发现再这么守下去的话,他根本无力支持到援军的赶来,到了这般地步,他不得不冒险一搏了,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连抡,瞬息间便舞动出了无数的戟影,将全身上下都遮挡得个严严实实地,就有若一只光球一般疯狂地滚进了乱军丛中,所过处,无论是兵刃还是肢体,但凡被卷入 了光球中,都是被砍成碎片之下场。 “恶鬼,他是恶鬼……” “逃,快逃啊!” ……人非铁石,再坚韧的神经消磨久了,也会有崩溃的时候,在甘宁这等狂野的屠杀面前,已然到了极限的曹军将士们终于支撑不住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 都顺着两侧城墙狂逃了去,数百士兵居然就这么被甘宁一人追杀得放了羊。杀散了城头守军之后,甘宁并未下城去参与部下与陆续赶至的零星曹军将士的浴血厮杀,就这么拄着双戟屹立在城头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杀气冲宵,望之就有若战神 临世一般,吓得那些个回首张望的曹军溃兵们心胆俱丧,竟是无一人敢回身再战。 “跟我来,冲进去!”城门处,激战依旧在持续着,越打越少的江东军将士们已明显处在了下风,冲进城来的一百二十余名死士就只剩下二十余人还在城门洞里苦苦支撑着,好在此时黄盖终于率五百骑兵率先赶到了城外,这一见形势不妙,黄盖哪敢有丝毫的迁延,高呼一声,率部便有若旋风般冲进了城门洞中,只一个冲锋,便将三百余曹军将士杀得个七零八 落。 “啪嗒!” 就在黄盖率部冲进城的那一刻,在城头上屹立如山一般的甘宁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头便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报,禀使君大人,赵数将军战死,子午街已失手。” “报,禀使君大人,林续将军阵亡,丁香街已被敌所据。” “报,禀使君大人,何文将军重伤被俘,城南兵营已沦陷敌手。” ……随着黄盖与程普两路大军杀进了城中,仓促应战的广陵军虽是拼死厮杀,可一夜的恶战下来,终究难敌江东军源源不断的兵力投入,战至次日巳时三刻,广陵军各部兵马 都已折损殆尽,数万江东军已然攻到了北门附近,噩耗一条接着一条地报到了陈登处。 “唉……撤!”这些年来,陈登能屡挫江东军,仰仗的大半是广陵城坚固之力,如今城防已破,兵力又处于绝对的劣势,回天显然已无可能,在兵力已基本折损殆尽的情况下,他纵使有 着再多的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下了撤退之令,须臾,但见广陵城北门轰然洞开间,陈登已率四千残部高速地从城中冲出,一路向北而逃。 “呜,呜呜,呜呜……”北门外看似没有江东军的身影,可那不过是假象罢了,就在陈登率部狂奔出四里许之际,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中,江东军大将凌统、丁奉已各率五千步骑,从左右 两翼的庄子中齐齐杀出,只一个冲锋,便将措不及防的广陵军拦腰冲成了数截。 “冲出去,一路向北,撤,快撤!” 这仗根本没法打,留下来就是等死,陈登无奈之下,也只能丢下了正惨遭屠戮的后队将士,只率数百将士疯狂地杀出了条血路,拼命地向北冲。 “陈登小儿,韩某在此等你多时了!”陈登逃得虽快,可惜江东军部署周密,根本不打算给他留下一条生路,就在陈登沿着高邮湖一路逃向高邮之际,一彪军已当道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手持铁脊蛇 矛,赫然正是江东猛将韩当! “狗贼,尔等背信弃义,陈某便是作了鬼,也不与尔等干休!”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显然已是无路可走了的,到了这般田地,陈登也自不打算归降江东,但见其手指着韩当,破口便大骂了起来。 “找死,上,死活不论!” 这一见陈登都已是笼中之鸟了,还敢如此猖獗,韩当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率部便发起了冲锋。 “诸公已然陪某到此,已算是尽忠朝廷了,各自逃生去罢。”陈登并未在意韩当所部的狂飙而来,只见其面色肃然地回首看了看仅剩下的四百余将士,幽然地长叹了一声,给出了个建议之后,也没管一众将士们是怎个反应,一拧马首,竟是就此纵马狂奔着冲进了波澜起伏的高邮湖中…… 第九百六十二章 战淮浦(一) “明彦,开始罢。”正月初八,大燕军新郑大营的中军帐中,一副几乎横亘了半个帐篷的巨大沙盘前,公孙明面色淡然地环视了一下分列沙盘两侧的随征文武们,而后一挥手,语调淡然地便 吩咐了一句道。 “微臣遵旨。”听得公孙明点了名,公孙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恭谨应诺之余,飞快地组织了下言语,朗声开口道:“据广陵线报,正月初六,江东军在登陆广陵后发动突袭,扣下前去码头劳军的广陵别驾刘合,其后,贼将甘宁领兵,以护送乔装之刘合为名,骗开城门,广陵太守陈登率部抵抗一夜,最终战败,出逃高邮路上,又连遭江东军伏击,其所部尽灭,自身策马投湖,目下生死未知,今,江东军诸部以兵分四路,横扫广陵诸县;另,据当阳密报,逆贼刘备已派黄忠为将,领两万五千步 骑赶赴秭归,其余诸路荆州贼军并未有出动迹象。” “嗯,梁道(贾逵的字),去岁我军克复九郡一百零二县,各郡、县官员之补缺名录可都整理好了?” 听完了公孙冷的敌情汇总之后,公孙明并未急着进入战局研讨之环节,而是先行点了吏部尚书贾逵的名。“回陛下的话,兖、徐二州所缺之官员多达四百五十六人,目下各郡太守人选虽都已齐备,然,下头诸县大多还是以原县中官员留任为主,我吏部已派出数支精干稽查人马 ,对各县之原官加以考核,最快恐须三月中旬,方能略见成效。”这一听公孙明问起了各地官员的安排事宜,贾逵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苦,无他,各路大燕军节节胜利之下,大燕帝国的版图扩张极快,可吏部这头可用的候补官员却并不 多,官员缺口实在太大了些。 “此事须得抓紧办理,万不可有所轻忽,朕再给你两个月时间,三月初八,朕要看到结果。”普及教育乃至科举制度虽已在推广中,奈何限于时日,尚不到见成效之时,候补官吏的考核以及录取目下靠的大多还是举荐制,相较于军事上的顺利进展来说,官吏的缺 额自是不小,对此,公孙明虽是心中有数,却也没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将这么个棘手的难题硬往贾逵的肩上压了去。 “微臣遵旨。”要说解决官员不足的办法不是没有,诸世家子弟里,文才出众者其实不少,若是都征辟为用,完全可以满足目下之所需,奈何公孙明在此问题上有过明确的指示,那便是在官员任命上必须保证寒门子弟有四成的份额,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饶是贾逵在主持吏部时,已然很注重寒门子弟的栽培了,可真到要用人时,还是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问题是圣旨已下,贾逵纵使头疼不已,却也只能是恭谨应诺了事。 “好了,言归正传,诸公且都议议看,我军下一步当攻何处为宜?” 吏部的事儿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在暂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前,公孙明显然是不打算多谈的,点过几句,也就顺势将话题又转回到了军务上。“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孙权行此假道伐虢之策,看似得了便宜,实则却是愚蠢至极,如今曹、孙盟约既破,我军大可与孙权私下媾和,让广陵于其,集中兵力先攻睢阳,而 后一路横击曹、刘联军侧翼,待敌分兵之后,主力再直扑新郑,两路夹击之下,自不愁曹阿瞒不灭。” 公孙明话音方才刚落,急于表现的辛评便已头一个站了出来,提出了先破曹操之战略思路。“不妥,陛下,微臣以为辛大人此策太过冒险,孙权其人年岁虽轻,然却是枭雄之属,与其媾和,实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军主力若是转攻许昌,其必会突起大军袭我之腹背 ,真到那时,却恐我东路大军进退维谷矣,今,曹、孙矛盾方起,不若趁江东军立足未稳,先将其赶回江东,全取徐州之后,再从侧翼进击豫州,如此,方可进退自如。” 徐庶一向不怎么瞧得起辛评,加之胸中之谋划与辛评完全相反,此时率先站出来反对,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元直所言差矣,我东路虽有兵马二十余万,然,张郃将军所部八万余兵马须得钉死屯于睢阳的夏侯惇所部五万余众,光靠庞士元所部十二万兵马,欲与江东十五万大军争 锋,未必能胜罢?” 这一见都还没等公孙明有所表示,徐庶便冒出头来跟自己唱反调,辛评的脸色可就不免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 “陛下,微臣以为江东孙权不过是疥癞之患而已,姑且容之猖獗一时又何妨,我军但消能先行剿灭曹阿瞒,余下之刘、孙不过土鸡瓦狗尔,乘胜荡平不难焉。” “陛下,微臣以为马将军所言差矣,孙权其人野心勃勃,断不可让其坐大!” “陛下,徐州之富尽在广陵,如此富庶之地一旦被江东占有,后患无穷啊。” ……江东军突然拿下广陵郡一事完全出乎了大燕群臣们的预料之外,面对着这等变局,众文武们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自然也就出现了明显的分歧,马超、法正等诸多文武纷纷 表态,各持己见之下,争得个闹腾不休,却是谁都没法说服谁。“好了,都静一静,传朕旨意,着司马仲达小心防备诸葛孔明之突袭,秭归能下则下,不能则尽快退守巴东,务必确保川中无虞,另,着益州刺史黄权尽快调集川中兵马以 防有变,再着汉中太守马岱率两万兵马入川听用,至于是否兵进广陵么,就交由庞士元定夺好了。”公孙明本人其实是倾向于先打退江东军的,只是眼下庞统所部兵力并不占上风,再要从后方调兵的话,又明显有些来不及,左右权衡了许久之后,公孙明最终还是没敢真下定决心,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远在淮河岸边的庞统…… 第九百六十三章 战淮浦(二) 淮浦(今之涟水县),始建于汉武帝元狩六年,为广陵郡所属的一个小县城,离重镇淮阴虽只有五十余里,可城小且残破,无论是屯于淮阴的江东军还是广陵曹军,对此城都不甚重视,原本只有一营老弱曹军守于此城中,自前几日广陵事变后,城中曹军唯恐遭淮阴江东军前来攻伐,从上到下,全都连夜解甲归乡,整座淮浦已是不设防的 空城一座,在侦知此事后,已决议渡河进击广陵的庞统即刻派出先锋大将吕翔率一万兵马赶到了淮浦对岸,架设浮桥,准备从此处渡河南下。 “过河!”在派出一营兵乘木筏过河兵不血刃地占据了淮浦之后,吕翔遂就此放心了下来,着令手下将士抓紧时间搭建浮桥,经半日一夜的紧张抢建,四座简易浮桥已然横亘在了河 面上,辰时刚至,吕翔便已是迫不及待地下达了渡河之将令,一马当先地率部开始了渡河行动。 “呜,呜呜,呜呜……”时值枯水季节,淮河水波不扬,大燕军的渡河行动自是顺遂得很,短短半个时辰而已,近半的将士便已过了河,可就在此时,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骤然大起中,大批的 江东军将士已从下游四里开外的一处林子中疯狂冲杀而出,为首两员大将赫然是周泰与徐盛! “该死,这怎么可能?”这一见江东军突然大举杀出,吕翔顿时大吃了一惊,此无他,在派出先头部队抢占淮浦城之际,他可是派人搜索过下游那片林子的,当时并未发现其中有敌军潜伏,可眼 下江东军居然从林子里冒了出来,实在是太出乎吕翔的意料之外了的。 “突击,突击!”见得大燕军将士已然乱作了一气,周泰登时便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也没管后头的步军将士是否跟得上,只管率百余骑亲卫疯狂地加速再加速,很快便将原本与其并驾齐 驱的徐盛抛在了后头。 “可恶,全军听令:跟我来,挡住贼军!”尽管不明白江东军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潜到下游的林子中的,可此时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吕翔虽是心慌意乱不已,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但听其一声大吼间,已是一 马当先地冲了起来。 “将军快看!” 淮浦西南五里开外的一处庄子中,江东军大将蒋钦正率五千步骑列阵以待,突然,东北方向上一股浓烟袅袅升上了半空,一名眼尖的士兵顿时便高呼了起来。 “哈哈……好,儿郎们跟我来,出击!”听得响动,蒋钦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凛,举目往东北方一看,果然发现一股狼烟已喷薄直上九天,蒋钦顿时便兴奋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见其一摆手中的精钢长枪,咆哮着 便率部冲出了庄子,疯狂地向淮浦城方向急冲而去。 “蟊贼,受死!”己方的兵马虽只是半渡,可个中却有着一千六百余骑兵,哪怕仓促间来不及列阵而战,然则在吕翔看来,挡住江东军的突袭也不算太难之事,当然了,前提条件是他能一举将对面冲来的那一小股骑军先吃掉,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有鉴于此,吕翔自是不打算留手,策马便径直向周泰杀了过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吕 翔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是狂猛无俦地刺击了出去,速若闪电般直取周泰的胸膛。 “啊哈!” 吕翔打算擒贼先擒王,周泰同样也是这么个想法,就在吕翔出手的那一瞬间,周泰也几乎同时攻出了一枪,同样是势大力沉已极,不避不让地便迎上了吕翔的枪势。 “铛!”双方都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都以为全力一枪定可解决掉对手,自是都不打算中途变招,两柄精钢长枪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 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各自座下的战马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原本极快的冲速顿时便就此缓了下来。 “杀!”吕翔本以为对面冲来的那将不过就一无名下将而已,却万万没想到对手的力量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又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腰腹一用力,人已飞速仰 起,双臂一振间,一招“三连击”便已是狂猛攻杀了出去,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猛,有若阳光三叠般瞬间便将周泰罩入了枪势之中。 “找死!”周泰显然也有些意外吕翔的勇力,眼神里明显掠过了一丝凝重之色,此际见得吕翔再度出枪攻来,也自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心理,一声大吼之下,双臂连连狂振,瞬息间便 舞出了一大片的枪花。 “铛、铛铛……” 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暴响不已间,两名勇将已是疯狂地搅杀成了一团,一时半会怕是断难分出个高下来。 “轰……”就在周泰与吕翔缠战在一起之际,两支对冲的骑军也已迎面撞上了,饶是大燕骑军仓促杀出,未能列好突击阵型,可架不住兵力是江东骑兵的十倍还多,这一个对撞下来 ,当即便将周泰手下那寥寥百余骑彻底撕成了碎片,侥幸得生者十不存一。 “突击,突击!”尽管江东骑军挡不住大燕铁骑的狂猛冲杀,可这等牺牲却是成功地延缓了大燕骑军的冲锋速度,这就给了徐盛发挥的机会,这都还没等大燕军大将呼延英调整好骑军阵型,徐盛便已率七千余步军杀到了近前,但听徐盛一声咆哮之下,挥枪便杀进了阵型不整的大燕骑军之中,手中一柄精钢长枪上下翻飞,所过处,竟是无一合之敌,瞬息间 连杀十数人,直搅得大燕骑军一派大乱。 “狗贼敢尔!”眼瞅着己方骑阵已不可能在江东步军杀到前完成调整,呼延英登时便急红了眼,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咆哮着便向徐盛杀了过去…… 第九百六十四章 战淮浦(三) “受死!”徐盛原本是打算尽快杀出乱军,前去跟周泰汇合,以求在最短时间里将吕翔这个大燕军主将拿下的,却不曾想半途就被呼延英给截住了,心头火起之下,又哪会跟呼延英 讲啥客气的,手起一枪便刺向了呼延英的胸膛。 “嗬哈!” 这一见徐盛枪速如此之快,呼延英登时便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双臂一斜,手中的狼牙棒便已是斜横着架了出去。 “唰、唰、唰……”徐盛先前那一枪看似狂猛,可其实却是个虚招,就在呼延英横臂的那一刹那,只见徐盛双腕猛然一翻,再一振臂,原本笔直刺出的长枪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十数 道枪影,劈头盖脸地便向呼延英罩了过去。 “呀呀……”呼延英在军中向以力大著称,小巧招式方面却不免有些欠缺,这一见徐盛枪势虚实不定,心头顿时便是一慌,自知光凭防御,断难挡住对手的杀招,索性便不守了,但听 其一声怪叫之下,双臂猛地一挥,手中的狼牙棒一晃之下,已若霹雳雷霆般地向徐盛砸了过去。 “铛、铛、铛……”若是双方都不变招,呼延英固然躲不开被乱枪捅杀之下场,可徐盛也断然逃过被一棒砸烂脑袋之结果,在己方明显已占据了战场主动权的情况下,徐盛自然是不肯跟呼延英同归于尽的,不得已,只能是双腕一拧,强行将呼啸的枪花转向了呼啸而来的狼牙棒,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过后,呼延英手中的狼牙棒固然是被震得歪 斜了开去,可徐盛也同样没能讨好,手中的精钢长枪同样被震得打了横。 “好贼子,再吃某一棒!”既知斗巧难以是对方之敌手,呼延英自是不敢再让徐盛抢了先手去,仗着过人的马术,硬是抢在徐盛稳住重心前,狂猛地挥出了手中的狼牙棒,呼啸着便向徐盛拦腰砸了 过去。 “可恶!”徐盛的力量明显比呼延英要差了不老少,尽管是以十数枪卸开了呼延英的当头一棒,可双臂却是不免被震得个发麻不已,这一见呼延英又是这等硬吃的打法,心火顿时便大起了,奈何呼延英的棒势惊人已极,徐盛仓促间根本来不及纵马避让,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飞速地运枪如飞,不断地以巧劲卸开了呼延英接二连三的狂砸,一时间竟是 被打得有些个狼狈不堪。 “跟我来,冲啊!”江东军二将先后被吕翔与呼延英所截住,其手下将士的士气难免便有些受影响,尽管兵力比起已经渡过了淮河的大燕军要多上不少,可一时间也无法击溃大燕军将士的拼死厮杀,战事就此陷入了僵持之格局,可就在此时,蒋钦所部已然从上游赶到了战场,但听蒋钦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从后方给了正自陷入苦战的大燕军重重一击,只这 么一下,大燕军顿时便彻底乱了套。 “撤,快撤进淮浦!”吕翔正跟周泰缠战不休间,冷不丁听得后方响动不对,登时便慌了神,用眼光的余角一看,见己方后阵已被蒋钦所部杀得个人仰马翻,哪敢再战,慌乱间卖了个破绽,骗 过了周泰的枪势,而后赶忙一拧马首,就此跳出了战圈,一边嘶声狂吼着,一边拼命地打马加速,头也不回地便往淮浦城撤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吕翔这么一逃,本就已处在崩溃边缘的大燕军顿时便成了一盘散沙,大批将士丢盔卸甲地便都跟着逃了起来,一见及此,周泰自是不肯善罢甘休,高呼着便率部在后穷追 不舍,直杀得大燕军溃兵们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放箭,快放箭!” 见得己方将士溃败而来,负责把守淮浦城的那名大燕军校尉自是不敢稍有大意,嘶吼着便下了道命令。 “嗖、嗖、嗖……”在城头上备战的大燕军弓箭手虽只有三百人不到,可箭术却是相当不错,一阵阵箭雨覆盖过去,硬生生地遏制住了江东军的衔尾直追,借此机会,吕翔与呼延英这才得以 率一千三百余残部就此撤进了城中。 “砍断浮桥!”没能将过了河的吕翔所部全歼于渡口处,周泰显然极为的不满,奈何眼下攻城器具未备,根本奈何不了已然龟缩在淮浦城中的大燕军残部,他也只能是一边大肆屠戮着那 些掉了队的大燕军将士,一边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大批的江东军将士呼啦啦地冲到了渡口处,乱刀齐下,很快便将四架简易浮桥全都摧毁了个精光…… “报,禀大将军,不好了,我军在淮浦渡口中伏,吕将军、呼延将军皆被困淮浦城中,四座浮桥已尽被贼军所毁!”赵云亲率五万兵马为第二梯队,正自一路沿河向淮浦渡口急赶中,一骑报马突然从东面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待得到了赵云马前,这才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 ,惶急不已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就地伐木为筏,准备渡河!”这一听淮浦渡口遭敌伏击,赵云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但却并未有丝毫的迟疑,朗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军将士冲向了道旁不远处的林子,刀斧齐用地 便开始了疯狂的伐木…… “淮浦渡口遇袭?贼军出动了多少兵马?” 半个时辰不到,庞统也得知了淮浦渡口遇袭的消息,脸色虽略有些阴沉,但并未因此乱了分寸。 “回军师的话,贼军分出两部,总计应在一万两千左右。” 听得庞统有问,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紧着便给出了个大略的答案。 “嗯,来人,传令下去,着丁屯所部即刻渡河击贼!”这一听周瑜居然派出了三分之一的兵马赶去淮浦,庞统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也自无丝毫的犹豫,朗声便下了道将令,不多会,但听大燕军大营中号角连天震响不已间,丁屯已率一万步骑冲出了大营,扛着木筏直奔河边而去…… 第九百六十五章 战淮浦(四) “报,禀大都督,贼军突然大举出营,正在向河边冲来!”江东军淮阴大营中,一身戎装的周瑜正自好整以暇地抚着琴,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从帐外匆匆抢了进来,冲着周瑜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来人,传令下去:着朱然率一万步骑出营,挡住贼军!”大燕军大举出动之际,军情无疑已是紧急万分,然则周瑜的头却是连抬都不曾抬起,抚琴的手指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紊乱,仅仅只是声线平淡地下了道将令而已,须臾,但 听江东军大营中号角声狂响不已间,大将朱然已率一万步骑从营门处迤逦而出,径直赶到了河边,沿河列好了防御阵型。 “擂鼓!”江东军一方虽出营略迟,可毕竟是轻装上阵,反倒比大燕军一方更早一步列好了防御阵型,一万大军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煞气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饶是如此,丁屯也 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列阵一毕,昂然便下了道将令。 “咚、咚咚……” 随着丁屯一声令下,中军处数面大鼓便即隆隆暴响了起来,三千先头部队在一名郎将的统领下,呐喊着冲上了四百余架木筏,奋力地便向对岸划去。 “放箭!” “放箭!” ……淮河毕竟是大河,尽管处于枯水季节,可宽也依旧有着三百丈以上,饶是大燕军将士都已是在奋力划水了,可也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先头部队方才抵达了离岸不足五十步之距处,这等距离已然在双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两军将领自是都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将令,刹那间,箭雨便在河面上穿梭如织一般,相较 而论,队形分散且少有遮挡的大燕军无疑是吃亏的一方,不断有将士惨嚎着跌落河中,纵使如此,大燕军众多的木筏也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岸边冲去。 “突击,突击!”终于,在付出了数百名将士伤亡的代价后,大燕军的木筏已逼近了岸边,这都还没等木筏真正靠上岸,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便已咆哮着跃下了木筏,踏着齐膝深的 河水,一往无前地向江东军阵列直冲了过去。 “上,杀光贼子!”这一见大燕军将士如此疯狂地踏水而来,朱然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令下,率部便迎上了前去,试图仗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口吃掉这支渡河而来的大燕军先头 部队。随着江东军的出击,战事瞬间便在岸边爆发了,一开战便是白热化之惨烈,双方各不相让之下,同归于尽的场面比比皆是,可很快,江东军便有些吃不住劲了,原因很简单,相较于身经百战的大燕军将士来说,江东军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武器装备上,都处在明显的下风,而作战意志上也比大燕军要差了一大截,若不是兵力上有着绝 对的优势的话,只怕早被大燕军一举击垮了的。 “挡住,不许退,有敢后撤者,皆杀无赦!”朱然万万没想到己方以三比一的兵力优势出击,居然还落在了下风,登时便急红了眼,挥刀砍杀了几名试图逃窜的江东军士兵,强行弹压住了将溃之势,可惜显然无法持久,战至午时过半,死伤惨重之下,江东军将士的胆气已尽丧,竟是被疯狂厮杀的大燕军杀得个抱头鼠窜不已,好在周瑜又派出了五千援兵赶到,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阵 脚,战事至此,愈发激烈了起来…… “渡河!”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淮阴一线激战正酣,却说赵云所部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赶制出了三百余只木筏,眼瞅着日头已渐西斜,忧心吕翔所部的赵云自是一刻 都不打算多等了,挥手间便已下达了强渡之将令。 “呜,呜呜,呜呜……”赵云所部选择的渡河地段水面宽度比之淮阴要窄上一些,约莫两百八十丈上下,河流虽是稍湍急了些,可对于强渡的木筏来说,影响并不算大,小半个时辰之后,先头出发的木筏便已先后靠上了岸,可就在千余先锋将士方才刚踏上河岸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大作间,一彪军突然从数里开外处狂冲而来,当先一面大旗上赫然绣着个硕大 的“韩”字。 “鸣金,快鸣金!” 这一见江东军突然杀来,赵云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自不敢放任渡河部队就这么平白损失了个精光,紧急便下达了撤军之将令。 “哈哈……一群蟊贼,有种别逃!”赵云的命令下得很是及时,在江东军赶到前,众多的木筏都已在飞速地向回划,对此,率部赶到了岸边的韩当也自不以为意,只见其用手中的斩马大刀一指河中正自北返 的大燕军将士,哈哈大笑地发出了挑衅之言。 “全军听令:赶往淮浦渡口!”韩当话音一落,跟着其赶到了河边的万余江东军将士也都齐齐鼓噪了起来,喧嚣声之响,哪怕隔着近三百丈之距,赵云也能听得个分明,然则他却并未因此而因怒兴兵, 待得渡河部队撤回之后,便即冷静地下了道将令,率部沿河向东急行了去,一见及此,韩当也在对岸率部跟着往东而行…… “报,禀军师,赵将军所部在渡河时遭贼军韩当所部拦阻,不得不暂退回北岸,目下已赶往淮浦渡口。”大燕军淮阴大营中的中军大帐中,庞统正自蹲在大幅沙盘前,紧张地推演着战局,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匆匆闯进了帐中,冲着庞统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 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庞统之所以发动急攻,担心的便是孙权所部会及时赶到,而今最坏的局面果然还是发生了,对此,庞统虽是愤懑不已,可暂时也没啥太好的办法,尽管不甘得很,却也只能无奈地下了收兵之将令…… 第九百六十六章 战淮浦(五) “城上的人听着:尔等已被我大军团团围住,再不早降,必死无葬身之地……”江东军兵围淮浦城已有七日之久了,兵力从一开始的一万两千余兵马陆续增加到了六万大军,却始终只围不攻,可每日里的劝降却是从不曾消停过,每每都是从一大早便 开始派人来罗唣,总要扯淡到日落才罢休,今日也自不例外,太阳才刚刚升起,几名大嗓门的江东军士兵又在城下咋呼开了。 “他娘的晦气,来人,传令下去:放箭,将那群苍蝇都给老子赶走!” 每天都听那些江东军士兵在城下罗唣,吕翔实在是愤懑得够呛,忍无可忍之下,当即便暴了。 “吕将军息怒,何必跟那群蟊贼计较那么许多。” 相较于吕翔的气急败坏,本该是年轻气盛的呼延英倒是很能沉得住气,根本没将那些江东军士兵们的骚扰放在心上。 “嗯……这等鸟日子何时是个头啊!”被呼延英这么一劝,吕翔倒是没再固持己见,颓然坐下之余,忍不住便哀叹了一嗓子,脸上满满皆是毫不掩饰的愁苦之色,原因很简单,城中残部就只有两千两百余众, 面对着六万江东军的团团围困,守不住,也突不出去,更麻烦的是粮秣早已耗尽,如今全军上下就只靠着杀马果腹了,即便如此,也坚持不了几日时间了的。 “将军放心好了,军师定会挥师来援的。”这等担惊受怕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日子,呼延英心里头其实也同样是苦不堪言,只是身为军中重将,他却是不能任由自己就这么垮了去,在外在表现上,明显比吕翔的怨天 尤人要强得多。 “但愿罢。” 这都已被围七天了,吕翔对获救已然不抱什么希望了的,战死?他是不肯的,可要他就这么投降了江东么,他又不甘得很。 “将军,舰队,我大燕水师的舰队来了!” 吕翔话音方才刚落,一名轮值士兵突然闯进了城门楼中,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已是兴奋无比地狂嚷了起来。 “什么?”这一听大燕水师已然赶到,吕翔当即便激动得一跃而起,一溜烟地便蹿出了城门楼,待得到了城碟处,往东望了去,果然见到大批的白帆遮天蔽日而来,首舰上飘扬着的 赫然正是大燕水师大都督何崇的战旗。 “快,传令下去:各部即刻上四城备战,备战!”待得瞧清了己方水师舰队的大举到来之后,吕翔激动归激动,却并未乱了分寸,紧急便下了道将令,很快,城中残存的两千两百余将士便已蜂拥着冲上了四面围墙,做好 了防御之准备。江东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中,奉孙权之命主持淮浦大局的黄盖正与周泰等人探讨着该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先吃掉淮浦城中的吕翔所部——吕翔所部在江东军看来,早已是瓮中之鳖了的,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攻城,一来是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二来么,也是想用吕翔等人为饵,诱使大燕军不惜代价来攻,以便江东军利用地利以及兵力的优势,再 度给大燕军一个致命打击,可这都已是七日过去了,北岸的赵云所部愣是不曾再次发起渡河作战,久等不耐之下,黄盖显然是不打算再等了的。 “报,禀将军,下游方向发现大批敌水师巨舰正逆流而来。” 这都尚未等江东诸将们有所定议,帐外便已冲进了一名轮值校尉,只见其冲着黄盖便是一躬身,惶急不已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哦?走,一道看看去!”这一听大燕军水师舰队杀到,黄盖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可也不是太在意,此无他,淮河正值枯水季节,河心处的水深虽是足够大船航行,可河岸边的浅滩却是不少,大船基本没可能靠到岸边,再说了,江东军本身就是水战大行家,哪怕此际战船都停在长江边,并不在此处,可对于如何防御水师的进攻,众江东军将领们都有着相当 丰富的经验,自是不虞大燕水师能翻了天去。 “呵,好家伙,这舰队的规模不小啊。” “样子货,没啥大不了的,可惜我军战舰都在广陵,若不然,一战便可歼此朝食。” “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这么些破船,又靠不了岸,能顶啥用?” ……黄盖等人登上了了望塔之后,很快便瞧见了顺风而来的大燕水师舰队,尽管有些讶异于大燕水师舰队的规模之大,可众江东军将领们却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并未急着下令 备战,而是七嘴八舌地便乱议开了。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出营列阵!”河对岸,赵云同样在了望塔上默默地凝视着逆流而来的水师舰队,直到舰队那庞大的规模已然清晰可辨之际,始终默然不语的赵云这才用力地挥了下手,朗声便下了道将 令,旋即便听大燕军大营中鼓号震天狂响不已间,大批的大燕军步骑从敞开的营门里鱼贯而出,飞快地便向岸边行了去。 “嗯?周泰、徐盛。” 黄盖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大燕水师舰队的到来,然则一见到赵云所部突然大举出营,黄盖可就不敢等闲视之了,略一沉吟之后,紧着便连点了二将之名。 “末将在!” 听得黄盖点了名,周、徐二人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稍有迁延,齐齐便从旁闪了出来。 “尔二人即刻点齐一万兵马出营,沿河列阵,以防贼军突袭,其余人等即刻各归本部,整装备战,不得有误!”尽管猜不透大燕军水陆联动的蹊跷之所在,可出于谨慎之原则,黄盖还是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不旋踵,但听号角声大作间,周,徐二人已各率五千步骑从营中迤逦而 出,径直赶去了河岸边。 “擂鼓!”逆水行舟,纵使有顺风相助,速度也自难以快得起来,从露出白帆算起,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大燕水师方才抵进了淮浦城外的河面上,一见及此,赵云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但听其一声令下,中军处十数面大鼓便已轰然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军将士推着木筏就此下了水,就此开始了强渡行动…… 第九百六十七章 战淮浦(六) “变阵!”鼓声就是命令,这命令针对的不单是强渡的先头部队,对水师来说,也同样有着别样的意义,这不,就在步军先头部队开始下水的同时,何崇也在旗舰的主桅杆下发出了 一声怒吼,旋即便见屹立在高大桅杆顶部了望台上的一名水师传令兵飞快地舞动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将何崇的命令下达到了各舰。大燕水师成军多年,历经大小战事不少,战术素养自非等闲可比,这不,随着何崇一声令下,全舰队近两百余艘中型以上的战舰立马便分出了两部分,个中一百三十余艘 中型战舰一边飞速地贴近河岸,一边在行进中调整成了一字长蛇阵,而近六十艘大型战舰则与中型战舰隔着二十步之距,呈一字型飞速地向上游行驶了去。 “目标:岸上贼军,开火!”中型战舰的调整速度极快,几乎是行进间便已列好了长长的战列线,平缓地驶到了与江东军周、徐两部所在处,到了此时,何崇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朗声又下了第二 道将令,自有桅杆顶部的传令兵紧着舞动小旗,将命令飞速地传达了下去。 “嘭、嘭、嘭……”将令一下,战略线上的各中型战舰立马齐齐动了起来,前后甲板上固定着的投石机轰鸣不已间,一枚枚燃烧弹就此腾空而起,呼啸着便向兀自傻愣不已的江东军阵列砸了 过去。对于燃烧弹这等利器,江东军将士虽是听说过不少传闻,可绝大部分将士却是从不曾亲眼见识过这玩意儿,自然也就不清楚燃烧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时值大量燃烧弹带着火尾从大燕军舰队中腾空而起之际,众江东军将士们光顾着看稀奇,却浑然不晓得要躲避,下场么,自然也就凄惨无比了的,哪怕投石机的命中率其实不高,陆续发射而出的数百枚燃烧弹中,真正砸进了江东军阵中的顶多就四成而已,可狂猛炸开的火焰瞬息间便将江东军阵列所在之处打成了一片的火海,可怜茫然不知所以的江东军将 士当即便被烧得个鬼哭狼嚎不已,不少士兵不管不顾地便往河水里扑,原本齐整的阵列瞬间便乱成了一团。 “嘶……撤,快撤!”周泰原本正在阵列后方督阵,待得惊见情形不对,当即便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不等大燕军水师的战列线开到近前,赶忙一拧马首,狂呼着掉头便往大营方向鼠窜了去,他倒是逃得飞快,可在东面督阵的徐盛却是倒了大霉了,竟是被一枚燃烧弹砸了个正着,瞬息间连人带马都被引燃,当场烧成了支巨型火把,剧痛袭来之下,徐盛登时便 哀嚎着跌落了马下,狂乱地翻滚着,试图将身上的大火压灭,可惜他也就只滚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力气,竟是生生被烧成了焦炭。 “这、这、这……” 见得沿岸列阵的己方一万大军只一下便被打成这般模样,在了望塔上观敌了阵的黄盖也自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的。 “哈哈……一群废物,传令下去:全舰队呈四条战列线配置,掩护步军抢滩登陆!”这一见江东军如此不耐打,己方一轮齐射都还没打完呢,江东军就已彻底溃败了去,何崇不禁便乐得哈哈大笑不已,当然了,乐归乐,他却是断然不敢耽误了正事的,紧 着便又下了第三道将令。没了江东军沿河阵列的阻扰,大燕军的登陆行动自是顺遂无比,随着第一拨强渡的三千将士登上了南岸,以随木筏拖过来的十数道缆绳为根基,架设简易浮桥的工作便即 就此开始了,对此,碍于大燕水师火力的江东军愣是没敢冲到岸边拦阻,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大燕军先头部队在岸边有条不紊地张罗着。 “可恶,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五里安营!”眼瞅着既无法抗衡大燕水师的火力投射,也无力拦阻大燕军的渡河行动,纵使满心的不甘,黄盖也只能无奈地下达了后撤安营的命令,与此同时,又紧急派出信使分别向 周瑜与尚在广陵城中的孙权告急…… “火油弹,又是这种东西,可恶!”在得知了黄盖所部遭遇燃烧弹打击的惨状之后,周瑜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可一时间又没啥太好的办法——燃烧弹的威力,周瑜本人其实是曾领教过的,自打跟曹营结盟后,他也一直在设法想从曹操手中得到燃烧弹的配方以及生产工艺,可惜曹操始终不肯应允,此番在广陵城中倒是缴获了一些,可惜不多,周瑜打算将这批燃烧弹运回江东,召集能工巧匠加以解析,看能否自行大规模生产,自然是舍不得搬到前线去跟大燕军打消耗战的,这一想到渡过了淮河的大燕步军一准会将燃烧弹大规模投 入使用,周瑜可就真有些稳不住神了,竟是失态地暴了粗口。 “大都督息怒,贼军之火油弹虽是犀利,却并非无懈可击,我军多备些生牛皮也就是了。” 这一见周瑜失态若此,帐中随侍文武们顿时便全都噤若寒蝉一般,唯有吕蒙胆略过人,朗声便劝谏了一句道。 “嗯……来人,传令黄老将军,着其所部多备生牛皮,务必将贼军挡在淮浦一线!”周瑜何尝不知生牛皮可防燃烧弹,他恼火的只是未能算到大燕军居然会调动水师进淮河,故而忘了要向黄盖提出警告,以致于出现了如此大的战损,甚至连徐盛这等勇将 都折损于阵中,奈何事情已然发生,纵使再懊丧也已是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周瑜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亡羊补牢了的……承平二年正月十七日,赵云率五万五千兵马在水师的掩护下,顺利渡过了淮河,于淮浦城南两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但并未发动急攻,而是隔着三里之地,与黄盖所部形成了对峙之格局,与此同时,大燕水师舰队连夜上行至淮阴对岸,于大营西北两里开外的一处深潭边安下了水寨。 第九百六十八章 无敌枪神(一) “呜,呜呜,呜呜……”正月十八日,辰时正牌,太阳才刚刚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探出小半个头来,江东军营地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暴响,瞬间便将清晨的宁静敲打成了碎片,旋即便见江东 军大营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甲士从营中鱼贯而出,直抵两军大营之间的平原。 “报,禀大将军,贼军大举出动,正向我大营逼来。”江东军虽说不是倾巢而出,可多达两万的兵马这么一出动,声势也自小不到哪去,大燕军营地里的轮值岗哨们自是很快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大 帐,将敌情异动报到了赵云处。 “哦?看看去。”这一听江东军如此迫不及待地便来邀战,赵云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一声,领着闻讯赶到的一众将领们便径直去了前 营了望塔。 “赵云小儿,周泰在此,可敢出来一战?”江东军的列阵速度不算慢,两刻钟左右,两万步骑便已在离大燕军大营一里半处拉开了阵型,旋即,但听一阵鼓声暴响间,江东军大将周泰便已跃马横枪地从中军处冲出 ,直抵大燕军大营外,浑然无视营前栅栏处众多大燕军将士的剑拔弩张,扬声便狂吼了一嗓子。 “好个猖狂贼子,大将军,末将请命出击,不杀此獠誓不罢休!”见得冲到营前邀战的人是周泰,吕翔登时便怒了,急欲报前几日被周泰暗算之大仇,不等赵云有所表示,他便已是昂然从后而出,冲着赵云便是一躬身,杀气腾腾地请命 道。 “杀鸡焉用牛刀,此獠无礼至极,末将请命去取了其之狗头!” 憋屈的可不止是吕翔一人,呼延英也同样对周泰怨气满腹,这会儿见得吕翔抢了先,呼延英登时便急了,赶忙跟着也从旁抢了出来。 “不急,先看看再说。” 身为绝世勇者,赵云向来不怕与敌单挑决胜,然则在没搞明白江东军此番前来邀战的目的前,他并不打算急着应战。 “赵云小儿,尔枉称北地英豪,连一战之勇气皆无,周某瞧尔不起!” 周泰在大燕军营地外来回驰骋了片刻,见营中始终没啥响动,顿时便不耐了,朗声又高呼了一嗓子。 “仲南。” 赵云并未去理睬周泰的挑衅,审慎地看了看江东军的阵型,又远眺了下江东军大营,而后方才眉头微皱地点了吕翔的名。 “末将在!” 这一听赵云点了自己的名,吕翔自不免便以为赵云这是打算派自己出战了的,心下里不由地便是一喜。 “某自率两万步骑出营应战,尔且在营中坐镇,随时注意周边之敌情,万不可予敌有可趁之机。” 赵云原本确实有心让吕翔去打头阵的,可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末将遵命。” 赵云这等嘱咐的话语一出,吕翔心中当即便滚过了一阵沮丧,可也不敢有甚异议,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了事。赵云行事向来果敢,一有决断,行动起来自是极快,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大批的大燕步骑便已从突然敞开的大门里汹涌而出,飞快地便在离江东军阵一百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列好了迎战阵型。 “哈哈……赵云小儿,你家周爷爷在此,来战!” 这一见真将赵云给激了出来,周泰的心情显然好得不行,大燕军阵方才刚列好,他便已是哈哈大笑地再度发出了挑衅之言。 “小小蟊贼,尔既是急欲寻死,赵某便送你一程好了。”周泰其人虽也算得上小有名气,可对于赵云来说,与土鸡瓦狗也没啥区别,这会儿见得周泰如此猖獗,赵云心中的杀意登时便大起了,冷笑了一声之余,纵马便冲出了本 阵,势若奔雷般地便向周泰杀了过去。 “小狗,吃某一枪!”周泰为人一向狂霸,哪怕面对着的是威名赫赫的赵云,他也无丝毫的惧色,这一纵马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猛然向前便是一送,手中的衠 钢槊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了出去,枪速奇快无比。 “哈!” 面对着周泰的抢攻,赵云丝毫不乱,一声断喝之余,手中的亮银枪也已若闪电般攒刺而出,不避不让地便迎上了周泰的枪势。 “铛!”二将都有心在第一个回合试探一下对手的力量如何,自是都不打算中途变招,两把长枪自也就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 地向后一仰,看起来似乎是平手之势,所不同的是赵云这一枪也就只拿出了八成的力道而已,而反观周泰却是用出了九成劲。 “好贼子,再来,再来!”二将座下的战马都冲得飞快,在重心失衡的情况下,自是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招,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对这等平手之结果,周泰原本有些个忐忑的心顿时便安定了 下来,自以为真能跟赵云见个高下,自是一刻都不想迁延,这一打马盘旋而回,紧着便又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杀!”一个照面的对冲下来,虽未能完全探出周泰的底细,可赵云却已是心中有数了,知晓对手绝非易与之辈,自是不肯再将先手拱手相让,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 听赵云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振,一招“三连击”已是狂猛攻杀了出去,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猛。 “呀哈!”周泰原本还想再度抢攻的,却不曾想赵云出手更快,这一见三枪有若重门叠浪而来,周泰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但听其一声咆哮,双臂狂振不 已,瞬息间便舞出了一大片的枪花,试图跟赵云争锋相对地以快打快。 “铛、铛铛……”两招这么一对碰之下,密集的撞击声顿时便狂响成了一片,火花四溅中,赵云的身子不由地便往后一仰,可也就只是略微晃荡了几下,便即稳住了重心,而反观周泰却是被震得身形歪斜不已,彼此间在力量上的差距已是毕露无疑了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 无敌枪神(二) “受死!”一招既已占了上风,赵云又岂会跟周泰讲啥客气的,只见其腰腹一用力,人便已稳坐在了马背上,撑着周泰兀自还在挣扎之际,双臂猛然一收再一送,又是一枪如虹般地 撩向了周泰的小腹。 “呀……”周泰万万没想到赵云的出招会是如此之迅速,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拨马逃开了,不得已,只能顺着反震的力道,将身形向后狂猛地便是一仰,在用出了铁板桥 的同时,双臂急速地一横再一挺,总算是勉强架住了赵云的夺命一枪。 “小狗,某誓杀汝!” 尽管躲过了被开膛破肚之危厄,可周泰却还是不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之余,也自不免怒极,这一拨马而回,咆哮着便又向赵云杀奔了过去。战,再战,暴怒之后的周泰愣是发挥出了十二成的本事,硬生生地跟赵云连着对撼了二十余回合,居然丝毫不落下风,那等勇猛无俦的形象顿时便激起了江东军将士们的 狂呼与喝彩,中军阵中的鼓声更是响得个狂猛不已。 “杀!”这都已是三十回合过去了,居然还没能拿下周泰,赵云可就不耐了,再一次的打马对冲之际,只听赵云一声怒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振,手中的亮银枪瞬息间便 抖出了无数的枪影,于电光火石间组成了只巨大的银凤,呼啸着便向周泰罩了过去,这一招赫然正是“百鸟朝凤枪”! “哇呀呀……”周泰虽也能位列绝世武将之中,可无论是武艺还是力量,都属于中下游的水准,之所以能跟赵云杀得个难解难分,靠着的便是一股刚猛的血勇之气罢了,毫无疑问,这等刚猛根本无法持久,三十回合下来,周泰其实已是有些后力不继了的,此际一见赵云这一招狂霸绝伦,心顿时便虚了,哪敢再跟赵云展开对攻,但听其一声怪叫之下,双 臂飞速地便狂抡了起来,舞出了无数的枪花,将自身遮挡得个密不透风,与此同时,脚下猛地用力一踢马腹,这就打算先走为上了的。 “铛、铛铛……噗嗤!”赵云的绝杀之招又岂是那么好接的,饶是周泰都已是拼尽全力舞动手中的衠钢槊了,可接连的撞击下来,其原本缜密的枪势还是不免被赵云的狂猛所击破,一声着肉的闷 响过后,周泰肩头的头盔被挑飞不说,头皮也被锋利的枪尖划拉出了一大道血口,也就是其事先便猛踢了下马腹,这才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被击杀当场之厄运。 “贼子休走,留下头来!”大败之余,周泰早先的勇气顿时便全都烟消云散了个干净,哪敢留下来再战,慌乱地拨马便往本阵处逃了去,一见及此,赵云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纵马便在后死追着不放 。 “幼平勿慌,某来助尔!”这一见周泰大败而逃,蒋钦可就沉不住气了,一声大吼之下,双脚猛地一夹马腹,高速便狂冲了出去,在让过了周泰的同时,一摆手中的精钢长枪,奔腾如雷般地便向赵 云冲杀了过去。 “滚开!”赵云急着要去击杀受创的周泰,这一见蒋钦半途杀到,登时便怒了,双臂猛然一送之下,手中的亮银枪便已快逾闪电般暴刺而出,枪过处,空气中当即便出现了闪电般的 裂纹,就宛若虚空被撕裂了一般,煞气惊人已极。 “啊呀……” 蒋钦显然没料到赵云久战之下还能这般神勇,这一见枪势不对,哪敢再发动对攻,忙不迭地便还了招“三连击”,接连攒刺出了三枪,急速地迎向了赵云的枪势。 “铛、铛、铛!”尽管是三枪换一枪,可架不住赵云枪上所附的力道狂霸绝伦,但听三声几乎连在一起的惊天巨响过后,蒋钦愣是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双臂更是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 几乎抬不起来了。 “哎呀!” 虽说只硬接了赵云一枪而已,蒋钦便已知自己断然不是赵云的对手,根本不敢再战,在纵马从赵云身旁掠过之后,一拧马首,也自往本阵处逃了回去。 “蟊贼,哪里逃!”被蒋钦一拦截,周泰早已冲得快到本阵处了,显然已追之不及,赵云怒火中烧之下,自是不肯放任蒋钦也就是逃出了生天,只听其一声怒叱之余,一拧马首,转而向蒋钦 追了过去,当即便吓的蒋钦快马加鞭,连头都不敢回上一下。 “赵云休狂,朱恒在此!” “赵云小儿,看某杀你!” …… 见得赵云只一枪便击败了蒋钦,江东军众将们哪还能稳得住神,但听怒叱声大作间,朱恒与韩当便已是一左一右地从本阵中冲杀而出,高速地便向赵云夹击了过去。 “土鸡瓦狗,也敢猖獗?受死!”这一见两员敌将左右夹击而来,赵云也自顾不得再去追杀蒋钦了,半途中一点马腹,转而便先迎上了左侧冲来的韩当,一声怒骂之余,双臂连振间,一招“七杀枪”便已就 此攻出,七道枪影如幻如梦一般地便向韩当罩了过去。 “斩!”赵云这等高妙的枪招一出,韩当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没旁的,概因他根本看不出这七道枪影哪一枪是实哪一枪是虚,无奈之下,也只能采取暴力遮挡之打法,只听其 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乱抡,于电光火石间舞出了无数的刀光,将自身遮挡得个水泄不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铛、铛铛……啪嗒!”韩当虽是沙场老将,战阵经验极其丰富,可却是个力量型战将,招式上却远谈不上精妙,饶是其都已是竭尽全力防御了,可在赵云这等飘忽不定的枪招面前,还是难免有所疏漏,一个应对不及之下,左肩的虎头铠便已被赵云一枪挑飞,还好韩当及时扭了下腰,倒是不曾受伤,纵使如此,他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哪敢再战,趁着赵云回 枪的空档,赶忙一点马腹,急速地便从赵云身旁一掠而过。 “杀!”就在韩当慌乱而走之际,朱恒已然快马杀到,这一见赵云正在收枪,朱恒顿觉有机可乘,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送,一枪如虹般便捅向了赵云的胸膛…… 第九百七十章 无敌枪神(三) “啊哈!”在十息之内连败蒋钦与韩当两名勇将固是狂猛,可赵云付出的代价也自不小,时值朱恒出枪攻杀之际,赵云正处在前力已逝、后力未生的尴尬境地中,面对着朱恒这势若 奔雷般的一枪,根本无力硬挡,无奈之下,赵云也只能是紧急使了个铁板桥之余,双臂一横,再一架,勉力挡住了朱恒这绝杀的一枪。 “受死!”这一见势在必得的一枪居然被赵云给封住了,朱恒顿时大怒,趁着两马交错而过之际,猛力一甩臂,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鞭子般抽向了赵云的脑袋,这一下若是砸实了 ,纵使有着头盔的掩护,只怕赵云的脑袋还免不了会像西瓜般炸裂开来。 “铛、铛、铛!”朱恒的招式固然是狠戾已极,然则赵云早在使出了铁板桥之时,便已然预料到了这么个结果,就在朱恒的鞭击之势挥到半途之际,只见赵云飞速地松开了左手,右臂一直 ,仰面便连着向后攻出了三枪,准确地点在了朱恒的枪尖后方三寸处,纯以巧力将朱恒的鞭击之势带得一歪,最终也就只从赵云的鼻尖上方空扫而过。 “赵云小儿,吃某一刀!” 身为江东军元老,居然连赵云一招都没能接住,韩当的脸面可就真挂不住了,羞恼之余,心火顿时便狂燃了起来,这才刚拧转马首,便即打马狂冲着又向赵云杀了过去。 “老贼敢尔!”先前险些被朱恒偷袭得手,赵云也正自恼火着呢,这一见韩当这个手下败将嗷嗷直叫地狂飙而来,已回过了气来的赵云又岂会跟其有啥客气可言,一声怒吼之下,也自纵 马便迎上了前去。 “斩!” 韩当自知在刀法上的造诣有限,跟赵云斗巧只会是自取其辱,自然不会再犯这等低级错误,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不管不顾地便抢先劈出了狂猛的一刀。 “找死!”饶是韩当这一刀狂猛无俦,可谓是寄托了他全部的精气神,然则在赵云看来,刀势中的破绽却未免太多了些,在这等沙场搏命之际,赵云下手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容情,但 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连振间,一招“三连击”又再度攻杀而出了。 “铛、铛,呼……” “三连击”的前两枪几乎同时点在了刀面上,瞬息间便将韩当的刀势带得一歪,这都还没等韩当反应过来,赵云的第三枪已是呼啸着直奔韩当的咽喉而去了。 “当啷!”韩当到底是沙场老将,武艺虽远谈不上绝强,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沙场老油子,纵使已面临绝境,也自慌而不乱,就在枪尖将将临身之际,只见韩当猛然一仰头,已是险 而又险地避开了杀劫,也就只是头盔被挑落而已,人却是丝毫无伤。 “赵云休狂,再接某一枪!” 这一见韩当吃了大亏,朱恒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急速地打马加速,从左翼杀向了赵云。 “好个狗贼,还敢来,受死!” 这一见朱恒快马杀到,赵云的心火“噌”地便大起了,就此放弃了追击韩当的机会,一拧马首,挺枪便迎向了朱恒。 “杀!”朱恒乃江东军中后起之秀,一身武艺高绝,不在周泰之下,为人最是骄狂,哪怕已然见识过赵云的神勇,他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惧色,这一纵马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 率先挥臂攻出了狂猛的一枪。 “找死!” 赵云深恨朱恒先前的偷袭,出手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容情,只见其双臂一振,瞬息间便抖出了七道枪影,虚实变幻不定地便向朱恒罩了过去。 “铛、铛、铛……”朱恒的武艺明显比韩当要高出了许多,饶是赵云的枪招变幻莫测,他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慌乱,枪至半途之际,只见朱恒双腕一翻再一振,于电光火石间便幻化出了十数朵碗口大的枪花,不避不让地便迎上了赵云的枪招,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过后,朱恒固然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可赵云明显也没能占到太多的便宜, 同样有些个重心不稳。 “呼……”就在朱恒强行拦下赵云之际,韩当已在战场外侧急速地调转了马首,纵马如飞地便从后方杀向了赵云,趁着赵云与朱恒硬碰硬的当口,一声不吭地抡刀便劈,显然是打算 杀赵云一个措手不及。 “受死!”韩当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却不料赵云早有防范,只见赵云脚下一点马腹,便已借着反震的力道,策马闪到了一旁,韩当的狂猛一刀落空之下,身形当即便失去了平衡, 这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赵云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一送,一枪便捅向了韩当的肋部。 “铛!” 韩当一招失机之下,已然来不及躲闪了,顿时便被吓得面色惨白不已,好在此时朱恒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横枪一拦,及时地挡住了赵云的攒刺之势。 “唰、唰、唰……”这一见又是朱恒坏了自己的好事,赵云心中的火气可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抬手便是一通狂攻,无数的枪影咆哮着便向朱恒罩了过去,对此,朱恒也自毫不示弱,同样挥枪 还击,只是在枪法的造诣上明显不及赵云,十数招过后,便已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哪怕有着韩当的从旁牵制,二人联手依旧不是赵云之敌。 “噗嗤!”三将有若走马灯般大战了四十余回合下来,从旁牵制的韩当倒也还能有些余力,可一直被赵云压着狂打的朱恒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枪下只稍稍一缓,便被赵云一枪捅在了肩头上,伤虽不算重,可朱恒的胆气却是就此被打没了,自忖难敌赵云之神勇,哪敢再战,掉头便往本阵逃了回去,他这么一逃,韩当就跟不敢稍有迁延了,一拧马首 ,滴溜溜地也跟着逃了起来。 “全军出击,杀了赵云小儿,杀啊!”这一见朱、韩二将也被赵云杀得个大败亏输,在后方压阵的周泰可就稳不住神了,待得见赵云正自纵马追杀韩当,周泰顿时便起了将赵云围杀当场之心思,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已率部就此狂冲了起来…… 第九百七十一章 阎圃献策 “全军出击,杀啊!”江东军这么一冲将起来,在后方坐镇的呼延英可就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了,只见其一挥手中的狼牙棒,厉声咆哮了一嗓子,率五千精锐铁骑就此开始了狂猛的加速,紧接着 ,一万五千大燕步军将士们也都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众大燕骑兵们早就被赵云连胜江东诸将的神勇鼓动得个心神激荡不已了的,值此冲锋命令下达之际,士气自是高昂到了极点,嘹亮的战号声狂响不已中,杀气当即便冲上 了九霄云外! “挡我者死,杀,杀,杀……”面对着狂飙而来的江东军将士,赵云也自不敢大意了去,刻意放缓了马速,直到背后高速冲来的大燕骑军赶到了之后,这才一夹马腹,作为骑军三角突击阵的箭头,疯狂 地冲进了江东军的冲锋队形之中,手中一柄亮银枪上下翻飞,所过处,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皆非其一合之敌,只一个冲锋,便将江东军的冲锋阵型杀得个四分五裂。 “撤,快撤!”江东本来就是缺马之地,纵使有马,也基本上都是驽马,根本就无力组成骑军集团,自然也就不曾见识过骑军集群冲锋的威势,这一被冲乱了队形,当场便陷入了崩溃状 态之中,眼瞅着兵败如山倒之势已成,周泰又哪敢再战,一拧马首,狂呼着便往大营方向狂逃了去。 “追,不降者,杀无赦!” 赵云已然杀红了眼,此际见得江东军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一路狂追猛打,杀得江东军将士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弓箭手听令:目标:前方七十步,抛射!”黄盖就站在前营的了望塔上,这一见大燕军一路追杀着己方溃兵而来,明显有着驱溃兵冲击己方大营之意图,眼神瞬间便是一凛,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在周泰等人逃回到 大营前之际,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随着黄盖一声令下,在营前栅栏处排成了三排的四千余江东军弓箭手们立马依次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便有若飞蝗般从江东军大营里腾空 而起,呼啸着向营前七十余步之距处扎了过去。 “撤,快撤!”箭雨的密度实在是太大了些,绵绵不绝的箭雨不单射倒了不少溃逃中的江东军将士,急追而来的大燕军骑兵们也被射杀了不少人,这一见驱策溃兵冲营已无可能,赵云虽是不甘得很,却也不敢任性而为,一边挥枪拨打着迎面而来的箭矢,一边紧急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汹涌而来的大燕步骑很快便又有 若退潮般撤回自家大营去了…… “大将军明鉴,窃以为今夜贼军必来袭营。”一战杀敌千余人,生擒近千,虽谈不上是场辉煌的胜利,可好歹算是出了口前些日子被江东军伏击的恶气,全军将士尽欢颜,唯有被公孙明派来辅佐赵云的太常寺少卿阎 圃却很是冷静,待得众将们喧嚣了个够之后,他方才稳步从旁闪出,语调平和地便下了个判断。 “哦?”赵云并未参与攻打汉中的战役,在朝中时,与阎圃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对其之能力如何自也就不是太清楚,此际一听阎圃说得如此之肯定,赵云的眉头顿时不自觉地便微 皱了起来。 “兵圣有云曰:小胜须防敌劫营,此不易之真理也,且,贼军既畏我器具及燃烧弹之犀利,却又敢在此与我军对峙,个中若无蹊跷,岂非咄咄怪事么。” 阎圃并未在意赵云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猜疑之色,自顾自地便往下分析了一番。 “阎大人所言甚是,某受教了。” 一听阎圃此言有理,赵云立马便猛醒了过来,冲着阎圃便是一抱拳,很是恭谦地便致意了一句道。 “大将军客气了,依某看来,黄盖其人用兵谨慎,此番虽会派兵前来劫营,却未见得会全力而为,若欲破敌,还须得另作打算方可。” 阎圃后退了小半步,以示不敢受了赵云的大礼,而后方才正容阐述了一番。 “还请阎大人赐教则个。” 赵云原本还打算将计就计地玩上一把反劫营的把戏,可这一听阎圃如此说法,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些,心下里对阎圃的评价顿时便更高了几分。 “不敢,此事说破了也不难,无外乎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而已,当得……如此,自不愁贼军不败。” 见得赵云如此敬重自己,阎圃心下里自是受用得很,但并未带到脸上来,只见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便即不徐不速地将心中所谋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好,那就按阎大人所言行了去!” 赵云在心中将阎圃所献之策反复地推演了几遍,也自没察觉到有甚不妥之处,自也就没再多犹豫,就此下了最后之决断……丑时正牌,夜已是极深了,天阴沉沉地,将雨未雨,星月无光,风倒是不小,所谓的“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无外乎说的就是今夜之景气,但凡合格的将领,在这等天候下,都断不敢有所轻忽,加岗加哨乃属必然之事,以赵云的战阵经验之丰富,对此,自然不会有所轻忽,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儿终究是难以避免的,这不,上半夜的严谨到了下半夜便成了懒散,那些岗哨就不说了,大半都不知溜哪去睡大觉了,只有寥寥可数的轮值士兵还昏沉沉地在值夜着,而本该往来交叉巡视的巡哨队 伍们也全都稀稀拉拉地散漫着,整个轮值体系疏松得几近于无。 “报,禀将军,贼军大营之守御已见稀松,并未发现其中有异常。”疏忽大意总是要惹出大麻烦的,这不,随着大燕军的值守渐渐松懈,几名早已在营外暗处潜伏了多时的黑衣蒙面人纷纷回撤,陆续将相关消息禀报到了已率部潜到了大燕军左营侧翼的朱恒处。 第九百七十二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一) “多去些人,再探!”韩当一向谨慎小心,哪怕几名哨探带回来的消息都一般无二,可他依旧放心不下,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再多派些人手去侦查上一番,对此,副将朱恒明显有些个很 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彼此的官阶相差悬殊,不好直接出言驳斥罢了,可暗地里撇嘴的动作无疑暴露了他对韩当的不屑之心思。 “报,禀将军,贼军大营中守御松懈,未见异常。” 随着韩当一声令下,又有数十名江东军斥候秘密潜到了大燕军营地周边,反复哨探了一番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与第一拨哨探并无甚不同之处。 “呼……出击!” 在经过反复证实之后,韩当终于放下了心来,也就没再多犹豫,一挥手,就此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上,砍开栅栏!”五千江东军将士人衔枚马裹蹄地悄然接近到了离大燕军左营只有百余步的距离上,眼瞅着再往前靠,就注定将会惊动大燕军的轮值岗哨,早已潜伏在营前栅栏外不远处的 一名江东军斥候营军侯可就不打算多等了,但听其一声令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便即齐齐蹿了起来,径直冲到了栅栏前,用手中的利斧疯狂地劈砍着栅栏的柱脚。 “敌袭、敌袭……” 江东军斥候营的士兵们这么一发动,闹出的动静顿时便令那些昏昏欲睡的轮值岗哨们全都猛醒了过来,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号角声便即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点起火把,跟我来,杀进敌营!”行藏既已暴露,韩当自是不敢稍有迟疑,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已跃马持刀地便冲了起来,率部呐喊着从斥候营将士们劈倒的栅栏豁口处冲进了大燕军大营中,一边放火 ,一边飞速地向中营冲去。 “放箭!”韩当经验极其老到,这才刚冲进大营没多久,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前营中喧嚣声倒是不小,可真正纷乱而逃的大燕军将士却根本没多少,这无疑就是个圈套,一念及此,韩当顿时便慌了神,在放缓马速的同时,紧着便要下达撤退之将令,可惜已然来不及了,随着一声大吼突然响起中,营中央处一排帐篷的帘子几乎同时被人从内里掀开 ,露出了一排排手持弓弩的大燕军将士。 “嗖、嗖、嗖……”没等江东军将士们反应过来,众大燕军弓弩手们几乎同时开始了狂猛攻击,但听弓弦声与机簧声暴响不已间,瓢泼的箭雨呼啸着便向江东军将士们罩了过去,刹那间便将 江东军的先头部队射得个人仰马翻。 “撤,快撤!”韩当很幸运,在最后时刻突然降低了马速之下,竟是不曾被箭雨所覆盖到,可在其身前的大批将士却是惨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瞅着情形不对,他又哪还敢向前冲,慌 乱间一拨马首,高呼着掉头便往栅栏破口处狂冲了过去。 “休走了贼子,杀啊!” 就在韩当刚掉头鼠窜之际,大燕军大将呼延琢磨已高呼着率部冲中营处高速杀出,只一个冲锋便杀得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跟我来,杀光贼子!”营好进,可兵荒马乱中要想出么,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大量的江东军将士全都挤在了栅栏豁口处,各不相让之下,撤退的速度实在是慢得可怜,待得韩当好不容易从乱 军中杀将出来,大燕军大营的正门早已轰然洞开,吕翔率三千精锐骑军从营门里狂飙而出,一个急转之下,便已向左营的栅栏豁口处杀了过去。 “不要恋战,撤,快撤!”听得右边马蹄声急,韩当登时便被吓得个面色煞白不已,哪还顾得上手下将士的死活,嘶吼了一嗓子之后,便即疯狂地撤马向自家大营狂飙了去,他倒是逃得个飞快,可他手下那些步卒就没那么好命了,光靠两条腿亡命奔逃,又哪能摆脱得了吕翔所部骑军的狂猛追杀,出击的五千步卒,待得回到了己方大营,就只剩下两千出头,余者不 是被杀就是被擒,要不就是在暗夜里跑丢了,这等折损可谓是惨重无比…… “呜,呜呜,呜呜……”卯时将尽,就在江东军将领们还在为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懊丧不已之际,大燕军大营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军步骑从三处营门中鱼贯而 出,迤逦地便往江东军大营所在处逼了过去。 “报,禀将军,贼军大举出动,正向我大营逼来。” 大燕军这等浩大的声势一出,江东军轮值将士们立马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帐中,将消息禀报到了黄盖处。 “传令下去:各部即刻上营前栅栏处防御,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门出击!”经昨日一战后,黄盖已然清醒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那便是在平原之地上跟骑兵众多的大燕军对阵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在没想到应对之道前,黄盖是断然不打 算再跟大燕军野战上一回了的。 “盾刀手向前,掩护投石机逼近敌营!”赵云显然早就料到黄盖肯定不敢出营应战,也懒得派人去骂阵,径直便将军阵摆在了离江东军大营只有三百二十余步的距离上,不仅如此,列阵一毕,便即毫不犹豫地下 令远程部队开始向前推进。 “快,传令下去:将所有的生牛皮大盾全都抬到栅栏处!”在大燕军布阵之际,黄盖已登上了前营高大的了望塔,这一见大燕军将一百二十余架各式投石机往前部署,他立马便意识到大燕军的意图之所在,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 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各机位都听好了,目标:敌营前栅栏,五发急速射,开火!”在五千盾刀手的掩护下,大燕军的远程部队很是放肆地便将阵地部署在了离江东军大营只有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一通紧张的忙碌过后,所有的投石机皆已就位,一见及此,负责指挥作战的远程部队指挥官可就不打算多等了,但见其猛力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第九百七十三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二) “嘭、嘭、嘭……”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已然做好了准备的大燕军远程部队将士们自不会有丝毫的迟疑,齐心协力之下,大量带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即就此腾空而起,呼啸着向江东军大营砸 了过去。 “立盾,快立盾!”在见识过大燕军的燃烧弹之威力的情况下,众江东军将领们哪还敢等闲视之,见得情形不对,嘶吼声当即便接二连三地狂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面面加蒙了生牛皮的巨盾 急速立起的同时,原本挤在营前栅栏附近的大批弓箭手、盾刀手们则是疯狂地向后撤了去。 “各机位都有了,上燃烧弹,再来五轮,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加蒙了生牛皮的巨盾在抵御燃烧弹上,确实有着不错的效果,饶是大燕军五轮狂猛轰击下来,足足在江东军大营的栅栏前后狠砸了六百余枚燃烧弹,直打得栅栏前后皆是 一片火海,可愣是没法奈何得了江东军的盾阵,然则大燕军远程部队的指挥官也自不以为意,不等江东军大营内外的火势消停下来,便又已亢声下了道将令。 “公覆(黄盖的字),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军营前栅栏实支撑不了多久,此时若不赶紧出击,却恐火势一停,贼军骑兵便会大举冲杀而来了。”大燕军的远程部队依旧在不断地发射着燃烧弹,尽管始终没法奈何得了江东军的巨型盾阵,可大燕军似乎并不介意这等严重的浪费,轰击的频率虽比早先有所放缓,可协调性却明显大增,一轮轮的齐射下来,江东军的营前栅栏已被彻底引燃,火势渐大之下,逼得江东军的盾阵不得不一退再退,到了此时,韩当终于率先发现了个中的不对 之处。 “嘶……快,传令下去:着周泰、蒋钦各率八千步骑从左右两营杀出,务必将敌投石机阵地摧毁!”被韩当这么一提醒,黄盖这才意识到大燕军的险恶用心之所在,这竟是要彻底毁掉江东军大营的营前栅栏,以为大燕骑军的冲营打开通道,一念及此,黄盖当即便被惊得 倒吸了口凉气,哪还敢再坐视不理,忙不迭地便下达了主动出击之将令。 “呜,呜呜,呜呜……”江东军的出击相当之果决,在黄盖的命令下达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而响中,江东军的左右两营之营门便已几乎同时洞开,左翼周泰、右翼蒋 钦,各率八千步骑从营中急速杀出,呐喊着便向大燕军的投石机阵地狂冲了过去。 “擂鼓!” 这一见江东军果然被逼出了大营,赵云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凛,也自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扬手便高呼了一嗓子。 “咚、咚咚……”赵云话音方才刚落,中军处一字排开的八面大鼓便已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呼延英与吕翔各率三千精锐骑军从左右两翼急速杀出,打斜刺里冲向了周、蒋两部兵马, 与此同时,在投石机部队正前方严阵以待的五千盾刀手们也在一名郎将的口令声中,飞快地列好了半圆形的盾阵,将大燕军的远程部队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可恶,文珪(潘璋的字),某自率部缠住贼骑,尔率本部兵马继续向前冲!”周泰正自纵马飞奔间,突然发现大燕铁骑狂飙而来,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哪敢有丝毫的迁延,厉声嘶吼了一嗓子,率四千步骑便是一个急转,呐喊着便迎向了吕翔所部 。 “休穆(朱恒的字),尔带本部兵马拦住贼骑,其余各部随某来,冲破敌阵,杀啊!” 就在周泰下令分兵的同时,蒋钦也在做着同样的调整,只不过他并未亲自去拦截大燕骑军,而是将此重任交给了朱恒。 “狗贼,受死!”在平原之地上,四千步军显然不会是三千骑军的对手,能保证不被一冲而垮,都已算是幸事了的,对此,周泰显然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正因为此,他只能将挡住大燕铁 骑的希望寄托在一举击毙吕翔这个统军大军一事上,大老远望见吕翔的身影,周泰便即飞速地调整了下马首,势若奔雷般地便径直向吕翔杀了过去。 “杀!”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见得对面冲来的那将赫然是周泰,吕翔的心火顿时便狂燃了起来,只见其双脚猛地一夹马腹,便已是人马合一地蹿了出去,瞬息间便已冲 到了周泰的马前,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猛然一用力,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了出去。 “啊哈!”周泰曾跟吕翔恶斗过数十回合,自是清楚吕翔的武艺相当之了得,比之自己,也就只是稍差了一筹而已,值此危难时刻,他又哪有心思跟吕翔一招一式地缠斗个不休,这一见吕翔抢先出枪攻杀而来,周泰故作措不及防状地呆愣着,直到吕翔自以为得计地加力向前攒刺之际,周泰这才大吼了一声,身子略略一侧,险而又险地让过了吕翔的 刺击之势,而后枪交左手,空着的右手飞速地一抄,便已握住了吕翔的枪柄,与此同时,左臂一挥,手中的衠钢槊已狂猛地横扫了出去,有若长鞭般抽向吕翔的腰部。 “呀呀……”吕翔万万没想到周泰会如此冒险行事,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收回长枪了,心一慌,赶忙松开了右手,飞速地往腰间一抹,便已将佩刀抽出了鞘,仓促间便是一 个斜劈。 “铛!呼……”吕翔的反应倒是很快,可惜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发力,哪怕所劈出的那一刀已用出了卸力的技巧,却依旧无法完全卸开周泰的抽击之势,但听一声脆响过后,吕翔手中的佩 刀便已被震得横飞了开去,而周泰的鞭击之势虽稍缓了些,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砸向了吕翔的大腿。 “啪嗒!”黔驴技穷之下,吕翔已然没了抵御的办法,也没了躲闪的时间,当即便被周泰这一鞭击抽中了大腿外侧,剧痛袭来之下,吕翔忍不住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第九百七十四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三) “杀!”周泰先前冒着被吕翔一枪捅杀的风险,为的便是要抢到制胜的先机,而今一鞭既是得手,他又哪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见其单臂一收再一送,手中的衠钢槊便已若毒蛟 出海般直取吕翔的咽喉。 “啊呀……”吕翔的武力值虽达不到绝世武将的水准,可也就只差一线而已,在大燕军衮衮诸将中,绝对能排到前十位,可要说到血勇之气么,这厮身上虽也有些,却绝对不多,一招 失机之下,心早就已是慌了,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逃,这都还没等周泰枪到呢,吕翔便已松开了枪柄,拨马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呸,废物!”周泰本来是打算一枪挑杀吕翔的,却没想到吕翔居然就这么弃枪而逃了,还逃得如此之快,让周泰想追都来不及,无奈之下,周泰也只能是愤愤地骂了一声,双手一合枪 ,就此杀进了汹涌而来的大燕骑阵之中。 “老贼,受死!”吕翔这么一逃之下,大燕骑军的士气顿遭重挫,还真就无力挡住周泰在己方骑阵中的狂野突破,很快,原本齐整的大燕骑阵便已被周泰生生以一己之力冲得个大乱不堪, 眼瞅着都已到了将将崩溃之际,却听一声如雷般的大吼响起中,一名满脸稚气未消的少年骑兵突然从后队冲出,挥枪便向周泰杀了过去。 “找死!”周泰正自杀得兴起,这一见区区一名小卒子也敢朝着自己亮獠牙,登时便怒了,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衠钢槊便已是狂猛地暴刺而出,显见是打算一枪便结果了这名胆肥 的少年骑兵。 “铛!呼……”面对着周泰的狂猛刺击,高速冲上来的那名少年骑兵丝毫不曾示弱,双臂猛然一送间,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快若闪电般地扫击了出去,不避不让地便跟周泰硬碰了一记, 竟是在荡开了周泰的枪势之余,尤有余力,枪速只是略缓,可依旧不依不饶地向周泰的胸腹之间扎了过去。 “铛!”周泰万万没想到那名少年骑兵看着稚气未脱,身形也不见有多魁梧,力量居然会是如此之强劲,一个大意之下,险些被对手一枪挑落马下,好在周泰到底是沙场老将,在 最后关头总算是及时一横臂,用枪柄架开了那名少年骑兵的捅杀。 “老贼,再吃某一枪!” 连着两记硬碰下来,双方座下狂飙的战马顿时便因吃力过巨而放缓了下来,这都还没等周泰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就见那名少年骑兵已是一振臂,再度攻出了狂霸的一枪。 “混蛋,老子杀了你!”身为江东军中有数的勇将,居然被区区一名大燕军小卒子压着打,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耻辱,大怒之下,周泰振臂便抖出了十数朵碗口大的枪花,劈头盖脸地便向对手 罩了过去。 “铛、铛铛……”饶是周泰这一枪狂霸无比,对面那名少年骑兵也自毫不示弱,同样双臂连颤间,刺到了半途的精钢长枪也自幻化出了大量的枪影,再度与周泰狠狠地硬碰了一招,但听一 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过后,二人的身形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猛然一仰,赫然又是平手之势。 “嗯,那名小兵究竟是何人?”在吕翔战败而逃之际,赵云第一时间便预判出己方右翼骑军恐怕会被周泰冲得大乱,原本正准备派出呼延琢磨前去增援,却不料他都还没来得及下令呢,就愕然地发现原 本狂猛得不可一世的周泰居然被己方一名小卒子给挡住了,赵云诧异之余,好奇心也自不免便大起了。 “……” 赵云麾下这支骑军一半以上是从幽州调来的新编部队,诸将们又哪能知晓一名小卒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对赵云的问题呢,自然也就无人能应答得出来。 “赵渡,此子战后若还活着,就带来见某。” 见得身周人等都应答不出,赵云也没勉强,默默地观望了一下那名少年骑兵与周泰之间的恶战,爱才之心顿时便大起了。 “诺。” 尽管不明白赵云此令的用意何在,然则身为亲卫队长,赵渡根本不打算多问,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了事。右翼战场上,尽管有了那不知名的少年骑兵强行挡下了周泰,奈何吕翔先前败得太快了些,以致于大燕骑阵惨遭周泰的狂猛肆虐,骑阵松散难免,在与呐喊冲杀而来的四 千江东军步卒的硬撼中,并未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双方很快便打成了乱战之格局,短时间里怕是难以分出个高下来的。 “小狗,吃某一棒!”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吕翔溃败而逃之际,一马当先冲在骑阵最前方的呼延英也与朱恒遭遇上了,自恃力大的呼延英出手便是一记狂猛无俦的横扫,试图一棒便将朱 恒解决掉。 “找死!”朱恒昨夜中伏之下,虽不曾受伤,可狼狈而归却是不争之事实,更令其郁闷的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将士已然折损过半,就其素来高傲的性子,早已是憋足了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了的,此际见得呼延英居然如此小觑自己,朱恒的心火“噌”地便狂涌了起来,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双臂猛地便是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霹雳雷霆般 暴刺而出,不避不让地便刺向了呼延英的棒端。 “铛!”呼延英在军中固然以力大著称,可朱恒同样也是神力惊天之辈,二将这么一硬碰下来,自是谁都无法占到便宜,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火花四溅中,二将魁梧的身子皆 不受控制地便是一歪,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长嘶着人立而起了。 “好狗贼,再吃某一棒!”呼延英万万没想到对面那名身材明显比自己要小了一号的对手居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量,惊诧之余,好胜心顿时便就此大起了,这才刚勉强稳住座下失衡的战马,紧着又是一棒狂猛地砸了出去,有若泰山压顶般直取朱恒的首级…… 第九百七十五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四) “老子怕你不成!”朱恒骨子里就是个狂人,此际一见呼延英的打法如此狂暴,争胜之心顿时便大起了,也不打算施展啥精妙枪招了,挥枪便是一扫,狂霸无边地便迎向了当头砸来的狼牙棒 。 “铛!” 双方这一出手皆已是全力而为,彼此力量相当的情况下,自是谁都奈何不了谁,一声惊天巨响过后,各自的身子皆再度被震得个向后狂仰不已。 “再来,再来!” “吃某一枪!” ……连着两记硬碰都没能分个高下,二将骨子里的狂性顿时便全都暴了,竟是不管不顾地有若打铁般对砸个不休,鼓荡出来的气劲之余波很快便将周边都清扫了一空,无论是 大燕铁骑还是江东步卒,轻易都不敢靠近二将的战圈一步。 “轰……”就在呼延英与朱恒鏖战个不休之际,后续涌来的大燕铁骑终于与江东步卒疯狂地撞在了一起,毫无疑问,冲速奇快的大燕铁骑尽管兵力略少,可其威势却绝不是江东步军 所能抵挡得住的,只一个对撞下来,冲在最前方的大量江东步卒便即被撞成了空中飞人,死伤得个惨重无比。 “冲上去,挡住贼骑!”朱恒被呼延英缠住的情况下,江东步军本就已是群龙无首,再被大燕铁骑这么一冲,瞬息间便已陷入了崩溃之边缘,好在此时大将贺齐已奉黄盖之令率四千步卒赶到了战 场,总算是靠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战线,与往来纵横的大燕精锐铁骑狂猛地厮杀成了一团。 “跟我来,冲破敌阵,杀啊!” “突击,突击!” ……在左右两翼已然打成了胶着之格局之际,潘璋与蒋钦所部已先后冲到了大燕军那五千盾刀手所组成的盾阵处,二将根本顾不得整顿一下队伍,齐齐咆哮着便驱兵向前直冲,试图在最短时间里撕开大燕军的盾刀阵,可惜这显然不过是奢望罢了,大燕步军乃是百战之师,无论单兵战斗力还是战术素养,都远在江东军之上,哪怕兵力略少,也 不是潘、蒋二部所能撼动得了的,饶是江东军两部兵马前仆后继地狂攻个不休,却始终难越雷池一步。 “快,冲上去,杀光贼子!”几乎就在贺齐所部赶到左翼战场的同时,江东军大将苏飞也已率三千步卒从大营里冲出,径直杀向了已没了统一指挥的吕翔所部,试图在己方占据优势的右翼战场上率先取得突破,这等算计无疑很美,可惜赵云又不是傻子,怎可能轻易遂了江东军之意,早已派出呼延琢磨率五千步骑赶到了战场,不单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战局,反倒将周、 苏两部兵马打得个节节败退不已。 “义公(韩当的字),尔即刻率五千兵马赶去支援中路,务必毁掉贼军的投石机!”随着大燕军大将达达尔古率四千步骑赶到了左翼战场,原本都已扳回了局势的朱、贺两部又再度陷入了苦战之中,饶是如此,黄盖也没打算再派兵去增援,反倒是让韩当 率五千兵马从已被大火摧毁了近半栅栏的中营出击,执意要先行毁掉对江东军威胁最大的大燕军投石机阵地。 “末将遵命!”在见识过燃烧弹的威势之后,韩当对这玩意儿也同样是忌惮得很,对黄盖的将令自不会有丝毫的异议,恭谨应诺之余,匆匆便奔下了了望塔,点齐了兵马,呐喊着便从已 然残败不堪的前营栅栏处狂冲而出。 “撤!快撤!” 韩当所部这么一杀出,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可就不敢再在原地待着了,一声令下之后,也没管那些投石机,率部便掉头往本阵处撤了去。 “快,杀过去,夺下那些投石机!”随着韩当所部的杀到,负责掩护投石机部队的那五千盾刀手们顿时便支撑不住了,在江东军的绝对优势兵力面前,很快便被杀得个节节败退,半炷香不到的时间里,战线 便已被压缩到了投石机阵地处,一见及此,韩当登时便来了精神,嘶声狂吼地驱兵不断向前突击。 “全军出击,擂鼓!”盾刀部队尽管拼死抵抗,可架不住中路的江东军攻势狂猛,很快便被打出了投石机阵地之所在,得了势的江东军将士顿时便全都欢呼了起来,不少将士已然开始将那些投 石机往自家大营里搬了,可就在此时,赵云终于不打算再等了,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率部便开始了狂猛的冲锋。 “该死!”这一见大燕军发起了总攻,黄盖的脸色顿时便是一白,哪还敢再在了望塔上多呆,慌乱间赶忙蹿下了塔,于翻身上马的同时,一把便将挂在马鞍两旁的一双大铁鞭握在了 手中,用力向前一指,运足了中气地便高呼道:“全军听令:跟我来,杀啊!” “不要乱,挡住贼军,快挡住贼军!”见得赵云率部冲杀而来,韩当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大燕军的作战计划,赫然是以远程部队为诱饵,将江东军调出来打,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奈何事已至此,他也没 啥法子好想了,只能是拼命地嘶吼着,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 “挡我者死,杀,杀,杀……”韩当的努力显然是不可能奏效的,区区百余步的距离,对于狂飙突进的大燕骑军来说,不过就是十息不到的脚程而已,这都还没等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将士反应过来,赵 云已然一马当先地杀到了,但听其怒吼连连间,手中一柄亮银枪上下翻飞,所过处,有若无人之境一般,所有胆敢挡在其面前的江东军将士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 “可恶,一起上,杀了赵云小儿!” 这一见赵云如此狂猛,韩当自己是不敢单独去跟赵云过招的,只能是狂吼着驱策手下将士前去送死,试图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强行将赵云围杀当场。 “赵云小儿,受死!” “贼子休狂,看某杀你!” ……相较于韩当的奸猾来说,潘璋与蒋钦倒是还有些血勇之气,这一见赵云如此大肆屠戮己方将士,二将登时便怒了,齐齐高呼着便一左一右地向赵云冲杀了过去…… 第九百七十六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五) “尔等找死!”值此紧要关头,赵云哪有闲心跟潘、蒋二将缠斗不休的,这一见二将一左一右地杀到了近前,出手便是绝杀之招,只见赵云双臂连振不已之下,无数的枪影瞬息间便组成 了一只巨大的银凤,唳叫着便向二将扑击了过去。 “铛、铛铛……噗嗤、噗嗤……”见得赵云的出手如此之凌厉,潘、蒋二将顿时便都被惊得个面色煞白不已,哪还顾得上出招攻杀,忙不迭地全都采取了守势,疯狂地舞动着手中的刀枪,试图强行挡下赵云的这一记杀招,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二将的能力却未免有些不够看,也就只勉勉强强地各接了十数枪,便已后继无力,手下只稍稍一缓,便已各自中了三枪,好在 都不是致命伤。 “撤!快撤!”蒋钦的武艺比之潘璋要差了一筹,连中三枪之下,心已是慌极,哪敢再战,惊呼了一声,拨马便逃,一见及此,潘璋顿时也慌了,在拼命舞刀招架的同时,脚下疯狂地一 踢马腹,跟着也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突击,杀进敌营!”此时此刻突进江东军大营才是胜负之关键,对此,赵云的头脑显然是清醒无比的,他自不会去在意潘、蒋二将的逃走,只管纵马向前狂冲,生生以一己之力,杀得江东军 将士鬼哭狼嚎不已。潘、蒋二将这么一败阵而逃之下,韩当自是更不敢上前力敌赵云了的,紧着也掉头往大营方向鼠窜了去,如此一来,群龙无首的江东军中路顿时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哪经得起大燕步骑的狂猛冲杀,当即便败得个彻底。 “跟我来,挡住贼军!”就在江东军中路兵败如山倒之际,黄盖已率三万主力杀出了大营,这一见赵云正自率部狂冲而来,黄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缩,只是这当口上,也自容不得他有所退 缩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大吼了一声,策马便向赵云杀了过去。 “老贼受死!” 这一见黄盖居然亲自杀了过来,赵云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哪会跟其讲啥客气的,这一纵马冲上了前去,出手便是一招“三连击”! “铛、铛、铛,呼……”黄盖年岁虽已不小,可一身的武艺却并未放下,面对着赵云这等狂霸的攻杀之势,并未有甚惧色,只见其双臂急速地便是一抡,手中的两根大铁鞭便已荡出了无数的鞭影 ,在挡下了赵云的枪势之同时,竟还有余力反击出了一鞭。 “铛!呼……”黄盖的反击虽是老辣得很,可要想伤到赵云么,显然没啥可能,这不,就在其鞭势才刚挥到半途之际,就见赵云只略一斜枪,便已强行挡住了黄盖的攻击,不仅如此,还 借力打力地一枪便捅向了黄盖的大腿。 “啪嗒!”赵云这一枪速度虽不算快,可攒刺的角度却是极为的刁钻,换了名战阵经验稍稍欠缺的武将,只怕大腿上便要被刺出个血窟窿来了,奈何他面对着的是百战老将黄盖,这 一枪虽是诡异难测,可最终还是被黄盖一鞭格到了外门。 “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云与黄盖一攻一守地过了三招之际,两支相向对冲的大军便已疯狂地撞在了一起,顷刻间便暴出了一阵滚雷般的巨响,大批的两军将士哀嚎着倒 在了血泊之中,战事一开始便是白热化之惨烈。论兵力,两军大体相当,甚或江东军的总兵力还有稍多那么两、三千人,可要说到战斗力,偏居一隅的江东军还真就没办法跟大燕军这等百战雄狮相提并论,加之在武器装备上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双方一开始固然杀得个难解难分,可随着战事的推移,江东军很快便已是力不能支了,被大燕军打得个节节后退,战线很快便从营外推移到了 江东军大营内,到了此时,错非有奇迹,江东军的败局已是难有挽回之可能了的,饶是如此,江东军上下也依旧在苦苦地支撑着。 “老贼,死罢!”江东军大营外,赵云与黄盖依旧在缠斗个不休,双方交手已过了三十回合,黄盖虽已落在了下风,却硬是靠着老辣的战阵经验,死死地缠住赵云不放,眼瞅着迟迟难以拿 下对手,赵云显然已是不耐至极,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绝杀之招——百鸟朝凤枪便已是再度攻杀而出了。 “铛、铛铛……噗嗤!”赵云的枪招一出,黄盖便已知不妙,哪敢有丝毫的怠慢,怒吼连连地便狂挥着双臂,舞出了无数的鞭影,试图强行挡下这一绝杀之招,这等想法倒是很美,可惜手底下不 够硬,勉强封架了三十余枪之后,便已后力不继了,一个疏忽之下,肩头处当即便中了一枪,剧痛袭来之下,顿时便疼得黄盖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公覆勿慌,某来也!”受伤之下,黄盖本就已见散乱的鞭势顿时便已是破绽处处,眼瞅着即将丧命当场之际,却听一声大吼响起中,朱恒已从乱军中冲杀了出来,抖手便攻出了一大片的枪花, 打斜刺里杀向了赵云。 “蝼蚁敢尔!”明明再出十数枪便可将黄盖挑杀当场,却愣是被朱恒给打断了攻势,赵云的心火顿时便大起了,奈何朱恒的枪势极快,赵云怒归怒,却也不敢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也只 能一甩臂,将残余的枪势迎向了朱恒的杀招。 “铛、铛铛……” 赵云的武力虽说远胜朱恒,奈何中途变招之下,力量明显无法用足,虽说强行挡下了朱恒的攻势,可身体却是不免被震得个歪斜不已。 “再吃某一枪!”一招占了上风之下,朱恒可是不打算错过这等斩杀赵云之良机,不等赵云稳住重心,就听朱恒一声大吼间,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有若闪电一般暴刺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赵云的胸膛。 “啊哈!”面对着朱恒这势大力沉的一枪,赵云哪敢有丝毫的小觑,一边奋力扭腰稳住重心,一边飞速地攻出了一枪,斜斜地便挑向了高速袭来的枪势…… 第九百七十七章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六) “唰、唰唰……”朱恒既是铁了心要在最短时间里将赵云斩杀当场,出手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单纯的一枪,这不,就在赵云出枪撩击之际,只见朱恒双腕一翻再一振臂,枪尖一颤之下,竟是 在瞬息间抖出了数十朵硕大的枪花,虚实相间地便向赵云罩了过去。在阵斩赵云这等无上荣耀的刺激下,朱恒这一击可谓是超水平发挥了,招式转换间有若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见半点的阻塞,招式华丽无比,可在这等炫目的瑰丽之下, 却是满满的杀机。 “铛、铛铛……”尽管很是意外朱恒的枪招之高妙,然则赵云却也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哪怕重心依旧不稳,他还是及时作出了应变,只见赵云双臂猛然一振间,手中的亮银枪“嗡”地便暴出了一声轻吟,刹那间,原本斜挑而出的枪势陡然便震颤出了无数的枪影,急速地便迎向了朱恒的杀招,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暴响不已间,二将的身 子皆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歪。 “看鞭!”虽说左肩处受了伤,可这一见赵云重心再度失衡,黄盖顿时便起了捡一把便宜之心思,不单不曾退走,反倒是大吼着纵马便冲上了前去,扬手便是一鞭抽向了赵云的脖颈 之间。 “铛,呼……”赵云的便宜又岂是那么好捡的,这都还没等黄盖的鞭势甩到半途,就见赵云飞速地一抬臂,亮银枪一闪之下,在格开了黄盖的鞭击之余,顺势便是一个借力打力,一枪如 闪电般直取黄盖的胸膛。 “黄老小心!”赵云这一枪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黄盖左肩有伤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再挥起左手鞭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无匹的枪尖急速地向自己的胸膛扎来,好在此时朱恒已 及时反应了过来,从旁架出了一枪,准确地将赵云的枪势荡了开去,这才算是让黄盖躲过了一劫。 “狗贼,再吃某一棒!”朱恒一枪荡开了赵云的攻杀之势后,本正打算趁机再给赵云来上一记狠的,却不曾想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就听一声大吼响起中,早先被他甩脱的呼延英已然高速冲到 了近前,抡棒便是一砸。 “黄老,快走!”合力对战赵云都没多少的胜算可言,更别说又来了个神力惊人的呼延英,再不走,那就真走不脱了,有鉴于此,朱恒自是不敢再战,甩枪架开了呼延英的棒击之同时,紧 着便一拧马首,头也不回地便往乱军里蹿了去,一见及此,已然有伤在身的黄盖也自同样不敢再恋战,赶忙也策马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黄盖老儿休逃,留下头来!”朱恒的武艺虽在黄盖之上,可身份不过就只是一员战将而已,击杀与否意义都不大,赵云自是懒得去追杀,可黄盖却是不同了,此獠可是这支江东军的主帅,击杀此獠就 等若是抽掉了江东军的脊梁骨,赵云自然不肯任由其就这么逃出了生天,不单纵马狂追不舍,口中更是厉啸连连。将乃是兵之胆,在大燕军不间断的狂攻下,江东军本就已是节节败退了的,此际一见主帅黄盖都败了,军心士气瞬间便跌到了谷底,溃败之势一现便已再无可遏止,也不 知是谁先带的头,全军上下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的将士掉头便往后营狂逃不已。 “追,不降者杀无赦!”激战了数个时辰,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方才取得了胜势,赵云自然是不肯放任江东军就这么逃之夭夭了去,率部便在江东军大营里展开了一场大肆屠戮,砍瓜切菜般地杀得 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呜,呜呜,呜呜……”在大燕军步骑的疯狂追杀下,江东军已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便从大营里败退了出去,乱纷纷地沿着大道一路向高邮方向狂逃不止,杀得兴起的大燕军将士们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死死地咬住江东军不放,这一追一逃便冲出了五里开外,可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而响中,一彪军突然从斜刺里向追击中的大燕军横冲了过来,当先一 面大旗上赫然绣着个硕大的“甘”字。 “儿郎们,援军已至,反身杀贼啊!”黄盖正自狂逃中,冷不丁听得侧后方响动不对,赶忙回首一看,见是甘宁率部杀到了,顿时大喜过望,但听其振臂高呼之余,竟是率先拨转了马首,率亲卫队便向回冲了 起来,有了他的表率作用,众江东军将士们也都鼓起了余勇,纷纷紧急掉头回杀。 “突击,突击!”甘宁今早奉周瑜之将令,率两万步骑前来增援黄盖,于半道上闻知大燕军正自狂攻己方大营,唯恐有失之下,一路急赶而来,赶巧遇到黄盖所部正惨遭大燕军的大肆屠戮,甘宁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一声咆哮之下,一马当先地便杀进了大燕军的侧翼,手中两支短戟狂挥乱舞之下,瞬息间便连杀十数名大燕骑兵,凶恶得就有若是地狱里 来的杀神一般。 “轰……” 措不及防之下的大燕军将士根本来不及作出调整,便被甘宁所部拦腰冲成了两截,再被黄盖率部一个反身回杀,全军顿时便陷入了一派大乱之中。 “狗贼,安敢猖獗?赵云在此!”赵云正在中军处挥军向前,冷不丁见得前方一派大乱,顿时便急了,亲率三千骑急速地赶到了战场处,这一见甘宁正自大肆屠戮己方将士,赵云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大 吼一声,纵马便向甘宁冲杀了过去。 “哈哈……赵云小儿,某等的便是你!” 甘宁正自冲杀间,突然听到赵云放声狂吼,不单不惊,反倒是狂喜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见其一拧马首,挥舞双戟便向赵云所在处冲将过去。 “杀!”一场本该是辉煌的胜利眼瞅着就要被甘宁给搅乱了去,赵云心中的怒火已是汹汹狂燃不已,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赵云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亮银枪便已急速暴刺而出,直取甘宁的胸腹之间…… 第九百七十八章 和平都是打出来的(一) “呀哈!”尽管是久战之身,可在怒火的刺激下,赵云攻出的这一枪也依旧是狂霸异常,枪过处,空气竟是被振荡出了道道闪电状的波纹,就宛若撕裂了虚空一般,然则甘宁却根本 不为所动,一声断喝之下,双臂一合,手中的两支短戟便已交叉着架向了赵云的枪势。 “铛!啪嗒!”甘宁的动作飞快,于电光火石间便已封住了枪势的进击,不仅如此,在架住枪柄的那一瞬间,只见甘宁双腕微微一转,双戟的月牙便已巧妙地锁向了枪柄,试图打赵云一 个措手不及。 “嗬!”甘宁的戟法倒是精妙无双,真要让他扣住了枪柄,赵云再想抽枪回防可就难了,这等算计无疑很美,可惜赵云又岂是等闲之辈,就在甘宁隐蔽的小动作方才刚刚发动之际,就听赵云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腕一翻再一震,枪身陡然便是一颤,当即便以震劲弹开了双戟的交叉架击,没等甘宁再有所动作,赵云的双臂只一收,亮银枪便已摆脱 开了双戟的纠缠。 “哈哈……好枪法,姓赵的,尔也接某一招!” 算计虽是落到了空处,然则甘宁却根本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之余,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抡,在纵马前冲的同时,舞出了无数的戟影,劈头盖脸地便将赵云罩了过去。 “杀!”双方交手虽只一招而已,可赵云却已清醒地意识到甘宁的武艺恐怕不比自己差多少,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这一见其狂猛攻杀而来,赵云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紧着便是 一个连振,一招“七杀枪”便已反攻而出了。 “铛、铛铛……”“七杀枪”的枪势飘忽不定,虚实难辨,饶是甘宁拼命地想要锁死赵云的枪势,可惜始终无法得手,但听一阵节奏感极强的撞击声过后,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这一回 合的对冲下来,竟是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 “再来,再来!”甘宁就是一好战成狂的主儿,难得遇到了似赵云这等天下闻名的绝世勇将,见猎心喜之下,根本不屑去绞杀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将士们,这一打马盘旋而归,狂呼乱叫着 便又向赵云冲杀了过去。 “蝼蚁,去死罢!”这一见甘宁再度狂冲而来,急欲整顿兵马的赵云可就怒了,在这等危机关头,他哪有闲心跟甘宁一招一式地玩单挑,这一对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就听赵云一声怒叱 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振,绝杀之招——“百鸟朝凤枪”便已是呼啸着攻杀而出了。 “哇呀呀……”甘宁显然没料到这才第二个回合的较量而已,赵云居然就放出了胜负手,顿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哪还敢有丝毫的大意,但听其一声怪叫之下,双臂狂猛地便舞动了起来, 于电光火石间便舞出了无数的戟影,重重叠叠地将自身护卫得个水泄不通。 “铛、铛铛……”赵云的绝杀之招又岂是那么好接的,饶是甘宁都已是拼尽了全力,还是难免被接连的重击给震得个双臂发麻不已,一时间竟是没敢再逞强,一边拼命地招架着,一边用脚 猛踹了下马腹,急速地便往斜刺里避让了开去。 “快,吹号:全军撤退,某断后!” 一招打跑了甘宁之后,赵云并未发动追击,在紧着下达了收兵令的同时,纵马便冲进了乱军之中,硬是以一己之力,将汹涌而来的江东军将士杀的个人仰马翻。 “别追了,全军止步,以某为基准,整队!”在赵云的强力救援下,正被江东军两路夹攻的大燕军先头部队很快便脱离了战场,飞速地向淮浦大营方向急撤而去,对此,黄盖虽很是不甘,可这一见赵云亲率四千余骑 兵断后,也自没敢发动狂猛的追击战,早早便勒住了手下兵马,一炷香过后,两军彻底脱离了接触,至此,一场持续了近一天的鏖战便算是就此落下了帷幕…… “禀大将军,人带来了。”大燕军带着从江东军大营里缴获来的辎重回到了己方大营之后不多久,夜幕便已降临了下来,疲惫不堪的各部将士们在匆匆用过了晚膳之后,除了轮值将士之外,大多早早便休息去了,然则赵云却是没这么个福气,兀自端坐在文案后头,书写着今日一战的总结汇报,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亲卫队长赵渡轻手轻脚地行进了帐中,小心翼翼 地凑到了文案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那就传好了。” 赵云并未急着言事,而是紧着又写了几行字,在将总结报告写完了之后,这才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小人慕容纳明叩见大将军。”赵渡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一名稚气未脱的士兵已昂然行进了帐中,这一见得赵云的面,紧着便疾走数步,抢到了文案前,恭谨万分地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此人赫然正 是白日一战中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周泰的那名少年骑兵。 “慕容纳明?尔可是慕容部落之人?”少年骑兵这么一自报了家门,赵云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赵云白日里见这名小兵枪法虽尚显稚嫩,可勇力却是相当惊人,本有心要收其为徒的,可这一听此人居然是慕容部落中人,赵云可就不免有些犯难了——慕容部落虽已归顺,出身该部落的骑兵也自不少,可却鲜少有能担任校尉以上军职的,这并非是慕容部落战士 不善战,而是朝廷有意识控制的结果。 “回大将军的话,小人确是慕容部落出身,先父慕容博英。” 听得赵云这般问法,慕容纳明眼神不由地便是一黯,但并未有丝毫的迟疑,朗声便给出了答复。 “嗯……尔可愿随某学艺?” 这一听慕容纳明居然是死在马超枪下的原慕容部落第一勇将慕容博英之子,赵云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犹豫了良久之后,到底还是爱才之心占据了上风。 “徒儿叩见师傅!”听闻赵云要收自己为徒,慕容纳明顿时便被震得个头晕目眩不已,好一阵的发愣之后,这才大喜过望地连连磕头不已…… 第九百七十九章 和平都是打出来的(二) 春节方才刚过,徐州、秭归两处战场便已打得个天崩地裂,反倒是新郑主战场却是一派的宁和——自打骑军基本被歼之后,曹、刘联军主力就彻底龟缩在了壁垒线后方, 再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大燕军一方也没打算去强攻联军的险固防线,双方加起来近六十万大军就这么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武装对峙之格局。 “启奏陛下,子龙将军派人送来了密折。”主战场虽无战事,可身为帝王,公孙明却是没能得闲,每日里总有着无数的军政折子要批,哪怕随行的文武官员不少,可他依旧还是得起早摸黑地忙乎着,这不,一大早 起来,练了几趟枪法,舒散了下筋骨,就不得不埋首于折子堆中,这才刚批了几份公文,就见主薄韩松便已将一本密折递到了公孙明的面前。 “哦?”这一听是赵云送来的密折,公孙明自是不敢等闲视之,紧着便伸手接过了折子,摊将开来,细细地过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并未有甚点评之言,沉吟了 良久之后,这才将在一旁文案后头同样忙着批阅公文的徐庶唤到了近前,也没甚言语,随手便将赵云的密折递了过去。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子龙向非怯战之人,所言所述应当不假。” 在看完了赵云的密折之后,徐庶也同样默然了良久,而后方才满脸凝重之色地给出了个判断。“嗯,子龙所言确是中肯,江东已历三世,将士尽皆归心孙氏,更兼那孙权其人颇具枭雄之姿,帐下人才济济,以我大燕帝国东线之实力,虽有与此獠一战之力,却无必胜 之把握,一旦稍有闪失,兖、徐二州怕是难保,呵,朕何尝不知此理,然,这一仗却又不能不打,不单得打,还须得将孙权那厮打疼了,错非如此,东线恐难有宁日。”赵云之所以上密折,原因就一个,那便是他对东线战事之前景并不看好,理由很简单——江东军的训练水平乃至武器装备虽都远不如大燕军,可其军中勇将却是极多,哪怕太史慈、徐盛都已先后战死,可依旧有着诸如甘宁、周泰等绝世勇将在,更兼其军将士不缺死战之血勇,在兵力大体相当的情况下,大燕军一方虽能占到上风,却很难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硬碰到底的话,只会两败俱伤,如此一来,恐怕就难以稳守新得的九郡之地,对此局面,早在开战之前,公孙明便已然有所预判了的,然则在权衡利弊之后,公孙明最终还是决定开战,此无他,从大局上来说,暂时稳住江东无疑是好事一桩,可要想达成此目的,却须得先展示一下肌肉的强壮,所谓的和平,那都是打 出来的结果。 “陛下圣明。” 徐庶与赵云的私交不错,原本正担心公孙明会对赵云的“怯战”有所见责,可此际一听公孙明并无此意,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子龙处,朕就不给他回信了,元直自行回复便好,告诉子龙,狠狠地打,却无须急着向前推进,只消打到孙权小儿主动派人前来媾和便好,若能达成此事,朕便不计较其 收慕容纳明为徒一事。”在对待慕容部落一事上,公孙明一向是警惕得很,没旁的,前世五胡乱中华之际,闹腾得最欢的就是慕容部落,哪怕而今慕容部落都已是一分为二,大部分都已并入了大燕帝国,可依旧有不少慕容氏的小部落还在白山黑水中游荡着,倘若慕容氏在大燕帝国有了根基,再跟那些不服管教的族人一联手,对大燕帝国的边疆来说,难保不是大患,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公孙明始终压制着慕容氏在军中的晋升,对赵云收慕容纳明为徒一事,自然也就不是太赞成,可不管怎么说,赵云到底是开国元勋,他的面子, 公孙明哪怕再不情愿,那也是得给的。 “微臣遵旨。”徐庶其实并不是太明白公孙明为何要打压慕容氏,要知道现如今融入了大燕帝国的游牧民族已是不少,在军中掌握重权的也自不凡其人,个中又以迭摩达为最,而今都已是右卫大将军了的,而与慕容氏同时归附的鲜卑族呼延氏也有不少人已位列将军之高位,独独只有慕容氏在军中一直处在底层,个中显然是别有蹊跷,只不过公孙明既是 不解释,徐庶也自不敢乱问,只能是恭谨地应了诺…… “禀军师,陛下发来了密旨。” 大燕军淮河大营中,庞统正与何崇、丁屯等军中重将商榷着进兵南岸之事,冷不丁却见公孙雷匆匆从帐外而入,冲着庞统便是一礼。 “哦?尔等且都先退下。” 这一听公孙明处发来了密旨,庞统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赶忙一挥手,将帐中诸般人等全都屏退了开去。 “陛下密旨在此,请军师过目。” 待得众人全都退下之后,公孙雷紧着便上前一步,一躬身,将握在手心里的小铜管高高地举过头顶,往庞统面前便是一递。 “呼……来人,擂鼓聚将!”密旨不长,也就只有寥寥十数行而已,可庞统却是看得很慢,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才眼神闪烁地长出了口大气,而后面色陡然便是一肃,一拍岸,声线冷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不旋踵,帐外一字排开的十数面大鼓便已是隆隆暴响了起来,各部中郎将以上的将领闻讯,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都丢下了手中的活计,飞快地从四 面八方往中军大帐汇集了过去…… “报,禀大都督,贼军水师突然大举出营,正在向下游而行,另,贼军大营中也有大批步骑出动,正沿河向东急行。”江东军淮阴大营中,周瑜正自端坐在文案后头,眉头微皱地在一张大幅地图上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疾步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周瑜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第九百八十章 阳谋破敌(一) “哦?走,看看去。” 尽管早就料到对岸的庞统所部近日内必会有所动作,可这一听大燕水陆大军居然是往下游方向而去的,周瑜的眼神里还是不免掠过了几丝的狐疑之色。轮值校尉果然没说错,淮河上,白帆遮天,近两百艘大燕军战船正自顺流而下,北岸沿河大道上,大批的大燕步骑正以急行军之姿向下游方向急赶,只粗略一算,少说也 有着两万上下,个中又以骑军居多,奔腾如雷间,煞气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 “不好,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往东阳!” 旁的江东军将领看不懂大燕军此举的用心何在,可周瑜只瞄了几眼,便已脸色大变,心急之下,竟是顾不得擂鼓聚将,便已是急吼吼地下了道将令。 “大都督,您这是……” 周瑜此言一出,在了望塔上观察敌情的江东军众将们顿时便全都傻了眼,一派惊诧中,又属朱然反应最快,大惑不解地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看清对面的贼军了么,那万余贼骑若是都渡过了河,无论是奔袭东阳、高邮等诸城,又或是屯兵于半道,我军两路兵马皆危殆矣,如此阳谋,庞士元实欺某太甚!”退守淮阴已是月余,在此期间,周瑜可是没少在防御工事上作文章,就等着庞统挥军前来碰个头破血流了的,却不曾想庞统根本没打算这么做,只这么一亮出再度分兵渡河的姿势,周瑜便不得不舍去了经营了许久的淮阴城,没旁的,他若是敢不退的话,空虚的后方根本经不起大燕铁骑的扫荡,粮道一旦被切断,麋集在淮河沿线的十数万大军只怕便会不战自溃,至于说分兵把守各处要隘么,那更是自寻死路——处处设防等于是处处无防,在这等情形下,纵使有着再多的不甘,周瑜也自不敢冒险死守淮阴 了的,个中最为关键的就一条,那便是江东军没有能跟大燕军相抗衡的骑军,根本无法在平原之地上与大燕军争雄,撤退得稍迟的话,闹不好便会被大燕骑军一冲即垮! “大都督,末将请命率本部兵马断后!”朱然在江东军中的名气虽不算响亮,人也年轻,不过方才二十出头而已,可军略之能却是不差,只一听周瑜这般说法,立马便意识到庞统此策的要命之处——在己方没有水师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野外阻止住大燕军的强渡,更别说已过了河的赵云所部也有着大量的骑兵在手,无论是周瑜所部还是黄盖所部,在此时,都无法分兵去拦截 大燕军的渡河行动,如此一来,撤军也就成了无奈下的必然。 “好,有义封(朱然的字)在,某无忧也,唯切记一条,贼军势大,无须死守到底,我军撤后,义封只消守到明日天黑,即可寻机而走,某自会派兵出东阳接应。” 周瑜对朱然这个有勇有谋的后起之秀极其的看重,此时一听其愿率本部兵马断后,顿时大喜过望。 “末将遵命!”朱然到底年轻气盛,对于周瑜的谨慎,心下里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十数日前,他才刚率部击败过渡河而来的大燕步军,并不以为大燕军的战斗力能有多强,当然了 ,鉴于周瑜在军中的威望,朱然倒也不曾有甚异议,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了事。 “呵,周瑜小儿还是很听话的么,这就撤了?有趣,来人,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发起强渡!”周瑜的决心既下,江东军的撤军行动自是极快,巳时方才过半,大批的江东军将士便已从淮阴大营以及城中鱼贯而出,迤逦地向南而行了去,这等动静是如此之大,哪怕 隔着淮河,站在高大了望塔上的庞统也能瞧得个分明,对此,早已有所安排的庞统不由地便冷笑了起来…… “报,禀黄老将军,大都督有急信在此,请老将军过目。”江东军淮浦大营中,黄盖正与周泰等军中重将商榷着如何击败盘踞在淮浦一带的赵云所部,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匆匆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黄盖便是一个 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可恶!” 这一听是周瑜发来的急信,黄盖自是不敢有所轻忽,赶忙伸手接过了信函,撕开了其上的封口,从内里取出了两张信纸,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便黑沉了下来。 “公覆,究竟出了何事?” 这一见黄盖气色不对,众将们不由地皆是一愣,彼此面面相觑之余,便见韩当紧着上前一步,大惑不解地开口发问道。 “贼军以水师为掩护,欲在我军与大都督之间强行登陆,其所部骑军多达万数,为防贼军袭我后路,大都督已率淮阴主力先行撤往东阳,着我军尽快相机撤退。” 军情紧急,黄盖尽自心浮气躁,却也不敢误了军机大事,三言两语便将敌情之变动道了出来。 “嗡……” 前几日的大战中,江东军可是吃足了大燕骑军的苦头,而今一听即将渡河而来的大燕骑军居然还有着万数之多,顿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 “公覆,事不宜迟,我军须得尽快做好撤军准备才是。” 韩当用兵一向谨慎,此际一听周瑜所部主力已然从淮阴撤走,自是不敢存啥侥幸心理,赶忙便从旁建议了一句道。撤军是肯定要撤的,还必须早撤,若是等那一万大燕铁骑过了河,江东军便是想撤都难了,对此,黄盖自是心中有数得很,问题是赵云所部恐怕不会让己方如此顺利撤走 ,该如何应对,也就成了摆在黄盖面前的一道难题。 “嗯,贼军既是行此阳谋,当能算到我军定会后撤,若无准备,必遭贼军暗算,甘宁、周泰。” 黄盖眉头紧锁地思忖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点了甘宁、周泰的名。 “末将在!” 甘、周二将都是敢战之勇将,哪怕危机将临,二将也自无丝毫的惧色,一听得黄盖点了名,立马齐齐便从旁闪了出来。“尔二人即刻各率一万兵马出后营,沿大道急撤十里,而后当道列阵,准备接应我军主力,甘宁,尔率八千兵马藏于营中,一旦贼军发起追击,尔即刻率部杀出,挡住贼军 先锋,某自会率主力回身反杀,待得击溃贼军先头部队后,再行急撤!”黄盖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一咬牙,一口气便将撤退之全盘部署道了出来…… 第九百八十一章 阳谋破敌(二) 第九百八十一章 阳谋破敌(二) “报,禀将军,贼军开始渡河了!” 午时正牌,淮阴对岸的大燕军终于开始了渡河行动,大批的木筏方才刚下水,就有一名轮值士兵紧着将消息禀报到了朱然处。 “来得好,传令下去:各部注意隐蔽,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杀无赦!” 这一听大燕军已然开始渡河,朱然不单不慌,反倒是狞笑着便下了道死命令。 “登岸,快,弓箭手列阵掩护!” 尽管南岸边静悄悄地看不到个人影,可亲自率部渡河的丁屯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这才刚一上了岸,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尽管已确知江东军的主力已经撤走,可在渡河之际,大燕军却丝毫没见半点的懈怠——大将丁屯亲自率三千精锐打先锋不说,更有着二十艘中型战舰为掩护,阵容不可谓不鼎盛,在登岸之际,哪怕没瞧见有敌军前来拦截,可应有的防备却是半点不少,不止是先上岸的将士很快便在渡口处拉开了防御阵型,那二十艘负责掩护的中型战舰也自飞速地分成了两组,形成了上下两道阵列线,做好了随时应变之准备。 “呜,呜呜,呜呜……” 饶是大燕军的战术动作娴熟无比,可这都还没等抢先登上了岸边的近千将士完成防御部署,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间,一股为数约莫五百出头的江东军步卒已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从下游不远处的江东军前哨营地里呐喊着狂冲而出,气势汹汹地便向大燕军的抢登部队杀将过去。 “各机位准备,燃烧弹,给老子砸!” 这一见有敌来犯,负责掩护的水师分舰队提督登时便来了精神,也没介意来敌之兵力少得可怜,兴奋奋地便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尽管是在用牛刀杀鸡,可许久不曾上阵的水师将士们却是欢腾得紧,随着旗舰上的旗语兵发来了信号,各舰立马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了轰击,刹那间,数十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即从战列线处腾空而起,呼啸着便向狂飙而来的江东军将士砸了过去,虽说命中率不高,可依旧有着六枚燃烧弹砸进了江东军的冲锋队形之中,刹那间便炸得江东军将士们鬼哭狼嚎不已,数十名被燃烧弹引燃的将士狂乱地满地打滚,整个冲锋阵型瞬间便是一派大乱,纵使如此,侥幸得生的江东军将士依旧是嗷嗷直叫地向前狂飙突进,疯狂得就有若地狱里来的煞神一般。 “放箭!” 眼瞅着这支江东军小部队如此勇悍,丁屯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见敌军已然冲到了近前,紧着便是一扬手,厉声高呼了一嗓子。 “嗖、嗖、嗖……” 大燕军的防御阵型虽尚未来得及部署完毕,可随着丁屯一声令下,一百六十余名大燕军弓箭手们还是飞快地完成了张弓搭箭之战术动作,顷刻间便是一通乱箭暴射了出去,只可惜并未能形成遮断覆盖,也就只给江东军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而已,余下的江东军将士依旧狂猛无俦地拼死向前冲着。 “跟我来,杀贼!” 江东军这等悍不惧死的架势一出,丁屯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凛,自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撤,快撤!” 这一拨江东军将士的兵力虽只有登上了岸的大燕军的一半左右,可战斗力却是极其之强悍,硬是靠着股血勇之气,跟大燕军杀得个难解难分,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大燕军士兵冲上了岸,江东军很快便支撑不住了,随着带队出击的那名校尉一声令下,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往回便逃。 “追上去,不降者,杀无赦!” 这么场激战的时间虽持续得不算久,也就只是一炷香多一点而已,可丁屯却是明显打出了火气了,此际一见江东军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在后头死追着不放。 “呜,呜呜,呜呜……” 两军一逃一追之下,很快便冲到了离江东军前沿大营不足百步的距离上,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暴响不已间,就见朱然已率部从营中高速杀出,不仅如此,大燕军左右两翼的几道壕沟中也有着大批的江东军将士从沟中跃起,呐喊着便向丁屯所部包抄了过去。 “不好,中计了,撤,快撤回岸边!” 这一见三路江东军伏兵齐齐杀出,丁屯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哪敢硬战,赶忙率部便要向岸边冲将回去,只可惜已然来不及——两翼杀出来的江东军将士离大燕军也就只有五十步不到的距离而已,只一个冲锋,便已狠狠地撞进了大燕军的冲锋队形之中,只一下,便将大燕军冲成了数截。 “蟊贼,受死!” 丁屯倒是想赶紧撤退,奈何朱然却是早就盯住了他的身影,只见朱然狂猛地一个打马加速,舞刀便杀进了乱军丛中,接连劈杀了十数名大燕军步卒,势若奔雷般地便冲到了且战且退的丁屯身前,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快逾闪电地直劈而下。 “铛!” 面对着朱然这势大力沉的一劈,丁屯根本不敢硬接,慌乱间一振臂,斜着便撩出了一刀,与此同时,脚下一错,借着对撞的刀势便是一个翻滚,拉开了与朱然之间的距离。 “好身手,再吃某一刀!” 势在必得的一刀居然就这么被丁屯如此机敏地挡了开去,朱然忍不住便喝彩了一声,当然了,喝彩归喝彩,他却是没打算放丁屯一马,于乱军中只一拧马首,又再度向丁屯冲杀了过去。 “杀!” 丁屯到底是沙场老将,尽管形势不利,却也并未乱了分寸,这一见朱然再度狂冲而来,不单不避,反倒是持刀疾冲了起来,在彼此相距只有五步不到之际,但听丁屯一声大吼间,脚下突然用力踢起了一大蓬的细沙,纷纷洒洒地便向朱然的面罩将过去,与此同时,身形一晃,人已到了朱然的马旁,扬手便是一刀直劈而出…… 第九百八十二章 阳谋破敌(三) 第九百八十二章 阳谋破敌(三) “啊呀呀……” 身为江东军的后起之秀,朱然的军略能力乃至胆识都相当出众,武艺也颇为的了得,可沙场经验上却明显有些不足,光想着要尽快斩杀丁屯这个大燕军重将,却浑然没料到丁屯会以细沙为武器,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躲避了,只能是赶紧将眼一闭,怪叫着便狂舞起了手中的斩马大刀。 “噗嗤!” 朱然的刀法相当之不错,刀光霍霍间,倒是将自身遮挡得个水泼不进,奈何丁屯出刀刁钻得很,并未直接攻击朱然本人,身形一矮,一刀便劈断了马的左前腿,战马吃疼之下,当即便将朱然给颠的翻飞了起来,重心这么一失衡,朱然手中的大刀当即便脱手飞上了半空不说,人也重重地砸在了沙地上。 “受死!” 一刀砍翻了战马之后,丁屯并未就此罢手,脚下连着退了两步,避开了狂乱挣扎的战马,身形一旋,几个大步便已冲到了朱然身旁,扬手便是一刀斩击了过去。 “将军小心!” “贼子敢尔!” …… 时值丁屯杀到之际,朱然兀自头晕目眩地起不来身,哪怕已瞧见了丁屯的杀来,也自来不及有所反应,正自惊恐待毙之际,其手下几名亲卫总算及时赶到了,在接连出刀挡住丁屯狂攻的同时,自有两名士兵将朱然架了起来,掉头便往大营方向狂逃不已。 “别追了,撤!” 将就是兵之胆,朱然这么一被手下亲卫架着逃跑,原本已占据了绝对上风的江东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乱了套,当即便被处于劣势的大燕军反过来大杀了一通,然则在担心江东军另有埋伏的情况下,丁屯也自不敢穷追不舍,这一打退了江东军的三路围攻之后,紧着便率部退回到了水师舰队的掩护范围之内…… “报,禀大将军,贼将周泰、朱恒已各率一万步骑出了后营,正沿着大道一路往西南急撤!” 午时过半,就在丁屯所部在南岸登陆之际,淮浦大营的江东军也已开始了撤军,这等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在附近游曳的大燕游骑之监视的,很快,相关消息便已报到了赵云处。 “再探!” 这一听江东军已然开始撤退,赵云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凌,但却并未急着下达追击之将令,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 “报,禀大将军,贼将黄盖已率部冲出了后营,正一路往西南逃窜!”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就在大燕军众将们都已等得心焦不已之际,黄盖所部主力大举出逃的消息方才姗姗来迟,而此时,都已是申时一刻了。 “大将军,末将请命率部为先锋!” “大将军,您就下令罢,末将等自当拼死一战!” “大将军,贼军既动,正是我军破贼之良机也!” …… 几个时辰等将下来,大燕军众将们的求战之心早已是旺盛得不行,这会儿一听黄盖已率主力出逃,哪还能稳得住神,这都没等赵云有所表示呢,吕翔等人便已是齐刷刷地从旁抢了出来,争着要率部去打先锋。 “诸公莫急,听某一言,贼军虽急欲撤走,然,以黄盖其人之老辣,必会防我军急追,某料贼军大营中必有伏兵暗藏,若不谨慎行事,恐遭敌所算。” 这一见帐中诸将皆如此激进,阎圃可就稳不住神了,抢在赵云有所决断之前,紧着便从旁站了出来,朗声便给众人敲了一记警钟。 “嗯,乐乡(阎圃的字)所虑不无道理,且说说看,我军当如何破敌为上。” 赵云本来也想着尽快发兵去追击黄盖所部的,可被阎圃这么一提醒,当即便冷静了下来。 “此事易尔,大将军不妨……如此,定可叫贼军偷鸡不成蚀把米!” 阎圃敢站出来言事,自是早有成竹在胸了的,此际听得赵云见问,自不会有甚慌乱,不徐不速地便将所谋之策道了出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 阎圃所献的计策很简单,也很实用,赵云自是不会有甚异议,一击掌,便就此下定了决心…… “将军快看,贼军骑军分两路大举杀来了。” 黄盖所部撤得似乎很是仓促,营中不少帐篷都来不及收起,可实际上么,那些看起来已被遗弃的帐篷里却是藏着不少的伏兵,江东军大将甘宁就藏身在最靠近营门处的一顶帐篷中,时值大燕骑军高速冲出大营之际,其手下一名负责观望的亲卫第一时间便惊呼了一嗓子。 “嘿,不用理会,继续观察。” 甘宁所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大燕铁骑,而是随后杀来的大燕步军,在目标没出现之前,他自是不打算急着杀将出去。 “将军,贼军步卒也已出营了!” 大燕骑军这才刚冲出大营没多久,其步军也已大举从营中杀出,径直往江东军大营而来,一见及此,负责了望的亲卫赶忙便又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这一听手下亲卫如此说法,甘宁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走到了帐篷的帘子前,从缝隙里往外望了去,果然发现大批的大燕步军正自狂奔着向己方大营冲来。 “跟我来,左转,杀进敌营!” 就在甘宁还在等着大燕步军的到来之际,已然率三千精锐骑兵从右边绕到了江东军大营后方的呼延英并未似黄盖所预想的那般狂飙向西南直追,而是一个急转,率部势若奔雷般地从敞开着的后营门里径直杀进了江东军大营之中,与此同时,从左翼绕营而过的吕翔所部三千骑兵则在江东军大营外围停了下来,列好了阵型,随时准备应变。 “该死,快,撤向右营,撤,快撤!” 呼延英所部这么一从后营门冲进了江东军大营之中,当即便杀了潜藏在各处帐篷中的江东军将士们一个措手不及,整个营地里的江东军伏兵顿时便乱作了一团,这一听后方响动不对,甘宁哪还能沉得住气,赶忙翻身便上了马背,策马冲出了帐篷,回首一看,见己方将士已被大燕铁骑的冲营杀得个落花流水,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又哪还会不知己方的算计已被大燕军识破,心慌之下,根本不敢应战,嘶吼了一声,策马便往右营逃了去,显然是打算趁大燕军尚未形成合围之际,赶紧从右营逃出生天…… 第九百八十三章 阳谋破敌(四) 第九百八十三章 阳谋破敌(四) “甘宁小儿,哪里逃,留下头来!” 后营被抄,左翼还有一支大燕铁骑在虎视眈眈,怎么看,都只有从右边突围方才是正理,急于逃命之下,甘宁自是不会去细想大燕军为何会放空右翼,只顾着率尚能跟随在后的三千余溃兵疯狂地往右营冲,却不料他才刚从右营的侧营门处冲出,赵云已然率两千精锐铁骑高速从步军后头杀出,势若奔雷般地便到了近前。 “撤,快撤!” 甘宁倒是一直想跟赵云在战阵上分个高下的,可在这等即将被数万大燕军合围之际,他又哪敢留下来等死的,见势不妙之下,纵马便往西南狂逃了去。 “轰……” 甘宁以及紧随其后的百余骑兵有马可乘,自是能逃得飞快,可跟随其冲出了右营的那些步卒们却是没那么走运了,这都还没跑出几步呢,就被大燕骑军从后头追上了,只一个冲锋而已,一众江东军步卒们便已被杀得个七零八落。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先行攻击我军大营,甘将军所部已被贼军四面合围了。” 一路急奔出了近五里之后,黄盖紧急收拢了手下兵马,这正等着甘宁所部发动突袭,也好紧急率部回杀呢,冷不丁却见一骑溃兵疯狂冲来,连马背都来不及下,便给黄盖带来了条噩耗。 “可恶,义公,尔即刻率五千兵马,押运辎重先撤,其余各部即刻就地列阵,备战,快备战!” 这一听甘宁所部遭袭,黄盖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下意识地便想率部回援,可最终还是没敢这么做了去。 “黄老将军,末将无能、以致兵败若此,末将……” 黄盖所部列阵未毕,甘宁便已率百余骑狂奔而至了,这一见得黄盖的面,甘宁紧着便翻身下了马背,满脸惭愧之色地便要告罪上一番。 “此一败皆是某之过,不关你事,兴霸且先下去休息好了。” 黄盖向非委过于人者,不等甘宁将话说完,便即一摆手,就此将战败的过错全都担了下来。 “末将遵命!” 听得黄盖这般说法,甘宁的眼圈当即便是一红,可也没甚多的言语,恭谨应诺之余,牵马便退到了一旁。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两刻多钟过后,赵云已率主力赶到了附近,这一见前方的江东军已然列好了迎战阵型,也自没敢就这么径直冲杀过来,在离江东军阵两百步不到处便即勒住了手下兵马,随着其一声令下,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暴然狂响了起来,已然赶到了战场的四万五千大燕步骑很快便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飞速拉开。 “赵云小儿,可敢出来一战?” 甘宁有心要报黄盖宽容之恩,这都还没等大燕军的阵型列好,便已纵马高速冲出了本阵,用手中的双戟一指屹立在帅旗下的赵云,厉声便大吼了一嗓子。 “大将军,贼军欲以邀战拖延时间,万不可中敌之诡计,我军列阵既毕,可先以骑军分头袭扰敌侧后,待得敌阵散乱,即刻挥军杀出,破敌不难。” 见得赵云似乎有意要出阵与甘宁单挑,阎圃赶忙策马上前,紧着出言建议了一番。 “善,传令下去:着呼延英、吕翔各率本部骑兵从两翼出击,不可急着冲击敌阵,只以骑射骚扰敌侧后!” 这一见黄盖将弓箭手都布置在了大阵的正面,己方若是强行冲阵的话,折损怕是不小,而这,显然不是赵云所乐见之局面,从善如流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 “呜,呜呜,呜呜……” 见得赵云不肯出战,甘宁显然怒极,一边在两军阵前纵马来回,一边不断地谩骂个不休,试图激赵云出阵,可惜他的愿望显然是落到了空处——但听大燕军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左翼呼延英、右翼吕翔,各率本部骑军呼啸着便冲了起来,一见及此,甘宁哪敢再逞强,不得不紧着撤马退回了本阵。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大燕骑军这么一疯狂冲出,被吓了一跳的可不止是甘宁,黄盖的瞳孔也自不免为之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扬起了手,这就准备给大燕铁骑来上一通迎头棒喝了的。 “全军听令:跟我来,左转!” “全军听令:跟我来,右转!” …… 黄盖的算计固然很美,可惜大燕骑军并不打算去尝试一下江东军的箭雨之滋味,在离江东军大阵还有九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呼延英与吕翔已是几乎同时下达了将令,旋即便见两支狂飙中的大燕铁骑飞速地左右一转,已然避开了江东军的正面。 “举弓,瞄准,放!” 这都没等江东军将士们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两支大燕骑军已是一左一右地从江东军大阵的外侧飞掠而过,随着呼延英与吕翔的命令下达,众大燕骑兵们已是毫不客气地将一拨箭雨射向了江东军大阵,刹那间,毫无防备的江东军两翼当即便有不少将士惨嚎着滚倒在地,原本严谨的阵型也就是骚乱了起来。 “嗖、嗖、嗖……” 骑射乃是大燕骑军的日常训练科目之一,尽管不是专业的弓骑兵,可大半都是游牧民族出身的大燕骑兵们在骑射一道上,却都是行家里手,这都还没等江东军作出调整呢,已然从两侧掠过了江东军大阵的两支大燕铁骑很快便又是一个急转,在对冲而过之际,又将一拨箭雨射进了江东军的后阵之中,同样又给江东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可恶,快,盾刀手转向两翼,变阵,快变阵!” 大燕骑军这么连着两通箭雨下来,身为沙场老将,黄盖又怎会看不出大燕军的意图之所在,奈何看透是一回事,能否应对得了,却又是另一回事了的——在没有成规模的骑军的情况下,江东军根本无法派出部队去干预大燕骑军这等无赖的打法,此时此刻,黄盖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变阵一条路可走了的。 “跟我来,突击!” “跟我来,杀进敌阵!” …… 大战之时,阵型的调整又岂是件容易之事,就在江东军刚开始战术动作之际,混乱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见及此,呼延英与吕翔几乎同时下达了突击之将令! 第九百八十四章 阳谋破敌(五) 第九百八十四章 阳谋破敌(五) 蒙古骑兵之所以能横扫天下,仅仅只以两万骑军就能歼灭俄罗斯大公们组织起来的三十余万大军,仰仗的并不完全是骑射之能,而是在战术上,将骑兵的高速机动发挥到了极致,以不断地往来骑射骚扰敌军阵型,打击敌军的弱点所在,迫使敌方不得不被动做出调整,如此,敌阵必然会露出破绽,到了此时,攻击的一方便可以寻机而动,充分发挥出骑军强大的突击力量,从而取得战役的绝对优势,目下,赵云所采用的战术之内涵也正是如此,毫无疑问,在这等战术面前,骑兵稀缺的江东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别说进攻了,就连防御都办不到,事实也证明了此点。 “蒋钦、潘璋,尔二人即刻率本部兵马挡住左右两翼之敌,中军不动,其余各部以帅旗为基准,依次向后转进,变圆阵!” 这一见两翼的大燕铁骑突然发起了狂猛的冲锋,黄盖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瞬间便判断出己方恐怕是真的要败了,饶是如此,他也不肯放弃最后的努力,挥手间便已飞速下达了一连串的将令,试图强行稳住己方之阵脚。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暴烈地狂响不已间,蒋、潘二将各率三千步兵飞速转向两翼,呐喊着便迎向了高速冲刺而来的两路大燕骑军。 “蟊贼,受死!” “蝼蚁,给老子去死!” …… 江东军将士确实不乏勇气,纵使出击的兵力甚至还比不上汹涌而来的大燕骑军,然则时值将令一下,两支江东军上下依旧义无反顾地发起了狂冲,这等勇气无疑极其之可嘉,问题是勇气并不等于战斗力,要想靠这玩意儿完成阻敌之重任,显然不太靠谱,这一点,无论是蒋钦还是潘璋,显然都心中有数得很,故而,在冲出了本阵之后,二将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擒贼先擒王之战术,试图以自身的勇武,在最短时间里击杀大燕骑军的统军大将,以此来挫败大燕骑军的强攻之企图。 “突过去,直闯敌阵!” 呼延英看似粗豪,可实则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这一见潘璋咆哮而来,瞬息间便猜透了其之心思所在,自是不愿跟其多纠缠,于下令之际,脚下轻轻一点马腹,当即便是一个细微的变向,试图闪开潘璋的拦截。 “看刀!” 潘璋就是来玩命的,又哪肯放任呼延英就这么冲将过去,只见其于驰骋间一拧马首,再度转向了呼延英的冲锋路线,十数息而已,便已冲到了与呼延英面对面之处,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奔雷般直劈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刀上所附的力量更是强得惊人,刀过处,虚空就宛若被斩破了一般。 “嗬哈!” 这一见潘璋不知死活地硬要螳臂当车,呼延英顿时大怒,然则怒归怒,他却并未忘了破阵之要务,只听其一声断喝间,双臂急速地便是一挥,手中的狼牙棒便已高速抡出,看似气势如虹,可其实出棒的角度却并非笔直,而是略略斜上了一些。 “铛!” 双方的招式都快到了极点,电光火石间,根本就来不及有所变化,瞬间便狂猛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皆是一歪,赫然是平手之势,所不同的是潘璋座下的战马明显吃力不小,速度骤然便暴降了下来,而呼延英因着出棒的角度微斜之故,竟是巧妙地一个借力,座下战马不单没减速,反倒更快了一分,没等潘璋有所调整,呼延英便已急速从其身旁一掠而过了。 “哇呀呀……” 没能成功地拦下呼延英,潘璋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只可惜怒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都没等他完全稳住失衡的身体呢,后续汹涌而来的大批大燕铁骑便已杀到了近前,面对着无数把刀枪的狂攻,潘璋不得已,只能是怪叫连连地舞动起手中的斩马大刀,拼着老命地遮挡着,瞬息间便已被杀得个手足酸软不堪,到了此时,他哪还顾得上去理会手下将士的死活,先保住自家小命才是真的。 “突进去,杀,杀,杀!” 在宽绰的平原之地上,同等数量的步兵与骑兵对冲,结果往往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步军的彻底溃败,哪怕江东军将士都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悍不惧死地咬牙拼杀着,可惜并没啥卵用,双方只一个对冲下来,江东军的冲锋阵型便已被撕成了碎片,到了此时,江东军主阵那混乱而又脆弱的左翼便已暴露在了大燕铁骑的面前,一见及此,呼延英自是不会有丝毫的仁慈之心,但听其扬声高呼了一嗓子之后,率部便有若利箭般径直冲进了江东军的主阵之中,顷刻间便杀得江东军将士鬼哭狼嚎不已。 “狗贼,看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呼延英突破了潘璋的阻截之际,蒋钦也已纵马如飞一般地杀到了吕翔的身前,手起一枪,快逾闪电般直取吕翔的胸膛。 “狗贼敢尔!” 在冲锋之际,吕翔其实也已看穿了蒋钦的心思,所不同的是吕翔对自己的武勇有着绝对的信心,他根本不打算避开蒋钦,反倒是起了贪功之想头,主动朝着蒋钦冲杀了过去,几乎就在蒋钦出枪的同时,吕翔也自同样厉啸着攻出了手中的精钢长枪,枪速远比蒋钦要快上了一筹,虽后发,却明显能先至。 “呀哈!” 蒋钦看起来是在拼命,可其实么,他并不打算跟吕翔硬拼,他要的只是挡住吕翔的去路,以为己方本阵的调整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在出枪攻杀时,他明显是留了力的,此际见得吕翔全力挥枪刺来,蒋钦立马便机智地变招了,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振间,原本笔直刺出的枪身只一颤,竟是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十数道虚实相间的枪影,遥遥将吕翔连人带马都罩在了其中…… 第九百八十五章 阳谋破敌(六) 第九百八十五章 阳谋破敌(六) “找死!” 这一见蒋钦的变招竟是如此之精妙,吕翔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可要说畏惧么,那也不致于,只听其舌绽春雷般地大吼了一声,双臂猛然便是一个狂振,强行抖出了一大捧的枪花,急速地便迎向了蒋钦的攻杀之势。 “铛、铛铛……” 吕翔的变招虽是略迟上了一线,可架不住他的武艺要比蒋钦高出了一筹,哪怕是被动变招,依旧能强行封堵住蒋钦的攻杀之势,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响起中,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个猛仰,毫无疑问,被动变招的吕翔尽管枪法与力量都比蒋钦强,可在此番交手之中却是明显吃了个暗亏,愣是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不仅如此,其座下的战马也因吃力不小之故,马速竟是放缓了下来。 “蝼蚁,你该死!” 吕翔在率部冲锋时,摆出的可是三角突击阵,本意是要利用己方强大的突击力,一举冲垮蒋钦所部,这等想法本身没错,问题是身为箭头人物的他在大意之下,竟是被蒋钦强行拦截了下来,这下子紧随在他身后的众大燕骑兵们可就不免有些凌乱了,速度骤降之下,竟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散蒋钦所部,一见及此,吕翔的双眼登时便泛了红,心火瞬间便狂涌上了心来,竟是不顾自家身形未稳,咆哮着便挥枪再度刺向了蒋钦。 “该死的人是你!” 蒋钦所求的就是拦住吕翔所部,而今一见己方步军已然死死地缠住了大燕铁骑,尽管场面极其之被动,可到底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蒋钦的心顿时便稍安了些,见得吕翔出枪攻杀而来,也自不以为意,枪法一展,只守不功,打定了消耗时间之主意。 “杀,杀,杀……” 面对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蒋钦,吕翔尽管怒气冲天,咆哮连连不已,各种强招喷薄而出,看似大占上风,可一时半会也真没法打乱蒋钦的守势。 “全军突击,破敌在此一举!” 尽管吕翔所部暂时未能突进敌阵,可有着呼延英所部的突破,战机也已然是出现了的,对此,赵云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只见其一扬手中的亮银枪,便已是声如雷震般地下达了总攻之将令。 “呜,呜呜,呜呜……”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中军处立马便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近四万大燕步骑齐齐呐喊着便发足狂冲了起来,有若潮水般杀向了已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阵。 “江东儿郎们,决死的时刻到了,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面对着咆哮而来的大燕军主力,尽管明知必败,可黄盖却并不打算撤退,原因很简单,在平原之地上,以步军为主的江东军根本跑不过大燕骑军,真要敢撤,绝对会被赶得放了羊,此时此刻,唯有拼死一战,拖到周泰、朱恒两部兵马来援,才有可能支撑到天黑,到那时再撤,至少能保证不会落得个全军覆没之下场,正是出自此等考虑,黄盖悍然便率部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赵云小儿休狂,甘某在此!” 黄盖的将令一下,甘宁便已一马当先冲出了本阵,咆哮如雷般地便向赵云冲杀了过去,速度奇快无比,十数名冲上前去拦截的大燕军骑兵尽皆难敌甘宁的神勇,基本上都是一个照面便被甘宁的双戟砍落下了马去。 “贼子好胆!” 这一见甘宁狂猛无俦地在己方骑阵中大肆杀戮,赵云登时便怒了,策马如飞般地便冲上了前去,一摆臂,手中的亮银枪已若奔雷般暴刺了出去,直取甘宁的胸膛。 “哈哈……来得好!” 甘宁方才一戟劈杀了一名大燕骑军校尉,这一见赵云快马杀到,不单不慌,反倒是放声大笑了起来,双臂一抡,手中的两把短戟便已一上一下地挥击了出去。 “铛,呼……” 甘宁的戟虽短,可胜在灵活,只见其右手戟一斜,便已灵巧无比地将暴刺而来的亮银枪卸到了一旁,左手一摆之下,一戟加力地击向了亮银枪的枪柄,试图来上个借力打力,将赵云的枪震飞。 “嗡……” 甘宁的算计虽好,然则赵云又岂是易与之辈,没等甘宁的左手戟杀到,只见赵云双腕一翻再一振臂,枪身陡然一颤之下,竟是有若灵蛇一般让过了甘宁的左手戟,角度刁钻地攻向了甘宁的小腹。 “呀耶!” 甘宁显然没想到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赵云都能如此神速地完成招式转换,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怪叫之下,左手戟飞速地便是一个回收,与此同时,右手戟快猛无伦地往下便是一沉。 “铛、铛!” 甘宁的力量虽跟赵云差相仿佛,可一来是临时变招,力量本来就无法使足,加之又是单手对抗赵云的双臂,吃亏自是难免,只一下,便被震得个身形一歪,好在左手戟总算是及时跟上了,再度硬碰了一记之后,终于挡住了赵云这一记狠戾的攻杀,饶是如此,甘宁也不免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唰、唰唰……” 一招抢到了上风,赵云下手自然不会容情,枪法一展之下,瞬息间便抖出了无数的枪影,劈头盖脸地便向甘宁攻杀了过去,直杀得甘宁手忙脚乱不已。 “兴霸莫慌,黄某来也!” 甘宁的武艺本来就比赵云要稍差了一线,这一落到了下风处,再想扳回先手,又哪有那么容易,饶是甘宁都已是咆哮狠斗了,可还是被赵云给杀得个狼狈不堪,好在此时黄盖终于快马赶到,舞刀便砍。 “一群蝼蚁,都给某去死!” 哪怕黄盖已然赶到,可杀得兴起的赵云却是怡然不惧,放声怒吼间,手中一柄亮银枪运转如飞一般,硬是以一人之力,独战甘、黄二将,兀自牢牢地占据了上风,任凭甘、黄二将如何发狠搏命,也依旧无法抢回先手之势…… 第九百八十六章 阳谋破敌(七) 第九百八十六章 阳谋破敌(七) 就训练水平与武器装备而论,江东军别说比不过大燕军,较之目下已然势弱的曹军都有一定的差距,可就作战意志而论,却是坚韧得可怕——在大燕步骑的狂攻下,江东军一方已明显处在了绝对的劣势,短短一刻钟的激战下来,战损已然不小,足有近三千将士血染沙场,可却并不曾陷入崩溃状态之中,依旧在苦苦地死撑着。 “蝼蚁,死罢!” 大燕军迟迟未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最急的人不是独战甘、黄二将的赵云,而是吕翔,原因很简单,自渡过了淮河以来,他已是连续两次出现闪失,尽管都各有原因,可差错就是差错,功过本上可是记着的,压根儿就无从辩解起,而今,又是在冲阵时没能达成任务,算起来可就是第三回了,指不定战后会遭啥处罚,这等情形下,自是由不得他不着急了,在压着蒋欣狂攻了三十多招之后,吕翔可就真不打算再这般持续下去了,只听其一声大吼间,一枪如虹般地便高速刺向了蒋钦的胸膛,速度奇快无比。 “哈!” 这一见吕翔的枪速虽快,却毫无变化,蒋钦自是不以为意,反正他早已打定了全力防守之主意,见得枪到,双臂一斜,手中的长枪便已斜格了出去。 “呼……” 战至此时,蒋钦早已习惯了吕翔的枪速与力量,哪怕吕翔这一枪明显已是全力施展了的,可蒋钦也自不以为意,于出枪时,照旧是执行的稳妥防御的战术,却不曾想吕翔这看似狂猛无俦的一枪居然是个虚招,就在蒋钦的枪已即将格到之际,只见吕翔的双腕猛然一翻,紧接着双臂狂猛地略略一收,竟是就此闪躲过了蒋钦的格挡之架击。 “不好!” 一枪格了空之下,蒋钦的瞳孔瞬间便是一缩,心知不妙之下,赶忙向后便是一个倒仰,可惜已然来不及了,这都还没等蒋钦的铁板桥施展到位,就听吕翔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再度狂猛地便往前用力一送,方才刚停顿下来的枪势骤然便是一个加速,急若星火般地便刺向了蒋钦的胸膛。 “噗嗤!” 此际,蒋钦的枪已在外门,根本来不及收枪招架,后仰的动作又来不及避开枪尖的高速追袭,尽管已是惊恐地怪叫了起来,可惜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吕翔这一招“二段寸手枪”的攻杀,只听一声闷响过后,锋利的枪尖已然破开了蒋钦的甲胄,毫不容情地将其刺了个对穿。 “啊……” 剧痛袭来之下,蒋钦忍不住便嘶声惨嚎了起来,可惜根本没啥卵用,吕翔浑然没管蒋钦的哀嚎又多凄惨,双臂一沉,便已将蒋钦残破的身体挑了起来,再一甩,倒霉的蒋钦便已成了空中飞人,一路淌血地飞出了丈许之距,而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即没了声息。 “挡我者死,杀,杀,杀!” 一番苦战下来,总算是解决掉了蒋钦这个难缠的家伙,吕翔当真是意气风发已极,嘶声咆哮着便冲进了乱军之中,手中一柄精钢长枪上下翻飞,所过处,当真有若无人之境一般,很快便聚集起了一千五百余分散开来的骑兵将士们,有若利刃般杀进了江东军的右翼。 “兴霸,撤,快撤!” 江东军本来就已是在苦苦支撑了的,再被吕翔率部这么一冲,终于支撑不住了,大批的将士丢盔卸甲地往南便逃,一见及此,正与赵云鏖战不休的黄盖顿时便慌了神,招呼了甘宁一句之后,头也不回地拨马便逃。 “蟊贼,哪里逃,留下头来!” 见得黄盖已落荒而逃,甘宁自然也不敢再战,接连招架了赵云几枪之后,寻了个空档,也自拨马便往南狂飙了去,赵云见状,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咆哮如雷般地便死追在了甘宁的后头。 “呜,呜呜,呜呜……” 就在江东军大败而逃之际,南面号角声大作间,周泰与朱恒已然率两万步骑赶到了战场,这一见己方兵败,二将顿时便都急红了眼,挥军便向前发起了凶狠的反冲锋,硬是靠着悍不惧死的前赴后继,强行挡住了已见散乱的大燕铁骑之冲杀,给了黄盖趁机收拢溃兵之余裕。 “两军相逢勇者胜,吹号:命令各部拼死突击,冲乱敌军,杀贼,杀贼,杀贼!” 赵云正自率主力步军衔尾追击乱兵,突然发现冲在前方的己方骑军大部有着被打退之迹象,登时便急了,没旁的,此时离天黑已没多少时间了,若是给了江东军重整旗鼓之机会,己方显然就将无法取得全胜,而今之计,也唯有以乱打乱,方才有一线之全胜可能,一念及此,赵云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下了道死命令。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中军处的号角声顿时便暴然狂响成了一片,原本已有着后退整军再战的大燕骑军各部立马全都放弃了后撤的打算,拼死向前冲杀不止,尽管因着马速放缓的缘故,并未能冲垮周、朱两部兵马,反倒自身战损不少,可却是成功地遏制住了江东军的反击势头。 在大燕军步军主力赶到后,优势很快便又转到了大燕军一方,只是仗打到了这么个份上,大燕军已然是疲惫之师了的,攻势渐渐地便弱了下来,直到夜幕将临,都没能将优势转化为最终的胜势。 “吹号:命令骑军各部即刻撤出战斗,在战场后方列阵以为屏障!” 眼瞅着全歼黄盖所部的战机已失,尽管不甘得很,赵云也只能做好撤兵的准备了。 “吹号:命令各部向我帅旗靠拢!” 战场后方,匆匆集结起了不到一万溃兵的黄盖同样也没了再战下去的欲望,待得发现大燕骑军正纷纷撤出战场,他紧着也下了道命令,显然也是在做着脱离战场之准备。 双方皆无心再战的情况下,这仗自然也就打不下去了,很快,在两军主将的不断调动下,两军渐渐脱离了接触,徐徐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在夜幕完全降临下来之际,连番的恶战便算是告了个终了,黄盖所部虽是折损颇巨,可好歹算是保住了些元气…… 第九百八十七章 暗通款曲(一) 第九百八十七章 暗通款曲(一) 承平二年正月二十五日,庞统与赵云两路大军在东阳城外会师,并于城外五里处安下了大营,而此时,江东军一方不止是周瑜、黄盖两路兵马已然聚集在一起,闻知前线吃紧的孙权也在留下程普、凌操二将坐镇广陵城之后,自率两万步骑赶到了东阳城,与庞统所部展开对峙。 “公瑾,贼势汹汹,今当何如之?” 孙权本以为江东军将星璀璨,足可跟大燕军一较高下,可却没想到连番大战下来,竟是胜少败多,如今淮河天险已失,面对着庞统所部的大兵压境,孙权心下里难免忐忑得很,为恐影响军心士气,他又不敢大肆召集手下众文武商榷对策,只能是私下里向周瑜问计上一回。 “主公不必担忧过甚,岂不闻强弩之末难穿缟素么,而今贼军看似兵锋极盛,实则已是师老兵疲矣,无足为虑。” 尽管连着败了几回,可周瑜却并未因此而丧失了斗志,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依旧犀利无比。 “哦?” 孙权当然希望周瑜所言为真,只是心中却是怎么也不衬底的,要知道对面的大燕军可是有着近三万的铁骑,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江东军根本没办法在平原之地上跟大燕骑军相抗衡。 “主公且自放宽心好了,贼军虽已新得兖、徐二州大部,然根基却是未稳,故而我军败得而贼军败不得,某料庞统那厮必会谋求速胜,不日便会挥军来攻,我军只管死守便好,但消能挡住贼军一轮攻势,其必不敢再强行而为,到那时,只消我江东稍稍释放一下善意,其军必退无疑。” 周瑜到底是天下有数的智者,早就已将时局分析得个透彻无比了的,在他看来,大燕帝国虽强,却尚不具备一举荡平天下之实力,战事持续的越久,大燕帝国的后勤压力便越大,撤军乃是迟早之事。 “嗯……那就先如此好了。” 于孙权来说,能守住广陵这个富庶之地,就是个巨大的胜利,这可不止是财政与兵源上的增加,更为关键的是——有了广陵这个桥头堡,江东就有了参与逐鹿天下的根基,向北可以拿下徐、兖、青诸州,向西可取滁州、寿春等地,一旦能趁着大燕军北撤的空档,在淮河上大肆修造战舰,以江东军强大的水战能力,那才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了的,正是出自此等想法,孙权还真就不介意私下跟公孙明媾和的,哪怕可能会稍稍付出些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呜,呜呜,呜呜……” 果然不出周瑜的预料之外,大燕军仅仅只修整了三天的时间而已,正月二十九日,卯时末牌,随着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庞统留大将达达尔古率一万四千步骑留守大营,自统十万大军出营,浩浩荡荡地向东阳城下的江东军前营逼去。 “传令下去:各营只许严守,没有某之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营出击,违令者,斩!” 大燕军这么一大举出动,江东军的岗哨们立马便被惊动了,相关消息很快便报到了孙权处,一闻及此,孙权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率随行文武很快便赶到了东阳北城上,只一看迤逦而来的大燕军多达十万之众,孙权的脸色不由地便阴沉了下来。 “主公放心好了,某已绸缪停当,管叫贼军吃上一亏。” 面对着大燕军那鼎盛的军容,在城头上观察敌情的江东文武们难免都有些个忧心忡忡,唯独周瑜却是个例外。 “嗯,那就好。” 孙权对周瑜之能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而今一听其如此保证,紧绷着的脸色顿时便稍稍缓和了一些…… “来人,去营前邀战!” 辰时将尽,十万大燕步骑已然在离江东军前营里许开外处列好了阵型,而此时,江东军大营的营门依旧是紧闭着,丝毫没半点出兵迎战之迹象,一见及此,庞统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此无他,春雨绵绵的雨季已然临近,到那时,大燕军的骑军以及火力上的优势可就难免要打上一个很大的折扣,若不能在这短短的十天不到的时间里击溃江东军的抵抗,大燕军恐怕就不得不考虑撤过淮河之事了的。 “江东的贼子们听着:爷爷们已打上门来了,有卵子的就出来一战!” “孙权小儿,无胆鼠辈,快快滚出来送死!” “孙权,你个缩头乌龟,爷爷们在此,可敢来战!” …… 随着庞统一声令下,立马便有数十名大嗓门的大燕游骑飞速从本阵中冲出,直抵江东军大营前,一边嚣张地往来纵横着,一边肆意地谩骂着,一开始还只是规规矩矩地叫着阵,到了后头,可就开始问候孙权的祖宗十八代了,饶是如此,江东军大营的营门也依旧是紧闭着的,内里反骂之声倒是不小,就是无人出击。 “传令下去:让那些骂阵的士兵全部撤回,着令丁屯率一万步骑掩护投石机前置,将贼子轰出营来!” 骂阵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双方对骂得倒是火爆,可显然都是在白费唇舌,这一见江东军死活不肯出营应战,庞统也自没得奈何,只能考虑发起强攻了的。 “快,将生牛皮大盾都抬到前头去,各投石机位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这一见大燕军又要玩以力压人的把戏,站在前营了望塔上的黄盖不单不慌,嘴角边反倒是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狞笑。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丁屯率部一路缓缓地进逼到了离江东军大营不足一百三十余步的距离上,方才一扬手,厉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一万大燕步骑飞快地以丁屯的将旗为基点,就此向两翼拉开,布置出了个一字长蛇阵,弓箭手在前,盾刀手在后,军容鼎盛,阵型森严,足可挡住江东军的突然杀出。 “快,各投石机位列阵备战,快备战!” 就在丁屯列好了阵型之后不多久,大燕军的远程部队也已赶到了地头,在指挥作战的一名郎将的喝令下,两百多架投石机就此开始了紧张的列阵…… 第九百八十八章 暗通款曲(二) 第九百八十八章 暗通款曲(二) 大燕军的远程部队虽是在紧张布阵着,可心态却无疑极其之放松,原因很简单,江东军的武备太差,没啥远程打击力量,野战弩车极少,投石机虽有,可全都是老型号的玩意儿,根本打不了多远,又没有燃烧弹这等利器,对大燕军远程部队基本没啥威胁可言,再者,前头还有着己方一万步骑在压阵,远程部队将士们还真就不怕江东军突然杀出营来的。 “各机位注意了,上燃烧弹,目标:敌营前栅栏,五发急速射,开火!” 不止是普通将士们轻视江东军的武备水平,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也同样如此,在各机位准备就绪之后,他并未似对垒曹军那般先以石弹试探江东军之虚实,一上来就打算给江东军来上个狂轰滥炸。 “嘭、嘭、嘭……” 随着指挥官用力地挥下了手中的小红旗,大燕军两百三十余架配重式中、重型投石机立马便开始了轰鸣,一枚枚燃烧弹拖着火尾从阵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呼啸着便向江东军大营砸了过去。 “立盾,快立盾!” 这一见大燕军的燃烧弹已然呼啸而来,在营前栅栏处负责指挥作战的朱恒登时便急了,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 “唰、唰唰……” 生死关头,一众江东军将士们的手脚自是格外的麻利,朱恒的话音方才刚落,一面面巨大的盾牌便已飞速地立了起来。 “传令下去:各投石机都给本将瞄准了打!” 投石机的装填是需要个不短的时间的,对此,屹立在了望塔上的黄盖自是心中有数,待得一见到大燕军阵中大批的燃烧弹腾空而起,黄盖登时便狞笑了起来,只见其用力一挥手,已是咆哮着下达了反击之将令。 “嘭、嘭、嘭……” 大燕军上下料定江东军没有新式投石机也没有燃烧弹的想法明显是太过自以为是了的,没错,江东军在出兵广陵前,确实没有这些先进武器,可在广陵一战中,却是从曹军手中缴获了一批投石机以及燃烧弹,孙权之所以一直呆在广陵城中,就是在秘密督造新式投石机,为的便是要在大战时,给大燕军一个惊喜,很显然,他做到了——随着黄盖一声令下,江东军大营里早已秘密部署到位的百余架配重式投石机当即便轰然发动了起来,刹那间,百余枚燃烧弹冲天而起,呼啸着砸向了大燕军的投石机阵地。 “所有人等全部后撤,快撤!” 这一瞧见江东军大营中腾空而起的燃烧弹,负责指挥远程部队作战的那名大燕军郎将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个猛缩,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为了形成密集攻势,此时此刻,远程部队所在处可是堆着不少装满了燃烧弹的箩筐,注定要被从天而降的燃烧弹所引燃,殉爆一起,整个投石机阵地都会化成一片的火海,只要身处其中,怕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一念及此,大燕军郎将哪敢有丝毫的迁延,惊恐地便狂吼了起来。 “轰、轰、轰……” 大燕军郎将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尽管江东军所抛射出来的燃烧弹不过就百余枚而已,真正砸在大燕军投石机阵地上的也就只有三成左右,可所造成的效果却是惊人至极,大燕军囤积在阵地中的大量燃烧弹先后被引燃,殉爆处处,整个投石机阵地瞬间便被烈焰所覆盖,好在大燕军远程部队将士撤得快,人员上倒是没太大的损失,可两百余架投石机却是基本没救了。 “撤,快撤!” 丁屯所部也遭了池鱼之殃,二十多枚从天而降的燃烧弹炸得整个军阵乱作了一气,眼瞅着事已不可为,丁屯哪还敢再在原地等着挨打,忙不迭地便率部慌乱地逃回本阵去了。 “哈哈……北佬们,烧烤的滋味如何啊?” “舒爽,舒爽,哈哈……狗贼们,再来啊!” “轰死那帮北方佬!” …… 见得大燕军灰溜溜地溃逃了回去,憋屈了多日的江东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激动得雀跃了起来,笑骂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 “军师,末将等无能,以致兵败若此,死罪,死罪。” 这才刚一开战,就因己方的失误而脆败,无论是丁屯还是远程部队的指挥官,全都羞愧得够呛,齐齐跪伏在了庞统的马前。 “唉……怪不得尔等,是老夫之疏失啊,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全军撤回大营!” 远程部队的将士虽还在,可携带来的投石机却已基本被毁,在不清楚江东军还有多少燃烧弹的情况下,强攻已然没了可能,此时此刻,庞统虽不甘已极,却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收兵之将令,不多会,但听号角声连连大响不已间,十万大燕步骑彼此掩护着便撤向了己方大营。 “哈哈……干得漂亮,这回看庞统老儿还敢不敢来攻,好,干得好,传令下去:犒赏三军!” 见得气势汹汹而来的大燕军如此灰溜溜而归,在东阳城头上观战的孙权顿时便乐得个哈哈大笑不已。 “主公英明!” “有此一胜,贼军无能为力矣,可喜可贺啊!” “主公,贼军士气已衰,末将请命率部出击,杀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 孙权这等兴奋劲一出,下头的文武官员们自然也都来了精神,道贺的道贺,请战的请战,闹腾得个欢快无比。 “公瑾,此时可战否?” 乘胜追击无疑是桩美事,被众文武们这么一捧之下,孙权还真就有些个飘飘然了起来,好在他多少还有那么点理智,倒是不曾直接下达出击之将令,而是将问题先丢给了周瑜、 “可和。” 出战?那就是在找死,没见大燕军那近三万的铁骑还完好无损么,就江东军那么些步军杀出去,能不能退得回来可就难说了的,这等蠢事,周瑜又岂会去干。 “嗯……那就先这样好了。” 孙权本来是满心指望着能一战定乾坤的,可这一听周瑜如此说法,满腔的热血瞬间便冷了下来,也自没再在城头上多呆,闷吭一声之余,领着众文武们便就此下城去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暗通款曲(三) 第九百八十九章 暗通款曲(三) 以大燕帝国的国力以及制造能力,要补充战损的那两百多架投石机并不算什么难事,随军的工匠营便足可胜任这等任务,问题是所费的时间只怕少不到哪去,毫无疑问,在江东军乌龟不出头的情况下,要想在雨季来临前一举击溃江东军的希望已经是极其之渺茫了的,这等失误自然是须得有人负责的,身为方面统帅,庞统并不打算诿过他人,率部撤回了大营之后,匆匆安抚了一下军心,便即端坐在了文案前,准备动笔上本请罪。 “报,禀军师,江东顾雍、步骘在营外求见,自言是奉了孙权之命前来,说是有要事欲与军师商榷。” 请罪折子可不是那么好写的,一个多时辰下来,庞统都已是改了数遍了,还是觉得不太满意,正自皱眉琢磨间,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庞统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 这一听孙权派了人来,庞统的眉头顿时便是一扬,略一沉吟之下,便已猜到了孙权此举的用心之所在,并未有甚犹豫,挥手间便已下了令。 “江东顾雍、步骘见过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顾雍、步骘二人一前一后地从帐外行了进来,待得一见着庞统的面,紧着便齐齐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 “二位先生不必多礼了,来人,看座。” 顾、步二人都是当今名士,哪怕彼此分属敌国,同样是文人出身的庞统却是断然不会在礼数上有所闪失的。 “好叫大都督得知,顾某此番是为和平而来的。” 见得庞统如此和煦相待,顾、步二人心中自是受用得很,谢过了一声之后,便即各自落了座,又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便见顾雍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冲着庞统便是一拱手,自矜地道明了来意。 “哦?此话怎讲?” 庞统不单早已猜到了二人的来意,甚至连二人可能会提出的和议之理由也都已基本了然于心了的,不过么,既然是和谈,装个样子,总归还是要的。 “大都督明鉴,贵国与曹贼乃是死仇,而我江东与曹贼也同样不睦,此番我军更是因广陵之事与曹贼交恶,如此说来,贵我双方其实有着共同之敌人,实不应彼此攻伐不休,若是两败俱伤,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 顾雍的口才显然不错,一开口便在言语间刻意地拉近彼此间的关系,摆明了愿意和谈之诚意。 “嗯,顾先生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贵军趁我军与曹贼激战之际,先袭我彭城,又借机侵占了广陵一郡,如今战我军不过,便要求和,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大燕军发动广陵郡之战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以战逼和,从这么个意义来说,江东军的求和无疑是正中庞统之下怀的,不过么,如今占据上风的可是大燕军一方,不多捞点好处,又岂能轻易遂了江东军之意,亏本买卖,庞统可是不打算去做的。 “大都督所言差矣,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实是无耻之尤,其所窃据之地皆可以无主视之,各凭手段尔,何来侵占之说。” 顾雍不止是口才不错,脸皮也厚实得很,睁着眼睛就敢随便扯着瞎话。 “顾先生当真妙人妙语,庞某受教了,既是要各凭手段,那就战好了,且看贵军可能挡住我大燕强军之攻伐!” 一听顾雍这等大义凛然的无耻之言,庞统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大都督此言又差矣,贵军虽强,却也难奈我江东上下齐心,强自要战,不过是今早这般结局罢了,何苦来哉?且,据某所知,江陵兵马调动频繁,刘玄德只怕不日即将西征,贵国三面开战,纵强,怕也无能为力罢?” 纵使是雨季来临,江东军也只有防御之力,根本奈何不了庞统所部,在这等情况下,顾雍自是不愿轻易触怒了庞统,在反驳之余,紧着便透露出了个重要消息。 “兹事体大,非庞某所能做主,是战是和,终究须得陛下明断,顾先生且先回罢,有消息,某自会着人与贵军联系。” 以大燕军情局的能量,江陵的事儿究竟如何根本不是啥秘密,相关的军情早就在公孙明的案头上搁着了,庞统自然不会在乎顾雍的“好意”,不过么,借此机会表露一下有和谈之可能倒是无妨。 “既如此,那顾某便在大都督营中恭候好了。” 顾雍脸皮厚实得很,自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就准备赖在大燕军大营中不走了。 “也成,来人,请二位先生先下去休息。” 这一见顾雍不肯离去,庞统也不勉强,左右和议的事儿或许就在这几日,有此獠在,倒也能省事不少…… “启奏陛下,庞军师着人紧急送来了密折。” 新郑战场依旧是一派的平和,大燕军不攻,曹军也不出壁垒线半步,双方很是默契地保持着武装对峙之格局,对此,公孙明也没啥不耐的,每日里皆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永远批不完的折子,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轮值的军机大员辛评匆匆从帐外而入,将一本密折递到了公孙明的面前。 “嗯,河明(韩松的字),拟旨:诸事朕已尽知,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朕自不会怪卿,与江东和议之事大可徐徐谈了去,然,断不可放松了警惕,须得提防周瑜小儿之暗算,朕此处皆好,无需挂念。” 没能一举将江东军赶回江南固然有些遗憾,可要说有多在意么,那也不见得,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己方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最多再有个两到三年的时间,在火炮登上历史舞台后,大燕帝国一统天下的脚步必将无人可挡,对此,公孙明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陛下圣明,还有一事,据军情局消息,江陵近来异动不少,窃以为刘玄德怕是要不安分了,如今仲达所部迟迟无法攻下秭归,窃以为不若早些兵退巴东为妥。” 广陵郡的战事显然是不可能有大的突破了的,对和议与否,辛评自是不怎么在意,倒是对司马懿屯重兵于秭归一事颇有些担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既是将蜀中托付于其,那就由仲达自己看着办便好。” 西面战场已是今年最后的一战之所在了,要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然则公孙明却并不打算去干涉司马懿的指挥,无他,遥控指挥乃是兵家之大忌,以公孙明之睿智,又岂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第九百九十章 当头一棒(一) 第九百九十章 当头一棒(一) 自打黄忠率部赶到了秭归一带之后,司马懿便停止了对秭归城的攻打,也没去理睬在离秭归城六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黄忠所部,近八万大军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秭归城西边四里开外处屯着,这一屯就是十数日没见个动静,军中众将们都搞不懂司马懿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来着——秭归城虽不大,可却极其之坚固,更兼守将麋芳、傅士仁极擅守城,强攻难下,外又有黄忠为犄角,在诸将们看来,攻取秭归的战机已失,再在城外多呆,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早些撤回巴东的好,奈何司马懿御下素严,谁也不敢轻易去触其之霉头。 “禀大都督,陛下有密旨在此,请大都督接旨。” 司马懿不单是按兵不动,甚至不怎么提调军务,每日里都只在中军大帐里猫着,不是在沙盘上反复推演着,就是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着,神秘兮兮地,不管谁去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也自不例外,大中午的,还在沙盘边蹲着,正自推演得起劲之际,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军情局蜀中提督谭刚已疾步走进了帐中,冲着司马懿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 这一听是有密旨到了,司马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赶忙将手中的那一把小旗子丢在沙盘边上,霍然起身之余,紧着便是一躬身,伸出了双手,从谭刚手中接过了一枚小铜管,熟稔已极地拧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的绢布。 “哈哈……还是陛下知我心啊,来人,擂鼓聚将!” 在看完了密旨之后,司马懿忍不住便大笑了好一阵子,而后方才面色一肃,扬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偌大的军营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慌乱,各军统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飞速地往中军大帐赶了去。 “诸公,据军情局线报,江陵城异动连连,刘玄德那老贼似在准备西进,然,依某看来,此不过假象尔,诸葛孔明那厮所部定是已离此不远了,此獠远来,我军怎能不好生欢迎上一回,吾意已决,今夜出兵,先破黄忠!” 三更鼓过后,王平等一众军中大将都已赶到了中军大帐,见礼一毕,司马懿也自无甚寒暄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道出了议事的主题。 “大都督明鉴,末将以为此议恐有不妥,黄贼所部依山为寨,地势险要,实难遂下,且此獠用兵唯谨,一旦不克,我军恐遭城中贼军之夹击,此兵家之大忌也,还请大都督三思则个。” 这一听司马懿打算夜袭黄忠所部,众将们不禁便是一阵哗然,个中又属扶风太守张翼最是敢言,头一个便站了出来,朗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嗯,说得不错,还有谁也是这般想法的么?” 司马懿并未因张翼反对自己的决断而动怒,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还请大都督三思。” 很显然,除了司马懿自己之外,帐中诸将们都不看好此番之夜袭,就连一向稳重的王平也是如此。 “呵呵,瞧瞧,你们都不相信某敢发兵去攻打,那黄汉升老贼又岂会算到我军敢在这等微妙时刻冒险一击?兵法有云:出奇制胜,不外如此罢,今,诸葛村夫所部既近,黄老贼松懈难免,此正是一举破其之良机也,倘若城中贼军敢出城,那就一并剿灭了去也就是了,唯打疼了诸葛村夫,此獠方会入某彀中。” 司马懿并未在意军中诸将们的一致反对,自信地一笑之余,就此提出了出奇制胜的战略思路。 “不知大都督计将安出?” 众将们将司马懿的分析细细咀嚼了一番,也觉得颇是有理,纷纷颔首间,就见张翼已是好奇地问策道。 “呵,麋芳其人虽擅守,然为人却最是贪功,之所以死守不战,一是畏于我军势大,二来么,恐是出于刘玄德老贼之严令,今,若是闻知我军主力尽去围剿黄汉升所部,必会倾力来攻我军大营,顺势破之不难,诸公可还有甚异议么?” 司马懿谋划了多日,本来就打算要在今夜发起攻势的,而今又有了公孙明的密令在手,他的底气自然就更足了几分。 “大都督英明!” 若是真能达成一举破敌两路之战果,诸将们又岂会有丝毫的惧战之情绪。 “那好,秦华,某令尔……” 既已统一了认识,司马懿也就不再多言罗唣,紧着便连下了十数道的将令,对此,被点到了名的众将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纷纷朗声应诺接令不迭…… 寅时正牌,已快到黎明时分了,夜幕深沉,小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虽不大,却极是惹人嫌,黄忠所部大营里的轮值岗哨们对这等倒春寒之苦实在是受够了的,除了极个别自律之人外,大多数的轮值将士们不是躲回了帐篷,便是猫在了了望塔的底下,以避开春雨的绵绵不绝,偌大的山寨营地之防御难免便松懈到了极点。 临战懈怠总是要吃大亏的,这不,数十名黑衣蒙面人都已在大营外转悠了好一阵子了,营中的轮值岗哨们竟愣是一无所察。 “报,禀将军,贼军大营防御稀松,明显无备!” 黑衣蒙面人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栅栏分散了开来,细细地侦查了一番之后,不多会又聚集在了一起,彼此用手势交流了十数息的时间,而后便见一名黑衣蒙面人猫腰往西面而去,动作轻灵得有若灵狐一般,很快便赶到了离荆州军大营只有一里半不到的伏兵处,冲着昂然策马而立的王平便是一个单膝点地,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秦将军,破入寨中之任务便拜托您了。” 这一听黄忠所部果然松懈得不成体统,王平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也自不曾有甚犹豫,冲着秦华便拱手致意了一番,对此,秦华并无甚言语,默然地点了点头之余,扬手一挥,就此率三千山地步兵军将士急速地便向荆州军大营潜行而去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当头一棒(二) 第九百九十一章 当头一棒(二) 袭营本就是山地步兵军的日常训练科目之一,全军上下都是此道的个中老手,似荆州军这等松懈之防御,又哪可能挡得住山地步兵军将士们的渗透,仅仅不过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先行潜入百余名山地步兵军将士便已将所有的轮值岗哨全都无声无息地送进了地狱,就连了望塔上轮值的那些哨兵们也没能躲过山地步兵将士们的摸哨,很快,紧闭着的营门便已被先头部队将士们悄悄地从内里推了开来。 “上!” 门方才一开,立马便有一名山地步兵军士兵手持着火把,从门里闪出,飞快地舞动了几下,将得手的信号发了出去,一见及此,秦华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一挥手,低声地断喝了一嗓子,率部便径直冲向了已然敞开了的军寨大门。 “敌袭、敌袭……” 三千将士这么一发起冲锋,动静自然小不到哪去,哪怕军寨前沿的岗哨基本都已被事先潜入寨中的先头部队将士们杀了个精光,可营中到底还是不少睡眠浅的士兵被这等动静给惊醒了过来,很快,惊恐的呼喝声便即此起彼伏地暴响成了一片。 “突击,杀向山腰!” 秦华根本没在意军寨中的混乱之景象,也不打算分兵去清剿那些慌乱四窜的前营敌军,这一杀进了军营,率部便沿着坡道疯狂地向上冲,目的就一个,那便是先一举端掉荆州军的中军大帐,不给黄忠留下整顿兵马之余裕,至于那些混乱中的荆州军将士么,自有王平所部会去解决。 “哈哈……一群蟊贼,中我家军师之计也,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以山地步兵军的强悍战斗力,那些混乱中的荆州军将士自然不可能挡得住秦华所部的狂猛突击,所有不慎挡在道上的乱兵无一不成了山地步兵军将士们的刀下亡魂,很快,全军便已冲到了离黄忠的大帐不远处,可就在此时,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但听一阵得意的大笑声响起中,中军大帐的门帘已被人从内里掀开,一身整齐甲胄的黄忠正手持斩马大刀昂然立在帐中,与此同时,坡道两旁大批的帐篷的帘子也自齐刷刷掀开间,露出了大批早已藏身其中的荆州军将士。 “取弩,散射!” 尽管已然身陷重围,然则秦华却并未因此而慌张失措,第一时间便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三千山地步兵军将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术动作可谓是快猛绝伦,秦华话音方才刚落,三千将士几乎同时抄起了腰间挂着的连环弩筒,齐刷刷地冲着四周便是一通乱射,刹那间,近两万支钢箭四下乱飞,正自得意着的荆州军将士措不及防之下,顿时便倒了大霉了,大批的将士哀嚎着翻滚在地,原本严谨的包围阵型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跟我来,杀出去!” 箭雨都尚未消停呢,秦华便已又高呼了一声,率部掉头便往山下狂冲。 “可恶,擂鼓!” 连环弩的射程只是一般而已,黄忠所在处虽也飞来了不少钢箭,可基本上都落在了帐篷前方,黄忠本人倒是不曾受伤,可这一见己方的包围阵型已是一派大乱,黄忠的双眼顿时便泛了红,气急败坏地便狂嚷了一嗓子。 “咚、咚咚……” 随着黄忠一声令下,中军大帐外一字排开的数面大鼓立马便轰然暴响不已,一众荆州军将士们当即便闻令而动地冲了起来,拼命地围堵着急欲杀出重围的秦华所部。 “嗯?全军止步!” 在秦华所部杀进了荆州军大营之后没多久,王平便已率一万将士随后跟上,这都已冲到了离荆州军大营的营门只有数十步之距了,可骤然一听山腰处的动静不对,王平立马便惊觉地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呜,呜呜,呜呜……” 就在王平迟疑不定间,后方左右两翼数里开外处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大批的荆州军将士点着火把冲出了山林,急速地向王平所部的后方包抄了过去。 “该死,快,掉头,杀出重围!” 后方左右两翼的动静这么一起,王平哪还会不知己方已然落入了荆州军的算计之中,心顿时便是一慌,也自顾不得去接应秦华所部了,只见其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高呼着便掉头向来路狂冲了去。 “蟊贼,哪里走,燕人张翼德在此!” 王平的反应虽是机敏,奈何已然失了先手,此时荆州军的埋伏既已发动,要想杀出重围,又哪有那么容易,这不,就在王平率部狂奔间,张飞已然挥军赶到,挡住了王平所部的去路,而从左翼杀出的刘封所部也正急速向大燕军冲来。 “不要停,杀出去!” 见得前方大道已然被张飞所部截断,大燕军上下难免有些个惊慌失措,倒是王平机灵,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催马便径直向前狂冲,有了他的带头,一众大燕军将士们顿时便有了主心骨,齐齐呐喊着便跟着冲了起来。 “蝼蚁敢尔!” 这一见王平舞刀冲来,张飞登时便怒了,双脚猛地一夹马腹,挺枪便迎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若闪电般暴刺而出,势若奔雷般直取王平的胸膛。 “呀哈!” 尽管明知不是张飞的对手,可为了能杀出重围,王平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急速挥击了出去。 “铛!” 双方都想着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对手,这一出手自然都是全力施展,各不相让之下,刀与矛自是毫无花俏地便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张飞的身子不过只是微微一晃而已,可王平却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个向后狂仰不已,毫无疑问,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若是没有奇迹的话,王平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张飞的攻伐…… 第九百九十二章 当头一棒(三) 第九百九十二章 当头一棒(三) “好贼子,再吃某一枪!” 一招抢到了上风之下,张飞又岂会错过这等趁胜追击之良机,根本不给王平留下稳住重心之余裕,双臂一收再一送,又是一枪狂霸无伦地刺向了王平的小腹。 “啊呀……” 张飞攻出的这一枪快得有若闪电一般,若是换了名武将,绝对无法躲过杀身之祸,然则王平到底不是寻常之辈,早在准备与张飞硬碰时,他便已料到自己的力量肯定比不得张飞,也早就做好了应变之准备,故而,此时重心虽已失衡,王平却并未乱了分寸,只听其一声嘶吼之下,双臂斜斜地便是一横,便已准确地用刀柄架住了张飞的矛头,腰腹借力向下用力一沉,背部猛地一撞马背,人便已趁势弹起,用力一推,便即将张飞的枪势卸了开去,不等张飞收枪再攻,王平便已猛然一夹马腹,快逾闪电般地便从张飞身旁一掠而过了。 “狗贼,都给老子去死!” 王平这一记借力实在是太巧妙了些,张飞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待得他回过了神来,王平早已杀进了荆州军的阵势之中,而此时,狂飙而来的大燕军步骑已然杀到了近前,张飞虽是怒极,却已是来不及再掉头去追杀王平了,只能愤懑地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后续涌来的大燕军将士们身上,但见其手中一柄丈八蛇矛运转如飞一般,所有胆敢冲上前来的大燕步骑无一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 “轰……” 就在张飞发狠狂冲滥杀之际,刘封已然率部赶到了战场,从侧翼杀进了大燕军的队列之中,只一下,便将大燕军冲成了数截。 “秦华在此,所有人都跟我来,向左冲,杀出去!” 王平见机得快,倒是率三千余步骑硬生生地杀出了重围,可还是有近七千的大燕军将士被张飞与刘封两部兵马团团围住,正自危急时刻,秦华已率山地步兵军赶到了,仗着强悍的整体战力,很快便凿穿了荆州军的包围圈,待得见大燕军上下都已失去了统一指挥,秦华登时便急了,不顾自身安危地高呼了一嗓子,率手下山地步兵军打头,拼死向左翼强突。 论及战斗力,蜀中的大燕军在大燕帝国各部中,肯定是排在最后的,可到底是以大燕帝国的操典训练出来的部队,比起成军不久的荆州军来说,其实还是要强上不少的,之所以被兵力差相仿佛的荆州军围着打,完全就是群龙无首之缘故,而今有了秦华的带头,众将士们也就有了主心骨,这一齐齐发力向左翼狂突之下,当面的荆州军可就不免有些个难以招架了。 “狗贼,受死!” 这一见战线吃紧,刘封可就稳不住神了,率亲卫队纵马如飞地赶到了左翼,待得见秦华徒步为箭头,正自大肆屠戮挡道的荆州军将士,刘封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一声大吼之下,手起一枪便挑向了秦华的胸膛。 “呵哈!” 刘封这一枪可是含怒出手,枪上所附的力量自是不小,又借助了马的冲劲,速度更是奇快无比,秦华只一看便知硬接不得,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的同时,脚下猛然一错,作出了个左闪的工作,持刀的手一抬,紧着向外便是一封。 “铛!” 秦华的刀速不慢,总算是及时地将刘封刺来的枪尖格出了外门,只是他本人却还是不免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向左侧踉跄了几步,手腕更是好一阵的酸麻。 “杀!” 见得一枪没能挑杀秦华,刘封自是不甘得很,这一拧转了马首,顺势一夹马腹,再度又挺枪攻出了一招,只见其双臂一个连震,便已于瞬息间幻化出了数十道枪影,劈头盖脸地便向秦华罩了过去。 “来得好!” 刘封先前那一枪乃是借着马速攻来的,秦华自是不敢硬挡,可眼下么,刘封座下战马已然失速,纵使还有着居高临下之优势,秦华也自怡然不惧,一声大吼之下,持刀的手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抡,同样于瞬息间幻化出了大量的刀影,不避不让地迎上了扑面而来的枪影。 “铛、铛铛……” 刘封之所以能当上统军大将,并非他真有多勇武,完全是因他乃刘备的义子之故,实际上,就武力值而论,他也不过就廖化那等水平而已,顶多七十五之数罢了,比寻常战将强不到哪去,相形之下,秦华的武力值却有着八十五左右的水准,哪怕他是步将,无马力可借,可无论是力量还是武艺,其实都比刘封要高出了一筹,这第二回合的硬碰下来,刘封可就难免要吃苦头了,只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过后,秦华固然是被震退了两大步,可刘封却是更为的不济,整个人向后猛地便是一倒,险些就此跌落了马下,不仅如此,双腕、双臂都是好一阵的酸麻。 “看刀!” 见得刘封如此狼狈,秦华又哪肯错过这等阵斩贼将之机会,一声大吼之下,顾不得自身气血未平,连冲了四大步,一刀便向刘封劈了过去。 “哎呀!” 刘封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力量,可以硬吃秦华,却万万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吃了大亏,心早就慌了的,此际一见秦华挥刀杀来,顿时便乱了分寸,根本不敢招架,惊呼了一声,顺势一个后滚翻,竟是从马臀处翻下了马背,在地上打了个滚,拖枪便往乱军了逃了开去。 “呸,废物!” 秦华一刀斩了个空,待得收刀要再寻刘封之际,愕然地发现此獠居然就这么逃了,秦华一愣之余,忍不住便不屑地骂了一声,可也没去追杀,率部继续向前狂突,仗着过人的武勇,很快便杀出条血路,率残部头也不回地便往左翼数里开外的山林处狂冲了去。 “混蛋,追上去,杀光贼子,一个不留!” 张飞正在西面大肆屠戮被围的大燕军将士,冷不丁听得左翼呼喝声有些不对,赶忙举目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大批的大燕军将士赫然已杀出了重围,登时便被气得个鼻歪口斜不已,怒骂之余,率部便死追在大燕军残部后头不放…… 第九百九十三章 当头一棒(四) 第九百九十三章 当头一棒(四) 尽管身后不断地传来己方掉队将士的惨嚎,可秦华却是连头也不曾回过一下,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概因他怕了,不过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忍不住会杀回去救人,而一旦他真如此做了,其手下将士自然也都会跟着反身会杀,结果恐怕不是救出了落难的袍泽,而是会将所有人都一起拖入深渊,原因很简单,如今可是三路荆州军在围追己方,跑得稍慢了些的话,那就是全军覆没于此之下场! “快,进林!” 一路狂奔之下,终于赶到了山林旁,哪怕对此处的山林情况并不了解,可此时此刻,秦华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是咬了咬牙,大吼了一声,率部便奔进了黑漆漆的山林之中。 “可恶,给老子杀进去!” 三面皆敌之际,不止是秦华没得选择,一众急于逃命的大燕军将士们也同样没得选择,数千步骑全都疯狂地冲进了山林中,对此,有得选择的荆州军将士们可就不免犯起了踌躇,一见及此,快马赶到的张飞顿时便是一阵火大。 “翼德且慢,兵法有云:逢林莫入,贼军武备犀利,我军若是进林,稍不留神便恐遭敌暗算,不若留兵一部在此镇守,我等就先赶去助军师一臂之力好了。” 张飞的命令方下,黄忠便已快马赶了上来,紧急叫了停。 “哼,走,跟我来,向西追击!” 张飞虽不怎么瞧得起老黄忠,可到底是不敢误了诸葛亮的正事,并未在固持己见,一拧马首,率本部兵马便急若星火般径直往西面冲了去。 “少公子,此处便交由您坐镇了,某自率八千兵马一路西去便好。” 张飞其人向来霸道,他要怎地,黄忠错非情不得已,否则的话,是不愿跟其有甚冲突的,可对于没啥能耐又屡屡犯错的刘封么,黄忠就没那么在意了,随口交待了一句之后,也没管浑身泥水的刘封是怎个表情,自顾自地便率部也跟着向西面赶了去…… “全军止步!” 张翼率一万五千兵马为第三队,负责接应王平与秦华两拨兵马,时值王平所部中伏之际,张翼正率部不徐不速地往荆州军大营进发,冷不丁听得东面喊杀声大作,本以为是秦、王两部兵马得手了,紧着便驱兵向前狂赶,却不料这才冲出两里不到呢,就猛然发现前方脚步声、马蹄声狂乱地响成了一片,显见是有支军伍正自狂飙而来,张翼惊疑不定之下,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勒住了手下兵马。 “伯恭(张翼的字),大事不妙,贼军早已有备,我等皆中那诸葛村夫之计了!” 就在张翼狐疑万千之际,王平已纵马赶到了,这一见前方阻路的是张翼所部,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但却兀自不敢大意,紧着便将军情道了出来。 “秦将军何在?” 在见得王平那一刻,张翼其实便已猜到了根底,此际听得王平道出了真相,自不会有太多的吃惊,只是这一见跟在王平身后的就只有寥寥三千余兵马,张翼的瞳孔还是不免为之一缩。 “不晓得,我部遭敌两路夹击,事出突然,某实难兼顾,贼军须臾恐至,我等还是赶紧先撤为上。” 王平可是曾在诸葛亮手下吃过不少亏的,对诸葛亮之能实在是忌惮得很,哪怕明知秦华可能还被困在乱军之中,他也不敢再率部去救,只想着赶紧先撤军为上。 “那好,快,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撤!”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盲目去救援被困的同僚,无疑是对手下将士的不负责,张翼尽管有些不忍心,可还是狠着心同意了王平的提议,紧急下了道将令,率部掉头便要赶紧撤回大营去。 “咚、咚咚……” 尽管张翼已是从善如流了,撤退得倒是飞快,可事实证明,即便是撤得快,也不见得就能从诸葛亮已然张好的大网里跳将出去,这不,就在张翼所部全军掉头往回飞奔出三里半左右之距时,前方大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暴烈的鼓声,旋即一支支火把突然亮了起来,赫然有一彪军拦住了张翼所部的去路。 “该死,是诸葛村夫!” 见得前面响动不对,张翼赶忙勒住了兵马,后头跟着的王平见势不对,紧着便策马赶到了张翼的身旁,入眼便见挡道的军伍前方赫然有着辆轮椅,一名羽扇纶巾的青年正自含笑端坐其中,王平眼力好,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那青年究竟是何许人,忍不住便骂了一嗓子。 “应该就是他,子均(王平的字),贼军兵马不多,不若你我即刻冲杀上去,先将此獠拿下再说。” 张翼同样也认出了那轮椅上的家伙就是诸葛亮,这一见其身后不过就只有三千左右的步骑而已,自是不免便起了生擒诸葛亮之心思。 “那好,你我……” 王平心细,自不以为诸葛亮会蠢到前来自投罗网,只是鉴于后头的追兵随时可能会赶到,他略一沉吟之下,也觉得不妨先攻上一攻,看诸葛亮还有甚埋伏再做计较。 “二位将军,亮在此等候多时了,尔等已入某彀中,何不早降?” 王平的话尚未说完,就见诸葛亮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朗声开了口。 “降、降、降……” 诸葛亮话音一落,列阵在其身后的三千步骑立马齐齐高声呼喝了起来。 “不对,这小儿如此激我等,个中必定别有蹊跷,李杜,带你的人先上!其余各部即刻备战!” 被诸葛亮这么一激,王平不单不怒,反倒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认定诸葛亮此举必定是别有用心在其中,自是不敢轻易挥军直上,只着一名郎将先率两千步骑冲上一把,看能否逼出诸葛亮的底牌之所在。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王平此令一下,立马便见郎将李杜朗声应诺之余,挥军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速度奇快无比,不数息便已冲到了离诸葛亮还有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而此时,荆州军居然稳稳地站着不动,丝毫没半点要发起反冲锋之迹象…… 第九百九十四章 当头一棒(五) 第九百九十四章 当头一棒(五) “诸葛小儿,拿命来!” 李杜本来也担心诸葛亮如此做派是不是有啥埋伏来着,可这都已冲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上了,却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李杜心中的疑虑顿去的同时,擒拿诸葛亮的心思也就此大起了,咆哮如雷地便纵马飞奔不已。 “扑通、扑通……” 得意忘形总是要遭报应的,这不,就在李杜自以为大功即将到手之际,座下的战马突然失蹄了,没等他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被失足的战马颠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不止是李杜本人如此,紧随其后的三百余骑中大半将士都跟着翻飞了起来,大燕军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顿时便乱成了一团。 “放箭!” 见得前头的骑军纷纷跌倒在地,后头跟着狂冲不止的大燕军步兵们顿时便全都慌作了一团,正自不知该进还是该撤之际,就见诸葛亮突然一扬手,声线清冷地便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三千荆州军将士几乎同时举起了一个个长方形的匣子,一阵阵的机簧声接连不断地暴响不已中,一波又一波的钢箭密集如飞蝗般劈头盖脸地向乱做了一团的大燕军将士们罩了过去。 荆州军的箭雨密度实在是太惊人了些,轮番射击之下,持续的时间也自相当的惊人,措不及防的两千大燕军将士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没法躲避,身上的甲胄也无法给将士们提供多少的防御能力,仅仅十数息的时间,就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将士被射倒在血泊之中,余者哪还有丝毫的斗志可言,纷纷丢盔卸甲地便往本阵方向狂逃了去。 “该死,是连环弩!” 大燕军的普通部队虽不曾装备连环弩,可协同作战的山地步兵军却是人手一支,对这玩意儿,王平自是不会陌生,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贼子弩机已空,正是歼敌之良机,全军听令:跟我来,活捉诸葛村夫!” 不止是王平认出了荆州军手中的长方形匣子为何物,张翼也一样看出了究竟,以他之见识,自然不会不清楚弩机的装填又多麻烦,自是不肯给荆州军留下装填之余裕,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撤!” 张翼的命令虽是下达得很快,可诸葛亮的反应却是更快,这都没等那些大燕军溃兵们逃回到本阵,诸葛亮便已紧着下达了撤退之将令,旋即便听鼓声再度暴响不已中,三千荆州军将士突然齐齐掉头便撤,于飞奔中,火把渐渐全熄,很快就只有轮椅周边还亮着那么寥寥的十数支。 “诸葛村夫,你逃不了了!” 诸葛亮所部很快便脱离了大道,一路向西北而去,速度虽然不算慢,可比起大燕军的骑兵来说,也真快不到哪去,张翼心急着要报仇雪恨,自是冲得个狂猛无比,短短两里不到而已,便已追到了轮椅附近。 “贼军杀来了,快逃啊!” “哎呀,不好,快逃!” …… 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原本簇拥着轮椅奔逃不止的那些荆州军将士们显然是吓坏了,不管不顾地将轮椅一丢,呼啦啦地便全都四散逃了个精光。 “诸葛村夫,受死!” 见得轮椅上还有人在,张翼自是懒得去理睬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兵们,纵马冲到了轮椅后方,手起一枪,便将轮椅给挑翻在地,这才发现轮椅上滚落在地的赫然是个木头人,登时便傻愣住了。 “呜,呜呜,呜呜……” 没等张翼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狂响不已间,左右两翼的林子中突然杀出了大批的荆州军将士,有若狂潮般向已乱了阵型的大燕军冲杀而来。 “休走了贼军,杀啊!” 没等张翼有所决断,背后突然也响起了喊杀声,赫然是张飞率部从后方赶了上来。 “撤,快撤!” 见得三面皆敌,张翼哪敢在这等险地多呆,也没去管王平到底在哪儿,高呼了一声,率部便往西面狂冲不已。 “轰……” 张翼本人倒是逃得个飞快,可紧随其后的大燕军将士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快便被左右两翼冲出来的伏兵被杀得个落花流水,全军上下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王平在此,跟我来,一路向西,杀出去!” 先前在追击时,王平多留了个心眼,一直率本部兵马吊在了后头,此际一见荆州军果然有埋伏,登时便急了,也自顾不得暴露身份之危险,高呼着便率部冲了起来,试图将散乱的将士们重新拧成一股绳。 “王平小儿,识得某文聘否?” 王平的连连高呼固然是聚集起了不少的散兵游勇,可与此同时也引来了强敌,这不,只听一声咆哮大作间,大将文聘已跃马横刀地挡住了王平的去路。 “呸,卖主求荣的货色,尔死后安有面目去见刘景升!” 文聘乃是原荆州重将,向有威名,王平对此人自是并不陌生,此际一见是其来挡道,立马厉声地怒叱了其一句道。 “尔这蟊贼,安敢辱我?” 文聘一向以忠勇自居,在刘表被刘备刺杀后,他就闭门谢客了,并不打算归顺刘备,可架不住刘备三天两头上门来求贤,又屡屡送来重礼,许以高官,最终被刘备的“诚意”所打动,谢绝了大燕军一方的延揽,归附在了刘备的麾下,此事显然有悖其一向自诩的“忠勇”之道,这会儿被王平这么一公然喝破,当即便恼羞成怒了,大骂之余,纵马便冲上了前去,抡起手中的斩马大刀,朝着王平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 “背主老儿,受死!” 如今四面皆敌,王平实在没心思跟文聘鏖战不休,奈何文聘所部正挡在己方的前路上,不将此獠杀败,己方残部根本无法冲出包围圈,正因为此,哪怕心中焦急万分,王平也只能是奋勇杀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也自全力劈杀而出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当头一棒(六) 第九百九十五章 当头一棒(六) “铛!” 双方都想着在最短时间里解决掉对方,于出刀之际,自是都不曾留手,双刀就这么毫无花俏地对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从场面上来看,无疑是平分秋色,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狗贼,再吃某一刀!” “杀!” …… 二将力量差相仿佛,反应速度也大致相当,几乎同时稳住了身形,各自开声吐气之下,同时又劈出了手中的大刀,你来我往地狠斗成了一团,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报,禀将军,不好了,我军中伏,全军已乱,请马将军赶紧发兵救援,稍有拖延,恐就来不及了!” 秭归城西三里开外处,马岱率一万五千兵马藏身在道旁的林子中,以防城中守军的突然杀出,却不曾想等来等去,没等到城中守军的到来,反倒是等来了一名告急的己方报马。 “什么?怎会如此,说清楚了!” 这一听己方前去劫营的部队中了埋伏,马岱登时便急了,一把拽起那名报马的胸襟,双眼圆睁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回将军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这一见马岱暴躁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语速飞快地便将己方三路大军接连中计的经过娓娓道了出来。 “快,全军听令:跟我来,一路向东!” 若是三路兵马全都被荆州军给剿灭了个精光,大燕军的麻烦可就大了,真到那时,别说啥攻克秭归城了,能否挡得住荆州军入蜀的脚步都还得两说,这等损失显然是大燕军不可承受之重,马岱又哪敢稍有迟疑,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冲出了林子,沿着大道一路向东狂赶。 “呜,呜呜,呜呜……” 救兵如救火,马岱所部这一路自是冲得个飞快,却不曾想这才赶了四里地不到,大道两端数里开外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两侧的林子中便已亮起了不少的火把,一见及此,正自疯狂赶路的大燕军上下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不要乱,就地列圆阵,备战,备战!” 马岱到底是沙场老将了,骤然遇袭之下,虽慌却并不乱,嘶吼着便下了道将令,总算是弹压住了手下将士的骚动。 “将军,好像不对,贼军光呐喊,却没见有兵杀来!” 马岱所部乃是原本屯于汉中的大燕军精锐,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作战经验,都远超蜀中各部,列阵的战术动作飞快不说,军中诸将的观察能力也非寻常可比,就在马岱紧急指挥手下将士排列防御阵型之际,副将翟涛已然瞧出了蹊跷,紧着便提醒了马岱一句道。 “不好,这是疑兵之计,他娘的,快,全军听令:跟我来,继续向东!” 这一听副手如此说法,马岱这才发现两侧林子中喊杀声虽响,火把也自亮起了不少,可并没见有军伍杀出,眼神瞬间便是一凛,恼怒已极地骂了一声,率部不管不顾地便又向东面狂冲了去。 “来的可是德山么?” 马岱率部这才又冲出了半里不到,就听前方脚步声狂响不已中,大批的兵马正自疯狂冲来,一闻及此,马岱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刚想着下令迎战,却不曾想对面冲来的一将已是高声疾呼了一嗓子。 “伯恭?你怎地……” 这一听嚷声很是耳熟,马岱赶忙纵马迎上了前去,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者是张翼,而跟随在其身后的居然就只有三千多步骑,足可见败得有多惨,一见及此,马岱顿时便大吃了一惊。 “来不及多说了,子均、秦将军皆陷于重围之中,你我且合兵一道,这就赶去救援如何?” 兵败致此,张翼自知回去后难以交待,心急如焚之下,自是顾不得解释那么许多,紧着便提出了个要求。 “好,某率部先行,伯恭整顿好兵马后,紧随而来便是了!” 在经历了先前荆州军的疑兵之计后,马岱便知荆州军的兵力并不充足,己方赶去的话,足可救出被围的将士,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丢下句交待之后,便即匆匆率部再度向东面的战场赶了去…… 主战场上,王平还在跟文聘缠斗个不休,这都已是在玩命了,却愣是拿文聘没得奈何,概因双方的武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在双方皆杀红了眼的情况下,要想分出个胜负,又岂是三招两式能办得到的。 “一起上,杀了这背主的老贼!” 文聘倒是能挡得住王平的攻伐,可其部众却显然不是急欲杀出重围的大燕步骑之对手,很快便被杀得个七零八落,就只剩下文聘本人还在咬牙跟王平厮杀个不休,对此,王平火大之余,可就不打算跟文聘讲啥公平了,于激战中,厉声便狂吼了一嗓子。 “仲业(文聘的字)勿慌,张某来也!” 随着王平一声嘶吼,自有数名大燕军郎将奋勇冲上了前来,这就要发动围殴了,一见及此,文聘自不免便慌了神,刚想着要赶紧脱身而逃之际,大燕军后方突然一阵大乱,旋即便见张飞跃马挺枪地冲杀而来。 “撤,一路向西!” 这一见是张飞率部冲来,自知难敌此獠之神勇,王平又哪敢恋战,连出数刀,逼开了手忙脚乱的文聘,紧着便一踢马腹,嘶吼着便向西狂飙了去。 “王平小儿休走,留下头来!” 见得王平要逃,文聘自是不肯将功劳让与张飞,怒吼着便要策马去追,可却愣是被那几名冲上前来的大燕军郎将拦住了去路,纵使心急如焚,奈何一时半会还真就无法摆脱那几名大燕军郎将的死死纠缠。 “仲业莫急,某自去取了王平的狗头!” 张飞也想抢功,哪怕瞧见了文聘的被围,他也不打算去帮上一把,咋呼了一嗓子,纵马便径直向王平追杀了过去。 “可恶,都给老夫去死!” 这一见张飞只顾着抢功,文聘登时怒急,厉啸之余,手中的斩马大刀顿时便狂舞了起来,狠戾得有若地狱里来的煞神一般…… 第九百九十六章 当头一棒(七) 第九百九十六章 当头一棒(七) “铛铛……噗嗤、噗嗤……” 文聘的武艺虽达不到绝世勇将之级别,可好歹也是一流武将,这一发狠起来,刀招当真犀利无比,一招间竟是幻化出了无数的刀光,那几名围着他乱砍乱劈的大燕军郎将们措不及防之下,当场便是一死一伤,余下两将见势不妙,哪敢再缠战下去,齐齐拨马便逃。 “想逃?都去死罢!” 到了嘴边的大肥肉都已飞走了,剩下的就这么点小菜而已,急欲抢功的文聘又岂肯再错过了去,纵马如飞般地便赶上了一将,手起刀落,瞬息间便将那名急于逃命的大燕军郎将斩落了马下,可惜战果也就到此了——等他停下来张望时,王平早跑得没影了的,文聘无奈之下,也只能将怒火全都倾泻到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大燕步骑们的身上。 “德山救我,德山救我!” 在张飞的穷追不舍下,王平根本不敢回身应战,也不敢再高声召集残部,只能是伏鞍狂逃不已,正自焦急万分之际,突然发现前方杀来的赫然是马岱所部五千精锐铁骑,王平的精神当即便是一振,赶忙便高呼了起来。 “全军突击,杀贼,杀贼,杀贼!” 马岱让过了王平之后,见紧追而来的张飞不过只带着两千不到的兵马,还基本上都是步卒,自是不肯错过这等击杀张飞的良机,当然了,他也没打算去跟张飞玩单挑,大吼着便驱军径直向张飞所部冲杀了过去。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马岱手下这支铁骑乃是百战之师,无论单兵战斗力还是战术素养,都不是寻常部队可相比拟得了的,随着马岱一声令下,五千铁骑立马高呼起了战号,于冲刺间,飞快地列好了个锥形突击阵,狂猛无俦地便向张飞所部冲杀了过去,气势可谓是惊人已极。 “撤!” 张飞虽勇,可这一见大燕铁骑的军容如此之鼎盛,根本不敢以微弱之兵力去跟这支钢铁之师正面硬碰,不得已,只能紧着一拧马首,率部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鸣金罢!” 战场外侧的一座小山包上,已然换了辆轮椅的诸葛亮原本正自好整以暇地观望着不远处的战局,可待得见马岱所部高速杀来,诸葛亮顿时便知自己的疑兵之计已然被大燕军一方所识破,再战下去,恐怕难有好果子吃,为保住已取得的胜利果实,诸葛亮也没等马岱所部的步军赶到,便已及时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鸣金收兵!” 诸葛亮的命令一下,小山包上顿时便响起了撤退得锣声,很快,正自围攻大燕军的荆州军各部便已若退潮般隐入了暗夜之中,一见及此,唯恐荆州军别有埋伏之下,马岱也不敢去死追着不放,紧着也下达了收兵之将令,至此,一场劫营与反劫营的大战便算是就此落下了帷幕,结果么自然是劫营失败的大燕军一方吃了个大亏,死伤了五千余将士,被俘近两千,逸散的也有着三千余之多,而反观荆州军一方,不过只折损了两千余将士而已…… “陛下,秭归急报在此,请您过目。” 承平二年二月初二,申时三刻,就在公孙明埋首公文堆中之际,却见公孙冷面色凝重地从帐外行了进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公孙明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此事,朕知道了。” 这一听是秭归急报,公孙明立马便搁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接过了公孙冷递过来的小铜管,麻利已极地扭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的纸,摊开一看,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并未有甚批示之言。 “陛下,秭归兵败,战损颇巨,军中诸将皆颇有怨言,您看这……” 见得公孙明一无表示,公孙冷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要知道此番兵败完全是司马懿不顾众将的劝谏,硬要发动夜袭,这才会中了诸葛亮的埋伏,如今军中诸将对司马懿可是有着诸多的不满的,若是公孙明没个旨意,万一要是闹出兵变,那后果可就真不堪设想了去了。 “诸葛孔明那厮智算过人,纵使是朕亲往,恐也难免会有在其手下吃亏之时,仲达之才略逊于其,败上几阵自是难免之事,朕相信仲达能吃一堑长一智,或许过几天,便会有捷报送来,不信的话,明彦(公孙冷的字)且等着看好了。” 公孙明当然很清楚司马懿之才不及诸葛亮,也早就料到在二人斗智之际,司马懿一准是胜少败多,不过呢,司马懿韧性十足,并不会因败过几次便丧失了与诸葛亮抗衡到底的信心,在这一点上,便是庞统、徐庶也有所不及,换而言之,也唯有屡战屡败却百折不挠的司马懿才能挫败诸葛亮兵进蜀中的企图。 “陛下圣明。” 这一听公孙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公孙冷心下里虽还是不免有些个有信不已,却也没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规规矩矩地称颂了一声了事。 “尔即刻给谭刚发起一封密旨,着其协助司马仲达稳定军心,就说朕说的,西线战事皆由仲达独裁,朕一概不问。” 想了想之后,公孙明最终还是决定再多给司马懿一些支持。 “微臣遵旨。” 听得公孙明居然将专伐之权授予了司马懿,公孙冷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自不敢再多言罗唣,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安排飞鸽传书事宜不提…… “禀大都督,王平、张翼等一众将军联袂在帐外求见。” 精心谋划出来的劫营计划竟然落得个满盘皆输之结果,司马懿也自难免丧气得个不行,只不过他也就只难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待得到了天亮时分,便又已是精神抖擞地开始了沙盘推演,试图找出个扳回局面之良策,然则计尤未定,就见中军官已是满脸凝重之色地抢进了帐中,冲着司马懿便是一躬身,忧心不已地禀报了一句道。 第九百九十七章 燃烧的大宁河(一) 第九百九十七章 燃烧的大宁河(一) “嗯,那就都传进来好了。” 此等才刚战败没多久的敏感时刻,一众将领们联袂前来,显然不是啥好事儿,对此,司马懿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可也不是太在意,眉头虽是微微一皱,可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 “末将等参见大都督!” 军中乃是最讲上下之分的所在,一众将领们尽管对司马懿的“瞎指挥”极其之不满,可在见礼之际,却也没谁敢偷工减料的。 “诸公来得正好,某刚得到线报,贼将陈元、鲍平已统领四万水师,沿江西进,明日一早便会进抵秭归城外,另,据查,逆贼诸葛亮所部十四万主力最迟明日傍晚便会赶到。” 诸将们见礼方毕,司马懿并未说啥寒暄的废话,也没给众将们出言抱怨的机会,一上来便道出了两条重要军情。 “嗡……” 如今算上龟缩在秭归城中的麋芳所部近万兵马,麋集在秭归一线的荆州军就已多达六万之巨,再度增兵后,其水陆总兵力岂不是要超过二十五万之巨,而反观大燕军一方,在经历了前天的一败之后,总兵力已不足七万,两下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众将们忧心之下,顿时便轰然乱议开了。 “大都督,贼军势大,我军实不宜久留于此,当须得尽快撤回巫县,迟恐生变。” 一派哄乱中,王平头一个便站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子均所言不错,我军目下已无攻取秭归之可能,在此盘亘已无意义!” “确然如此,巴东城小,坚守不易,退归巫县倒是合宜。” “进既不能,自是须得退保蜀中,还请大都督早做决断,以免贻误军机。” …… 有了王平这么一带头,张翼、秦华等人自是都先后站了出来,纷纷提议撤军,个中又属马岱所言最不客气,明显有着暗指司马懿无能之意味。 “嗯,诸公既是皆言须撤,那就今晚撤军好了。” 司马懿这一回倒是从善如流了,众将们说要撤,他当场就下了决断。 “大都督英明。” 众将们之所以联袂前来,本意就是要来逼司马懿同意撤军的,而今目的既已达成,众将们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跟司马懿过不去,齐齐躬身称颂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诸公都回去好生准备一下,天黑后,我军便撤好了。” 一说要撤军,司马懿当真是干脆得很,仅仅只一句话便算是安排停当了。 “还请大都督明示撤军之章程。” 撤军可是件极其复杂之事,不单是大量的辎重要安排运输,各部先后顺序以及断后安排等等都得有个相应的章程才行,毫无疑问,司马懿这么道简单到了极点的命令实在是太过潦草了些,本来就对司马懿有着不小意见的马岱可就看不下去了,满脸阴霾之色地便从旁闪了出来。 “德山不必担心过甚,诸葛村夫断不会派兵来追的,我等只管安心撤军便好。” 司马懿浑然没在意马岱的不满之情绪,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此话怎讲?” 追击撤退之敌乃是大获全胜之良机也,但凡稍有点水准的统军大将都不会不清楚此点,在马岱看来,似诸葛亮那等诡诈之辈,又怎可能坐视大燕军就这么轻松地撤走,正是出自此等考虑,马岱对司马懿的潦草行事自不免便更不满了几分。 “原因很简单,诸葛村夫定会派其水师急速西进,横断大宁河,翼断我军之后路,有此谋算,他又为何要冒着遇伏击之虞派兵来追?” 司马懿自信地笑了笑,随口便给出了个解释。 “嗡……” 听得司马懿这般说法,军中众将们顿时便又哗然成了一片,面带忧色者可不在少数,原因很简单——从秭归到大宁河边,足足有着四百余里的崎岖山道要走,哪怕大燕军是日夜兼程,少说也得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撤回大宁河东岸,而荆州水师纵使是逆水行舟,顶多也就是十天左右便可进抵大宁河一线,在蜀中没有水师的大燕军根本无法在荆州水师的眼皮底下完成搭建浮桥之工作,荆州军主力只消有条不紊地徐徐跟进,便可将此处的近七万兵马困死在巴东城,真到那时,蜀中便已是空虚至极,又哪能挡得住荆州军的强大攻势。 “诸公不必担心过甚,某既已料定诸葛村夫会如此行事,又怎可能不预作部署,嘿,那诸葛村夫不派出水师也就罢了,真敢如此肆意妄为,管叫其水师来得,便回不得了!” 早在挥军攻打巫县城之前,司马懿便已挖好了坑,就等着诸葛亮自己往坑里跳了去了的,当然了,为了保密故,司马懿却是断然不肯明说个中之蹊跷的。 “……” 司马懿倒是说得个自信满满,可一众将领们却都不甚以为然,奈何目下己方主力尽皆麋集于此,就算丢下辎重一路急撤,也明显不可能抢在荆州军水师前头渡过大宁河,一念及此,众将们登时便都傻愣住了…… “报,禀军师,贼军大营中异动连连,疑是正在准备撤军。” 在挫败了大燕军劫营之企图后,诸葛亮稍事休息了一天之后,便即率张飞、黄忠两部兵马,押解着大量的辎重,一路浩浩荡荡地进抵了秭归城下,这才刚安下大营没多久,就见一名斥候匆匆地闯进了中军大帐,冲着诸葛亮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军师,万不可让贼军就此遁逃而归,末将请命为先锋!” 这一听司马懿所部要逃,性子最急的张飞登时便憋不住了,头一个从旁闪了出来,朗声自荐道。 “军师,那司马小儿素来诡诈,我军万不可急追,以免遭敌暗算。” 黄忠到底年事已高,在用兵上难免要偏保守一些,显然是在担心司马懿会在半道上设下埋伏,还别说,黄忠的担忧当真不无道理——从秭归到巴东这一路上险阻可是不少,能用以为伏兵之所在多不可数,盲目穷追的话,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会落入司马懿的彀中…… 第九百九十八章 燃烧的大宁河(二) 第九百九十八章 燃烧的大宁河(二) “不急,司马小儿逃不了。” 有了张、黄二将的带头,一众荆州军将领也都跟着鼓噪了起来,一时间满大帐里都是喧嚣之声,然则诸葛亮却是并不以为意,任由众将们乱议了个够之后,这才轻描淡写地摇了摇扇子,语调淡然地下了个判断。 “军师,那您之意是……” 诸葛亮的话很是简短,就只一句而已,众将们不明所以之下,难免便都有些发愣,个中又属张飞性子最急,紧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呵,诸公即刻各归本部,拔营起行,先赶至秭归再议也不为吃。” 诸葛亮显然并不打算明说具体之安排,也就只随口下了道将令了事,对此,众将们虽是茫然不知所以,可也没敢再乱问,只能是齐齐躬身应诺不迭,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荆州军大营就此忙乱了起来…… “听,什么声音?” 承平二年二月十二日,辰时三刻,本该已是日出时分,可天却是阴着,大宁河的河面上雾气弥漫,视线最多也就只能及四丈开外,饶是如此,在大宁河渡口营地里轮值的岗哨们也自不曾放松警惕,这不,就在河面上方才刚隐隐传来一阵划水的声响之际,一名轮值士兵便已警惕了起来。 “不好,是贼军水师,敌袭、敌袭……” 轮值士兵的咋呼声很快便引起了一名轮值军侯的注意,但见其一压手,一众将士们全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紧张地眺望着雾气弥漫的河面,不多会,就见几艘战船从雾气里冲了出来,一面绣着“汉”字的大旗迎风招展,很显然,这就是荆州军的水师舰队,一见及此,众大燕军轮值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刹那间,告急的号角声、呼喝声此起彼伏地便暴响成了一片。 “快,点燃烽火台,备战,备战!” 听得营前响动不对,渡口营地的统军将领李玉哪还能稳得住神,霍然而起之余,大步流星地便冲到了营前栅栏处,这一见荆州军的水师舰队已然逼近了岸边,脸色瞬间便是一白,自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狂吼了起来。 “传令下去:先锋舰队即刻登岸,限一个时辰内拿下敌营!” 荆州军水师旗舰的前甲板上,一名身材矮壮的中年将领正自面无表情地下着令,此人正是荆州水师副都督陈元,原本是黄祖手下大将,在黄祖兵败身亡之后,率残部归降了刘备,因水战能力出众,被刘备委为水师副都督,协助关羽重建荆州水师,去岁关羽率部前去新郑增援后,陈元便已总揽水师所有事宜,此番受诸葛亮之密令,率水师前来夺取大燕军大宁河渡口营地,以切断司马懿所部的后路,这当口上,见得大燕军渡口营地的兵力连一营之数都不到,陈元又哪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 “快,全军上岸,攻进去!” 听得中军处号角连天震响,负责指挥前军的荆州军水师副都督鲍平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声如雷震般地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荆州军先锋舰队各船纷纷放下了赤马舟,密集如蝗般便向岸边直冲了过去。 “放箭,快放箭!” 荆州水师既是大举杀到,四座浮桥也就注定不保,守不守渡口营地,其实都已没啥区别了,饶是如此,李玉也不打算放弃职守,这一见荆州军的小船蜂拥而来,他立马高声便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渡口营地拢共也就只有八百余兵力,其中三百人还在河对岸的小营之中,东营中拢共也就五百余士兵而已,个中弓箭手也就只有一百二十余人,尽管都已是拼着命地开弓放箭了,奈何这等箭雨之密度实在是不足以阻挡荆州军水师的疯狂冲岸,仅仅一盏茶不到的时间而已,大批的荆州军将士便已冲到了岸边,同样以弓箭反击寨中的守军,双方你来我往地对射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兵力不足的大燕军很快便被压制得头都难以抬起。 “撤,快撤!” 这一见事已不可为,纵使满心的不甘,李玉也不敢再在营中坚守了,无奈之余,也只能是愤愤地一跺脚,率残部从后营冲出,狼狈地向巴东城方向逃了去。 “传令下去:穷寇莫追,拆毁所有浮桥,就地安营扎寨!” 陈元的任务就是封锁大宁河,并不包括去取巴东城,这一见渡口营地的大燕守军已逃,他自是懒得派兵去追,志得意满地一挥手,就此连下了两道将令,须臾,但听号角声狂响不已间,荆州水师的大小战船纷纷向东岸边靠了过去…… “报,禀将军,下游烽火大起了!” 北井县(今之巫溪县境)东城的城门楼中,庞彪正自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大刀,冷不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士兵已是大踏步闯进了城门楼中,冲着庞彪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集结,备战!” 这一听轮值士兵如此说法,庞彪当即便霍然而起了,几个大步抢到了城碟处,往南面一看,入眼便见下游方向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庞彪的嘴角边当即便荡漾出了一丝狞笑…… 身为沙场老将,陈元虽没啥名气,可战阵经验却是断然不缺的,哪怕在东岸边都已立下了森严之水寨,他也并未有丝毫的懈怠,一入夜便作出了周密的警戒之安排,大营里岗哨林立不说,营外的岸上更是部署了不少的巡哨队伍,至于河面上么,也同样有着两支巡河分舰队往来游曳,有若一张大网般遮断了河面,诸般部署可谓是慎密而又周全,无论大燕军从哪个方向来犯,都断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荆州军的水寨大营,这么个自信,陈元还是不缺的,有鉴于此,戌时过半,在最后一次巡视完大营各处之后,陈元很是安心地便回了旗舰,沉沉地睡着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燃烧的大宁河(三) 第九百九十九章 燃烧的大宁河(三) 荆州水师虽说是新编之军,可毕竟有着黄祖打下的底子,军规军纪还是相当不错的,哪怕连日逆水行舟下来,上下都已是疲惫不堪,可在轮值时,却依旧不曾有丝毫的松懈,纵使是到了寅时前后这等最容易犯困的时辰,河面上往来巡哨的两支分舰队却依旧阵型严整,奈何天公显然不作美,到了将近卯时之际,河面上再度起雾了,先是薄雾如纱,可很快便已浓得有如牛乳一般,视线再难及远,不得已,两支分舰队只能是抓紧时间收拢队形,不断地缩小着警戒范围,渐渐地全都退到了离水寨不远处。 就在荆州水师的巡逻舰队收缩队形之际,上游三里开外处,一支由三十余艘体量不小的敞篷船所组成的小船队正自顺流而下,只是速度却并不快,每一艘船的吃水都极深,足可见船上所载的货物之分量相当之惊人,打头的首船上,一身黑衣的庞彪昂然而立,目光炯然地死盯着下游处那在雾气里闪烁不定的火把之光芒。 所有的敞篷船都没有桨手,完全靠着舵手以及篙手保持着行进的方向,船速自然是快不起来,可胜在无声,加之每艘船上就只有一支火把,在这等大雾的暗夜天里,处在下游的荆州水师巡哨们纵使再如何尽忠职守,也无法察觉到危险之将临。 “发信号!” 渐渐地,敞篷船队已然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了离荆州军水寨只有里许之距了,再往前,可就要一头撞进荆州水师的警戒网中,到了此时,庞彪自是不敢再有丝毫的迁延,但见其一挥手,已是紧着下了道命令。 “哗啦、哗啦……” 随着庞彪一声令下,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亲卫紧着便舞动起了手中的火把,不旋踵,整支敞篷船队便已缓缓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各船上的火把也自依次熄灭,紧接着,只见各船上的士兵齐齐动手,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只用牛皮封了口的巨大水缸挪到船的两侧,用刀刺破封口,而后一起发力将缸往船外侧一斜,缸里的液体便已急速地倾倒进了河中。 “什么味道?” “好像是酒,谁的酒葫芦破了?” “不对,这河水怎么都变酒水了?” …… 庞彪所部这么一动,下游不远处的荆州水师分舰队的官兵们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只是惊诧归惊诧,众将士们一时间也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是在惊呼乱议着罢了,却是谁都没注意到河水里还有着一只只不大的薄皮木桶正自晃悠悠地顺流而下。 “点火!” 就在荆州水师巡哨们惊诧不已之际,敞篷船上那一排排的巨型水缸都已被倾倒一空,各船陆续用布谷鸟的鸣叫声发出了信号,一闻及此,庞彪可就不敢再等了,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呼……嘭!” 随着庞彪一声令下,其身旁一名亲卫立马手脚麻利地用火折子引燃了火把,而后用力一甩,只见那支火把呼啦啦地飞出了二十余丈之距,又晃悠悠地落在了河面上,顷刻间便将河面引燃,大火急速地向下游蔓延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敌袭、敌袭……” 沿河而下的火势很快便驱散了迷雾,到了此时,荆州水师的巡哨们这才发现了不对,顿时便全都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警讯是发出了,问题是根本没啥卵用,半条河面都已被引燃,不止是已贴近了水寨的巡逻分舰队很快便被大火所包围,水寨中也同样燃起了汹汹的大火,更要命的是那些沉沉浮浮的薄皮木桶也被燃起的大火所引爆,炸出大量的火团,仅仅片刻功夫而已,荆州军水寨内外便已是一片的火海,无论是清醒着的巡哨们还是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将士们,此时全都乱了分寸。 “弃船上岸,快,吹号,全军弃船上岸!” 大火方起,陈元便已被亲卫所摇醒,待得冲出了船舱,这才发现整个水寨都已是火光冲天,大量的战船被引燃,更要命的是木质的寨墙已然烧成了冲天之势,寨内的战船根本无法从寨门处开出,面对着这等惨况,陈元瞬间便判断出水师的战船已然没得救了,不得已,只能是拼命地嘶吼了起来。 陈元的命令虽下得很是及时,奈何此际全军上下早已乱了套,能依其令行事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大量的士兵不是驾船在火海里乱闯,便是发了狂般地往冒火的河水里跳,真正弃船上岸的也就只有那些原本就停靠在岸边的船上将士而已。 “全军突击,杀啊!”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荆州水师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焦头烂额之际,早已率部潜到了离荆州军水寨不足两里处的大燕军巴东守将黄崇也自高呼着下达了出击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四千余大燕步骑呼啸着便向荆州军水寨狂冲了过去。 “不要乱,弓箭手上营前栅栏,放箭,快放箭!” 水寨一半在河中,一半在陆上,时值大燕步骑发起冲锋之际,荆州水师副都督鲍平原本正打算率部前去救助被大火围困住的己方将士,这冷不丁听得东面喊杀声大起,顿时便急红了眼,紧着便咆哮了起来。 “嗖、嗖、嗖……” 随着鲍平的将令下达,倒是有部分弓箭手依令而动了,可也就只有百余人而已,其余将士此际还都跟无头苍蝇般在水寨里乱冲乱闯着,就这么点箭矢,自然是无法挡住大燕步骑的冲锋之脚步的。 水寨外头的荆州水师巡哨部队虽也有着近千之数,奈何仓促间根本无法组成防御阵型,哪怕不少将士自发地发起了反冲锋,可在有备而来的大燕步骑面前,这等努力不过只是螳臂当车而已,连个泡沫都没能荡起,便被大燕步骑杀了个精光。 “快,砍开栅栏!” 黄崇根本没去理会那些四散而逃的荆州军巡哨们,这一率部冲到了栅栏前,紧着便是一声高呼,自有数十名手持利斧的敢死之士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飞速地冲到了栅栏前,不管不顾地便是一通狂劈乱砍…… 第一千章 有心算无心(一) 第一千章 有心算无心(一) 荆州水师将士在筑营垒时,并未偷工减料,一圈的营前栅栏大多是用碗口粗的原木钉起来的,坚固得很,可惜在大燕军刀斧手的劈砍下,显然无法支撑多久,很快便已是七歪八斜了去,而一众被鲍平驱策着冲到营前栅栏处试图展开防御的荆州军将士们也堪称英勇,奈何大燕军的弓箭雨实在是太过密集了些,可怜一众荆州军将士们本就处在惊恐之中,又哪经得起大燕军的疯狂攻击,死伤惨重之下,刚勉强组织起来的队伍又就此再度陷入了极致的紊乱之中。 “突击,突击!” 栅栏方才刚轰然倒下了一大片,黄崇便已第一时间下达了突击之将令,率部有若潮水般便从豁口处杀进了荆州军大营之中。 “稳住,不要乱!” 面对着疯狂杀来的大燕步骑,鲍平急得眼珠子都泛了红,拼命地挥刀驱策着身边乱窜不已的溃兵们,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可惜并没啥卵用,半个时辰不到,战事便已告了终了,鲍平死于乱军之中,陈元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乘赤马舟冲出了水寨,得以逃出了生天,一战下来,三万荆州水师连同先行遁逃而去的两支分舰队在内,总共也就只剩下四千余残兵败将,余者非死即降,至此,来犯的荆州水师已基本失去了战力…… “咚、咚咚……” 酉时一刻,正是用晚膳之时节,偌大的营地里,尽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突然,一阵暴烈的鼓声骤然乍响,原本尚算祥和的营中顿时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各军统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碗筷,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处汇聚了过去。 “参见大都督!” 三通鼓过后,各部郎将以上的将领皆已赶到了帐外,由中军官引领着,鱼贯行进了中军大帐之中,齐齐冲着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司马懿便是一礼。 “好叫诸公得知,大宁河大捷,我军一把火烧光贼军水师主力,阵斩无算,生擒一万七千余众!” 司马懿的心情显然是极度的振奋,这都没按着常规叫免礼,便已是声线高亢地将大宁河一战的战果宣扬了出来。 “嗡……” 在接到荆州水师突袭大宁河渡口营地的告急信之后,为防军心动摇,司马懿根本不就曾将此事公开,以致于军中诸将们都不清楚荆州水师究竟是何时进抵大宁河的,这乍然闻知荆州水师居然就这么彻底覆没了个精光,自不免便全都傻了眼。 “诸公先静一静,听某细细说来……” 见得手下中将们全都被震慑得个鼻歪口斜不已,司马懿登时便更兴奋了几分,没旁的,这一战可是早在兵出巫县城之际便已定好了计策,为了诱使诸葛亮上当,司马懿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的,所费的代价更是极大——仅此一战而已,蜀中去年一年的高度酒精产量几乎全部耗尽,好在总算是达成了预期的战略目的,再无须顾忌荆州军沿江跨城奇袭之可能,一念及此,司马懿在陈述设谋的初衷乃至具体战事安排时,自得之情也就难免有些个溢于言表了的。 “大都督英明!” 这些日子以来,大燕军一直被荆州军压迫得颇为的狼狈,打又打不过,逃么,又不敢急逃,只能是步步为营地向后撤,不说下头的将士们怨言颇多,帐中诸将们也难免对司马懿的无能很是不满,可待得司马懿揭开了谜底之后,众将们这才惊诧地意识到司马懿的谋略之能绝对属当今少有之奇士,心悦诚服之下,齐齐称颂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诸公,贼军水师虽已溃逃,然,沿江而下,却须得三日方能到秭归,途中恐难有传讯之可能,换而言之,那诸葛村夫尚不知其水师已败亡,此,正是我军可趁之机也!” 司马懿禅精竭虑地绸缪出了大宁河这么个陷阱,想的可不仅仅只是要坑掉荆州水师主力,还有着要趁机再坑诸葛亮一把。 “还请大都督明训,末将等自当拼死杀贼!” 这一听司马懿还有着别样之安排,王平等将领们顿时便全都来了精神。 “好,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有心胜无心,这十日来,我军一直徐徐后撤,防的便是贼军暴然来袭,今,若是我军突然加速狂撤,贼军必会以为其水师已断了我军之后路,定会放胆来追,我军半道伏击之下,破敌何难哉,王平听令……” 众将们这么一表态,司马懿也就没再迟疑,先略略剖析了一下胜机之所在,而后紧着便开始了点将…… “报,禀军师,贼军突然连夜拔营起行,正在向巴东急撤而去,黄将军特派小人前来向军师告急。” 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然则诸葛亮却并未去休息,依旧端坐在文案的后头,就着烛火,眯着眼,细细地端详着摊在桌面上的大幅地图,正自沉思不已之际,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大汗淋漓的报马已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诸葛亮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此消息可靠么?” 这一听司马懿所部连夜拔营起行,诸葛亮的眉头顿时便是一扬,但却并未急着有所决断。 “回军师的话,我部斥候已查明,贼军大营已空,寨中遗弃之辎重不少,应不像有假。” 先锋大将黄忠乃是老成持重之人,办事牢靠得很,在派人前来告急之前,自是已反复查验过大燕军之虚实了的。 “嗯……某知道了,尔且先下去休息好了。” 按时日算,此时荆州水师应该已到了大宁河渡口处,换而言之,司马懿也差不多该收到相关消息了,此时急于撤兵去夺回渡口也自属理所当然之事,然则个中是否有诈,却商难逆料,为确保万全,诸葛亮自是不敢草率地下个决断。 “军师,大宁河渡口虽已被我军所夺,然,若是司马懿小儿轻装翻山赶至北井县对岸,尤有断臂逃生之可能,此万不可不防啊。” 见得诸葛亮在将报马打发走了之后,一直迟迟不曾有所决断,陪着熬夜的参军马谡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忧心忡忡地便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第一千零一章 有心算无心(二) 第一千零一章 有心算无心(二) “嗯,幼常所言不无道理,只是那司马懿其人用兵素稳,纵使明知后路遭袭,也当不致亡命豕突,某疑其必会伏兵于途,以谋求先败我军而后方徐徐而退,今,我军若是盲目去追,却恐有遭其暗算之虞也。” 马谡能算得到的事儿,诸葛亮又怎可能会忽略了去,奈何荆州水师到底是新编之军,兵力不足,无力分散驻防大宁河沿岸,能堵死巫县城的渡口便已经是极限了的,若是司马懿铁了心要轻装从上游水窄高崖处渡河而逃的话,荆州水师根本无能为力。 “军师所虑甚是,然,某却以为大可将计就计,予敌重击,先丧其胆,而后再以重兵追其后,如此,何愁不能全歼司马小儿所部于巴东。” 马谡一向自负,并不以为司马懿这个常败大都督能有啥大能耐,于献策之际,言语间满满皆是不屑之意味。 “将计就计么?唔……来人!” 大燕军在蜀中虽还有不少的兵力,可真正的精锐无疑就是司马懿手下这七万余众,倘若真能将这部分主力一口吃光,蜀中也就该像是枚熟透了的桃子,轻轻一碰便可取下,面对着这等诱惑,饶是诸葛亮再如何谨慎沉稳,也自不免为之动心不已…… 在接到了诸葛亮的密令之后,黄忠一大早便亲率五万先锋大军发起了追击,但并未轻敌急进,在天未大亮之际,便已预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沿途哨探各险隘之处,以防中了大燕军之埋伏。 “报,禀将军,前方三里皆万全,未见有丝毫敌踪。” “报,禀将军,贼将王平率一万五千步骑在前方四里处当道列阵,沿途并未发现贼军伏兵。” …… 荆州军的斥候部队战术能力虽只是一般而已,可胜在人多,沿途哨探不绝之下,一条条消息自是川流不息地汇报到了黄忠处。 “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加速向前!” 在确认了沿途之安全的情况下,黄忠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一声令下,率部便沿着大道急速狂冲了起来,很快便赶到了离王平所部不足一里之处。 “黄忠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这一见对面的大燕军阵型严谨,黄忠自是不敢就这么径直发起强攻,不得已,在紧急布置好了阵型之后,一抖缰绳,昂然便策马冲出了本阵,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声如雷震般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老匹夫,有种就来冲阵,爷爷们没空陪你逞英雄。” 王平曾跟黄忠恶斗过几次,自是清楚自己的武艺远不止黄忠,也不以为手下将领中能有人是此獠之对手,又哪肯跟黄忠玩单挑的把戏。 “无胆鼠辈,吃某一箭!” 黄忠原本想仗着自身的武勇单挑破敌,可这一见王平死赖着不动,脸色不由地便有些难看了起来,可又不愿多折损手下将士,这便将手中的斩马大刀往得胜钩上一搁,顺势取出了插在箭壶里的铁胎弓,于纵马驰骋间,瞄着策马屹立在中军帅旗下的王平便是一箭射了过去。 “嘭!” 黄忠的箭术惊人,力量也自奇大无比,这一箭射出,当真有若流星赶月一般,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了些,尽管准头十足,可还是被王平的亲卫用大盾挡了下来,虽说将那么挡箭的大燕军士兵震得个人仰马翻不已,却并未能给王平造成丝毫的威胁。 “哈哈……老匹夫射得好,再来,再来!” 王平是铁了心不打算出阵应战的,面对着黄忠的挑衅,他不单不怒,反倒是扬声大笑了起来。 “混蛋!” 王平这等嚣张的态度一出,黄忠登时便怒了,一咬牙,索性便拿出了看家本事,一招连珠箭发,三箭接着三箭地连着射出了四轮十二箭,可惜王平早有准备,一众亲卫们齐刷刷地便全都取下了挂在马鞍侧面的圆盾,余电光火石间组成了一道严丝合缝的盾阵,硬生生将黄忠的箭雨接了下来,尽管有两名亲卫不慎中箭落了马,可依旧未能伤到王平丝毫。 “老匹夫,接着来,爷爷等你!” 见得黄忠如此猖狂,王平心中其实已是怒极,奈何黄忠一直在己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游射,在不打算出战的情况下,王平还真拿黄忠没辙,也就只能在嘴上讨些便宜而已。 “冯兴,尔率本部兵马为第一队,燕平,尔之所部为第二队,进者生,退者斩,擂鼓进击!” 这一见连珠箭都无法将王平逼出来,黄忠虽是气怒不已,可也没了奈何,只能就此纵马赶回了本阵,一番调兵遣将之下,这就准备发起强攻了。 “咚、咚咚……” 随着黄忠一声令下,荆州军中军处的战鼓顿时便狂猛地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荆州军偏将冯兴率五千步卒缓步行出了本阵,以整齐的队形向大燕军阵压了过去。 荆州军以三千盾刀手在前,两千弓箭手随后,踏着鼓点,行动间有如山移一般,乍然看上去,还真有着强军之风范,可要想以此来吓倒大燕军精锐,显然没丝毫的可能,无论是王平本人还是下头的普通一兵,都没将荆州军这等所谓的英雄气概放在眼中。 “弓箭手准备,放箭!” 荆州军的推进速度虽不甚快,可说来也就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便已挺进到了离大燕军阵只有七十步左右的距离了,到了此时,王平自是不敢再多迁延,只见其一扬手,便已厉声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众大燕军弓箭手们早就已准备就绪了的,值此王平一声令下,四千余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但听弓弦声大作间,四千余支雕羽箭密集如蝗般地从阵中激射而出,或直射、或抛射地便向行进中的荆州军将士们罩了过去。 “立盾,弓箭手反击,快反击!” 能被黄忠派出来打头阵,冯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反应奇快无比,几乎就在大燕军的箭雨方才刚刚飞出之际,他便已及时作出了调整…… 第一千零二章 有心算无心(三) 第一千零二章 有心算无心(三) 经诸葛亮精心整编了大半年的荆州军确实颇有可观之处,哪怕军伍中大多都是没怎么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可战术素养却是相当之不错,没等大燕军弓箭手们射出的箭雨落将下来,一座看起来颇为严实的盾阵便已成了形,两千荆州军弓箭手们飞快地射出了手中的箭矢之后,急速地便全都闪躲到了盾阵的后方。 “噗、噗、噗……” 没等所有的荆州军弓箭手都藏好,大燕军所射出的箭雨便已如注般倾泻而下了,刹那间,箭矢着盾的闷响便即响成了一片,其间还夹杂着少量运气不好的士兵垂死的惨嚎声。 “各投石机位注意了,侧前方一百步,上燃烧弹,放!” 仗着平日里的训练有素,冯兴所部绝大部分将士都成功地躲过了大燕军的箭雨洗劫,然则这并非幸运,而是噩梦的开始——这都还没等箭雨稀疏下来,藏身在军阵后方的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便已亢声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蜀中的大燕军并非帝国的主力部队,在投石机、弩车等远程攻击器具的装备上,一向都是各军中最差的一支,又因着前线地形复杂之故,所装备的投石机以轻便型居多,中型的都极少,至于重型的么,一架都没有,历经大战以及大撤退下来,尚能使用的投石机更是只有五十余架而已,饶是如此,这一齐齐开火之下,声势却依旧是惊人已极。 “稳住,不要乱,稳住了!” 投石机的命中率虽然不太高,可用来覆盖攻击的话,威力却是强得可怕,哪怕第一批五十余枚燃烧弹中只有一半不到命中了大燕军的盾阵,可炸出来的火焰却是瞬间便将藏身在盾阵后头的荆州军将士烧得个鬼哭狼嚎不已,原本严整的阵型瞬间便成了一盘散沙,一见情形不对,冯兴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疯狂地挥刀劈杀从身旁逃过的溃兵,一边声嘶力竭地狂吼着。 冯兴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随着大燕军第二拨燃烧弹砸将下来,冯兴所部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着了火的士兵不是哀嚎着满地打滚,便是不管不顾地往回狂奔,竟是将紧随在后的燕平所部都冲得个七零八落。 “全军突击,杀啊!” 这一见前后两拨的来犯之敌都已是一派大乱,王平自是不会错过这等趁机破敌之良机,这都还没等黄忠作出紧急调整呢,王平便已是高呼着率三千精锐铁骑冲了起来。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王平手下这支精锐骑军可不是蜀中部队,而是从马岱处调拨而来的铁血之师,哪怕兵力并不算多,可气势却是惊人已极,但听战号声一起,三千精锐铁骑瞬间便组成了座三角突击阵型,以王平为箭头,一往无前地向溃败中的荆州军先头部队急袭而去,暴烈的马蹄声大作间,原本就已是惊慌失措的燕平所部顿时便彻底乱了套。 “擂鼓,全军出击,杀贼,杀贼,杀贼!” 身为沙场老将,黄忠自然不缺战阵经验,只一看大燕军这等狂猛的冲势,瞬间便判断出己方两拨先头部队根本无力挡住大燕军的强突,不得已,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达了总攻之将令,看能否依仗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扳回被动之局面。 “轰……” 狂冲起来的骑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根本没给冯兴、燕平二将留下丝毫的调整之余裕,顷刻间便已杀到了近前,只一下,便将狼奔豕突的冯兴所部杀得个尸横遍野,紧接着,燕平所部也被冲得个溃不成军,好在此时黄忠所部主力已然赶到,依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总算是强行挡住了大燕铁骑的突击,只不过这等僵持的局面并未保持多久,随着大燕步军的杀到,战阵经验明显不足的荆州军很快便已有些个力不能支了。 “骑军听令,跟我来,左转!” 在步军已然赶到的情况下,王平紧着便做出了战术调整,率骑军一路向战场外侧冲杀了去,不多久,在外围完成了调整之后,又再度从侧翼冲进了战场,只一击,便冲得荆州军左翼大乱不堪。 “撤,快撤!” 荆州军根本没有成建制的骑军,在士气已然低落不堪的情况下,又哪能抵挡得住大燕铁骑的反复冲杀,瞬息间便是兵败如山倒之势,眼瞅着事已不可为,黄忠自是不敢再恋战,挥刀劈杀了几名大燕步卒之后,赶忙慌乱地一拧马首,掉头便往来路狂逃了去。 “鸣金,撤!” 见得荆州军大败而逃,众大燕军将士们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疯狂地在后头死追着不放,杀得荆州军将士一路逃一路死,狼狈得无以复加,然则王平却并不打算穷追不舍,一口气冲杀了四里左右之后,便即扬声勒住了手下兵马,掉头便即往西而去了…… “军师,末将无能,以致兵败若此,死罪,死罪!” 坐拥五万兵马,却被仅有一万五千步骑的王平所部击溃,黄忠当真是羞愧得不行,在收拢好了残部之后,根本没敢再向东追击,自去向匆匆赶来的诸葛亮请罪不迭。 “无妨,汉升可再率部去追,此番必能得胜,然,切记不可贪功,只消抢下了贼军之辎重即可。” 凡急撤之师,必会以强军断后,这一点,乃是常识,诸葛亮自不会不清楚,也正因为此,他方才会派出五万大军前去追击,本以为靠着兵力上的优势,就算不能一举击溃司马懿的断后部队,打成僵持之局面理应不难,却不曾想黄忠所部居然败得如此之凄惨,要说心中没有怒意,那自然是假话,然则诸葛亮却并未有丝毫的流露,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叮嘱了黄忠一番。 “末将遵命!” 黄忠对先前那一败其实不服气得很,在他看来,己方之所以会败,完全是低估了大燕军的器具之利所致,本就想着要找回个场子,而今一听诸葛亮如此吩咐,又哪有不乐意的理儿,但见其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部,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黄忠所部四万五千余残部再度声势浩大地沿着大道一路向东而去了…… 第一千零三章 有心算无心(四) 第一千零三章 有心算无心(四) “贼军追上来了,贼军追来了……” 在击溃了黄忠所部之后,王平明显有些松懈了,在撤退之际,竟是不曾向后方派出侦骑,就这么施施然地率部一路向东撤,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这才刚撤离战场不到三里呢,后卫部队中便响起了惊慌的呼喝声。 “该死,丢下辎重,撤,快撤!” 听得身后响动不对,身处中军的王平赶忙回头一看,入眼便见黄忠正自一马当先地急冲而来,距离己方后队已然不足一里之距了,此时此刻,再想掉头当道列阵已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王平也只能是怒骂着嘶吼了一嗓子。 “王平小儿休走!” 这一见前方的大燕军明显无备,黄忠登时大喜过望,有心要报先前的一箭之仇,又哪肯让王平就这么轻易逃了开去,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率部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面对着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荆州军,毫无阵型可言的大燕军将士们显然是慌了神,根本不敢停下来迎战,沿着大道便往东狂逃,早先所缴获的兵甲武器丢得满地都是,不仅如此,那些转运不便的辎重财货乃至投石机、弩车等器具也都被急于逃命的荆州军将士遗弃于道上,浑然就是一派落荒而逃之模样。 “混蛋,不许停,接着追!” 自古财帛动人心,此时自然也不会例外,兵甲、武器等物也就罢了,急冲而来的荆州军将士们虽也心动不已,可到底还是能压制得住心中的贪欲,可待得见着了那些遗弃在道上的那一框框绢帛、钱币,众荆州军士兵们可就迈不开腿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全都蜂拥着开始了你争我夺,这等情形一出,可把黄忠给急坏了,一边声如雷震般地咆哮着,一边接连用刀背劈飞了几名抢得最凶的士兵,试图尽快稳住军心。 “呜,呜呜,呜呜呜……” 黄忠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可惜时间显然并未站在他那一方,这都没等其强行弹压住乱军呢,大道两旁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左翼马岱,右翼卓膺各率一万兵马从林中高速杀了出来。 “贼军中计了,儿郎们,跟我来,反身杀贼啊!” 号角声方才刚响起,王平便已勒住了座下的战马,厉声高呼着掉头便率部向回狂冲。 “撤,快撤!” 这一见大燕军两路伏兵齐出,黄忠又哪会不知己方已然中了计,根本不敢应战,高呼着一拧马首,便要赶紧逃走。 “轰……” 两侧山林离大道都不到一里之距,在这等情形下,纵使荆州军将士们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作出调整了,但听一阵滚雷般的闷响过后,黄忠所部瞬息间便被冲成了数截,更要命的是王平所部骑军也自飞速赶到,只一击,便将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将士们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 “挡我者死,杀,杀,杀!” 黄忠所部本来就是新败之师,三面受敌之下,又哪有多少的战心可言,一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眼瞅着形势已然无可救药,黄忠可就顾不上手下将士的死活了,仗着过人的武勇,领着百余亲卫骑兵拼命地在乱军中冲杀着,试图强行杀出条血路来。 “嗖!” 黄忠一身武艺之高绝对在当今有数之列,这一玩命冲杀起来,自然是威风八面,所过处,胆敢向其出手的荆州军将士无不被斩杀当场,一见及此,马岱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只是自忖武力不及黄忠,他也没敢策马上去拦截,只能是飞快地取出了弓箭,瞄着黄忠的胸膛便是一箭射将过去。 “哎呀!” 黄忠显然命不该绝于此地,在挥刀劈砍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高速袭来的箭矢,仓促间一扭腰,总算是及时避过了胸膛要害,可依旧难逃右肩窝中箭之命运,剧痛袭来之下,黄忠忍不住便惨嚎了一声,再也握不住刀柄了,空着手,伏鞍便打斜刺里往乱军中逃了去。 “黄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这一见黄忠已然中箭负伤,马岱登时便来了精神,将手中的铁胎弓往箭壶里一插,顺势取下了搁在得胜钩上的斩马大刀,咆哮如雷地打马便向黄忠追杀了过去。 “将军快走,我等断后!” 黄忠已无再战之力,只能拼命打马狂冲,奈何周边都是乱兵,速度自是无法快得起来,眼瞅着马岱已率部有若旋风般杀到,其亲卫队长登时便急红了眼,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兜马向回冲杀,试图将马岱拦将下来。 “蟊贼,都给老子去死!” 打黄忠,马岱没啥信心,可黄忠手下那帮亲卫么,马岱却是根本不放在眼中,这一见区区百余荆州骑兵也敢发起反冲锋,马岱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下,挥刀便是一通狂劈乱砍,刀锋所向,挡者无不披靡。 马岱手下原本有着五千精锐骑兵,拨给了王平三千,麾下还有着两千之众,先前冲杀时,虽走散了些许,可跟随在侧的依旧有着一千八百之数,区区一百余荆州骑兵又哪会是马岱所部的对手,尽管人人拼命,可也就只支持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而已,便被大燕铁骑杀了个精光,而此时,黄忠也不过才刚逃到战场的边缘而已,马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在后头死追着不放。 “翼德救我,翼德救我……” 黄忠已有伤在身,斩马大刀又已脱手,手无寸铁之下,又哪有啥战力可言,只能是不管不顾地拼命狂逃着,偏偏座下战马又不甚精良,虽已冲出了混乱一片的战场,却无法摆脱开马岱所部的衔尾追杀,正自惶急不已间,却听前方一阵马蹄声急中,张飞已率部冲破了溃兵,正自高速向战场冲来,一见及此,黄忠哪还顾得上啥体面不体面的,扬声便狂呼了起来。 “汉升勿慌,张飞来也!” 张飞奉诸葛亮之命率三万步骑为接应,半道上得知前军中伏,心急之下,只率一百五十余亲卫飞马赶来,此际一见黄忠狼狈若此,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赶忙咆哮着便率部狂冲了起来…… 第一千零四章 有心算无心(五) 第一千零四章 有心算无心(五) “此獠非一人可胜者,一起上,杀啊!” 这一见张飞纵马狂冲而来,马岱心里头自不免便有些发憷,可又断然不愿就这么放过了已然无力再战的黄忠,这便嘶吼了一声,挥军便向张飞冲杀了过去,试图仰仗着兵力之雄厚,硬杀张飞于此地。 “蝼蚁敢尔!” 尽管身后只跟着一百五十余骑,算起来兵力只有汹涌而来的大燕骑军的十分之一,然则张飞却无丝毫的畏惧之色,一声怒吼之下,一紧手中的丈八蛇矛,在让过了黄忠的同时,纵马如飞一般地便径直向马岱杀将过去。 “铛、铛铛……噗嗤、噗嗤……” 一众大燕骑军将士们虽勇悍,可到底难敌张飞之勇武,哪怕前赴后继地狂冲不已,可惜却怎么也难以伤及已然全力运枪的张飞,反倒有十数名露出了破绽的大燕骑兵被发了狠的张飞生生挑成了空中飞人。 “斩!” 眼瞅着前锋将士难以撼动张飞,马岱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趁着张飞枪上挂着一名大燕骑兵之空档,双脚猛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狂冲了上去,双臂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全力斜劈而出了。 “啊哈!” 马岱的武力值虽远不及张飞,可这全力劈出的一刀却是断不容小觑,刀势奇快无比,此时此刻,张飞根本来不及收回手中的长矛,不得已,只能大吼了一声,双臂猛地一横,硬生生将枪身横挡在了身前。 “铛!” 张飞的反应虽是不慢,奈何仓促间本就难以用尽全力,加之枪尖上还串着名大燕士兵的尸体,要保持住枪柄的平衡,自不免便须得耗费更多的力量,这一横架之下,虽是强行封住了马岱的劈砍之势,可身形却是难免被震得猛然一歪,而反观大占了便宜的马岱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两下而已。 “杀!” 一刀占了上风之下,马岱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在稳住了身形的同时,大吼了一声,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抡,一招“旋风斩”已是狂猛攻杀而出了。 “呀呀……” “旋风斩”乃是庞德的绝杀之招,马岱虽能施展得出,可力量不足之下,也就只能在一瞬间劈出七刀而已,饶是如此,这一招的威力也自断然不小,饶是张飞再如何自负,也自不敢有丝毫的轻忽,顾不得自身重心未稳,怪叫着便狂抡起了双臂,拼着老命地还出了半招的“星火燎原”。 “铛、铛铛……” 双方的招式都快到了极点,电光火石间,刀光与枪花便已是狂猛无俦地撞击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火花四溅,流光四溢,顷刻间便将周边都清空了一大片,在丈许范围内,无论是大燕骑兵还是荆州骑兵,无不被逸散而出的刀光枪花扫成了筛子。 “再吃某一刀!” 再度硬碰之下,准备明显不足的张飞又一次落在了下风,愣是被马岱这一招狂攻给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不等他强行控制住失衡的重心,马岱已然重整旗鼓地又劈出了一刀。 “混蛋,给老子去死!” 被马岱这等明显不如自己的货色压着狂打了一通,张飞的双眼顿时便泛了红,大怒之下,不守反攻,一枪如虹般地便刺向了马岱的胸膛。 张飞这一枪可是含怒出手的,力量虽因重心不稳而稍有不足,可枪速却是奇快无比,明显有着后发而先至之可能,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马岱必死无疑,而张飞的左臂恐怕也将不保。 “铛!” 以一命去换张飞一臂,无疑是桩不怎么合算的买卖,马岱还没活够呢,自然不愿去干,不得已,只能在半道上一沉臂,荡开了张飞攻袭而来的矛头。 “唰、唰唰……” 马岱的中途变招虽是化解了杀身之危,可无疑却给了张飞扳回劣势的机会——这一勉强稳住了身形,张飞可就不敢有丝毫的留手了,双臂一振之下,瞬息间便连着攻出了十数枪,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猛,很快便强行将马岱压在了下风。 “德山莫慌,王平来也!” 马岱的武艺虽算得上不错,可跟张飞比起来,那无疑是差了好几个档次,先手一丢之下,仅仅只勉强接了十数招,便已只剩下招架之功,再难有还手之力,眼瞅着再有那么十来招便会惨死在张飞的枪下,马岱自不免便有些个慌了神,正自着急着要寻机拨马而逃呢,王平便已率两千余骑快马杀到了。 “撤!” 战至此时,张飞虽是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可跟随其冲杀而来的部众却已是折损了过半,眼瞅着王平所部骑军将至,张飞自是不敢再恋战了,连出数枪,逼得马岱手忙脚乱地招架不迭,而后虚晃了一枪,一拧马首,便往东面狂逃了去。 “追上去,休走了张飞老贼!” 见得张飞落单,王平自是不肯就此作罢,一声令下,与马岱合兵一道,疯狂地打马加速,死追着狼狈逃窜的张飞不放。 “呜,呜呜,呜呜……” 荆州骑兵座下的战马质量不行,一番追逐战下来,不断有士兵掉了队被杀,然则张飞的坐骑却是极其之神骏,尽管无法甩开大燕铁骑的衔尾追击,可任凭王平等人如何打马加速,也自难以拉近与张飞之间的距离,这一追就足足追出了五里开外,而此时,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张飞所部主力已然赶到了。 “撤!” 王、马两部骑兵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千多骑而已,又是久战之师,显然无力跟三万余荆州步卒相抗衡,哪怕满心的不甘,王平也自不得不紧急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追上去,杀光贼子!” 张飞一向心高气傲得很,先前被大燕铁骑追杀得如此之狼狈,这一汇合了手下将士,又岂有不报一箭之仇的道理,更遑论黄忠所部还有大半将士正处在被大燕军围剿的险境中,此际见得王平掉头鼠窜,张飞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拧转了马首,便即率部发起了狂猛的追击…… 第一千零五章 有心算无心(六) 第一千零五章 有心算无心(六) “报,禀军师,贼军已退入断魂谷中,并焚柴禾阻断了谷口,火势甚大,我军难以遂入,请军师明示行止。” 张飞挥师一路向西急进,沿途虽是收拢了大批黄忠所部溃兵,可到底还是没能追上已然撤走的大燕军主力,这一追,就足足追出了十数里之距,直到断魂谷口,被大火所阻,不得已,只得紧着派出了名报马,将战况报到了诸葛亮处。 “哦?” 这一听大燕军如此行事,诸葛亮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味之处,可细想了去,又没能找到蹊跷何在,一时间不免有些个犯起了踌躇来。 “军师,贼军放火断路,必是畏我军穷追,今,天时尚早,我军大可尽速取水灭火,急追而去,大胜可期焉。” 见得诸葛亮犹豫不决,策马屹立在一旁的马谡登时便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不急,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尽快赶到断魂谷口处。” 按常理来说,马谡的建议自是不无道理,然则诸葛亮用兵素来谨慎,既是已起了疑心,自然不肯再贸然行事…… “军师,火势太大,扑之难灭,今当何如之?” 断魂谷口处,张飞正自气急败坏地指挥手下将士舀水灭火,奈何火势冲天,杯水车薪之下,浑然无济于事,当真令张飞气得牙根发痒. “嗯,着人去火堆处取些柴禾来。” 诸葛亮眉头微皱地看了看谷口处的大火,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方才不动声色地下了道将令。 “军师请看。” 听得诸葛亮有令,自有一名随侍亲卫轰然应诺而去,不多会便已从火堆的边缘处取来了一支正燃着的树枝,恭谨万分地递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嘶……” 树枝本身并无甚稀奇之处,也就只是一支两指粗细的枯枝而已,可诸葛亮只一扫了一眼,却是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军师,您这是……” 这一见诸葛亮反应有异,众将们不禁皆为之一愣,个中又属张飞嘴快,头一个便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水师恐是出了意外了!” 诸葛亮微微地摇了摇头,双眼一闭,满脸凝重之色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嗡……” 诸葛亮此言一出,众将们顿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此无他,在众将们看来,蜀中并无水师,又如何能奈何得了陈元所部三万余众。 “军师何出此言?” 马谡与陈元素有交情,深知陈元生性谨慎,用兵唯稳,深韵水战之道,虽无甚名气,可却绝对是一员良将,再怎么着,也不致于出太大的岔子才对,有鉴于此,对诸葛亮的判断,马谡自是很不以为然。 “幼常且看这枯枝之粗细,再看那火势之大,顶多一个时辰左右,大火便会熄灭,到那时,也不过方才申时而已,我军只消将灰烬尽数扒开,进兵谷中非难事,由此可见,司马小儿恐是故意为之,某料定谷中必有大量伏兵,我军若是急进,必遭其算,而其之所以敢于半道上屡屡算计我军,必是后路已然无忧之故,某虽不知水师目下之情形究竟如何,然,却可知贼军必已重新掌控了渡口无疑。” 诸葛亮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即将推断的依据详详细细地解说了出来。 “好个司马小儿,竟是如此阴损,某断饶其不得!” 张飞的脾气本来就暴,这一听诸葛亮如此分析,登时便火大了,豹环眼一瞪,怒不可遏地便骂了一嗓子。 “传令下去:全军退后两里安营!” 连败了两阵下来,军心士气已然受挫,哪怕猜到了司马懿的伏兵之策,诸葛亮也不打算再战了,一声令下之后,二十余万大军就此齐齐转身向东撤了去…… “报,禀大都督,贼军已停止灭火,正在后撤。” 诸葛亮猜的没错,司马懿所部并未向巴东城急撤,主力尽皆在断魂谷两侧山腰上埋伏着,打算给荆州军来上个狠的,可惜诸葛亮并未上当,荆州军这么一后撤,自有一名在谷口山顶处哨探的斥候紧急将此事报到了司马懿处。 “哦?” 司马懿本以为己方接连挫败荆州军的情况下,诸葛亮必会盛怒急追不舍,却不料事情居然出了这等意外,眉头顿时便紧锁了起来。 “大都督,贼军不知何故突然全部撤走了,您看这……” 就在司马懿皱眉苦思之际,得知情形不对的马岱已匆匆赶了来。 “嗯,那诸葛村夫想来应是已瞧破了我军之埋伏了。” 尽管一时间尚未想明白自己的部署到底是哪出了岔子,可司马懿却能笃定诸葛亮必是已看穿了己方之谋算。 “啊,这……” 这一听司马懿说得如此之肯定,马岱不由地便是一愣。 “传令下去:各部即刻集合,连夜撤往巴东城!” 伏兵之策既已被人看穿,那就有着遭人反算之虞,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司马懿自是不敢再在断魂谷里多逗留,紧着便下了撤退之将令,须臾,原本埋伏在谷中各处的大燕军将士们纷纷冲下了谷底,匆匆整队之余,飞速地便沿着山道一路向西奔行了去…… “报,禀军师,据查,谷中两侧山岭上原本确有大批军卒埋伏之痕迹,然,如今谷中已空,未见有敌踪。” 诸葛亮很谨慎,在安营的同时便已派出了斥候,走山林潜入谷中,果不其然,大营方才刚立下,前去侦缉的斥候便已赶了回来,直抵中军大帐,将侦查之结果报到了诸葛亮处。 “嗯,来人,传令下去:各部即刻拔营起行,着张飞率五万兵马为先锋,连夜追击贼军!” 诸葛亮本打算将计就计地发动夜袭,一举将司马懿所部反包围在断魂谷中的,却不曾想司马懿的反应竟是如此之迅速,心中失落自是难免,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面色肃然地下了道将令,不旋踵,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张飞已率五万步骑冲出了大营,急速地向谷口处冲去…… 第一千零六章 巴东沦陷(一) 第一千零六章 巴东沦陷(一) “报,禀大都督,贼将张飞率五万步骑追上来了,距此只有五里不到了!” 大战了一场,又连赶了一夜的路,全军上下都已是疲得慌,不得已,司马懿也只能下令全军在道旁就地修整上一番,却不曾想早膳的炊烟方才刚刚升起没多久,一名游骑便已从东面疾驰而来,直抵中军,给司马懿带来了道不甚美妙的消息。 “来得好快啊,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将釜留下,撤!” 师老兵疲之际,这仗根本没法打,司马懿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紧着便下了急撤之将令,不旋踵,但听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原本散落各处的近七万大燕军将士们很快便汇聚成了道铁流,急速地往巴东城方向赶了去。 大燕军方才刚撤走不多久,荆州军的先头部队便已赶到了大燕军先前修整之所在,这一见几百口大釜里煮着热滚滚的稀粥,边上还零星地散落着咸菜、腊肉等配菜,早已是饥肠咕噜的荆州军将士们哪还能忍耐得住,根本没管上头的将领们是如何喝令的,呼啦啦地便全都散了开来,就地争抢地吃喝上了,整个前军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来人,去看看,前头那些混蛋在乱些甚?” 中军处,张飞正自黑着脸策马而行间,突然发现前军大乱不堪,登时便怒了。 “将军,贼军弃釜而逃,饭菜可都是刚熟的,弟兄们用过了膳,再去追敌饿殍之兵,一战便可破敌无虞焉。” 闻知张飞派人来查完,前军主将范疆的腿肚子可就不免有些发软了,唯恐被张飞当众责打之下,不得不赶忙策马赶到了中军处,陪着小心地解释了一番。 “嗯,走,都一道用膳去!” 范疆这么一说之下,张飞的肚子也自跟着咕噜了起来,寻思着磨刀不误砍柴工,也就没去见责范疆所部的自作主张,大手一挥,率中军也自往那一排排的大釜处赶了去。 “报,禀将军,贼军果然中计了,目下正自分散道旁抢食!” 就在张飞所部散乱不堪之际,一骑大燕军游哨已高速冲到了离张飞所部五里左右的一处山弯后头,将敌情报给了策马立在将旗下的马岱。 “好,全军听令:跟我来!” 这一听张飞所部果然无备,马岱的嘴角边当即便荡漾出了一丝狞笑,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一声断喝之下,拍马舞刀便冲了起来。 “敌袭、敌袭……” 近五千的骑军这么一冲将起来,声势自是浩大已极,正自哄乱抢食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便即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混蛋,快,吹号,全军集结,备战,备战!” 张飞这才刚捧着个大碗,爽利地就着咸菜喝着热粥,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顿时便急了,一把将碗筷往地上一丢,紧着便翻身上了马背,运足中气地咆哮了一嗓子,试图稳住军心,这等反应不可谓不快,只可惜这当口上全军早已是一盘散沙,任凭张飞如何嘶吼,众将士们也自难有听令之可能,拔脚而逃者可是不在少数。 “突击,突击!” 五里之距虽不算短,可对于已然发足狂冲起来的骑军来说,也不过就是片刻间事而已,面对着已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马岱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狂吼着便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撤,快撤!” 张飞虽勇,可面对着近五千铁骑的狂猛冲锋,他也不敢去干以卵击石的蠢事,见得事已不可为,不得不紧着一拧马首,率亲卫队掉头便逃。 张飞有马可骑,自是逃得飞快,可其手下将士基本上都是步卒,又哪能快得过狂飙突进的大燕铁骑,毫无半点抵抗之力地便被大燕军杀得个落花流水,死伤惨重不说,光是举手投降的兵丁便多达近四千之多,待得第二梯队的黄忠率部赶到,战场上就只剩下满地的伏尸,血流足可漂杵,其状之惨,当真宛若人间地狱一般…… “诸公,贼军步步紧逼,最迟傍晚必至,为确保我军渡河之万全,巴东不能不守,谁敢为此?” 尽管用计又胜了荆州军一回,斩获不少,可敌众我寡之势却并未发生根本的改变,荆州军的追击速度也同样不曾放缓下来,巴东城小,不足以为防御核心之用,弃守乃是必然之事,自是在主力渡河之前,却又不能不守,这无疑是桩苦差使,哪怕司马懿是大都督,也自不好将这么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强行摊派下去。 “末将请命为之!” “末将愿守!” …… 明知道必败无疑的仗,自是谁都不乐意去打,于是乎,大堂上就这么尴尬地冷了场,司马懿的眉头登时便皱紧了起来,刚想着不行就干脆强行点将了事了,却不曾想就在此时,王平与卓膺几乎同时从旁闪了出来。 “王使君还须得提调巴陵一郡之军政事宜,实不宜在此坚守,巴东防御重任便由卓将军主持好了。” 从能力来说,王平自是远在卓膺之上,由其来守城,司马懿自无不放心之理,只不过考虑到王平的圣眷之隆,司马懿到底还是没敢将这等必败的仗交给王平,略一权衡之后,最终还是将任务交给了卓膺。 “末将遵命!” 自打降了大燕帝国以来,卓膺一直不怎么得志,原因很简单,他是在战阵上被俘之后才降的,手中寸功皆无,上头又没人帮衬,最终也就只得个郎将的军衔,地位反倒不及原本在蜀中位列其下的黄崇等人,对此,卓膺虽不敢明着抱怨,可心下里却是无时不刻在想着如何捞取战功的,可惜他能力一般,在司马懿麾下始终不怎么得重用,而今好不容易捞到了个独当一面的任务,卓膺又岂有不乐意的理儿。 “某给尔四千步卒,只消死守三日即可,万不可擅自开城击贼,若能达此,便算尔大功一桩。” 这一见卓膺兴奋异常,司马懿可就不免有些放心不下了,奈何将令已下,自是不好再更改,他也就只能是耐心地叮嘱了卓膺一番了事…… 第一千零七章 巴东沦陷(二) 第一千零七章 巴东沦陷(二) “贼军来啦,贼军来啦……” 荆州军到得远比司马懿所预计的要早,这才刚末时末牌而已,远处的山弯后头烟尘大起中,一彪军高速杀出,浩浩荡荡地向巴东城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张飞,一见及此,正在城头上轮值的大燕军岗哨们顿时便齐齐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 “慌个甚,来人,传令下去:着甲营即刻上城防御,其余各部在城后待命,有敢胡乱喧哗者,皆杀无赦!” 在送走了司马懿所部主力之后,卓膺便一直在城头上忙乎着张罗防御事宜,直到末时过了半,方才得了些空闲,紧着便传了膳来,这都没扒拉上几口呢,就被外头的响动给惊扰到了,待得见城头的岗哨们慌的不成体统,卓膺登时便怒了。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这一见巴东城的守军已然有备,张飞自是不敢径直驱兵城下,在离城还有三百余步的距离上便即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城上的人听着,我大汉三十万大军已至,尔等若不早降,必成齑粉,我家将军有好生之德,不忍见尔等枉死,愿给尔等一个为朝廷效忠之机会,首开城门者,赏钱五百贯……” 张飞拿下巴东城的心思显然极其之迫切,大阵都尚未列好呢,就已先派出了一名劝降使者策马冲到了城下,冲着城头的守军将士便是一通子狂嚷。 “射死他!” 卓膺虽不是啥硬气之人,可也不是蠢材,怎会看不出当今之天下迟早都是大燕帝国的囊中之物,那等弃明投暗的傻事,他自是不会去干的,正因为此,甭管那名劝降使者说得有多动听,卓膺也根本不曾在意,扬手间便已冷声下了道命令。 “嗖、嗖、嗖!” 大燕军中向来不缺神箭手,随着卓膺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三名弓箭手飞快地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去,毫不客气地瞄着城下那名劝降使者便是三箭齐发,瞬间便将那可怜的倒霉蛋射落了马下。 “狗贼安敢如此欺我,范疆,带你的人上,许进不许退!” 张飞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此际一见自己派出去的劝降使者居然就这么被守军射杀当场,心火顿时便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也不管己方阵型尚未列好,更不曾等待落在后头的远程支援部队前来汇合,愤怒已极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末将遵命!” 这一听张飞头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范疆的头皮当即便是一紧,却又不敢出言反对,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便策马赶回了本部,须臾,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间,范疆所部五千步卒已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鼓点开始了前压。 连番的大战下来,荆州军虽说是败多胜少,可从局势上来看,荆州军却是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由此所带来的士气之蜕变无疑极其之惊人,数千大军行走间整齐伐一,步点声与鼓号声相合,杀气滚滚而起,直上九霄云外,然则纵使如此,卓膺也自不以为意,没旁的,巴东城北靠山南贴悬崖,荆州军能攻击的也就只有不算太开阔的东城墙而已,在己方已然做好了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卓膺并不以为守上三天会是啥难事儿。 “守城弩准备,放!” 范疆所部的行进速度虽不算快,可也就只花了半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已逼近到了离城墙不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而此时,荆州军上下的气势已然蓄足,范疆的手也已然高高扬起,可这都还没等他的命令脱口而出呢,城头上的卓膺便已先行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嘭、嘭、嘭……” 巴东城东城本来就只有四架守城弩,其中还有两架是损毁的,可自打大燕军奇袭拿下了巴东城之后,便即征召了大批民壮,对东城的防御设施大加整修,如今的城头上可是安着六架崭新的守城弩,尽管不算多,可这一同时开火之下,声势依旧惊人得很。 “稳住,不要乱,继续向前,有敢畏缩不进者,斩!” 守城弩的准头说起来真不咋地,六支弩箭奔腾如雷般地划破长空,看起来惊天动地,可实际上么,真正扎进了荆州军阵列中的也就只有两支而已,其余的不是飞过了头,就是射近了,细算了去,拢共也就只给荆州军造成了六死一伤的战损罢了,只不过那等血肉横飞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些,以致于荆州军原本整齐的阵列都因此而紊乱了起来,一见及此,范疆登时便急了,只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声嘶力竭地狂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勉强止住了手下将士的骚动。 “传令下去,投石机各机位做好准备,敌一至八十步之距,即刻发起覆盖轰击!” 这一见荆州军只略一停顿便即再度逼了过来,卓膺虽有些讶异荆州军的训练水准之提升,可依旧不是太在意,随口便又下了道将令。 “冲城!” 守城弩的威力虽是不小,奈何装填速度奇慢,这都还没等城头守军将士们完成装填作业呢,范疆便已率部逼近到了离城墙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上,到了此时,已将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范疆自是不敢再多等了,但听其一声嘶吼,五千荆州步卒立马齐齐呐喊着便狂冲了起来。 “嘭、嘭、嘭……” 几乎就在范疆下令的同时,城头上一名大燕军观察哨已然用力挥下了手中的小红旗,旋即便听机簧声暴然狂响不已间,大燕军部署在城后的四十余架轻便型投石机已同时开始了轰击,刹那间,四十余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就此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呼啸着便向荆州军冲锋队伍的前端砸了过去。 “不要乱,全速冲过去,快冲过去!” 荆州军上下可是没少吃燃烧弹的苦头,这一见如此多的燃烧弹铺天盖地而来,全军上下顿时便乱作了一团,有人想往回逃,有的却想向前冲,还不少被吓坏了的只顾着胡乱打转转,这等情形一出,范疆登时便急得眼珠子都泛了红…… 第一千零八章 巴东沦陷(三) 第一千零八章 巴东沦陷(三) “弓箭手上前,放箭!” 四十余枚燃烧弹的覆盖攻击看起来猛烈异常,可实际上真正造成的杀伤并不算多,也就只有百余名躲避不及的荆州军士兵被烧成了火人,这等战果并不算大,真正要命的关键在于大批急于躲避燃烧弹轰击的荆州军将士乱哄哄地冲到了城下,这无疑就是群上好的箭靶子,对此,卓膺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挥手间便已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此际,聚集在城头上的大燕军弓箭手其实并不多,也就三百人不到而已,所射下城头的箭雨密度自然也不算有多大,问题是城下的荆州军将士们正自乱作一团,根本来不及组成盾阵,被大燕军的弓箭手这么一攻击,顿时便全都乱了套,偏偏身后就是火海,一众乱兵们根本不敢往回冲,只能像是无头苍蝇般在城下狂冲乱窜,这等情形下,连挨了几轮箭雨下来,死伤可就真是惨重无比了的。 “撤、快撤!” 燃烧弹烧起来狂猛,可到底是无本之火,狂燃了半炷香下来,火头已然渐小,而此时,麋集在城头下的荆州军先头部队已是再无丝毫的士气可言,范疆虽是不甘得很,却也只能紧着拨马便往本阵处狂逃了去。 “废物,老子要你何用?” 五千兵马出击,结果连云梯都没能竖起就这么丢下一地的尸体败退了下来,这叫素来心高气傲的张飞怎个火大了得,这都还没等范疆撤到本阵呢,张飞已是怒气勃发地策马冲上了前去,扬手便狠抽了范疆一顿马鞭,直打得范疆连连哀嚎不已。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末将愿戴罪立功,不破此城誓不收兵。” 在大燕军狂猛的火力投送能力面前,范疆是真心不愿再去攻城了的,本想着硬挺过一顿鞭打,以求能躲过再度攻城之差使,却不料张飞的鞭击始终没见个消停,而一众同僚们畏于张飞往昔总迁怒于人的性子,愣是都没敢出面为范疆缓颊,数十鞭下来,范疆可就真顶不住了,不得不哭嚎不已地表着决心。 “将军息怒。” “将军,战事要紧,还请准范将军戴罪立功则个。” …… 一众荆州军将领们不敢为范疆说情固然有着担心张飞迁怒之故,可更多的其实是怕一开口之下,攻城的重任便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而今范疆既是自请再战,众将们心中的担忧顿时便去了大半,顺水推舟地出言缓颊上一番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哼,废物,老子再给尔一次机会,拿不下城头,尔自己提头来见,滚罢!” 数十鞭打将下来,张飞心中的火气已消减了大半,而今被众将们这么一劝,倒也没再继续鞭打下去,丢下了道死命令之后,便即策马赶回了中军处。 “都给老子听好了,此一战,只许进,不许退,亲卫队,随某在后压阵,但凡敢有退缩者,皆杀无赦!” 被张飞逼得没了法子之下,范疆不得不拿出了决死的架势,在收拢了残部之后,面色狰狞地便咆哮了一通。 “决死一战,决死一战……” 督战队的刀锋一出,众荆州军将士们的眼珠子顿时便全都泛了红,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狂冲了起来,虽无甚阵型可言,可气势上却远比第一回攻城时要狂野得多,饶是守军的燃烧弹与箭雨覆盖攻击兀自凶猛异常,也无法压制住荆州军将士们拼死向前的冲锋势头,很快,大批的荆州军将士便已冲到了城下,一架架云梯飞速扬起,重重地砸向了城头,一场惨烈无比的攻防战就此开始了。 在督战队的压迫下,没了退路的荆州军将士可就发了狂,不惜一切代价地猛攻个不休,纵使死伤惨重不已,兀自死战不退,不仅如此,后续赶到了战场的荆州军远程部队也自不顾守军部署在城后的投石机部队之狂轰滥炸,疯狂地贴近了城头,将无数的石弹砸上城头,随着战事的推移,城头守军压力剧增,不得已,卓膺只能不断地将预备队调上城来,拼命地抵挡着荆州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军师,天已将黑,您看……” 戌时将至,诸葛亮终于率主力大军赶到了城下,而此时,接连狂攻了近三个时辰的张飞所部已然有些力不能支了,眼瞅着伤亡过巨,饶是张飞心硬,也自不免有些个发虚不已了的。 “继续攻!” 慈不掌兵乃是兵家至理,对此,诸葛亮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此时此刻,他要的就是尽快拿下巴东城,也好追上撤退中的司马懿所部主力,至于伤亡么,他根本就不曾在意。 “诺!” 听得诸葛亮这般下令,张飞自是不敢再多言罗唣,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部,喝令手下将士点燃火把,这就准备挑灯夜战了。 “冯兴。” 诸葛亮细细地观望了一下激战中的城头,而后又默默地思忖了片刻,眼神突然一亮,紧着便扬手点了将。 “末将在!” 荆州军大将冯兴就随侍在侧,此际一听诸葛亮点了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应了诺。 “尔带一营兵轻装潜到城北,以飞爪抢登,务必小心。” 战事正酣,诸葛亮自是不会有甚寒暄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冯兴轰然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部,一阵紧张的准备之后,借着已然降临的夜幕之掩护,悄悄地钻进了山林,艰难地摸黑向巴东北城潜去。 “上!” 戌时将尽,巴东东城的恶战依旧在持续着,哪怕伤亡已多达近五千之众,可张飞依旧不曾撤兵,而此时,艰难穿过了密林的冯兴终于率部赶到了巴东北城外,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山林中猫腰摸到了城墙之下,这一见城头守军寥寥,冯兴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扬手间便已低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第一千零九章 巴东沦陷(四) 第一千零九章 巴东沦陷(四) “叮当、叮当……” 荆州军所选择的突破口位于靠近西城的转角一带,此时此刻,城头上百余守军将士基本上都被东城的激战所吸引,于巡视之际,自觉不自觉地都往东面靠了去,靠近城西处竟是空落落地没了人,正因为此,二十余名荆州军士兵抛飞爪上城的行动自是顺遂无比。 “敌袭、敌袭……” 尽管因东城的战事分了心,可城头的大燕军轮值将士到底不是摆设,就在来袭的荆州军将士疯狂地顺着绳梯抢登之际,一名眼尖的守军士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一声狂吼之下,众守军将士们立马便全都猛醒了过来,齐齐拔脚便往西面狂冲了过去,试图趁荆州军立足未稳之际,将来袭之敌压下城去。 “儿郎们,搏命的时候到了,跟我来,杀啊!” 此时此刻,上了城头的荆州军将士也不过就只有五十余人而已,饶是如此,冯兴也自怡然不惧,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便已一马当先地舞刀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在狭窄地形下的短兵相接之厮杀无疑极其之惨烈,双方一个对冲之下,当即便各有十数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纵使如此,双方将士也自都不曾有所退缩,疯狂地便厮杀成了一团,一开始,守军将士仗着兵甲齐全,很快便占据了上风,压得来犯之敌节节败退不已,可随着荆州军将士不断地攀城而上,死伤过半的守军将士很快便已力不能支了,反过来被荆州军杀得个落花流水,仅仅只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北城的战事便已彻底逆转,残存的五十余守军将士再也支撑不住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往东城方向溃败了去。 “追,杀去东城!” 这一见西城守军顺着城墙逃去了东城,冯兴浑然不顾己方还有两百余士兵尚未上城,率近五百士卒死死地追在了溃兵身后,有若怒龙卷地般地便冲过了城墙的转角处,只一击,便令措不及防的东城守军乱作了一团。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从西城杀过来了。” 东城的城门楼处,卓膺正自率部跟不断突上城头的荆州军死战不休,突然间发现北面城墙声响不对,刚想着派人去探查个究竟之际,却见一名浑身浴血的大燕军士兵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该死,撤,快撤!” 这一听西城已丢,卓膺的心顿时便慌了,连派人去探查个虚实都顾不得,便即慌乱地下了撤退之将令。 “全军听令:留冯兴所部清剿城中残敌,其余各部急速穿城而过,直奔大宁河渡口!” 卓膺这个主将这么一逃,本就已处在了极端被动状态的守军将士们哪还有丝毫的战心可言,呼啦啦地便全都跟着逃下了城头,沿着大街一路向城西溃逃了去,很快,紧闭着的东城门便已被杀进了城中的荆州军将士从内里推了开来,一见及此,诸葛亮顿时大喜过望,扬声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大批的荆州军将士呐喊着便向敞开着的城门处狂冲了过去……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巴东城失守,贼军主力正急速向我大宁河渡口杀来。” 从巴东城到大宁河渡口处虽只有六十余里,可基本上都是崎岖不平的山道,司马懿所部主力虽是一大早便撤离了巴东,奈何辎重不少,一天的急行军下来,也就才刚堪堪赶到渡口处而已,人马皆疲之下,司马懿自是不愿摸黑过河,加之思忖巴东城足可守住几日时间,也就没急着撤过河西,就在河东处安下了大营,却不曾想半夜时分,一骑报马突然如飞而至,给司马懿带来了条噩耗。 “嘶……来人,快,擂鼓,全军集结!” 这一听巴东城已丢,司马懿的额头上顿时便沁出了一层的冷汗,残存的睡意当即便烟消云散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阵的心悸,到了此时,他可就顾不得甚天黑路难行的了,倒吸了口凉气之余,紧着便高呼了一嗓子,须臾,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原本宁静的大营瞬间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大都督,究竟出了何事?” 连着大半个月的行军作战下来,不止下头的将士们都已是疲惫不堪,王平也同样不例外,本以为今夜能睡上一个好觉,却不曾想大半夜居然又来了个紧急集合,这可把王平给郁闷坏了,待得到了中军大帐,问话之际自不免便透着股浓浓的不耐之意味。 “巴东城已丢,贼军正连夜杀奔渡口而来,我军不宜久留,主力须得连夜渡河,然,大营却又不能无防,王使君可愿随某断后么?” 尽管王平的语气很是不善,司马懿也自不曾介意,无他,错用了卓膺便是他司马懿之过,值此危急时刻,他所能信任的还真就只有素来胆略过人的王平而已。 “大都督请先过河,末将自当率部断后!” 这一听巴东城已丢,王平当即便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跟司马懿置气,眉头一皱之余,慨然便自请了一句道。 “用人失当,是某之过也,某岂能先撤,此事……” 原本好端端的战略撤退就因错用了个卓膺,以致于蜀中主力面临着倾覆之危,司马懿自责之余,自是不愿先撤。 “不可,蜀中可以没有我王平,却断不可没有大都督,还请您即刻先率主力渡河,某这就去安排防御事宜。” 王平自知武略远不及司马懿,更不如诸葛亮,自然不敢真让司马懿处于险境之中,这都还没等司马懿将话说完,便即朗声劝谏了一番。 “如此也好,大营若是不可守,当得先行焚毁辎重,万不可留以资敌,拜托王使君了。” 保住蜀中主力部队才能有守住蜀中之可能,这等危急时刻,显然不宜争执,既是王平坚持,司马懿也就没再固执己见,诚恳地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即率主力开始了轻装夜渡…… 第一千零一十章 虚兵退敌(一) 第一千零一十章 虚兵退敌(一) “诸公,巴东城已然失守,贼军正疯狂杀来,按脚程算,明日辰时前后必至,为掩护主力渡河,我军须得死守大营,敌众而我寡,死战难免,诸公怕是不怕?” 军情紧急,在司马懿率部赶去渡口之际,王平紧着便将调拨给他的一众将领们全都召到了中军大帐中,也自无甚隐瞒,一开口便将险峻的局势道了个分明。 “死战而已,我等何惧之有!” 王平话音方才刚落,就见一名青年将领已昂然从旁抢了出来,朗声便给出了答复,此人正是原巴东守将黄崇,益州刺史黄权之长子。 “黄将军说得对,我等何惧!” “死战到底!” …… 黄崇这么一带了头,众将们自是不甘落后,全都呼啦啦地站了出来,纷纷慷慨激昂地表着态。 “我怕。” 王平任由众将们喧嚣了一番之后,这才一压手,面色冷厉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 众将们正自群青激荡间,冷不丁一听王平这等说法,顿时便全都傻了眼,一时间愣是没能搞懂王平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 “某自不惧一死,然,若不能挡住贼军之进击,纵死亦无意义,故,此一战,光靠死拼断然不成,还须得巧战,某有一策可退敌,当得……尔等可都听清了么?” 虽说荆州军要想赶到此处至少还须得两个时辰以上,可己方要想准备周全,同样须得大量的时间,此时此刻,王平自是无心多言罗唣,紧着便将所谋之策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诺!” 王平的谋算说穿了就是在行险,众将们心中自不免都有些个犯嘀咕,只是见得王平面沉如水一般,却也无人敢在此时有甚异议的…… “不要攻击,自己人,自己人……” 卯时过半,天才刚蒙蒙亮,就在王平所部忙着备战之际,远处的山道上烟尘滚滚大起中,卓膺已率一千五百余残兵败将踉跄而来,担心遭误伤之下,隔着老远便纷纷狂呼不已。 “来人止步,卓膺何在?” 王平谨慎得很,哪怕依稀能瞧得清那些败兵们身上穿着的是己方的甲胄,然则王平却并未任由这群败兵靠近营门,扬声便喝令了一句道。 “末将参见王使君!” 尽管不是王平的直系下属,可彼此间的军阶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些,卓膺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怨言,紧着便策马赶到了营门处,滚鞍下了马背,气喘吁吁地行了个军礼。 “免了,贼军距此还有多远?” 彼此间没有隶属关系,王平自是懒得去管卓膺的败阵之责,他只关心来袭的荆州军如今到了哪。 “回王使君的话,贼军一直在后头穷追不舍,距此应是不足四里了,末将请命归营参战,还请王使君恩准。” 昨夜自逃出了巴东城之后,卓膺就不曾停下来休息过,硬是被荆州军追得放了羊,三千余将士逃散了一大半,自知罪重,为将功折罪之下,竟是不顾师老兵疲之事实,昂然便自请了一句道。 “不必了,卓将军可即刻率部绕营而过,赶去渡口与大都督所部汇合,某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送了。” 卓膺手下这一千五百将士都是疲卒,根本没啥战斗力可言,留下来的话,不单不能有所助力,反倒会添上不少的麻烦,这等“好意”,王平自是不愿接受。 “唉……” 尽管早就料到王平会拒绝,可真听得王平如此说法,卓膺还是不免有些个寂寥不已,却也没敢再多言罗唣,长叹了一声之余,紧着便率手下残部绕营自去了……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卓膺率部去后不多久,老将黄忠便已率近四万先锋大军赶到了大燕军大营外,这一见大燕军大营的营门大开着,一员大将策马持刀屹立在大门正中,而周边旌旗皆无,也没见有兵马在营前栅栏处戒备着,黄忠自不免便起了疑心,愣是没敢直接挥兵进击,而是在离大燕军大营还有两百余步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手下兵马。 “王平在此,谁敢来战?” 王平并未在意黄忠的整队行动,就这么昂然地策马而立着,直到黄忠所部已然列好了攻击阵型之后,这才一抬手,用手中的斩马大刀向前一指,声如雷震般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蝼蚁,安敢猖獗若此,看某杀你!” 黄忠用兵一向谨慎,加之肩头的伤势尚未痊愈,这会儿一见王平如此作态,一时间还真就没敢挥军去攻,正自犹豫不决间,却听一声咆哮中,荆州军偏将肖离已纵马从本阵中杀出,气势如虹地便向王平直冲了过去。 “斩!” 见得对面有将冲来,王平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一点马腹,拍马舞刀便迎上了前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王平舌绽春雷般地大吼了一声,双臂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闪电般劈杀而出了。 “啊哈!” 这一见王平刀势狂猛,肖离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颤,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也自挥刀便是一个斜劈。 “铛!” 双方显然都对自身的力量有着绝对的信心,都不曾半途变招,两柄大刀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王平的身子固然微微晃动了几下,可肖离却明显更为的不济,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便往后倒仰了去。 就双方原本的力量而论,肖离虽不及王平,可差距也不致于大到眼下这般地步,问题是肖离可是赶了一夜的路,一身的力量顶多也就只剩下七成而已,跟以逸待劳的王平硬碰,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不吃大亏才是怪事了的。 “再吃某一刀!” 王平可不是啥心慈手软之辈,这一抢到了上风,哪可能给肖离留下纵马而过之机会,根本不等身形完全稳住,便已是咆哮着又斩出了霸绝的一刀,于电光火石间直取肖离的腰腹之间……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虚兵退敌(二)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虚兵退敌(二) “哎呀呀……” 面对着王平这快猛绝伦的一刀,肖离当即便被吓得个怪叫不已,奈何他此际重心未稳,根本无法作出躲闪动作,只能是拼尽了全力地将双臂一横,试图用刀柄强行接下王平这一记绝杀。 “呼……噗嗤!” 肖离的反应倒是不慢,动作也快,可惜却是在做无用功,无他,概因王平那看似凶戾异常的一刀不过只是个虚招而已,就在肖离拼命横臂之际,只见王平双腕突然一翻,原本笔直劈出的刀势陡然便是略略一抬,刀锋瞬息间便已紧贴着刀柄一掠而过,借着马的冲劲飞速向前,没等肖离反应过来,锋利的刀锋便已狠狠地切进了他的咽喉,但听一声闷响过后,肖离的首级便已翻滚着飞了起来。 “还有谁敢来送死?” 没等肖离的首级落地,就见王平手疾眼快地一抄,便已将兀自滴血的头颅拽在了手中,就这么提溜着首级上的发髻,纵马便回到了营门正中处,而后手一抬,将肖离的首级高高提起,冲着黄忠所部便是一晃。 “可恶,李兰,尔带三千步卒冲第一阵,若敌别有埋伏,不必死战,退回即可!” 这一见王平如此张狂,饶是黄忠心性沉稳过人,也自不免被气得个白须乱飘不已,只是在担心大燕军别有埋伏的情况下,他还是没敢就此发起总攻,而是打算先派出一拨兵马前去试探个虚实。 “末将遵命!” 听得黄忠点了自己的名,李兰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部,点齐了三千步卒,缓步便向大燕军大营逼了过去。 “放箭!” 哪怕大燕军大营看起来空荡荡的,似乎并无兵马藏于其中,可李兰依旧没敢掉以轻心了去,一路小心谨慎地龟速前进,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走到了离营门不足七十步之距处,就在李兰扬手准备下令发起冲锋之际,王平已然先行暴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王平的话音未落,只见营前栅栏处突然冒出了大批的大燕军弓箭手,没等李兰所部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千余支雕羽箭便已从栅栏的缝隙处急速飞出,密集如蝗般地便向荆州军将士们罩了过去。 “撤,快撤!” 大燕军这一轮攻击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些,荆州军将士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立起盾阵便被射翻了不少人,甚至李兰本人都没能幸免,连着中了三箭,好在身上的重铠足够结实,虽伤得不轻,却并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心却已是虚了的,唯恐再遭大燕军的强袭之下,又哪敢再在原地多呆,一声狂吼之余,掉头便往本阵狂逃了去。 “原来如此,嘿,陆挺,某给尔盾刀手、长矛手各三千并两千弓箭手,即刻整队前压,务必一举杀进敌营!” 身为神箭手,黄忠的眼力自是极好,哪怕隔着老远,他也能清晰地看出那些大燕军弓箭手是从栅栏后头的壕沟里冒将出来的,兵力并不算多,纵使后头的帐篷中还有伏兵,也绝对不会超过己方的总兵力,有鉴于此,黄忠自是不打算再多迁延了,这都还没等李兰所部逃回本阵呢,他便已毅然决然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末将遵命!” 黄忠的决心既下,陆挺自是不敢稍有耽搁,朗声应诺之余,紧着便赶回了本部,一阵准备之后,很快便在激昂的鼓声中开始了前移,如山一般地向大燕军大营逼了过去。 “立盾阵!” 陆挺显然对大燕军的弓箭攻势极为的忌惮,这才刚推进到离大营还有八十余步之处,便已厉声下了第一道将令。 “唰、唰、唰……” 随着陆挺一声令下,走在大军最前方的三千盾刀手们立马齐齐扬起了手中的大盾,默契十足地彼此一并靠,很快便形成了一面严实的盾墙,徐徐向前推进,速度虽慢,可胜在稳固,别说营前栅栏处的大燕军弓箭手只有千余之数,哪怕再多上两倍,怕也难以奈何得了荆州军的盾阵之前移。 “投射!” 陆挺的算计虽好,只不过他显然忘了大燕军不单有弓箭手,还有着一支更为可怕的编制,那便是投石机部队,这不,就在陆挺所部稳步推进到离大燕军营地只有五十步之距时,只见王平突然扬起了手中的斩马大刀,运足了中气地便是一声断喝。 “嘭、嘭、嘭……” 司马懿所部原本有着两百余架投石机,可随着战事的惨烈,近半的投石机不是损毁就是落入了荆州军的手中,如今也就只剩下八十余架而已,全都部署在了帐篷区的中央地带,时值王平一声令下,八十余架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但听机簧声暴响不已间,八十余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从营中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呼啸着便向荆州军的盾阵砸了过去。 “放箭!” 盾阵能防箭,却防不了燃烧弹,更要命的是大燕军这一轮覆盖攻击是事先设定好了射击诸元的,命中率高得惊人,八十余枚燃烧弹中足足有着六十三枚准确地砸在了盾阵前后,只一下,便将盾阵所在处化成了一片的火海,被烧的焦头烂额之下,原本紧密的盾阵瞬间便彻底崩溃了去,一见及此,没等荆州军作出反应,王平已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千余大燕军弓箭手们早已待命多时了,此际一听王平有令,立马齐刷刷地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千余支雕羽箭便已同时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便向大火烧得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将士罩了过去,当即便激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惨嚎声。 “呜、呜呜、呜呜……” 就在大燕军的箭雨方才刚发动之际,北面三里开外处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听呐喊声暴响不已中,不少面军旗从林中飞速而出,卷起漫天的烟尘,显见伏兵断不在少数……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虚兵退敌(三)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虚兵退敌(三) “全军突击,杀啊!” 荆州军上下原本正因前军突遭燃烧弹袭击而惊慌不已,再一察觉到北面正有敌军伏兵杀出,难免便更恐慌了几分,王平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破敌之良机,根本没等营外的大火熄灭,便已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厉声咆哮了一嗓子。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王平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马蹄声轰然暴响不已中,两千大燕铁骑便已狂呼着战号,有若潮水般从营中的帐篷区中汹涌而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三千余大燕步卒。 “撤,快撤!” 陆挺所部本来就已被大燕军接连的两拨攻势打得个凌乱不堪了的,此际一见大批的大燕步骑高速从营中杀出,哪还有丝毫的战心可言,根本不敢应战,惊呼一声,扭头便逃,他这么一逃不打紧,其手下将士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 “唉,撤!” 面对着两路大燕军的夹击之势,又不清楚大燕军之虚实,黄忠也自没敢留下来死战,不等陆挺所部撤回本阵,他便已紧急下达了撤军之将令。 “轰……” 陆挺所部逃得倒是飞快,奈何两条腿根本快不过四条腿,冲出了火海的大燕铁骑很快便追到了陆挺所部的身后,只一个冲击,便杀得陆挺所部人头滚滚落地。 不止是陆挺所部被一冲即垮,黄忠所部的后队同样没躲过被铁骑冲散之下场,好在接连两次狂突之下,大燕铁骑的速度已然骤减,这才给了黄忠所部主力趁机狂遁而去之机会,饶是如此,在大燕铁骑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下,还是有不少掉了队的荆州军将士惨死在逃亡的路上。 “全军止步,撤!” 追杀溃敌无疑是件极其爽利之事,然则王平却并不敢真儿个地死追到底,原因很简单,他手中其实就只有八千余兵马而已——营中伏兵七千余,而北面山林中的伏兵其实就只有一千步卒而已,只不过是打着不少的旌旗,又人人拖着树枝,假作千军万马状罢了,一旦被黄忠看破了虚实,闹不好就有着反胜为败之可能,再者,荆州军的主力随时会赶到,王平自是不敢任着性子行事,这一将荆州军赶过了山弯,他立马便下达了收兵之将令,率骑军掉头回杀,配合着己方步军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荆州军溃兵们大致清剿了一番之后,便即撤回了大营,将能带走的辎重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就干脆放火烧了去…… “军师,末将中敌圈套,以致兵败若此,死罪,死罪。” 王平虽已率部撤走了,可黄忠却没敢停下来收拢溃兵,率残部又奔逃了三里开外之后,这才停了下来,正自整队间,诸葛亮已率主力赶到了,一见及此,黄忠赶忙纵马赶到了中军处,滚鞍下了马背,一头便跪倒在了诸葛亮的轮椅前。 “汉升不必如此,贼军既已焚营而走,想必断后的兵马并不多,尔与翼德一道率部再赶将上去,当可大胜一回。” 此番西进以来,虽握有战略上的主动权,可连番大战下来,却是胜少负多,诸葛亮心情难免有些沉重,但并未带到脸上来,只见其抬头看了看远处天空中弥散的滚滚黑烟,默默地推算了片刻,而后方才笑着安抚了黄忠一番。 “末将遵命!” “诺!” …… 张、黄二将这段时日以来可是没少在大燕军手下吃亏,这一听有了扳回一局之机会,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齐齐应诺之余,各自点齐了三万兵马,轻装急进地便往渡口处杀奔而去了…… “大都督,末将幸不辱使命,已将贼军先锋黄忠杀退。” 王平率部赶到渡口处之际,大燕军主力已基本过了河,就只剩下些辎重队还在紧张地抢渡着,然则司马懿这个主帅却并未过河,兀自在渡口处的一座小丘陵上安坐着不动,王平大老远瞧见帅旗之所在,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着便策马赶到了小丘陵上,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司马懿便是一礼。 “嗯,好,贼军追兵恐将再至,王使君抓紧时间过河。” 浮桥虽有五座,可加上殿后的辎重部队在内,河东还有着近万的兵马要渡河,时间上显然不是那么富裕,司马懿自是无心去追问大胜的详情,紧着便下了道命令。 “请大都督先行一步,有末将在此坐镇便足矣。” 追兵将至的情况下,过了河就意味着可以得安全,王平自然也想着赶紧过河,问题是河这边还须得有人坐镇指挥,相较于彼此的量级,王平自是不能让司马懿来冒这么个险。 “也好,事若不可为,王使君万不可恋战,只管往北边山林中撤,庞彪将军自会前来接应。” 司马懿之所以留在河东,固然有着稳定军心之需要,可也不是没有相应的保全措施的,庞彪所部的两千山地步兵军可是早就已埋伏在了北面山林中了的,一旦事情出了意外,司马懿便会急速向山林撤了去,而今王平既是自请断后,司马懿自不会对其有所隐瞒。 “末将记住了。” 这一听司马懿如此说法,王平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可也没带到脸上来,也就只是深深地一躬,便即摆手示意司马懿先行撤走。 “使君快看,贼军追来了!” 大宁河水面开阔,浮桥起伏不定,人行其上都难免步履艰难,更别说还有大批战马要牵引过河,万余兵马的撤退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有两千后卫部队还在岸边候着,而此时,荆州军的追兵终于出现在了山道的远端。 “快,传令下去:尚未上桥的将士一律停止渡河,丢弃所有辎重,即刻向我靠拢,准备应变!” 王平循声往东面一看,入眼便见烟尘滚滚大起中,数万荆州军将士正自高速急冲而来,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只略一心算,便知己方的后卫部队已然无法在荆州军赶到前完全渡过河去,无奈之下,也只能做好了向北面山林转进之准备……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山地奇兵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山地奇兵 “亲卫队,跟我来,休走了司马小儿!” 司马懿虽是早早就过了河,可其插在小山丘上的帅旗却并未带走,结果么,正自率部高速冲来的张飞一瞧见渡口北面小丘陵上飘扬着的大燕军帅旗,顿时便激动了起来,顾不上去指挥手下将士,大吼着便率一百五十余亲卫骑兵加速冲出了队伍,快马加鞭地便往小丘陵处疾驰了去。 “撤!” 尚未渡河的两千余大燕军后卫部队将士们这才刚赶到了小丘陵上,连大气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张飞已然纵马狂奔到了里许开外处,一见及此,王平也自顾不得整队了,一拧马首,紧着便下达了撤退之命令。 “司马小儿休走,留下头来!” 大老远望见王平一伙人翻过了小丘陵径直往北而逃,张飞登时便来了精神,拼命地打马加速,有若旋风般地便向小丘陵直冲了过去。 王平以及其身旁的数十名亲卫倒是有马可骑,可跟着撤退的两千余步兵却只能靠着两条腿飞奔,纵使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自不可能快得过张飞一行人等的疯狂追击,也就只跑出了一里半左右而已,便被张飞率部从后追上了,不少掉队的士兵毫无抵抗之力地便惨死在了荆州骑兵们的刀枪之下。 “不要回头,快,冲进林中!” 耳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嚎之声,王平的心都已在滴血,奈何此时停下来作战无疑是死路一条,他也只能是硬着心肠地继续率部狂奔不止,好在离着山林已然不远了,在付出了近四百名将士死亡的代价之后,全军终于冲进了山林之中。 “张达,带你的人进林,务必抓到司马小儿,死活不论!” 王平率部一冲进了山林,便即弃马向林深处狂冲了去,一见及此,张飞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奈何身边兵少,他却是没敢跟着下马进林,只能是无奈地在林外等着,直到张达率部赶到之际,张飞这才厉声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 逢林莫入乃是兵家常识,这么个道理,张达自不会不懂,奈何张飞明显正处在火头上,张达又哪敢去触其之霉头,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诺,率六千步卒气势汹汹地便冲进了林中。 “王使君。” 巴东北面乃是神农架原始森林,山高林密,外围还算好,多少有些小路的痕迹,可稍稍一深入,便处处是藤蔓,根本看不到路在何方,王平所部这一进了林,走没多久就不免有些个迷茫不已了,正自惶急间,却见身着绿黑相间条纹皮甲的庞彪突然从一处灌木丛中冒出了头来。 “庞彪?” 庞彪的脸上还用泥画出了些条纹,王平愣了片刻,这才认出了出声招呼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是末将,王使君只管率部往左走,自有向导带路,追兵便交给我部好了。” 此际,追兵的咋呼声已然在山林边缘处响了起来,庞彪自是不敢多言罗唣,也就只是简单地提议了一句道。 “好,那就有劳庞将军了。” 王平虽勇,可对山地作战却并不甚精通,有庞彪这等大行家在,他自不会逞强,拱手致意了一下之后,便即率残部向左急行了去。 “嗖、嗖、嗖……” 荆州军中显然有着猎户出身的斥候,哪怕是在密林中,追击的速度也自不慢,就在王平所部方才刚离开不久,荆州军的先头部队便已赶到了藤蔓与灌木掺杂的林间小空地处,只不过还没等荆州军将士们适应一下从密林到空地的光线之明暗变幻,一阵机簧声暴响不已间,一大蓬箭雨突然从灌木丛后头激射而出,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前锋将士当即便被射倒了二十余人。 “在那儿,追上去!” 骤然遇袭之下,步入了林间空地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慌了手脚,正自惊恐间,带队的一名军侯突然发现灌木后头正有十数道身影冒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北面的林子处狂奔而去,一见及此,那名荆州军军侯登时便怒了,大吼着便驱兵直追了上去。 人都是从众动物,哪怕军人也不例外,正值慌乱间,有人咋呼着喊追击,众荆州军将士们自然不会有甚多余的想法,呼啦啦地便全都冲了起来,疯狂地向着那十数名看起来就像是在亡命飞奔的十数名大燕军士兵冲了过去,这一冲就又冲进了密林之中,结果么,人没追到不说,噩梦却是就此开始了——陷阱,到处都是陷阱,疯狂冲进了密林中的荆州军将士们不断地触动着各式各样的陷阱,有陷坑也有坑人至极的机关巨木等奇葩埋伏,时不时还有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密集弩箭之袭击,可怜一众荆州军将士们连敌人在哪都没能摸清楚便已死伤了数百将士,自进了密林起,惨嚎声就始终不曾消停过。 “撤,快,撤出山林!” 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荆州军将士们的士气很快便跌到了谷底,眼瞅着事已不可为,张达可就顾不得张飞的严令了,紧急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撤?进林容易,要想平安撤出可就难了——就在荆州军刚开始掉头撤退没多久,原本不知藏身何处的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们很快便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但却并不与敌正面作战,只是不断地用弩箭射杀着慌得不行的荆州军士卒,待得张达所部狼狈不堪地撤出了山林,原先的五千步卒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个中还有不少将士身上带着伤,就连张达也没能幸免,肩头、大腿各中了一箭,若不是手下亲卫拼死掩护,只怕他根本走不出林子。 “一群废物,气煞某也,来人,放火,给老子烧林!” 面对着一群有若乞丐一般的狼狈残兵败将,在林外等消息的张飞顿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只是鉴于张达所部的凄惨遭遇,他又哪敢再派兵进林,火冒三丈之余,竟是不管不顾地便狂吼了起来。 张飞既是有令,一众荆州军将士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很快便有不少士兵寻来了一大堆的枯枝,又用火把引燃了柴堆,试图引发山林大火,奈何时值春季,林中潮湿不堪,大火虽起,却根本没能烧上多久便没了后续,对此结果,张飞虽是怒急,却也没辙,最终也就只能是悻悻然地领兵撤回渡口去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强取伊阙关(一)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强取伊阙关(一) “启奏陛下,巫县急报已至,请陛下过目。” 熬了一冬下来,难得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中军大帐中,批累了折子的公孙明刚想着去帐外活泛一下筋骨,就见公孙冷已疾步抢进了帐中,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元直、仲治,二位爱卿都先看看好了。” 如今中、东两线皆无战事,唯有西线激战正酣,故而一听是巫县急报,公孙明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伸手接过了小铜管,麻利地扭开了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绢布,摊将开来,细细地过了一遍,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并未有甚表态,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我军自去岁九月兵出虎牢关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军需耗费实巨,国库渐空,已不宜再战,今,若是暂且退兵,那诸葛亮必畏我军主力袭其后路,蜀中之危自解矣。” 辛评在军中主管后勤,又是宰辅之尊,对帝国的财政状况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早就想着要劝公孙明退兵了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而今借着蜀中战事不利之由头,紧着便进谏了一番。 “嗯,仲治所言不无道理,然,我帝国固然略有困顿,那帮贼子同样在苦撑着,如今我军多坚持些时日,来日贼子们要想恢复元气便须得更多的时间,且待春耕后再行退兵也就是了。” 这数月来,曹操死活不肯出战,任凭大燕军在壁垒线外如何挑衅,都不肯越雷池半步,在这等情形下,要想与曹、刘联军决战于野,显然没太多的可能性,从此意义来说,撤军应属理所当然之事,然则公孙明却并不打算急着撤军,他要的便是最大限度地消耗曹、刘、孙三家的战争潜力,道理很简单,帝国人口多,支撑得起,而那三家加起来地盘虽也不小,可却是各怀心思,根本不可能做到互通有无,彼此对耗下去,从战略上来说,于帝国自是极其之有利。 “陛下,臣以为欲解蜀中之危,还须得从荆州着手,今,那诸葛亮已将荆州主力尽皆西调,其州中空虚,我军若是以一支奇兵走宛洛古道杀进南阳,必可逼得刘备调关羽所部回援,那关贼虽勇,也略有武略,然,却是个刚愎之辈,可以巧计破之,一旦关贼兵败,荆州震动,刘备惶急之下,定会急招诸葛亮所部回师,如此,蜀中之危不解自解矣。” 徐庶想得明显比辛评要深远得多,只略一沉吟,便即给出了条围魏救赵之谋划。 “兵进南阳么?嗯,朕看可行,元直可愿去走上一遭?” 公孙明早前也不是没想过兵进南阳,从侧面奇袭许昌,问题是宛洛古道狭窄崎岖难行,大部队难以展开,更为麻烦的是易守难攻的伊阙关如今还掌控在荆州军的手中,要想南下,一场恶战自是难免,有鉴于此,公孙明最终还是没分兵南阳,不过么,玩上一手围魏救赵的把戏倒是无妨。 “愿为陛下分忧!” 兵进南阳只能是一旅偏师,还有可能会遭曹、刘联军的四面围剿,困难无疑极大,然则徐庶却并未有丝毫的含糊,朗声便应了诺。 “嗯,那好,朕将武关的山地步兵军调给卿,再给卿四万步骑,着魏延为先锋,望卿能在最短时间里拿下伊阙关,兵逼宛城!” 中线虽一直无战事,可对面的曹、刘联军还有着二十余万之众,在此情形下,公孙明不得不防曹操会突然来攻,所能派出的部队自然也就不会太多。 “微臣遵旨!” 四万步骑虽是少了些,可有鉴于己方骑军的强大,徐庶自是并不担心有兵败之虞,昂然便应了诺…… 伊阙关,位于洛阳南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两山夹峙,伊河穿流其侧,东周时,为京都南面的重要关隘,是洛阳南下,汝颖北上的必经之道,东汉时定为洛阳八关之一,其间山谷相连,自古为防守要地。 汉末时,伊阙关为张绣所辖,自张绣降曹之后,便为曹军所掌控,然,前年为笼络刘备一并抗衡大燕帝国,曹操将半个南阳郡让给了刘备,自此后,此关便归了刘备,偏将军龚都率三千步卒屯于关中,大肆征调民壮修缮城防工事,并在龙门山顶上筑一军寨,屯兵五百,与关城互相呼应。 龚都本是黄巾余孽,横行于汝南一郡,官渡大战时,宣布依附袁绍,在袁绍兵败后,又归附了流亡而来的刘备,其后,在曹军的军事压力下,又随刘备一道逃亡去了新野,在刘备谋取荆州之际,亲自率部参与了对刘表父子的大屠杀,因此深得刘备的宠信,累功晋升为偏将军,先是朱俊新野,后又奉命率部驻屯伊阙关。 尽管归附刘备已有五年之久了,可龚都的流寇习气其实并没太多的更易,往昔也就罢了,畏惧于大燕帝国的强盛,龚都根本不敢出关半步,可自打帝国大军与刘、曹、孙三家打成了一锅粥,龚都可就没那么老实了,不时派兵杀出伊阙关,袭扰偃师以南之帝国乡镇,每有所得,必大肆宴饮,前日亲自率部夜袭了宁霜镇,抢得了大批的财货女子,心情大爽之下,龚都照例又将手下诸将全都召集到了城守府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地闹腾上了。 “报,禀将军,不好了,大批贼军正从偃师方向而来,距我关城已不足十里了!” 龚都手下诸将都是他在黄巾军中的老部下,彼此间都已兄弟相称,于宴饮之际,自是没啥忌讳,一众人等各自搂着抢来的民女,肆意狂欢着,更有性急的,竟是公然就宣淫上了,整个大厅中一派的乌烟瘴气,正自癫狂间,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急匆匆地从厅外狂冲了进来,冲着龚都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强取伊阙关(二)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强取伊阙关(二)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何人领的军?” 龚都之所以敢肆意纵兵劫掠帝国边境乡镇,瞄准的便是帝国暂时无力旁顾的空档,而今一听帝国大军杀来,龚都顿时便慌了神,只见其一把推开怀中搂着的美娇娘,霍然而起之余,已是厉声喝问了一嗓子。 “回将军的话,看旗号,贼军先锋大将应是魏延,其部过万,后续兵马尚未探明。” 这一见龚都惊慌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紧着便将所探知的消息简略地道了出来。 “嘶……快,尔等即刻各归本部,备战,备战!” 一听光是先头部队便已过了万,龚都登时便被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哪还顾得上宴饮,跳着脚便狂吼了起来,须臾,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中,整个关城连同龙门军寨在内,全都是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气…… 在大燕军强大的军事压力面前,刘家军的行动倒是不慢,仅仅只花了两炷香不到的时间,关城以及龙门山军寨都已做好了迎战之准备,可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没旁的,魏延所部虽是很快便已赶到,但并未直接发起攻击,甚至不曾接近谷口,就在谷外两里开外处,大模大样地开始了伐木安营,浑然视关中剑拔弩张的守军将士于无物,饶是如此,龚都也没敢开关出击,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一座严整的大寨平地而起。 龙门山就是一座怪山,几近四方,其顶平坦,足有百亩大小,三面皆峭壁,唯有北面坡道相对较缓,有一大道可直抵山顶军寨,看似笔直易行,然则从军事的角度来说,无疑是条死亡之路,哪怕寨中守军只有五百之数,可真要想正面强攻的话,不在山坡上填下近万条人命,怕是根本无法得手,要想轻取唯有夜袭,这一点不单大燕军一方清楚,龚都同样心中有数得很,为此,他可是下了严令,勒令两处守军加岗加哨,严防死守,不给大燕军一方留下丝毫可趁之机。 在龚都的严令下,荆州军的守御当真森严到了极点,无论是关城两头还是军寨的四墙上,皆遍插火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不少巡逻队往来巡视,几乎不留死角,在这等情形下,错非是神兵天降,否则的话,即便是神仙来了,也甭想有取巧之可能,对此,魏延没辙,随后督军赶到的徐庶也同样没辙,山地步兵军统领谢易亲自率斥候营连夜绕着龙门山转悠了大半夜,结果还是没能找到个可靠的突破口,不得不悻悻然地撤回了营中。 “军师,末将惭愧,未能寻得战机。” 自奇袭武关一战之后,谢易就再没能有上阵之机会,两年多下来,早已是憋坏了的,此番奉旨随征之际,他可是在徐庶面前夸过海口的,一心以为凭着多年的艰苦训练,手下三千精锐将士足可轻松拿下龙门山军寨,可结果呢,大半夜转悠下来,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偷袭之机会,当真令谢易难堪得个不行。 “无妨,机会终归能打得出来,来人,擂鼓聚将!” 身为天下有数的智者,徐庶从来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取巧上,早在奉旨出征之际,便已有了几套攻击方案,而今奇袭既是难有可能,那另寻它途也就是了,徐庶自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呜、呜呜、呜呜……” 承平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巳时正牌,就在荆州军上下都在猜测着大燕军何时会发起攻击之际,大燕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一队队的甲士从营门中迤逦而出,兵分两路——魏延自率五千步骑进抵谷口处,拉开了严密的防御阵型,而吴懿则率四千步卒推着二十余架投石机赶去了龙门山北坡。 “不要慌,我军坐拥地利之优势,但消檑木滚石齐下,贼军来多少死多少!” 这一见大批的大燕军步卒推着投石机赶到了坡底,正在军寨的寨墙上观察敌情的一众荆州军将士们自不免都有些慌了神,一见及此,负责指挥作战的荆州军校尉董缪自不敢大意了去,赶紧扯着嗓子便高呼了一声,总算是勉强稳住了军心士气。 “上!” 攻击阵型这才刚一列好,吴懿片刻都不打算耽搁,也没说啥鼓舞士气的话语,扬手间便已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两百余大燕军士兵手持铁镐、簸箕、箩筐等物呼啦啦地往山坡上冲,这等怪异的情形一出,寨墙上的守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看傻了眼,愣是搞不懂大燕军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来着。 北坡的坡道不短,从山顶到山脚足有一百八十丈左右,出击的大燕军冲得倒是不慢,但却并未直抵寨墙之下,而是在坡道上分成了两截,一半人位于离坡顶一百丈之处,另一半人则到了离坡顶七十丈开外处,纷纷抄起铁镐便是一通乱挖,手脚麻利得很,不多会便已在坡道上挖出了两个小平台,紧接着,大批的大燕军步卒开始抬着大量的木桩、木板往平台上走,浑然无视寨墙上守军将士们的剑拔弩张。 “大人,不妙啊,贼军这是要步步为营,一旦让贼军将小营垒筑到了寨墙附近,那后果恐不堪了去。” 荆州军中自不乏明眼之人,很快便有一名军侯看出了大燕军如此行事的蹊跷之所在,登时便惊呼了起来。 “嘶……” 被手下的军侯这么一提醒,董缪这才猛醒了过来,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问题是此际大燕军离得稍远了些,别说箭矢够不着,檑木滚石也自难有太大的效果,至于说开门出击么,就寨中这么点人马,冲下去容易,要想退回来,那就没那么容易了,可就这么干看着么,显然也不是个事儿,左右为难之下,董缪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的,这一急之下,额头上顿时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强取伊阙关(三)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强取伊阙关(三) “快,檑木滚石准备,给老子狠狠地砸!” 哪怕明知此时投掷檑木滚石所能造成的杀伤不大,可董缪到底还是不能坐视大燕军就这么有条不紊地步步为营,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咬着牙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流寇出身的龚都没啥大本事,可广积粮的盗贼本事却是不差,在不算太大的龙门军寨中硬是囤积了大量的檑木滚石,时值董缪一声令下,一众守军将士们立马便齐齐发动了起来,一家伙便是数十檑木滚石砸下了坡去,烟尘滚滚大起中,声势可谓是浩大已极。 “快散开,注意闪躲!” 大燕军所选的两处开挖地点可不是随便乱选的——两处坡道旁都有着块面积不算小的乱石滩,足可用于躲避守军的檑木滚石之攻击,这不,就在守军开始投掷檑木滚石之际,自有一名大燕军了望哨紧急嘶吼了一嗓子,刹那间,正在忙活着的众大燕军步卒们立马齐刷刷地往两旁一分,从容地便让过了滚滚而下的檑木滚石。 “停,不要投了!” 烟尘滚滚大起中,目力根本难以及远,董缪只能是竖着耳朵听动静,可听来听去,却愣是没听到惨嚎之声,心知不对之下,赶忙高声叫了停,须臾,烟尘散尽,众守军将士们这才愕然地发现己方这一波声势浩大的檑木滚石攻势居然毫无用处,顿时便全都傻愣住了。 守军这么一消停将下来,大燕军将士们很快便又忙乎上了,到了午时过半,两处小营垒已然建好,数百大燕军步卒很快便进驻了小营垒中,另换上了新力军沿着坡道向上挖壕沟,径直挖到了离寨墙只有百步不到之处时,这才开始往横向扩展,待得到了天将擦黑之际,又一个小平台构筑成功了。 “大人,再这样下去不行啊,贼军挑灯夜战之下,到明日,这么些小营岂不都要修到寨墙下了?” “是啊,大人,我等不能再忍了,杀下去罢!” “大人,此际天黑,贼军无备,我军一击即回,定然无碍。” …… 天虽已擦了黑,可大燕军的行动却并未因此停将下来,眼瞅着形势不妙,几名军侯可就不免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围着董缪便是一通进言。 “好,牛礼,你带一百弓箭手留下,先以檑木滚石轰上一阵,以掩护我寨中主力出击,记住了,都不许恋战,将贼军赶下山后,即刻回撤!” 董缪本来就正为形势不妙而烦躁着,这会儿一听手下众军侯们都在请战,也就没再多犹豫了,牙关一咬,就此下了个决断。 “檑木滚石来了,注意闪躲!” 董缪的决心既下,守军将士们的行动自是不慢,很快,又一拨檑木滚石轰然顺坡直下,一见及此,负责了望的数名大燕军士兵们立马便齐齐嘶吼了起来,刹那间,正在第三处平台上忙乎的一众大燕士卒们顿时便慌乱地四散了开来,各自寻找躲避之所在。 “开门,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趁着檑木滚石滚滚直下的声浪之掩护,董缪毅然决然地大吼了一嗓子,率部便顺坡直冲而下,只一个冲锋,便杀得第三座平台左近侥幸躲过了檑木滚石袭击的大燕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贼军下山了,弟兄们,跟我来,杀上去!” 第三座平台处的大燕军将士固然是被杀得狼狈不堪,可有着坚固垒墙掩护的第二座营垒里的大燕军将士却并未受顺坡而下的檑木滚石之影响,这一听上方坡道处喊杀声震天狂响而起,一名负责指挥的大燕军军侯立马便狂呼着率部冲出了营垒,疯狂地向坡顶上冲,不多会,在让过了檑木滚石之后,第一座营垒处的大燕军将士也跟着发起了冲锋。 大燕军三处平台的总兵力加起来其实远比出击的守军将士要多出了不少,奈何一来是仰攻,二来么,全军因地势而被分成了三截,哪怕拼死冲杀,却依旧挡不住荆州军的顺坡而下之势,很快,第一座平台处的大燕军将士便已被赶得放了羊,而急速顺坡直上的第二拨大燕军将士也没能支撑上多久,便被冲得立足不稳地节节败退不已,直到第三座营垒的两百五十余援兵赶到,方才勉强稳住了阵脚,可也就仅此而已,限于坡道的宽度,哪怕山脚下还有着大批的将士,大燕军也无法再多派兵力上山了,战局于大燕军一方来说,显然极其之不利。 “上!” 正面战场固然是吃紧万分,死伤也已是颇重,可对于大燕军来说,却根本无足轻重,原因很简单,北坡上那一连串的战术动作连同此际的激战在内,都不过是虚招而已,真正的杀手锏在西侧的悬崖处,这不,就在北坡杀声震天之际,早已率部潜伏在悬崖底部灌木丛中的谢易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扬手低喝之余,立马便见四名身背长绳的大燕山地步兵军士兵猫腰窜到了悬崖前,手足并用地便往崖顶上攀了去,彼此配合之下,速度竟是惊人得很,就有若四只壁虎游墙而上一般,哪怕是倒角之处,都难不倒这四名身轻如燕的绝顶攀崖好手,仅仅只花了一炷半香的时间而已,四名士兵便已攀到了崖顶的寨墙之下。 此际,战事吃紧之下,绝大部分的守军轮值岗哨都已被调到了北墙处,准备接应出击部队,寨墙上也就只有两名轮值士兵而已,还都凑在了一处,紧张兮兮地猜测着北坡处的战事,结果自然不会有甚意外,两名大燕军士兵悄无声息地游上了墙头之后,毫不客气地齐齐动手,以匕首将两名岗哨全都送上了西天。 “快,顺绳而上!” 在解决调了轮值岗哨之后,四名大燕士兵立马齐齐动手,将四条长绳两两相接,须臾,两条长绳便已从崖顶垂了下来,一见及此,谢易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声令下,率先便拽住了长绳,手足并用地便往崖顶处攀附而上……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强取伊阙关(四)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强取伊阙关(四) “丁曲,接着上,顶住贼军!” 地利上的劣势实在是太大了些,哪怕大燕军将士骁勇善战,可前赴后继之下,还是无法取得任何的优势,不仅如此,反倒被守军压迫得战线不断后移,很快,第二处营垒也被荆州军夺下,死伤惨重不已的大燕军步卒们不得不退往第三处营垒,饶是战局已不利若此,吴懿也没打算放弃,冷声断喝间,立马又有一曲士兵呐喊着冲上了坡道,与败退中的己方先头部队一起,死死地缠住了董缪所部。 “撤,快,撤回寨中!” 此际,天已然彻底黑了下来,尽管大占上风,可终究无法将兵力雄厚的大燕军一举赶下坡道,唯恐有所闪失之下,董缪可就不打算再恋战了,一声令下,率部便往坡顶上撤了去。 “追上去,休走了贼子,杀啊!” “蟊贼们,受死!” “哪里逃,留下头来!” …… 一场血战下来,大燕军上下都已是杀红了眼,这一见占了大便宜的荆州军要撤,自是都不肯善罢甘休,全都嘶吼着便发起了狂猛的追击。 “弓箭手准备,七十步抛射,放箭!” 大燕军的追击虽是凶悍异常, 奈何荆州军早有准备,就在董缪率部狂奔到寨墙附近之际,只听留守的军侯牛礼一声令下,一百名荆州军弓箭手们已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一百支雕羽箭便有若飞蝗般从寨墙上激射而出,呼啸着划破长空,在不算宽的坡面上形成了一道死亡之线,大批冲得过猛的大燕军将士们瞬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追击的势头陡然便是一窒,趁着这等空档,董缪终于率部撤进了寨门之中。 “全军突击,杀啊!” 寨门即将关上,董缪等一众血战归来的将士们此时此刻都已大松了口气,却不曾想异变就在此时突然暴起了——但听一声咆哮响起中,谢易已然率两百余山地步兵军将士沿着营房间的通道从寨后突然杀出。 “该死,跟我来,挡住,挡住!” 董缪原本正自暗喜给了大燕军一记重击呢,冷不丁见得谢易率部狂冲而来,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奈何此时他已没得选择,只能是鼓起余勇,咆哮着率众发起了反冲锋。 “斩!” 董缪身材高大魁梧,哪怕值此天黑之际,可有着火把亮光的映照,谢易也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此獠之所在,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这一冲到了近前,挥手便是一刀狠劈了过去。 “杀!” 谢易虽壮实,可身量却并不高,加之又不曾穿甲胄,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兵卒子之模样,董缪自是不会将谢易放在眼中,这一到了短兵相接之际,随手便是一刀劈杀而出。 “铛!” 双方的出刀都快若闪电一般,彼此各不相让之下,两柄大刀当即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溅中,董缪那魁梧的身子竟是被震得踉跄着连退了三大步,而反观谢易,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而已,这并非是谢易的力量远胜董缪之故,实际上,谢易的力量其实也不过就只比董缪稍强上一筹而已,之所以表现出来的差距如此之大,除了董缪已然激战了一场之外,更多的则是董缪出刀太过随意之故,以无心防有心之下,不吃大亏才真是怪事了的。 “啊哈!” 一个照面占据了上风的情况下,谢易又哪会错过痛打落水狗之良机,根本不给董缪稳住身形的机会,两个大步便蹿上了前去,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又是一刀全力劈杀而出,快若闪电般直取董缪的腰腹之间。 “啊呀呀……” 面对着谢易这绝杀的一刀,董缪登时便急红了眼,也自顾不得气血翻疼之难受,怪叫了一声,一抬手,拼尽余力地横刀便是一架。 “铛,噗嗤!” 力量本就不及谢易,又是仓促出手,董缪尽管已然在玩命了,可依旧挡不住谢易这疯狂的一刀,但听一声脆响过后,董缪手中的大刀已然被震得斜飞了出去,这都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呢,刀光已然急速地从其腰腹间一掠而过了。 “啪嗒!” 董缪魁梧的身子僵硬了半秒之后,突然从腹部断成了两截,上下半身左右一分,各自跌倒在地,大量的鲜血与内脏的碎片呼啦啦地狂喷而出,偏偏一时还不死,直疼得满地哀嚎打滚不已,其状之惨当真令人毛骨悚然不已。 “不降者死,杀,杀,杀……” 一刀斩断了董缪的身躯之后,谢易根本不曾稍有停顿,脚步一错间,便已咆哮着冲进了汹涌而来的荆州军冲锋阵型之中,手中一柄大刀狂挥乱舞之下,所过处,人头滚滚落地,当真有若进了无人之境一般,直杀得惊魂未定的荆州军将士心胆俱丧。 “弟兄们,寨门已开,跟我来,杀啊!” 谢易所部的兵力虽比荆州军要少上一些,可却都是生力军,又岂是血战了一场之后的荆州军所能抵挡得了的,加之董缪已死,群龙无首之下,节节败退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很快,方才刚关上的寨门便已被谢易所部再度从内里推了开来,一见及此,早已在第三座平台处等候多时的一名大燕军校尉立马咆哮了一嗓子,率部便向寨门处狂冲了过去。 战事打到了这么个份上,自是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哪怕守军将士拼死抵抗,也自不可能是大燕军将士的对手,激战了一炷半香过后,整个龙门山军寨便已完全落入了大燕军的掌控之中,寨中五百余守军死伤过半,余者皆成了大燕军的阶下囚。 “将军,军寨恐已……” 随着残存的荆州军将士放下了武器,山顶上喧嚣的喊杀声很快便消停了下来,而这,对于山崖下的荆州军来说,显然不是啥好兆头,关城副将葛民登时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虽不敢明言撤军,可那吞吞吐吐的模样便已暴露了其心中之所想。 “哼,某深受刘皇叔大恩,唯有效死以报,传令下去:全军死守关城,有敢言撤者,皆杀无赦!” 龚都何尝不知龙门山军寨已是凶多吉少,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弃关而逃,但听其重重地冷哼一声之余,便已下了道死命令……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梁县之战(一)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梁县之战(一) “将军,贼军大举出营了!” 漫漫长夜很快便过去了,卯时过半,天才刚蒙蒙亮,大燕军大营中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号声,旋即便见大批的甲士推着各式攻城器具从营中迤逦而出,徐徐向关外的谷口处逼来,一见及此,在城头上轮值的荆州军岗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慌乱地便冲进了城门楼中,冲着龚都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命令甲营上城防御,其余各部在城中隐藏待命!” 尽管早就料到大燕军今日一早定会前来攻打,可真到了要见真章之际,龚都还是不免有些个面色发青不已,然则为了稳住军心士气,他还是故作镇定地下了道将令,须臾,但听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原本尚算宁和的关城中便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气。 “开始罢!” 辰时三刻,大阵立毕,徐庶连派人前去劝降都免了,扬手间便已是面无表情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咚、咚咚……” 随着徐庶一声令下,中军处十数面大鼓便即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三千先头部队在一名郎将的统领下,推着投石机、冲车等攻城器具就此开始了前移,缓缓地向谷口处逼去。 “弩车准备!” 龙门山谷道狭长,足有六里左右,北面谷口处离着关城也有着一里半开外,宽度却不足六丈,这等地形,无疑极其有利于守城弩的发挥,对此,龚都显然是心中有数得很,此际见得大燕军已然进了谷口,他又岂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扬手间便已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嘭、嘭、嘭……” 龚都的将令这么一下,城头上负责操纵两架守城弩的守军将士们立马便齐齐忙活开了,然则没等他们做好发射之准备,头顶的山崖上突然落下了大批拖着火尾的燃烧弹,顷刻间便将关城内外全都炸成了一片的火海,不禁如此,随着军寨中的大燕军将士用轻便投石机发起了延伸轰击,整个关城处处都燃起了大火。 “该死,撤,快撤!” 龚都万万没想到大燕军居然如此之狠戾,居然不顾关城中百姓的生死,悍然发动了这等焚城之战术,在第一拨燃烧弹尚未落地之前,他便已是狂吼了一嗓子,不管不顾地便顺着梯道逃下了城头,翻身上了马背,惶急不已地便往关城南门狂逃了去。 龚都有马可骑,倒是逃得个飞快,可其手下将士就没那么幸运了,部署在关中的那些将士倒是有些见机得快的跟着从南门处逃了,可部署在城头上的近千士兵却是倒了大霉,被这么通大火一烧,能侥幸活下来的都没几个,至于城中的荆州军家属以及百姓们么,同样也是死伤惨重不已,一场大火足足肆虐了三个时辰,直到末时过半,方才渐渐消停了下来,而此时,原本堪称雄伟的伊阙关已然成了废墟,大燕军先头部队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关城,魏延率一万五千步骑为先锋,急速向空虚无比的梁县(今之汝州)直冲而去…… 梁县,宛洛古道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往西南可进南阳盆地,往东渡过颍河则可攻许昌,刘备从曹操手中获取此城后,本在城中屯有五千重兵,一来是防大燕军走宛洛古道来攻,二来是提防襄城的曹军突然翻脸,然则去岁关羽兵进长葛之际,早将梁县的兵马全都带走了,目下城中就只有一营的守备部队而已,再加上败逃而来的龚都所部数百残兵,总兵力连两千之数都不到,在探知大燕军魏延所部正连夜兼程而来之消息后,县令伊明大恐,下令全城戒严之同时,连夜派人分别向刘备与曹操告急。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三月初一,卯时将近,天才刚蒙蒙亮,古道北面烟尘滚滚大起中,一彪军正自狂奔而来,当先一面铁血大旗上赫然绣着个硕大的“魏”字,一见及此,城头上的轮值岗哨们顿时便全都惊恐地高呼了起来,很快,告急的号角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不要慌,全军上城,备战,快备战!” 伊明,荆州重臣伊籍的堂弟,虽是文人出身,却颇有胆略,在闻知警讯后,第一时间便率一众衙役们赶到了城头,高声疾呼不已,总算是勉强弹压住了城头的紊乱状态。 “伊大人,贼势汹汹,梁县恐难守住,你看……” 一派大乱中,龚都也率残部赶到了城头,在城碟处往外探头一看,见魏延所部兵马多达一万五千余之巨,脸色瞬间便是一白,心下里已是起了弃城而逃之心思,只是碍于脸面,又不好就这么走人了事,这便满面愁容地试探了伊明一句道。 “守不住也得守,伊某身为县令,守土有责,自当与梁县共存亡,来人,传令下去:死战不退,有敢言降者,皆杀无赦!” 伊明虽也心惊于魏延所部的势大,然则他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抵抗,这一见龚都有心要逃,登时便怒了,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来人,去城下喊话,让城中人等即刻开城出降。” 就在守军忙碌着备战之际,魏延已率部赶到了北城外,这一见城头守军大多是老弱残兵,心中自是不屑得很,随便列了个阵型之后,便即派出了名劝降使者直驱城前。 “城上的人听着:我帝国十数万大军已至,尔等安敢闭门自守,若不早降,必玉石俱焚,给尔等一刻钟的时间开城出降,过时不候……” 魏延的将令一下,自有一名大嗓门的大燕骑兵纵马冲到了离城六十余步之距处,一边往来驰骋着,一边扬声冲着城头便是一通的狂吼。 “狗贼,伊某岂是惧死之人,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只管来攻好了,吾等何惧之有,再不退下,弓箭侍候了!” 伊明到底有些书生意气,恪守着不斩来使之古训,并未对那名前来喊话的士兵下黑手,而是朗声便表明了死战到底之决心……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梁县之战(二)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梁县之战(二) “给脸不要,找死,来啊,擂鼓,进攻!” 这一见伊明在城头上意气风发,魏延的心火登时便大起了,也没等前去喊话的使者回归本阵,便已是声线冷厉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须臾,但听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三千攻城部队已开始了前移,很快,远程部队也跟着开始了前置,大战的序幕就此缓缓拉开了。 “快,弩车准备,放,快放!” 伊明到底只是书生而已,虽有胆略,却并不通军务,这一见大燕军已然开始了前移,顿时便紧张了起来,也没去细算城头守城弩的射程如何,只管焦急地呼喝着。 “嘭、嘭、嘭……” 梁县说起来是军事重镇,可武备上却很是一般,此无他,刘备穷得很,根本舍不得大投入,梁县所有的城防工事全都是汉末时留存下来的,城头上原本安装着的六架守城弩到如今也就只有四架能用而已,随着伊明一声令下,一众守军将士们倒是没敢耽搁,一通忙乎之后,四架守城弩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声势确是不小,只可惜准头实在太差了些,竟无一支弩箭能命中目标的。 “哈,真是一群废物,快,各机位即刻准备就绪,瞄准城头,上燃烧弹,五发急速射!” 守军这等可笑的命中率一现,负责指挥远程部队作战的大燕军郎将忍不住便怪笑了一声,当然了笑归笑,他倒是没忘了正事。 “嘭、嘭、嘭……” 因着赶路之需要,魏延所部携带的投石机全都是轻便型号,数量也不多,拢共就只有五十余架而已,射程虽是较近,准头也只是一般般而已,可胜在装填简单,轰击的频率自是高得吓人,一家伙就是两百五十余枚燃烧弹接连不断地轰上了城头,瞬息间便炸得城前城后都是一片的火海,可怜一众守军将士根本就不曾准备生牛皮大盾,在这等狂猛攻势面前,又哪能在城头上站得住脚,很快便被热浪给赶下了城去。 “竖云梯,抢城!” 大燕军乃是百战之师,各部间的配合自是默契得很,在远程部队狂猛轰击之际,三千攻城部队便已趁机挺进到了离城墙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待得火海一停,不等守军反应过来,只听负责指挥作战的郎将一声令下,三千攻城部队便已分成了两部分,个中一千名弓箭手在原地列阵掩护,两千冲城部队则飞速地冲到了城下,一架架云梯快速扬起,每架云梯的梯头处皆攀附着一名敢死之士,借助着云梯撞上城墙的惯性,飞速地翻身跃过了城碟,顺利地杀上了城头。 “贼军上城了,贼军上城了……” 大火才刚消停下来,城头上的热浪依旧滚滚,然则上了城的一众大燕军敢死队官兵们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飞速地便彼此聚拢在了一起,从两侧城墙向城门楼所在处狂冲将过去,试图抢在守军反应过来前堵住梯道,却不曾想几名藏身在城门楼中的守军士兵眼尖,紧着便狂呼了起来。 “快,上城,快上城,杀贼,杀贼,杀贼……” 伊明正自焦躁不安地在城墙后头的长街上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听得城头响动不对,顿时便急红了眼,竟是拖着羸弱的身躯,疯狂地向梯道处狂冲了过去,在其以身作则的表率下,惊魂未定的守军将士们还真就鼓起了勇气,狂呼乱吼地也都冲了起来。 在守军将士冲上梯道的那一瞬间,血腥而又残酷的短兵相接就此开始了,大燕军一方的敢死队将士虽只有二十余众,可毕竟有着地利之优势,联手成阵之下,硬是在第一时间挡住了守军的接连狂攻,尽管在守军的不断冲杀面前,并未能坚持多久,却成功地为后续部队的抢登争取到了最为宝贵的时间,随着越来越多的大燕步卒杀上了城头,训练水平很是一般的荆州军将士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再度被大燕军赶到了梯道附近。 “挡不住了,快走!” 龚都本来就对此番的守城战之前景不甚看好,一开始虽也冲杀在前,可待得见情形不对,他却是不打算殉城了,悄然便隐入了乱军之中,领着几名亲卫早早便撤下了梯道,刚好瞧见衣衫褴褛的伊明还在梯道下端高呼着为手下将士打气,龚都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出于好意,在临撤走之前,还是小声地提醒了伊明一句道。 “我不走,人在城在,人亡城亡,儿郎们,杀,杀,杀!” 伊明是彻底疯狂了,根本没理会龚都的好心提醒,狂乱地挥舞着佩剑,有若癫狂般地嘶吼个不休。 “唉……” 这一见无法劝得动伊明,龚都也自懒得再多费唇舌,摇头叹息了一声之余,紧着便翻身上了马背,领着几名亲卫匆匆便往南城方向狂冲了去。 “稳住,不许退,杀,给我杀啊!” 守军到底只是守备营而已,训练水平乃至作战意志都羸弱得很,败势一现,很快陷入了崩溃状态,大批的士兵丢盔卸甲地便从梯道处逃了下来,一见及此,伊明顿时便急了,挥剑便是一通乱劈乱砍,试图以斩杀逃兵来稳住己方之阵脚,可惜其手下将士们根本不听指挥,被砍得急了,几名溃兵索性便反手给了伊明一通乱刀,可怜伊明满腔的忠心最终也不过是个枉死鬼罢了,这都还没等大燕军杀到呢,他就已被自家乱兵送上了西天。 “咯吱吱……” 守军本来就已处在了崩溃状态,伊明这么一死,自是更没谁还肯留下来拼命的,呼啦啦地便全都逃了个精光,不多会,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紧闭着的两扇大门已被大燕军将士从内里推了开来。 “全军听令:跟我来,进城!” 这一见城门已然洞开,魏延的嘴角边当即便绽露出了几丝的狞笑,只见其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高呼着便率五千骑军当先冲了起来,有若奔雷般径直杀进了城中…… 第一千零二十章 父城大捷(一) 第一千零二十章 父城大捷(一) 宛洛古道上一日数急报,一会儿是伊阙关已丢,一会儿又是梁县沦陷,曹操心惊肉跳之余,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在紧急派出徐晃率部赶赴襄城布防之余,急召一众文武到中军帐议事,奈何敌军动向尚未完全明确,众文武们连着议了两天下来,也没能达成个共识,弄得曹操心烦意乱不已,以致于偏头痛的旧疾再度复发之下,不得已,只能暂时停止了军议,躺在行军床上,打算小寐上片刻。 “禀丞相,关羽在帐外求见。” 将一众文武都打发了开去之后,曹操这才刚合上眼呢,就见一名帐前亲卫已匆匆从外行了进来,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 曹操这回儿头正疼得厉害,实在无心接见关羽,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末将参见丞相。” 帐前亲卫应诺而去后不多会,就见一身青色战袍的关羽已器宇轩昂地从帐外行了进来,恭谨地冲着曹操便是一礼。 “云长来啦,坐,快请坐。” 尽管头疼不已,可待得见着关羽进了帐,曹操还是强撑着挤出了一脸的笑容。 “丞相,末将闻知贼寇悍然犯我南阳,某断不能忍,还请丞相准关某率本部兵马即刻赶去父城县(今之宝丰),不取徐庶之狗头,某誓不还军!” 伊阙关一丢,南阳门户便已洞开,一旦大燕军杀入南阳盆地,荆州最大的产粮地便将不保,事态无疑已是紧急万分,关羽自无心说甚寒暄的废话,这一上来便径直道明了来意。 “好,有云长前去,某无忧也。” 这一听关羽愿率部去跟徐庶所部拼杀,曹操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更灿烂了几分,也自没啥二话,干脆无比地便准了关羽之所请。 “谢丞相周全,然,关某还有一事相求,贼寇之火油弹犀利无比,若无克制手段,却恐难与贼争锋,末将恳请丞相能拨一批火油弹予末将。” 在连番吃过大燕军燃烧弹之苦头后,关羽虽自视甚高,可又哪敢毫无准备地前去迎敌,趁着曹操心情好,紧着便提出了个要求来。 “这……好,某派出一营投掷兵随云长赶去襄城便是了。” 燃烧弹目下就只有大燕与曹营有,乃是曹营抵挡大燕军的战略利器,曹操自然是不愿跟刘、孙两家分享的,只是考虑到此战的重要性,曹操迟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答应派出一营投掷兵前去助战。 “谢丞相隆恩,军情紧急,末将这就回营点兵,末时出营,还请丞相尽快吩咐随征之军前来汇合,末将告退。” 这一听曹操给了一营远程部队,关羽登时大喜过望,也自不曾再多耽搁,谢过了一句之后,匆匆便告辞而去了。 “明公,窃以为云长虽勇,却恐不是徐庶之对手,此一去,必是凶多吉少啊。” 关羽方才刚退出大帐,在一旁侍候着的主薄杨修便已沉不住气了,紧着便出言提醒了曹操一句道。 “嗯,败了正好。” 曹操根本不以为意,阴冷地一笑之余,简略地便给出了个解释。 “这……原来如此,丞相英明。” 曹操这等蹊跷的话语一出,杨修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想明白了个中的关键之所在——在大燕军强大的军事压力下,曹营目下看似还能稳守,可地盘大量丢失的情况下,战争潜力已然是大打折扣了的,若是不能尽快逼大燕帝国撤军,多年积攒下来的底蕴也就差不多要耗尽了去,在这等情形下,让关羽所部去送死,从而逼诸葛亮回师,对曹营来说,无疑是桩好事来着。 “尔且拟道密令,着徐晃相机行事便好。” 这一见杨修如此快便明悟到了关窍之所在,曹操当即嘉许地颔了下首,可也没甚夸奖之言,仅仅只是语义含糊地下了道命令。 “诺!” 杨修聪慧过人,哪怕曹操并未明言,他却已在第一时间明了了曹操这么道命令的真实用意之所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躬身应了诺…… “报,禀军师,贼将关羽已率四万六千余步骑渡过了颍河,正自兼程赶赴襄城县。” 在拿下了重镇梁县之后,大燕军并未再继续进兵,哪怕隶属于曹营的夹邑(今之郏县)与隶属于荆州的父城县(今之宝丰县)皆是唾手可得的空虚之地,大燕军也自不曾急着发起攻击,就这么在梁县驻屯了下来,似乎是在修整,可实际上么,却是没少派出斥候游骑侦查曹、刘联军的动向,更有着军情局的探子四下活动,在这等严密的监视体系下,关羽所部方才渡过了颍河,便已被大燕军的哨探摸清了实情,相关消息自是很快便报到了徐庶处。 “来人,擂鼓聚将!” 徐庶之所以不急着进兵,等的就是关羽所部的到来,道理很简单,曹营在己方主力的强大压力下,根本不敢轻启战端,唯一会大举出动的就是关羽所部,只消一举歼灭掉关羽所部主力,兵力空虚无比的南阳全郡也就该瓜熟蒂落了的。 “参见军师!” 随着徐庶的命令下达,中军帐外的十数面大鼓很快便隆隆暴响了起来,刹那间,原本宁和的大营顿时便是一派的兵荒马乱,待得三通鼓毕,各军将领皆已赶到了帐外,在中军官的引领下,按着品阶的高下,鱼贯行进了大帐之中,这一见到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徐庶,魏延等军中大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齐齐躬身行礼不迭。 “免了,诸公,据线报,逆贼关羽所部四万五千余步骑已然全军渡过了颍河,目下正在赶赴襄城途中,按脚程算,四日后必会进抵父城,吾意已决,除程戈所部留屯梁县之外,其余各部即刻拔营起行,赶赴父城县,与敌决战于野!” 军情紧急,徐庶自不会在此时说甚寒暄的废话,摆手示意众将们免礼之余,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末将等遵命!” 一众大燕军将领们都是好战之人,在这梁县驻屯了三日下来,早就都已很是不耐了的,而今一听大战将起,顿时便全都兴奋了起来……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父城大捷(二)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父城大捷(二) “报,禀将军,贼军已大举离开梁县,正急速向父城县赶去。” 关羽率部从长葛大营出发,昼夜兼程地赶了两天的路,总算是跟先期赶到了襄城的徐晃所部顺利会师,然则都还没等二将就战局交流上几句呢,便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曹军哨探匆匆抢进了帐中,冲着坐在主位上的徐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狗贼可恶!公明,军情紧急,关某不克久留,这就先行一步了。” 关羽原本还想说服徐晃跟他一道配合行动,可这一听大燕军已然兵发父城县,登时便急了,霍然而起之余,紧着便提出了请辞。 “云长此去当得谨慎,以防贼军耍诈,若有需要,徐某自当为云长后援。” 相较于关羽的急怒攻心,徐晃却是明显大松了口气,此无他,徐庶所部兵力虽不算多,可战力却是相当之强悍,一旦大举进攻夹邑,徐晃可没太多稳守之信心,而今大燕军既是南下父城县,那就意味着大燕帝国此番出兵的目标是南阳郡,而不是曹军之侧翼,这对于曹营来说,无疑是桩好事来着。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告辞!” 徐晃这等慷慨之言一出,关羽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可也没再多言罗唣,抱拳一礼之后,紧着便出了中军大帐,须臾,但听鼓号声震天狂响不已间,方才刚松懈下来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又慌乱了起来…… “报, 禀军师,关贼所部已全军离开襄城,正沿沙河向西北方急进。” 徐庶所部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一天半的时间下来,也不过才走了六十余里而已,堪堪进入父城地界,离着父城尚有着七十余里的路程,半道上,一骑报马突然飞奔而至,将关羽所部的动态报到了徐庶处。 “传令下去:全军转向东南,一路急进,遇敌方止。” 这一听关羽沿沙河高速而来,徐庶立马便知关羽这是要半途拦截己方大军,眉头一扬间,便已作出了个针对性十足的调整,须臾,只听号角声狂响不已中,原本正自南行的大燕军很快便拐向了东面。 “报,禀少将军,贼将魏延所部一万三千兵马正自沿河而来,距我军只有八里不到了!” 沙河南岸,荆州军先锋大将关平正自驱军狂赶不已间,却见烟尘滚滚中,一骑报马飞速冲到了中军处,干脆利落地滚鞍下马之余,冲着关平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来得好,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备战,备战!” 关平年少气盛,尽管手下只有一万兵马,却根本无惧魏延所部之势大,悍然便下达了备战之将令。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就在关平所部刚列好迎战阵型不多久,魏延便已率部赶到了地头,这一见前方有荆州军当道列阵,倒也没敢就这么以散乱的队形直接冲阵,在离荆州军大阵还有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手下兵马。 “关平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关平一向自负勇武过人,有心要战阵见功,也自没等大燕军列好阵型,紧着便持刀策马而出,耀武扬威地在两军阵中往来驰骋着,悍然发出了邀战之宣言。 “小小蟊贼也敢猖獗,看魏某取尔狗头!” 魏延的好胜心同样不弱,这一见关平恃勇而来,登时便怒了,将布阵的任务丢给了副将吴懿,而后一点马腹,持刀便冲出了本阵,急速向关平冲杀了过去。 “蝼蚁,吃某一刀!” 这一见魏延身材魁梧过人,关平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拧马首,纵马便迎上了前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已势若奔雷般地狂劈而出了。 “找死!” 关平的刀势虽是凶戾异常,然则魏延却并未放在心上,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也自还出了一刀,速度奇快无比,刀过处,狂猛的刀风瞬息间便将空气震荡得怪啸不已。 “铛!” 第一个照面的交手,双方都有心要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自是都不曾半途变招,两柄斩马大刀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形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所不同的是魏延只晃荡了几下便稳住了重心,而关平的后背则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马背,很显然,就力量而论,魏延显见稍胜了半筹,当然了,差距并不算太过悬殊。 “狗贼,再接某一刀!” 一记硬碰下来,双方都没能抢在两马交错而过之前完成重心之调整,只能是各自在战场外侧打马盘旋而回,自忖力量上稍稍差了一线的情况下,关平可就不打算再跟魏延硬碰到底了,这一到了两马再度相交之际,只听其一声大吼间,双臂猛然便是一振,于电光火石间连着劈出了数十道刀光,虚实相间地便向魏延罩了过去。 “来得好!” 这一见关平此招精妙异常,魏延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同样一阵狂抡,瞬间便舞出了大批的刀光,如一道刀墙般迎上了关平的刀招。 “铛、铛、铛……” 双方的刀势皆快,也都是虚多而实少,尽管撞击声响得有若爆豆一般,可其实双方都不曾吃力过巨,两马很快便又交错而过了。 “有趣,米粒之珠,也放光芒,看某取尔狗命!” 连着两个回合都是平手之势,魏延可就难免有些不耐了,这一拧转了马首之后,咆哮如雷地便纵马狂冲了起来。 “某还怕你不成!” 魏延这等猖獗的言语一出,关平顿时大怒,猛地一夹马腹,也自高速迎上了前去,舞刀便跟魏延杀作了一团。 “啊哈!” 三十五个回合很快便过去了,尽管已然占据了一定的上风,可依旧迟迟难以拿下对手,魏延的心火可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再又一次的打马对冲之际,只见魏延的双腿突然猛夹了一下马腹,原本就奇快无比的马速陡然便更快了三分,没等关平做好准备,魏延已然快马杀到了近前,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已若霹雳雷霆般急速劈出……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父城大捷(三)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父城大捷(三) “哎呀呀……” 无论是武艺还是力量,关平其实都比魏延要差了一些,三十多回合的鏖战下来,关平已差不多到了极限,此际,面对着魏延这么一记狂猛的突袭,关平的心已然是慌了的,手忙脚乱之下,只来得及拼力一横臂,怪叫着用刀柄封向了高速袭来的雪亮刀锋。 “铛!” 关平的反应倒是不慢,魏延这霸绝狂猛的一刀还真就让他架住了,只不过他也就只架住了半息不到,双臂便已酸麻得支撑不住了,刀柄被刀锋压得猛然向后,,末了竟是重重地撞在了胸膛上。 “噗……” 一阵剧痛袭来之下,关平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便已止不住地狂喷了出来,心一慌,哪敢再战,仓促间一点马腹,策马便往斜刺里狂逃了开去。 “蝼蚁休走,留下头来!” 这一见关平负伤而逃,魏延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咆哮如雷地便纵马狂追了上去。 “快,出击,保护少将军!” 荆州军先锋副将廖化武艺平平,这会儿见骁勇善战的关平都被魏延给杀得大败而逃,他自是不敢单骑上前接应,可也不敢坐视关平有失,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大吼了一声,挥军便发起了冲锋。 “全军突击,杀啊!” 坐镇后方的吴懿原本正愁着如何冲开荆州军的森严大阵呢,此际一见廖化居然率先发起了冲锋,顿时大喜过望,哪有会丝毫的迁延,一声令下,便即率三千铁骑狂冲了起来。 “轰……” 面对着狂冲而来的大批荆州军将士,魏延虽勇,也自没敢就这么单骑强突而进,不得已,只能放过了关平,稍降了下马速,等待后续铁骑冲到之后,这才再度发起了狂冲,很快,两道相向对冲的铁流便即狂猛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滚雷般的巨响,人仰马翻中,荆州步军瞬息间便被强悍无匹的大燕铁骑狠狠地撕开了一大道的血口,无数的将士不是被马撞飞,便是惨死在大燕骑军的屠刀之下。 “撤,快撤!” 没等荆州军从大燕铁骑的凶猛冲锋中回过气来,大燕步军便已高速杀到了,只一个冲锋而已,便即将阵型已然大乱的荆州军杀得个落花流水,眼瞅着事已不可为,廖化根本不敢再恋战,救出了关平之后,慌乱地便一拧马首,掉头便往东面狂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本就已力不能支的荆州军瞬息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追上去,不降者皆杀无赦!” 没能将关平阵斩当场,魏延心情自是不爽得紧,此际见得荆州军要逃,自是不肯就此作罢,但听其一声咆哮,率部便狂追了上去,手中一柄斩马大刀上下翻飞,直杀得荆州军溃兵们死伤狼藉不已。 “呜,呜呜,呜呜呜……” 沙河沿岸原本都是农田,值此战乱之际,基本都已抛荒,地势极其之平坦,这对于急于逃命的荆州军来说,无疑不利到了极点,饶是一众荆州军溃兵们都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丢盔卸甲地撒腿狂奔不已,奈何两条腿实在是快不过四条腿,被发了狠的大燕骑军这么一追之下,当真是一路逃一路死,跪地求饶者实不知有多少,眼瞅着已是断然逃过全军覆没之下场,却不曾想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关羽已一马当先地率主力高速赶到了战场。 “狗贼安敢猖狂,关羽在此!” 大老远瞧见魏延正自疯狂屠戮己方溃兵,关羽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哪还顾得上整顿队伍,双腿一夹马腹,其座下的赤兔马便已若闪电般高速冲了起来,让过了关平等一众残兵败将,势若奔雷般地便冲到了魏延跟前,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狂猛无俦地劈杀而出了。 “老贼敢尔!” 饶是关羽名震天下,然则魏延年轻气盛,又岂会有丝毫的惧意,见得关羽快马杀到,毫不示弱地也自攻出了一刀。 “铛!” 二将都对自身的力量有着绝对的信心,也都想着一上来便给对手来上个下马威,自是都不曾中途变招避让,双刀自是毫无花俏地便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中,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倒,不仅如此,二将座下的战马也都吃力不住的长嘶了起来,原本奇快的马速陡然便是一缓。 关羽的年岁虽已渐高,可力量之强,依旧在当今顶尖之列,魏延虽也算得上绝世勇将,可就力量而论,还真就不如关羽,哪怕相差其实并不算太大,可在这等双方都拼尽全力对抗的情况下,难免要吃上些亏,加之座下战马也不如赤兔马神骏,如此一来,魏延在重心调整上,明显便比关羽要慢了一些。 “好贼子,受死!” 关羽伸手一压赤兔马的脖子,便已然借下坠之势稳住了身形,再一看魏延还在那儿忙乎着镇压失惊的战马,自然不会跟魏延讲啥客气得,一声厉啸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急速斜劈而出,快逾闪电般直取魏延的腰腹之间。 “可恶!” 魏延方才刚勉强稳住重心,猛然察觉到关羽的刀势已然急速奔袭而来,自不免便有些慌了神,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仓促间赶忙便是一横臂,将手中的大刀一斜,而后双臂猛地向外便是一推。 “铛!” 魏延到底年轻,手脚麻利得很,这一横刀之下,还真就准确地架开了关羽的劈杀之势,只是仓促间难以用上全力,尽管用的是卸力的巧招,可依旧难免被震得身形又是一歪。 “斩!” 关羽的战阵经验何其之老到,这一招抢到了上风,下手自然不会容情,不等魏延有所调整,就见关羽双臂猛然一收,便已将青龙偃月刀收回到了近前,而后双臂便是一阵狂抡,于瞬息间幻化出了无数的刀光,劈头盖脸地便向魏延罩了过去……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父城大捷(四)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父城大捷(四) “老贼,魏某跟你拼了!” 面对着关羽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魏延不得不拼命了,也自顾不得气血未平,一声咆哮之下,也自振臂狂舞了起来。 “铛、铛铛……” 正所谓棋差一招,缩手缩脚!魏延的武艺虽是高绝,可惜还是比之关羽要差了一些,这一落了后手,要想强行扳回,又哪有可能,饶是其都已是拼尽了全力了,可跟关羽连着对碰了三十余刀下来,还是不免被压得个左支右拙不已。 “撤,快撤!” 强撑着连挡了关羽二十余招之后,魏延终于力不能支了,卖了个破绽之下,紧着便一点马腹,就此跳出了战圈,而后一拧马首,头也不回地便往沿河往西北方向狂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之下,原本其实占据了上风的大燕步骑顿时便乱了套,呼啦啦地掉头也自溃败了下去。 “鸣金!” 大战至此,天已近了黄昏,关羽所部远道赶来,又苦战了一场,到了此时,已然是精疲力尽了的,虽纷纷发足狂追,可却怎么也赶不上一门心思奔逃的大燕步骑,一见及此,关羽虽不甘,却也只能就此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关羽方才刚引军后撤不多久,徐庶便已率大燕军主力赶到了地头,只是见得天色已晚,倒也不曾再去攻击关羽所部,两军就这么相隔四里,各自安下了大营。 “军师,末将无能,以致搓动军心士气,惭愧、惭愧。” 大营方立,在关羽手下折了一阵的魏延可就稳不住神了,急匆匆地便赶到了中军帐中,冲着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徐庶便是一躬身,满脸愧色地告罪不已。 “无妨,关贼素勇,唯吕布能胜其一筹,欲破之,须得以巧,某明日布下一阵,管叫此獠来得去不得。” 徐庶早就料到魏延恐怕不是关羽的对手,自是不会在意魏延的败北而归,概因他早已备好了破敌之妙策…… “报,禀将军,贼军正在大举出营!” 三月初五,卯时四刻,天才刚刚大亮,细雨朦胧,大燕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号声,旋即便见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甲士推着各式攻防器具,从营中迤逦而出,这等声势一出,荆州军的轮值岗哨们顿时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轮值校尉紧着便赶到了中军大帐,将敌情报给了方才刚起床没多久的关羽。 “嘿,来得好,传令下去,擂鼓,全军集结出营,破敌在此一战!” 关羽自恃勇武,又岂会惧战,这会儿一听大燕军大举出营,不单不惊,反倒兴奋不已,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出营迎战之将令。 “大燕强军,天下无敌,大燕强军,天下无敌……” 大燕军本就是先行出营,加之战术素养远比荆州军要强得多,布阵的速度自然比荆州军要快了不老少,这才辰时三刻而已,一座森严的大阵便已部署完成,随着一阵响似一阵的战号声荡漾不已间,一身儒装的徐庶已沿着梯子登上了赶制出来的高大指挥台。 “哼,故弄玄虚,不理他,各部抓紧时间列阵!” 这一见徐庶不过只是登台而已,居然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关羽当即便不爽地骂了一嗓子。 “关羽老儿,出来受死!” 就在荆州军各部紧张列阵之际,却听一阵马蹄声急中,魏延已持刀冲出了本阵,咆哮如雷般地便狂呼了起来。 “手下败将安敢言勇,看某斩你!” 见得魏延在两军阵前猖獗若此,关羽当即便怒了,不屑地便呵斥之余,昂然便纵马狂冲而出。 “杀!” 魏延昨日已然试过了关羽的力量,此番再度出马,自是不打算再跟关羽较力不休,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双臂一抡,抢先便劈出了十数道刀光,虚实不定地便向关羽罩了过去。 “斩!” 只一看魏延这等虚多实少的招式,关羽便知此獠是要跟自己比拼刀法,嘴角边当即便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狞笑,双臂连抡间,同样劈出了大量的刀光,瞬息间便形成了一面刀墙,急速地便迎向了魏延的刀势。 “铛、铛铛……” 魏延的招式固然精妙异常,奈何关羽这一招精妙之余,尽显霸道,两招这么一对碰之下,魏延登时便又不免吃了个小亏,好在双方的马速都快,尽管被震得重心略略失衡,却也不曾给关羽留下再度进击之机会。 “哎呀!” 战,再战!尽管此番出击是奉命前来诱敌的,可魏延却断然不想败得太过难堪,抖擞精神之下,硬是跟关羽大战了三十余回合,直杀得个天崩地裂,可最终还是技逊一筹,到了第四十回合,魏延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声怪叫之余,拨马便往本阵败逃而回。 “贼子休走,留下头来!” 关羽已然杀得兴起,这一见魏延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仗着赤兔马神骏无双,不依不饶地便穷追在了魏延身后,这等威猛的架势一出,大燕军将士明显受惊不小,中军处竟是出现了一阵的骚乱。 “全军出击,杀贼,杀贼,杀贼!” 大燕军的中军这么一乱,压阵的关平顿时便察觉到了胜机之所在,加之唯恐关羽有失,自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下达了出击之将令,旋即便听呐喊声暴响不已间,四万余荆州军将士便有若潮水般狂冲了起来。 “变阵!” 见得关羽如此放肆追来,屹立在高大指挥台上的徐庶顿时便来了精神,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余,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已是急速地舞动了起来。 “大燕强军,天下无敌,大燕强军,天下无敌……” 随着徐庶的将令下达,大燕军各部立马飞速地轮转了起来,中军处的部队分出两道触角,左右一合,便已将紧追在魏延身后的关羽吞进了阵中。 “该死,快,突击,突击!” 关平这才刚纵马冲到半途,冷不丁见得关羽被大燕军的阵势所吞没,登时便急红了眼,狂呼着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试图尽快打破大燕军的阵势,也好救出已然深陷重围的自家义父……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父城大捷(五)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父城大捷(五) “两翼齐飞!” 见得关平驱军狂猛冲杀而来,徐庶再度下达了变阵之将令,旋即便见大燕军左右两翼骑军先行发动,急速地便包抄向了荆州军的后路,紧随其后的步军则向中间一合,硬生生地嵌入了荆州军的冲锋阵型之中,各部这么一合力之下,很快便将荆州军彻底卷入了阵中。 “可恶,挡我者死,杀,杀,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关平所部被大燕军强行卷入阵中之际,关羽亦然被阵型所阻,很快便追丢了魏延之所在,气怒已极之下,挥刀便是一通的狂劈乱砍,一开始,倒也能仗着超绝的武勇接连斩杀围攻而来的大燕步骑,可很快便陷入了一派的汪洋之中,面对着无数袭来的刀枪,关羽哪还顾得上伤敌,不得不拼命舞刀成轮,艰难地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杀来的攻击,饶是其勇冠三军,可一时间也自不免落得个只能狼狈招架之下场。 “父亲,贼军阵势怪异,万不可恋战,还是先杀出去罢!” 就在关羽举步维艰之际,关平、周仓已各率一部兵马杀到,竭尽全力地冲杀了一阵,总算将周边盘旋而走的大燕军暂时逼退了开去。 “不,跟我来,向心突击,冲过去,拿下徐庶老贼!” 尽管被围杀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在无数刀枪的乱砍乱刺下,关羽抵挡得可谓是吃力无比,心惊难免,此际见得援兵已到,本想着赶紧杀出重围再说,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前方的敌军阵型一转间,赫然已隐约露出了一条道路,竟是可直通徐庶所在的指挥台,一见及此,关羽顿时便改了主意,厉声咆哮之余,率部便径直向大阵深处冲了去。 “合阵!” 见得关羽疯狂率部直冲而来,徐庶登时便冷笑了起来,没旁的,那条通路根本就不是破绽,而是徐庶刻意调整出来迷惑关羽的,这等六丁六甲阵之奇妙,又岂是关羽这等一勇之夫所能看得通透的,这不,就在关羽率部刚刚冲将起来之际,只见徐庶飞速地舞动了几下小旗子,大燕军阵只轮转了几下,那条看似通途的道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队队从四面八方杀出的大燕步骑,不断地向荆州军发起攻击,就有若削水果一般,将荆州军层层吃掉,战不多久,还能跟随在关羽左近的荆州军将士便已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两千不到了。 “父亲,我军折损已巨,不能再战了,还是赶紧杀出重围罢。” 关羽倒是杀得个兴起,只顾着向前狂猛冲杀,却不曾注意到身后的己方将士正自惨遭屠戮,倒是关平机灵,于冲杀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待得惊觉身后的将士越战越少之际,关平可就真稳不住神了,赶忙策马赶上了关羽,焦急万分地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嘶……快,全军调头,跟我来,杀出去!” 被关平这么一提醒,关羽这才猛醒了过来,倒吸了口凉气之余,哪还敢再往前冲杀,忙不迭地便一拧马首,试图调头回杀,可惜显然已是来不及了,此时此刻,关羽父子入阵已深,要想冲出重围,又哪有那么容易。 “关羽老贼,受死!” “逆贼关羽,哪里逃!” …… 关羽到底是勇冠三军之辈,加之关平、周仓也都属难得之勇将,三人齐心合力之下,哪怕有着阵法的轮转掩护,还是不免让三将逐渐冲到了大阵的边缘,然则没等关羽松上一口大气,魏延与吴懿便已各率一千骑兵从两翼合计而来,死死地挡住了荆州军的逃亡之路。 “将军快走,某来断后!” “父亲快走,某去杀了那贼将!” …… 这一见魏、吴二将率部急速杀来,周仓与关平顿时全都急红了眼,为了掩护关羽突出重围,先是周仓大吼着冲向了魏延,而关平随后则冲向了吴懿。 “蝼蚁,滚开!” 魏延急着要去擒杀陷入了阵中的关羽,这一见周仓冲来,顿时便怒了,一声怒吼之余,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迅猛绝伦地劈杀而出了。 “斩!” 面对着魏延的狂猛劈杀,周仓根本不曾避让,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也自急速地还出了一刀,毫不示弱地便迎上了魏延的刀势。 “铛!” 双方各不相让之下,两柄大刀当即便狂猛地对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仰了去,竟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可恶,给我死!” 魏延显然没料到周仓的力量居然会是如此之大,心头一跳之下,哪敢再有丝毫的轻忽,这一稳住了重心,紧着便疯狂地舞刀便是一通乱劈,看似刀势凌乱,可实际上内里却是暗藏杀招。 “啊哈!” 就力量而论,周仓绝对可达到绝世勇将之水准,只是脑瓜子不甚灵光,在刀法上却是乏善可陈,根本无法看穿魏延刀势中的奥妙之所在,误以为魏延的刀招破绽不少,大喜之余,挥刀便支取中宫,试图一刀便将魏延斩落马下。 “铛、铛、铛……呼……” 魏延本来只想用这一招“疾风劲草”来抢个先手而已,却不曾想对面那黑厮居然蠢到这般地步,竟然自己往圈套里跳,对此,魏延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留手,只见其双臂一振间,看似凌乱的刀光突然一合,一连数刀几乎同时劈在了周仓的刀柄上,只一下便斩得周仓刀斜体歪,这都没等周仓作出调整呢,就见魏延双臂猛然一个斜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闪电般地劈向了周仓的左肩。 “噗嗤!” 周仓显然没料到魏延的刀招竟然是如此之神妙,待得惊觉不对之际,雪亮的刀光已然临身,心慌之余,周仓也只来得及扭动了一下腰身,总算是躲过了被一刀从肩劈到胸的厄运,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躲过,但听一声闷响过后,周仓肩头的虎头铠连同一层皮肉都被锋利的刀锋所斩落……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父城大捷(六)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父城大捷(六) “呀……老子跟你拼了!” 周仓乃是狂猛之士,尽管只两招便伤在了魏延刀下,但却并未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更加狂猛了几分,只听其怒吼连连间,竟是不顾肩头处鲜血狂喷,挥刀冲着魏延便是一通狂劈,硬是逼得魏延不得不小心招架不已。 “看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周仓浴血大战魏延之际,关平也已冲到了吴懿的面前,然则没等关平挥出手中的斩马大刀,吴懿便已怒吼着抢先刺出了一枪。 “啊哈!” 尽管有些意外吴懿的枪速之快,然则关平到底不是寻常之辈,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扬,出刀便是一个斜撩。 “铛,呼……” 关平的刀招很是精妙,在荡开吴懿枪势的同时,一个借力打力之下,斩马大刀顺势便撩向了吴懿的大腿。 “铛!” 面对着关平这奇峰突起的一刀,吴懿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仓促间猛地一扭腰,顺势将被铛开的枪柄一横,总算是险而又险地用枪柄的尾端挡住了关平的撩击之势,饶是如此,吴懿也自不免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唰、唰唰……” 这一抢到了先手,关平自不会有啥客气可言,抡臂便是一通狂攻,但见雪亮的刀光霍霍而出,劈头盖脸地便向吴懿罩了过去。 “狗贼敢尔!” 关平这等绵绵不绝的刀势一出,吴懿顿时便急了,怒吼之余,拼命地挥枪遮挡不已,尽管守得极稳,可处在下风却是不争之事实。 “将军勿慌,我等来也!” 吴懿虽是被关平压制住了,可他到底不是单人独骑而来的,紧随在其身后的数名大燕军军侯见势不妙,立马齐齐纵马抢上了前去,刀枪并举,围着关平便是一通狂砍乱刺,很快便反过来压得关平只剩下招架之功,难有反手之力。 “挡我者死,斩,斩,斩……” 关羽征战了大半生,还从不曾似今日这般败得如此莫名其妙,待得见周仓与关平拼死掩护自己,关羽当即便彻底暴怒了,纵马便冲进了乱军之中,咆哮连连地挥刀便是一通狂劈,接连将十数名狂冲而来的大燕骑兵斩落了马下,饶是其勇猛若此,奈何冲来的大燕骑兵实在是太多了些,他一时半会也自难以杀出重围,而更要命的是尾随而来的大燕步军此时也已赶了上来,将那些挤作了一团的荆州步卒杀得个尸横遍野。 “少将军勿慌,廖化来也!” 眼瞅着关家父子连同周仓在内都难逃沉沦之际,吴懿所部骑军的后阵突然一阵大乱,赫然是廖化率三千余步卒狂冲而至了。 “可恶!” 吴懿正自率众围杀关平,冷不丁听得身后响动不对,仓促间回首一看,见后阵已溃,心不由地便是一慌,愣是没敢再在原地多呆,不得已,只能拨马撤向了一旁。 “将军快走!” 廖化所部与关平所部两下里一个对冲之下,很快便汇合在了一起,紧接着又顺势往斜刺里一冲,便即将正陷入苦战中的关羽救了出来,只是此际荆州军的败局已然无可挽回,廖化自是不敢恋战,引领着关羽便要往东面冲杀出去。 “魏延小儿,受死!” 关羽倒是想走,可这一见周仓还在跟魏延浴血大战着,关羽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径直向魏延冲杀了过去。 “混蛋!” 连着硬接了周仓二十余刀之后,魏延已然再度抢回了先手,正自一刀快似一刀地压着周仓狂砍个不休,冷不丁见得关羽率部急冲而来,也自没敢逞强,恨恨地骂了一声之余,不得不拨马便往斜刺里避让了开去。 “跟上,杀出去!” 吴懿与魏延这么一先后退开之下,大燕军的阵型轮转难免便露出了破绽,压力陡然一松之下,关羽立马抓住了机会,率部合力向动便是一阵狂冲猛打,很快便硬生生杀出了条血路。 “全军追击,休走了关羽老贼!” 六丁六甲阵固然精妙无双,可一旦乱势已成,再想调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眼瞅着关羽所部已然将将冲出重围,徐庶也就没打算再调动阵型,而是紧着便下达了追击之将令,旋即便听指挥台下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大燕军各部很快便纷纷冲了起来,直杀得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溃兵人头滚滚落地。 “进营,快进营!” 仗着绝伦的武艺,关羽硬是率残部冲出了重围,一路狂奔地便赶回了大营,只可惜大燕军追得实在是太凶了些,关羽根本来不及布防,大燕步骑便已狂猛地跟着冲进了荆州军大营之中,四下放起了火来。 “混蛋,撤,走后营,快撤!” 关羽一开始还想着在营中坚持抵抗,看能否守住大营,可待得大燕军后续部队狂冲而至,荆州军残部立足不住之下,很快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在这等情形下,关羽虽极其之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率残军穿营而走,狼狈万状地向夹邑城方向狂逃而去。 徐庶要的是歼灭战,自然不会满足于一场击溃战,又哪肯让关羽所部残军就这么轻易逃走,大燕步骑各部纷纷在后紧追不舍,这一追就足足追出了二十余里之遥,直杀得荆州军溃兵一路逃一路死,狼狈得无以复加。 “呜,呜呜,呜呜呜……” 近三十里的追击战下来,还能跟在关羽身后的也就只剩下寥寥千余人马了,而大燕骑军依旧不依不饶地穷追在后,眼瞅着关羽所部已难逃全军倾覆之下场,却不曾想就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徐晃已然率两万余步骑杀到了。 “撤,快撤!” 这一见曹军势大,率部穷追不舍的魏延自是不敢逞强,紧急勒住了手下兵马,掉头便沿河往西北方向撤了去,对此,徐晃也不去追赶,接应到了关家父子之后,便即徐徐往夹邑城撤了去,至此,一场大战便算是暂时告了个段落……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背水一战(一)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背水一战(一) 一场大败下来,关羽所部的损失可谓是惨重到了极点,即便是次日收拢了些溃兵,全军上下也就只剩下了四千余众,究其根本是大燕军极其注重扫荡战场,大股的溃兵在数千铁骑的反复扫荡下,于空旷的沿河平原上,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不降即死,正因为此,错非运气使然,否则的话,溃逃的乱兵几无侥幸可言。 关羽虽大败而逃,可也不是没有所得——在兵过襄城之后,关羽便以主帅的身份,强压配合作战的曹军远程部队交出了不少的燃烧弹,旋即便派出了一支精兵,将这批宝贵至极的战略武器秘密抢运去了襄阳城,算是有了个摸索仿造的机会,当然了,这等所得相较于战损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在基本全歼了关羽所部主力之后,徐庶并未去攻打曹军所掌控的夹邑城,率部转道南下,父城县令孔须不战而逃,大燕军兵不血刃便拿下了此城,其后,徐庶自率主力屯于父城县,而魏延则率一万三千步骑急袭方城,一战破城而入,就此打开了进入南阳盆地的通道,面对这等危机,关羽大惊,一边派人向坐镇襄阳城的刘备告急,一边跟徐晃反复商榷,试图说服徐晃出兵前去救援。 徐晃跟关羽的私交不错,手下也自握有三万五千重兵,若是肯出全力的话,未必不能跟徐庶所部一战,问题是曹操早有密令在先,徐晃自然不敢有违,任凭关羽如何游说,徐晃都不肯发一兵一卒,对此,手中几无兵可用的关羽也就只剩下徒呼奈何的份了的。 在魏延所部的现实威胁面前,刘备本来还想着调集南阳一郡的所有留屯兵力固守宛城,却不曾想魏延所部才刚拿下方城,大燕重将阎行突然率三万五千梁州军兵出武关,一举拿下邓县,与魏延所部遥相呼应,这等战略态势已然不止意在南阳,赫然有着剑指襄阳城之可能,刘备大恐之下,接连发出急令,召诸葛亮尽快回师救驾。 “军师,这已是今天的第四封密令了,您看……” 在接二连三的密令面前,诸葛亮倒是能稳得住神,可中军帐中的随侍人等却是没那等气度,这不,在接到了第四封密令之后,马谡终于沉不住气了。 “嗯……擂鼓聚将罢。” 这一见向来最为知心的马谡都已失去了平常心,诸葛亮忍不住便长叹了一声,此无他,早在闻知大燕军兵进伊阙关之际,诸葛亮便已去信襄阳,告知刘备无须担忧过甚,言明以大燕军如今已然处处吃紧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攻略荆州全境,所能做的不过就只是袭扰南阳一郡之地而已,但消能拿下蜀中,即便是荆州彻底糜烂也自无妨,奈何刘备显然不曾听到心里头去,如此这般地接连来信告急,军心士气已被挫动,本就不大的胜算自不免便要更低上几分了的。 “军师,您这是……” 见得诸葛亮神情寂寥,马谡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慌,赶忙紧着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吾意已决,明日渡河一战,不取巫城誓不收兵!” 诸葛亮到底不是常人,只一个深呼吸而已,便已强行平抑住了失常的心绪,面色一肃之余,朗声便下了个决断。 “啊,这……” 马谡本以为诸葛亮擂鼓聚将是要下令收兵回援南阳的,却不曾想诸葛亮居然还惦记着要过河击贼,顿时便傻愣住了。 “幼常啊,蜀中乃龙兴之地,得此,汉祚方有延续之可能,徒守荆州那等四战之地,不过苟延残喘而已,难以长久啊,如今我军难,贼军更难,就看谁能咬牙坚持到底了。” 在大宁河边已然迁延了大半个月,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基本就绪,如今箭已在弦上,诸葛亮自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军了事。 “军师英明!” 马谡实际指挥作战的能力固然堪忧,可大局观上却是不差,只略略一想,顿觉诸葛亮所言乃高瞻远瞩之远见也,心悦诚服之余,也就没再多言罗唣,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之后,便即退到一旁去了…… “诸公,据军情局消息,我帝国大军已兵分两路杀进了南阳,大破逆贼关羽所部,如今贼军后方不稳,撤军在即,然,某料那诸葛村夫定不会死心,三日内必会全军来攻,我军但消能守住巫县城,便可令贼军无功而返,尔得都得各自努力,有敢怠战者,皆杀无赦,都听明白了么,嗯?” 就在诸葛亮大聚水陆联军将领之际,察觉到了味道不对的司马懿也自紧急将手下众将召集到了巫县城城守府的大堂上,见礼一毕,也自无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议事的主题。 “诺!” 司马懿这等杀气腾腾的模样一出,王平等一众将领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齐齐躬身轰然应诺不迭。 “秦华、庞彪!” 司马懿一压手,示意众将们各自归位,而后面色一肃,直接便进入了点将之环节。 “末将在!” 这一听点到了自己的名,秦、庞二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齐齐从旁便闪了出来。 “贼军总攻之前,必会设法先以一旅偏师潜入巫山,以求袭我巫山大营之后,本督令尔二人率本部兵马于沿河山林中埋伏,务必歼敌于林中,不得有误!” 在经整补以及从成都调集了大量的援军之后,聚集在大宁河到白帝城一线的大燕军已然多达十八万之众,兵力虽比荆州军要少上一些,可毕竟是坐拥地利之优势,司马懿自是无惧与诸葛亮正面一战,当然了,在此之前,堵死荆州军一切奇袭之可能无疑极其之重要。 “末将等遵命!” 山林本就是最适合山地步兵军作战之所在,哪怕手下兵力如今已不满五千之数,可秦、庞二将却并不担心无法守住数十里之长的沿河山林,原因很简单,巫山临河沿线大多是断崖,能登岸的也就只有几处山坳断层罢了,以山地步兵军的强悍,又岂会怕了荆州军的冒险抢登……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二)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二) “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冲啊,杀贼,杀贼啊……” …… 三月十一日,子时正牌,夜已是极深了,一派死寂中,大宁河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狂猛的鼓号声,很快,喊杀声也自震天狂响了起来,乍然一听,就宛若千军万马正在抢渡一般,声势浩大得吓人。 “他娘的,又开始了,这帮该死的狗贼。” “晦气!” …… 这等动静是如此之大,大燕军壁垒线后方的轮值岗哨们自然不可能听不到,很快,臭骂声便即响成了一片,没旁的,自打五日前荆州军水师赶到后,这等动静几乎每个晚上都要闹腾上几次,一开始,大燕军将士还真就被惊动得全军紧急备战,可次数一多,大燕军上下自不免便有些个习以为常了去,左右己方壁垒线上轮值的兵力并不算少,即便荆州军大举来攻,也难以在短时间里突破己方布置出来的诸多陷阱,只要沿河的潜伏哨没发出警报,众轮值将士们也就浑然不将荆州军闹出的这等响动当一回事儿。 “快,加速划桨!” 就在荆州军水师大肆在渡口附近的河面上鼓噪不休之际,上游十余里开外处,也有一支由四十余艘赤马舟以及两百余架木筏组成的小船队正飞速地向西岸划行着,当先一艘赤马舟上,荆州军大将傅士仁手持长枪,昂然屹立在船头上,面色冷厉地低喝连连,驱策手下将士拼命划水向前。 “禀将军,贼军正在偷渡,目下已过了河心处。” 傅士仁所部虽不曾打火把,又借助着下游水师舰队闹出的动静之掩护,行踪可谓是隐蔽得很,只可惜大燕军一方早有准备,就在傅士仁所部方才刚过了河心不多久,就有一名潜伏在岸边灌木丛中的大燕军哨兵紧着将此消息报到了埋伏在山林中的秦华处。 “来得好,发信号,让各部保持隐蔽,将贼军放进林中再打!” 山林就是山地步兵军的天下,秦华根本没去询问来敌之规模,阴冷地一笑之余,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几声布谷鸟的鸣叫响起中,早已埋伏在山林各处的千余大燕军将士们立马皆悄悄地取下了腰间悬挂着的连环弩筒,默默地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快,上岸,动作快点!” 傅士仁所部的抢渡很是顺利,一炷半香过后,赤马舟便已靠近了山崖的豁口处,旋即便见傅士仁持枪猛然一跃,人已落在了岸边的沙滩上。 “放箭!” 山林实在是太黑了些,傅士仁所部在进了林之后,不得不点起了不少的火把,在向导的引领下,艰难地在林中跋涉着往巫山南坡赶着夜路,却不曾想方才跌跌撞撞地行进了两里不到,一声大吼突然在军伍近旁的暗处暴响了起来。 “嗖、嗖、嗖……” 没等荆州军将士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机簧声暴响不已间,大量的钢箭便已若飞蝗般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将士刹那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余者惶恐之下,顿时便有若无头苍蝇般在山林中乱跑乱窜了起来,结果么,惨嚎声很快便又狂响成了一片,此无他,林子里到处是陷阱,只顾着逃命的荆州军士兵们毫无防备之下,被坑杀者当真不在少数。 “稳住,不要乱,向我靠拢,结阵备战,快,结阵备战!” 傅士仁的运气不错,他身边的亲卫死伤了大半,可傅士仁本人却是毫发无损,只是见全军上下已然乱了套,傅士仁登时便急红了眼,也自不顾零星的箭矢依旧在肆虐着,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扬臂便狂呼了起来,试图尽快收拢住乱兵。 “全军突击,杀光贼子!” 傅士仁的努力显然注定要落到空处的,这不,箭雨方才刚刚消停下来,就见秦华一声怒吼间,千余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已从四面八方发起了冲锋,只一下,便将那些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将士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 “逆贼,老子跟尔等拼了!” 荆州军原本有着三千人马,可在箭雨的覆盖攻击之下便已折损了近四分之一,后头因混乱而掉入众多陷坑者也有着数百人之多,军心士气荡然无存之下,又哪可能会是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对手,战事开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还能围聚在傅士仁身边的士兵已然不足两百之数,面对着有若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大燕军将士,傅士仁自知不免之下,死志顿时便大起了,狂舞着手中的佩刀,癫狂般地便率残部冲进了乱军之中。 “蝼蚁,受死!” 傅士仁虽只是名普通战将,可一身武艺倒也不算差,这一拼命起来,还真是狂猛无俦,竟是接连斩杀了五名冲上前来的大燕军士兵,这等凶戾状登时便惹来了秦华的注意,但见秦华提着兀自滴血的大刀,几个健步便冲到了傅士仁的身前,一甩胳膊,手中的大刀便已呼啸着向傅士仁狂劈了过去。 “杀!” 傅士仁此际已然杀到了狂,饶是已然瞧见了秦华的劈杀之势,却根本不做躲闪,一声大吼之余,也自疯狂地劈出了手中的佩刀,浑然就是一派以命搏命之打法。 “铛、铛、铛!” 胜利已然在握之际,秦华又哪肯跟傅士仁以命换命,刀至中途,突然一个翻腕振臂,接连抖出了三道刀光,于电光火石间荡开了傅士仁的刀势,紧接着,又是一个上步上刀,双臂猛然向前一挺,刀尖便已笔直地捅向了傅士仁的胸膛。 “呀哈!” 秦华的变招算得上奇快无比,可傅士仁的反应也自不慢,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腰腹一拧,在作出避让动作的同时,手中的大刀便已若霹雳雷霆般劈向了秦华的脖颈之间。 “嘭!” 傅士仁倒是想着要绝地反击,却不曾想秦华那一招上步挺刺不过只是个虚招而已,就在傅士仁避让之际,只见秦华双腿一错之下,整个人便已若猎豹般窜到了傅士仁的身旁,肩头一顶,准确地便顶在了傅士仁的胸口处,但听一声闷响过后,傅士仁那魁梧的身子便已若风中落叶般飘飞了起来……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背水一战(三)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背水一战(三) “呼……” 一肩头撞飞了傅士仁之后,秦华并未就此收手,只见其紧着便是一个扭腰,右臂顺势一甩,手中的大刀便已狂猛地飞射将出去。 “呀……” 傅士仁的眼力不错,借助着战场上乱晃的火把之亮光,倒是清楚地瞧见了激射而来的大刀,奈何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躲闪,他也就只能是惊恐地惨嚎了起来。 “嘭,噗嗤!” 一路倒飞之下,傅士仁的后背终于撞到了一个大树上,可惜没等他发力避让,接踵而来的大刀便已毫不容情地射穿了他的胸膛。 “我,呃……” 一阵剧痛袭来,傅士仁的脸庞顿时便扭曲得狰狞无比,张口似有欲言状,可到了末了,也不过只发出了一阵不知所谓的咕囔声而已,旋即便见其头一低,人已是就此没了气…… “贼军抢登了,快发信号!” 卯时将至,已到了黎明时分,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正自在河面上鼓噪连连的荆州军水师一个转向之后,竟是迅猛无比地冲到了西岸,旋即便见大批的荆州军将士从赤马舟、艨艟等中小型战船上一跃而下,就此开始了抢滩登陆之行动,这等情形一出,正在离岸不远处哨探的几名大燕军斥候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嘭!” 信号很快便发出了,但见一名大燕军哨兵几个大步冲到了一处柴禾堆面前,一抖手,打亮了火折子,引燃了已捧着手中的一枚燃烧弹,用力向柴禾堆上一丢,顷刻间,火头便已是就此大起了。 “贼军上岸了,快,上垒墙防御,备战,快备战!” 大燕军在蜀中并无水师,自然是无法沿江防御的,为确保巫县城不失,司马懿将十五万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一是巫山大寨,屯兵三万,由马岱统领;二是城前四座小营连成一气的壁垒线,前头有壕沟、鹿角等阻敌设施,后有土墙一座以为御守之用,由张翼为主将,统兵四万;至于司马懿则亲率八万大军屯于巫县城内外,以呼应其余各处,时值岸边烽火接二连三地大起之际,前军主将张翼自是第一时间便被惊动了,哪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着便下达了备战之将令,须臾,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大批的大燕军将士已然从营中冲出,就此飞速地沿着壁垒线展开。 三千荆州军步卒虽已在水师的掩护下陆续登上了西岸,却并未径直杀奔大燕军的壁垒线,而是飞速地便开始了浮桥的架设,战术动作相当之娴熟,一个时辰下来,五座浮桥虽尚未完全完工,可雏形却已是大体出来了,最多再有半个多时辰的加固,大批兵马便可通行无碍。 “大都督,贼军登岸之兵力有限,末将请命率部出击,务求毁去浮桥!” 天刚亮,司马懿便率一众亲随将领们赶到了壁垒线处,正自观敌了阵之际,却见张翼跃跃欲试地请命了一句道。 “不必了,待敌来攻便好。” 已然上了岸的荆州步卒确实不多,除了正在忙着最后修缮浮桥的千余人之外,也就只有五千步军背水列阵,领军的更只是名偏将军而已,怎么看都谈不上戒备森严,以大燕军步骑之战力,一个冲锋便足可敌阵击破,而此时,对岸列阵以待的荆州军主力又无法及时过河增援,无疑是个破敌之良机,司马懿自不免有些心动,只是再一看那数百艘在下游近岸处缓缓游曳着的荆州水师战舰,司马懿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这等看起来诱人至极的机会。 “上岸!” 辰时过半,荆州军所抢建的五座浮桥已然搭建完成,可龟缩在壁垒线后头的大燕军却始终没见出来,已在楼船里猫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张飞终于憋不住了,黑着脸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鼓好声狂响不已中,三十余艘楼船以及数十艘中型战船依次靠到了岸边,随着一块块跳板搭上了岸边,大批的荆州步骑鱼贯着登上了岸边。 “好贼子,居然真有埋伏!” 这一见陆续上岸的张飞所部赫然有着万余兵马,张翼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后怕之余,忍不住便骂了一嗓子。 “贼军很快便要大举过河了,张使君万不可大意,只许稳守,断不可贸然出击,本督这就回城调集兵马,以为使君之后援。” 不止是张翼被吓得不轻,司马懿心里头同样也暗叫侥幸不已,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没露出啥不应有的表情来,也就只是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率一众亲卫们下了了望塔,自行回转巫县城去了。 “擂鼓!” 浮桥虽已顺利搭建完毕,先头部队也已顺利登上了西岸,可诸葛亮的心情却并不是太好,原因很简单,他设下的两处埋伏都没能见功,尤其是傅士仁兵败身死一事最令诸葛亮痛心不已,饶是如此,诸葛亮也不打算就此作罢,待得瞧见张飞所部已然开始登陆,他立马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咚、咚咚……” 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中军处的鼓声当即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荆州军将士鱼贯地走上了浮桥,声势浩大地便往河对岸冲了去。 “六万兵马,赫,好家伙,来势汹汹啊!” 在荆州军过河之际,大燕军一方始终不曾出动,很快,荆州军的先头部队便已在西岸列好了攻击阵型,只略扫了几眼,张翼便已判明了敌军的大致兵力,心头当即便是微微一沉,可要说有多恐惧么,那也谈不上,要知道这大半个月下来,大燕军一方也是做足了防御准备的,哪怕今天这等下雨的天气会影响到燃烧弹的使用效果,可有着大量的防御工事在,张翼也自不觉得荆州军能掀得起啥大浪来。 “进攻!” 张飞性子急得很,根本就不打算多等,六万大军方才刚刚列阵完毕,他便已第一时间下达了攻击之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荆州军已然兵分三路开始了全面进攻……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背水一战(四)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背水一战(四) 虽说一上来就是三路齐发,然则三路荆州军的兵力却都不多,各只有一个营而已,冲得也不快,几乎是步步为营地往大燕军的壁垒线逼去,饶是荆州军将士都已是谨慎若此了,奈何大燕军在壁垒线前的开阔地上布下的陷阱机关实在是太多了些,三路荆州军将士连壁垒线的边都没能摸到,就已折损了近六分之一的兵力,不是跌入陷坑便是被埋在土里的兽夹夹断了腿,要不就是踩到了浮土下的尖锐铁钉,真可谓是一路走,一路哀嚎,狼狈得个无以复加,到了末了,都没等大燕军发起攻击呢,三路出击的荆州军将士便已是士气全无,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逃回本阵去了。 “可恶,去抬木筏来,给老子划行前进!” 尽管这一拨仅仅只是试探性进攻而已,张飞本也没指望能一举杀入壁垒线中,可真见得先头部队败得如此之凄惨,张飞还是不免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 还别说,张飞看似鲁莽,可说起来还真就有几分急智,随着其一声令下,一众荆州军将士们很快便跑去河边抬来了不少的木筏,再度兵分三路,以木筏开道,烟尘滚滚地向大燕军的壁垒线逼去,速度虽不算快,可胜在稳当,沿途所触发的陷阱虽不少,可伤亡却是明显大为的降低,渐渐地一字排开的百余只木筏就这么声势浩大地开到了离大燕军壁垒线不足七十步之距处。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上垒墙!” …… 见得己方壁垒线前的诸多陷阱都被荆州军的木筏所破坏,三个方向上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可就都不免有些头大了,不得已,只能纷纷下令弓箭手准备箭雨覆盖。 “快,都把木筏立起来,推着向前!” 灵机一动自然不是张飞的专利,军中机灵之辈比比皆是,这不,一见到大燕军的弓箭手们纷纷从土墙后头探出了身子,也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一众荆州军将士们齐齐呐喊中,赫然已将所有的木筏全都斜竖了起来,就这么当成巨盾来用了。 荆州军的竹筏阵这么一出,在壁垒线后头严阵以待的大燕军将士们可就不免有些头疼了,没旁的,此时雨势渐大,燃烧弹限于引绳容易受潮之故,难以派上用场,而箭雨覆盖么,又难以奈何得了躲藏在木筏后头的荆州军士卒,至于出击么,万一要是张飞所部突然全军压上,闹不好就会被荆州军趁势杀进壁垒线中,那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 “传令下去:各部稳住,将贼子放近了再打!” 荆州军这么一以木筏为盾,不止是下头的将士们有些个不知所措,站在高大了望塔上的张翼也自难免眉头微皱,可要说有多担心么,却也谈不上,毕竟来犯的不过只是三支小部队而已,根本不可能攻得破大燕军的壁垒线。 “突击,杀上土墙!” 木筏阵能防箭雨不假,只是如此一来,就防不得脚下了,结果么,不时有人踩到了陷阱,哀嚎声始终没见个消停,可终归是接近到了壁垒线前,到了此时,负责指挥作战的三名荆州军校尉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几乎同时下达了突击之将令,旋即便听呐喊声暴响不已间,三支小部队几乎同时发足狂冲了起来,径直杀到了土墙之下。 大燕军的土墙看着简单,可其实却是别有蹊跷——从内往外看,土墙也就只是道胸墙而已,并不算有多高大,从岸边看,也同样不显高,唯有真冲到了墙前,方才会发现墙的高度远比在远处目视时要高出了不少,原因就一个,墙前有道向下的陡坡,荆州军将士们冲到了坡底之后,这才惊愕地发现原本看似能轻松翻越而过的土墙居然有着丈许之高,别说翻越了,跳起来都摸不到墙沿。 “长矛手,给我杀!” 没等荆州军将士们搞明白这道怪异土墙是这么回事,就听土墙上骤然响起了一声大吼,紧接着,大批手持加长型长矛的大燕军士兵已出现在了墙上,齐齐俯身便是一通狂刺,可怜荆州军将士躲无可躲之下,大批将士被捅倒在了血泊之中。 “撤,快撤!” 眼瞅着情形不对,率部出击的三名荆州军校尉顿时便急红了眼,纷纷嘶吼了起来。 “长矛手退下,弓箭手上前,放箭!” 陡坡下去容易,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要想冲上去,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更要命的是大燕军一方根本没打算让这拨荆州军士兵回着回去,这不,随着大燕军前线指挥官一声令下,大批的弓箭手很快便上前顶替了长矛手的位置,瞄着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将士便是一通连绵不绝的箭雨攻击。 “混蛋,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在狂风骤雨般的箭矢洗劫下,出击的三千荆州军将士最终就只有寥寥五百余人逃回了本阵,个中还有不少是带着伤的,面对着这等惨败之格局,张飞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只见其翻身下马之余,一把便揪住了一名军侯的胸襟,怒不可遏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回将军的话,贼军无耻至极,那土墙前……” 见得张飞暴怒若此,那名可怜的军侯当即便被吓得个浑身哆嗦不已,可又哪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紧着便将土墙前的遭遇絮絮叨叨地道了出来。 “该死的狗贼,安敢如此欺某,传令下去:调云梯来!” 听完了那名军侯的陈述之后,张飞这才明白己方先头部队究竟是如何被坑的,心火“噌”地便大起了,怒骂之余,紧着便咆哮了起来。 “范疆、张达、厉啸,尔三人各带五千步卒,给老子杀上土墙,此一战只许进,不许退,敢有违者,皆杀无赦!” 云梯乃是常备的攻城器具,军中自然不缺,随着张飞一声令下,很快便又一支后卫部队赶去取来了不少架的云梯,待得诸事齐备,张飞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面色狰狞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一口气便投入了一万五千兵力,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壁垒线了的…… 第一千零三十章 背水一战(五) 第一千零三十章 背水一战(五) “各机位都听好了:上石弹,准备,放!” 下雨天虽是无法使用燃烧弹,可石弹却是无妨,先前荆州军那拨试探性攻击的兵少,大燕军远程部队根本不屑发动攻击,而今荆州军既是大举压上了,那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可就不会有甚客气可言了。 “嘭、嘭、嘭……” 蜀中不缺木材也不缺铁,以大燕帝国强大的制造能力,投石机这玩意儿当真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哪怕从秭归一路败退之下,原本拥有的投石机已基本丧失殆尽,可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后勤工匠营便已全力赶造出了各型投石机五百余架,其中一大半都部署在了壁垒线处,此时同时发动之下,声势自是惊人已极。 “该死,不要停,快,急速前冲!” “急速,冲过去!” …… 三路荆州军出击部队本来是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可待得见大批石弹铺天盖地而来,全军上下顿时便乱了套,好在范疆等指挥官都是沙场老将,并未因此乱了分寸,几乎同时下达了冲锋之将令。 “放箭!” 石弹雨看似声势浩大,奈何在空中飞行的时间较长,其实并未能给已然高速冲起来的荆州军将士带去多少的伤亡,但却成功地打乱了荆州军的前进之节奏,这就给了严阵以待的大燕军弓箭手创造出了覆盖攻击之良机,负责指挥作战的三名大燕军郎将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几乎同时下达了相同的将令。 “嗖、嗖、嗖……” 一众大燕军弓箭手们早已待命多时了的,时值指挥官一声令下,多达四千之数的大燕军弓箭手们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四千支雕羽箭便有若飞蝗般从土墙后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便向队形散乱的荆州军将士们罩了过去,只一下,便将近千的倒霉蛋射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停,冲,接着冲!” 尽管死伤惨重不已,然则范疆等一众荆州军将领们却并未因此而停下冲锋的脚步,齐齐嘶吼着驱军便向前狂冲不已,再又熬过了大燕军一通相对较为散乱的箭雨攻击之后,终于顺利地冲到了土墙之下。 “长矛手上前,给我杀!” 待得到了土墙前,荆州军将士们愕然地发现云梯居然无法派上用场,原因很简单,土墙前的坡极陡不说,还被大燕军将士们垒得极其的严实与平滑,云梯根本立不稳,至于攀梯而上么,那就更无从谈起了,倒霉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乱作了一团,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大燕军指挥官再度派上了长矛手,冲着墙下的荆州军将士们便是一通乱刺,刹那间,惨嚎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撤,快撤!” 眼瞅着云梯无法竖起,范疆等人可就不打算再在这等险地多呆了,浑然没管张飞的严令,几乎同时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弓箭手上前,放箭!” 范疆等人的命令虽是下得很是及时,奈何大燕军一方的指挥官同样反应迅速,及时又将弓箭手调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以一通绵绵不绝的箭雨好生欢送了荆州军一通,其结果便是出击的一万五千余荆州军将士待得回到了本阵,赫然已不满万了,连同第一拨试探性攻击的阵亡士兵在内,战场上已横七竖八地躺着近七千的尸体,尤其是土墙前,更是尸体累着尸体,血流足可漂杵,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人直反胃,大战过后,土墙上的大燕军将士还真就有不少人当场吐了。 “报,禀军师,我军攻击不利,战损已巨,张将军特派小人前来求援。” 这才刚开战半个时辰而已,便已折损了如此多兵力,饶是张飞心硬如铁,到了此时,也自不免有些发虚了,愣是没敢再驱兵进击,紧急着人过河向诸葛亮告急了。 “哦?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这一听张飞这等胆气无双之人都被打怕了,诸葛亮的眉头顿时便皱紧了起来。 “回军师的话,贼军狡诈……” 见得诸葛亮神情不对,前来禀事的信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紧着便将大燕军土墙前的诸般部署细细道了出来。 “子方(糜芳的字),你带神机营、投掷营过河,告诉翼德,莫用云梯,改用跳板,自可架于斜坡之上,再有神机营之掩护,上墙不难!” 静静地听完了信使的陈述之后,诸葛亮只略一沉吟,便已有了主意。 “末将遵命!” 糜芳早已是跃跃欲试了的,此际一听诸葛亮有令,自是正中下怀,慨然应诺之余,紧着便点齐了五千神机营将士以及三千远程部队将士,推着百余架轻便投石机就此冲上了浮桥。气势如虹地便往对岸赶了去。 “擂鼓!” 有了神机营的增援,张飞再度来了精神,一番紧张的准备之后,便即重整旗鼓,再度挥军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快,将投石机架起来,给老子轰他娘的!” 随着鼓声的隆隆暴响,范疆等人再度率部发起了冲锋,再熬过了大燕军的石弹轰击之后,糜芳兴奋奋地便率增援部队将士赶到了离土墙六十余步处,个中五千神机营将士兵分三路,尾随着范疆等人所部径直向前冲,而三千远程部队将士则在原地紧张地架设着多达两百六十余架的轻便投石机。 “弓箭手退下,长矛手上前,给我杀!” 三名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显然没注意到五千神机营将士的到来,这一见荆州军再度冲到了土墙前,立马按着预定的部署,再度将长矛手调上了墙头。 “嗖、嗖、嗖……” 大燕军的长矛手方才刚刚上了土墙,这都还没来得及将长矛捅下墙去,荆州军的五千神机营将士突然齐齐发动了起来,刹那间数万支钢箭密集如蝗般地便射向了墙头,措不及防之下,大批的大燕军长矛手哀嚎着便跌下了墙去,整个墙头上瞬间便为之一空……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背水一战(六)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背水一战(六) “架起跳板,给我上!” 趁着大燕军来不及调整的空档,范疆等将领们几乎同时嘶吼着下达了将令,旋即便见众荆州军将士们齐齐将长长的跳板架在了斜坡与墙头之间,很快,多达六十余架简易木桥便已出现,大批的荆州军士兵疯狂地顺着跳板冲上了城头,与紧急上来增援的大燕军盾刀手们就此绞杀成了一团。 “可恶,快,吹号,命令黄崇带本部兵马上前增援!” 荆州军这一记突然袭击实在是太过猛烈了些,大燕军一方的盾刀手们虽已上前接战,可墙头制高点已失的情况下,一时间还真就没法将拼死冲上了墙的荆州军将士赶将下去,眼瞅着情形不对,正在了望塔上观敌了阵的张翼可就真沉不住气了,紧急下达了增援之将令。 “跟我来,全军出击,杀上去!” 张翼的增援命令虽是下得很是及时,奈何黄崇所部从营中杀出到完全展开还须得一段时间,而张飞显然不会给张翼留下从容调整之余裕,这都还没等抢登的荆州军将士真正控制住墙头,张飞便已毫不犹豫地率后续部队发起了总攻。 “该死,快,传令下去,着投石机部队全力轰击正前方七十步之距!” 这一见张飞悍然发动了总攻,张翼当即便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己方的远程部队正在跟荆州军的投石机部队展开对轰,紧急便下了道调整之将令。 “嘭、嘭、嘭……” 大燕军远程部队虽是照着张翼的将令发动了遮断轰击,也确实砸死砸伤了不少的荆州军将士,可架不住荆州军冲锋的决心甚坚,并未被这等遮断轰击吓唬住,很快便已纷纷冲到了土墙之下。 “快,尔等即刻上前,将几块跳板并成一处!” 随着张飞所部主力的抵达,墙头攻防战的天平已然慢慢倒向了荆州军一方,饶是如此,张飞兀自对进展很是不满,督军了片刻之后,便即沉不住气地要亲自上阵了。 “将军,您可不能……” 这一听张飞如此吩咐,紧随在侧的亲卫队长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唯恐张飞有所闪失之下,赶忙张口便欲劝谏上一番。 “休要罗唣,赶紧动手!” 张飞脾气暴得很,这会儿杀心既起,又哪肯听人劝,这都没等亲卫队长将话说完呢,张飞的豹环眼便已是瞪得个浑圆无比。 “诺!” 被张飞那择人而噬的眼神一瞪,亲卫队长哪还敢再多言罗唣,躬身应诺之余,赶忙领着十几名亲卫扛着几块跳板冲到了土墙前,七手八脚地架起了一座宽不过四尺左右的简易木桥。 “燕人张飞在此,何人敢与某一战?” 简易木桥方才刚刚搭好,张飞便已是迫不及待地纵马狂奔而出,顺着木桥直冲而上,急速地跃过了墙顶,落在了乱军之中,只见其一边声如雷震般地咆哮着,一边挥矛大肆屠戮着措不及防的大燕军将士,所过处,当真犹如无人之境一般。 “快,鸣金,各部即刻撤回营中死守!” 荆州军原本就已抢到了上风,再被张飞这等狂猛的姿态一刺激,士气陡然间便高昂到了极点,当即便杀得疲于防守的大燕步军节节败退不已,眼瞅着土墙失守已成定局,张翼虽是不甘得很,却也不敢再恋战,嘶吼着下了道将令之后,紧着便冲下了了望塔,翻身上了马背,率手下亲卫匆匆便往后方的营垒撤了去。 “蝼蚁哪里走,留下头来!” 张翼一行人皆骑乘,在都是双方基本上都是步军的战场上无疑极其之显眼,哪怕正在厮杀中,张飞也自第一时间便瞧见了急欲撤退的张翼,自是不肯错过这等擒贼先擒王之良机,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是纵马如飞般地打斜刺里向张翼冲杀了过去。 “杀!” 见得张飞突然杀到,张翼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自知武勇不及对手的情况下,张翼哪敢让张飞抢了先手去,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张翼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奔雷般暴刺而出了。 “找死!” 这一见张翼居然敢抢先出枪,张飞顿时大怒不已,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狂猛无俦地挥击而出了。 “铛!呼……” 张翼虽是抢先出了招,奈何张飞手疾眼快,丈八蛇矛后发而先至,只一下,便已将张翼的长枪荡了开去,顺势翻了下双腕,双臂再度一送间,丈八蛇矛便已是呼啸着扎向了张翼的小腹。 “啊呀……” 张翼的武力值也不过就八十多一点而已,比之张飞这等绝世武将中的顶尖人物,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先前一记硬碰之下,不止是枪势被破,双臂也自被震得个酸麻不已,这都还没稳住失衡的重心呢,矛头便已刺到了近前,这可把张翼给吓坏了,一声怪叫之余,奋起余勇,双臂猛然一横,再一送,拼着老命地架向了高速袭来的矛头。 “铛!” 张翼拼命之下,反应倒是神速无比,这一记架击还真就挡住了矛头的攒刺,只可惜他仓促间本就无法使出全力,加之力量上比张飞差得太远了些,哪怕都已用上了卸力的小手段,可依旧未能完全卸开张飞的惊人神力,被张飞的矛头硬压着枪柄撞在了胸口处。 “噗……” 一阵剧痛袭来之下,张翼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已是止不住地狂喷了出来。 “将军快走!” “老贼受死!” “老贼敢尔!” …… 说时迟,那时快,直到张翼受了伤,紧随其后的一众亲卫们这才惊觉不对,慌乱间赶忙一拥而上,刀枪并举地便朝着张飞狂刺乱劈将过去。 “都给老子滚开!” 张翼有伤在身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再战,借着一众亲卫们上前围攻张飞之掩护,打马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一见及此,张飞登时便急红了眼,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连连狂振不已,刹那间无数耀眼的枪花乍然而现,构筑出一片星光闪烁之景气,将所有攻杀而来的亲卫全都卷入了其中,这一招赫然正是张飞的绝杀之招——星火燎原!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背城借一(一)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背城借一(一) “铛、铛铛……噗嗤、噗嗤……” 为了救主,张翼的亲卫们此时都已是在玩命了的,奈何武艺有限,纵使人多,也无法抵挡得住张飞这等狂猛绝招之肆虐,枪折刀飞间,但凡出手攻杀者,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顷刻间,张飞的身周便已被清出了偌大的一块空地,余者见状,尽皆胆寒,哪敢再往前冲,呼啦啦地便全都四散逃了开去。 “蝼蚁,休走!” 一招杀散了身周敌骑之后,张飞紧着便环视了下四周,立马便发现张翼就在西南方向不远处,张飞顿时大喜过望,咆哮如雷地便纵马狂追了上去。 “关营门,快关上营门!” 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张翼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入眼便见张飞正自狂飙追来,张翼大惊之下,赶忙疯狂打马冲进了左边第二座营垒,这才刚到了营门处,便已是惶急不已地狂吼了一嗓子。 听得张翼有令,十几名留守的把门士兵自是不敢稍有轻忽,一待张翼进了营,便即七手八脚地猛拉着两扇厚实的营门,试图抢在张飞到来前将营门关上,一见及此,张飞可就急红了眼,但见其双脚猛地一夹马腹,座下战马一吃疼之下,原本就快的速度陡然间便更快了三分,风驰电掣般地便蹿到了营门处。 “给我开!” 焦急之下,那些大燕军把门士兵的动作难免便有些走形,时值张飞杀到之际,营门兀自尚未完全合拢,差不多也就只剩下一骑的空隙而已,此时冲营,极有可能被夹在门中,闹不好便会被围攻致死,饶是如此,张飞也自不曾有丝毫的退缩,但听其一声大吼间,便已人马合一地蹿到了门前,双臂一送,手中的丈八蛇矛已探入了门中,再奋力地左右一摆,只听两声闷响过后,本已将闭合的大门愣是被又多震开了尺许之距。 “一起上,杀了他,杀了他!” 没等一众把门士兵们再度加力关门,张飞已然人马合一地闯进了营中,一见及此,负责把门的一名大燕军军侯顿时便急了,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大刀,咆哮着便向张飞扑杀了过去。 “挡我者死,杀,杀,杀……” 随着大燕军军侯一声令下,众把门士兵们这才回过了神来,纷纷持刀便向张飞冲了过去,声势倒是不小,可惜张飞根本不曾在意,只听其咆哮连连间,手中一柄丈八蛇矛已是全力运转了开来,枪枪霸猛,连着便挑杀了六人,这等威猛状一出,当即便惊得一众把门士兵们心胆俱丧,呼啦啦地便全都四散而逃了开去。 “该死!” 张翼本来还想着掉头参与围杀张飞呢,然则还没等他拧转马首,就愕然地发现近二十名把门士兵已然被张飞单人独骑给生生击溃了,心一慌,哪敢稍停片刻,气恼地骂了一声之余,拼命地一个打马加速,便已是头也不回地往后营逃了去。 “蟊贼休走,留下头来!” 杀散了把门士兵之后,张翼已然逃得稍有些远了,张飞见状,自不免便稍有些踌躇,倒不是怕后营会有敌军埋伏,而是担心好不容易拿下的营门会再度被大燕军士兵趁乱合上,正自犹豫不决之际,范疆已率千余步卒高速急冲而来,这一见营门处已然无忧,张飞顿时便乐了,一点马腹,再度狂飙着向张翼追了过去。 “可恶,快,关上营门!” 张翼从后营门急冲而出之后,本打算赶去左边第三座营垒的,可这才刚拧转马首,就听得第三座营垒中喊杀声突然大起,显见也已被荆州军破营而入了,无奈之下,张翼只能紧着再度调转马首,径直奔去了最左边的营垒,这一从后营门冲入,紧着便狂吼了一嗓子,这一回,总算没让张飞再度紧追着闯进营中。 “报,禀大都督,壁垒线已失,贼军大举杀入我中间两营,张翼将军、黄崇将军已各自退守左右两侧小营,贼军正自疯狂攻我营垒,形势危急,张将军特派小人前来向大都督求援!” 战局突然急转直下,前线已到了最危险之时刻,在聚拢残部据营死守之际,张翼紧急便派出了信使,向在城中坐镇的司马懿告急。 “王平,尔即刻带五千铁骑出击,杀上一阵便回,切不可恋战!” 司马懿万万没想到壁垒线如此快便丢了,眼神一凛之下,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这一听司马懿下了命令,王平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躬身应诺之余,紧着便冲下了城头,匆匆点齐了五千铁骑,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呼啸着便率部冲出了巫县城,一路疾驰地便往六里开外处的壁垒线狂奔而去。 “快,把那些投石机都推过来,给老子轰他娘的!” 在接连拿下了中间两座营垒之后,张飞兀自不肯善罢甘休,指挥手下将士兵分两路,疯狂围攻大燕军在城外的最后两座营垒,奈何张翼与黄崇率残部拼死抵抗,荆州军虽不断增兵进攻,可始终不得寸进,这可把张飞给惹火了,一声令下之后,便见大批的荆州军将士将缴获来的近两百架完好的投石机全都推到了左右两座营垒前,这就准备给营中的守军来上一通狠的了。 “真他娘的可恶,快,所有人等全都靠到营前栅栏处,立盾阵,隐蔽,快隐蔽!” 这一见荆州军打算用己方的投石机来轰己方大营,张翼顿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可也没辙,到了此时,他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的。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此际,绵绵的春雨已然停了下来,荆州军从中间两营里搬出了不少大燕军囤积着的燃烧弹,这就准备给大燕军来上一通火之洗礼了,然则这都还没等荆州军将士们完成装填呢,一阵响似一阵的战号声狂响不已间,王平已然率五千铁骑高速杀到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背城借一(二)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背城借一(二) “全军突击,杀啊!” 这都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王平又哪敢有丝毫的犹豫,这一率部赶到了战场,便即驱军径直向乱做了一团的荆州军狂冲了过去。 “该死,快,长矛手上前列阵,备战,备战!” 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可能连着拿下壁垒线以及大燕军四个前进营地中的两个,张飞也真没啥可不满了的,这会儿正志得意满地准备看烧烤大燕军的篝火大会呢,冷不丁见得大燕铁骑有若奔雷般滚滚而来,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唰、唰、唰……” 荆州军在经诸葛亮严格训练了近一年之久后,战术能力已有着明显的提高,而这月余的不断血战下来,战阵经验也已渐丰,哪怕正值紊乱间,可待得张飞下达了命令,还是有不少长矛手及时聚集在了一起,同时挺起了手中的长矛,如林般朝向了汹涌而来的大燕铁骑,只不过因着仓促成阵之故,队列远谈不上有多齐整。 “轰……” 荆州军长矛手所组成的枪阵尽管略显疏松,可杀伤力却依旧不容小觑,一个不小心撞正了,那绝对难逃一死,饶是如此,大燕骑军将士们也自不曾有丝毫的迟疑,狂猛无俦地便狠狠撞进了长矛阵中,只一瞬间,但听一阵闷雷般的巨响滚过,当场便有数十名大燕军骑兵或是惨死矛下,或是因战马失控而被抛飞而起,而荆州军一方就更显不济了许多,大量的步卒被马撞飞踏死,整个阵型瞬间便是一派的大乱。 “突击,突击!” 在冲过了长矛阵的阻截之后,大燕军的骑阵也自不免稍有些紊乱,纵使如此,王平也没打算缓下来整顿上一番,依旧是咆哮着驱军继续向前冲。 “可恶,快,撤上垒墙,快撤!” 长矛阵既已被突破,指望着后头那些凌乱不堪的盾刀手与弓弩手前去据敌无疑是个奢望,对此,张飞显然是心中有数得很,尽自不甘已极,却也只能紧着率部撤到了垒墙处,借垒墙之阻挡以拒大燕铁骑之狂突。 “左转,接着冲!” 垒墙虽然不高,可到底是个不小的障碍,此时冲过去的话,固然可以杀敌不少,可己方的骑阵势必会因此而散乱不堪,而这,显然不是王平所乐见之局面,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是一个急转,高速地便横切进了荆州军溃兵之中,直杀得荆州军尸横遍野,不得已,散乱的荆州军将士们只能乱哄哄地逃进了抢占下来的两处营垒,闭上营门,任由大燕铁骑在营外的空地上往来冲杀个不休。 “快,将所有投石机一体摧毁!” 荆州军都是步卒,在平地上根本无力跟大燕铁骑相抗衡,很快,侥幸得生的荆州军将士皆已逃了个精光,一见及此,王平也自不曾去尝试收复丢失的两处营垒,喝令一众手下用散乱丢弃于地的燃烧弹焚毁了那些投石机之后,便即掩护着张翼、黄崇两部残军一路向巫县城方向急撤了去,折了锐气的张飞所部根本不敢追击,直到大燕军都已去得远了之后,这才乱哄哄地开始打扫战场。 “大都督,末将无能,以致兵败若此,死罪,死罪。” 才半日就被荆州军攻破了壁垒线,甚至连四座营垒都丢了,这一败实在是败得太惨了些,张翼当真惶恐已极,这一见到了司马懿的面,当即便羞愧万状地跪在了地上。 “哼,尔还知罪?四万精锐对贼军五万兵马,还有诸多工事可用,而今居然半日便大败而归,要你来何用?来人,拖下去,砍了!” 司马懿精心构筑出这么道壁垒线的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以此来最大限度地削弱荆州军的有生力量,从何为背城一战奠定出个坚实的基础,可眼下随着张翼所部的大败而归,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在这等情况下,司马懿又岂能轻饶了张翼。 “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末将愿戴罪立功,还请大都督……” 这一听司马懿要斩了自己,张翼登时便慌了神,倒不是怕死,而是惶恐这等屈辱之死,这一急之下,哪还顾得上甚体面不体面的,紧着便告饶了起来,奈何边上侍立着的几名士兵根本没给他多言的机会,架将起来,便要将张翼往外拖了去。 “且慢,大都督明鉴,末将以为阵前斩杀大将于战不利,还请大都督收回成命,准张将军戴罪立功。” 王平与张翼私交不错,此际一见张翼要被斩,自不免便有些急了,赶忙从旁便抢了出了,满脸恳切之色地进言了一番。 “还请大都督收回成命!” 张翼家中巨富,为人又慷慨好义,在军中交好不少,先前碍于司马懿的权威,众将们不敢强行劝阻,而今这一有了王平的带头,众将们立马便全都跟着站了出来。 “拖回来!” 司马懿倒也不是非要斩了张翼不可,只不过此番大败而归之下,军心士气难免有所挫动,终归是须得有个交代才成,而今见得诸将齐齐为张翼求情,司马懿的目的也就已是达成了一半。 “诺!” 听得司马懿有所吩咐,几名士兵立马便齐齐应了诺,将张翼又架进了城门楼中,重重地掼在了地上。 “张翼,以尔之罪,百死难辞其咎,今,念在众同僚为尔请命,本督可以给尔一个将功折罪之机会,尔之所部明日上城死守,能顶住贼军三日,所犯之罪一笔勾销,若再有闪失,定斩不饶,尔可都听清楚了么,嗯?” 今日张飞所部的锐气已折,显然不可能再发起攻城战,可明日一早,荆州军却必然会全力来战,攻势注定将狂猛至极,在这等情形下,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巫县城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对此,司马懿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此时他饶了张翼的性命之目的就是要张翼去跟荆州军死拼到底。 “谢大都督不杀之恩,末将对天发誓,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今日一战败得实在太过憋屈了些,张翼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此际一听司马懿愿给自己一个扳回局面的机会,登时便激动得个热泪盈眶……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背城借一(三)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背城借一(三) 司马懿所料不差,尽管天色尚早,可在锐气已然被挫动的情况下,荆州军还真就不曾再继续发动攻击,甚至不曾大举过河,诸葛亮也就仅仅只给张飞补足了战损的一万两千兵力,便即着张飞所部在河西利用大燕军残留下来的营垒构筑出了个大营了事。 次日一早,天方才刚蒙蒙亮,驻屯河东的荆州军主力便已再度浩浩荡荡地出了大营,黄忠所部四万大军率先渡过了大宁河,但并未与张飞合兵一道,而是径直向北,进抵马岱所部的军寨外,不慌不忙地开始了排兵布阵,对此,马岱根本不加理睬,勒令手下将士闭门自守,任凭黄忠所部在山下如何谩骂邀战,也自不曾出营半步。 辰时过半,就在黄忠率部堵在马岱寨外之际,诸葛亮留刘封率五万兵马驻守河东大营,自率八万主力渡过了大宁河,与张飞所部会师,并直驱城下,不慌不忙地拉开阵型,摆出了一副强攻之架势。 “儿郎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本将已立下军令状,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敢有怠战者,皆杀无赦!” 这一见城外荆州军十数万兵马齐至,城头守军将士们难免都有些个惴惴不安,一见及此,张翼可就怒了,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力便是一个虚劈,朗声便发出了死战到底之宣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张翼这等冷厉的言语一出,一众守军将士们之心神自不免皆为之一凛,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狂野的呐喊声很快便响成了一片。 “擂鼓!” 荆州军的中军处,端坐在轮椅上的诸葛亮原本还打算派人去城下劝降上一番,可这一听城头上呐喊声大作,当即便打消了这等心思,也自不打算再多浪费时间,羽扇一摇之下,便已声线平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咚、咚咚……” 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中军处十数面大鼓当即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偏将军张达率五千步卒开始了前移,不久后,荆州军的远程部队也开始了前置,至此,一场注定将是血腥而又残酷的攻防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守城弩准备,目标,敌投石机阵列,给我射!” 踏着鼓点昂然而来的五千荆州军将士固然是山移一般的威武,然则张翼却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连看都懒得去看上一眼,他关注的目标始终是荆州军的远程部队之所在,待得见缓缓前移的荆州军远程部队已然挺进到了离城墙一百三十余步的距离上之际,张翼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声线冷硬地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巫县的地势远比巴东来得开阔,其横亘与长江崖岸与巫山间的城墙自然也就长了许多,足足有着六里多的长度,其上所安置的守城弩多达十架,皆是从成都调来的崭新之物,有效射程足可达三百五十步以上,此时同时发动之下,声势当真浩大已极。 “不要乱,继续向前移动!” 弩车的命中率虽然不是太可靠,可十架弩车同时集火一小块区域之下,所造成的杀伤效果却绝对可怕至极,只一瞬间,便有两架荆州军的中型投石机被射翻在地,周边的士兵更是被射得个血肉横飞不已,这等惨状一出,荆州军远程部队将士们难免便被惊得个不轻,原本整齐推进的节奏也自为之一乱,一见及此,负责指挥的一名荆州军偏将顿时便急了,赶忙高声怒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 “冲城!” 守城弩的威力固然奇大,问题是装填起来却极其之麻烦,趁着这等空档,张达可就不打算等己方投石机部队到位了,当机立断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刹那间,五千荆州军将士便即呐喊着狂冲了起来。 “弓箭手准备,放箭!” 张达所部原本距离城墙也不过就只有八十余步之距而已,这一冲将起来,自是很快便杀到了城前,对此,张翼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下了道针对性十足的将令。 “嗖、嗖、嗖……” 随着张翼一声令下,千余大燕军弓箭手们立马齐刷刷地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瞄着汹涌而来的荆州军将士便是一通乱射,顷刻间便将荆州军的先头部队射倒了一大片。 “快,弓箭手列阵掩护,其余各部继续冲,云梯准备!” 张达虽没啥名气,可却是名战阵经验极其丰富的沙场老将,哪怕先头部队损失惨重,他也自不曾乱了分寸,与奔跑中,及时地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呼、呼、呼……” 在张达的严令下,扛着云梯的大批荆州军将士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之下,一架架云梯急速扬起,重重地便向城墙靠了过去,梯头处,一名名敢死队员口衔着刀剑,做好了随时翻跃城墙之准备。 “弓箭手退下,各防御小组上前御敌!” 蜀中的大燕军虽是较弱的一部,可平日里也自没少攻防演练,应对这等强攻自是不难,这不,随着张翼一声令下,四人一组的防御小组便已飞快地冲到了城碟处,两名手持长木叉的士兵同时发力,急速地架向了云梯,若得手,则配合默契地向左或是向右拧转,强行将靠过来的云梯推卸开去,若走空,则由一名长矛手上前攒刺,将攀附在云梯顶端的荆州军敢死队员捅杀当场,而长矛手若是因紧张而刺空,最后一名盾刀手则会大步冲上前去,将来不及作出战术动作的荆州军士兵砍杀当场。 大燕军这一套战术简单明了,可实用性却是极高,一番运作下来,荆州军扬起的近四十架云梯中,也就只有寥寥六、七架在第一时间靠上了城墙,至于在云梯顶端猫着的荆州军敢死队员么,也就只有三人成功地翻过了城碟,可惜都还没来得及展现自身的勇武呢,就被蜂拥而至的大燕军盾刀手们生生斩成了肉泥……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背城借一(四)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背城借一(四) “檑木滚石,给老子砸他娘的!” 趁着荆州军的云梯一一被掀翻的空档,张翼紧着又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数百名士兵扛起檑木滚石,毫不客气地冲着城下便是一通乱砸,可怜一众麋集在城下的荆州军将士无遮无挡,当即便被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混蛋,快,弓箭手,放箭掩护!” 见得手下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在弓箭手阵列前不远处指挥作战的张达登时便怒了,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 “嗖、嗖、嗖……” 此时此刻,两千荆州军弓箭手们其实尚未列好阵型,只是听得张达嘶吼声急,一众弓箭手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将一拨箭雨射上了城头,声势倒是不小,可惜疏密不均,并未给守军造成多少的伤亡,可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吓唬住了肆意乱砸檑木滚石的守军将士,算是给惊恐万状的城下同僚们带去了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竖云梯,快,上城,上城!” 趁着守军将士被己方的箭雨覆盖逼回城碟后头的空档,张达紧着便又狂吼了起来,旋即便见一众荆州军将士们飞快地将那些被推翻的云梯再度扶了起来,重重地向城碟处靠了过去。 随着云梯再度靠上了城墙,残酷的攻防战就此开始了,城上城下箭雨往来穿梭个不休,凄厉的惨嚎声始终没见个消停,相形之下,有着地利优势的大燕军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双方的战损比基本都保持在六比一这么个悬殊的差距上,很快,张达所部的三千抢登部队便已折损过半,饶是如此,诸葛亮也自不曾下令鸣金,反倒是又增派了三千步卒加入到惨烈的攻防战中,试图靠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强行登上城头。 “传令下去,着投掷兵抵近攻击城门楼左翼两百步、五百步两处,上火油弹,强行切断贼军增援之可能!” 战至午时,这都已是连着派出了三拨增援部队,可在大燕军的顽强防御下,荆州军愣是没能登上城头一步,反倒在城下遗尸近四千之巨,眼瞅着再这么打将下去也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诸葛亮不得不寻思着冒险一搏了。 “将军快看,贼军的投石机开始前置了。” 荆州步军的不间断狂攻固然凶戾异常,可说实在的,张翼其实根本不甚担心,原因很简单,城中兵力充足,根本不是荆州军靠对耗所能奏效的,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荆州军的远程部队,为此,哪怕是在激战中,他也没忘了派人盯住荆州军远程部队的一举一动,这不,荆州军远程部队方才刚开始移动,一直紧跟在张翼身旁的一名亲卫便已发声提醒了一句道。 “快,发信号,让城后的投石机全都开动起来,上燃烧弹,先行轰垮贼军的投石机。” 昨日一战中,大燕军所拥有的五百余架投石机虽已折损了大半,可城后依旧布置着百余架轻、中型投石机,早先之所以不曾发动过,防的便是荆州军远程部队的抵近攻击,而今这一见荆州军的投石机部队已然开始前压,张翼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急便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张翼的命令一经下达,城上负责指挥的了望哨很快便用两面小旗子将已分成了两拨的荆州军远程部队的位置报给了城后待命多时的远程部队将士,很快,一阵机簧声暴响不已间,大量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从城后呼啸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铺天盖地地便将缓慢移动中的荆州军远程部队砸了过去。 “该死,快,跑起来!” 大燕军的远程部队这么一发动之下,荆州军远程部队指挥官顿时便慌了神,惊恐地高呼了一嗓子,拔脚便往前蹿了开去。 荆州军的投石机一半是相对较为笨重的中型投石机,移动困难,根本无法及时躲过呼啸而来的燃烧弹之洗劫,除了少部分侥幸没在覆盖攻击范围内的得以幸免之外,余者全都被熊熊的大火所引燃,至于那些轻便投石机么,倒是没受到太大的损失,很快便被荆州军远程部队将士移动到了离城墙只有五十余步的距离上。 “瞄准城头,给我轰他娘的!” 这才刚投入战斗呢,宝贵的投石机便已被消灭了近一半,这可把荆州军远程部队指挥官给心疼坏了,这一布置好了阵地,此獠便已是迫不及待地咆哮了起来。 “嘭、嘭、嘭……” 为了达成突然性,荆州军远程部队指挥官根本没跟步军指挥官张达交涉,不顾城墙上正有己方将士在攀梯而上,悍然便下了令,结果么,不止是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倒了霉,荆州军步卒也有百余人被己方投掷来的燃烧弹所引燃,刹那间,城上城下的惨嚎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混蛋,尔等该死,他娘的,快,集中抢登左翼城墙,杀上城去!” 这一见己方远程部队连自己人都轰击,张达顿时便被气得个鼻歪口斜不已,当然了,骂娘归骂娘,他却是断然不会错过这等趁机杀上城头之良机的。 “不好,快,给老子轰调贼军的投石机!” 张翼万万没想到荆州军的远程部队居然疯狂若此,待得惊觉不对之际,两处城墙都已燃起了汹汹大火,中间一大段城墙上,只有百余守军将士而已,还都处在极度的惊恐状态中,而此时,荆州军的攻城部队已然蜂拥着往那段城墙处冲了过去,很显然,在这等情形下,己方将士根本无法越过火海赶去增援,城墙明显有着告破之危,张翼纵使气急,可一时半会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将怒火发泄到了那些兀自在不停地轰击城头的荆州军远程部队将士们身上。 “嘭、嘭、嘭……” 就在荆州军远程部队不管不顾地冲着城头狂轰滥炸之际,大燕军的远程部队将士终于完成了调整,机簧声大作间,百余枚燃烧弹分成了两拨,呼啸着便向麋集在一起的荆州军远程部队砸了过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背城借一(五)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背城借一(五) “撤,快撤!” 荆州军本身并未掌握燃烧弹的生产工艺,所拥有的燃烧弹都是昨日一战中缴获所得,数量并不多,也就两百余枚而已,仰仗着轻便投石机装填容易之便利,残存的五十余架投石机在迅速完成了三轮轰击之后,所携带的燃烧弹便已基本耗尽,负责指挥作战的荆州军指挥官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而就在此时,守军所发射的燃烧弹已然越过了城墙,顷刻间便将正在准备撤走的荆州军远程部队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荆州军的远程部队虽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却成功地在左翼城墙处形成了两道火海,将一段城墙上的百余名大燕军将士单独隔离了出来,很快,随着大批的荆州军步兵杀到了那段城墙下,不计代价地拼命抢登。 “快,调两营兵上城来,准备与敌死战!” 只扫了眼荆州军那疯狂的抢登之势,张翼便已判断出那残存的百余将士根本无法守住那段城墙,心急之下,不得不紧急下了道调兵之将令。 果然不出张翼的意料之外,荆州军在半炷香不到的时间里便已杀上了城头,在大火熄灭之前,硬生生耗光了所有的守军将士,数百荆州军士兵趁机攀上了城墙,飞速地做好了跟大燕军争夺生存空间之准备。 “两军相逢勇者胜,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军情紧急,哪怕大火尚未完全熄灭,可这一见荆州军士兵不断地攀梯上城,张翼可就不敢再等下去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便已一马当先地冲进了残存的火焰之中,不管不顾地便向已列好了迎战阵型的荆州军杀了过去。 “轰……” 有了张翼的以身作则,调上城来的两千大燕步卒顿时便全都激动了起来,嗷嗷直叫地跟着发起了狂猛的冲锋,与此同时,荆州军一方也开始了反冲锋,双方很快便迎面撞在了一起,但听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双方将士便已疯狂地绞杀在了一起,刀光枪影中,大批的将士惨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铁与血的较量中,双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同归于尽的场面比比皆是,地面上很快便积起了一层厚厚的尸体,血水四溢,其状之惨,就有若是修罗场一般,饶是如此,杀红了眼的双方将士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惧意,依旧在疯狂地拼杀着,战事打得可谓是胶着无比,最终,补充远赶不上消耗的荆州军将士伤亡越来越大,侵占的豁口也就被大燕军打得越缩越小,大半个时辰的鏖战下来,荆州军最终还是被压下了城去,只是到了此时,增援上来的两营守军将士也已是折损了近三分之二,不仅如此,张翼本人也已是身负三创,好在都不是致命伤,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第四梯队,上,接着攻!” 在被压下了城去之后,兵力折损过巨的荆州军将士顿时士气大跌,再也没了拼命的勇气,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向本阵处逃了回去,一见及此,诸葛亮的脸色顿时便阴冷了下来,但并未急着去处置那些溃败而回的残兵败将,而是紧着又将一拨将士投入到了攻城战中去。 战,再战,两军都已是杀红了眼,荆州军一方固然是损失惨重无比,可随着战事的推移,守军一方的伤亡也自逐渐大了起来,饶是如此,双方主将都不曾有丝毫的惧意,不断地抽调有生力量上阵,就这么不停地对耗个不休,这一仗从早上一直杀到了傍晚时分,顽强防御的守军再不曾给荆州军杀上城头之机会。 “军师,天已将黑,您看……” 眼瞅着战事打得如此之惨烈,马谡明显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只见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轮椅前,一躬身,谨慎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再攻一次,传令下去:第六梯队压上去!” 攻城战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今日都已打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若是不能拿下城头,那就再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有鉴于此,哪怕明知此际军心士气已然低落到了极点,可诸葛亮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看能否有奇迹发生。 “呼……” 听得诸葛亮这般说法,马谡自是不敢再强劝,无奈地长出了口大气之余,默然地便退到一旁去了…… “使君大人,贼军列阵一日,如今已是疲态毕露,此时出战,当可大破贼子!” “是啊,使君大人,末将愿请命率部出击,不破贼军誓不罢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诸葛亮那头还在做着最后一搏的努力,却说黄忠所部虽兀自还在巫山军寨外头堵着门,可原本严整的阵型到如今已渐散乱了去,这等情形一出,马岱手下众将们可就不免都有些稳不住神了,纷纷出言请战了起来。 “不急,再等等。” 但凡是军人,就没谁不喜欢军功的,马岱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一想到司马懿要他严守不出的将令,马岱最终还是强行抑制住了心下里的出击之冲动。 “使君大人,末将有一策,或可斩得黄忠那厮。” 这一见马岱明显已是有些意动了的,一心要战阵见功的山地步兵军统领秦华便即给出了个建言。 “哦?说来听听。” 若是能斩得黄忠这等荆州军的重将,那可绝对算得上天大的功劳,一闻及此,马岱的眼神瞬间便亮了起来。 “依末将观测,黄忠那厮老而弥坚,最是好战,使君大人虽是率部出击,此獠必会挥军来战,使君所部骑军可一体换装我山地步兵军专用之连环弩,待得黄老儿杀来之际,使君可令随行骑兵一体发射,管叫那黄忠老儿横死当场。” 听得马岱见问,秦华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将所谋之策细细地道了出来。 “唔……” 秦华这等算计一出,马岱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扬,但并未急着下个决断,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而已……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背城借一(六)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背城借一(六) “咯吱吱……” 酉时一刻,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紧闭了一天的军寨大门突然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见马岱拍马舞刀地率一千铁骑急速从内里冲出,有若铁流般径直向荆州军大阵冲将过去,其后更有大批步卒呐喊着呼啸而出,气势如虹间,杀气滚滚直冲九霄云外。 “好贼子,找死,擂鼓,全军出击,杀啊!” 这一见屡次败在自己刀下的马岱终于沉不住气地杀出了军寨,黄忠的嘴角边顿时便荡漾出了一丝狞笑,但见其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之后,便即率百余亲卫骑军悍然狂冲了起来。 “咚、咚咚……” 黄忠方才刚冲出几步,其原本所在的中军处便即响起了暴烈的鼓声,旋即便见四万荆州军将士呐喊着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压住速度,准备!” 军寨大门并不甚宽,四万大燕步骑要想在短时间里全部冲出军寨,显然没啥可能,此时此刻,若是真跟全军杀来的荆州军硬碰,哪怕大燕军乃是养精蓄锐多时的生力军,也绝对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倒有着被荆州军杀得大败亏输之可能,唯一破局的关键便在于大燕铁骑的强大突击力——倘若马岱能率部冲乱荆州军的冲锋阵型的话,大燕军方才能有较大的胜算,照常理来说,在此情形下,马岱应是该拼命向前,以发挥出骑军强悍的冲击力才是,可事实上,马岱不单不曾加速向前,反倒是暗暗地放缓了冲锋的速度,一千铁骑就此组成了个弧形阵。 “蝼蚁,受死!” 尽管瞧见了马岱所排出的奇葩阵型,然则黄忠却并不曾去细想,只以为是马岱疏忽所致,自是不以为意,纵马便狂飙向前,舞刀便要给马岱来上一记狠的了。 “放箭!” 这一见黄忠果然上了当,马岱顿时大喜过望,待得黄忠冲到了近前,马岱立马云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一众最外围的大燕骑兵们早就已悄悄做好了准备,时值马岱一声令下,两百余大燕骑兵几乎同时扣动了连环弩筒的扳机,刹那间,一千两百余支钢箭便已密集如蝗般暴射而出,铺天盖地地便向黄忠罩了过去。 “啊呀……” 见得情形不对,黄忠登时便惊恐地瞪圆了双眼,怪叫着拼命舞动起了手中的斩马大刀,试图挡住箭雨之覆盖,可惜双方距离已近,黄忠仓促间又哪可能遮挡得周全,但听一阵密集的“噗嗤”声响过后,黄忠身上赫然已插满了箭矢,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是一头跌下了马去,被随后冲来的大燕铁骑一通子乱踩之下,可怜一代名将竟是很快就没了人形。 “黄忠老儿已死,儿郎们杀啊!” 这一见偷袭已然得手,马岱顿时便兴奋了起来,一声大吼之下,拍马舞刀便杀进了乱军之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上下翻飞,直杀得迎面而来的荆州步卒尸横遍野。 乱了,彻底乱了,黄忠这个主将一死,下头的荆州军将士们胆气顿丧,再被大燕铁骑这么一冲之下,全军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又哪能抵挡得住随后杀来的大燕步军之狂冲,很快便全都乱哄哄地掉头往南鼠窜了去。 “全军追击,杀贼,杀贼,杀贼!” 马岱可不满足于一场击溃战,这一见荆州军大败而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在后头穷追不放,一路大砍大杀之下,可怜荆州军溃兵们当真是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报,禀军师,不好了,黄老将军战死,我军已败,逆贼马岱所部正自向此处急冲而来!” 巫县城下,诸葛亮正自面带焦躁之色地观望着前方的惨烈攻城战,冷不丁却听一阵暴烈的马蹄声骤然大起中,一名溃兵已高速纵马冲到了中军处,于滚鞍下马的同时,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呼……翼德,快,尔即刻率部转向北面,务必挡住贼军,文聘,尔之所部上前列阵,压住阵脚,其余各部即刻退回大营!” 这一听黄忠居然兵败身亡,诸葛亮顿时便被惊得个霍然而起,然则诸葛亮到底不是寻常人,也就只是长出了口大气,便已强行平抑住了慌乱的心绪,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末将遵命!” 听得诸葛亮有所命令,张飞与文聘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齐应诺之余,各自纵马冲回了本部,须臾,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荆州军就此开始了变阵。 “嗯?来人,快去禀报大都督,马岱将军所部已击溃北面之敌,目下正追击残敌而来,请大都督明示行止。” 荆州军最后一搏的攻势当真如潮一般,城头处处告急,哪怕身为主将,张翼也自不得不率亲卫队四下里忙着救火,一时间还真就没注意到北面的动静,直到荆州军突然开始变阵之际,张翼这才愕然地发现马岱所部居然已从北面狂冲而来了,精神不由地便是一振,赶忙便派人去向坐镇城中的司马懿报信。 “王平,尔即刻率五千骑兵出击,先行冲垮攻城之敌,再看是否有机会冲乱敌阵,若不能,断不可勉强,即刻撤回城中,本督自会率主力随后接应。” 司马懿正自在城守府的大堂上与王平等一众将领们探讨着退敌之策,突然间接到了张翼处送来的紧急军情,司马懿的眉头一扬间,便已是当机立断地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王平一向刚毅过人,此际一听战机已现,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昂然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出了城守府,点齐了五千铁骑,沿着长街一路向东门方向急冲了去。 “将军,后头好像有些不太对!” 城下,张达正自狂呼乱吼地指挥着手下将士强攻不止,根本不曾注意到身后的己方大阵之变动,倒是其身边的一名亲卫眼尖,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嗯?” 张达一听情形不对,赶忙回首往本阵处望了过去,入眼便见己方大阵正在飞速地调整着,不仅如此,北面方向还有着滚滚而来的大股烟尘,脸色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背城借一(七)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背城借一(七) “快,传令下去:将弓箭手全都调到城门左近,封锁城门,快去!” 只一看本阵的情形,张达瞬间便判断出自家所部已被诸葛亮当成了吸引城中敌军的弃子,心中当真火大不已,可也没辙,只能是想方设法自救了,只见其眉头一皱间,便已紧着下了道将令。 “去,让后头的投石机全都给老子动起来,轰击敌弓箭手阵列,快去!” 张达的命令一下,正自以箭雨掩护攻城部队的两千余荆州军弓箭手们很快便从城墙两侧开始向城门处集中,一见及此,张翼瞬间便判断出了张达的用心之所在,自是不肯遂了其之意,紧着便作出了针对性之部署。 “将军,贼军弓箭手阵列离城太近了,我部若发动,恐会误伤城头我军。” 亲卫应诺而去后不多会,便见一名远程部队的观察哨匆匆赶到了城门楼处,冲着张翼便是一躬身,满脸为难之色地禀报了一句道。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轰击一轮,务必打散了贼军弓箭手阵列,快去!” 尽管尚未接到司马懿处传回的命令,可在张翼想来,司马懿是断然不会错过这等趁机破敌之良机的,为确保主力的顺利出城,张翼又哪还顾得上是否会有误伤。 “诺!” 这一听张翼如此表态,前来禀事的远程部队观察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向了城门楼的左侧,飞快地舞动起了手中的两名小旗子,将张翼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嘭、嘭、嘭……” 张翼的将令既下,原本因荆州军靠城太近已停火多时的大燕军远程部队立马便发动了起来,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机簧声暴响不已中,五十余枚燃烧弹拖着火尾从城后的阵地中腾空而起,呼啸着划破长空,呈抛物线砸向了城门一带。 远程部队的观察哨并未说错,似投石机这等没啥准头可言的器具,轰击之际,根本没法保证精准度,五十余枚燃烧弹砸将下来,城门楼左近也自挨了四枚,当场便有十数名正自御敌的大燕军士兵被烧得哀嚎乱蹿不已,而麋集在城下的荆州军弓箭手阵列就更惨了许多,大批的士兵被点燃,整个阵型瞬间便彻底垮塌了个彻底。 “嘶……快,把战马牵过来。” 这一见大燕军如此狠戾地连误伤都不在乎,张达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哪还顾得上去理睬手下弓箭手们的惊恐,赶忙紧着便做好了逃生之准备。 “咯吱吱……” 就在张达方才刚刚翻身上了马背之际,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巫县城原本紧闭着的东门突然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见王平一马当先地从门内高速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大批的大燕铁骑,马蹄声隆隆暴响不已间,正自攻城中的荆州军将士瞬间便是一派的大乱。 “撤,快撤!” 这一见大燕铁骑突然杀出,张达顿时便被吓得个亡魂大冒,哪还敢再在原地多呆,惊呼一声,策马便往本阵处狂逃了去。 “快,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长矛手举枪,备战,快备战!” 文聘正自整军中,突然发现前方一派大乱,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大燕铁骑已然高速杀出,登时便急红了眼,一摆手中的斩马大刀,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 “左转,突击,突击!” 文聘显然是白担心了,王平根本没打算去冲击荆州军的本阵,这一率部冲出了城门,紧着便在战场中央一个急转,高速杀入了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攻城部队中,瞬息间便杀得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将士鬼哭狼嚎不已,而这还不算完,打穿了左侧荆州军乱兵之后,王平紧着率部又掉头往右翼冲杀了过去,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荆州军攻城部队可就倒了血霉了,死的死,逃的逃,来不及跑路的,那就只好赶紧跪地求饶,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张达所部便已彻底崩溃了去。 “跟我来,转向东北!” 击溃了张达所部之后,王平并未就此收兵回城,也不曾去冲击已然列好了迎战队形的文聘所部,略一拨转马首,便即率部一路往西北处狂冲了去…… “蝼蚁安敢猖獗,燕人张飞在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王平率部杀出东城之际,马岱已然率部尾随着黄忠所部溃兵冲到了离荆州军本阵不足三里之处了,而此时,张飞也才刚率仓促集结起来的三万兵马冲将起来,大老远瞧见马岱正自率骑军大肆屠戮己方将士,张飞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余,率百余亲卫骑兵便高速狂冲了起来。 “老狗凶悍,非一人可胜者,一起上,杀了他!” 马岱自知武艺远不及张飞,自然不肯跟张飞单挑决胜,一声令下,集结了十数名军侯以上的军官,一拥而上,这就准备来上个乱拳打死老师傅了的。 “杀,杀,杀……” 这一见马岱如此无耻地准备群殴,张飞顿时大怒不已,咆哮着便策马冲上了前去,手中一柄丈八蛇矛运转如飞,硬是以一人之力迎战连同马岱在内的十数敌,还别说,张飞此举虽是鲁莽,可仗着超绝的武艺,马岱等人纵使都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愣是拿张飞不下,反倒连着折损了数名军官。 “轰……” 就在马岱率众围攻张飞之际,大燕铁骑也跟张飞的亲卫骑兵凶狠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闷响过后,双方皆有十数骑惨嚎着跌落了马下,一开始,彼此的战损比倒是大体相当,可随着大燕铁骑连绵不断地汹涌而来,张飞麾下那可怜兮兮的百余骑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待得彼此对冲而过之后,还能活着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了,哪怕瞧见了张飞正陷入苦战中,侥幸得生的一众亲卫们也自没敢再上前救驾,呼啦啦地便四散而逃了个精光,好在此际荆州军的步卒终于赶了上来,这才没给大燕铁骑留出前去围杀张飞之机会……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望河兴叹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望河兴叹 “老贼,再吃某一刀!” 眼瞅着自己一伙人围着张飞都已酣斗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单没能拿下张飞,反倒被其趁乱挑杀了四名手下军官,马岱可就不免有些急了,顾不得对张飞的忌惮,大吼着便纵马冲上了前去,挥刀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 “找死!” 张飞此际方才刚将两名冲上前来的大燕军偏将逼退,这都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眼光的余角便已瞄到了马岱所劈出来的刀光,顿时大怒不已,一声咆哮之余,双臂猛然一甩,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急速斜撩而出了。 “铛!” 马岱本来是想着要偷袭一下张飞的,却没想到张飞的反应速度奇快无比,待得惊觉张飞枪到,再想避让已是来不及了,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跟张飞硬碰了一记,但听一声脆响过后,马岱的身子当即便不受控制地猛然向后便是一倒,而反观张飞,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而已,很快便稳住了重心,双方力量上的差距明显不小。 “呼……” 张飞手疾眼快,趁着马岱重心失衡的空档,双臂一振之下,手中的丈八蛇矛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而出,急速地袭向了马岱的小腹。 “铛、铛!” 尽管已瞧清了张飞的矛势,奈何此际身形失衡,马岱根本无力作出反应,当即便被惊得个浑身寒毛倒竖不已,好在此时两名大燕军军侯同时赶到,各出一枪,总算是险而又险地架开了张飞的攒刺之势。 “狗贼,老子跟你拼了!” 这都已是率众围殴张飞了,还居然险些死在张飞手下,马岱羞恼已极之下,这就打算要搏命了,但听其一声嘶吼,双臂连连狂抡不已,手中一柄斩马大刀瞬息间便幻化出七道雪亮无匹的刀光,劈头盖脸地便向张飞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庞德的绝杀之招——旋风九斩,当然了,马岱能力有限,只能在一瞬间斩出七刀而已。 “啊哈!” 见得马岱这一招狂猛异常,身处诸敌围攻中的张飞也自不敢稍有轻忽,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也自狂振双臂,一招“星火燎原”已然狂猛攻杀而出了。 “铛、铛铛……” 这一见张飞此招狂猛霸绝,一众大燕军军官们唯恐马岱吃不住劲,立马全都奋不顾身地冲上了前去,刀枪齐出,硬撼张飞,电光火石间,暴烈的撞击声便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一般,火星四溅中,张飞固然是被震得个身形狂摇乱晃,可大燕军一方却无疑更不济了几分,当场便又有两人哀嚎着跌落了马下,而马岱等一众将领们也都被震得个七歪八斜不已。 “德山休慌,王平来也!” 被张飞这么一爆种之下,马岱顿时便心慌了,刚想着是不是该先撤为上之际,荆州军后方同样一阵大乱,旋即便见王平率五千精锐铁骑狂飙而来。 “可恶!” 张飞虽勇,却也不是铁打之人,这一见王平所部势大,哪敢再战,也自顾不得去斩杀重心失衡的马岱等人,一拧马首,掉头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张飞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见得张飞要逃,王平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在后头死追着不放,而惊魂稍定的马岱见状,也自一咬牙,率部也跟着追了上去。 “蟊贼安敢猖獗,文聘在此!” 张飞这么一败逃之下,其手下将士顿时便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之中,哪能抵挡得住马、王两部兵马的疯狂冲杀,很快便彻底崩溃了开去,眼瞅着张飞已是无路可逃之际,文聘已率三万兵马赶到了战场,稳住了荆州军的溃败之势,双方大杀了一阵之后,天已然擦黑,实不宜再战,但听金锣声暴响不已中,两军将领各自率部徐徐后撤,就此脱离了接触…… 一场大败下来,黄忠等十数名将领战死沙场,不仅如此,还折损了两万四千余将士,荆州军的兵马虽还有不少,可士气已然遭到重挫,在自知已无力攻下巫县城的情况下,诸葛亮不得不痛苦地下达了连夜撤回河东的命令。 “军师……” 卯时末牌,天色已然透亮,在水师舰队的掩护下,河西十数万大军已顺利撤回了河东,大军迤逦地往巴东城方向急行了去,然则诸葛亮却并未急着离去,于浮桥旁,端坐在轮椅上,默默地远眺着薄雾笼罩中的巫县城,久久不曾有一言,这才呆滞状一出,马谡可就不免有些担心了,赶紧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轻唤了一声。 “唉……走罢。” 诸葛亮并未多言,仅仅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而后一摆手中的羽扇,声线黯然地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几名士兵齐齐发力,推着轮椅便径直往东而去了…… “报,禀大都督,贼军已全军退过了河去,其营已空!” 一大早地,司马懿这才刚聚集军中将领前来议事,就见一名斥候已急匆匆地从堂下抢了上来,冲着司马懿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大都督,贼军昨日大败,士气萎靡,正是追歼残敌之良机也,末将请命率部追击!” 张翼昨日算是坚守有功,可到底能不能抵得过前日的惨败之过,他心中还真就没啥底气,此际一听诸葛亮所部已撤,为自赎,张翼自是当仁不让地头一个站了出来,昂然自请了一番。 “不可,大都督明鉴,那诸葛村夫一向狡诈过人,其军虽败,主力尤存,我军若是盲动,恐遭其算。” 王平向来稳重,唯恐司马懿被张翼所说动,赶忙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谏止道。 “嗯,尔二人不必争了,陛下有密旨在先,逼退了诸葛村夫即可,如今尚不到决战之时,姑且让诸葛村夫再逍遥些时日好了。” 张翼急欲立功,这一见王平站出来唱反调,眉头顿时便是一皱,张口便欲跟王平理论上一番,却不料就在此时,司马懿已然一扬手,冷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诺!” 这一听司马懿抬出了圣旨,众将们自是都不敢再有甚多的言语,只能是齐齐躬身营诺不迭……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一举数得(一)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一举数得(一) 诸葛亮在撤军途中安排了几处伏兵,本想着给司马懿一个血的教训,奈何司马懿根本就不曾发兵去追击,诸葛亮的埋伏甭管有多巧妙,也只能是在做无用功,眼瞅着已无西进蜀中之可能,诸葛亮不得不率部往襄阳急赶了去。 在得知诸葛亮所部主力已然东撤之消息后,公孙明当即便下令阎行、魏延二部兵马将攻占的南阳诸县之百姓全部迁进关中,以充实关中之人口,只给刘备留下了个荒芜的烂摊子——南阳虽富庶,可惜地处曹、刘之间,要想稳守,少说也得在这一郡之地屯兵二十余万,考虑到军需后勤之压力,无疑很不上算,以公孙明之睿智,自然不会去干这等蠢事。 四月初三,经过一个多月的扯淡式谈判后,大燕帝国与孙权终于达成了共识,以孙权称臣纳贡为基础,大燕帝国庞统所部主力撤回到了淮河北岸,将原本是曹操属地的广陵郡划给了孙权;四月十日,中线各部先后回撤关中等地,张郃、赵云分别为兖、徐两州大都督,各统六万兵马驻屯当地,以防曹操,调,金吾卫将军张武为豫州都督,统四万大军扼守荥阳、虎牢、中牟等各处险要之地。 四月十八日,公孙明率关中军主力十四万兵马回到了阔别大半年的长安城,五日后,行祭祖大典,大赏有功之臣,并下诏大赦天下,减免各地税赋,鼓励农桑,百姓咸服,帝国境内一派的欣欣向荣之景气。 “陛下,吏部尚书贾逵在宫门外求见。” 大半年的战事终于结束了,哪怕公孙明所在的中路其实战事并不多,可人在军中,又得牵挂政务,这等日子也真不是那么好熬的,祭祖大典既已忙完,公孙明自是不愿再精神紧绷地忙乎个不休,打算先歇息上几日,喘上口大气再说,却不曾想到底还是没能躲过政务之烦心,这不,就在公孙明于御花园里逗弄几个子女之际,内侍监赵晓匆匆赶了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躬身,低声细气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嗯,着其在御书房候着,朕更衣后便去。” 尽管正自享受着天伦之乐,可这一听是贾逵求见,公孙明也自不会因私而废公,随口便给出了道口谕,便将赵晓打发了开去…… “微臣叩见陛下。” 御书房中,贾逵正自满脸愁容地站在屏风处,突然间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赶忙侧身一看,见来者是公孙明,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行了个大礼。 “免了,爱卿如此急地找朕,究竟何事?” 好不容易才能偷懒一天,结果又被贾逵这厮给搅扰了一把,要说生气么,倒是不至于,可心中终归是有些不太爽利的,故而,在叫免之际,公孙明的声线明显透着一丝淡淡的不悦之意味。 “启奏陛下,微臣奉旨调配新取诸州之官员,现如今已基本完成,官员名录已齐备,请陛下过目。” 当初公孙明给出的期限可是到三月底截止,可眼下都已四月中旬了,方才勉强有个结果出来,贾逵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发虚。 “嗯,递上来。” 公孙明一向极为重视吏治,此际一听官员安排已到位,自不会有甚轻忽,一挥手,自有一名随侍的小宦官紧着凑到了贾逵的身旁,伸出双手,接过了贾逵捧着的一本厚厚的折子,转呈到了公孙明的面前。 新征服之地盘足有十三郡两百一十二余县,每县有县令、县尉、主薄三名有品阶的官员,再算上郡、州的大小官员,所需任命的官员多达一千三百之巨,饶是公孙明有着过目不忘之能,可一番细读下来,也足足花费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完了事。 “爱卿辛苦了,吏治乃是社稷之要务,半点都轻忽不得,委派下去的官员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若不能保境安民便是失职,考评方面,爱卿还须得抓紧,与御史台、军情局多多配合,务必确保吏治廉明。” 除了州刺史、郡太守是从朝中直接调派的之外,绝大部分地方官员的名讳,公孙明都对不上人,光看那些简单至极的履历,也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来,当然了,该告诫的,公孙明还是没忘了要提醒贾逵一番。 “陛下圣明,微臣自不敢稍有轻忽,只是……” 见得公孙明并未对这么份官员名录有所挑刺,贾逵的心立马便稍安了些,只不过其脸上的愁容却是依旧没见减少。 “爱卿有话只管直说好了。” 这一见贾逵话说到了半截便打住了,公孙明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此番整补过后,我朝廷储备之官吏已不敷用,若是来年再行进取,微臣恐难再寻出备选之官员矣。” 此番为了填补如此多的官员缺额,贾逵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若不是备选者实在太缺,他也不致于弄到这般狼狈之地步,说到底,都是公孙明那四成寒门出身之规定惹的祸,可贾逵又哪敢直接说公孙明的不是,也就只能是委婉地旁敲侧击上一把而已。 “嗯?朕不是着礼部、国子监在各州开科取举子了么?这些不都是备选之官员么,为何不用?” 贾逵这么句话一出,公孙明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接连几个问题砸将过去,当即便令贾逵吃不住劲地弯下了腰。 “陛下明鉴,非是微臣不用,实是各州取举子殊少,且大多都是门阀世家子弟出身,微臣也只能择优录用部分,差额依旧颇巨。” 这一听公孙明语气极其之不善,贾逵的脸色瞬间便是一白,哪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紧着便给出了个解释。 “唔……来人,去传各部尚书以上者一体到御书房议事。” 贾逵这么一说,公孙明也自不免有些犯难了,没旁的,他虽是极其重视开启民智,也着实尽可能地兴办州学、郡学乃至县学,问题是时日尚短,真能脱颖而出的寒门子弟实在是少得可怜,对此,公孙明本人暂时也自没甚太好的法子可想了的……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一举数得(二)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一举数得(二) “臣等叩见陛下。” 公孙明今天是偷懒休息了,可庞统等人却都还在军机堂里忙乎着呢,这一得知公孙明有召,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很快,六部九卿以及在京的军机堂大员们便已齐齐赶到了御书房中。 “都免了罢,朕今日召尔等前来,只有一事,这么说罢,我帝国之疆域目下皆在北方,武风盛而文风弱,朕虽已多办官学,以启民智,奈何时日尚短,一时恐难敷用,去岁我军新征两百余县,后备官员便已告馨,此事若不早做绸缪,它日我军大举南征时,怕是难免有捉襟见肘之虞也,诸位爱卿对此可有甚良策么?” 在场一众大臣都是心腹之辈,公孙明自是不会有甚隐瞒,待得众人见礼一毕,紧着便将烦心之事道了出来。 “……” 吏治问题一向是历朝历代最为核心的难题之一,一众朝臣们在没想清楚前,自是都不敢轻易开口言事,一时间御书房里难免便是一派令人难耐的死寂。 “众爱卿只管畅所欲言,不用怕说错,朕听着呢。” 公孙明静静地等了片刻,见众大臣们尽皆三缄其口,自不免便有些不耐了,这便眉头一扬,再度出言催问了一句道。 “陛下,老臣以为可下召贤令,让各州郡举荐贤才,朝廷也好从中择德才兼备者为用。” 公孙明这等言语一出,群臣们可就不敢再保持缄默了,个中又属辛评反应虽快,头一个便从旁抢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举荐制非朕所乐见者,召贤令这等陈规旧策不提也罢。” 举荐制弊端实在太多了些,举荐上来的基本上都是世家门阀子弟,真正寒门出身者,很难有机会冒头,对此,公孙明心中有数得很,又哪会采纳这等陈腐至极的办法。 “陛下,臣以为科举取士便是应对良策,宜速行。” 辛评方才惭愧而退,礼部尚书邴原便已不徐不速地从旁站了出来,冲着公孙明便是深深一躬,慢条斯理地给出了个建议。 “爱卿能否说具体些?” 邴原这么个建议一出,公孙明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开科取士固然是为国选材之良策,可现实问题是数年来各州开了两次州试,所取的举子也就两百余人而已,基本上都已人在官场中了的,在这等情形下,朝廷即便是要举行科举大比,前来应试的举子恐怕寥寥无几,真若出现这等令人尴尬万分之场景,朝廷的脸面岂不是得丢了个精光? “陛下明鉴,我北方文风确实偏弱,非经数十年之经营,恐难根本改变,然,南方却多遗才,陛下不妨传檄天下,言明科举之意义,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前来京师赶考,如此,既可缓解朝廷后备人才之不足,又可令诸逆贼内部不稳,实一举两得之好事也,胡不速行之?” 邴原做事一向沉稳,他既是敢站出来言事,自然是胸有成竹了的,此际听得公孙明有问,自是不慌,条理清晰地便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 “嗯,爱卿之建言应是可行,诸公以为如何啊?” 内部挖潜既然有困难,那挖人墙角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对此,公孙明可是不会有啥含糊的。 “陛下,老臣以为此策虽有可取之处,只是鱼龙混杂之下,却恐诸逆会寻机派人潜伏我朝廷之中,此确是不可不防啊。” 这一见公孙明都已表态认可了邴原的提议,众朝臣们自然也都不会轻易表示反对,唯有公孙范却是没那么多顾虑,紧着便从旁行了出来,朗声提点了一句道。 “王叔所言或有可能,然,朕却以为因噎废食实要不得,但消能多多取才,些许瑕疵也自无妨,且叫公孙冷多多警醒也就是了。” 细作肯定难免,即便是如今,帝国境内曹、刘、孙三家的探子一样不少,哪怕军情局那头不断严打,可架不住那三家不断派人来渗透,本就已是防不胜防了的,再多一个科举渠道也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再说了,等火炮设计完成,以帝国强大的实力,平定天下也不过就是几年的事儿,细作再多又能如何,三家割据势力一灭,那些细作也就没了效忠的对象,又能掀起啥浪花来着。 “陛下圣明。” 公孙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一众朝臣们自然不会再有甚异议,齐齐躬身称颂也就属必然之事了的…… “启奏陛下,燕高将军在宫门外求见。” 搞定了选材难题之后,公孙明虽已将一众朝臣们都打发了开去,可他的闲心也就此没了,索性便在御书房里批起了折子来,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赵晓匆匆从外而入,小心翼翼地凑到文案前,躬身之余,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宣。” 燕高乃是高度机密单位的内卫将军,早年是负责盐场的守卫,后又被调去主管火炮试验场,尽管在朝中籍籍无名,可却是公孙明的嫡系心腹手下,这一听其前来求见,公孙明当即便准了其之所请。 “末将叩见陛下!” 赵晓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见燕高一脸喜色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一见到公孙明的面,紧着便疾走数步,抢到了文案前,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大礼。 “免了罢,宁宇(燕高的字)面透红光,看来必有喜事,那就说说看好了。” 这一见燕高一派喜不自胜的样子,公孙明不禁便为之莞尔一笑。 “陛下,炮与炮弹皆试验成功了!” 燕高本就激动得很,这一听公孙明这般说法,又哪还按捺得住,喜滋滋地便嚷了一嗓子。 “嗯,当真?” 燕高此言一出,公孙明当即便被震得个霍然而起,没旁的,火炮的研究从幽州时期便已开始了,到如今都已有近六年半之久,每年所花费的开支可谓是巨大无比,试造出来的各种火炮其实也不算少了,可却都没能达到公孙明的要求,本来么,公孙明以为要想得到合适的火炮恐怕还得几年的时间,却不曾想燕高居然在此时放了这么颗大卫星,当真令公孙明惊喜得个不行……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火炮试验场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火炮试验场 “末将岂敢虚言欺君。” 见得公孙明激动若此,燕高登时便兴奋得黑脸都泛了红,不容易啊,前后六年的艰辛就不说了,身为统军大将,又是帝国元老,他燕高只能坐看一众同僚们在沙场上建功立业,而自己却得带着一群工匠终日瞎折腾,心中当真是苦涩得够呛,而今,好一切的努力总算是没白费。 “好,若是真的,爱卿可就立下不世天功了,来人,传朕旨意,着羽林军即刻集结,随朕赶赴万年(今之西安阎良区)!” 经年征战下来,帝国之外的割据势力虽已只剩下了三家,可却都是极其难啃的硬骨头,哪怕大燕帝国的实力最强,也很难在短时间平灭曹、孙、刘三雄,唯一的指望就是武器的划时代革新,火炮乃至开花弹无疑就是个中的重中之重,只要能成军,便可凭此横扫天下,公孙明对此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值此心情大爽之下,自是一刻都不愿耽搁,当即便下了旨意,很快,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宿卫皇城的左右羽林军立马便闻风而动了起来…… “陛下恕罪,时间仓促,末将等来不及构筑观礼台,实是惭愧。” 帝驾亲临火炮试验场,这对于燕高来说,无疑是桩极其荣耀之事,伴驾的一路上,燕高兴奋得简直都快飞起来了,可一路疾驰地赶到了试验场之后,燕高这才发现了个要老命的问题——他光想着要尽快去报喜,却根本没做好迎驾之准备,别说鼓乐班子了,就连最起码的观礼台都没搭建起来,只能让公孙明等人就这么在简陋至极的木棚里呆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难免有着慢君之罪,这可把燕高给急坏了,偏偏帝驾到得快,他根本没时间去部署,无奈之余,也只能是满愧色地请罪不已。 “无妨,朕站着就好,爱卿只管去准备演示便好;令明,传朕旨意,着各军将士务必全力控制好各自的马匹,以防马惊伤人。” 公孙明乃是马背上的皇帝,早习惯了餐风露宿,又哪会在意那么些虚礼,满不在乎地便连下了两道口谕,很快,随着一阵阵口令声的响起,随行的六千精锐骑军将士们当即便忙碌了起来。 “启奏陛下,臣等共铸炮三种,一是两百斤炮,二是六百斤炮,第三种为臼炮,前两种为后膛装填,以螺旋炮栓固定后膛,第三种则为前膛填装,皆可发射两种炮弹,一是实心弹,二为开花弹,今,诸炮皆已准备就绪,请陛下明训。” 燕高虽是试验场的总负责人,可实际上他本人对铸炮并不是很精通,在演习前的汇报时,他自是不敢越俎代庖,很是明智地将御前演练的重任交给了工部郎中方望。 “嗯,那就开始好了。” 前世时,公孙明并不算是军迷,对火药、旧式火炮啥的也没有特别的研究,当然了,原理还是知道的,可也就只是限于原理罢了,研发这一块基本上靠的是方望等一众工匠们去不断摸索,错非如此,火炮的研究也不会持续得如此之久,而今,一切都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了,公孙明可是很有些迫不及待的,自不会在此时多言罗唣,干脆利落地便给出了旨意。 “微臣遵旨!” 圣旨既下,方望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跑回了火炮阵地处,从助手手中接过了面小红旗,高高地扬了起来,运足了中气地大吼道:“轻便火炮都有了,上实心弹,装填……预备,开火!” “轰、轰、轰!” 随着方望一道道口令的下达,三门轻便火炮旁的炮手们很快便开始了紧张的备战,不多会,三声巨响过后,三枚弹丸呼啸着划破长空,飞出了近五百步之距,而后方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路向前弹跳了近十次,方才真正落了地。 “轻便火炮组,上开花弹,五发连续急速射,预备,开火!” 实心弹靠的是动能伤人,轰炸效果自然不会太强,远比不上开花弹爆炸时的惊人效果,对此,方望显然是心中有数的,正因为此,他在演示时,就只打了一轮便即下令换上了开花弹。 “轰、轰、轰……” 限于技术水平,此时的开花弹并不是那种落地即炸的触发式炮弹,采用的是信管引爆之方式,具体来说就是炮弹中加装了根火药信管,根据要攻击的距离来调整信管中的火药数量,以保证炮弹能在攻击目标左近炸开,利用炮弹中的预装弹片来造成大量的杀伤,对炮手的经验要求极高,装填起来,也相对较为繁琐,不过对于目下这群操炮的炮手们来说,却也不是啥繁难之事,随着方望的命令下达,三门火炮很快便开始了持续的轰鸣,以每分钟一发的速度,连着轰击了五轮,愣是将前方四百步左右处炸得个泥沙四溅,几面作为靶子的木墙更是被横飞的弹片撕成了碎片,声势可谓是惊人至极。 “嘶……” 在实心弹轰击时,侍立在公孙明身后的庞德还不怎么在意,哪怕有些惊诧于火炮射程之远,可也不觉得有多厉害,然则到了开花弹上场之际,庞德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一双眼愣是瞪得有若铜铃一般。 “令明,瞧见了没,这才是战阵之王,但消我帝国能组建出数支火炮大军,天下岂有抗手?” 庞德失态之下,喘息声难免便重了些,以公孙明的耳力,自是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这便回了下头,笑呵呵地跟庞德作了个解释。 “确是神乎其技,此利器若多,纵使天下最强之军伍,恐也难挡此物之威啊。” 庞德可是沙场老将了,眼光自然不差,很快便看出了这等火炮须得以数量多来取胜。 “嗯,接着往下看。” 火炮可不光只能用在两军对决的战阵上,攻城更是有奇效——在近代火炮发明了之后,高大的城墙就再难起到太多的防卫作用了,对此,公孙明可是心中有数得很,然则他却并不打算急着解说,也就只是淡然一笑了之……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虚假的和平(一)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虚假的和平(一) “启奏陛下,轻炮、重炮皆已演习完毕,唯剩臼炮,此炮发射时动静过大,臣实恐惊扰了陛下。” 随着演习的继续,三门重炮也已操演完毕,接下来就该轮到臼炮上场了,然则方望却愣是没敢接着下令,而是匆匆地便跑回到了阵后,冲着公孙明便是深深一躬,满脸担忧之色地禀报了一番。 “爱卿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的,卿只管继续便好。” 臼炮之威力如何,公孙明虽不曾见识过,可多少还是知道的,心中有底之下,自不会在意那等响动到底有多大。 “诺!” 尽管忧心依旧,可这一见公孙明执意不肯退避,方望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又赶回到了臼炮所在处。 “各炮位注意了,依次装填发射,预备,开花!” 饶是公孙明说了不在意,可方望到底还是没敢让三门臼炮同时开火,在回到了火炮阵地之后,紧着便作出了调整。 “轰!” “轰!” “轰!” 臼炮是前装火炮,炮身粗短,可口径却是大得吓人,随着方望手中的红旗挥下,一众炮手们很快便完成了装填点火,但听一声巨响中,一枚硕大无比的炮弹呼啸着便飞上了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在了火炮阵地前方两百余步处,顷刻间便是一声霹雳雷霆,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间,沙石四下飞溅,声势可谓惊天。 “快,都稳住战马!” 三门臼炮依次轰鸣之下,本就已被先前的炮声惊得躁动不已的战马到底此时已是彻底失去了控制,原本整齐牵马列阵的六千将士们顿时便乱作了一团,眼瞅着情形不对,庞德顾不得自己的耳朵还在轰鸣不已,在回身护卫住公孙明的同时,运足了中气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哈哈……好,这才是朕要的攻城利器,好,传真旨意:晋燕高为右卫大将军,封震国公,晋方望为工部侍郎,封陈县侯,其余有功人等着吏部按功双倍行赏!” 后头的骑军大阵都已是乱成了团麻,可公孙明却根本不以为意,不等硝烟散尽,便已疾步走到了臼炮炮弹炸开之所在,待得发现爆炸处赫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深坑,公孙明顿时便兴奋得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臣等谢陛下隆恩!” 这一听公孙明开出了如此重的赏格,火炮试验场诸般人等顿时便全都激动得一头跪倒在了地上。 “诸位爱卿请起,这三种火炮之威力,朕都很是认可,打即日起,便开始扩大生产,所有事宜一体由燕高、方望负责,另,着兵部尽快调集五千原投石机操纵士卒前来报道,由燕高率部负责训练,给卿等三年时间,务必给朕训练出一支能战之炮兵部队,另,着各部骑军轮流到此集训,务必确保所有战马皆能适应大炮之轰鸣。” 能顺利研发出大炮以及开花弹固然是好事一桩,可若是不能形成战力,那依旧是一场空,对此,公孙明自是心中有数得很,紧着便连下了数道旨意,以确保步、骑、炮等各兵种尽快形成默契…… “公瑾,我江东的天都快塌了,你还有心抚琴!” 巳时正牌,正值初夏,江岸边,野花盛开,点缀得如茵的绿草有若锦毯般绚丽,一张淡青色华盖下,一身白衣飘飘的周瑜双目微闭,手指轻拨琴弦,一曲优雅的《采薇》随风飘荡,逗得几只翠鸟和声鸣叫不已,好一派的风雅之雍容,可就在此时,策马赶到了江边的鲁肃却是大煞风景地嚷了一嗓子。 “公瑾,你还弹,主公他都四天没出后院了,这可怎生得了!” 饶是鲁肃喊得焦躁万分,可周瑜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弹奏着,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反应,一见及此,鲁肃可就真急眼了,一把便拽住了周瑜的胳膊。 “子敬,你这是作甚?和平了么,主公要放松一下,又未尝不可呢?” 胳膊被拽住,琴自然也就弹不下去了,周瑜不得不张开了眼,满脸无奈状地摇了摇头。 “甚的和平,一张破纸而已,谁能当真,谁敢当真?别忘了赵云那厮的十数万兵马还在淮水对岸呢,随时都有难下之可能,可主公倒好,整日价沉迷酒色之中,长此以往,我江东人心散矣!” 周瑜此言一出,鲁肃顿时便怒了,跺着脚便骂开了,没旁的,自打退兵广陵城之后,孙权连着收了广陵世家们进献的数十名美貌女子,就此躲在了城守府的后院之中,愣是不管事了,这等惰政的样子未免太过不堪了些,他人也就罢了,可鲁肃就是一直性子,哪能看得过眼,本想着邀周瑜一道去劝劝,可结果倒好,周瑜居然也玩起了马放南山的把戏,这叫鲁肃又如何能忍。 “呵,子敬怎知主公就定是纵情声色了?” 鲁肃都已是急得面色发青了,可周瑜居然依旧是一派的风轻云淡状。 “难道不是么?某连着几日去城守府,站在大堂上,都能闻到后院里酒气冲天,更有歌舞班子在内里吹拉弹唱个不休,这不是纵情声色又是甚?” 被周瑜这么一反问,鲁肃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又回过了神来,接着跺脚又骂上了。 “你啊,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你子敬连见都没见,不过只隔墙听了听,就当真了去,那也未免太小瞧主公了。” 见得鲁肃急得个不行,周瑜不由地便摇头失笑了起来。 “嗯?此话从何说起?” 周瑜这等言语一出,鲁肃的脸色顿时便僵住了,狐疑地打量了周瑜一番之后,这才不解地探问道。 “主公何其英明之人,又怎会不知公孙小儿之狼子野心,今,作出这般模样,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所谓的酒气,那都是火油弹的气息而已,广陵一郡中,凡参与过火油弹制造者,现如今可全都在内院里呢,我江东能否打过淮水去,就看此番试制能否成功了。” 江东军在燃烧弹上可是没少吃大亏,前番若不是将广陵城中缴获的一批燃烧弹运上了前线,打了大燕军一个措手不及的话,江东军只怕早被赶回江东去了,正因为此,孙权方才会设法秘密研造此物,此乃江东军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周瑜、张昭之外,其余人等可是都不知情的。 “呼……原来如此,是某错怪主公了。” 在得知真相之后,鲁肃紧绷着的心弦方才就此松了下来……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虚假的和平(二)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虚假的和平(二) “嗯,不对啊,公瑾休要骗某,前番大战旷日持久,那公孙小儿四下出击,动用兵马近六十万之巨,军资耗费极大,之所以退兵,无外乎是粮秣辎重已难为继之故,即便今夏能得丰收,恐也无力再大举南下了罢,主公又何须如此之急迫,回返江东再行绸缪岂不更好?” 鲁肃的性子虽是耿直了些,可智商却是绝对不差,心弦方才刚刚略松,突然间便又察觉到了个中似乎别有蹊跷。 “呵,时不我待啊,如今公孙小儿气候已成,若不早图,待其缓过了气来,纵使我三家再度联手,恐亦非其敌矣,我江东倒也就罢了,多少还有长江天险可凭,首当其冲之曹操却是岌岌可危,一旦曹操被灭,荆州必然也难有保全之可能,在此情况下,曹、刘两家又岂肯坐以待毙,夏收后必会拼死进击,以图打乱公孙小儿之部署,到那时,我江东若有火油弹在手,自可从容而动,进可攻徐州,退可保广陵,断不致再有前番之窘迫。” 天机自是不可轻泄,若是旁人来问,周瑜一准会装糊涂,实际上,他这几日之所以躲到江边来,就是不愿让黄盖等人在旁罗唣的,不过么,来问的是一向嘴严的鲁肃,周瑜也就没啥顾忌了。 “肃受教矣!” 搞清了孙权为何要急着将火油弹研发出来的真正原因之所在之后,鲁肃这才算是真正安心了下来…… “亮此番损兵折将不少,却未能得寸进,实是愧对主公啊。” 就在孙权忙着研发燃烧弹之际,诸葛亮率近二十万水陆大军终于撤回到了江陵城,刘备亲自率手下文武从襄阳赶到江陵城外相迎,大老远瞧见刘备屹立于华盖之下,诸葛亮可就坐不稳轮椅了,匆匆策马赶到了刘备所在处,于翻身下马之余,满脸愧色地便是深深一躬。 “军师切莫如此,能将来犯之贼军击退,便是大功一桩,至于蜀中,来日再取也就是了,军师一路辛苦了,快请回城中稍歇。” 此番荆州军各路虽都是惨败,可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遏止住了大燕帝国的两路夹攻,刘备自知根底浅,自然不会将战败的责任都归咎于诸葛亮。 “主公,您请。” 刘备这等暖心的话语一出,诸葛亮的眼角顿时便见了泪光…… “军师,前两日,曹丞相着人送来了封密信,还请军师过目则个。” 刘备到底是枭雄之属,口中说的是不在意胜败,可实际上么,他又怎可能会真不在意,这不,方才刚回到了江陵城的城守府中,刘备便即屏退了左右,而后将曹操派人送来的密信慎重其事地递给了诸葛亮。 “曹丞相确是慧眼如炬,公孙小儿如今大势已渐成,若容其养精蓄锐数年,纵使我三家再度联手,亦非其敌矣,确须得早图方可。” 曹操的密信可是不短,内里详尽地分析了敌我对比的变化趋势,言明绝对不可以给公孙明留下休养生息的机会,建议三家再度联手,趁大燕帝国国力疲软之时,发动北伐,掠其国之夏粮以充实自身,对此建议,诸葛亮毫不犹豫地便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嗯,某也以为当得如此,只是贼军骑乘众多,我军兵备不及对手,战恐不利啊。” 刘备的武略虽只是一般,可眼光还是不错的,自然看得出三家若是光靠守,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原因很简单,三家各有各的小算盘,很难做到齐心协力,可若是以攻为守的话,那倒是有着彼此呼应之可能,从这一点来说,刘备也同样是赞成先发制人的,只是一想到大燕帝国那多达近二十万的骑军,刘备就不免又有些个犯踌躇了。 “主公无须太过担忧,经西征一战,某已有破敌骑军之妙手矣,只消去信曹丞相,必可以连环弩换来火油弹之工艺,二者若是能配合默契,敌骑纵使再多,于正面对战之际,也难有大作为焉。” 诸葛亮虽已制造出了比大燕帝国所装备的连环弩筒还要更为强劲的连环弩匣,只是此番大战时,在具体应用上,并未完全发挥出来,直到张飞创造性地耍了一把,一举突破了张翼所部的壁垒线之后,诸葛亮方才真正地意识到连环弩的正确使用方略,正因为有此心得,他对接下来的三家联合攻燕也就有了相当的信心。 “那就由军师做主便好。” 荆州军同样没少遭大燕帝国的燃烧弹的狂猛打击,对这玩意儿可谓是忌惮得很,如今手中虽握有了一批关羽从曹操处骗来的燃烧弹,可到底不多,根本经不起挥霍,这些天,刘备也不是没召集工匠试图研发,可惜几乎没啥进展,而今一听诸葛亮自言能从曹操处换来此项工艺,刘备自是无不允之理…… “报,禀丞相,荆州牧刘备的信使到了。” 大燕军的主力虽已退去,可曹操却依旧轻松不起来,原因很简单,经此一战后,他本就已所剩下不多的地盘再度丢了一半还多,如今就只剩下小半个豫州外加寿春等两淮之地,人口损失更是极大,尽管军力依旧有着二十万出头之数,可财政已然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军队了,为此,他不得不密令摸金校尉紧急出动,到处挖人祖坟,或许是大损阴德之故,曹操的偏头疼病再度大发了,不得不卧床休息,正自昏昏沉沉间,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身整齐甲胄的中护军韩浩已大踏步从房门处行了进来,只见其到了榻前,紧着便是一躬身,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宣吧。” 头疼归头疼,可这一听刘备的信使到了,曹操还是强撑着坐直了身子,闷哼之余,紧着便吩咐了一声。 “丞相,那名信使身背连环弩匣,自言是奉刘荆州之命前来展示的,不肯缴械,您看这……” 曹操倒是已下了令,可韩浩却并未依言而动,而是再度一躬身,满脸为难之色地解释了一句道。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虚假的和平(三)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虚假的和平(三) “嗯?” 曹操的疑心病一向重得很,这一听韩浩如此说法,眉眼顿时便倒竖了起来,双眼一瞪之余,眼神里的杀气便已是毫无掩饰地迸发了出来。 “丞相若是不愿见此獠,末将这就将其打发走。” 身为中护军,韩浩又怎会不知曹操时时刻刻都在怀疑有人要行刺他,为此甚至不惜玩了一手梦中杀人的把戏,而今那名荆州信使要带连环弩匣面见的请求无疑是犯了曹操的大忌,对此,韩浩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去,先将刘备老儿的信取来。” 曹操虽是起了疑心,只是考虑到己方目前的处境之艰难,倒是没敢真下令杀了那名信使,眉头一皱之余,最终还是决定先看过信函再做计较。 “诺!” 听得曹操有令,韩浩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久便已捧着封信函又转了回来。 “唔……尔且将那信使带到后花园中,布置好箭垛,老夫更衣后便去。” 曹操从韩浩手中接过了信函,飞快地便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几张纸,细细地过了一遍之后,这才沉吟着下了道命令…… “参见丞相!” 一炷半香过后,曹操终于在十数名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后花园中,早已在后花园里待命多时的韩浩等人自是稍有怠慢,齐齐便躬身行了个礼。 “嗯……” 曹操虚抬了下手,示意众人免礼,而视线却是始终锐利如刀般地盯在那名被众亲卫们隐隐包围着的荆州信使身上。 “末将司徒明,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向丞相大人展示连环弩匣,还请丞相大人恩准。” 那名荆州信使虽只是名军侯,可气度却是颇为的不凡,并未因曹操的眼神不善而有丝毫的慌乱,只见其躬身一礼之余,便已是紧着将来意道了个分明。 “嗯,那就开始好了。” 刘备在信中可是将连环弩匣大肆吹嘘了一通,自言此物乃是骑军克星,要求以此来交换火油弹的配方以及工艺,对此,曹操虽不太相信,可又很是希望这玩意儿真能管用,概因目下的曹军骑军已基本损失殆尽,再无力跟大燕铁骑相抗衡,还真就指望靠奇淫巧技来弥补了的。 “末将遵命!” 司徒明恭谨地应诺之余,飞快地便将身上背着的连环弩匣解了下来,瞄着五十步开外的箭垛,猛地一扣扳机,刹那间,十支钢箭便已呼啸而出,瞬间便将那面箭靶射得个噼里啪啦作响。 “好精妙的弩匣,取来与某瞧瞧。” 这一见连环弩匣的威力如此之大,曹操暗自倒吸了口凉气之余,也自起了黑下此匣子以便仿造之心思。 “啪嗒!” 司徒明显然早就得了诸葛亮的交待,根本没等曹操的侍卫们上前抢夺,只见其飞快地将匣子往地上一丢,双脚轮番猛踏,只几下便将木制的连环弩匣踩得个稀巴烂。 “大胆狗贼,尔安敢如此放肆!” 司徒明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些,韩浩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待得反应过来,那只连环弩匣早已成了一地的木屑,一见及此,韩浩登时便怒了,一把便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众亲卫们也全都纷纷抽刀出鞘,一时间杀气便即就此陡然大起了。 “丞相海涵,我家主公有言在先,此连环弩匣只可演示,不可予人,末将失礼了。” 司徒明的胆子显然极大,哪怕面对着一把把雪亮的刀剑,也自面不改色,只见其礼数周全地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淡定从容地便给出了个解释。 “哼,小人心性,老夫懒得与尔计较,说罢,你家主公还有甚要求么,嗯?” 连环弩匣既已被毁,曹操虽怒,却也没辙,冷哼之余,脸色已是黑若锅底一般。 “我家主公说了,此连环弩匣乃是密制之物,打造不易,一匣最多可发十矢,堪称战阵利器,愿与丞相互通有无。” 司徒明根本没在意曹操的怒火,朗声便提出了交易之请求。 “哼,老夫知道了,尔且回去告知你家主公,时不我待,要换就快换!” 曹操颇通军略,自是看得出连环弩匣的威力以及战阵之妙用,为得到此物,哪怕再不甘,他最终还是决定拿出火油弹的生产工艺来交换…… “启奏陛下,我军情局许都与襄阳分舵皆发来了紧急密信,请陛下过目。” 曹、刘两家为了抢时间,工艺交换很快便已达成,也很快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制造,这等动静自是不小,自然是无法瞒过大燕军情局之侦查,很快,相关消息便已传回了长安城,这一见情形不太对劲,公孙冷自是不敢轻忽了去,第一时间便进了宫,将相关密信呈交到了公孙明的面前。 “呵,还真是贼心不死么,来人,传朕旨意,着军机堂诸位大员即刻到御书房议事!” 无论是燃烧弹还是连环弩匣,都是这个时代除了火炮之外最为犀利的武器,曹、刘两家大肆生产这两样东西,意图显然不是要防御,而是要进攻,对此,公孙明自是一眼便看破了虚实,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两家联军的进攻时间罢了,为确保无虞,公孙明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下了道旨意。 “臣等叩见陛下!” 大战虽已结束了近半个月,可政务依旧繁忙得很,众军机大臣们各有专责,自是都忙得个够呛,然则不管再如何忙,得知公孙明有召,却是无人敢稍有耽搁的,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便已都到齐了。 “都免了罢,诸位爱卿,朕刚接到线报,曹、刘两家已彼此完成了一桩交易,大体上应是刘大耳拿连环弩匣之技术换了曹阿瞒手中的燃烧弹工艺,如今,二贼正大肆打造此二物,朕怀疑二贼或许将在数月内向我帝国发起攻击,卿等且就此事都议议看好了。” 见得在京的军机大臣们都已到齐,公孙明也自没说甚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废话,一开口便直奔了主题……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虚假的和平(四)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虚假的和平(四) “陛下,老臣以为大战方休,敌我皆疲矣,纵使二贼有心,也当不致在近期内重燃烽火,依老臣看,二贼起兵之日应在秋收前后。” 辛评在军略一道上能力其实平平,可总喜欢在军议时抢先发言,此时也不例外,这不,公孙明话音方才刚落呢,他便已头一个站了出来,朗声给出了个判断。 “仲治此言差矣,兵法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曹、刘二逆皆老谋深算之辈,岂会不明此理,陛下,臣以为二逆大肆打造利器之举实乃暗度陈仓之故计也,出兵时日恐就在夏收前后,此,万不可不防啊。” 程昱在帝国一向负责总揽后勤事宜,但凡帝国有战事,他总是坐镇后方,久而久之,在军议时,他往往只提后勤之事,甚少论及军略本身,个中说来有着不喜越权之故,可其实也不乏顾念与曹操的旧日交情,不忍多言,不过么,那都是以前了,如今帝国大势已成,程昱自是须得为自己将来在朝中的地位与分量着想,再怎么着也须得好生表现上一回了的。 “嗯,仲德所言不无道理,前番一战中,曹贼虽是丧师失地不少,然,其主力其实尚存,燃烧弹等攻防利器并未损耗太多,若以部分库存换取刘大耳囤积下来的连环弩,二逆实无须准备太久便可再度挑起战火,从此一条而论,夏收前后之判断应是能说得通的,诸公且都议议看,二逆当会兵出何处。” 公孙明原本是趋向于辛评之判断的,毕竟前番大战才刚结束不到半个月,各方都已是精疲力尽了的,这等情况下,别说实力本来就弱的那三家,便是家底瓷实的大燕帝国也已是颇见不堪了,至少在夏收入库前,大燕帝国也真没大规模出兵的力量了,然则在听完了程昱的分析之后,公孙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无疑太过乐观了些,眉头顿时不自觉地便微微皱紧了起来。 “陛下明鉴,臣以为二逆虽有不轨之心,然,各自利益有异,断难齐心,窃以为刘大耳恐会虚攻武关,实取伊阙,作势威胁我关中、洛阳两处,以掩护曹贼兵进兖州,是时,窃据广陵之孙权恐也会相机而动,处处烽火之下,看似兵危凶险,实则不然,概因诸逆皆乏持久之力,只消我军各部能挡住贼军之突击势头,此番一战长则月余短则十数日必烟消云散无疑焉。” 公孙明所言虽是假设,可细想了去,还真有那等可能性,一时间御书房里的气氛可就不免有些压抑了起来,然则徐庶却是浑然不以为意,见得众人都在沉吟,显然都不想急着开口,徐庶可就不想多等了,从旁缓步而出,朗声便将战局之可能剖析了一番。 “唔……那依元直看来,朕能否将计就计,索性一举将曹贼所部尽歼于野?” 对于刘备与孙权两家的可能之出击,公孙明其实并不是太在意,原因很简单,刘备实力有限,与大燕帝国的接壤之处也不多,除了蜀中之外,能攻击的也就只有武关与伊阙关两处而已,纵使荆州军大量准备了连环弩以及燃烧弹,要想取关,难度依旧大如登天,毕竟那两种玩意儿,大燕军根本不缺,至于孙权么,错非他真敢将水师从海上转掉到淮河上,否则的话,要想威胁到赵云所部的十数万水陆大军,根本没太多的可能性,在此情形下,公孙明自不免便起了先趁机解决曹操之心思。 “若是绸缪得当,应能有几分把握。” 前番大战时,徐庶一直在中路军伴驾,虽也立下了些功劳,可到底比不得庞统的攻城掠地之奇勋,此时战机又现,他难免便起了挂帅出征的想头,虽不曾明言,可言语间却明显透着这么层意思了的。 “陛下,请恕臣直言,曹贼此番出兵意在劫掠,非为占城,其军行动必迅猛果决,我军恐很难寻其主力对决,倘若光以骑军逐之,却又恐中其狡计,然,若只求退敌,坚壁清野便即足矣。” 庞统的意见与徐庶明显截然不同,此际一见公孙明有意要再度发起大战,庞统可就稳不住神了,紧着便从旁站了出来,朗声进谏了一番。 “嗯,也罢,那就由士元去走上一趟好了,朕将豫、兖、徐三州之军政皆交托给爱卿了,望卿能早做绸缪,不给三逆以可趁之机,元直且去东都坐镇以御刘备。” 从本心来说,公孙明其实还是倾向于徐庶的意见的,奈何国库如今却是不堪得很,加之炮兵的建设还得掏出偌大的一笔,财政上实在是有些个太吃紧了些,不得已,也只能是先采取守势了的。 “臣遵旨!” 庞统先前还真有些担心公孙明会好大喜功,一旦穷兵黩武而又不能胜,大燕帝国的形势恐真就有由盛转衰之可能,好在最终公孙明还是没因怒而兴兵,庞统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 “嗯,此事就这么定了,子龙不在京中,仲治、仲德,尔二人便在京提调户、兵二部,务必尽可能满足士元之所需,另,今、明、后三年里,财政岁入一体划拨三成,交由燕高专款专用,务必在最短时间里,将朕所要的炮兵部队构筑成军,至于朕的用度么,从即日起,削减一半,各宫亦同样如此。” 没啥都不能没钱来着,如今国库空虚,公孙明暂时也没太多的开源办法,毕竟如今的航海技术还不是太过硬,海上贸易虽已展开,所得也不算少了,可相对于日渐庞大的开支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而原本利润丰厚的私盐走私随着帝国版图的增大,除了往草原上贩卖之外,其它区域的走私份额在曹、刘、孙三家的全力打击下,已没太多的空间了,在这等情形下,公孙明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节流一条路了的。 “陛下圣明!” 这一听公孙明本人宁可节衣缩食也要将炮兵部队优先建立起来,众军机大臣们虽各有疑虑,却也不敢在此事上多言罗唣,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事……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烽火重燃(一)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烽火重燃(一) 陆浑县(今之嵩县),因春秋时晋迁陆浑之戎于此而得其名,汉初正式设县,是为宛洛古道西线上的一座要隘,汉末大乱时为张绣辖地,后归曹,两年前,曹操为笼络刘备,将南阳全郡划归了荆州,陆浑县便为刘备所有,今年三月底,徐庶兵出伊阙关后,与从武关杀出的阎行所部联手横扫南阳全郡,此县便被划入了帝国版图,在帝国大军从南阳撤走后,陆浑县与梁县就成了拱卫伊阙关的帝国最前线,然,屯兵却并不多,只有一营守备兵而已,归属伊阙关守将吴懿管辖。 陆浑县境内多山多河,素有“九山半陵半分川”之称,故,其田大多依山势而筑,层层如梯,地势较高,稻禾晚熟,天近六月中旬,中原各地都已开始晒谷了,可陆浑县的稻谷方才堪堪可以收割,而接下来还得抢种夏禾,时间上自是半点都耽搁不得,为抢农时,县令方全不单将县中的衙役们全都派了出去,以督促各乡各村抓紧抢收,更让守备营将士也都出城帮农,试图在最短时间里完成抢收抢种任务,这等用心无疑是好的,可最终却给他本人埋下了致命的祸根。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六月十一日,巳时三刻,艳阳正烈,梯田上四乡八里的百姓们正自挥汗如雨地抢收着稻子,突然,远处山弯里滚滚烟尘大起中,一彪军疯狂冲出,当先一面米黄大旗上赫然绣着个硕大的“关”字,一众百姓们先是一惊,而后竟是浑然没当回事地继续抢收了起来,唯有一名在田间地头督促百姓们抢收的衙役扯着嗓子便狂呼不已。 “狗东西,那是刘皇叔的队伍,这狗贼竟敢乱吠,孩儿们一起动手,捆了!” 那名衙役倒是吼得个山响,却不料百姓们根本不为所动不说,还有一名老者听得不耐之下,愤怒地便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十数名在田间劳作的百姓呼啦啦地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便将那名衙役推倒在了田里。 “你们要干什么?那是贼军,尔等要造反么?” 衙役明显没料到一帮泥腿子居然敢跟自己动手,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抽刀,便已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摁在了泥水里,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拼命地挣扎着,一边愤怒地呵斥着,可惜那帮百姓根本就没理睬那衙役的喝骂,很快便将其捆成了只粽子,不仅如此,还往其口中塞了块烂布。 倒霉的可不止是一名衙役,一些下农田帮着抢收的守备营官兵也同样没少受百姓们的围攻,大乱中,真能脱身往城里逃的士兵居然没几个,这等情形看是诡异,其实说来也正常,毕竟陆浑县归入大燕帝国版图也就只有一个来月而已,哪怕官府没少抚民,也给出了减免税赋的安民政策,奈何限于时日,根本不可能及时扭转百姓对汉朝的眷念,荆州军没来还好,百姓们到底还是温顺的,并不敢公然跟官府作对,可而今荆州军已大举杀至,众百姓们自觉有了主心骨,愤然起而打击大燕帝国官府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快,全军加速,直奔陆浑城!” 荆州军先锋大将关平正自纵马狂冲间,突然发现梯田中百姓们正自发地打击着那些衙役、兵丁们,顿时为之大喜过望,但并未停将下来,仅仅只是舞动了几下大刀,向正欢呼相迎的百姓们致意了一下,便即挥军狂飙地向陆浑城直冲而去。 “贼军来了,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百余名侥幸从百姓们的纠缠中解脱出来的守备营官兵根本不敢于道上阻敌,拼命地向城门狂冲而去,一边冲,还一边扯着嗓子高呼不已,试图尽最大的努力提醒城中的留守同僚。 “好贼子,都给关某去死!” 陆浑城依山临水,就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城池虽不算有多高大,可到底是地处要隘,一旦被城中守军关闭了城门,再要强攻,损兵定然不少,值此关键时刻,关平自是顾不得等手下步军的赶到,亲率百余骑兵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很快便追上了那些溃逃中的大燕士兵们。 “关上城门,快去关门!” 可怜一众溃兵们原本都在田里帮民众抢收,身上都没穿甲胄,绝大多数士兵甚至连把刀都没有,又哪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荆州骑兵之冲锋,瞬息间便被砍杀了大半,余者不敢再往城里冲,全都惊恐万状地向两边山林处逃了去,这等情形一出,原本还想先放己方溃兵入城的一名荆州军屯长登时便急红了眼,紧着便狂呼了起来。 “嗖、嗖、嗖!” 为了帮百姓们抢收,守备营将士基本都散去了四乡八里,城墙上下拢共也就只有二十余名士兵,至于门前么,更是只有六名把门士兵而已,此时听得上司喝令声急,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慌乱地冲出了城门洞,试图将两扇大开着的城门关上,却不料关平于疾驰中左手将斩马大刀往得胜钩上一搁,空着的右手往腰间一抹,便已将插在箭壶里的大铁弓取在了手中,顺势抽出了三支雕羽箭,一个连珠箭发,竟于瞬间射倒了两名把门士兵,余者见状,心胆俱丧,哪还顾得上将令不将令的,呼啦啦地便全都逃进了城中。 “冲进去,夺城!” 见得把门士兵已溃,关平飞快地将弓再度插回了箭壶中,一个打马加速之同时,一伸手,便已将斩马大刀再度取在了手中,势若奔雷般地便冲过了吊桥,有若下凡般冲进了城中。 “杀!” 尽管手下已大半溃逃了去,可把门的大燕军屯长却依旧不肯放弃最后的努力,就在关平从城门洞中冲出的那一刹那,那名身材壮实的大燕军屯长已人刀合一地从城门旁的梯道上一跃而下,一声大吼间,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斩向了关平的脖颈之间,刀势快若闪电一般,暴烈的杀气竟是刺激得关平的脖子处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烽火重燃(二)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烽火重燃(二) “啊哈!” 关平的武艺尽得其义父关羽之真传,尽管限于力量不足,难以达到绝世武将这一级别,可绝对能位列一流武将之最前列,纵使是骤然遇袭,他也不曾乱了分寸,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腰腹猛然一扭,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顺势扬了起来。 “铛,噗嗤!” 饶是那名大燕军屯长都已是在拼命了,奈何关平的刀法远非其所能抵挡得了的,但听一声脆响过后,关平已用刀柄斜着荡开了劈面而来的刀锋,顺势一翻腕,手中的斩马大刀陡然便是一个借力变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中了那名大燕军屯长的腰腹之间,一声闷响中,可怜那名大燕军屯长连反应都不曾反应过来,便已被一刀斩成了两截,鲜血与内脏碎片四下飞溅,其状之惨,当真令人毛骨悚然不已。 “跟我来,杀向县衙!” 腰斩虽是致命伤,可一时半会却是死不了,剧痛之下,那名大燕军屯长哀嚎不已地满地打着滚,凄厉的嘶吼声刺耳至极,然则关平却根本不为所动,但见其脚下猛地一夹马腹,便已是急速冲上了长街,一路向城中心的县衙狂奔了去。 “大人,不好了,贼军杀进城了!” 陆浑县县令方全原本正在县衙后院里撰写着公文,时值城门处大乱的喧闹声传来,方全虽不明所以,可本着尽责之考虑,还是很快便将官袍穿戴了整齐,匆匆从后堂行出,打算紧着着人去探问个虚实,却不曾想他都还没来得及叮嘱随侍之仆役呢,就见一名把门士兵已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嘶……快,后院有马,尔即刻骑上,赶紧出北门,向吴懿将军告急,快去!” 这一听那名把门士兵如此说法,方全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但并未愣神多久,很快便猛醒了过来。 “啊,那大人您……” 听得万全有令,把门士兵紧着便要往后院奔,可脚才刚抬起,却又猛然站住了。 “方某身为帝国官员,守土有责,城在人在,城既破,唯死节尔,还愣着作甚,赶紧走!” 方全虽是读书人,却向来不惧死,此际见得那名把门的士兵迁延不去,登时便怒了,跺着脚便呵斥了一嗓子。 “大人保重,小人先行一步了!” 方全这等慨然赴死的激昂状一出,把门士兵的双眼瞬间便是一红,自是不敢再多言劝谏,抱拳一躬之余,便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后院之中。 “去,取笔墨来!” 那名把门士兵去后,方全缓步便走到了大堂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官袍的下摆,就此长跪而坐了下来,只见其抖了抖袖袍,冲着惊恐不安的仆役便断喝了一嗓子。 “啊,是。” 随侍的老仆役虽已被吓得浑身哆嗦不已,可这一听自家老爷有令,却也没敢稍有耽搁,紧着便冲回了内院,端来了笔墨纸砚。 “兀那匹夫,关平在此,尔安敢端坐不动!” 笔墨纸砚是取来了,可不等方全提笔,一阵马蹄声急中,关平已率百余骑冲进了县衙大堂,这一见方全竟然稳稳地在文案后头跪坐着不动,关平虽不曾急着上前动手,可一声咆哮间,手中兀自滴血的斩马大刀已然笔直地指向了方全。 “无知匹夫,短命囚徒尔,方某大好儿郎,岂容尔辱没了去!” 方全根本没理会关平的凶恶气焰,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舍身求仁”四个大字,而后方才不慌不忙地抬起了头来,怒目凝视着关平,面色冷厉便呵斥了其一通。 “狗官,找死,来啊,将这狗贼捆了!” 这一听方全如此辱骂自己,关平登时便怒了,不过么,倒是不曾下杀手,而是喝令手下将士上前拿人。 “哼,某自死节,何须尔等动手!” 没等一众荆州军将士冲上堂去,方全已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横,怒骂着便是一勒,一道血泉狂喷而出,瞬间便将其搁在文案上的绝命书渲染得一派猩红。 “都住手,此人义士也,不可辱之,厚葬了。” 见得方全慨然赴死,关平虽恨其辱骂自己,可也自深为感佩此人的气节,紧着便是一声咆哮,止住了奔上前去的一众荆州军将士…… 巳时四刻,就在关平突袭拿下陆浑县城门之际,伏牛山另一头的梁县尚不知战火已经重燃,四乡八里的民众都在忙着嗮谷子,到处都是丰收的喜悦之景气,然则好景不长——烟尘滚滚中,一彪军突然从父城方向高速冲来,为首一员大将面如锅底,手持一柄丈八蛇矛,赫然正是荆州军悍将张飞! “快看,是刘皇叔的军伍!” “太好了,刘皇叔杀回来了!” “是张将军,太好了,快,都去取锣鼓来,赶紧欢迎张将军!” …… 梁县与陆浑县一般,都是才刚并入大燕帝国的版图,前后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哪怕大燕官府为了安抚百姓,做了不少工作,可在“人心思汉”这等思潮面前,那些安抚事宜显然都白费了,这不,大老远瞧见张飞率部冲来,一众百姓们不单不慌,反倒是群起欢呼不已。 “民心可用啊,好,传令下去:各部加速前进,直取梁县城!” 见得百姓箪食壶浆来迎,张飞当即便被感动得个热泪盈眶,但并未稍停,仅仅只是在马背上冲着来迎接的百姓拱了拱手,便即马不停蹄地率部一路向梁县城狂奔了去。 “贼军来了,快,关上城门!” 梁县的守军同样只有一个守备营而已,所不同的是梁县守军并未下乡帮农,此时基本都在城中,时值张飞率部狂冲而来之际,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刹那间,告急的号角声、呼喝声便即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可恶,全军听令,就地列阵!” 梁县城外大多是平地,张飞所部虽是疯狂奔行,可架不住守军将士发现得早,等张飞率部冲到城下时,两扇城门赫然已紧闭了起来,一见偷袭未能得手,张飞的豹环眼顿时便瞪得个浑圆,气恼已极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烽火重燃(三)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烽火重燃(三) “大家稳住,不要慌,本官已派人前去伊阙关告急了,我帝国大军不久将至,贼军断难奈我梁县何!” 面对张飞所部的大军压境,梁县县令陈辅虽是吓得不轻,可终究不曾下令开城投降,也不曾弃城而走,脸色虽苍白如纸一般,可好歹还算有一战之勇气,不顾自身之文弱,昂然穿着官袍便上了城头。 “末将参见张将军!” 张飞所部虽已在城下列好了阵型,但却并未径直发起攻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原因很简单,张飞自率前军轻装急进而来,攻城器具全都还落在了后头,不得已,只能等,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直到午时过半之际,龚都方才率后续部队赶到了地头。 “免了,快,将所有投石机全都拉上来,准备攻城!” 时候已然不早了,尽管出征前诸葛亮言称梁县城中会有伏兵配合作战,可张飞到底不敢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里应外合上,此际见得龚都所部已到,他自是一刻都不想迁延,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荆州军所拥有的百余架中型投石机已然开始了前移,在五千步卒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城前逼去。 “快,守城弩发射!” 陈辅不同军务,人虽站在城头,可时值荆州军开始前移之际,他却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县尉梁冲多少还有些指挥经验,这一见陈辅光顾着发愣,却迟迟不曾开口,不得已,只能是越俎代庖地断喝了一嗓子。 “嘭、嘭、嘭……” 大燕帝国虽占据了梁县,却并不打算将梁县当做前沿重镇,只当预警的烽火台来用罢了,故而城中兵马不多不说,装备也远谈不上齐整,当然了,守城弩还是不缺的——大燕帝国如今已经不再制造守城弩了,境内诸如关中、并州等处的城池也不再新添这等武器,库存下来的数百架守城弩全都丢给了前沿各城,正因为此,梁县虽小,可四面城头的守城弩却是不少,每一面城墙上都有着五架之多,随着梁冲一声令下,五架守城弩几乎同时轰鸣了起来,刹那间,五支巨大的弩箭从城头上呼啸而出,急速地便向推进中的荆州军阵列扎了过去。 “不要乱,继续向前!” 大燕军的运气相当之不错,五支弩箭中赫然有四支准确地命中了推进中的荆州军阵列,瞬间间便在阵列中犁出了四道血腥无比的死亡线,足足有二十余名荆州军将士被激射而来的弩箭撕裂,血肉横飞中,原本严谨的阵列顿时便是一乱,一见及此,负责指挥的龚都顿时便急了,挥舞手中的长马槊,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强行弹压住了手下将士的骚动。 “干得漂亮,快,继续装填!” 这一见首轮攻击的效果如此之好,梁冲顿时便来了精神,嘶吼着便又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一众守军将士们立马轰然而动了起来,手脚倒是颇为的麻利,奈何守城弩的装填实在是太过繁琐了些,根本不是短时间里能搞得定的,而此时,荆州军的远程部队已趁机前移到了离城墙不足百步的距离上了。 “嘭、嘭、嘭……” 大燕军将士疯狂操作下,竟是抢在了荆州军完成最后调整前完成了装填重任,这一回,一众将士们根本没等梁冲下令,便即齐齐用木槌狠狠地砸击着发射枢纽,但听阵阵闷响过后,又是五支巨大的弩箭从城头上呼啸而出,声势同样浩大不已,可惜这一回的运气显然不太行,五支弩箭中就只有两支命中了目标,将两架荆州军的投石机射得个木屑乱飞,边上站着的荆州军将士当即便被轰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反击,快反击!” 连着吃了两次大亏下来,龚都的眼珠子都已是泛了红,这一见手下的投石机部队已然就绪,自是不肯再等,嘶吼着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嘭、嘭、嘭……” 荆州军的远程部队将士们早就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值此将令下达之际,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一上来就打出了王牌——燃烧弹,但听机簧声连连暴响不已间,大批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从阵地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急速地便向城头砸了过去。 “该死,是燃烧弹,撤,快撤下城头!” 荆州军一直都不曾拥有过燃烧弹,这一突然放出王牌之下,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眼瞅着情形不对,梁冲哪敢有丝毫的迁延,大吼了一声之余,率先便往梯道处狂冲了去,一见及此,众将士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怪叫连连地便全都跟着跑了起来。 “反了,反了……” 就在荆州军的燃烧弹砸上城头之际,城中突然数处火起,紧接着,各处都响起了嘶吼声,原本就惊魂未定的大燕军将士们顿时便乱了分寸,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的。 “冲城!” 城中的火势虽不算大,可腾起的浓烟却是滚滚直冲云霄,毫无疑问,城中的伏兵已然发动了,一见及此,龚都自是不敢稍有迁延,根本不等城前城上的大火完全熄灭,紧着便呼喝了一嗓子,刹那间,早已待命多时的三千荆州军步兵们便已呐喊着冲了起来,很快便杀到了城下,一面面云梯飞速扬起,又重重地砸上了城碟,每架云梯梯头处攀着的敢死队员于电光火石间便已借力翻上了兀自残火处处的城头。 “大人,守不住了,快,顺墙根撤,走北门!” 城中已然大乱一片,而城头上已然响起了荆州军冲城部队的呐喊声,兀自在城下乱作了一团的守军将士们根本无心作战,眼瞅着事已不可为,梁冲哪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领着几名亲卫,不管不顾地将已被吓瘫了的县令陈辅架了起来,顺着墙根便往北门方向狂逃不止,他这么一逃不打紧,本就已没多少战心可言的守军将士们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第一千零五十章 烽火重燃(四) 第一千零五十章 烽火重燃(四) “陛下醒醒,陛下醒醒,伊阙关送来了紧急军报。” 亥时四刻,夜已是极深了的,然则紧急军报一至,内侍监赵晓却是一刻都不敢迁延,匆匆便赶到了公孙明的寝宫,躬身站在榻前,连声地呼唤着。 “嗯?朕知道了,来人,更衣!” 尽管是睡到一半被惊醒了过来,可这一听伊阙关来了紧急军报,公孙明也自不敢有所轻忽,紧着便起了身,一声喝令之下,自有数名随侍在寝宫里的宫女们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帮公孙明穿戴好了帝王服饰。 “陛下,现有伊阙关紧急军报一封在此,请陛下过目。” 今夜当值的军机大臣程昱早已手捧着封军报,在御书房里等候多时了,这一见公孙明缓步走进了房中,赶忙紧着便迎上了前去,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陆浑县令方全忠于国事,身虽陨,气节永存,传朕旨意:追封方全为忠勇侯,准其子袭爵,另,荫其次子,待王师收复陆浑之后,建庙以祭祀之;梁县县令陈辅守御无能,着即革职,永不叙用!着令元直调派兵马,严守伊阙关,不得有误!” 默默地看完了军报之后,公孙明的眉头已然皱紧了起来,倒不是担心战事不利,而是对民心未附颇为的担忧,没旁的,陆浑、梁县两地也就罢了,大燕帝国本来就没打算死守,丢了也就丢了,根本无关痛痒,可若是豫、兖、徐三州的新征之地也都是这般模样,那帝国的大好局面可就真有一泻千里之虞了的。 “陛下圣明!” 民心乃是社稷之根本,奈何这玩意儿不是短时间里能扭转得了的,对此,程昱自是心中有数得很,然则他却是连提都不敢多提一句,概因此乃犯大忌讳之事,谁提谁倒霉,故而,他也就只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句了事。 “仲德明日一早便给武关去信,着令阎行严加防范,小心贼军之偷袭,另,着谢易率山地步兵军出武关,部署于关前山中,给其相机行事之权。” 在一个多月前的军议中,公孙明本来是判断荆州军会明攻武关暗袭伊阙关的,可眼下荆州军直接便大举杀奔伊阙关去了,公孙明自不免会疑心诸葛亮会兵行险招,这便提前将山地步兵军放了出去。 “陛下,刘备所部既已发动,曹、孙二贼恐也会趁机起兵,此万不可不防啊。” 这一见公孙明只针对荆州军进行部署,却并未提及中原可能之战事,程昱赶忙便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嗯,卿且就将此军报分别以八百里加急转给士元、张武、张郃、赵云四人,着士元抓紧坚壁清野之相关事宜,不给曹贼留下点滴粮食,有敢抗拒不从者,一律以附逆罪论处!” 公孙明一向善待治下百姓,轻易不愿扰民,可此番却是被陆浑、梁县两地的百姓给刺激到了,为了打击已日落西山的曹操,公孙明可就不管会不会惊扰到百姓了,厉声便下了道死命令。 “微臣遵旨!” 见得公孙明主意即定,程昱虽有些担心会激起民变,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啥更好的解决办法了,自也就打消了进谏之想头,恭谨地应诺之余,便即就此退出了御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传旨事宜不提…… “末将等参见军师!” 定陶大营的中军帐中,庞统正自端坐在文案后头,手捧着封密信,细细地看着,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张郃与庞德已并肩从帐外行了进来,齐齐冲着庞统便是一礼。 “儁乂,令明,尔二人来得正好,陛下有密旨在此,尔二人先看过了再议。” 这一见张、庞二将已至,庞统也自没甚寒暄的废话,紧着便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二人。 “军师之意是……” 并着肩看完了措辞严厉的密信之后,张、庞二将的脸色尽皆凝重了起来,此无他,二将的辖区中,跟曹军接壤的地儿可是不老少,随便一算都有十余县之多,倘若都实行这等颗粒不留之策,对民心的打击可就大了去了,哪怕是这道命令出自圣意,二将也自不敢轻动,不得已,张、庞二将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这才由着张郃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坚壁清野之事已是延缓不得,某打算将所有粮秣尽皆集中到定陶来,且看曹贼敢不敢来一战。” 此时各县的抢收虽都已近了尾声,可刚收下来的谷子水分极大,在没有晒干之前,根本无法入库,然则大战在即,庞统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哪怕是将豫、兖二州的边境诸郡之粮秣尽毁,他也绝不会给曹操留下丁点。 “那好,末将亲自率部去征粮也罢。” 张郃虽不愿扰民,奈何此事不单出自圣意,更是出自庞统这个主帅的命令,张郃不得已,也只能是坚决执行了的。 “还是某去罢,此战后,某自当向陛下上本请罪。” 命令固然是出自圣意,不过却是密旨,足可见执行人将来肯定要背黑锅,彼此共事多年,庞德自是不愿让张郃去受这等罪,这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那就令明去好了,尔之所部行动务必坚决,只给各地百姓留下三天之粮,另在各城中存下十天之粮,行供给制,百姓可凭征粮之借据每三日到城中领一次粮,其余粮食尽皆运到定陶来,倘若带不走的,那就焚毁,此战后,朝廷自会派粮赈灾,另,明后两年之赋税也自会有减免,此一条,须得跟百姓解说清楚了,若是还有顽抗者,那就按附逆罪论处了!” 夏粮未入库前,正是大燕帝国最虚弱之时,在这等情形下,只能靠铁腕手段来统治,但消能熬过这段艰难的月余时间,帝国便可缓过气来,到那时,可就容不得曹、刘、孙三家放肆了的,对此,庞统显然是心中有数得很。 “末将遵命!” 庞统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庞德自是不会有甚异议,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就此自行策马赶回本部去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半路邀击(一)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半路邀击(一) “报,禀丞相,张辽将军已率部攻克开封,未遇敌军之顽抗!” 六月十三日,就在伊阙关烽烟大起之际,曹操亲率十六万大军突然杀出壁垒线,一路北上,连克雍丘(今河南杞县)、东明(今之兰考)、陈留、平城、襄平、宁陵等六县,并以张辽为先锋大将,兵发重镇开封,一战而下之,所过处,皆未遇大燕军之抵抗。 “好,可曾夺到粮秣否?” 曹操精心准备的这么场攻势可不是为了夺回地盘,而是要抢粮,正因为此,尽管颇为兴奋于重镇开封的到手,可他更关心的还是有没有抢到粮食。 “回丞相的话,城中贼子于城破之前,已先焚毁了粮库,火势过大,我军无力抢救。” 听得曹操问起了粮食,前来禀事的报马眼神瞬间便是一黯,满脸无可奈何地便给出了个答案。 “可恶!” 连下六县都是如此,除了雍丘因曹军发动得突然,抢到了些粮秣之外,其余五县的粮库没等曹军赶到,就已全被大燕帝国的官员们自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如今重镇开封居然也是如此,曹操登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没旁的,他自己的粮都不多,根本无力去救助所占之地的灾民们,地盘倒是占下了不少,可那又有啥用呢,都是些无粮之地而已。 “明公,逆贼已看破我军夺粮之目的,如今所行的是坚壁清野之策,其粮尽收于定陶,再攻其余诸城亦是枉然。” 见得曹操暴怒如此,策马立在一旁的荀攸也自无奈得很,这便摇头苦笑地给出了个判断。 “那就转道去攻定陶,某就不信庞统小儿还会烧粮而逃!” 曹操何尝不知庞统如此行事就是要逼自己去强攻定陶,奈何他还真没太多的选择,原因很简单,他的兵多而地盘小,所产的粮食根本不足以养活如此多的兵马,至于向孙、刘两家要粮么,可能性也真大不到哪去,到了如今这么个份上,就算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去跟庞统见一高下了的…… “报,禀军师,曹贼先锋大将张辽已率五万大军兵过东明城,正在向我定陶城急冲而来!” 庞统虽是早早将粮秣以及兖州各地的八万五千余兵马全都集结到了定陶,可在各处依旧没少派出游骑去侦查曹军的动向,正因为此,张辽所部方才刚过了东明城,便即被大燕军的游骑所发现,相关消息自是很快便报到了庞统处。 “呵,来得好快么,有趣,来人,擂鼓聚将!” 尽管早就料到曹操会尽起主力前来夺粮,可真听得曹军的行动如此之果决,庞统的眼神还是不免为之一凛。 “咚、咚咚……” 随着庞统一声令下,中军帐外的十数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各军将领闻之,自是无人敢稍有迁延,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急速地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汇聚了过去。 “参见军师!” 三通鼓毕,军中中郎将以上的将领皆已到齐,点名一过,便在中军官的引领下,按着品阶高下,鱼贯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中,齐齐冲着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庞统便是一礼。 “免了,诸公,曹贼已挥师东进,其先锋大将张辽已率五万步骑过了东明城,预计明日一早便会进抵定陶!” 众将礼毕之后,庞统也自无甚寒暄的废话,开宗明义地便将敌情道了出来。 “军师,末将请命出击,先挫敌一阵!” 听得曹军大举杀来,众将们不单不慌,反倒尽皆来了精神,个中又属庞德反应最快,头一个便站了出来,朗声请命了一句道。 “令明要去亦可,某给尔弓骑、精骑各三千并一万步卒,先去探一下贼军之虚实便好,不必与贼军死战。” 庞统本就属意让庞德去试探一下装备了连环弩匣的曹军究竟有多强,而今见得庞德自己请命要去,庞统自不会有甚异议。 “末将遵命!” 尽管庞统所给的兵力并不算多,可有着六千骑兵在手,庞德还真就不信胜不了基本以步军为主的曹军…… “报,禀将军,贼将庞德率一万步军、六千骑军正高速向我军冲来,距此已不足五里了!” 张辽与大燕军征战多年,自是清楚庞统智算过人,为防中敌埋伏之计,这一路虽是急行,可却是没少派出斥候侦查四方动向,最远的骑哨更是放出了十里开外,这等谨慎之努力,自然会有回报,这不,庞德所部尚在远处,便已被曹军游哨所侦知。 “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停止前进,当道列阵,另,着斥候营加派游骑侦稽周边十里之地,以防贼军埋伏!” 听闻庞德这等猛将率部杀来,张辽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在备战的同时,也自没忘了要严密哨探四方。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就在曹军紧急当道列阵之际,远处烟尘滚滚大起中,庞德已率一万六千步骑赶到了近前,这一见曹军的大批弓弩手已然在前方压住了阵脚,庞德也自没敢就这么挥军掩杀过去,在离曹军弓弩手阵列还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扬手断喝了一嗓子,就此勒住了手下将士。 曹军兵多,然则骑军却少,仅有千骑不到而已,可投石机却是不少,足有百余架之多,更有大批身背连环弩匣的步兵列阵两翼,显然是在防着大燕铁骑冲击己方的两翼,而反观大燕军一方,皆是轻装而来,并未携带远程部队,在排兵布阵时,只以一万步军为中军,而六千骑兵则是列在了两翼,阵型明显偏松散,可机动性却是极强,可战可走。 “庞德在此,张辽小儿,可敢与某一战?” 一炷半香过后,两军的阵型皆已列好,这一见曹军大阵严谨,庞德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自是没敢一上来便发动强攻,而是一点马腹,跃马横刀而出,径直到了两军阵前,用手中的斩马大刀一指曹军中军,朗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半路邀击(二)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半路邀击(二) “某还怕你不成!”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此际见得庞德如此嚣张的做派,张辽又岂肯忍气吞声,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也自跃马横枪而出,势若奔雷般地便纵马向庞德冲杀了过去。 “斩!” 庞德曾跟张辽交过手,自是清楚此獠绝非易与之辈,自不肯将先手让与对方,见得张辽纵马冲来,庞德也自猛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冲上了前去,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霹雳雷霆般地劈杀而出了。 “找死!” 庞德所乘的战马可是公孙明所赐的马王,速度上远比张辽座下的战马要强了一大截,这一骤然加速之下,自是顺利地便抢到了先手,然则张辽到底不是寻常之辈,面对着庞德狂猛劈杀而来的刀势,也自毫不畏惧,只听其怒骂了一声之余,手中的精钢长枪也已是暴烈地横扫而出。 “唰、唰唰……” 庞德早就知晓张辽的力量与自己大体相当,在已抢到了先手的情况下,自然不愿跟其以硬碰硬,刀至半途之际,只见庞德双腕一翻再一振,瞬息间便抖出了大片的刀光,虚实相间地便向张辽罩了过去。 “狗贼,敢尔!” 尽管先手已失,只能见招拆招,可张辽一身武艺又岂是寻常可比,哪怕庞德的变招快猛绝伦,张辽的反应速度也依旧能跟得上,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也自狂猛地连振不已,同样于瞬息间幻化出了无数的枪影,毫不示弱地便迎上了扑面而来的大蓬刀光。 “铛、铛铛……” 双方都是绝世勇将,无论是武艺还是力量,都差相仿佛,彼此各不相让之下,两招便已是急速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过后,二将的身体皆是不由自主地猛然一歪,竟是谁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招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 “好贼子,再来!” 明明都已抢到了先手,却愣是未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庞德在感叹对手的强悍之同时,也自不免起了彻底压倒对方之心思,这一打马盘旋而回,紧着便又舞刀向张辽冲杀了过去。 “蝼蚁,受死!” 张辽素来勇悍过人,又岂会怕了庞德的狂猛,这一在战场外侧拧转了马首,同样是咆哮如雷般地也自发起了冲锋。 战,再战,二将都打出了真火,争锋相对之下,很快便过了四十余个回合,却依旧难分出个高下,其间各种强招妙招层出不穷,你来我往地杀得个天昏地暗,可最终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庞德小儿,你我再战下去也无胜负,尔可敢挥军来攻我阵否?” 五十余回合过去了,场面上虽依旧是平分秋色,可张辽座下的战马却渐渐有些乏力了,眼瞅着再战下去难免要吃亏,张辽自是不愿再跟庞德死战个不休,再一次的拧转马首之后,张辽并未再纵马冲杀,而是紧着一点马腹,在拨马往本阵撤回之同时,朗声便发出了个战阵对决之倡议。 “蟊贼,先饶你一命,待某破了你的乌龟阵,再砍了尔之狗头!” 大战了一场下来,庞德自忖或许能击败张辽,可要想取其性命却难,也自不愿再这么缠战个不休,毕竟他此来之目的乃是刺探曹军之虚实,终究还是须得战阵对决上一番的,有鉴于此,庞德也就没纵马去追张辽,丢下了句狠话之后,便即策马回了本阵。 “呜,呜呜,呜呜……” 庞德回归本阵后不多久,就听大燕军阵中号角声突然大作间,两翼各有一千五百名弓骑纵马而出,飞速地便向曹军的两翼包抄了过去。 “传令下去:左右两翼侧转,后队急速转向西面!” 见得大燕骑军杀出,张辽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下了道针对性之调整,须臾,但听鼓号声震天狂响中,曹军两翼急速地便是一个侧转,与此同时,其后军则就地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向,原本的一字长蛇阵便已飞速地转换成了个不算太规则的圆阵。 “放箭!” “给我射!” …… 两翼杀出的大燕军弓骑这才刚冲到曹军的两侧,曹军的调整就已然到位,眼瞅着没了直接突击之可能,率部出击的两名大燕军郎将几乎同时下达了骑射扰敌之将令。 “嗖、嗖、嗖……” 大燕弓骑都是军中精选出来的骑射好手,所用的骑弓都是特制的强弓,别看弓不大,就跟普通骑弓差相仿佛,可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比步军所用的制式长弓还更远一些,有效射程都在八十步开外,强一些的弓骑更是能将箭射到百步以上,这一同时发射之下,密集的箭雨便已若飞蝗般向曹军阵列罩了过去。 “举盾!” 曹军乃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师,饶是大燕弓骑的箭雨攻击势头极猛,两翼负责指挥的曹军偏将也自不曾慌了手脚,就在箭雨方才刚起的那一刹那,两名曹军偏将便已同时大吼了一嗓子。 “唰、唰唰……” 随着将令的下达,两翼的曹军盾刀手们很快便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大盾,飞快地彼此一合,一面严实的盾墙便已乍然而现了,急速飞射而来的箭雨虽是打得盾阵噼里啪啦作响不已,可并未给曹军造成多少的损伤,也就只有十数名倒霉到了家的曹军士兵中了流矢而已。 “盾阵向外推移,弩手准备!” 一轮打击未果之下,两翼纵马飞驰的大燕军弓骑们很快便在战场外侧完成了掉头,烟尘滚滚中,再度沿着切线逼向了曹军的两翼,可就在此时,两名负责指挥的曹军偏将却是及时作出了调整,但听号角声大作间,曹军盾刀手们几乎同时呐喊着向外冲了起来,盾阵虽因此而略见散乱,可却成功地向外突出了三十余步,饶是大燕弓骑们也自及时作出了调整,可还是不免被曹军的盾阵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放箭!” “放箭!” …… 就在大燕军两名郎将下令的同时,两名曹军偏将也自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刹那间,两军阵中大量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空中交错而过,就此急速地奔向了各自的目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半路邀击(三)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半路邀击(三) 弓骑军依靠着强悍的机动性以及骑射能力,用来对付紧密排列的乌龟阵无疑最为合适,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对手没有可威胁到己方的强大火力投送,否则的话,弓骑军为了追求速度与灵活性而牺牲的防护能力就会成为最致命的缺陷之所在,毫无疑问,曹军此时的变阵就是冲着弓骑军这一致命缺陷去的,效果自然不差——紧随盾阵后头的曹军步卒们手持的可是连环弩匣,尽管故障率其实不小,可架不住弩匣多,同一时间射出的弩箭也就密集得恐怖至极。 曹军盾阵因着发足狂奔之故,盾阵已是凌乱不堪,自然是无法为后续跟进的曹军弩手们提供太多的掩护,被大燕弓骑一通乱箭覆盖下来,两翼当场便各有两百余弩手哀嚎着躺倒在地,而大燕弓骑一方么,同样也没能占到便宜,在无数激射而来的弩箭面前,防护能力低下的弓骑瞬间便倒下了两百余骑之多。 “快,鸣金!” 弓骑的训练极其不易,那可都是用大量的箭矢损耗喂出来的,拿来跟不值钱的步卒交换,明显就是在做亏本生意,这等蠢事,庞德自然不会去干,哪怕此时弓骑其实有机会掉头打曹军一个整顿不及,可万一要是曹军阵中再有弩手冲出,那弓骑的损失可就真要大了去了,一念及此,庞德自是不打算再冒险了,紧着便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即刻回缩,前军压上!” 这一见大燕弓骑向本阵撤回,张辽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本想着率骑军在后掩杀,看能否一举冲乱大燕军阵,可略一沉吟之下,他还是放弃了这等想法,没旁的,曹军骑兵已经不多了,实在经不起折损,仅仅只为了取得这么场明显不过只是试探性的战斗胜利,而让曹军彻底失去了战场机动突击能力,无疑太不上算了些,有鉴于此,张辽最终采取了更为稳健的打法。 “擂鼓,进击!” 中军处的命令传来之下,已然沦落为偏将军的于禁自是不敢不从,但听其一声令下,鼓号声当即便暴响成了一片,一万曹军步卒排着整齐的阵列,大踏步地开始了前移,不徐不速地便向大燕军阵逼了过去,与此同时,曹军两翼则迅速回缩,一阵变换之后,很快各以一部填补了前军出击后的空缺,掩护着远程部队也自开始了前置。 “弓弩手压住阵脚,后队变前队,撤!” 张辽这等以力压人的战术一出,庞德的头可就不免大了好几圈,虽不甘得很,奈何兵力确实比对方差了许多,强自战将下去,胜面实在不高,无奈之下,庞德不得不下了撤退之将令。 “全军突击,冲啊!” 于禁这段时日过得很苦,屡次惨败之下,他的官越当越小,从坐镇一方的大都督被降到了如今的偏将军,一连跌了五级不说,更是成了曹营的大笑料,窝囊气都不知受了多少,早寻思着要好生打上个翻身仗,而今一见大燕军正在撤退,于禁自然是不肯错过这等趁机破敌之良机的,也没等在中军坐镇的张辽有所命令,他便已是咆哮着率部狂冲了起来。 “混蛋!” 张辽根本没打算跟庞德死磕,原本就只是想逼庞德撤走了事的,可这一见于禁擅自发起了冲锋,张辽的脸色登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只是忧心着大燕军数量众多的骑军会否突然杀来,并不敢就这么全军压上,哪怕火大已极,他也只能先看看于禁冲阵的结果再做计较了的。 “呵,还真敢来送死啊,弓弩手准备,放箭!” 这一见于禁仅仅以一万步军就敢来强攻己方严阵以待的弓弩手阵列,庞德不禁便冷笑了起来,当然了,笑归笑,他却是断然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的。 “嗖、嗖、嗖……” 随着庞德一声令下,一千五百余大燕军弓箭手们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大批的箭矢便有若飞蝗般激射而出,瞬息间便将狂奔而来的曹军将士射倒了一大片。 “不许停,接着冲,杀过去!” 饶是曹军将士勇悍无比,可在箭雨的覆盖攻击下,还是不免出现了一阵大乱,冲锋的势头也自不免为之一窒,然则于禁却断然不肯就此半途而废,但见其挥舞着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疯狂地策马前冲,试图以自身的勇悍来鼓起手下将士们决死一战的勇气。 “嗖、嗖、嗖……” 正所谓将是兵之胆,于禁这么一发狠之下,正自乱着的曹军将士们很快便稳了下来,呐喊着继续向前狂冲,可就在此时,射出了箭矢的大燕军弓箭手们并未再度张弓搭箭,而是纷纷从腰间取下了连环弩筒,瞄着急冲而来的曹军将士便是一通乱射。 时值大燕军弓弩手们发射连环弩筒之际,双方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三十余步了,这么个距离下,无疑正是连环弩威力最大的空间,这一通乱射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曹军将士当即便有若被割倒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地倒下了一大片,惨嚎声四起中,整个冲锋阵型已是彻底乱作了一团。 “可恶,冲,接着冲!” 于禁先前冲得过猛,哪怕在发现不对时,已是全力运转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幸免,肩头、左侧大腿、小腿处连中了四箭,疼得个冷汗狂淌不已,饶是如此,他也不肯接受再度败逃之结果,兀自狂吼着策马向前,那浑身鲜血淋漓状,望之就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蝼蚁,敢尔!” 大燕步军主力是撤走了,弓骑也撤了,可三千精锐铁骑却还在弓弩手们身后压着阵脚,此际见得于禁悍不惧死地策马冲进了己方的弓弩手阵列之中,庞德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下,策马便狂冲了上去,双臂猛然一抡间,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霹雳雷霆般狂劈了出去……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半路邀击(四)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半路邀击(四) “杀!” 于禁自知武艺远不及庞德,此际身上又带着伤,真跟庞德一招一式地交手的话,只怕三、五招下来就得命丧当场,值此危机关头,于禁不得不舍命一搏了,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根本不管庞德的来招有多凶戾,只管双臂猛地一个前送,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便已快逾闪电般地插向了庞德的胸膛。 “铛!” 庞德的刀是快,可于禁的刺击之势也不慢,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结果便是于禁固然必死无疑,可庞德怕也难有幸免之可能,纵使能在最后关头避开要害,也绝对难逃重伤之下场,在这等情形下,庞德又哪肯跟烂命一条的于禁做这等不等价之交换,不得已,在刀至半途时,只能强行一翻腕,刀势一个上撩,总算是于间不容发之际荡开了于禁的捅刺之势。 “啊哈!” 庞德的力量虽是高出于禁一大截,可这等中途强行变招的情况下,一身力量顶多也就只能发挥出六成而已,此消彼长之下,纵使成功地荡开了于禁的捅击,可庞德的身子却是不免被震得猛然一歪,而反观于禁,哪怕有伤在身,也只不过略微晃荡了一下,便即稳住了重心,待得见庞德兀自在忙着调整身形,于禁顿时大喜过望,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腕一翻,强行控制住了被荡向左侧的三尖两刃刀,而后双臂再猛然一用力,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便已狂猛地斜劈向了庞德的脖颈之间。 “可恶!” 明明武艺与力量都在对手之上,却愣是被于禁这等货色抢到了先手,庞德自不免火大不已,奈何此际他的重心尚未完全稳住,不得已,也只能是先横刀自守,竟是被于禁连着狂劈了七八记,虽不曾受伤,可狼狈却是不免之事。 “杀,杀,杀……” 庞德是窝火不已,可于禁却是杀上了瘾,双臂狂抡不说,口中更是嘶吼连连,刀势一招比一招猛,一招比一招快,短短十息不到的时间里,竟是连着攻出了十数招,刀刀不离庞德的要害。 “斩!” 庞德到底不是寻常武将,尽管一直被于禁压得个狼狈不堪,可他却能在疲于招架的同时悄悄地调整着自己的重心,在于禁又一次挥刀劈杀而来之际,庞德终于抓住了个破绽,双臂一抡,在荡开于禁的刀势之同时,顺势来了个巧妙的借力打击,刀锋一旋之下,已如闪电般斩向了于禁的腰腹之间,力量虽不算特别大,可速度奇快不说,角度也自刁钻得很。 “哎呀!” 于禁原本正自杀得兴起,万万没想到庞德会有这等绝地反击之手段,待得惊觉不对时,刀光已急速劈杀而来了,而此时,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还在外门,根本来不及回防,面对着这等死亡的威胁,于禁不得不于仓促间耍了个铁板桥,与此同时,脚下拼命一点马腹,试图强行闯过这一杀劫。 “噗嗤!” 于禁的反应倒是很快,可惜他的应变早就在庞德的预料之中,就在于禁的腰方才刚刚向后倒下之际,就见庞德突然一翻腕,而后双臂猛然一个下压,刀锋向下一旋,原本横扫的刀势陡然便转换成了下切。 “啊……” 庞德这一记变招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于禁身形已老,尽管已瞧清了刀势的变幻,却已然无力躲避了,只能是拼尽了全力地收了下腹部,可惜根本没啥卵用,哪怕有着甲胄的保护,其腹部还是不免被锋利无匹的刀锋狠狠地拉开了一大道的血口,剧痛袭来之下,于禁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与此同时,应激地便猛然挺直了身子。 “呼……噗嗤!” 就在两马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庞德突然刀交右手,猛力地向后便是一甩,只见一道刀光如虹般地向后飞掠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在了于禁的后脖子处,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于禁的首级便已被斩飞,其正自狂嚎着的惨叫也就此戛然而止了,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晃荡了几下之后,终于不甘地跌在了地上。 “骑军听令:跟我来,向前突击!” 一刀砍掉了于禁的脑袋之后,庞德总算是出了口恶气,精神大振之下,自是不会轻饶了已然乱作了一团的曹军前军,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率手下三千铁骑疯狂地冲了起来。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大燕骑军向不惧战,而今见得自家主将如此骁勇,自是全都兴奋了起来,战号声狂响不已间,煞气登时便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只一个冲锋而已,便将已是群龙无首的曹军前军冲得个七零八落。 “可恶,骑军,跟我来,全军出击,杀啊!” 张辽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迟疑而已,于禁就被庞德给宰了,再一看前军已被大燕铁骑杀得个尸横遍野,哪还能按捺得住,只见其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精钢长枪,一催座下的战马,厉声嘶吼着便率部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全军左转,撤!” 大燕军兵少,加之又已经开始撤退了,此时跟曹军决战,那绝对是自找死路,这等蠢事,庞德自然不会去干,只一瞧见张辽驱军杀来,庞德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全军止步,鸣金收兵!” 张辽固然是发了狠,奈何庞德所部已然先逃了一步,曹军纵使穷追不舍,可追了近十里下来,却依旧未能追上只管高速撤退的大燕军,而此时,离着定陶城已然不远了,加之已过了曹军斥候营的侦稽范围,张辽自不免会担心大燕军别有埋伏,纵使满心的不甘,却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将军,贼军停下来了。” 庞德原本有心将张辽往定陶城方向引了去,看能否给己方主力创造出先灭掉曹军先锋部队的机会,可惜张辽不上当,就在曹军停止追击之际,一名紧随在庞德身旁、负责不时回头观望追兵的大燕骑兵紧着便高呼了一嗓子。 “呵,算他识相,全军继续撤退,回营!” 庞德循声回首一看,见曹军果然已经停了下来,也自没打算再回头去撩拨上一把,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径直赶回定陶大营去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失败的尝试(一)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失败的尝试(一) “丞相恕罪,末将失机,以致文则陨于阵前,末将惶恐。” 尽管击退了前来迎战的庞德所部,可张辽却并不敢再驱兵向前,早早便当道安下了大营,日落时分,曹操也已率十一万主力赶到了地头,正在指挥安营事宜的张辽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率手下众将于道旁迎接曹操的到来。 “将军难免阵上亡,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文则为国尽忠,也算是求仁得仁罢,老夫自会上本朝廷,为文则请谥,其长子就袭文则旧爵好了,此事与文远无关,且请起罢。” 于禁虽说跟随曹操已久,往昔也算是有不少的功劳,可这几年却是越来越是不堪,曹操对其早已无丝毫的宠信可言,对其之阵亡,也没太多的感触,仅仅只是不咸不淡地点评了几句,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谢丞相宽宏。” 于禁再如何不堪,那也曾经是水师大都督,更曾担任过徐州东线大都督,论及资格,军中少有人及,对其之死,张辽自不免会担心被曹操见责,而今一听曹操并无此意,张辽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些。 “那些连环弩匣可能合用么?” 曹操关心的根本不是于禁的死活,甚或也不是太关心这么一场遭遇战的胜负究竟如何,他关心的事说来就一条,那便是连环弩匣是否真能克制大燕骑军。 “回丞相的话,我部仅一次齐射便歼敌骑三百三十余众,迫敌不敢妄动,足可见此物若是运用得当,于骑军确有克制之奇效。” 尽管此战遭遇到的仅仅只是防御力与冲击力都不强的弓骑军,可从实际的战果来看,连环弩匣确实可以抑制住骑军的大规模正面强突,对此,张辽自是深信不疑的。 “嗯,那就好,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入营修整,明日兵进定陶!” 曹操对张辽的军略之能显然是信得过的,这回儿一听张辽给出了这么个判断,脸上当即便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也自不曾再细问,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鼓号声震天狂响不已间,十数万大军就此迤逦地走进了已建设到了一半的军营之中…… “主公。” 宛城略显残败的城守府后院大厅中,亲自前来南阳压阵的刘备显然有些个心事重重,背着手,在宽绰的大厅里来回踱着步,甚至不曾发现一身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已然走上了堂来,只顾着埋头思索不已,一见及此,诸葛亮不由地便是一笑,稳步便行上了前去,躬身行了个礼。 “哟,军师来得正好,曹丞相派人加急送来了封密信,军师且先看过了再议。” 在军略上,刘备最信任的人无疑就是诸葛亮了,此时见其已到,刘备紧锁着的眉头顿时便是一松。 曹操的密信可不短,细密的小字足足写了四大张,可扣除掉那些战局分析的废话之后,核心意思就两点,一是要刘备尽快发起北伐攻势,给洛阳以及关中的大燕军以足够的压力,二么便是要粮,言称朝廷大军已连客十数城,正急速赶向定陶,与庞统所部决战,如今后勤供应唯艰,要求刘备尽快将应贡之粮秣转至许都云云。 “主公有何打算么?” 诸葛亮一目十行地将密信过了一遍之后,心中已是了然,但并未急着建言,而是笑呵呵地便开口发问了一句道。 “这……去岁我军东征西讨,耗费也自颇巨,更兼南阳一郡尽皆糜烂,夏收虽丰,可也就只勉强敷用而已,若是真按丞相所要求之数量进献,怕是难啊,军师,您看呢?” 荆州乃是富庶之地,刘表那个守家犬可是给刘备留下了不少的粮秣辎重,去岁耗费虽是不小,可说来也不过只花去了部分底蕴而已,加之今岁荆州大丰收,粮秣其实并不缺,真要满足曹操的要求么,倒也不算太吃力,只不过刘备向来是穷怕了的,实在舍不得拿出如此多的粮秣去供应曹操之所需。 “主公明鉴,唇亡齿必寒啊,曹阿瞒此番虽是连下十数城,然,依某估计,所得粮秣恐怕无几,错非如此,其也不会如此急地来信催粮,今,若无曹丞相大军在中路挡住公孙小儿的大军南下,我荆州与江东只怕都难有幸免之可能,是故,曹丞相暂时还倒不得,许其的粮秣,多少还是得先给上一些的,想来孙仲谋那头也会这般应对。” 曹、孙、刘三家虽是各怀心思,彼此间也自没少互相算计,然则基本的利益却是一致的,那便是联合起来,以共抗大燕帝国之强势,在未能夺取蜀中之前,诸葛亮是绝不希望曹操集团分崩离析了去的,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在给不给粮一事上,诸葛亮是明显持着赞同之态度的。 “嗯,那就先给四成好了,剩下的么,等战后再看也罢。” 刘备颠簸流离了大半辈子,是真穷怕了的,哪怕如今手头稍稍宽裕了些,可说到底么,吝啬的小家子气依旧难改,哪怕明知诸葛亮的建议方才是正理,可在给粮一事上,刘备最终还是决定先留上一手。 “主公英明。” 给出约定的四成粮秣,就已经足够曹操打上一场大仗了的,至于后头还给不给么,诸葛亮其实也不是太在意。 “军师,如今陆浑、梁县已皆顺遂拿下,若再能攻下伊阙关,以民心之归属而论,拿下东都或能有几分之把握,军师以为可行否?” 粮食,刘备给得不是那么情愿,可说到兵进洛阳么,他可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原因很简单,陆浑、梁县两地的百姓自发迎接荆州军的行动给了刘备一个错觉,那便是“王师”所到之处,百姓定会揭竿而起,若真能如此,进军关中或许办不到,可拿下洛阳还是有些把握的,至少在刘备看来是如此。 “民心确实可用,然也未见得能有大用,洛阳不比它处,此乃关中之门户也,贼军于东都周边皆屯有重兵,实非轻易可下者。” 民心向来易变,陆浑、梁县两地之所以会欢迎荆州军的到来,那是因两处本就是荆州故地,人心思汉,而洛阳落入大燕帝国已经有两年余了,哪怕其中有不少是南郡被虏去的百姓,也真未见得会配合荆州军行事,对此,诸葛亮显然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失败的尝试(二)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失败的尝试(二) “这……” 从如今的战略态势来看,洛阳的地理位置极其之重要,一旦能拿下东都,便可将黄河以南的大燕帝国版图彻底割裂成两截,不仅能确保荆州的安全,更有着彻底搅乱大燕帝国战略部署之可能,正因为此,哪怕明知洛阳一带的大燕帝国军多达十三万之众,可刘备还是想去尝试上一下,此际听得诸葛亮明确表示反对,刘备的眉头顿时便皱紧了起来。 “主公若是有意取东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伊阙关险峻难攻,若不能在两日内破关而入,贼军必会调集重兵来援,到那时,恐再无机会矣。” 能拿下洛阳自然是好事,问题是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些,没旁的,诸葛亮对好友徐庶之才干可是清楚得很,他可不以为徐庶会在战略上犯下啥低级错误的。 “两日?军师可有妙计否?” 诸葛亮此言一出,刘备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 “某只能去试试看,就以两日为限,能成则已,若不能,那就只能佯攻了,终归能给曹丞相一个交待也就是了。” 见得刘备不肯放弃北上的机会,诸葛亮也就没再多劝,只言尽力去试上一试。 “好,那就拜托军师多多费心了。” 这一听诸葛亮愿意去伊阙关一试,刘备顿时大喜过望,自不会有甚疑义,笑容满面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六月十六日,辰时末牌,日头虽已升到了三竿高,但却并不甚艳,微风习习之下,正是一天中最令人舒爽的时辰,在伊阙关城上站岗的哨兵们难免都微微有些松懈,可就在此时,龙门山顶上突然响起了报警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整个关城中瞬间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慌个甚,各就各位!” 在陆浑与梁县先后失守后,吴懿便已知道荆州军肯定会前来叩关,这几天可是一直都吃住在城门楼中的,此时正在城门楼里小憩着,冷不丁听得外头响动不对,第一时间便起身蹿到了城碟处,举目往远处的山道望了去,果然发现一彪军正从梁县迤逦而来,而西路的陆浑方向却是静悄悄地没半点动静,吴懿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东线的路相对较为平坦,迤逦而来的荆州军很快便赶到了谷道外头,随着主将龚都一声令下,万余荆州步骑便已在谷外两百余步的距离上缓缓停了下来,飞快地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拉开。 经历了连番大战之后,荆州军的战术素养显然有了不小的提升,列阵的速度并不算慢,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全军便已部署到位了,但却并未发动急攻,不多会,只见一名骑兵策马从中军处疾驰而出,直抵关城之下。 “城上的人听着:公孙小儿大逆不道,篡汉自为,其罪罄竹难书,尔等身为大汉子民,岂可行附逆之恶行,今,我王师已至,尔等若不早降,必成齑粉……” 那名荆州军骑兵一到了关城前,冲着城上的守军将士便是一通的狂嚷,说得倒是慷慨激昂,可其实都是些陈词滥调而已,浑然没半点的新意可言。 “射死他!” 旁的军队或许会讲究啥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可大燕军在这一方面却是从不讲究,有胆敢来扯淡的,一律杀无赦,尽管没有明文规定,可军中各部却都是照此执行,此时的吴懿自然也不例外,这一听那名荆州军骑兵扯的都是劝降的废话,登时便老大不耐地挥了下手,冷声下了格杀之将令。 “嗖、嗖、嗖!” 随着吴懿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三名军中神射手紧着便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瞄着那名兀自还在扯淡个不休的荆州军骑兵便射,但听三声箭啸过后,那名荆州骑兵已然一头栽下了马去,手足胡乱地挣动了几下,便即没了声息,只留下一匹惊恐的战马在原地打转哀鸣个不休。 “可恶,吴懿狗贼,安敢辱我,有胆的就出来一战!” 这一见城中守军如此放肆地射杀了己方的使者,龚都顿时怒极,策马便冲到了谷口处,用手中的长马槊一指关城,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无知小儿,有胆就来攻关,爷爷在此等你!” 见得龚都在谷口处试图激自己开关出击,吴懿不由地便乐了,没旁的,概因他还想着要激龚都前来强攻呢,要知道大燕帝国这月余来可是费了不少财力物力去重建伊阙关以及龙门山顶的军寨,各种防御设施齐整无比,绝对堪称雄关一座,荆州军不在谷道里丢下万把人命,怕是连关城的边都摸不到,能轻松捡战功的情况下,傻子才会出关去跟敌人死拼。 “混蛋,无耻小儿,来啊,都给老子用力骂起来!” 被吴懿这么一激,龚都顿时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饶是如此,他也自没敢下令强攻,而是一挥手中的长马槊,恨声便下了道将令。 “来啊,将鼓乐班子都调上城来,帮那群混球配配乐。” 军中汉子向来都是粗鲁得很,这一骂将起来,自然不会有啥嘴下留情之可能,一开始骂的还只是吴懿本人,可很快,便已将吴懿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末了,骂娘的对象又转到了公孙明的头上,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来,对此,吴懿根本不为所动,哈哈大笑着便下了道命令,不旋踵,便见一众守军将士们在城头上就此吹拉弹唱开了,闹腾得个欢快无比。 骂人也是需要力气的,尤其是在唱独角戏的情况下,更是容易疲劳,这不,一个时辰的骂阵下来,众荆州军将士们嗓子哑了,体力也自不支了,偏偏随着日头渐渐移到了正中,气温急剧上升之下,众荆州军将士们很快便被嗮得个汗流浃背,原本还算严谨的阵型渐渐散乱了去,待得到了午时将尽,精疲力尽的荆州军将士们再也保持不住阵型了,大批的士兵散乱地坐在了地上,就连龚都这个主将都没了精气神,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瘫坐着不动,此时此刻的荆州军哪还有半点军队的样子,浑然就是一群散兵游勇……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失败的尝试(三)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失败的尝试(三) “将军,贼军已疲,我军此时出战,大胜可期啊。” “是啊,将军,此天赐良机也,岂可错过。” …… 见得谷外的荆州军将士如此之散漫,几名大燕军郎将们可就不免起了贪功之心思,围着吴懿便是一通七嘴八舌的进谏。 “呵,假象而已,尔等不曾在西线与那诸葛村夫交过手,自是不清楚那厮之狡诈,眼前这一幕不过是诱饵罢了,我军若是真敢出关击贼,只怕出得就回不得了,不过么,吓吓那群混蛋倒是无妨,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关城,有敢擅自开关出击者,皆杀无赦!另,调鼓上来,给老子使劲擂!” 下头的官兵们不清楚诸葛亮的厉害,可身为高级将领,吴懿又哪可能会不清楚,他根本就不相信诸葛亮会真派龚都这等无名下将来当先锋,也不以为荆州军就真如此之散漫不堪,这必然是别有蹊跷在其中,吴懿又怎可能会轻易上这等恶当,再说了,徐庶那头可是再三叮嘱过了,无论发生了何事,都绝对不允许开关出击的,吴懿又岂敢违令行事,不过么,不出击归不出击,吴懿却并不打算让荆州军好过。 “咚、咚咚……” “杀啊!” “杀贼,杀贼,杀贼!” …… 就在荆州军松懈不堪之际,关城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狂猛的鼓声,紧接着,喊杀声也自狂猛暴响成了一片,当即便惊得一众荆州军将士们大乱不堪,无数的士兵疯狂地掉头便往远处的山弯狂奔了去。 “停下,都给老子停下!” 不止是下头的士兵们在飞逃,龚都同样也是一个激灵便翻身上了马背,掉头便策马狂冲了起来,只是跑出了一段之后,这才猛然发现关城处只听声响大作,可关门却是紧闭着的,很显然,大燕军这不过只是虚张声势而已,顿时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 “好个吴懿,某还真小觑了其,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出山,至关前安营!” 不提龚都如何怒骂手下将士,也不说关城上的守军将士们如何哈哈大笑,且说诸葛亮一直在山弯处的一块大石头后观察着关城的一举一动,待得见龚都所部被守军如此这般地戏弄了一番,他便知己方的诱敌之策已被看破,再无将守军诱出来打之可能,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自嘲地一笑了之了的。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诸葛亮一声令下,随侍在其身后的几名荆州军号手立马便齐齐举起了号角,可着劲地吹了起来,很快,凄厉的号角声暴然而响中,一队队的荆州军步骑便已从西线的山弯后头迤逦而出,推着各式攻城器具,浩浩荡荡地便往伊阙关外的谷道逼去。 “嘶……” “奶奶个熊的,还真有埋伏啊!” “好险!” …… 待得瞧见大批的荆州军步骑汹涌而来之际,早先提议出击的一众守军将领们这才猛醒了过来,当即便全都后怕得个冷汗狂淌不已。 “嘿,传令下去:今夜关城并山顶军寨皆双岗双哨,提防贼军夜袭,有敢懈怠者,斩!” 见得己方一通鼓声便将荆州军伏兵全都给炸了出来,吴懿登时便是一乐,当然了,乐归乐,他却是断然不敢误了正事的…… “咚、咚咚……”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无论是荆州军一方还是守军一方,都没打算玩啥夜袭的把戏,这一夜自然也就宁和得很,然则这等宁和显然是不可能永久保持下去的,这不,卯时四刻,天才刚蒙蒙亮,荆州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暴烈的鼓声,瞬间便将清晨的宁和敲成了碎片,不旋踵,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原本紧闭着两扇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衣甲鲜亮的荆州军将士推着各式器具鱼贯着从营中行出,浩浩荡荡地便向谷口处逼近了过去。 “呵,还真敢来送死啊,有意思,来人,给陈谋传令,着其尽快做好攻击准备,待得贼军列阵一毕,便给其当头一击!” 吴懿就吃住在城门楼中,在荆州军出营的那一瞬间,他便被惊动了,第一时间便蹿出了城门楼,来到了城碟处,默默地观望着荆州军的排兵布阵,直到发现荆州军的大阵明显太过靠前了些,这才阴冷地笑了起来,扬手便下了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吴懿的命令一下,自有紧随在侧的传令兵紧急按着约定好的节奏吹响了号角,将命令传达给了山顶军寨处的守军将士们。 “哈哈……好,儿郎们都动起来,将那四门轻型投石机都给老子推到后墙处架好了,瞄准贼军大阵,快,抓紧时间!” 山顶军寨处,大燕军校尉陈谋静静地听完了山下传来的将令,在得知首攻重任赫然在自己的手中之下,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之余,紧着便嘶吼了起来。 龙门山军寨本是荆州军所筑,乃是一标准的堡垒型军寨,不过么,在大燕军占据了伊阙关之后,便已开始着手改建,历时近两个月,早将其内部给改得个面目全非了去,少了那些无用的箭楼啥的,多了不少处投石机位,以及便于移动的光滑甬道,更已装备了大量的燃烧弹,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做好全方位无死角,以居高临下之势,打击任何敢于来犯之敌。 “各投石机位注意了,目标:左前方一百步,五发急速射,给老子轰他娘的!” 军寨中的守军将士们早不知训练过多少回了,战术动作自是都熟稔得很,这都还没等荆州军的大阵完全列好呢,守军的四架轻型投石机便已先后移动到位了,一见及此,陈谋自是不打算多等,但见其用力一挥手中的小红旗,便已是厉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嘭、嘭、嘭、嘭!” 陈谋的命令这么一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一众守军将士们立马便飞速地开始了轰击,但听机簧声暴响不已中,四枚拖着长长火尾的燃烧弹便已从山顶军寨中飞起,晃悠悠地划破长空,呼啸着便向荆州军的前列飘落了下去……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失败的尝试(四)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失败的尝试(四) “该死,是燃烧弹!” “不好,快逃啊!” …… 这几年下来,荆州军将士们都已不知吃过燃烧弹多少次亏了,对这玩意儿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的,哪怕从天而降的燃烧弹仅仅只有四枚而已,可一众荆州军远程部队的士兵们还是不免为之一派大乱,没法子,燃烧弹这东西谁沾到谁死,救都没法救,为了自家小命着想,众荆州将士们哪还顾得上啥将令不将令的,大呼小叫地掉头便往回狂逃不已,顷刻间便冲得后阵好一派的大乱。 “咣当、咣当……” 荆州军远程部队的士兵们倒是腿快,趁着燃烧弹飘落的时间,基本都逃了个精光,可那些前置部署的投石机却是没法及时搬走,随着军寨中的守军将士不断的轰击,一枚枚燃烧弹很快便将荆州军的投石机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除了少部分轻型投石机因移动得及时,得以侥幸躲过之外,荆州军搬出了营的四十余架中型投石机全都被烧了个精光。 “鸣金罢。” 荆州军大营前端的了望塔上,诸葛亮满脸苦涩地看着前方火势汹汹而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之后,最终不得不下达了收兵之将令,一场攻坚战都还没发起呢,就以彻底的失败而告了终了…… “报,禀丞相,荆州从事孙乾自言奉了荆州牧刘备之命前来,目下已至营外。” 定陶城东南六里开外处,曹军大营的中军帐中,曹操正自与几名心腹手下就与庞统决战一事做着最后的商榷,冷不丁听得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已疾步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曹操便是躬身一礼,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快请!” 曹操挥军进抵定陶已然三日,却迟迟没敢向大燕军发起强攻,担心的事情有二,一是刘备那头若是不曾依约向洛阳发起攻击的话,徐庶所部就有可能兵出虎牢关,与张武联兵一道,趁许都空虚之际,强攻曹军的长葛至尉氏县壁垒工事,曹操不得不做好随时撤军之准备,至于其二么,便是军中粮秣虽勉强够用,却无法持久,军心难免有所不稳,在这等情形下,曹操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正因为此,这一听伊籍赶到,曹操的眉头当即便扬了起来。 “下官荆州从事伊籍见过丞相大人。”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伊籍已在中护军韩浩的陪同下,从帐外徐徐走了进来,这一见曹操已然高坐在上首的文案后头,伊籍自是不敢稍有轻忽,赶忙疾走数步,抢到了文案前,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礼。 “伊大人客气了,且请坐下叙话好了。” 尽管急欲知道刘备那头的动向,可这等场合下,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曹操自不会急着刨根问底,而是客气地便让了座。 “谢丞相大人,下官来前,我家主公有封信相托,还请丞相大人过目。” 伊籍客气了一句之后,却并未急着去就坐,而是先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封信函,双手捧着,向前便是一递,一见及此,曹操立马挥手示意了一下,自有一名随侍亲卫紧着便抢上了前去,伸出双手,接过了伊籍捧着的信函,就此转呈到了曹操的面前。 “嗯,你家主公何时发兵洛阳?一应粮秣何时能抵达许都?” 刘备的信当真不短,足足三大张,看似说了不少豪言壮语,可在最为关键的出兵日期以及粮秣转运的数量乃至时间上却是含糊得很,对此,曹操自是难言满意,在看过了信之后,眉头微皱地便将这两核心问题全都提了出来。 “好叫丞相大人得知,我家军师已亲率十万大军兵逼伊阙关,在某离开宛城前,战事已然打响,另,我家主公已筹集了夏粮两万五千石,正陆续起运许都,如今第一批五千石应已于前日送至许都了,后续部分也已在路上,不日定可运抵无虞也。” 伊籍可是有备而来的,值此曹操见问之际,自是不慌,面带微笑地便将实情娓娓道了出来。 “哈哈……好,玄德公如此忠于社稷,大善,大善啊。” 这一听刘备如此配合,曹操顿时大喜过望,心情一好之下,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家主公乃当今皇叔,自是该为朝廷分忧,此分内事尔,不知丞相大人何时挥军与贼决战,下官也好回去向我家主公禀明,以便军粮之筹措。” 今岁荆州虽是大丰收,然则那些粮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掏出部分支援曹操可以,可若是真要无限量供应的话,那就超出了刘备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正因为此,伊籍自是须紧着催促曹操赶紧去跟庞统决一生死。 “今,粮秣既足,我军自会尽快发起攻击,还请伊大人回去后,跟玄德公分说一二,让玄德公务必配合我军行事,万不可让徐庶小儿所部出了虎牢关。” 强攻庞统是肯定要的,值此己方兵力是大燕军两倍的大好时机,曹操又怎肯错过了去,不单要打,还得尽快打,以防大燕帝国缓过了气来,一旦黄河对岸的大燕军强势来援,曹军收复兖、徐二州的希望可就真要落到空处去了,当然了,何时开战乃是机密中的机密,曹操自然是不可能跟伊籍解说分明的。 “这个自然,丞相大人若是没有旁的吩咐,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尽管曹操没明说何时发起攻击,可只有曹操肯打,对于荆州一方来说,也就已然足够了的,伊籍自然不会在此时上多加纠缠,这便紧着起了身,恭谨地行礼之余,顺势便提出了请辞之意。 “嗯,老夫送送伊大人。” 伊籍此番可是带来了不少的干货,于情于理,曹操都得好生送客上一回。 “不敢,不敢,丞相大人留步,下官告辞了。” 曹操这厮可是出了名的好记仇,伊籍哪敢真让曹操屈尊降贵地亲自相送,客气地推辞了几句之后,赶忙紧着便走了人……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酒,醉了谁(一)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酒,醉了谁(一) 大燕军大营的中军帐中,一身青色儒袍的庞统正自盘坐在大幅沙盘前,手持着一把各色小旗子,默默地推演着,看似面色淡然,可眼神深处却是不免透着几丝淡淡的忧色,没旁的,己方的兵力确实稍少了些,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燕帝国的府兵制虽能藏兵于民,也能在常备兵与府兵之间做到灵活转换,可说到底还是有缺陷的,那便是反应速度上明显较差,大规模的调兵行动略显迟缓,恰如此时,夏收方过,哪怕调兵令已下,可黄河北岸的兵马要想开过河来,少说还得近十天的时间,而曹军显然不会给大燕帝国留下这么个宽松的余裕,战事随时都可能爆发,大燕军能否稳守定陶还真不太好说。 很难办,这几天来,庞统都已是推演了不知多少回了,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太理想——正面而战的话,胜率不到三成,死守待援,也不敢断言一准能守到并、冀两州的援军赶到,烧掉粮食撤走么,倒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兖州可就要彻底糜烂了个精光,一旦曹军死追不放,而江东军又渡河进击的话,徐州恐怕也得打成一片废墟,大燕帝国原本大好的局势势必会有遭逆转之虞。 “报,禀军师,营外来了一贼子,自称蒋干,说是奉命前来下战书的。” 就在庞统头疼不已间,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庞统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下战书?嗯,那就请好了。” 这一听曹操派了蒋干来下战书,庞统的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又是一扬,旋即,嘴角边竟是绽露出了几丝的笑意。 “诺。” 听得庞统有令,那名轮值校尉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恭谨应诺之余,紧着便要转身退将出去。 “慢,一刻钟之后再引那蒋干来此。” 轮值校尉这才刚有个转身的动作,庞统突然一抬手,紧着又叮咛了一句道。 “末将遵命!” 轮值校尉根本搞不懂庞统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来着,却也不敢多问,再度躬身应了诺,而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 “蒋某……” 被晾在营外良久,蒋干心底里自然是很不痛快的,可待得见庞统率军中诸多文武赫然在中军大帐外列队相迎,蒋干心中的不痛快立马便被狐疑所取代,在不明所以之下,一时间也不知该以哪种态度来跟庞统等人见面,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矜持地走上了前去,作势便要拱手行上个礼。 “哈哈……子翼老弟,许久不见了,还是这般精神,好,好啊,为兄略备了些薄酒,以为子翼洗尘,来来来,且进内里叙话。” 没等蒋干将礼行完,庞统便已是哈哈大笑着走上了前去,一拉蒋干的胳膊,亲热无比地便招呼了起来。 “啊,厄,好,好,士元兄,请。” 面对着庞统的热情,蒋干明显有些不太适宜,没旁的,抛开彼此间分属敌国的立场不提,他蒋干与庞统说起来也就只见过几次面而已,还都是前些年的事儿了,说交情么,或许有那么一点——当初蒋干到大燕军中出使,公孙明每回都是热情设宴相待,期间,庞统大多陪坐在侧,确实没少跟蒋干拉呱闲聊,可也就仅此而已,真谈不上有啥深交的,正因为此,在这等出乎意外的盛情面前,蒋干有些个不知所措也就属难免之事了的。 “子翼老弟,陛下可是没少提起老弟的大才啊,为此,当得饮上一樽。” “子翼老弟,你我两年不见了,为兄都已是垂垂老矣,老弟却抖擞依旧,不服不行啊,来,再饮一樽!” …… 庞统实在是太热情了些,中军帐中早已备好了席面不说,这一分宾主落了座,劝酒的说辞就始终没停的,每回蒋干要说起下战书的事儿,总被庞统的敬酒辞所打断,于是乎,蒋干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连喝了几大樽。 “士元兄,蒋某是奉丞相大人之命前来下战书的,现有书信一封在此,还请士元兄过目则个。” 菜没吃几口,几樽酒就已下了肚,蒋干的头可就不免有些个晕乎乎地了,再一看庞统那殷勤劝酒的话语不停地往外冒,蒋干可就真沉不住气了,也自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的,抓住个搁下酒樽的空档,语速奇快地便将来意一口气道了出来。 “战书?嘿,曹老贼既是急欲送死,某成全他就是了,来啊,取笔墨来!” 蒋干这等明显大煞风景的话语一出,庞统的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只见其猛地一拍文案,已是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嗓子。 庞统这么道命令一下,自有一名亲卫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去了后帐,不多会,便即取来了笔墨,庞统也没去拆看曹操的所谓战书,径直提笔在信函的背后写下了个硕大的“战”字,而后一抖手,满脸不耐之色地将战书丢回给了蒋干,冷声道:“我大燕儿郎岂是惧战之人,子翼老弟回去后,只管告知那曹老儿,明日一早,洗净了脖子,等某来砍好了!” “小弟职责在身,若有冲撞处,还请士元兄海涵则个。” 见得庞统如此不悦,蒋干心下里的愧疚之意难免便大起了,自觉有些对不住庞统的热情招待,在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战书之后,紧着便起了身,满脸愧色地致歉了一番。 “呵,不说这个了,子翼老弟,来,咱们接着喝酒,今日不醉无归!” 蒋干这么一说,庞统原本冷厉的脸色渐渐便和缓了下来,洒脱地一笑之余,咋呼着又劝起了酒来。 “好,士元兄既是有此豪情,小弟自当奉陪。” 蒋干原本是想着赶紧回营交差的,可转念一想,若是能在大战前将庞统并其部下众文武都灌醉了,似乎是好事一桩来着,也就没再急着走,转而笑吟吟地便跟大燕军众将们一道闹腾上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酒,醉了谁(二) 第一千零六十章 酒,醉了谁(二) 蒋干在曹营中的名声虽然不显,可其实能力却并不差,至少在口才上,绝对算得上一流,错非如此,曹操也不会屡次派他出使大燕军中,先前是担着心思,有些个放不开,而今既是打算要灌醉大燕军这帮高层们,嘴皮子自然也就顺溜得个不行,啥天南地北之奇闻,古今之轶事之类的可真是信手拈来,天花乱坠间,惹得庞统等人皆是心情大好不已。 “子翼老弟,喝,再、再来……” 庞统的酒量似乎不太行,先前本就喝得有些急,到了后头,连着跟蒋干对饮了一番,很快便已是醉眼朦胧,舌头大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军师,明日尚有战事,您不能再饮了。” 庞统这等放浪形骸的模样一出,张郃显然是再也沉不住气了,也不管场合是否合适,紧着便起了身,冲着庞统便是一躬,满脸诚恳之色地进谏了一句道。 “放肆,某用得着尔来教么?” 张郃倒是一派好心好意,问题是正喝得兴起的庞统明显不打算领情,只见其将手中的酒樽往几子上重重一顿,便已是满脸阴霾之色地呵斥了起来。 “军师,末将只是担心明日一战恐有闪失,您……” 见得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竟然是呵斥,张郃显然也自怒了,亢声便要抗辩上一番。 “放屁,尔这狗贼向来便不服某,往昔也就罢了,老夫念尔于国曾有大功,姑妄容尔,如今竟敢变本加厉若此,好个借酒装疯,真当老夫不敢杀你么?来人,将此獠拖下去,砍了!” 庞统显然对张郃久有怨气在心,如今借着酒劲,这就要趁机将张郃置于死地了的,这都还没等张郃将话说完,便已是厉声咆哮了一嗓子。 “诺!” 听得庞统有令,数名帐前亲卫立马轰然应了诺,齐齐从帐外抢了进来,不管不顾地便将张郃架了起来,拖着便要往外而去。 “慢着,军师,张将军酒后失言,固然有错,然,罪当不致死,末将恳请您准张将军戴罪立功。” 这一见张郃危在旦夕,素来与其交好的庞德可就真稳不住神了,赶忙霍然而起,一个大步便从几子后头蹿了出来,挡住了那些帐前亲卫的去路。 “还请军师刀下留人!” 张郃在军中人缘向来不错,待下也素来宽厚,众将们自然是不忍其就这么枉死当场,这一有了庞德的带头,立马齐刷刷地全都抢了出来,齐齐为张郃求情不已。 “哼,扰人酒兴,实是可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啊,将这厮乱棍打出去!” 饶是众将们都已出头为张郃说情了,可庞统却兀自不打算就此作罢,但听其一声冷哼之余,已是气咻咻地骂了一嗓子。 “你个老匹夫安敢,哎呀……” 庞统这等不留情面的命令一下,张郃显然也是怒极,张口便欲顶撞上几句,却不料他话都尚未说完,几名帐前侍卫便已纷纷连着鞘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操在手中,冲着张郃便是一通乱打,当即便揍得张郃惨叫不已,哪敢再在原地多呆,忙不迭地便抱头鼠窜着跑出了中军大帐。 “晦气,一颗老鼠屎生生坏了一锅粥,倒叫子翼老弟看笑话了,是为兄的不是,为兄且先自罚三杯,算是向老弟陪个不是。” 赶走了张郃之后,庞统依旧余怒未消,重重地喘了好一阵大气之后,这才强笑着向惊疑不定的蒋干拱了拱手,满脸诚恳状地致歉了一番,而后么,也没等蒋干有所表示,端起酒坛子,便将已半空的酒樽加了个满樽,拽将起来,仰头便是一阵狂饮。 “咕咚!” 说是要赔酒三樽,可这才喝下了两满樽,庞统便已是明显不支了,手才刚伸着要再去端酒樽,酒劲已然大发,只见其双眼一直,人已僵硬地往前便是一趴,砸得几子上的一盆烤肉弹跳着翻滚在了地上,而庞统本人却是浑然不察,竟是就此伏案呼呼大睡了过去。 “唉,军师醉了,来人,扶军师入后帐休息!” 庞统这么一趴下,大帐中顿时便乱作了一团,只是碍于庞统主帅的身份,一众文武们一时间也都没敢凑上前去,唯有庞德胆子较壮,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主席前,伸手探了探庞统的鼻息,而后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气恼地便断喝了一嗓子,自有数名随侍亲卫轰然应了诺,架起已然鼾声大气的庞统便径直转入后帐去了。 “子翼兄,我家军师已醉了,恐难再待客,就不多留子翼兄了,好走!” 庞德明显是迁怒于蒋干,虽不曾恶言相向,可却明显是不打算多留其在营中了,一待庞统被扶进了后帐,便已是冷着脸下了逐客之令。 “既如此,那蒋某便告辞了。” 蒋干虽还想多试探一下大燕军之虚实,可这一见庞德手按剑柄,身上隐隐透着杀气,哪还敢再转啥小心思,赶忙便起了神,冲着帐中一干人等作了个团团揖,而后便即匆匆地离开了中军大帐,径直往辕门处行了去。 “尔等即刻各归本部,一刻钟后,一体到此议事,不得有误!” 庞德一直目视着蒋干走到了辕门处,而后方才一旋身,扫了眼神情各异的军中高层们,声线冷厉地便下了道命令。 “诺!” 庞德乃是除了庞统、张郃之外的军中第三号人物,他既是有令,众人自是不敢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三三两两地便撤出了中军大帐。 “嘿。” 蒋干虽是被庞德赶出了中军大帐,可在往辕门处走时,却是故意拖拖拉拉地,还不时地回头张望,待得瞧见原本聚集在中军帐中的一众大燕军高层们正自乱纷纷地从帐中走了出来,蒋干心底里的疑虑方才就此烟消云散了去,只见其自得地一笑之余,脚步顿时便轻快了起来,三两步便出了营门,与一众随从们汇合在了一起,策马便径直赶回曹营去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酒,醉了谁(三)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酒,醉了谁(三) 蒋干是观察完了动静才走的,走得很是愉快,自然不知道他自己也成了旁人观察的对象,这不,蒋干前脚才刚策马离去,张郃就已施施然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中,而此时,本该已是鼾声如雷的庞统早已端坐在了文案后头。 “军师好狠的心,您可是打得某好疼啊。” 这么些年来,张郃可是没少在庞统麾下效力,彼此间的关系自非寻常可比,如今帐中除了庞德之外,并无旁人在,张郃自是随意得很,这一进了帐,便即笑呵呵地打趣了庞统一句道。 “呵,儁乂若是心头有气,那明晨就多杀几名贼子好了。” 庞统根本没在意张郃的打趣,笑着便反过来调侃了张郃一把。 “军师,那曹阿瞒一向奸诈过人,未见得定会上当罢?” 庞德可没张、庞二人这般有信心,这一见二人在那儿笑谈无忌,忍不住便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令明且自放宽心好了,曹老贼固然会起疑心,可最终还是会挥军前来劫营,所差的只是来多少兵马罢了。” 庞统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这……” 庞统倒是说得个轻描淡写,可庞德却又哪敢轻信。 “军师所言不差,曹老贼纵使起疑,也定会派兵前来一试,概因他根本没得选择,以其之军力,与我军决战,纵使能胜,也是惨胜,更遑论我军若是一味死守待援的话,其硬要来攻,先不说能不能胜,即便让其侥幸得了势,怕也防不住我军一把火烧了城中之存粮罢,到那时,曹老儿还不是一样进退维谷,故而,今夜其必会冒险一搏,虚袭我军城外大营,实则暗取定陶城!” 这一见庞德兀自大惑不解的样子,张郃不由地便笑了起来,随口便帮其好生剖析了一番,当即便听得庞德的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 “儁乂这话就说对了,曹老儿就是饿死鬼投胎,此番挥军北上,就是来抢粮的,如今某给他这么个机会去抢,那老儿纵使有些疑心,却又哪能按捺得住。” 庞德那等傻愣愣的样子一出,庞统跟着也笑了起来,紧着便又点出了最为关键的要害之所在,那便是大量的粮食可都在定陶城里存着呢…… “……此皆某亲眼所见,万无虚假,还请明公明察则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庞统等人如何密谋着今晚的伏击之策,却说蒋干匆匆赶回到了曹营之后,第一时间便去了中军大帐,将今日出使大燕军的所见所闻全都一口气告知了曹操。 “子翼能确定那庞士元不是在装醉么?” 蒋干倒是说得个眉飞色舞,然则曹操却并没啥兴奋之色,反倒是眉头越皱越紧,不过么,倒是不曾出言打断蒋干的陈述,直到蒋干絮絮叨叨的话都已说完了之后,曹操这才略有些不耐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丞相的话,某算过了,从宴会起始到那庞士元倒下,此獠一共饮了三十四樽,纵使海量之人,怕也难免酒酣,更遑论某曾与其喝过数次,深知其酒量并不甚豪,有此三十余樽酒,其必已酣醉无疑也。” 能被曹操屡次派去出使,蒋干的口才乃至观察力自然都不会差,此际听得曹操有所怀疑,立马紧着便给出了个详细的说明。 “嗯……公达、文和,尔二人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蒋干这等肯定的言语一出,曹操的眼神里立马便闪烁起了精芒,显然已是意动了的,只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眉头微皱地便将问题丢给了荀攸与贾诩二人。 “明公,请恕某直言,庞士元其人险诈,实非贪杯之徒也,今故以醉态示人,个中恐是有诈!” 曹操这等心意大动的样子一出,荀攸可就不免有些个稳不住神了,赶忙紧着便给出了个判断。 “明公,公达所言甚是,庞士元此举就是诱敌之策,我军断不可妄动,以免遭贼暗算。” 荀攸的判断还带着些猜测的谨慎,可贾诩给出的判断却是肯定无比,浑然没管站在一旁的蒋干之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嗯,老夫也是这般看法,庞士元这一醉醉得太假了些,定是要诱我军前去劫营无疑,既如此,不若就来上个将计就计,且去劫了定陶城,看那庞士元小儿哭是不哭。” 曹操的疑心病一向重得很,在荀、贾二人不曾给出建言之前,他便已认定庞士元是在假醉,无他,概因个中刻意的成分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些,无论是其酒醉本身还是棍打张郃一事,都明显透着股生硬之造作,以曹操之精明,又怎可能会察觉不到。 “这……” 听得曹操这般说法,荀攸可就不免有些犯踌躇了,概因要说机会,这还真就是个机会来着,毕竟粮食可是都存在定陶城中,那才是曹军此番出兵的目的之所在,要想阻止大燕军在兵败时烧毁粮库,奇袭定陶城无疑才是正途,这一点,荀攸自不会看不出来,可又不免担心庞士元是在耍计中计,己方万一要是中了埋伏,军心士气必然受重挫,真到那时,别说攻下定陶城呢,能否敌得过对面的八万余大燕雄兵怕是都不好说了的。 “文和以为可行否?” 这一见荀攸迟疑了半晌都没能支吾出个所以然来,曹操明显是有些不耐了,这便将视线转到了同样在沉吟中的贾诩身上。 “明公,请恕某直言,此事成功之可能恐不足三成。” 荀攸能看得出的事儿,贾诩自然不会不明白,相较于荀攸的谨慎而论,贾诩的顾忌明显要少得多,一开口便给出了个不甚乐观的判断。 “三成么?机会不算小了,文和且都说说看,当得如何部署了去?” 曹操何尝不知劫营一事有风险,奈何他根本没太多的选择,无论是从夺粮的角度而论还是从保住收复的失地来说,定陶城他都必须尽快完好无损地拿下,至于风险么,该冒的时候,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去全力一搏了的……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一夜混战(一)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一夜混战(一) 子时末牌,夜已是极深,不知从何时起,天便阴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一派将雨未雨之压抑,令人呼吸都难免有些困难,饶是如此,大燕军大营中的轮值哨兵们也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无论是明暗哨也罢,巡哨也好,全都一丝不苟地值守着,奈何天实在是太黑了些,纵使众岗哨们都已是瞪圆了双眼,视力也自难以及远,自是无法瞧见营外二十余丈处,正有着数十名鬼鬼祟祟的黑衣蒙面人在悄然行动着。 那一小撮黑衣蒙面人摸到了营前之后,很快便分散了开来,在营外的暗处四下游荡了好一阵子,却愣是没敢靠栅栏太近,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过后,一众黑衣蒙面人又再度集结在了一起,彼此用手势交换了下意见之后,便见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猫着腰便往西边跑出了两里左右,直抵一支人衔枚马裹蹄的兵马所在处。 “禀将军,贼军营中一切正常,唯守御甚严,属下等不敢靠得太近,实难知晓内里是否别有蹊跷。” 急奔了两里下来,黑衣蒙面人虽已气喘难免,然则军情紧急,他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迁延,这一冲到了率部出击的曹军偏将陈乐的马前,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压低声音地禀报了一句道。 “出击!” 这一听大燕军大营中一切正常,陈乐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咬着牙下达了攻击之将令,旋即便见五千曹军步卒就此开始了前移,速度虽不甚快,可移动间所发出的声响却是极小。 尽管上上下下都是人衔枚马裹蹄,可毕竟是五千兵马在运动着,弄出的声音虽小,却架不住大燕军岗哨们的尽责,就在曹军行进到离大燕军大营四十余步开外处,一名警醒的了望哨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只见其一把抓起插在了望塔立柱上的一支火把,拼尽全力地往营外便是一甩,旋即便见火把晃悠悠地划破夜空,砸落在了正准备开始发起突袭的曹军队列中。 “敌袭、敌袭……” 火把的亮光虽然微弱,可却已足够让那名了望哨隐约瞧见营前来袭的兵马,这等危急时刻,那名了望哨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迁延,立马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刹那间,整个军营立马便沸腾了开来,告急的号角声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快,弓箭手,点燃火箭,给我射!其余人等杀过去,砍开栅栏!” 这一见己方的行踪已然暴露,陈乐登时便急了,大吼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的曹军弓箭手们纷纷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又用火把引燃了包着油布的箭矢,更有数十名曹军士兵飞快地将六架轻型投石机就此安置了下来,紧张地准备着发射工作,而大批的曹军盾刀手们则飞速地往栅栏前冲,用刀斧疯狂地劈砍着栅栏。 “嗖、嗖、嗖……嘭、嘭、嘭……” 大燕军营地中虽已是一派大乱,可仓促间,大军显然是无法及时集结起来的,趁此空档,陈乐所部可着劲地便开始了火箭攻势,但听弓弦声暴响不已间,大批的火箭有若流星雨般射进了营中,不旋踵,仓促架设完毕的六架投石机也开始了狂轰滥炸,将一枚枚燃烧弹砸进了前营,顷刻间便炸出了一片的火海,那些自发赶来防御的大燕军巡哨、岗哨们立马便被打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冲进去,给我烧!” 大燕军的营前栅栏虽堪称坚固,可架不住曹军人多势众,一通狂劈乱砍之下,栅栏很快便被砍翻了一大片,一见及此,陈乐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一声大吼之下,驱军便径直冲进了火光熊熊的大燕军前营,疯狂地向中营突击前进。 “放箭!” 就在曹军冲杀到了前营与中营之间的辕门附近时,一声怒吼突然响起中,大量的箭矢密集如蝗般地便从暗处暴射而出,顷刻间便将曹军前锋射倒了一大片。 “中计了,撤,快撤!” 陈乐此刻正督军在后,乍然一见前头情形不对,哪敢再恋战,惊呼一声,拧转马首,掉头便往栅栏豁口处狂冲了去。 “出击,杀光贼子!” 陈乐这么一逃之下,曹军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将士丢盔卸甲地掉头便逃,奈何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难了,不算太宽的栅栏豁口处顿时便挤成了一团,这都还没等陈乐策马赶到栅栏豁口处呢,一声咆哮响起中,就见大燕军大将孙轻已率部从中营与前营的交界处狂冲而出,当即便杀得乱作一团的曹军将士人头滚滚落地,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 “挡道者死,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为了活命,陈乐哪还顾得上体恤手下将士,疯狂地舞刀劈杀,愣是砍翻了十数名挡道的曹军溃兵,硬生生地从栅栏豁口处杀出了条血路。 “贼子休走,留下头来!” “突击,杀光贼子!” …… 好不容易冲杀出了大燕军大营,陈乐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这才刚想着赶紧策马遁逃,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左右两翼马蹄声急中,大燕军中郎将呼延豹、许高已各率三千步骑从两头高速杀至。 “撤,快撤!” 陈乐早就已乱了心神,此际面对着疯狂冲杀而来的两路大燕军伏兵,哪敢留下来等死,惊呼一声,策马便不管不顾地狂逃了去。 “轰……” 陈乐有马可乘,逃起来自是飞快,可其手下将士皆步卒,哪怕都已是丢盔卸甲了,可光靠两条腿跑路,又哪能快得起来,压根儿就没能逃出多远,就被汹涌而来的两路大燕军步骑拦腰冲成了数截。 “出击!” 就在陈乐所部被大燕军两路伏兵疯狂绞杀之际,率部早已在离大燕军大营正前方两里半开外处等候多时的夏侯惇可就不敢再等了,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率手下三万将士便就此开始了狂猛的冲锋,势若奔雷般地向战场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一夜混战(二)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一夜混战(二) “呜,呜呜,呜呜……” 就在夏侯惇所部狂猛冲锋之际,战场的左右两侧突然再度响起了激昂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道火龙突然亮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夏侯惇所部突袭而来,马蹄声震天狂响不已中,煞气直冲九霄云外。 “吹号:命令各部照计划变阵!” 夏侯惇明显早就预料到大燕军在左右两翼还有伏兵,在两道火龙出现的那一刹那,夏侯惇便已第一时间下了道变阵之将令,旋即便听曹军阵中号角声狂响不已中,原本正自急速向前冲杀的曹军很快便分成了两路,一路由夏侯惇亲自统领,另一路则由偏将军杜罕为领军大将,飞速地左右一分再各自转了个半圈,竟是抢在了大燕伏兵赶到前,勉强形成了个不算太规整的圆阵。 “举弩,给我射!” 从左右两翼杀出的大燕骑军并不算多,也就各两千骑而已,可在这等空旷的地势下,其冲击力自是无以伦比的强大,马蹄声暴烈地狂响不已间,很快便已冲到了离曹军阵列不足七十步的距离上,值此危急关头,无论是夏侯惇还是杜罕,都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将令。 “嗖、嗖、嗖……” 随着两名正副主将的一声令下,仓促列阵的弩手们几乎同时举起了连环弩匣,一扣扳机,刹那间,数万支钢箭便已若暴风骤雨般向急速袭来的大燕骑军罩了过去,顷刻间便将大燕铁骑的前锋射得个人仰马翻不已。 “轰……” 大燕骑军到底是百战之劲旅,尽管措不及防之下,损失了近半的兵力,可后续冲上前来的大燕骑军将士们依旧不曾被吓倒,飞速绕过了前方战死的己方将士之尸骸,不等曹军再有所反应,便已急速撞进了曹军阵列之中,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有若闷雷般的轰然巨响,人嘶马吼中,大燕骑军将士固然损失不小,可曹军步卒措不及防之下,也同样被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 “可恶,亲卫队,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夏侯惇本以为大燕骑军在己方的连环弩洗劫之下,肯定会溃不成军,却万万没想到大燕骑军的神经竟是如此之坚韧,哪怕战损近半,冲击力也自狂猛依旧,眼瞅着他所负责的左翼已然被突破,夏侯惇登时便急红了眼,一声大吼之下,率三百余亲卫骑兵径直从圆心处杀出,试图将冲阵的大燕骑军顶出圆阵之外。 “蝼蚁敢尔!” 左翼的大燕骑军虽是成功地突破了曹军的圆阵,奈何战损过多,加之马速已缓,还真就挡不住夏侯惇的狂猛冲杀,两下里刚一接触,便被夏侯惇连着挑杀了十数骑,冲锋的势头顿时便是猛然一窒,可就在这等将败未败之际,张郃已然率后续步军主力赶到了战场,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看,见得夏侯惇正在大肆屠戮己方骑兵,当即便将张郃给惹恼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然跃马横枪地冲上了前去,抬手便是一枪,急速地袭向了夏侯惇的左肋。 “呀哈!” 夏侯惇先前方才刚挑杀了一名大燕骑兵,根本不曾注意到张郃的突然杀出,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已然来不及躲闪了,不得已,只能拼尽全力地将一收手,勉强将枪尾横在了腰腹之间,与此同时,脚下狂猛地踢了一下马腹。 “铛!嘶啦……” 夏侯惇的反应着实神速,这一横枪之下,还真就准确地架住了张郃的刺击之势,只是因着仓促出手之故,力量无法用足,并未能完全将张郃的枪势荡开,其肋部甲胄顿时便被锋利的枪尖划拉出一大道口子,好在夏侯惇已然提前踢马加速,这才算是勉强躲过了被开膛之下场,饶是如此,其肋部也自不免被拉出了一道半尺来长的血口。 “狗贼,安敢暗箭伤人,给我死!” 夏侯惇素来勇悍过人,哪怕肋部疼痛难忍,他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惧意,这一拧转了马首,紧着便舞枪向张郃冲杀了过去。 “杀!” 一枪未能将夏侯惇挑杀当场,张郃自不免暗叫可惜,本以为再难有趁势击杀夏侯惇之机会了,却不曾想此獠居然还敢打马杀将回来,张郃登时便来了精神,也自不会有甚含糊可言,厉啸了一声之余,策马便冲上了前去,枪法一展,就此跟夏侯惇狠斗在了一起。 “跟我来,挡住贼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夏侯惇如何跟张郃浴血厮杀,却说右翼的大燕骑军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终于成功地冲乱了曹军的圆阵,杀得曹军步卒死伤惨重不已,眼瞅着形势不对,杜罕可就稳不住神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三千预备队便径直向突破口所在处狂冲了过去,试图学夏侯惇那般强行堵住大燕军的突破之势。 杜罕手下的预备队虽不少,奈何都是步卒,骑兵不过就百余而已,杜罕根本不敢单独率那么点骑兵冲上去堵枪眼,只能将冲锋的速度压将下来,等候步军从后跟上,就这么点速度差,所导致的结果便是大燕军右翼大将柳浩及时率后续部队赶到了战场。 “狗贼,受死!” 柳浩的眼神好得很,这一率部冲进了突破口,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身鲜亮甲胄的杜罕,大喜过望之下,又岂肯错过这等擒贼先擒王之机会,一声大吼之余,跃马横枪便向杜罕杀了过去。 “找死!” 见得柳浩面嫩,杜罕自是不以为意,一声怒吼之下,也自拍马舞刀便迎上了前去,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见杜罕双臂猛然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闪电般急速斜劈而出了。 “杀!” 柳浩虽说是将门虎子,可于出道时,武艺其实并不算太高,只是因极得公孙明之喜爱,刻意为其安排了赵云、马超、张郃等军中的枪法大家为师,勤学苦练数年下来,一身武艺虽尚不到绝世武将之级别,可也足以位列一流武将之前列,自然不会被杜罕这等看似凶戾实则破绽不少的刀招所吓倒,但听柳浩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一颤之下,已于电光火石间舞出了无数的枪花,形成了一道枪影之洪流,势不可挡地便向杜罕罩了过去,这一招赫然正是马超的拿手绝招——天崩地裂!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一夜混战(三)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一夜混战(三) “啊呀呀……” 柳浩这一招虽远不及马超之精妙,顶多也就只发挥出了七成威力罢了,饶是如此,也依旧强得惊人,乍然望去,枪影之河咆哮奔腾,浩浩荡荡,势不可挡,一见及此,杜罕顿时便被吓得个面色煞白不已,哪还顾得上伤敌,一声怪叫之下,双臂便是一通的狂抡,也自于间不容发之际,舞出了大片的刀光,试图挡住这绝杀的一枪。 “铛、铛铛……噗嗤、噗嗤……” 杜罕本来就只是员普通战将而已,无论力量还是武艺,比之柳浩都要差了一截,仓促变招之下,一身的力量顶多也就只能发挥出八成而已,正面硬撼“天崩地裂”这等强招。明显超出了杜罕的能力范围之外,饶是其已是竭尽了全力了,可也就只抵挡了二十余枪便被震得刀法散乱不堪,再也护不住身周,但听一阵密集的着肉声过后,杜罕已被刺成了筛子,浑身上下尽是窟窿,连吭都没能吭出一声,便已一头栽落了马下。 “突击,突击!” 一招击杀了杜罕之后,柳浩根本不曾稍停,率部便径直冲进了乱军之中,一柄精钢长枪上下飞舞,顷刻间便杀得群龙无首的曹军大乱不堪。 “呜,呜呜,呜呜……” 圆阵的防御力虽强,可也不是没有缺陷,那便是一旦两端都遭到突破的话,那就很难调整得过来,尤其是主将被缠住而副将又阵亡的情况下,更是毫无拯救之可能,随着柳浩所部的强行突入,原本尚可跟张郃所部厮杀不休的左翼曹军瞬间便陷入了被前后夹击之险境中,眼瞅着已是兵败如山倒之际,却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徐晃已率两万步骑呐喊着赶到了战场,很快便稳住了曹军摇摇欲坠的战局,然则没等士气大振的曹军转入反攻,孙轻已与呼延豹、许高两部兵马汇合在了一起,追着陈乐所部也自冲进了战场之中,一通狂冲大杀之下,瞬息间便将曹军刚起的反攻势头又给压制住了。 仗打到此时,两军大营前的空地上已是乱作了一团,已然没了所谓的战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军都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只靠着各部自行厮杀,到了这般田地,无论是曹操还是庞统,都不敢再轻易往战场上调派部队了,概因这等暗夜乱战的局面下,派多少部队上去,只怕都会被卷入混乱之中,彻底成为一盘的散沙,当然了,双方也都不敢在此时鸣金收兵,怕的便是敌军会混杂在己方撤退兵马中杀进自家大营,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两军主帅在此时,除了勒令营中兵马严密防御之外,也只能是无奈地坐等天明了的。 “上!” 就在两军激战正酣之际,张辽终于率部赶到了定陶城西门外里许开外处,哪怕已瞧见了城头上的戒备之森严,他也自不曾有半点的迟疑,挥手间便已低声下达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四百余名曹军将士抬着六十余架轻便投石机以及一筐筐的燃烧弹摸黑向城前移动。 寅时六牌,正值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辰,更别说此时将雨未雨,星月无光,哪怕城头上遍插火把,奈何光亮根本无法及远,纵使城头上的守军将士皆无一松懈,可依旧无法瞧见离城十丈开外之处的动静,自然也就没法察觉到在离城六十余步处紧张部署的曹军远程部队之不轨。 “开火!” 曹军步卒的训练水平极高,足可跟大燕军一较高下,战术动作自是娴熟已极,几乎没发出啥声响,便已将六十余架轻便投石机安置完毕,而此时,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依旧还被蒙在鼓中,战机既现,负责指挥的曹军远程部队指挥官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只见其用力一挥手的同时,便已是厉声咆哮了一嗓子。 “嘭、嘭、嘭……” 曹军远程部队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立马便齐齐发动了起来,但听一阵机簧声大作间,一枚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呼啸着划破夜空,急速地向城上砸了过去。 “敌袭、敌袭……” “该死,是燃烧弹,撤,快撤下城头!” …… 曹军这一拨攻势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城头上轮值的大燕军将士们当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少士兵来不及躲避便被燃烧弹所引燃,整个城头顿时便是一派的混乱不堪。 轻型投石机的射程虽不咋地,可发射速度却是极快,连着三轮的轰击下来,很快便将城头化成了一片火海,而曹军远程部队依旧不曾停手,不断地将一枚枚的燃烧弹往城头砸,很快,城门后方也自燃起了冲天大火。 “上,抢城!” 虽说开局形势一派大好,可张辽却是一刻都不敢迁延,就在曹军远程部队开始延伸轰击之际,他不顾城头上的大火尚未熄灭,便已是紧着下达了冲城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三千曹军步卒扛着云梯急速地便向城墙处狂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城头上的守军将士早已被曹军远程部队的狂猛攻势赶下了城去,而城门后方的街道上也已是大火冲天,被惊动的守军大部队虽已开始向西城急冲,可显然是无力挡住曹军的冲城行动了,一旦让曹军先头部队抢占了城头,定陶城注定将会不保,一想到奇勋即将到手,饶是张辽身经百战,也自不免为之激动得脸色微红。 “突击,突击!” 张辽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些,就在曹军抢登部队方才刚冲将起来之际,一阵暴烈的马蹄声突然在北城与西城的交界处乍然狂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庞德率五千精锐骑兵高速疾驰而来,根本没给曹军留下丝毫反应之余裕,便已势若奔雷般地从侧翼杀进了曹军阵列之中,只一个冲锋,便杀得曹军左翼就此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惨嚎声四起间,无数的将士惨死在大燕铁骑的屠刀之下……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一夜混战(四)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一夜混战(四) “可恶,中军听令:跟我来,左转,挡住贼军!前军继续抢登,给某拿下城头!” 这一见己方左翼一派大乱,张辽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到了此时,他哪会不知己方的谋算已被大燕军所看破,饶是如此,他也绝不愿就此罢休,连着便下了两道将令,自率中军六千余兵马冲向了大乱一片的左翼,试图强行挡住大燕铁骑的突击。 “呜,呜呜,呜呜……” 张辽的孤注一掷注定是要落到空处的,就在其刚率部转向,这都还没冲出几步呢,右翼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大燕帝国右卫大将军迭摩达已率三千骑兵五千步兵从城墙转角处飞速杀出,没等曹军右翼部队反应过来,便已冲到了近前,可怜曹军将士正值混乱之际,哪能经得起迭摩达所部的狂猛突袭,很快便跟左翼部队一般,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的将士丢盔卸甲地狼狈鼠窜不已。 “唉!撤,快撤!” 听得身后响动不对,张辽赶忙回首一看,见己方右翼也遭到了大燕步骑的突袭,脸色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到了此时,他也自顾不得啥夺城之重任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拧转马首,率部便要赶紧向西狂逃而去。 “张辽老儿哪里逃,庞德在此!” 张辽的反应虽不算慢,奈何将令一改再改之下,全军难免有些个无所适从,哪怕仅仅只是个转向的简单战术动作,也足足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完成,而此时,庞德早率骑军杀穿了曹军左翼,这一见张辽要逃,庞德又岂肯善罢甘休,只听其一声咆哮间,猛地一催座下的战马,高速便从侧面切入了张辽所部之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舞动成轮,所有挡在其道上的曹军步骑无不被砍翻在地,凶恶得就有若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张辽小儿,受死!” 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张辽自是不肯留下来跟庞德决一死战,只管拼命催马狂奔,却不料他才刚往斜刺里逃出没多远,从右翼杀来的迭摩达已然赶到,这一见张辽就在左近,迭摩达顿时大喜过望,策马冲将过去,抡起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力便是一挥。 “铛!” 身前身后都是乱冲乱蹿的溃兵,张辽根本无法及时避开迭摩达这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杀,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横枪一个斜撩,硬接了迭摩达一记,双方力量大体相当,自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歪。 “好贼子,再吃某一戟!” 迭摩达马术超强,虽被反震的力道震得个重心失衡,可他也就只是腰腹一扭,便已借着马的冲劲稳住了身形,待得见张辽兀自在平衡重心,迭摩达登时便乐了,一声大吼之下,又是一戟狂劈而出了。 迭摩达的招式简单无比,没丝毫的花俏,有的就是一个“快”字,要的便是逼张辽不断地出枪硬招硬架,所图的便是缠住张辽,以待庞德赶到,合二人之力,一举将张辽这个曹军重将斩杀于此! “啊哈!” 张辽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只一看迭摩达的出招,便已猜到了其之心思所在,又哪肯遂了迭摩达之意,只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猛然用力一挥,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狂猛绝伦地攻杀而出了,看似要跟迭摩达一较力量之高下,可实际上么,张辽的脚下却是突然重重地一踢马腹,做好了往斜刺里狂飙而逃之准备。 “铛!” 迭摩达的戟快,张辽的枪也自不慢,彼此各不相让之下,很快便狂猛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形顿时又是不由自主地猛然一歪,所不同的是张辽座下的战马已然开始了加速,只一蹿,便已从迭摩达的身旁一冲而出,瞬息间便将迭摩达甩在了身后。 “可恶,无耻蟊贼,休走,留下头来!” 迭摩达万万没想到张辽会来上这么一手,待得察觉到不对之际,张辽已然蹿出了十数丈之远,气得迭摩达忍不住便破口大骂了起来,可惜张辽根本不加理会,三两下便混进了乱军之中,一溜烟地逃得没了踪影。 “老迭,张辽老儿何在?” 迭摩达的骂声是如此之响亮,哪怕在乱军之中,也能传得极远,正自疯狂砍杀曹军乱兵的庞德第一时间便策马冲到了迭摩达的身旁,厉声便喝问了一嗓子。 “他奶奶的,那狗贼逃了!” 这一见庞德此时方才赶到,迭摩达忍不住便骂了声娘。 “唉,杀,不降者皆杀无赦!” 一听张辽已然逃走,庞德立马下意识地逡巡了下四周,奈何天兀自未亮,哪怕战场上有着不少的火把在,视力依旧难以及远,根本没法瞧清张辽到底逃哪去了,无奈之下,庞德也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到了那些倒霉的曹军溃兵们身上,与迭摩达各统一部,疯狂地绞杀着溃逃不已的曹军将士,直杀得曹军溃兵们尸横遍野…… “报,禀丞相,不好了,我军中伏溃败,张辽将军下落不明!” 夏日的天亮得早,这才卯时二刻而已,天空中已然出现了鱼肚白,就在曹操焦急地等待张辽所部之消息时,一名灰头土脸的曹军骑兵已然急速狂冲到了中军处,一个滚鞍下马的同时,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 这一听张辽所部中伏大败,曹操的头不由地便是一晕,身形摇晃了几下,竟是险些一头栽落马下。 “丞相,小心!” 眼瞅着曹操的状态明显不对,策马立在一旁的中护军韩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伸手便是一扶,总算是及时稳住了曹操摇摇欲坠的身子。 “老夫没事,传令下去:擂鼓,全军出击,破贼在此一举!” 曹操到底是枭雄之属,尽管被噩耗惊得不轻,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只见其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牙关一咬,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这就要玩命一搏了……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岿然不动(一)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岿然不动(一) “丞相……” 这一听曹操要全军压上,韩浩登时便大吃了一惊,张口便欲出言进谏上一番。 “擂鼓,出击!” 没等韩浩将话说完,曹操便已一把将其扶持的手臂推了开去,厉声又将命令重复了一遍,一张微胖的脸上满满皆是不容置疑之肃杀,没旁的,概因他很清楚这已经是己方拿下定陶城的最后机会了——大燕军一方既然派出部队去伏击张辽所部,那就证明此际的大燕军大营中的兵马绝对不多,曹军纵使折损不小,可论及兵力却依旧雄厚,倘若能一举冲入大燕军大营之中,便有着击溃大燕军主力之可能,到那时,再兵围定陶城,说不定还有着破城而入之机会,而此时若是不搏,己方锐气受挫之下,取胜的机会显然必将渺茫了去,一旦拖延到大燕军黄河北岸的部队赶到,闹不好曹军主力怕是连逃都难了,在这等危急关头,曹操又岂能不玩命一搏的。 “咚、咚咚……” 随着曹操再度令下,中军处一字排开的十数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十万列阵以待的曹军步骑立马便呼啸着发起了狂猛的冲锋,有若潮水般向两里开外处的战场席卷了过去。 “鸣金!” 尽管天色尚未大亮,目力其实难以及远,然则曹军全军出击的声势是如此之浩大,屹立在前营了望塔上的庞统又怎可能会听不出来,他可没打算跟曹军来上一场大决战的,第一时间便下达了鸣金之将令。 “撤,快撤!” 庞统一声令下,大燕军大营中的金锣之声顿时便暴然狂响了起来,正自与夏侯惇缠战不休的张郃一闻及此,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虚晃了一枪,骗过了夏侯惇之后,紧着便一拧马首,高呼着便往大营方向急速奔驰了去。 “张郃小儿休走,留下头来!” 夏侯惇跟张郃已鏖战了近一个时辰,却始终难以占到丝毫的上风,此际见得张郃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纵马便狂追了上去,奈何战场上正自一派大乱,夏侯惇仅仅只追了十数步,便再也找不到张郃的身影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疯狂地追杀着那些个撤退中的大燕步骑,仗着过人的武艺,还真让他接连击杀了二十余人,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各机位注意了,上燃烧弹,正前方一百二十步,给老子轰!” 大燕军的撤退固然很是坚决,可曹军的追击速度也自奇快无比,不少曹军士兵甚至就是掺杂在大燕军的后队中飞速地冲向大燕军的大营,倘若真让曹军尾随着杀进了营中,后果自是不堪设想,值此危机时刻,大燕军的远程部队指挥官自是顾不得有所误伤,一待己方骑军部队先行逃进了营门,便即冷声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大燕军所拥有的两百余架各型投石机早在夜战之时,便已经部署到了营前,值此将令下达之际,众远程部队将士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齐齐动手之下,但听机簧声暴响不已间,大批的燃烧弹呼啸着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如雨点般砸向了曹军与大燕军后队的交界处。 “弓箭手准备,正前方七十五步,抛射!” 狂猛的火力覆盖下,大燕军大营前方一百二十步开外处顿时便炸起了一团团的火光,大批汹涌而来的曹军士兵瞬间便被烧成了一支支的人形火炬,不少掉了队的大燕士兵也自没能幸免,饶是如此,发了狂的曹军将士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冲不已,一见及此,负责统领弓箭手的一名大燕军郎将可就不敢稍有轻忽了,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将令的下达,早已待命多时的四千余大燕军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但听弓弦声暴响不已中,四千余支雕羽箭密集如蝗般从栅栏处腾空而起,呼啸着划破长空,有若暴风骤雨般便扎进了尾随而来的曹军先头部队之中,顷刻间便激起了一阵响似一阵的惨嚎声。 “可恶,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列阵,将投石机、弩车都搬出营来,强攻!” 接连遭到两拨狂暴打击之后,曹军的追击势头顿时便被强行遏止住了,纷乱撤退的大燕军步骑趁机撤回到了大营之中,面对此情此景,曹操顿时暴怒不已,咬着牙便下达了强攻之将令。 “咚、咚咚……” 曹军的行动极其之迅速,辰时一刻刚过,其后卫部队便已将大量的投石机、野战弩车推到了军前,随着一阵暴烈鼓声的响起,奉命打先锋的曹军偏将陈乐便已率五千步军开始了前移,瞄着的便是昨夜被曹军夜袭部队砍翻的那道宽达十数丈的豁口处。 “各部原地待命,没有老夫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五千曹军步卒列队行走间整齐划一,煞气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推进的速度虽不算快,可乍然望将过去,便有若山移一般令人心悸,然则庞统却根本不为所动,概因他一眼便看穿了这支曹军小部队不过只是个诱饵而已,一旦己方的远程部队发起了攻击,落在后头的曹军远程部队立马便会抓住空档急速前置,到那时,己方的稳守之优势便有可能被大幅度削弱,这等蠢事,庞统自是不会去干。 五千曹军的推进速度虽只是一般,可一盏茶下来,也已进抵了离大燕军大营不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而此时,大燕军大营中却兀自是一派的死寂,大量已然准备就绪的投石机根本不曾有丝毫发动之迹象,一见及此,陈乐可就不免有些犯踌躇了,只见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曹军的中军处,奈何隔得太远了些,他根本就无法瞧见曹操的人影,自然也就没可能得到啥暗示,而中军处的鼓声却依旧不曾消停下来,陈乐无奈之余,也只能是咬着牙继续挥军向前推进着……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岿然不动(二)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岿然不动(二) “立盾!”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渐渐地,陈乐所部已然逼近到了大燕军的弓箭有效射程范围之内,而此时,曹军中军处的鼓声依旧不曾稍停,尽自心悸不已,陈乐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达了一道将令。 “咔哒、咔哒……” 曹军的训练水平极高,随着陈乐一声令下,前排的盾刀手们很快便齐齐而动,彼此将大盾一靠,一道盾墙便已乍然而现了。 “前进!” 盾阵方才刚刚立起,陈乐便已紧着下了第二道命令,旋即便见巨大的盾阵缓缓向前移动,一直逼近到了离大燕军大营不足七十步的距离上,此时,只要一个冲锋,便可直接杀到栅栏的豁口处,然则已接过了前营指挥权的张郃却依旧不为所动,就这么任凭曹军的盾阵继续向前再向前。 “弩手准备,撤盾,给我射!” 一直没能等到大燕军的攻击,陈乐可就不免有些慌了,再度向前推进了十来步之后,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处的陈乐终于沉不住气了,厉声便连下了数道命令。 “举盾!弓箭手,抛射!” 张郃的观察力何其之敏锐,别看其先前一直默然而立,似乎根本不在意曹军的稳步推进,可实际上么,张郃的注意力始终就不曾有过半点的松懈,这不,曹军的盾阵方才刚出现了解体的苗头,张郃便已冷声下达了针对性十足的将令。 “嗖、嗖、嗖……” 大燕帝国虽以骑军威震天下,可步军的训练水准同样极强,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战术素养,丝毫不在曹军之下,随着张郃一声令下,豁口处严阵以待的大批盾刀手们几乎同时举起了大盾,彼此飞速地一靠,一座严丝合缝的盾阵便已骤然成形,与此同时,藏身在盾阵后方的大燕军弓箭手们在两息不到的时间里便已完成了张弓搭箭到怒射的一系列动作,顷刻间,近两千支雕羽箭便已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刚解散了盾阵的曹军阵列扎了过去。 “噗、噗噗……” 曹军的战术动作同样娴熟得很,几乎就在盾阵解散的那一刹那,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千余弩手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刹那间,八千余支钢箭有若狂风暴雨般便向大燕军大营方向激射将过去,可惜此时大燕军的盾阵早已成形,大量的钢箭击打得盾阵噗噗作响,却很难伤到藏身盾阵后头的大燕军将士,也就只有寥寥数十支钢箭透过了盾阵的缝隙,伤着了二十余名大燕军士兵而已,而反观曹军一方,却是被大燕军的弓箭雨射倒了一大片,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少说也有四百余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突击,全军突击,杀啊!” 这一上来就吃了如此大的一个暴亏,陈乐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再一看大燕军弓箭手们藏身于盾阵后方,随时可能会再给己方一通箭雨覆盖,陈乐哪敢再在原地挨打,一声咆哮之下,驱军便向豁口处狂冲了去。 “长矛手出枪!” 两军间的距离已近,近四千五百名曹军将士这么一冲起立,很快便杀到了豁口处,一见及此,张郃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是一声断喝。 “唰、唰、唰……”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早已在盾阵后头列阵以待的三百余名长矛手立马齐步上前,一挺手中的长矛,矛头准确地穿过了盾与盾之间特意留出的孔洞,而后全力向外便是一推,如林而立的长矛阵瞬间便将冲得过猛的曹军先头部队捅得个鬼哭狼嚎不已,伤敌最多的一支长矛竟是接连贯穿了四名曹军士兵的身体,那情形简直就像是烤肉串一般。 “嗖、嗖、嗖……” 尽管一开战就损兵折将不少,然则曹军到底是百战之师,并未因此而心生畏惧,大批的曹军将士依旧勇悍至极地狂撞着大燕军的盾阵,很快便撞得大燕军盾阵摇摇欲坠,可就在此时,已然完成了张弓搭箭动作的大燕军弓箭手们又再度齐齐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将曹军后队将士射得个惨嚎不已。 “轰……” 豁口处到底不算开阔,组成盾阵的士兵也不算太多,哪怕众盾刀手们拼力支撑,可架不住已然陷入了疯狂状态的曹军将士前赴后继地狂撞不止,很快,盾阵便被撞得个轰然崩裂了开来,一见及此,大批曹军将士立马呐喊着便冲进了大燕军大营之中。 “干得漂亮,快,传令下去,将一半投石机向前推移,给老夫轰平贼军大营!” 这一见陈乐所部居然真杀进了大燕军大营之中,曹操顿时大喜过望,兴奋地一击掌,朗声便下了道将令。 “传令下去:着刘薄全力以赴,务必一举打掉贼军前置的投石机部队!” 尽管陈乐所部已然突入了营中,可张郃却根本不曾在意,注意力始终着落在了曹军本阵处,待得一见到曹军的投石机部队开始了前移,张郃第一时间便下达了道严令,自有身旁的一名传令兵紧急挥动着手中的小红旗,将命令传达到了远程部队处。 “突击,向前突击,杀,杀啊!” 尽管对己方能如此顺利地杀进敌营颇有些意外,然则在这等四面皆敌的情况下,陈乐也自没功夫去细想,只顾着拼命向前突击,试图以果敢的行动来击垮大燕军的抵抗之勇气,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明显实现不了——任凭曹军将士如何狂冲猛打,在突进了大燕军大营之后,便陷入了泥沼之中,根本无力冲破大燕军后续部队之拦截,战事始终被控制在了豁口一带。 “各机位都有了,上燃烧弹,瞄准正前方一百四十步处,开火!” 趁着大燕军大营中厮杀正酣的空档,一众曹军远程部队将士们很快便在数千步军的掩护下,飞速地推着百余架投石机向前逼近,直到离大燕军营地只有百步左右之距处,方才停了下来,手脚麻利地开始了安置工作,可就在此时,大燕军远程部队指挥官刘薄在接到了观察哨传回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岿然不动(三)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岿然不动(三) “嘭、嘭、嘭……” 大燕军远程部队将士们早就已做好了发射的大致准备,此时也不过只需要微调一下弹射的角度罢了,仅仅只是须臾间事,很快,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机簧声暴响不已中,一枚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从大燕军营地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呼啸着便砸向了正自忙碌间的曹军远程部队阵地。 “燃烧弹,该死,逃,快逃啊!” “完了,撤,快撤!” …… 大燕军的燃烧弹这么一冲天而起,正在紧张部署阵地的曹军远程部队将士们顿时便全都被吓得个面色惨变不已,根本没谁敢在原地等死的,从上到下全都惊恐地嚎叫着掉头便逃,问题是人可以逃,那些刚安置下来的投石机却是走脱不得,被大燕军远程部队接连三轮齐射下来,百余架投石机基本上都被摧毁了个精光。 “擂鼓!” 见得己方的远程部队已然开始发威,张郃可就不打算让陈乐所部再多蹦跶了,但见其一扬手,便已是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咚、咚咚……”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了望塔下一字排开了十数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听呐喊声大作间,呼延豹、许高两名大将各率三千精锐步军从两翼突然杀出,只一个狂猛的冲锋,便已彻底截断了陈乐所部的后路,个中许高所部飞速地沿着栅栏豁口处摆开了防御阵型,以抵御曹军的后续部队的可能之冲杀,而呼延豹则率部兜着陈乐所部的背后便是一通狂杀。 “撤,跟我来,突出去!” 陈乐连番率部狂冲了几次,依旧无法撕开大燕军的正面防守,心气本就已是低落了去了,再一察觉到背后遭袭,心顿时便彻底慌了,哪敢再在这等险地里多呆,大吼着便掉头向来路冲杀而去,试图强行杀出一条血路来。 陈乐的武艺虽只是一般而已,可相较于普通士兵而论,无疑还是强悍得难以抵挡,只见其双臂狂抡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运转如飞,所过处,胆敢与其争锋者,无不被一刀两断,凶恶得有若地狱里来的煞神一般,竟是凭着一己之力,率部深深嵌入了大燕军的拦截部队之中。 “蟊贼,受死!” 陈乐这等疯狂劲一出,登时便将呼延豹给惹恼了,只听其一声怒吼之下,纵马便冲上了前去,双臂一挥,手中的狼牙棒便已若霹雳雷霆般砸了过去。 “啊哈!” 为了率部冲营方便,陈乐此番出击并未乘马,此时见得呼延豹借着马的冲劲高速杀来,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一声断喝之余,双臂猛地便是一个斜横,试图以巧劲卸开呼延豹的狂猛砸击,而后再来上个借力打力,以刀尖撩刺呼延豹的小腹。 “铛!” 陈乐的想法固然很美,可惜他明显低估了呼延豹的力量,两下里只一个对碰下来,陈乐当即便被震得个踉跄倒退不已,而反观呼延豹,不过仅仅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而已,很快便稳住了重心。 “死罢!” 战阵之上,哪有啥仁慈可讲,呼延豹根本不等陈乐站稳脚跟,便已猛然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地便冲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余,又是一棒狂猛地砸了过去。 “啊呀呀……” 陈乐万万没料到呼延豹的力量会是如此之大,更没料到呼延豹能如此快地又冲上了前来,眼瞅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已然兜头砸来,陈乐自知已来不及躲闪了,只能是怒啸着一抬双手,用出了一招“举火烧天”,试图强行接下呼延豹这一记狂猛的砸击。 “铛、噗嗤!” 陈乐的反应不算慢,出手也快,奈何他的力量比之呼延豹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加之重心本来就尚未稳住,仓促出手之下,力量根本无法用足,此消彼长的结果便是陈乐的刀柄虽是架住了狼牙棒的棒端,可力量却不足以架开狼牙棒的沉击之势,所造成的后果便是狼牙棒最终还是重重地砸在了陈乐的顶盔处,只听一声闷响过后,陈乐的脑袋便有若烂西瓜般瞬间炸了开来,红的白的四下飞溅,其死状之惨,当真令人望而心悸不已。 “降者不杀,顽抗者,死!” 一棒砸死了陈乐之后,呼延豹并未就此收手,只听其放声大吼不已间,已是人马合一地冲进了乱作了一团的曹军溃兵群中,手中的狼牙棒四下横扫,直砸得身周的曹军将士们无不就此成了空中飞人。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降了,降了啊……” “饶命,饶命啊!” …… 连番血战下来,出击的五千曹军将士此际也就只剩下三千六百余众而已,随着陈乐的阵亡,其残部的士气瞬间便已跌到了谷底,再一看呼延豹如此之凶恶,哪还有啥顽抗之心思,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呼啦啦地便跪倒了一大片,偶尔几个不肯屈服的勇悍之辈也没能坚持多久,很快便被一拥而上的大燕军将士生生砍成了一地的碎肉,几乎就在大燕军远程部队停止了轰击的同时,杀进了大燕军大营中的陈乐所部也就此荡然无存了去。 “可恶,擂鼓,接着攻!” 曹操本来还想着等前面的火势稍小上一些再派兵去接应陈乐所部的,却万万没想到厮杀声震天响的大燕军大营中居然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这无疑意味着陈乐所部已然被全歼了个精光,一念及此,曹操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气急败坏地便要再度发起强攻。 “明公息怒,我军士气已遭挫,此时再战,恐也于事无补,且,贼军在城中之骑军随时有可能突然杀出,一旦我军大营有失,后果实不堪设想啊,还请明公三思则个。” 这一听曹操还要再攻,贾诩可就真稳不住神了,赶忙纵马上前一步,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满脸凝重之色地出言进谏了一句道。 “明公,窃以为文和所言甚是,我军已是连夜作战,军心士气皆疲,实不宜再战了。” 不止是贾诩看出了大燕军有意用栅栏豁口处来诱使曹军不断派兵去送死,荀攸同样也有所察觉,这便紧着也纵马抢了出来,朗声附和了一回。 “嗯……撤!” 先机既失,再这么死战下去,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根本不会有啥好果子可吃,曹操对此显然也是心知肚明得很,纵使满心的不甘,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下达了收兵之将令,不旋踵,但听金锣声暴响不已间,十数万曹军将士就此缓缓地撤回大营去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燃烧的淮河(一)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燃烧的淮河(一) 黄河沿线的兖州都已打成了一锅粥,可淮河沿线却是一派的风平浪静,哪怕水师大都督何崇已奉命率主力出海回转黄河去了,可大燕水师在淮阴水陆大营里依旧有着两支分舰队,相较于在淮河里没有水师的江东军来说,依旧是支强大得无可匹敌的力量,加之对岸淮阴城中的江东军兵马并不甚多,也没有增兵的迹象,水师上下难免都有些懈怠,巡逻舰队每日里虽也都照常在河中往来巡查,可基本上都在大营附近徘徊而已,就连下游五十里开外的淮浦都很少去光顾。 “快看,那是什么?” 承平二年六月十九日,午时将至,天正热得慌,稍稍一动便是浑身大汗淋漓,奉命巡河的大燕水师舰队官兵们难免有些个精神恍惚,正自有气无力地在河面上划桨前行间,冷不丁却见一名士兵双眼圆睁地指着下游的方向,惊疑不定地咋呼了一嗓子。 “该死,是江东水师舰队,快,回营!” 下游的河面上先是出现了些灰帆,很快,不多的灰帆便已连片出现,渐渐地,一支庞大的水师赫然已出现在了众大燕水师将士们的眼前,哪怕距离其实尚远,可一股难言的威压还是不免令众大燕水师官兵们为之口干舌燥不已,好一阵的死寂过后,负责指挥巡逻舰队的一名大燕军军侯方才如梦初醒地狂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将众官兵们从震撼状态里惊醒了过来…… “丁将军,您来得正好,林某先前刚得到急报,江东水师舰队已然大至,其大型楼船便足有十艘之多,更有大量中型牙船、艨艟、赤马舟随行,总兵力恐不下三万之巨。” 奉命节制两支分舰队的水师副都督林奇正自面色凝重地在水寨的中军大帐中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林奇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者是左威卫将军丁屯,他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谦地行了个礼,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哦?贼军来意不善啊,林都督所部可能战否?” 丁屯虽是淮阴水陆联军的主将,可说起来官阶与林奇却只是同级而已,他自是不会在林奇面前摆甚架子,客气地还礼之余,紧着便问出了个最为核心的问题。 “我部只有两支分舰队在此,总计大型战舰四艘、中型战船十六艘,艨艟、赤马等小船百余,论纸面实力,实不及贼军之三成,然,我军战舰之装备应在贼军之上,当有正面一战之可能,只是胜负却是不好说了。” 林奇乃是大燕帝国水师元老了,从辽东军时期算起,在水师已然服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大燕水师历次战役他皆不曾缺席过,论及水战能力,也就比何崇稍差一些而已,对双方实力之比对自是心中有数得很。 “嗯,若是稳守可能守得住否?” 丁屯用兵一向谨慎,此际一听己方并无必胜之把握,自是不愿轻易开启战端,眉头一皱之余,紧着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将军若能挡住贼军从陆上之攻势,林某倒是能据寨而守,只是目下赵大将军主力远在彭城,纵使急速来援,恐也须得十数日时间,只怕贼军未必肯给我等坚守待援之余裕啊。” 水师龟缩在水寨中的话,倒是无惧江东水师的强攻,这么个自信,林奇还是不缺的,问题是一旦江东军从侧翼登陆之后,水寨陆上防卫能力就明显不足了,极容易被江东陆军从岸上攻破。 “那就战,无论胜负,多摧毁贼军之战舰也就是了,一旦不敌,林都督沿河入海亦可,率部弃船登岸也自无妨,丁某自会率部掩护水师弟兄安全撤往下邳!” 丁屯手下也就只有一万两千余步骑而已,一旦江东军主力渡河来袭,自保都难,更别说从陆上掩护水寨了的,在此危急关头,水师不战那就得赶紧撤,而撤还得看能否撤得走,既如此,倒不如索性一战定高下也就是了。 “那好,趁敌步军主力未至,林某明日一早便率水师主力出寨邀战,且看贼军如何应对也罢。” 既然守不住,那林奇自然是得做好两手准备的,能胜则死战,不能便全军先走为上,待得己方水师主力腾出了空档,再来跟江东水师决一雌雄也不为迟。 “好,那林都督且自行准备,某这就即刻派人向赵大将军告急。” 虽说是淮阴战局的最高负责人,可水战的事儿,丁屯根本不懂,自是不会去干那等越俎代庖之蠢事,丢下了句交待之后,匆匆便策马赶回大营去了…… “参见大都督!” 江东军最擅长的就是舟船,其营造水寨的本事自然也就属天下之最,仅仅短短两个半时辰而已,一座雄伟的水陆大寨便已搭建完成,而在天将擦黑之际,周瑜也已率十万步骑赶到了淮阴城外,一众先期抵达的水师将领们在黄盖的率领下,早早便已在水陆大寨的营门处恭候着了,待得见周瑜马到,紧着便齐齐躬身行了个礼。 “诸公一路辛苦了,都先进寨罢,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见!” 周瑜显然是不打算在营门处多言罗唣的,虚抬了下手,示意众将免礼之后,紧着便率部开进了空旷的水陆联营之中。 “报,禀大都督,对岸贼军派了名使者前来,说是要面见大都督。” 周瑜方才刚安顿下来,正准备下令擂鼓聚将呢,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周瑜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使者?唔……那就传好了。” 大战在即,周瑜急着要部署战略战术,哪有啥心思去接见大燕来使,本想着一口回绝了了事,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是又改了主意。 “诺!” 听得周瑜有令,前来禀事的那名轮值校尉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传唤大燕来使不提…… 第一千零七十章 燃烧的淮河(二) 第一千零七十章 燃烧的淮河(二) “下官徐州录事参军阎璞参见周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名青年文官已在两名江东士兵的押送下,缓步行进了中军大帐,浑然没理会两旁肃然而立的诸多江东军大将们之凝视,不徐不速地走到了帐中,不亢不卑地冲着周瑜便是一礼。 “阎参军客气了,不知您与徐州牧阎圃、阎大人是……” 这一见阎璞气度如此之不凡,周瑜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亮。 “正是家父。” 阎圃如今不单是徐州牧,更因战功得以受封为琥国公,已然是大燕帝国的绝对高层,身为其子,阎璞向以其父为荣,此时道明之际,脸上满满皆是自傲之色。 “阎先生果然是家学渊源,失敬、失敬。” 就在数月前,阎圃可是曾辅佐赵云连番大败黄盖所部,对其人之能耐,周瑜也自不敢小觑了去,此际一听阎璞乃是阎圃之子,吃惊之余,倒也没失了礼数,很是客气地便起身拱手还了个礼。 “不敢,下官奉丁将军之命前来向大都督问讯一事,不知大都督为何大举调兵淮阴,莫非是欲撕毁贵我双方之合约么?” 两个来月前,为了让大燕帝国撤军,江东一方可是低姿态地许下了不少的承诺,包括不在淮河沿线屯兵过万以及绝不调水师入淮河等等,而今笔墨未干,周瑜便已大举进兵淮阴,从道理上来说,自然是站不住脚的,阎璞一上来就先把握住了道德的制高点,问话的语调虽是平缓,可问责之意味却是明摆着的。 “阎参军怕是误会了罢,某听闻曹阿瞒正自督军东征,其兵锋已至定陶,我家主公唯恐战火烧至我广陵郡,不得已,只能调兵以自守啊。” 道德、公义之类的玩意儿虽没啥用处,不过呢,到底是块遮羞布,哪怕大战在即,周瑜在口头上也绝不肯承认是己方食言自肥了。 “哦?哈哈……周大都督这是在掩耳盗铃么?殊不知欲盖弥彰之理乎?也罢,既然大都督不要脸面,那我大燕帝国也自无惧一战,现有战书一份在此,还请大都督过目!” 阎璞胆气壮得很,根本没在意自己正身处敌营,哈哈大笑着便出言讥讽了周瑜一通,当即便令在两旁站着的黄盖等江东将领们全都羞恼得握紧了刀柄。 “我军只为自保尔,阎参军却竟误会如此,也罢,道理既是讲不通,那就战阵上见高下好了!” 周瑜的脸皮虽远不及诸葛亮那般厚实,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比的,并未被阎璞这么番话语所激怒,只见其满脸遗憾之色地摇了摇头,而后便即提笔在那份战书的背后写上了个大大的“战”字,抖手间便将笔墨未干的战书丢到了阎璞的怀中。 “如此甚好,告辞了!” 周瑜既是能唾面自干,阎璞自然也没法奈何得了对方,此时再多说些啥都是在浪费时间而已,这等蠢事,阎璞自然不会去干,拱手为礼之后,紧着便是一转身,昂然出了中军大帐,就此自行乘船赶回北岸去了。 “诸公可都听清楚了,贼军如此猖獗,我等当何如之?” 周瑜并未在意阎璞的昂然离去,只见其霍然而起之余,面色冷厉地环视了一下帐中诸将,而后嘴角一挑,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森然的话语。 “战,战,战……” 如何?都已撕破了脸了,还能如何,自然是战了的,对此,黄盖等江东将领们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刹那间,高呼要战之声便即震天狂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卯时四刻,天才刚蒙蒙亮,大燕军水寨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大作间,原本紧闭着的两扇大门已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旋即便见大燕军两支分舰队的诸多战船从寨内鱼贯而出,缓缓地驶向河心,不多久,南岸的江东军水寨中也自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暴烈鼓声,很快,两扇寨门洞开间,大批的江东军水师战船也自急速从内里而出,一边向河心挺进,一边在行进间飞速地调整着彼此的间距,短短一炷香不到,一座气象森严的飞鱼大阵便已部署完成,而此时大燕军水师还在不紧不慢地开进中。 “传令下去:艨艟、赤马舟一体上前掩护,其余各舰即刻转向呈战列线配置!” 尽管早就听说过江东水师的精悍,可真见得江东水师的排兵布阵速度如此之快,林奇还是不免为之感慨不已,当然了,感慨归感慨,林奇却是断然不会有丝毫的惧色,紧着也下了道针对性十足的将令,旋即便听旗舰上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屹立在旗舰高大桅杆上的传令兵飞速地便舞动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将命令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各舰。 “传令下去:着朱恒、丁奉率艨艟、赤马舟各三十,急速前插,务必一举冲垮贼军前锋,得手后,径直冲击敌舰队主力,其余各部徐徐向前,保持好队形,没有本都督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周瑜本人虽不曾亲眼见识过大燕军水师的战列线之威力,可周泰等人却是曾连着吃过两次大亏的,对此战术,周瑜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早就做了精心的战术演练,此际一见大燕水师果然又摆出了这等常规战术,周瑜的嘴角边当即便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儿郎们都听好了:此战有进无退,都给老子拿出我江东儿郎的豪气来,叫贼子们知晓一下爷爷们的厉害,出击!” 朱恒一向骄傲得紧,在他看来,己方缺骑兵,陆战打不过大燕军还算情有可原,可眼下是水上对决,若是还败了,那干脆就死在河中算了,丢脸也不是这么个丢法的,有鉴于此,朱恒可是打算玩命了,不顾身为先锋大将之尊,昂然立在首舰上,大吼着驱军便向大燕军的掩护分舰队狂冲了过去。 “快,划起来,各船即刻向我靠拢,准备接战!” 大燕军掩护分舰队的指挥官乃是林奇的二弟林淼,同样也是大燕水师的元老了,只是因着不识字的缘故,一直没能得以晋升高级将领,可论及水战之能么,却绝对属大燕水师中最前列者,战阵经验极其之丰富,只一看江东军的冲锋架势,他立马便知朱恒这是要玩中路突破之把戏,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作出了针对性之调整……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燃烧的淮河(三)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燃烧的淮河(三) 艨艟、赤马舟都是小船,所不同的是艨艟战船加蒙了牛皮,船头尖锐,装有冲角,无帆有舵,双排座,靠人力划桨前进,速度奇快无比,而赤马舟的船身比艨艟小了不少,单排座,无舵,完全靠水手的划桨频率以及角度来调整方向,速度上比之艨艟要稍稍慢了些,不过胜在灵活,往往都是用来穿插分割敌舰队之用,在这两种战船的装备上,大燕水师与江东水师并无丝毫的区别,双方将士也都是水上老手,冲刺的速度自是相差无几,很快,两支小舰队便已接近到了不足四十步的距离上。 “放箭!” 这一见江东水师已然进入了己方的弩箭射程范围之内,林淼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嗖、嗖、嗖……” 大燕水师原本是不曾装备连环弩的,可丁屯麾下的弓骑却是不缺此物,为了今日一战,昨夜丁屯可是可以从麾下的弓骑处专门调拨了一批连环弩筒支援大燕水师,林淼手下的弓箭手们基本上是人手一支,值此林淼一声令下之际,只见两百余大燕军水手几乎同时端起了连环弩筒,瞄着对面高速冲来的江东水师便是一通乱射。 “可恶,快,靠上去,杀光贼子!” 连环弩筒尽管有着种种的缺陷,可就覆盖面来说,却是强得惊人,只这么一拨弩箭过去,当即便有百余名江东水师将士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朱恒也险些被乱箭射杀,好在他反应快,及时趴在了前甲板上,这才躲过了一劫,只是待得抬起了头来,回首一看,立马便发现己方原本严谨的冲锋阵型赫然已乱作了一团,顿时为之暴怒不已,一跃而起之余,气急败坏地便狂吼了起来。 “加速,冲上去!” 这一见江东军的冲锋阵型已乱,林淼顿时便兴奋了起来,紧着也下达了高速突击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大燕水师的掩护舰队就此开始了最疯狂的加速冲锋。 “哇呀呀……” 朱恒在江东军中向有着“疯虎”之名声,说的便是此獠一旦遇战,往往会疯狂得吓人,这不,就在两艘首舰对冲到了只有一丈之距时,朱恒突然怪叫了一声,猛然一个下蹲,再用力一起,脚下猛踩了下甲板,竟是如飞人般蹿起,急速地跃向了林淼所在的战船,人在空中,手臂便是一阵狂抡,瞬息间便舞出了无数的刀光,整个人有若刺猬一般向林淼扑杀了过去。 “狗贼,找死!” 林淼万万没想到朱恒身为江东军先锋大将,居然如此狂妄地单身跳帮而来,一时间不禁有些发愣,待得警醒了过来之际,朱恒赫然已将落上自家船头了,面对着朱恒舞出的无数之刀光,林淼已然来不及躲闪了,气急之下,也只能是怒吼了一声,抡臂便也舞出了无数的刀花,不避不让地迎向了朱恒的杀招。 “铛、铛铛……” 林淼本想以硬碰硬,从而将朱恒震退,让其跌落河中,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他明显低估了朱恒的力量,哪怕此獠人在空中无法借力,可其力量之大,依旧不是林淼所能抗衡得了的,这不,两人这么一阵硬碰下来,仅仅只接了朱恒二十来刀,林淼便已力不能支了,竟是被震得向后踉跄倒退不已。 “杀!” 朱恒得势自是不饶人,只见其重重地一点甲板,人已再度跃起,不等林淼站稳脚跟,便已急速向林淼扑杀了过去,刀随身走,快逾闪电般地直取林淼的脖颈之间。 “啪嗒!” 林淼的武艺虽不如朱恒,可也不是庸手,这一见朱恒的刀势奇快无比,哪敢再硬接,慌乱间腰腹猛地一挺,整个人瞬间便是一个急速下沉,后背砸在地上之际,紧着便是一个侧滚,就此躲开了朱恒的追杀。 “一起上,杀了他!” 自知武艺不及朱恒的情况下,林淼自是不敢再上前跟朱恒单打独斗了,脚跟都尚未站稳呢,便已是厉声断喝了一嗓子,直到此时,被惊呆了的船上水手们这才猛醒了过来,齐齐抽刀在手,疯狂地便向朱恒扑了过去。 “都给老子去死!” 连着两招都没能将林淼斩于刀下,朱恒的疯狂劲顿时便大爆发了,只见其双眼瞬间便充血变得通红,面庞扭曲得有若恶魔一般狰狞,嘶声狂吼间,手中一柄大刀舞动成轮,一息间也不知挥出了多少刀,几名率先冲上前来的大燕军水手顷刻间便被其斩成了几截,血水与内脏的碎片四下飞溅,糊得朱恒一身都是,那浑身浴血的样子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只地狱恶魔。 “扑通、扑通……” 面对着朱恒这等疯狂杀神,后续冲来的几名大燕军水手顿时便被吓坏了,哪敢再上前厮杀,竟是不管不顾地便跳进了河中。 “狗贼,受死!” 林淼好歹也算是打过不少水战之人了,可还真就不曾见过似朱恒这等疯子般的人物,不由地便是一慌,心下里也自升起了赶紧跳水逃生之念头,奈何他身为分舰队主将,若是就这么逃了,军法可不会跟他讲人情,与其到时候被斩,倒不如狠下心来跟朱恒决一死战,有鉴于此,林淼不单不逃,反倒是大吼着挥刀再度冲上了前去,这就打算跟朱恒玩命了。 “蝼蚁,敢尔!” 这一见林淼这个手下败将不退反进,朱恒顿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嗓子,挥刀便是一通子狂劈乱砍,直杀得林淼节节败退不已,哪怕后续又有三名大燕水手冲上前来协同作战,依旧难以抵抗朱恒的狂猛攻杀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淼被动万分之际,两支相向对冲的舰队也已狂猛地迎面撞上了,彼此间的兵力虽相差无几,可卜一交手,大燕水师一方便已落在了下风,若不是早前曾用连环弩偷袭了江东水师一回的话,只怕没几下便会被江东水师彻底冲垮了去,饶是如此,大燕水师将士们也依旧咬牙死顶着,以为己方的主力战舰之调整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燃烧的淮河(四)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燃烧的淮河(四) “杀,杀,杀……” 接连狂攻了三十来招,兀自没能解决掉林淼这个难缠的对手,朱恒彻底疯狂了起来,只见其暴吼连连间,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自越来越大,接连十数刀过后,三名协同林淼作战的大燕军水手很快便被砍死了一人、重伤了一人,就只剩下一名士兵还在拼死坚持着,可惜也没能抵抗多久,一个疏失之下,竟是被朱恒一刀枭去了首级。 “可恶!” 见得船上的将士皆已非死即逃,林淼终于支撑不住了,趁着朱恒斩杀最后一名大燕水手的空档,身形向后一缩,脚下一用力,便打算就此跳水逃生了。 “啊哈!” 林淼的反应已然极快,可惜朱恒更快,就在林淼的双脚方才刚刚离地的那一刹那,朱恒身形一闪间,人已出现在了林淼的身旁,手臂一抡,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狂猛无俦地劈向了林淼的腰腹之间。 “啊……” 可怜林淼人在半空,哪怕已然瞧见了刀光的临近,却根本无法做出躲闪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光狠狠地切入了自己的身体,他也就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已被生生斩成了两截,下半截跌落在船甲板上,上半截却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之中。 “贼将已死,儿郎们杀,杀,杀啊!” 一刀劈杀了林淼之后,朱恒的狂态不单不曾消减,反倒是更疯了几分,只见其一个健步,便已蹿上附近的一艘大燕军赤马舟,一边狂吼着,一边挥刀便是一通狂劈乱砍,很快便将残存的数名大燕军水手全都砍落了水中。 “传令下去:第四分舰队燃烧弹准备,给老子砸!” 随着林淼的战死,大燕水师的掩护舰队很快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再也难以抵挡住江东水师的狂猛突破,一见及此,林奇可就顾不得伤心弟弟的战死了,咬着牙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嘭、嘭、嘭……” 大燕水师的“镇”字级大型战舰屡经重修之后,已然将原本高达四层的船楼彻底拆得只剩下两层,加固了顶层甲板之后,又在顶层甲板上加装了四门中型投石机,再算上前后甲板上的两门重型投石机以及两门中型投石机,全舰的投石机数量已达八架之多,而中型战舰的投石机数量依旧不变,还是前后各两架中型投石机,一支分舰队共计两艘“镇”字级战舰以及八艘中型战船,而一门重型投石机可以同时发射出六枚燃烧弹,中型投石机也可以同时发射两枚燃烧弹,全分舰队同时开火之下,燃烧弹的密度自是惊人已极,顷刻间便有若流星雨般向急速冲来的江东水师分舰队砸了过去。 朱恒所部的船只虽小而轻灵,避让能力自是不差,奈何大燕水师的燃烧弹覆盖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些,很快便又不少战船被燃烧弹所命中,艨艟战船还好些,到底是加蒙了牛皮的,倒是不容易起火,可赤马舟就惨了,只要被燃烧弹命中,立马便被烧成了支巨大的火炬,至于不小心被燃烧弹引燃的士兵们,除了赶紧跳进河中之外,根本没旁的法子好想,整支舰队瞬间便陷入了一派大乱之中,就连杀红了眼的朱恒此时也都乱了分寸,一时间都不知该进还是该撤了的。 “传令下去:着周泰即刻率本部战船直插敌中路,甘宁、程普各率本部兵马分袭贼军两翼,其余各部缓缓前行,注意保持队形!” 始终屹立在旗舰楼船顶层甲板上的周瑜根本没去管己方先头部队的惨烈现状,一待大燕水师舰队的燃烧弹发射而出,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鼓号声隆隆暴响不已间,江东军的飞鱼阵中突然杀出了三支分舰队,以极高的速度向大燕水师的战列线狂冲了过去。 “不要乱,快,继续向前冲,杀进敌阵!” 朱恒正自茫然不知所措间,冷不丁听得己方本阵处鼓号喧天,慌乱的心顿时便安定了下来,根本不管自家部众的战损已巨,呼号着便驱策所乘的艨艟战船继续向前狂冲,有了他的表率作用,残存的三十余艘江东水师小船很快便又开始了急速的前冲,不多会便已杀到了离大燕水师战列线不足三十步之距处。 “燃烧弹继续装填,瞄着敌军后阵,弓箭手准备,给我射!” 见得朱恒率残部高速冲来,林奇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恨声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位于中央的第四分舰队将士们立马便开始了疯狂的装填,试图抢在江东军主力战船赶到前完成发射之准备。 “嗖、嗖、嗖……” 大燕水师战船上可不止只有远程部队将士,还有着大量的弓箭手以及盾刀手,此时见得朱恒率残部疯狂冲来,自是不会有啥客气可言,随着林奇一声令下,大量的弓弩手很快便将一拨又一拨的箭雨射向了朱恒所部。 “哎呀!” 面对着大燕水师这等狂猛的箭雨覆盖,朱恒所率的残部根本没丝毫的反抗之力,很快便被射得个死伤惨重不已,饶是如此,发了狠的朱恒依旧不肯退后,一手舞刀一手挥盾,拼命地格挡着不断射来的箭矢,掩护后头的水手继续向前划行,一开始倒也能守得个密不透风,可随着大批的大燕军弓箭手不断地集火于其,朱恒舞刀的速度难免便慢了下来,一个疏失之下,左肩头已连中了三箭,当即便疼得朱恒忍不住惨嚎了一嗓子。 “将军……” 这一见朱恒负了伤,躲着后头拼命划桨的江东水手们自不免都有些个慌了神,桨频一乱之下,原本飞快的船速顿时便慢了下来。 “老子没事,他娘的,快划,冲上去!” 朱恒勇悍绝伦,哪怕身上疼得厉害,他也不肯就此罢休,一边飞速地舞动着手中的大刀,拼命地格挡着飞来的箭矢,一边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个不休,硬是率残存的十四艘小船强行闯到了离大燕军战列线只有十步不到之距处,而此时,限于射界,除了当面的那两艘中型战船之外,其余战船上的弓箭手已很难再攻击到朱恒所部了的……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燃烧的淮河(五)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燃烧的淮河(五) 这一见朱恒率部冲到了近前,两艘中型战船上的大燕军将士们自不免便都有些急了,数十名弓箭手疯狂地冲到船舷处,举弓便是一通乱射,可惜船身随波涛起伏不定,瞄准实难,虽也射杀了十数名江东将士,可到底还是没能阻止住朱恒所部的强行嵌入。 “弩箭压制,靠上去,抢登!” 尽管连番激战下来,手下将士仅仅只剩下不到一百之数,然则朱恒却根本不以为意,只见其回手一刀,在砍断肩头上所插着的那三支雕羽箭的同时,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在四大豪强中,江东军的武备无疑是最差的一家,哪怕是最精锐的敢死队,也没有连环弩这等利器,不过么,轻巧的手弩还是有的,只不过数量并不是太多,残存的这近百名江东军将士中,也就只有三十来具而已,按说与两艘中型战船上多达近两百的大燕军弓箭手根本不成比例,可架不住江东军一方都是弄潮好手,哪怕此际波涛起伏,弩箭也自射得极准,只一轮齐射,便将二十余名挤在船舷处的大燕军弓箭手射得跌下了河去,硬是震慑得后续的大燕军弓箭手们为之发愣不已。 “唰、唰、唰……” 江东军的水战之能何其之了得,大燕水师的弓箭手们只这么一恍惚,就被江东军的那些小船紧贴到了船舷处,旋即便见一众江东军水手们手脚麻利地解下了腰间缠着的飞爪,齐齐用力一抛,刹那间便有十数只飞爪准确地勾搭住了船舷。 “跟我来,上,抢船!” 朱恒勇悍绝伦,身上虽带着箭创,却根本不曾有丝毫的迟疑,飞爪这才刚搭上船舷,他便已一马当先地从甲板上跃起,口衔大刀,双手双脚齐齐用力,飞速地向大燕军的战船上攀登而上,动作矫健异常,行动间就有若一只灵巧的大马猴一般,三两下就已到了船舷处,只见其双手一按船舷,人便已急速腾空而起了。 “贼军上船了,贼军上船了……” 朱恒的上船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些,先前被江东军的弩箭压得藏身船舷内侧的大燕军弓箭手们方才刚回过了神来,就猛然发现朱恒赫然已如大鸟腾空般跃上船来,众弓箭手们顿时大慌,乱纷纷地丢下弓箭,准备抽刀上前围杀朱恒。 “挡我者死,杀,杀,杀……” 早在翻越船舷之际,朱恒便已做好了搏命的准备,只见其人在空中,右手一抹,便已将衔在口中的大刀握在了手中,手臂狂猛地便是一阵乱抡,顷刻间便舞出了无数的刀光,整个人有若刺猬般砸向了正自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弓箭手们。 “该死,快,盾刀手、长矛手上前杀敌,其余人等加速装填!” 前甲板的小高台处,“宁波号”中型战船的船长正自焦躁地指挥着舵手跟上前方的友舰,冷不丁见得左侧船舷处大乱一派,赶忙循声望了过去,入眼便见朱恒正势若疯虎般砍杀着己方的弓箭手,登时便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大燕军中型战船的标准兵力配备为两百五十人,其中弓箭手、盾刀手、长矛手各五十人,论及战船本身的防御力量来说,并不算弱,哪怕五十名弓箭手因措不及防被朱恒接连砍杀了十数人,先前又战死了九人,可余下的弓箭手依旧有着近三十人之多,只可惜格斗能力明显欠缺,接舷战的经验也自极其不足,胡乱拥挤之下,不单未能将朱恒围杀当场,反倒因彼此妨碍而又战死了数人,竟是被朱恒以及刚翻上了船来的区区数名江东军将士压得节节后退不已。 “弓箭手让开,盾刀手列阵上前,给我杀!” 眼瞅着大燕军的弓箭手们已到了崩溃之边缘,“宁波号”的水手长终于率盾刀手以及部分长矛手从船舱里冲杀了出来,这一见己方的弓箭手们不单没能挡住江东军的攻势,反倒挡住了己方援兵的出击路线,水手长登时便急了,厉声便高呼了起来。 “缠住贼子,给我杀!” 大燕军的弓箭手们本来就已力不能支,这一听水手长有令,自是更没了丝毫战心可言,呼啦啦地便要往船后撤,一见及此,朱恒顿时大喜过望,一声怒吼之下,大步流星地便冲进了急于撤退的大燕军弓箭手之中,一通子狂砍乱劈,直杀得众大燕军弓箭手们心胆俱丧,忙不择路之下,竟是将刚列好了阵型的己方盾刀手们都冲得个踉跄倒退不已。 “狗贼,给我死!” 见得己方盾刀阵已乱,“宁波号”的水手长顿时便急红了眼,哪还顾得上指挥,大吼了一声,手持长矛,一个健步便蹿上了前去,手起一枪,急速地捅向了朱恒的左肋。 “铛、噌……” “宁波号”的水手长这一枪虽是狠戾已极,奈何朱恒的反应速度却是奇快无比,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大刀只一个斜摆,便已轻巧地将水手长的枪势卸到了一旁,不仅如此,只见朱恒的手腕一翻,刀面已紧贴在了枪柄上,与此同时,脚下一用力,刀随身走之下,竟是急速地沿着枪柄切向了水手长握枪的手指。 “啊……” 水手长先前那一枪刺得过猛了些,此时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右手的五根手指便已被朱恒生生削断,剧痛袭来之下,当即便疼得水手长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脚下一乱,人便已是身不由己地向后便倒。 “噗嗤!” 朱恒的反应何其之快,没等水手长从昏眩状态里醒过神来,就见朱恒一个侧身抡刀,一道雪亮的刀光过后,水手长的首级便已翻滚着飞了起来,其无头的尸体鲜血狂喷地砸倒在了甲板上。 “突击,突击!” 一刀斩杀了“宁波号”的水手长之后,朱恒根本没去多看其尸身一眼,大步流星地便冲进了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盾刀手之中,嘶吼连连地左砍右劈,顷刻间连杀数人,凶恶得有若地狱里来的魔神一般,饶是大燕军将士人多势众,一时间也自无法挡住朱恒的狂野冲突,愣是被杀得个人仰马翻不已……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燃烧的淮河(六)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燃烧的淮河(六) “传令下去:第五分舰队即刻攻击敌中路舰队,轰击完毕后即刻向侧后转进,与第四分舰队形成前后对冲之战列线。” 林奇虽是注意到了“宁波号”有些不太对劲,然则此时他却是顾不得去理会,概因此时周泰已率三十余艘中型战船以及百余艘艨艟、赤马舟快速地逼近了大燕水师战列线,偏偏此时位居中央的第四分舰队各船尚未完成投石机的装填程序,无奈之下,林奇也只能下令位居两端的第五分舰队率先发动攻击,以掩护己方之中路。 “嘭、嘭、嘭……” 第五分舰队各船早就已做好了发射准备,时值林奇一声令下,各船将士们立马便飞快地动作了起来,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以及射程之后,但听机簧声暴响不已间,大批的燃烧弹有若狂风暴雨般便向周泰所部砸了过去,顷刻间便炸得周泰所部鬼哭狼嚎不已,不少冲在前方的小船火光冲天,很快便烧成了一支支巨大的火炬,而落在后头的中型战船也有近十艘炸得火头大起,只这么一轮轰击而来,周泰所部便已被轰得个大乱不堪。 “加速,冲上去!” “全军加速,上!” …… 周泰所部固然被大燕水师揍得个狼狈不堪,可这无疑便给了甘宁、程普两路兵马趁机冲上之机会,对这等良机,打老了仗的甘、程二将自是不会错过了去,但听二将齐齐嘶吼间,原本有意控制速度的江东军两翼舰队立马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速度奇快无比地径直冲向了已然开始转舵后撤的大燕水师两翼舰队。 “传令下去:以旗舰为基准,第四分舰队分别攻击两翼贼军舰队,轰击完毕后,即刻起帆,加速向下游行驶!” 林奇早就识破了江东军三路齐发的险恶用心之所在,此际一见甘、程两部舰队果然开始了加速,立马紧着便下了道针对性十足之调整命令。 “嘭、嘭、嘭……” 大燕水师到底是训练有素之师,哪怕是在这等激烈的大战时分,战术动作依旧不曾有丝毫的紊乱,飞速完成了装填之后,第四分舰队的各舰很快便开始向两翼发起轰击,尽管不是齐射,可纷飞的燃烧弹依旧给甘、程两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其推进速度顿时骤然大减,趁此机会,分列战列线两侧的大燕水师第五分舰队抓紧时间开始向后转进,准备组成第二道战列线,以充分发挥己方火力上的绝对优势。 “都督,不好了,‘宁波号’原地打转,后续战舰秩序已乱!” 在轰击完了甘、程两部之后,第四分舰队照着林奇的命令,陆续开始升帆加速,准备先脱离战场,以便趁机完成投石机的装填工作,却不曾想意外突然出现了——位居后段靠中位置的“宁波号”并未升帆加速,反倒在原地狂乱地打起了转转,其结果便是后续的三艘中型战舰无法跟随旗舰行动,战列线很快便彻底断了去。 “该死,快,传令‘宁波号’即刻脱离战列线,‘宁河’、‘宁海’、‘镇城’三舰加速绕过‘宁波号’,务必以最快速度跟上旗舰。” 桅杆上的传令兵这么一告急,林奇这才发现“宁波号”已然出了大问题,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只是这当口上,林奇也自来不及去追究“宁波号”为何会如此表现,紧着便连下了数道调整之将令。 “开火!” 林奇的调整命令虽下得很快,奈何周泰根本没给大燕水师留下调整之余裕,不等“镇城”等三舰完成战术调整,周泰便已率完好无损的二十余艘中型战船冲到了离“镇城号”等三舰不远处,面对着这等上好的活靶子,周泰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厉声便下达了道将令。 “嘭、嘭、嘭……” 江东军中型战船原本的主战武器是弩车以及拍杆,杀伤力堪忧,也就只适合近战而已,不过么,再见识过大燕水师的投石机配合燃烧弹的威力之后,江东水师痛下决心,征调了大量工匠,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对舰队主力进行了全面的改装,拆除了没啥大用的弩车、拍杆,换装了投石机,又精心仿造出了大量的燃烧弹,只不过限于其投石机的射程较近之故,先前一直不曾发动过攻击,而今这一冲到了离大燕军三艘战舰不足百步的距离上,江东水师将士们可就不会再有啥客气可言了,一家伙也是大量的燃烧弹砸向了忙于转向避让的“镇城号”等三舰。 “该死,贼子怎么也有燃烧弹?不好,快,传令下去:全舰队即刻升帆,全速向下游撤退!” 林奇之所以敢在战舰数量远不及江东军的情况下出寨迎战,仗着的便是燃烧弹之犀利,而今一见江东军也有着大量的燃烧弹,他立马便知己方此战必是凶多吉少了,哪还顾得上去回援遭到围攻的“镇城号”等战舰,紧急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林奇所在的旗舰“镇洋号”以及前方的四艘战舰本就在加速中,撤退速度自是不慢,可第五分舰队此时正在掉头转向列阵中,一时间又哪能来得及作出加速撤退的战术动作,在林奇的将令下达之后,当即便陷入了混乱之中。 “传令下去:着前方各部缠住贼军各舰,其余各部即刻转向下游,追击逃敌!” 这一见大燕水师已然溃不成军,周瑜顿时大喜过望,自不肯错过这等全歼大燕水师两支分舰队之良机,紧着便连下了两道针对性十足之将令,旋即便听江东水师本阵中鼓号连天震响不已间,规模庞大的江东水师主力舰队就此开始了转向加速,打斜刺里急速杀向了急于撤退的林奇所部。 “快,艨艟各舰即刻加速,切入敌阵中,务必将贼军各船割裂开来,其余各舰列阵向前!” 甘宁率部走左翼,位于大燕水师的上游,先前尽管遭到了大燕水师的轰击,然则战损并不算太大,主力依旧基本保存完好,此际见得原本准备上行的大燕水师第五分舰队各船突然陆续开始了调头,甘宁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大燕水师这是要逃了,他根本没等周瑜的命令传令,紧急便下达了分割大燕水师各船之命令……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燃烧的淮河(七)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燃烧的淮河(七) 随着甘宁一声令下,四十余艘艨艟战船立马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冒着大燕水师弓箭手们的攻击,不管不顾地便径直冲进了大燕水师的阵列之中,有若一群箭鱼般疯狂地便向大燕水师各舰冲撞了过去,但听一连串的撞击声暴然狂响不已中,一艘艘江东艨艟战船赫然已用尖锐的撞角生生撞入了大燕水师战船的船体中,当即便令大燕水师第五分舰队一半以上的战船速度骤减不说,船身也明显失去了控制,竟是在河面上打起了转转来。 “传令下去:本舰死战不退,其余各舰即刻分散突围!” 林奇已率第四分舰队的残部急速向下游逃走了,第五分舰队提督赵奖不得不就此接过了指挥权,这一见座舰“镇守号”的船身上赫然钉着多达六艘的江东艨艟战船,赵奖便知此战已是难有幸免之可能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的。 随着赵奖一声令下,本就已散乱不堪的第五分舰队就此便陷入了分崩离析之中,没被围的部分战舰就此开始了狂猛的加速,向下游方向疾驰而去,而被艨艟战舰撞击到的各舰则开始了最后的抵抗,不断地用燃烧弹砸那些挂在船身上的江东艨艟战船,而江东水师将士则在不断地以弩箭反击之同时,纷纷开始尝试抢登,整个淮河河面上倒是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狂响不已。 陷入重围的大燕水师兀自顽强抵抗着,与蜂拥而来的江东水师殊死搏杀个不休,每每到了最后关头,总会不管不顾地已燃烧弹砸船自焚,战至午时,除了“宁波号”、“宁海号”两艘中型战船不幸被江东水师缴获之外,大多数被攻破的大燕水师战船都已先后自焚,而今就只剩下第五分舰队的旗舰“镇守号”以及“镇明号”两艘大型战船仗着船大兵多,还在坚持着最后的抵抗。 “传令下去:不许用火攻,务必确保拿下那两艘贼军大型战船!” 大燕军水师的战船都是走海的大船,一旦全部帆都升起之后,速度极快,根本不是江东军那些平底战船所能追得上的,周瑜率部仅仅只追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即深感无力,不得不率主力又掉头逆流而上,待得好不容易回到了主战场,这才发现大燕水师就只剩下两艘大型战船还在顽抗中,周瑜顿时便起了缴获之心思,打的便是仿造之主意。 大燕水师的“镇”字级战舰标准兵力配置为六百人,船身高大坚固,尽管是木质船身,可主要部位皆加蒙了牛皮,加之损管人员训练有素,抵抗之力绝非中型战船所能比拟得了的,先前江东水师就曾不断向两艘“镇”字舰投掷燃烧弹,也确实引发了不少处火头,可在损管人员的抢救下,基本上没能烧上多久,就会被扑灭,而今江东军放弃了火攻之下,那就更难奈何得了大燕水师的这两艘“镇”字舰了,反倒是那些上前围攻的江东水师战舰被大燕水师发射出的燃烧弹击毁了不少,战事至此,已然打成了胶着状态。 “可恶,靠上去!” 这一见己方的团团围攻不单没能奏效,反倒自身损失不小,甘宁登时便怒了,只见其飞身一跃,便已落在了一艘艨艟战船的船首处,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嘭!” 此际,战场上一派大乱,按理来说,甘宁所乘的小船其实并不起眼,可偏偏“镇守号”上的一架中型投石机旁的观察哨就瞧见了甘宁那一身亮丽得炫目的锦衣,自然不会跟其客气,一声机簧响中,两枚燃烧弹已呼啸着向甘宁所在的艨艟战船砸了过去,那等神准明显就是超水平发挥了的。 “啊哈!”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燃烧弹,艨艟战船上的士兵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概因那玩意儿只要被沾着了,那就是一个死字,然则甘宁却并未因此乱了分寸,只听其一声大吼间,双臂猛然一扬,手中握着的两柄短戟便已激射而出了,准确无比地命中了呼啸而来的两枚燃烧弹,当即便在船首前不远处炸出了两团绚烂的火光。 “将军神威!” “甘将军威武!” …… 甘宁这等神勇的表现一出,登时便惹得一众江东军将士们全都为之喝彩不已,受此鼓舞,众多的江东军战舰再度鼓勇杀向了大燕军残存的两艘大型战舰。 “唰!” 甘宁有心卖弄,根本不等脚下的艨艟战舰撞上“镇守号”,便即一把扯下腰间缠着的飞爪,单臂一扬,飞爪急速地掠空而过,准确地搭在了船舷上,旋即便见甘宁飞身而起,用力一拽飞爪后头的长绳,整个人有若大鹏鸟般便蹿了起来,人在空中,空着的右手往腰间一抹,佩刀已然抽出了鞘。 “啪嗒,噌、噌……” 大燕水师的“镇”字级战舰船身极高,饶是甘宁跃起足有丈许高下,可依旧难以够得着船舷,但这却难不倒江贼出身的甘宁,只见其左脚猛地一踩船身,手一松,人已顺势再往上蹿出了几步,而后再度握住了绳索,用力一拽,人便已急速腾飞了起来,这都没等冲上前来准备放箭攻击的几名大燕军弓箭手反应过来,甘宁已从众人的头顶上一掠而过,重重地落在了船甲板上,顺势一个前滚翻,已然稳住了身形。 “该死,上,杀了他!” “杀了这狗贼!” “狗东西,受死!” …… 一众大燕军将士们显然都没料到甘宁上船的速度竟会是如此之快,一时间自不免都有些发愣,直到甘宁接连出手斩杀了那几名贴在船舷处的弓箭手之后,众大燕军将士们这才猛醒了过来,愤怒之余,齐齐扬刀挺枪地便向甘宁扑杀了过去。 “啊哈!” 面对着众大燕军将士的扑杀,甘宁不但不退,反倒是大吼了一声,舞刀便径直冲进了乱军丛中,手中的佩刀舞动如轮一般,连着劈杀了数人,只这么一下,便令围攻的众大燕军将士们全都为之心惊胆战不已……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燃烧的淮河(八)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燃烧的淮河(八) “甘将军神威,甘将军神威……” “上,快,我等都上!” “上,杀光贼子!” …… 众多江东水师战船围着“镇守号”庞大的船身都已狂攻了大半个时辰了,可却迟迟不能拿下,军心士气难免有些受挫,此时一见甘宁有若飞将军般杀上了“镇守号”,江东军上下顿时全都为之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之下,再度有若狼群般驾船靠上了前去,一支支飞爪齐齐抛出,一名名士兵奋不顾身地拼死向上攀爬,又一轮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开始了。 “传令下去:‘腾龙舰’、‘腾云舰’即刻上前,围攻敌旗舰,‘翔隆舰’、‘翔云舰’配合程普所部合击另一艘敌舰。” 因着船体的悬殊差距,江东军将士尽管拼命抢登,可在大燕水师将士们的顽强防御之下,也就只有甘宁据守的那一面能有些江东军将士翻上了船而已,其余各处的抢登基本上都是在送死,顶多也就只取到了牵制大燕水师将士之效果罢了,对此,周瑜自是难言满意,眉头微皱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旗舰上鼓号声暴然狂响不已中,江东水师本阵中四艘体型巨大的五层楼船开始了前移,不许不速地向战场核心处赶了过去。 甘宁固然威猛过人,一上来就杀了大燕水师将士们一个措手不及,连着斩杀了十数人,暂时震慑住了冲杀而来的众大燕水师官兵,可这等威势显然不可能保持长久,随着“镇守号”水手长等高级军官的赶到,很快便将甘宁死死缠住了,尽管没法奈何得了武艺绝伦的甘宁,可到底是没让此獠再继续肆无忌惮的屠戮。 “跟我来,突击,突击!” 缠斗的场面并未持续多久,因着有甘宁在前头挡着之故,不少江东水师将士趁机从其所在的那一侧翻上了“镇守号”的甲板,不断地加入到了战场之中,短短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平衡便被打破了,眼瞅着大燕水师一方已被压得节节败退不已,甘宁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一声咆哮之下,身形一闪,急速地便冲进了大燕水师的阵型之中,手臂一阵狂抡,于瞬息间舞出了无数的刀光,数名躲避不及的大燕水师将士当即便被斩成了一堆碎肉,残肢断臂四下飞溅,当即便令本就已士气低落的大燕军水师将士们为之胆寒不已。 “赵超,尔即刻赶去底舱,打开通海阀!” 这一见甘宁率部狂猛突击而来,一直在前甲板的指挥台上坐镇的赵奖瞬间便判断出“镇守号”恐怕是守不住了,再一看江东军那两艘巨大的楼船正自缓缓靠将过来,明显是在打着缴获“镇守号”的主意,赵奖自然不可能遂了江东军之心愿,只见其一招手,便已将亲卫队长唤到了近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命令。 “啊……” 这一听赵奖如此下令,赵超不由地便是一愣。 “还愣着作甚,等着当俘虏么?快去!” 身为大燕帝国的高级将领,赵奖绝对不容许自己成为俘虏,这一见族侄如此反应,登时便怒了,双眼一瞪,已是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嗓子。 “诺!” 赵奖这么一动怒,赵超自是不敢再有所迟疑,含泪应了一声之后,急匆匆地便蹿进了船舱,飞速地向底舱冲了去。 “给‘镇明号’打旗语,我舰即将自沉,赵某誓死不当俘虏,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在将赵超打发走了之后,赵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即将杀到指挥台前的甘宁,而后方才沉声呼喝了一嗓子,自有桅杆顶端的传令兵,将此消息用旗语传达给了同样陷入了苦战中的“镇明号”。 “老狗,受死!” 随着翻上了“镇守号”甲板的江东军将士越来越多,苦战了多时的大燕水师将士终于抵抗不住了,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无力拦截甘宁的狂猛突破,很快便被其冲到了指挥台前,这一见赵奖居然是一脸不屑状地藐视着自己,甘宁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几个大步便沿着梯道冲上了指挥台,手臂一抡,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向赵奖劈杀了过去。 “噗嗤!” 甘宁这一招看似狠戾,其实不过只是虚招而已,后头还藏着不少的变化,等的便是赵奖出手招架,然后再寻机生擒赵奖,却不曾想赵奖根本连动都没动,以致于甘宁收势不及之下,一刀便从赵奖的肩头斜劈进了胸膛之中。 “你……” 算计好的生擒居然变成了斩杀,甘宁始料不及之下,双眼不由地便是一突。 “陛下会为赵某报仇的,甘宁小儿,某在九泉下等你,哈哈……” 赵奖自忖武艺难及甘宁之万一,本就没打算跟甘宁交手,只求速死而已,而今心愿既已得偿,赵奖不顾剧痛之难忍,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可也没能笑上多久,双眼一翻白,人已就此软倒在了地上。 “他娘的晦气!不好,船要翻了,撤,快撤!” 明明即将到手的天大功劳就这么跌去了一半,甘宁当真火大已极,忍不住便骂了一嗓子,怒气勃发地便要将火气发泄向那些兀自在负隅顽抗的大燕水师将士们身上,然则还没等他蹿下指挥台,“镇守号”巨大的船身突然猛地便是一震,甲板竟是就此开始了倾斜,很显然,船快要翻了,一察觉到此点,甘宁登时便慌了神,哪敢再在这等险地里多呆,忙不迭地高呼了一声,疾步便蹿向了船舷,不管不顾地便往一艘中型战船处跳了下去。 江东水师将士们都是水上老手了,只一听甘宁如此呼喝,立马全都惊醒了过来,哪还顾得上围杀已是强弩之末的大燕水师残存将士,慌乱地全都冲向了船舷,翻身便纷乱地往下乱跳,因此而落水者实不知多少,不多会,“镇明号”巨大的船身也开始了倾斜,仅比“镇守号”稍稍落后了数十息的时间,也自同样翻转着沉入了水中……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铁骑狂飙(一)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铁骑狂飙(一) “报,启奏陛下,淮阴急信。” 六月二十一日,末时将尽,午睡方起的公孙明这才刚走进御书房,早已等候在内的公孙冷便已面色凝重地迎上了前去,躬身行礼之余,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呵,到底还是败了,江东水师当真不可小觑啊,来人,拟诏:帝国水师提督赵奖为国尽忠,追封忠勇侯,准其子袭爵,赏钱三千贯,入忠烈祠,其余阵亡将士一体按律抚恤,水师副都督林奇战败而逃,虽事出有因,然,终是有过,降三级使用,渔阳船厂即刻按计划开建新型纵帆船,调工部侍郎闵游等一干人等赶赴蓟县,筹备北地铸造厂,着燕高派羽林军三千随行护卫,并常驻蓟县铸造厂,无论官民,无朕旨意,敢擅闯铸造厂者,一律杀无赦!” 尽管早就料到孙权肯定会在中原大战时趁火打劫上一把,也早就预计到大燕水师恐怕还不是江东水师的对手,可真见着了惨烈的战报,公孙明的眉头还是不免为之皱紧了起来。 “陛下,草诏已拟,请您过目。” 秘书丞韩松跟随公孙明已久,手书自是奇快无比,公孙明话音刚落没多久,他便已将草诏拟写好了。 “嗯,赵晓,用玺。” 公孙明扫了眼草诏,见并无甚差池,也就没多说些甚,随口便吩咐了一声,侍立在侧的内侍监赵晓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恭谨应诺之余,忙不迭地便在草诏上加盖了玉玺,而后又恭谨万分地双手捧着盖好了玉玺的诏书,递交到了公孙明的面前。 “公孙冷,尔即刻以飞鸽传信子龙,着其谨慎坚守彭城、下邳等诸城,至于过河之江东贼子么,相机行事便好,朕此处会尽快将调青、冀两州之兵马南下,最迟应不会超过十三日,是时再与敌决战也自不为迟。” 淮河水师既已败亡,天险便已不存,麋集在南岸的十数万江东军肯定会大举北上,兖、徐战事注定吃紧,在此情况下,公孙明自是不得不提前调动北方各州之军尽快南下了的。 “微臣遵旨!” 公孙明的旨意既下,公孙冷又哪敢有丝毫的轻忽,恭谨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御书房,自去安排飞鸽传信事宜不提…… “阎大人,您来得正好,陛下的密旨到了。” 彭城南门外的军营中,一身整齐甲胄的赵云正自盘坐在中军大帐一角的大幅沙盘前,默默地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突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赵云立马便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来者是徐州牧阎圃,紧着便站了起来,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大将军可是已有了打算了么?” 阎圃躬身一礼之后,方才伸手接过了赵云转交过来的密旨,细细地过了一遍之后,眼神陡然便是一亮,心中显然已有了计较,但并未急着道出,而是先不动声色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据前线消息,如今丁屯所部已撤到了泗阳县境,贼军黄盖所部五万兵马正尾随而来,另,贼将周泰、全琮率两万兵马正往朐县(今之灌南县)赶去,而逆贼周瑜则统兵五万余驻屯淮河岸边,以为各方之接应,照此情形看,江东贼军似有意先扫平周边,而后再寻机与我军主力决战,既如此,某以为不若各个击破为上,阎大人以为可行否?” 赵云心中确实已有了定策,那便是利用己方骑军多的优势,趁着江东军分兵之计,昼夜疾驰,横扫各路江东兵马。 “善!” 连同丁屯所部在内,大燕帝国一方在徐州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七万出头而已,不单要防御江东军的进攻,还得警戒兖州方向的曹军,一旦庞统所部有失,徐州方面军就必须急速西进,以挡住曹军之兵锋,为北方部队的南下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在这等情形下,主力势必不能轻离彭城,不过么,多达两万三千之数的骑军却是可以高速机动一下,就算不能横扫诸敌,撤回也自不算啥难事,而这,也正是阎圃心中所谋之战略战术,正因为此,阎圃自然不会有甚异议可言。 “那好,彭城之防御就拜托阎大人了,赵某这就去点齐了兵马,天一黑,便即先赶去朐县。” 彼此的意见既是一致,赵云自不会有甚犹豫,昂然便下了最后之决断…… “报,禀将军,朐县四门紧闭,四乡八里的百姓皆已撤入了城中。” 从淮阴到朐县的大道上,一彪军正自缓缓前行中,一名游骑突然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待得到了周泰马前,这才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呵,弹丸之地也敢奢图顽抗,实是自寻死路,传令下去:各部即刻加速,末时前务必赶到朐县城外!” 这一听朐县居然摆出了坚壁清野的顽抗姿态,周泰登时便不屑地笑了起来,不为别的,概因他很清楚徐州各处的兵马都已集中到了彭城一带,似朐县这等小城,了不得留下一个战斗力差强人意的守备营罢了,在多达两万之众的江东军面前,哪怕有城墙可依,也难有啥大作为可言,更别说如今江东军也已有了燃烧弹这等攻城之利器,在周泰看来,拿下区区一座朐县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 副将全琮用兵一向谨慎小心,这会儿一听周泰的意思是打算一到朐县就发动急攻,下意识地便打算出言进谏,只是话才到了嘴边,却又忍住了,概因在他看来,大燕军主力尚远在四百里开外,就算是骑军昼夜兼程,少说也得两天时间才能赶到,但这又怎生可能,要知道己方主力可是已在向下邳进军了的,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赵云又岂敢分兵来救朐县的,左右一战即刻拿下朐县城,也确实无须先安下大营,等进了城之后再做计较也不为迟,一念及此,全琮也就彻底打消了进谏之想头……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铁骑狂飙(二)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铁骑狂飙(二) 江东军的水战能力天下无双,然则要说到步军么,其实也就只是一般般而已,可毕竟是正规军,训练水平还是有的,两万大军这一在朐县城外拉开了阵型,煞气顿时便冲天而起了,气势之庞然当即便令城头的守备营将士都不免有些心头打鼓不已。 “来人,去城前喊话,让城中人等即刻开门请降。” 尽管有着十足的信心一战攻克朐县城,不过么,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周泰也不打算在这等小城多折损兵马,正是出自此等想法,列阵一毕,他便即朗声下了道将令,自有一名大嗓门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冲出了本阵,滴溜溜地径直冲到了离城墙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方才勒住了战马。 “城上的人听着:尔等已走投无路了,我家将军有好生之德,不愿大肆杀伤,特准尔等开城请降,限时三刻,过时不候,胆敢顽抗者,城破后,满门抄斩,尔等莫要自误!” 前去喊话的士兵很是猖獗,离城墙极近不说,居然大刺刺地就这么驻马而立,一派趾高气昂状地便呼喝了起来。 “张大人……” 守备营将士都是本地人,严格说来,其实并非大燕帝国正规军,基本上都是年初那会儿投降了大燕军的原曹军守备部队,战斗力堪忧不说,战斗意志也不甚坚定,此时一听江东军的劝降之言,自不免便都有些慌了神,就连统率守备营的县尉也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是又不愿承担献城投降的名声,加之也自不免担心会被大燕帝国秋后算账,这便将征询的目光望向了县令齐谡。 “哼,我大燕帝国只有站着死的军人,没有祈降之官吏,有敢言降者,皆杀无赦,来人,放箭,射死城下那狗贼!” 齐谡并非世家子弟,而是寒门出身的学子,去岁在幽州州试中考取了第三名,旋即便以举子的身份直接入仕,先是在青州黄县任主薄,年初时,又因才识出众之故,得以晋升为朐县县令,说起来在大燕帝国为官也不过短短半年多而已,可他却是大燕普及教育体系的受益者之一,追本溯源之下,对大燕帝国自是忠心无比,哪怕形势已然危殆到了极致,他也没打算不战而降。 “嗖、嗖、嗖!” 随着齐谡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三名弓箭手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弯弓搭箭地瞄着那名江东军劝降使者便射,可惜射术实在不佳,三支箭全都射到了空处,饶是如此,也把那名劝降使者给吓得个面色煞白不已,根本不敢再在城下多呆,慌乱地打马便灰溜溜地逃回本阵去了。 “狗贼,安敢辱我,擂鼓!” 这一见自家劝降使者被乱箭赶了回来,周泰登时便怒了,根本没等劝降使者回到本阵,便已是怒气勃发地扬手断喝了一嗓子。 “咚、咚咚……” 随着周泰一声令下,中军处一字排开的数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两千余江东军步卒就此开始了前压,掩护着远处部队的将士推着三十余架投石机向前挺进,残酷的攻防战似乎就将上演了。 “大人,您快看,那是,那是……” 面对着江东军的大规模进逼,城上的守军将士们都不免有些慌了神,哪怕是已然决意以死殉城的齐谡也自不例外,可就在此时,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卷起了一大股的烟尘,急速地向朐县城席卷而来,眼尖的县尉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惊喜交加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哈哈……是我大燕铁骑来了,儿郎们打起精神来,我大燕王师到了!” 听得响动不对,齐谡赶忙抬眼向远处望了过去,只是离得远,他一时间也看不太清那彪军的旗号,不过么,那铁血战旗的颜色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来的正是大燕帝国的骑军,一股狂喜顿时便打心底里狂涌了起来。 “王师来了,我军必胜!” “大燕铁骑,天下无敌!” “我们有救了!” …… 齐谡这么一嚷嚷之下,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激动得个难以自持,欢呼声瞬间便暴响成了一片。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骑军大举杀来了!” 见得城头上的情形不对,周泰自不免有些个惊诧不已,刚想着要派人去查探个虚实之际,却见一名游骑急速冲到了中军处,连马背都来不及下,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该死,快,吹号,全军即刻转向西北,列圆阵,备战,快备战!” 这一听游骑这般说法,周泰这才猛醒了过来,赶忙扭头看了看后阵,立马便发现远处烟尘滚滚而来,心顿时便慌了,哪还顾得上去攻打朐县城,慌乱不已地便狂嚷个不休。 周泰的命令倒是下得很快,问题是他的前军先前才刚准备发动攻城战,此时要想作出调整,又哪有那么容易,也就只有千余弓箭手率先冲到了后阵处,飞速地列成了两排,试图以弓箭的齐射来压住阵脚,以为己方大军的调整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 “全军突击,杀啊!” 江东军弓箭手们的行动倒是迅猛得很,可显然吓不住策马冲在大军最前方的慕容纳明,只见其于策马狂奔间,一摆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是毅然决然地下达了突击之将令。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大燕骑军将士们虽是在一天两夜里连赶了四百余里,路上也没怎么休息好,体力精力自然都不在最佳状态,然则士气却浑然不见半点的低落,随着慕容纳明一声令下,激昂的战号声顿时便暴然狂响了起来,五千先锋骑军于飞驰间便已完成了最后的调整,很快便形成了座以慕容纳明为箭头的标准三角突击阵型,急速地向兀自处于紊乱中的江东军阵杀了过去。 “放箭,快放箭!” 面对着狂飙而来的大燕骑军,匆忙赶到了后阵的江东军副将全琮登时便急红了眼,哪敢有丝毫的迁延,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铁骑狂飙(三)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铁骑狂飙(三) “嗖、嗖、嗖……” 尽管被大燕铁骑的威势震慑得不轻,可时值全琮下了令,一众江东军弓箭手们还是及时作出了反应,纷纷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只不过因着心神大乱之故,箭雨明显有些个疏密不定,射上天的箭矢也有那么一些,足可见江东军的抗压能力其实真不算太强。 “啊哈!” 身为全军的箭头人物,慕容纳明所惹来的箭矢无疑是最多的,哪怕众江东军弓箭手们慌乱不堪,可射向慕容纳明的箭矢也自不下两百之数,若是寻常战将遇此,结果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意外,绝对是被射成刺猬之下场,然则已拜了赵云为师的慕容纳明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阵狂抡,于瞬息间舞出了无数的枪影,组成了只巨大的银凤,将其连着带马都牢牢地护卫了起来。 “铛、铛铛……” 两百多支雕羽箭并非同一时间射来,箭上所附的力道也不尽相同,力道强的足可穿云裂石,力道弱的,顶多也就只能穿缟素罢了,可不管是谁人射出的箭矢,一遇到了银色的巨大凤凰,结果都毫无区别,全都被银凤弹飞了开去,除了惊爆出一阵紧似一阵的脆响之外,根本没可能伤到藏身于银凤中的慕容纳明。 “挡我者死,杀,杀,杀……” “百鸟朝凤枪”固然是绝世强招,可并不是谁都能用得出来的,所需耗费的体力之大,稍差一点的武将只怕招式使到一半,人就得无力地跌下马去,当然了,对于早已在绝世武将这一级别上站稳了脚跟的慕容纳明来说,消耗虽也不小,可依旧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在格挡开了箭雨的狙击之后,慕容纳明也就只是气息稍有些紊乱而已,于战力却几乎没太大的影响,这一冲进了惊恐万状的江东军弓箭手阵列之中,只听慕容纳明咆哮连连间,手中一柄精钢长枪已是运转如飞一般,顷刻间便连着挑飞了十数人,凶恶得就有若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当即便吓得全琮为之心惊肉跳不已,根本不敢上前迎战,拨马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轰……” 就在慕容纳明单骑杀入敌阵不到一息的时间,后续的大燕铁骑也自狂猛冲到了,根本没给众江东军将士留下避让之余裕,便已狂暴地杀进了江东军阵之中,但听一阵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本就散乱不堪的江东军阵就有若一块牛油般被利刃狠狠撕成了两断。 “左转,掉头,接着冲!” 在平原之地上,骑军打步军本来就有着不小的优势,更别说周泰所部此时根本不曾布置出完整的阵型,哪怕兵力不少,也无力阻挡大燕铁骑的狂猛突破,很快五千铁骑滚滚而过,战场上当即便被犁出了一条血路,其上布满了残缺的尸体,血流足可漂杵,饶是如此,慕容纳明也自不打算收手,在城前一掠而过的同时,再度率部又兜转了回来,准备发动第二拨的强行突袭。 “擂鼓,全军出击,亲卫队,跟我来,挡住贼军!” 周泰先前侥幸没在大燕铁骑的突击线路上,倒是不曾有所损伤,只是这当口上,他根本顾不上侥幸,一察觉到慕容纳明要再度回杀,周泰登时便急红了眼,概因他很清楚自己若是不率亲卫队紧急杀上前去的话,全军上下已然经不起大燕铁骑的再一次强突了,在周边都是平原的情况下,两万将士里能侥幸存活下去的,恐怕连三成都不会有,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周泰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悍然已率两百余亲卫骑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儿郎们,跟他们拼了!” 见得周泰如何勇悍地率部发起了反冲锋,先前落荒而逃的全琮也自鼓起了勇气,狂吼着也自策马冲了起来,有了他与周泰的带头作用,惊魂未定的江东军残部终于有了主心骨,呼啦啦地也都跟着发起了冲锋,虽没啥阵型可言,可低迷的士气却是明显有了不小的起色。 “蝼蚁,给我死!” 周泰可是打老了仗的人物了,自不会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不会不清楚先下手为强乃是强者间对抗的基本原则,这一发起了冲锋,率先就锁死了刚完成掉头转向的慕容纳明,试图凭着老到的经验,杀慕容纳明一个措手不及。 “老狗,你找死!” 慕容纳明到底年轻,血气方刚,哪怕日夜兼程赶了一天两夜的路,又狂猛冲杀过一回,可精力与斗志却依旧旺盛得很,这一见周泰气势如虹地率部向自己直冲过来,不单不慌,争雄之心反倒是就此大起了,一声怒吼之下,也自不避不让地纵马便向周泰杀了过去,浑然就是一派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模样。 “杀!” 这一见慕容纳明飞驰而来,周泰冲到半途,双脚突然猛地一夹马腹,座下的战马顿时吃疼地发出了一声长嘶,本就已极快的马速陡然间便更快了几分,有若闪电般便蹿到了与慕容纳明即将相交之处,旋即便听周泰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衠钢槊已是狂霸绝伦地攒刺了出去,急如星火般地直取慕容纳明的胸膛,枪势本身没啥花俏,有的就是个“快”字。 “啊哈!” 慕容纳明反应奇快无比,哪怕略有些惊诧于周泰的突然加速之强袭,但却并未被吓住,只听其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也自霸烈无比地挥击而出了,速度上丝毫不比周泰稍慢。 “铛!” 二将对自身的力量显然都有着绝对的信心,哪怕都已瞧清了对方的枪势,却都没打算变招避让,双枪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都吃力不住地长嘶着人立而起了,从场面上来看,竟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第一千零八十章 铁骑狂飙(四) 第一千零八十章 铁骑狂飙(四) “受死!” 慕容纳明的战阵经验虽有些欠缺,可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主儿,马术之精湛绝对可达超一流之水准,只见其腰腹只略略一拧,便已稳住了失衡的重心,双脚用力一沉之下,竟是在电光火石间便已将失惊的战马强行控制住了,借着马身下坠之力,双臂一抬再用力向下一挥,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若长鞭般抽向了周泰的顶盔。 “啊呀……” 周泰的马术虽也算得上不错,可比起慕容纳明来说,差距就明显有些大了,不过呢,在战阵经验上,却又比慕容纳明要强出了一大截,这不,只一瞧见了慕容纳明的泰山压顶之势,周泰立马急速地横枪在头顶上方一斜,以巧劲架向了砸击而来的精钢长枪。 “铛!” 慕容纳明这一记鞭击可是没半点的留手,力量奇大无比,奈何周泰招架之时,用的完全都是巧劲,这一记鞭击不单没能将周泰的枪架子砸垮,反倒让周泰借力平抑住了座下战马的躁动,稳稳地将失控的战马压在了地面上。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周泰与慕容纳明连着过了两招之际,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军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轰然巨响,人仰马翻中,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双方都有不少骑兵被撞落了马下,很快便被无数的马蹄践踏成了一地的肉泥。 相较而言,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数量都处在绝对下风的江东骑军在这等对冲战中明显要吃亏不少,两百余骑瞬间便阵亡了一大半,余者胆怯之下,乱纷纷地便四散而逃了个精光,而反观大燕军一方,虽也有三十余骑战死当场,可整体阵型却基本保持完好,很快便绕过了周泰与慕容纳明的激战之所在,急速地又冲进了汹涌而来的江东步军之中,直杀得江东步卒尸横遍野,然则大燕骑军自身的马速也自不免因此而缓了下来,这就给了全琮所部一个拼死缠住大燕骑军的机会,两军就这么在朐县城前的空地上疯狂地厮杀了起来。 战场上已然打成了一锅粥,然则周泰与慕容纳明这两位主将却是都顾不得去关注上一下,概因二将已然杀得个难解难分了去,一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方则是战阵经验老辣异常,这一对上了,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都无法压倒对方,接连四十余回合的较量下来,直杀得个天崩地裂,愣是将身周生生清出了偌大的一块空地。 “唰、唰、唰!” 周泰与慕容纳明各有优势,彼此间真要分出个胜负,少说也得百回合之后,鹿死谁手尚难预料,只不过此处到底是战场,并非二将单挑之决斗,意外终归是会有的,这不,就在二将斗到酣处之际,全琮突然从乱军丛中蹿了出来,阴险无比地从侧后方便杀向了慕容纳明,一声不吭地振臂便攻出了一招三连击。 “蝼蚁,受死!” 周泰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哪怕是在殊死厮杀中,眼光的余角也依旧瞟到了全琮的突然杀出,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配合的准备,就在全琮出枪的那一刹那,周泰也自悍然发起了攻击,与全琮一前一后地对慕容纳明形成了夹击之势。 “狗贼,卑鄙!” 全琮虽是从后方偷袭,可马蹄声却是遮掩不住的,哪怕不曾亲眼瞧见,慕容纳明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再一看周泰也自强行发起了攻击,又哪会不知二贼究竟在耍啥把戏,登时便被刺激得个双眼泛红不已,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急抡,于瞬息间抖出了无数的枪花,组成了一只巨大的银色凤凰,赫然又是那绝强的一招——“百鸟朝凤枪”! “哎呀呀……” 周泰可是曾在赵云手下吃过大亏的,对“百鸟朝凤枪”这一招之印象可谓是深刻无比,此际一见慕容纳明用出了这一招,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不迭地一振臂,于间不容发之际也自狂乱地舞出了无数的枪影,硬生生地跟慕容纳明展开了枪法之对决,至于全琮么,武艺明显稍差一筹,来不及变招之下,仅仅三枪硬碰而已,便已被震得手足酸软地纵马打斜刺里逃了开去。 “铛、铛铛……” 周泰的槊法虽是不差,力量也足,可就是缺了绝杀之强招,故而只能在绝世武将中位列中下游而已,此际跟慕容纳明硬碰硬地对抗了数十枪之后,也自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了,同样不敢再战,忙不迭地一点马腹,也自先行跳出了战圈。 “看枪!” 慕容纳明虽说年轻气血足,奈何体力精力都不在巅峰,久战之下,难免有些不支了,一招“百鸟朝凤枪”使过之后,气息顿时便是一派大乱,而此时,先前被震退的全琮却又突然纵马冲杀了过来,手起一枪,刁钻地直取慕容纳明的后心。 “呀哈!” 尽管已是气喘吁吁,可慕容纳明的反应速度依旧不慢,只见其一个侧身扭腰,手中的精钢长枪已然斜架了出去,准确地荡开了全琮的攻杀之势,顺势再一挑,枪尖急速地破开空间,直取全琮的小腹,当即便吓得全琮赶忙再度策马避让了开去。 “蝼蚁,死罢!” 慕容纳明这才刚逼退全琮,都还没来得及喘上口大气呢,周泰又挺槊杀到了,出手便是一大蓬的枪花,逼得慕容纳明不得不拼尽全力地回枪招架个不休。 攻击,再攻击,周泰与全琮浑然不顾啥大将的脸面不脸面的,有若走马灯般围着慕容纳明便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狂攻,可怜慕容纳明虽是被气得个怒吼连连,却又哪能扳得回先手,很快便被周、全二将杀得个左支右拙不已,只剩下招架之功,再难有还手之力,形势已然危殆到了极点,若是没有奇迹的话,最多再有个十来个回合,慕容纳明断难逃过横死当场之厄运……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铁骑狂飙(五)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铁骑狂飙(五) “呜,呜呜,呜呜呜……” 奇迹固然罕见,但并非不可能出现,这不,就在慕容纳明已到了力不能支的窘境之际,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突然在战场外侧暴然狂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骑兵呼啸而来,当先一面铁血大旗下,一名白马银盔的大将正自跃马横枪地飞驰着,赫然是赵云率主力骑军赶到了战场。 江东军骑兵寥寥无几,基本都是步卒,在跟慕容纳明所部交手中,本就已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完全是靠着拼命在支撑着局面,即便大燕骑军主力没有赶到,最终也断然摆脱败北之命运,而今被赵云率部这么一冲击,根本没啥抵抗之能力,瞬间便被冲得个七零八落,死伤无算之下,又哪有谁敢管啥将令不将令的,呼啦啦地便四散溃逃不已。 “明儿勿慌,为师来也!” 赵云冲入了战场之后,根本没去理睬那些四散溃逃的江东军将士,概因大燕骑军在打扫战场一事上早已是熟稔到了极点,用不着赵云去亲自指挥,各军将领们自会分散开去,形成拉网似绞杀,在这等平原之地上,真能躲过大燕铁骑追剿的江东军将士绝对只会是少数,自是无须赵云去操心,他关心的只是正陷入苦战中的爱徒慕容纳明。 “撤,快撤!” 赵云的白马银盔在乱军中实在是太显眼了些,周泰第一时间便瞄到了赵云的身形,心知不妙之下,哪还顾得上去击杀已身中了两枪的慕容纳明,惊呼一声,策马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狗贼休走,留下头来!” 周泰这么一逃之下,全琮也自乱了分寸,紧着也是一点马腹,便要往另一个方向鼠窜而去,却不曾想慕容纳明深恨全琮的无耻,哪怕身上已带着伤,却绝不肯让全琮就这么逃出了生天,硬是忍住了身上的剧痛,一拨战马,急速地便追了上去,仗着马术的高明,只追了数十步之距,便已赶上了急欲逃命的全琮,手起一枪便捅向了全琮的背心。 “啊呀呀……” 听得身后风声不对,全琮登时便慌了神,哪敢再这么埋头狂遁,一声怪叫之余,忙不迭地一扭腰,耍了招“苏秦背剑”,勉强地挡住了慕容纳明的这一记攻杀之势,可身体却是不免被震得猛然一歪,座下的战马顿时大受影响,马速就此骤然大降了下来,瞬间便被慕容纳明赶到了两马齐平之地步。 “再吃某一枪!” 慕容纳明与周泰缠斗更久,然则他却并不怎么痛恨周泰,毕竟双方是真刀真枪地厮杀着,那是各凭本事说话,而全琮这货却总是耍阴招,对这等卑劣的货色,慕容纳明可谓是深恶痛绝得很,根本不想给其留啥生路的,这一追到了两马并驾之际,只听慕容纳明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已是急速攒刺而出了,急如星火般地攻向了全琮的左肋。 “王八蛋,给老子滚开!” 见得慕容纳明死缠着自己不放,全琮登时便急红了眼,破口大骂之余,奋力便挥枪发起了搏命的反击,试图以强悍的搏杀之做派逼慕容纳明退将开去。 “铛、唰、唰!” 慕容纳明虽有伤在身,体力精力也已明显不在状态,可枪法之高妙依旧还在全琮之上,此际见得全琮出枪虽狠戾异常,却明显有着数处破绽,又哪会跟全琮讲啥客气的,只见慕容纳明双腕突然一翻再一振,原本笔直刺出的枪势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三道枪影,一枪荡开全琮的枪势之同时,另外两枪高速地便连袭全琮的头颅与左肩。 “哎呀!” 全琮说起来岁数比慕容纳明也没大几岁,人年轻,反应速度自是不慢,这一察觉到不对之下,紧着便是一个后仰侧身,总算是勉强躲过了杀身之祸,可头盔却是被慕容纳明一枪挑飞了去,不仅如此,头皮更是被划拉出了一大道的血口,当即便疼得其忍不住惨嚎了一嗓子。 “狗贼,死罢!” 慕容纳明的枪法何其之了得,尽管一招“三连击”没能将全琮挑杀当场,可再收枪之后,紧着又是一招“七杀枪”攻杀了出去,而此时,全琮的重心都尚未能完全稳住。 “老子跟你拼了!” 这一见慕容纳明如此不依不饶地又出招攻杀而来,全琮登时便急红了眼,怒吼了一嗓子之余,也不管慕容纳明的枪势有多飘忽不定,只管拼尽全力地一枪捅向慕容纳明的胸膛,摆出的便是一派以命换命的搏杀之打法。 “铛、铛!噗嗤、噗嗤……” 赵云所传的“七杀枪”之威力虽不如“百鸟朝凤枪”,可论及虚实变幻莫测却又在“百鸟朝凤枪”之上,不识此枪神妙者,十有八九要倒大霉,至于似全琮这等玩命搏杀的打法么,在虚实不定的“七杀枪”面前,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这不,但听两声脆响过后,全琮那看似一往无前的枪势已然被荡了开去,空门大露之下,瞬息间便被慕容纳明的枪势在其身上连开了五个大洞。 “啊……” 剧痛袭来之下,全琮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可惜无论他再怎么嚎叫,都改变不了鲜血狂喷之结果,很快,失血过多之下,全琮已然无力坐稳马背,晃荡了几下之后,便即一头栽落了马下,手足胡乱地搐动了一阵,便再也没了声息…… 逃,疯狂地逃,就在全琮被慕容纳明斩杀当场之际,周泰也自陷入了被赵云穷追不舍之窘境中,所不同的是周泰狡诈得很,他根本不奢望能在与赵云的交手中占到丝毫的便宜,这一冲进了乱军之中,第一时间便卸去了身上的战甲,以减轻负重,不仅如此,他也不曾随大流地四下乱蹿,从逃跑伊始,他就是奔着淮河去的,一路上更是不惜透支马力,不断地用佩刀攒刺马臀,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在逃到淮河岸边前不被赵云追上,还别说,这法子真的奏效了,哪怕赵云所乘的照玉狮子马神骏异常,可在周泰这等玩命狂奔下,竟是始终无法拉近彼此间那短短的百步左右之距离……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铁骑狂飙(六)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铁骑狂飙(六) 二十余里的狂飙追击下来,原本紧紧跟在赵云身后的数百亲卫骑兵都已先后掉了队,饶是如此,赵云也自不肯放任周泰就这么逃出了生天,依旧在衔尾死追着不放,渐渐地,周泰座下的战马失血过多,已是明显不支了的,双方间的距离不断地拉近着,渐渐地,从百余步之距缩短到了不足三十步,而此时,二将一追一逃间,赫然已冲到了淮河岸边。 “周泰小儿,你逃不了了!” 见得前方有大河挡道,赵云登时大喜过望,一边加力策马狂飙,一边声如雷震地便狂吼了一嗓子,显见是要先乱周泰之战心。 “哈哈……赵云小儿,老子下次定取尔之狗命!” 赵云的想法不能说错,不过么,他明显是忘了一点,那便是周泰的水性,这不,就在赵云咆哮如雷地发力狂飙之际,周泰突然抽刀子用力连捅了几下马臀,哈哈大笑着便纵马径直冲进了河中,而后一个腾身,人已若游鱼般跃离马背,几个猛扎子便已向河心处急速游了去。 “可恶!” 赵云显然没想到周泰会来上这么一手,一时间不禁为之发愣不已,直到周泰都已游出了老远,赵云这才醒过了神来,只是到了此时,周泰早已游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外了,对此,赵云也自无奈得很,不甘地骂了一句之后,也只能是悻悻然地掉头往朐县城方向疾驰而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 六月二十五日,卯时末牌,泗阳城外的大燕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原本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甲士从内里鱼贯而出,不徐不速地便往三里半开外的江东军大营逼了过去。 “报,禀大都督,贼军突然大举出动,正向我大营方向逼来!” 大燕军这等大规模出动的声势是如此之浩大,轮值的江东军岗哨们自不可能察觉不到,很快,便有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将敌情报给了方才刚起床没多久的黄盖。 “哦?走,看看去!” 自两日前江东军进抵泗阳城下起,便没少挥军前去骂阵邀战,可背城结营的丁屯却始终龟缩不出,而今一大早居然杀出了营来,黄盖可就不免疑心大起了,一时间还真就没敢下令开营出击,而是先去了前营了望台,打算先搞清大燕军的真实意图再做计较。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大燕军虽是大举杀出了大营,可明显有所顾忌,并未直抵江东军大营外,而是在距离江东军大营还有一里半开外处便即停了下来,随着丁屯一声令下,一万两千余大燕步骑就此以中军为基准,迅速地向两翼拉开,摆出了一副恭候江东军来战之架势。 “大都督,贼军猖獗若此,实不可忍,末将请命率部出击,不灭此朝食,誓不为人!” 大燕军的列阵速度很快,一炷半香之后,一座森严的大阵已然部署停当,但却并未派人到江东军大营前邀战,就这么默然屹立在远处,一见及此,性子急躁的甘宁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头一个站了出来,朗声自请了一番。 “大都督,贼军兵不过万余,若死守,尚有一战之力,今却贸然出营,个中恐是别有蹊跷啊。” 程普向来谨慎,这一听甘宁嚷着要战,赶忙便从旁抢了出来,满脸凝重之色地进谏了一句道。 “能有甚蹊跷可言,贼军就这么多兵马,如今都已出了营,此自寻死路也,大都督,您就下令罢,末将等自当拼死杀贼!” “潘将军所言甚是,此仗我军必胜无疑!” “大都督,您下令罢,末将愿为先锋!” …… 丁屯所部的兵力不多不说,骑兵也就只有两千骑而已,个中还有五百骑是突击能力稍欠的弓骑,这么点兵马,相较于江东军的五万余大军来说,劣势未免太过明显了些,潘璋等一众江东军大将难免都有些个立功心切,呼啦啦地便全都冒了出来,人人喊打,个个要战。 “程普、甘宁听令。” 黄盖本心里也是想稳上一稳的,可这一见手下众将们尽皆要战,他自不免便又有些动摇了,眉头微皱地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朗声点了程、甘二将之名。 “末将在!” 听得黄盖点了名,程、甘二将自是都不敢稍有怠慢,齐齐躬身便是一礼。 “尔二人点齐两万五千步骑,先去与敌杀上一场,本督且就在营中为尔等后援。” 在摸不清丁屯出战的蹊跷前,黄盖自是不愿全军压上,可又不免担心出击的兵力有所不足,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下定了决心。 “末将遵命!” 甘宁早盼着要出营杀敌见功了,自是不会有甚异议,而程普么,虽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可转念一想,己方出击的兵力已然是大燕军的两倍,营中还有近三万的兵马为后援,再怎么着,也不会出啥大问题,自然也就不必固持己见,躬身应诺之余,便即与甘宁一道下了了望塔,自去点兵出战不提。 “甘宁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江东军的训练水平虽然稍弱一些,可在排兵布阵上的速度其实也不算太差,两刻钟左右,两万五千兵马已然在离大燕军阵三百步不到的距离上列好了阵型,旋即便见甘宁挥舞着两把短戟跃马而出,径直到了两军阵前,用戟一指大燕军的中军处,声如雷震般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甘宁小儿,战阵之道岂是儿戏,爷爷们没空耍猴,有胆子就挥军来攻我大阵好了。” 丁屯军中能征惯战之将领虽有不少,可却绝无一人能是甘宁之对手,这一点,丁屯自是心知肚明得很,自然不肯派人上去给甘宁送人头,可总让甘宁在那儿耀武扬威,却又恐军心士气受挫,不得已,丁屯也只能是扬声耍了把无赖。 “丁屯老儿,你个缩头乌龟,是汉子就来战,老子让你一戟!” 甘宁本就不是啥好脾气之主,这一听丁屯将自己比成了猴,登时便怒了,只见其左手一抬,便已将短戟插回了背后,右手戟一指丁屯所在处,厉声便喝骂了一嗓子,显然是想以此来激丁屯出战……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铁骑狂飙(七)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铁骑狂飙(七) “世人尝言江东贼皆沐猴而冠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甘宁小儿,多说无益,且自放马来攻好了,某倒要看看江东贼究竟有何能为?” 丁屯自知个人武艺只是一般般而已,别说甘宁是右手持戟,哪怕持戟换成了左手,他也断然不是甘宁数合之敌,自然是不肯上前去给甘宁送战功的,可口中却是不肯饶人,毫不客气地便狠狠侮辱了甘宁一通。 “狗贼,安敢辱我!” 这一听丁屯越说越不成体统,甘宁登时便怒了,一拨马,竟是不管不顾地便要单骑闯阵了的。 “鸣金!” 甘宁倒是想逞强上一回,可在后压阵的程普却哪敢坐看甘宁去送死,赶忙紧着便嘶吼了一声,旋即便听中军处金锣狂猛暴响了起来。 “德谋(程普的字)为何鸣金?” 锣声就是命令,尽管满心的狂怒,可甘宁却是不敢有违,怒气冲冲地拨马便回到了中军处,这一见着程普的面,没好气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兴霸莫急,贼军阵势严谨,我军盲目冲阵,恐中敌奸计,今且自徐徐进逼,以势压之,破敌不难。” 程普早就知晓甘宁的脾气臭,自是不会跟其多计较,温言便安抚了其一番。 “那还等个甚?赶紧擂鼓,干翻对面那群混球!” 程普倒是一派的好意,唯恐甘宁吃亏,却不曾想这厮根本不领情,咋咋呼呼地便瞎嚷嚷了起来。 “嗯……来人,传令下去:着潘璋率三千步军先行压上,掩护投石机前移,其余各部按兵不动,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程普说来也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被甘宁这等言语一冲,脸色也自不免阴沉了下来,忍不住便是一声闷吭,可终归还是强忍住了呵斥甘宁的冲动,咬了咬牙之后,冷声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咚、咚咚……” 随着程普的命令下达,中军处一字排开的数面大鼓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将潘璋率三千步军就此开始了前移,速度并不甚快,而数十架原本列在阵前的投石机、弩车等则落后十数步,紧紧地跟在了潘璋所部的后头,徐徐地向大燕军阵所在处逼了过去。 “传令下去,着李需所部优先打掉贼军的投石机。” 这一见江东军一开始就将远程部队前置,丁屯可就真不敢大意了去,概因他已经知晓江东军方面已然仿造出了不少的燃烧弹,真若是让江东军的燃烧弹砸进了己方军阵中,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各机位都注意了:上燃烧弹,目标:贼军投石机阵列,给我轰!” 丁屯的将令既下,大燕军的远程部队指挥官李需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时刻都在观察着江东军投石机部队的推进速度,待得江东军的投石机部队一进入己方的射程范围之内,李需立马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嘭、嘭、嘭……” 大燕军的远程部队将士们早就已做好了发射之准备,随着李需一声令下,四十余架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大批的燃烧弹就此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向兀自在挺进中的江东军投石机部队劈头盖脸地便砸了过去。 “全军突击,杀啊!” 这一见大燕军的远程部队果然发起了攻击,潘璋不单不慌,反倒是来了精神,但见其一摆手中的大刀,厉声咆哮之余,率部便就此发起了狂冲,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推着投石机、弩车的江东军远程部队将士们则是飞速地丢下器具,呼啦啦地往战场两侧便逃了开去,毫无疑问,这明显是程普事先便安排好的策略,为的便是要让潘璋所部顺利冲乱大燕军之阵列。 “放箭!” 丁屯的反应也自很快,瞬息间便判断出潘璋所部攻击的矛头之所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丁屯一声令下,早已做好了准备的两千余大燕军弓箭手们几乎同时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密集的箭雨便有若飞蝗般向狂冲而来的江东军将士们罩了过去,当即便将冲在最前头的江东军先头部队将士射倒了一大片。 “不要停,跟我来,冲上去,杀贼,杀贼,杀贼!” 潘璋先前在冲锋时并未在最前方,而是藏身在了中间,射向他的流矢虽有,却也不算太多,以其之刀法,拨打开去自是不难,而今趁着大燕军弓箭手们来不及再度张弓搭箭之空档,潘璋登时便来了精神,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已然策马高速冲了起来,瞬息间便冲到了离大燕军阵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上。 “陶翼,上,挡住贼子!” 见得潘璋如此狂猛而来,丁屯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扬手间便已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狗贼休狂,看某杀你!” 随着丁屯的命令下达,大燕军前军大将陶翼立马便咆哮着率三千步卒高速杀出了本阵,跃马横枪地便迎上了潘璋。 “全军出击,冲啊!” 于程普来说,无论是那些远程部队还是潘璋所部,都不过是诱饵而已,为的便是要消耗掉大燕军的远程攻击能力,正因为此,他根本不等潘璋所部与大燕军交上手,也没等战场中央的大火完全熄灭,便已是厉声下达了总攻之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号暴然狂响不已中,两万余江东步骑已然呐喊着冲了起来,有若巨浪卷地般向大燕军阵所在处汹涌而去。 “滚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江东军发起总攻的那一刹那,狂飙突进的潘璋已迎面遇上了仓促冲将上来的陶翼,但听潘璋一声怒吼之下,手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一刀如虹般地便劈向了陶翼的腰腹之间,速度奇快无比。 “啊哈!” 见得潘璋出刀如此之狂猛,陶翼自是不敢稍有轻忽,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长枪赶忙便是一个斜撩,试图以巧劲荡开潘璋的刀势之同时,再来上个借力打力,趁机攻袭潘璋的小腹……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铁骑狂飙(八)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铁骑狂飙(八) “嗡……” 潘璋在江东军中名声虽不显,可武艺却是绝对不差,足可位列一流战将,一手刀法也自相当的精妙,值此陶翼斜枪撩击之际,只见潘璋双腕一翻再一振之下,原本笔直劈出的大刀陡然便是一颤,竟是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三道雪亮无匹的刀光,急速地掠过了陶翼的枪势之拦截,电闪雷鸣般地便斩向了陶翼的脖胸之间。 “铛、噗嗤、噗嗤!” 陶翼虽是自负武勇,可说来也就只是名寻常战将而已,先前为了提速,冲得过猛了些,待得惊觉不对,已然来不及作出调整了,也就只勉强铛住了一道刀光而已,但听两声着肉的闷响过后,陶翼已然惨嚎着跌下了马去,都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呢,就已被后续冲上前来的江东军盾刀手们生生斩成了一堆肉泥。 “挡我者,死,杀,杀,杀……” 一个照面干掉了陶翼之后,精神大振的潘璋怒吼连连地便杀进了汹涌而来的大燕步骑之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上下翻飞,竟是连杀十数人,威猛得就有若战神下凡一般,饶是大燕军一方人多势众,一时间还真就无力挡住潘璋的强突。 “撤,快撤!” 这一见前军失利而江东军主力又已大举杀来,丁屯显然是无心恋战了,一声嘶吼之下,率部掉头便往回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本就处在惊慌之中的大燕军顿时便彻底散了架,呼啦啦地只顾着往回狂遁不止。 “追上去,夺营!” 眼瞅着大燕军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程普心中原本尚存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自荡然无存了去,大喜过望之下,驱军便发起了狂猛的追击,铁了心要将丁屯所部聚歼在泗阳城外。 “呜,呜呜,呜呜呜……” 乐极总是会生悲的,这不,就在江东军衔尾追杀到了大燕军大营附近时,泗阳城东、西两侧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彪骑军一左一右地从城墙的转角处疾驰而出,呼啸着便向战场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该死,撤,快撤!” 程普正自纵马狂冲间,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赶忙往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当即便发现大燕军大营左右两侧烟尘滚滚大起中,马蹄声暴烈无比,又哪还会不知此必是大股骑军正自疯狂杀来,登时便慌了神,哪还顾得上去夺取丁屯的大营,狂吼了一嗓子,便要赶紧率部逃回己方大营去。 程普的命令虽是下得很快,奈何这等乱战之中,真能听到其命令的本就不多,加之大燕骑军杀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待得发现了不对之际,正自准备攻占丁屯所部大营的江东军将士们当即便彻底乱了套。 “突击,突击!” 这都还没等江东军将士完成转向掉头呢,赵云已然一马当先地从左翼杀到了,见得江东军上下已然乱作了一团,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怒吼着便拍马舞枪地杀进了乱军丛中,手中一柄亮银枪运转如飞之下,瞬息间便接连挑杀了十数人,所过处,当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轰……” 就在江东军上下惊恐狂呼不已中,紧随在赵云身后的近万铁骑已若潮水般从大营的左翼高速冲出,只一个冲锋,便在江东乱军中犁出了一条满是尸体的血路,紧接着,慕容纳明也率近万骑兵从右翼狂飙而出,再度狠狠地将江东军又犁了一遍,可怜众江东军将士到了此时,根本没丝毫的抵抗之力可言,甚至连逃都逃不赢——从大燕军大营到江东军大营之间可是有着三里半开外的,虽说不算长,真跑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问题是大燕铁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数量又是如此之多,一众江东军将士光靠两只脚,要想逃回己方大营,又哪有那么容易。 “该死,快,弓箭手全部到营前栅栏处待命,韩当,尔率本部兵马在营中接应,其余各部即刻集结,随老夫出击!” 江东军大营的了望塔上,黄盖本以为程普所部必能轻松拿下大燕军大营了的,却万万没想到大燕铁骑会突然杀将出来,而这一来,还来得如此之多,只看了一眼,他便知若无接应的话,程普所部只怕根本别想逃回到己方大营来,一念及此,黄盖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连下了数道将令之余,急匆匆地便奔下了了望塔,集结起一万八千兵马,呼啸着便冲出了营门。 “赵云小儿,老子跟你拼了!” 黄盖所部都还没冲出大营呢,程普所部就已被两路大燕铁骑来回犁了两遭,数千将士伏尸当场,已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人马四散之下,大燕铁骑也跟着分散成了十数路,就此展开了拉网似绞杀,面对着这等惨况,先前侥幸躲过了大燕铁骑突袭的甘宁当真气极,双眼泛红不已地纵马便向赵云冲杀了过去。 “蝼蚁,找死!” 昨日一战中没能击杀周泰,赵云可是窝火不已着呢,这会儿见得甘宁居然敢不知死活地向自己冲来,赵云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拍马舞枪便迎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一送,一枪如虹般地便捅向了甘宁的胸膛。 “哇呀呀……” 甘宁已是怒到了狂,面对着赵云的那刚猛的刺击之势,根本不做丝毫的避让,右臂一扬,手中的短戟便已旋转着格挡而出,显见是打算用戟牙去锁住赵云的枪柄,左手一抬,另一支短戟便已笔直向前一指,与此同时,双脚重重一夹马腹,座下的战马狂猛地向前便是一蹿。 “唰、唰、唰……” 甘宁倒是想打赵云一个措手不及,问题是赵云又岂是那么好欺瞒的,就在甘宁座下的战马方才刚刚起速之际,就听赵云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振,原本笔直刺出的长枪只一颤,便已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七道枪影,虚实不定地便向甘宁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七杀枪”的变招之一!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铁骑狂飙(九)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铁骑狂飙(九) “呀哈!” 赵云这一记变招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几乎是瞬息间便从刚烈霸猛转换成了飘忽不定,稍差一点的武将遇到了这一变招,即便不死,也得脱上层皮的,然则甘宁到底不是寻常之辈,虽慌却并不乱,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原本笔直刺出的左手短戟突地便是一仰,急速旋转着往回便是一收,而原本搭向枪柄的右手短戟不单不收,反倒是加速向前一迎,点向了“七杀枪”的枪心所在处。 “呼……” 若说赵云是将一寸长一寸强之理发挥到了极致的话,那甘宁这一记变招就是将一寸短一寸险的至理尽情发挥了出来,两支短戟相互配合之下,恰恰正是破解“七杀招”的正招,一见及此,赵云也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仓促间双臂再度一振,七道枪影已然于间不容发之际合而为一,在避开甘宁的阻截之势的同时,一枪扎向了甘宁的肩头。 “铛!” 尽管很是意外赵云居然能一枪三变招,可甘宁到底还是不曾被骗过,仓促间双手一个交叉,两只短戟准确无误地便架住了赵云的枪柄,虽说用力不足之下,根本来不及以戟牙去锁死枪柄,可总算是将赵云的枪势荡到了一旁去了,到了此时,两马已急速交叉而过了,双方自是都来不及再出招攻杀对方。 “赵云小儿,今日某必杀汝,受死罢!” 甘宁倒是勉强可以跟赵云相抗衡,甚至一路奔驰中,还能击杀几名冲向其的大燕骑兵,可其手下将士却是无力抵御大燕铁骑的反复蹂躏,耳听着战场上处处响起的都是江东口音的惨嚎声,甘宁心中的怒意又哪还能压得住,也不管己方正处在惨败的溃逃之中,这一在战场上拧转了马首,便又狂吼着向赵云所在处冲杀了过去。 “杀!” 赵云本还担心甘宁跟自己过了几招之后便会逃之夭夭了去,却不曾想这厮居然还敢掉头回杀,精神立马便是一振,又哪会有丝毫的含糊,一个打马盘旋之后,也自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赵云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亮银枪便已急速暴刺而出了。 “受死!” 先前那一个回合被赵云抢了先手,以致于被动得只能见招拆招,这一回再度交手,甘宁可就不想将先手拱手相让了,几乎就在赵云出招的同时,甘宁也已是双戟交错地发动了凶狠至极的攻杀。 “铛、铛!” 双方招式都快,也都想着要抢夺先机,结果便是双戟与长枪几乎不分先后地便硬碰了两下,各出全力的结果便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齐齐被震得身形后仰之同时,各自座下的战马都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虽不曾人立而起,可速度却是骤然大减了下来。 战,再战,杀,再杀,赵、甘二将都是反应奇快无比之辈,这一稳住了身形,立马便狠狠地缠斗在了一起,你来我往间,斗得个天崩地裂,各不相让之下,打铁般的撞击声不时地暴响个不停,一时间谁也难以抢到上风。 “老狗安敢猖獗,给我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赵云与甘宁狠狠地厮杀成了一团,却说潘璋本是全军的箭头人物,冲杀在前,可到了逃跑之时,却是落在了后头,也正因为此,他才能侥幸地躲过了赵云与慕容纳明两部骑军的来回穿刺绞杀,只不过好景并不长,就在他亡命飞奔之际,恰巧跟慕容纳明撞上了,这一见来者衣甲鲜亮,慕容纳明虽不知此獠究竟是何许人,却也能猜出这货定是江东军将领无疑,自是不肯让其轻易便逃出了生天。 “滚开!” 潘璋正自急欲逃命呢,这一见慕容纳明这么区区一个年轻小子也敢来拦截自己,登时便怒了,一声断喝之下,手起一刀便狠劈了过去。 “铛,呼……” 潘璋的刀势固然狠戾异常,可这等随意的出手难免破绽处处,寻常战将或许难以抓住这么些一闪即逝的破绽,可对于慕容纳明来说,自算不得啥难事儿,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眼疾手快地便攻出了招“拨草寻蛇”,在荡开潘璋的刀势之同时,一枪便借力打力地撩向了其之小腹,速度奇快无比。 “哇呀呀……” 潘璋本以为自己一刀劈出便足以将对面冲来的这么个半大小子一刀斩杀当场了的,却万万没想到对手不单轻易地破了自己的刀招,居然还能趁机反攻,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待得见亮晃晃的枪尖已高速奇袭而来,哪还敢有丝毫的大意,慌乱间赶忙便使了个镫里藏身,总算是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被开膛破肚之下场。 “可恶,老贼休逃,留下头来!” 镫里藏身这一招说来并不稀奇,只不过是骑兵的基本功之一而已,可要想耍得漂亮却又极难,尤其是在激战中,很少有人敢用出这么一招的,原因很简单,这一招用了之后,一旦没能骗过对方,那就彻底失去了腾挪与招架之可能,对手随便攻出一招,便可轻松取得完胜,正因为此,慕容纳明根本就没料到潘璋会来上这么个兵行险着,待得反应过来之际,潘璋早已趁机逃远了,一见及此,慕容纳明登时便被气得个双眼泛红不已,怒吼连连地策马便在后头穷追不舍。 “德谋救我,德谋救我……” 尽管只跟慕容纳明过了一招而已,可潘璋却已知自己绝对不是对方之敌手,自是不敢回身跟慕容纳明硬碰,只管拼命打马奔逃不已,奈何慕容纳明马术过人,座下的战马也远比潘璋所乘的要神骏得多,尽管是后起步,可很快便追到了潘璋的身后不远处,耳听着身后马蹄声急,潘璋当即便被吓得个冷汗狂淌不已,正自惶急不已间,冷不丁见得程普就在前面,赶忙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蟊贼,受死!” 程普与潘璋的关系虽一般般而已,可毕竟身为同袍,终究不能坐视潘璋命丧当场,加之见得慕容纳明面嫩,也自不怎么将慕容纳明放在心上,这一拧转了马首,挺枪便向慕容纳明冲杀了过去……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铁骑狂飙(十)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铁骑狂飙(十) “老狗敢尔!” 慕容纳明不知道潘璋到底是何许人,可却认得程普这个江东军中的重将,此际一见此獠居然自己冲上了前来,立马便放弃了追杀潘璋之心思,一拧马首,高呼着便迎上了程普,双臂一送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快逾闪电般地暴刺而出,急如星火般地直取程普的胸膛。 “铛、铛铛!” 慕容纳明在赵云麾下虽已是独率一军了,可官阶却并不高,到现在也才只是名郎将而已,身上穿着的自然只是中低级将领的甲胄,正因为此,程普自是不会将慕容纳明放在眼中,然则待得发现慕容纳明出枪凶悍异常之际,这才猛醒了过来,哪还敢将慕容纳明当小屁孩看,慌乱间手臂连振不已,于瞬息间幻化出了三道枪花,愣是以一招“三连击”挡住了慕容纳明的攻杀之势,饶是如此,程普的身子也自不免被震得个七歪八斜不已。 “杀!” 一招抢到了先手之下,慕容纳明自不会有啥客气可言,趁着两马齐平之际,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余,双臂一收再一送,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再度狂猛地暴刺而出了。 “呀啊……” 程普大意之下,先手尽失不说,双臂也正自酸麻不已,这一见慕容纳明再度攻杀而来,心顿时便慌得个不行,赶忙一横臂,将枪斜在了胸前,与此同时,腰腹一沉,急速地便使了招“铁板桥”。 “铛!” 慕容纳明的这一枪说来也只是仓促的抢攻而已,力量虽不小,可变招的余裕却是几乎不存,尽管一枪震得程普口角溢血,可惜最终还是被程普奋力架开了去,并未能尽到全功。 “蟊贼,吃某一刀!” 潘璋为程普所救之后,倒是不曾急着逃命,而是在不远处拨马而回,打算与程普一道夹击慕容纳明,只不过他才刚冲到,程普便已吐血而逃到了一旁去了,结果就成了潘璋又要单独面对慕容纳明了的,这等情形一出,潘璋心下里难免有些发毛,奈何他先前冲得过急,这会儿已然来不及掉头逃避了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高呼着冲上了前去,双臂狂抡间,便已舞出了无数的刀光,虚实相间地便向慕容纳明罩了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潘璋这一招耍得可谓是令人眼花缭乱,可实际上么,虚多实少,压根儿就是色厉内荏罢了,慕容纳明又岂会被其给吓住了,只听其不屑地怒叱了一句之余,双臂陡然便是一振,一招“百鸟朝凤枪”也自狂猛地攻杀而出了。 “铛、铛铛……噗嗤、噗嗤……” 潘璋的武艺其实还是不错的,勉强能达到一流武将的水准,换算成武力值的话,大约在八十出头这么个水平上,阵斩无名下将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惜他遇到的是慕容纳明这等绝世武将中位居中流的后起之秀,又恰巧遭逢“百鸟朝凤枪”这么记绝世杀招,这就注定了其悲剧的下场,可怜潘璋都已拿出了吃奶的力量了,可也就只挡住了十来枪而已,刀法便已渐散乱,结果自然不会美妙,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着肉声暴响不已间,其魁梧的身子瞬间便被捅成了筛子。 “厄……” 两马对冲而过之后,潘璋已然成了台喷血机,浑身上下鲜血喷涌不已,其嘴张了张,似有欲言状,可最终也就只发出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咕囔声,很快便一头栽落马下去了。 “咕嘟。” 程普在战圈外侧稳住了重心之后,紧着便是一个打马盘旋,本来是想与潘璋配合上一把,看能否将慕容纳明斩杀当场的,却不曾想这才刚转过身来,入眼就见潘璋已然死于非命了,这可把程普给吓坏了,哪还敢再上前跟慕容纳明死战不休,艰难地咽下了口唾沫之余,紧着便一点马腹,头也不回地便往己方大营方向狂逃了去,而此时,黄盖方才刚点兵冲出了营门。 “老贼休走,留下头来!” 慕容纳明显然并不满足于只斩杀了潘璋这等无名下将,这一打马盘旋之后,见得程普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便已率尚能跟在身旁的千余骑高速狂冲了起来,死死地咬在了程普的身后。 “德谋勿慌,陈武来也!” “程老将军暂避,丁奉在此!” …… 黄盖所部这一冲出了大营,正好便瞧见程普被慕容纳明追杀得个狼奔豕突,当即便惹怒了陈武、丁奉二将,只听二将齐齐嘶吼间,几乎同时打马加速地从本阵中冲出,让过了急于奔命的程普之后,一左一右地便向慕容纳明夹击了过去。 “杀!” 慕容纳明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际一见两名敌将联袂冲来,不单不慌,反倒是精神亢奋不已,这一冲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竟是抢先发招了,只见其双臂连振不已间,一招“七杀枪”便已喷薄而出了,竟是将陈、丁二将全都笼罩进了枪势之中。 “找死!” 陈武乃是江东老将,一身武艺不在黄盖之下,胆略向来过人,此际一见慕容纳明招式飘忽不定,根本不打算理睬,一声大吼之下,不管不顾地便劈出了一刀,来了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更先死。 “斩!” 若论胆大,丁奉恐怕比陈武还要更胜几分,这不,陈武多少还观察了一下慕容纳明的枪势,而丁奉却根本不加理睬,一冲上去,浑然没打算防御,出手便是全力一刀,刀势之沉猛更在陈武之上。 “铛、铛铛……” 慕容纳明本来是想用“七杀枪”的飘忽不定来逼陈、丁二将采取守势,然后再寻机先破一敌的,可却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两货都是二愣子,居然不约而同地都采取了以攻为守的搏命打法,一时间还真就不免有些心慌不已,好在“七杀枪”本就有着虚实互换之能,但见其略一调整力道之后,“七杀枪”瞬间便已化虚为实,狠狠地跟陈、丁二将来了个以硬碰硬,但听一阵密集的撞击声过后,火花四溅中,三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慕容纳明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竟是不落丝毫的下风……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云开日出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云开日出 “斩!” “看刀!” …… 陈武与丁奉都是脸厚心黑之辈,尽管在先前的硬碰中并未占到便宜,可二将却是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脸面不脸面的,这一稳住了身形,几乎同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又是一左一右地各自攻出了一刀,还是那等只攻不守的搏命之打法。 “卑劣之徒,尔等找死!” 慕容纳明到底年轻,战阵经验明显不足,一身武艺与力量虽是远在陈武与丁奉之上,可被这二将如此一激,竟是就此起了要在硬碰上取胜之心思,手中一柄精钢长枪不断地跟二将有若打铁般撞击个不休,倒是打得个热火朝天,可始终难以奈何得了配合默契的陈、丁二人。 “快,鸣金,收兵回营!” 甘宁挡住了赵云,陈、丁二将又拦住了慕容纳明,尽管大燕军阵中还有着达达尔古等大将在,可在指挥上难免有些协调不到位,各部分散冲杀之下,虽也击毙了不少逃窜中的程普所部,却始终难以突破黄盖所部的坚强防御,当然了,在多达近两万的大燕铁骑面前,黄盖也不敢在大营外头多呆,这一大体接应到了程普所部溃军之后,紧着便下达了撤兵回营之将令。 “赵云小儿,来日再取尔狗头!” 随着黄盖的命令下达,其本阵中金锣之声顿时便暴响了起来,正自与赵云死战不休的甘宁闻之,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已将落入大燕铁骑的包围圈中,自是不敢再战,卖了个破绽之后,紧着一夹马腹,就此跳出了战圈,头也不回地便往本阵逃了去。 “鸣金!” 赵云所部连赶了几天的路,又连番大战了两回,到了此时,其实也已是强弩之末了的,此际见得黄盖引军徐徐后撤,虽败而不乱,立马便知追将上去也自难以讨到太多的便宜,自是不会这么做了去,只见其一摆手中的亮银枪,在任由甘宁逃去的同时,冷声便下了道将令,须臾,但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中,正自追杀黄盖所部的各路大燕骑军很快便纷纷调头回撤,而正跟陈、丁二将大战不休的慕容纳明也自不敢违了赵云的将令,急攻了数枪之后,掉头便撤了回去。 随着双方的各自收兵,一场大混战到此便算是告了个终了,是役,黄盖所部战死近四千,被俘两千余众,根基虽尚存,元气却已明显是伤到了的,其后,再闻知周泰所部基本被全歼之消息后,黄盖根本不敢再在泗阳城外久留,连夜便率部撤回淮河岸边去了,而赵云也不曾发动追击,率骑军主力押解着两战下来所抓获的一万六千战俘径直回了彭城,徐州的战事至此便陷入了武装对峙之格局…… 定陶战场上,连遭重挫的曹军在兵力上虽依旧有着不小的优势,可士气受挫之下,却已没了一举击溃庞统所部之能力,只是在不甘心接受失败的心理作用下,曹操坚持不肯撤军南归,不断地派人向刘备以及孙权施压,要求刘、孙二人尽快发起攻势,以从旁牵扯大燕军之兵马,当然了,与此同时,曹操也自没忘了发动其手下的摸金校尉体系,以收集各地之军情。 “报,禀丞相,泗阳战报在此,请丞相过目。” 曹操的施压显然是不会有效果的,毕竟孙、刘两家各有各的小算盘,可都没打算为曹操去火中取粟,不过么,摸金校尉体系的全面发动倒是有些成果,这不,泗阳大战方两日,相关之战报便已呈送到了曹操的文案上。 “唉,竖子不可与谋啊!” 在曹操想来,孙权坐拥十数万大军,又携水师大胜之余威,只消全军急驱彭城,足可全面压倒赵云所部的,到那时,四处受敌的大燕帝国即便从黄河北岸调兵南下,也难免有捉襟见肘之虞,一旦稍有点闪失,曹军未见得便不能全面收复失地,可偏偏孙权只顾着要抢地盘,结果倒好,分兵圈地不成,反倒被赵云率骑军横扫了一回,胆气俱丧之下,已然不堪一战了,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曹操除了顿足哀叹之外,也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明公,可是那孙权败了?” 荀攸就在一旁,这一见曹操的神情不对,赶忙紧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唉……尔等都传阅一下好了。” 孙权既败,此番北伐也就基本没啥持续下去的可能性了,曹操心灰意冷之下,也自懒得多言罗唣,随手便将战报丢给了荀攸。 “明公,孙仲谋既败,我军便已不可久留,当得早早还师方妥。” 在看完了泗阳战报之后,荀攸也自满脸的无奈,摇头苦笑之余,紧着便给出了个建议。 “嗯,文和,依你看我军若是半道设伏,可能破得庞统那厮否?” 撤是肯定得撤的,只不过曹操显然不情愿就这么空手而归,略一沉吟之后,便即将问题丢给了皱眉不语的贾诩。 “明公,请恕贾某直言,机会恐不足三成,依某看来,庞士元此番既是以稳为主,定不会急着挥军追击我军,设伏与否,皆无甚意义。” 贾诩早就揣摩出了大燕帝国此番防御作战的要诀之所在,他根本不以为庞统会贪功来追击己方。 “嗯……那就连夜撤回许都好了。” 曹操其实也看出来了,大燕帝国一方根本没急着跟三家决战,尽管不太清楚公孙明如此行事的底气究竟何在,可到了如今这么个地步,曹军不撤也得撤了,真若是黄河以北的大燕帝国援军赶到的话,曹军想撤都难了,一念及此,曹操也就没再多犹豫,闷哼了一声之余,无奈地下了最后的决断…… “报,禀陛下,泗阳捷报在此,请您过目。” 几乎就在曹操接到泗阳战报之同时,公孙冷也正将泗阳战报呈交给公孙明。 “呵,孙权小儿偷鸡不成蚀把米,有趣,尔即刻以飞鸽传信庞、赵、徐三位,任由三贼自行撤走便好,不必穷追,以免中敌埋伏,另,着吏部、户部、礼部做好抚恤各州县之准备,万不可让百姓有流离失所之虞。” 在公孙明看来,曹、孙、刘三家此番的联合攻势已然是回光返照的最后辉煌了的,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大燕帝国各个击破了的,当然了,在火炮部队未成军前,公孙明却是不打算急着发起反攻的,左右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他还真不差那么两、三年的等待时间的……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短暂的和平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短暂的和平 一年之内连着爆发了两次大规模的战争,无论是大燕帝国还是曹、孙、刘三家,都已到了精疲力竭之地步了,尽管没啥和平宣言,也没签订啥合约,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休养生息,当然了,其它三家都是在全力劝农劝桑,唯独曹操却是在疯狂地挖人祖坟,不止其所辖的地盘上到处被挖得个坑坑洼洼地,更有不少摸金校尉、发丘力士散布到了大江南北,只要是稍有点规模的墓葬,都躲不过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之盗挖,最为搞笑的是刚下葬没多久的于禁之墓都被这帮家伙打了个不小的盗洞,气得于家人等怒而告到了曹操处,结果么,自然是丝毫下文皆无。 好事一般不出门,坏事倒是能很快就传遍千里,似摸金校尉这等乌龙盗墓的事儿相当有笑点,自然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就连在皇宫里呆着的公孙明都听到了这等奇闻轶事,当然了,听了也就只是一乐罢了,公孙明对此事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也就只是下了道诏书,严令各地官府加强打击盗墓者,但有抓获,一体按律严惩,至于实际效果如何呢,公孙明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原因很简单,到了后世那等通讯侦查手段都已极大丰富的年代,都无法全面禁绝盗墓,至于现如今这等年月,光靠官府的力量,又哪可能根绝得了摸金校尉们的劣行,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承平二年八月初,在忙完了大战的善后事宜之后,大燕帝国绸缪已久的招贤令终于出台了,公孙明传檄天下,言称将行开科取士之举措,无论地域,无论出身,只要是自身品行无缺者,都可到大燕帝国各州、县参加初试,成绩优异者,当授予秀才、举人等身份,凡得举人身份者,即为官身,有资格参与京师大比,能胜出者,即按成绩高下授予官职。 公孙明这么道诏书一下,天下顿时为之震动不已,大批的南方寒门学子纷纷整装北上,以求能有个货卖帝王家之机会,面对着这等突如其来的学子北上狂潮,孙、刘两家措不及防之下,都不免为之手忙脚乱不已,又是派人四下安抚各地学子,又是封闭各处关卡,试图将北上的学子们都拦将下来,可惜效果却并不是太好,原因很简单,孙、刘两家目下采用的还是举荐制,仰仗的都是世家之力,寒门学子基本上难有出头之可能,自然也就难留得住人才,至于说封关卡么,也同样没啥卵用——寒门学子们都是走惯了路之人,何处山水不可渡,根本无须硬去闯关涉险。 承平三年八月十八日,第一次科举大比之殿试在长安皇宫太极殿中举行,公孙明亲任主考,采用糊名制阅卷,最终状元揭晓,居然是司马懿之兄长司马朗,榜眼为荆州寒门学子王元,探花是幽州举子童彦,另有一百二十一人分别为二甲进士以及三甲同进士出身,在金榜题名之后,尽皆由吏部按缺选官任用。 承平三年九月初四,公孙明下诏将水师改称帝国海军,并成立海军司令部,归兵部管辖,又下诏在渔阳设立了海军指挥学院以及船运学院,前者以培养海军指挥人才为要旨,后者以培养海员、水手为要务,准备以三年时间重整海军,并尽可能地多开拓海上贸易航线。 承平四年九月二十一日,秋收已毕,冬小麦也已下过了种,农闲时节已至,照例又到了各府府兵大演练之时,公孙明突然下了道诏书,例数曹操之诸多罪孽,宣布再度南征,旋即便统率十万关中步骑在三元里誓师,于九月二十五日,兵出潼关,与先期集结起来的并州五万步骑汇合,浩浩荡荡地开出了虎牢关,而此时,兖州都督张郃也已率六万五千兖州主力赶到了荥阳城,三路兵马合起来,总兵力已高达二十一万五千余。 两年半的休养生息下来,其它豪强的实力皆有着不小的增长,唯独曹营的实力不增反损,原因很简单,曹营的地盘实在是太小了些,产出有限,哪怕曹操派摸金校尉疯狂盗挖人祖坟,所得不算少,可也就仅仅只能勉强维持“汉廷”的日常开支罢了,根本无力去扩增军力,其所部兵马也就只剩下十八万不到,在四家豪强中,已然是最弱的一家,好在还有“汉廷”中枢的名义可用,这一闻知公孙明誓师出兵之消息,曹操一边飞速地调集散落各地就食的兵马,一边以天子的名义发出了“勤王诏”,要求孙、刘两家尽速派兵来援。 孙、刘两家与曹营虽是面和心不和,往昔,彼此间的小摩擦也自不少,可无论是孙权还是刘备,都绝不愿见到曹营被大燕帝国所覆没,在接到了“勤王诏”之后,孙、刘两家皆发出了檄文,声讨公孙明的无礼嚣张,并言称必将派出大军赶赴新郑至尉氏县的壁垒线,以共抗逆贼公孙明云云,当然了,声明归声明,孙、刘两家虽已开始了兵马之调集,可在短时间里,显然是无法及时赶到前线的,故而,在大燕帝国二十余万大军兵至壁垒线前之时,三家联军方面其实就只有曹操所部的十四万兵马在壁垒线后头龟缩防御而已。 没剩下多少地盘的曹营已是穷得个叮当作响了的,可不管再怎么穷,曹操在新尉壁垒线的经营上却始终不曾停止过大投入,两年半的不断修缮下来,这一条壁垒线不单已延伸到了襄城一线,在架构上更是多番扩展,啥地道、兵营、堡垒之类的浑然一体,防御能力远比三年前要更强上了一大截,在曹操看来,己方十四万大军坐镇其中,足可抵御数倍之敌的强攻,正因为此,他虽是接连下文去催促孙、刘两家尽快派兵来援,可心底里却根本不以为公孙明所部二十余万大军真能奈何得了己方的坚固壁垒线。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雷霆万均(一)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雷霆万均(一) “陛下口谕,宣各位大人即刻入内觐见。” 三通鼓歇,军中将军以上之文武都已聚集在了中军帐外,点名一毕,就见内侍监赵晓已从中军大帐中缓步而出,一摆手中的拂尘,朗声便宣布了公孙明的口谕。 “臣等叩见陛下!” 众臣工们按着品阶高下,鱼贯着行进了中军大帐之后,入眼便见公孙明正自端坐在文案的后头,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齐齐便躬身行了个大礼。 “诸公都免了罢,来人,将沙盘抬上来。” 大战在即,公孙明自不会在这等军议之时扯那些无甚营养的寒暄之废话,只见其虚虚一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的同时,紧着便呼喝了一嗓子。 “诺!” 公孙明这么一声令下,自有十数名帐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齐心协力地便将搁在中军大帐一角的大幅沙盘移到了正中的位置上。 “诸公请看,曹贼自以为壁垒坚固,妄图以此抵御我帝国大军之征讨,殊不知此举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朕意已决,明日一早兵发壁垒线,朕亲自督军强攻,先破敌一域,静远(张武的字)所部随后杀入壁垒线中,向两翼扩展,迭摩达、文长,尔二人则各率一万骑军向许都突击,若能一举拿下许都固然大佳,若不能,且先游离城外,扫荡各处逃往许都之贼军,儁乂所部为第三梯队,杀过壁垒线后,即刻转道向西,以防刘备小儿派兵来援,其余各部为第四梯队,随朕一道相机而动,尔等可都听清楚了?” 沙盘刚安置好,公孙明便已从文案后头站了起来,一伸手,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了根细竹枝,一边在沙盘上指指点点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明日一早的安排详细道了出来。 “陛下,末将有一疑虑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孙明倒是说得个慷慨激昂,可帐中文武们除了庞统、徐庶等寥寥数人之外,大多是一脸的茫然之色,个中又属张武反应最快,头一个便从旁站了出来。 “静远有何要问的便只管问好了。” 这一见张武率先站了出来,公孙明不由地便是一笑。 “陛下恕罪,据末将所知,您所选的突破口正是贼逆堡垒密集之所在,我军战力虽强,若欲强突,却恐折损必巨,末将以为恐有不妥,还请陛下三思则个。” 张武常年驻守荥阳,与新尉壁垒线的曹军对峙已有数年之久,对这条壁垒线的虚实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正因为此,他对公孙明所选的突破口之处明显持着不赞成之意。 “呵,静远只管放宽心好了,朕的羽林军自会在最短时间里攻破此处,后头更会配合卿之所部向两翼展开,一切且等明日见分晓也就是了。” 炮兵部队乃是国之绝对机密,除了军机堂大员曾见识过这等武器的凶残之外,下头的大将们,尤其是驻防各地的将领们基本上都还蒙在鼓里,对此,光靠言语是很难解释个清楚的,一切终究还得靠事实来说话。 “陛下圣明!” 公孙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众文武们心中虽尚有不小的疑虑,却也无人敢再胡乱发问,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 “呜,呜呜,呜呜呜……” 承平四年九月二十九日,卯时末牌,太阳尚未升起,天才刚刚大亮,大燕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厚实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大燕步骑从中鱼贯而出,不徐不速地向四里开外的曹军壁垒线逼将过去。 “报,禀丞相,贼军突然大举出营,正向我防御线逼来。” 大燕军选择的突破方向赫然就是曹军中军大营所在的方位,如此大规模的出动之下,声势自是浩大已极,正在壁垒线上坚守的曹军将士们立马便被惊动了,很快便有一名轮值校尉紧急赶到了中军大帐中,将敌情报到了曹操处。 “哦?走,看看去!” 这一听轮值校尉如此说法,曹操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心下里满满皆是不解之猜疑,此无他,大燕军是昨天才刚在对面安下大营的,照理来说,即便要发起强攻,怎么着也得好生调整上几天才对,可眼下公孙明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便要开战了,这里头若说没有蹊跷,曹操又如何肯信。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大燕军其实并未全军出营,可光是出动的兵马也已不下十万之数,行动间烟尘滚滚大起,煞气直冲九霄云外,可也不曾一上来就发动猛攻,随着公孙明一声令下,大部队很快便在离曹军壁垒线尚有三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飞速地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拉开,更有大批的炮手推着两百余门轻重火炮向前部署。 “那是什么?” 曹军大营的前营了望塔极其之高大,哪怕位于壁垒线后方两百余步处,可人立其顶层,却依旧可隐约瞧清对面大燕军的诸般动静,待得见大燕军前置的居然不是往昔惯用的各型投石机,而是一些奇怪无比的长铁筒,曹操自不免便有些个茫然了去。 “……” 火炮部队乃是大燕帝国的高度机密,别说曹军上下了,就连大燕帝国的高层都没几个人知晓这东西究竟是啥玩意儿,此时此刻,面对着曹操的问题,陪侍在侧的曹营文武自是无人能答得出个所以然来。 “嗯……传令下去:着徐晃为前军主将,即刻率本部兵马上壁垒线防御,没有老夫的命令,断不可擅自出击!” 曹操等了片刻,见手下文武都搞不懂那些长铁筒到底是个啥来着,也就没再多等了,面色凝重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曹军大营中鼓号声暴然狂响不已中,徐晃已率三万步卒冲出了大营,飞速地沿着壁垒线拉开,箭上弦、刀出鞘地等候着大燕军的杀来。 “报,禀陛下,我部已做好了轰击准备,请陛下明示行止。” 就在曹军开始进入壁垒线布防之际,大燕军的炮兵部队也已完成了前置部署,旋即便见炮兵部队指挥官燕宁亲自赶到了中军处,恭谨万分地向公孙明请示了一句道。 第一千零九十章 雷霆万均(二) 第一千零九十章 雷霆万均(二) “那就开始好了!” 从绸缪火药武器开始,到如今已是近九年过去了,个中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实不知凡几,而今,终于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饶是公孙明生性沉稳过人,于下令之际,言语间也自不免带着几丝的颤音。 “末将遵命!” 公孙明的旨意这么一下,燕宁登时便激动得身形微颤不已,没旁的,他能当上炮兵第一团的团长多多少少与其燕高侄儿的身份脱不开关系,为此,这几年来,可是没少遭同袍们的暗中诟病,如今,终于到了他为自己正名的时候了,燕宁又怎能不为之振奋异常的。 两年半的整编下来,大燕帝国如今已有三个独立炮兵团,采用的是四四编制,即一个排四门炮(一门六百斤炮,三门两百斤炮),一个连四个排,外加一个全六百斤炮的重炮排,一营四个连,外带一门重型臼炮,全团共计有炮两百七十八门之多,个中光是重型攻城臼炮就有着四门之多,而这,也正是公孙明敢于向壁垒线发起强攻的底气之所在。 “臼炮都有了,瞄准前方贼军两土堡,开花!” 为了今日这一仗,燕宁在炮兵训练基地里早不知反复推演过多少回了,对于该如何取得最大的炮击效果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这一上来,就准备先敲掉重点目标再做计较。 “嘭、嘭、嘭、嘭!” 随着燕宁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炮手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齐点燃了炮膛后头的引火绳,很快,一阵呲呲声过后,四声巨响中,四门硕大无朋的炮弹便已呼啸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急速地便向曹军壁垒线上的两座土堡砸了过去。 “轰隆、轰隆……” 对于训练有素的大燕炮手们来说,有着充足的瞄准时间的情况下,在两百来步的距离内,根本不可能有甚闪失可言,四枚巨大的炮弹尽皆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但听四声几乎连成了一片的惊天巨响中,两座相隔五十来步的土堡瞬间便被炸得个泥沙四溅,硝烟滚滚而起中,根本无法看清爆炸所在处的具体之情形。 半炷香过后,硝烟渐淡,两座原本看似结实无比的土堡皆已坍塌了一大半,其上浑然没见一个活口,不仅如此,藏身在土堡周边地道中的大批曹军士兵也被巨大的动能生生震死了一大半,侥幸未死者,也基本上陷入了昏迷之中,而位于两座土堡中间的栅栏后方那些原本紧张备战的大批曹军弓箭手们也全都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重炮准备,上实心弹,轰击敌栅栏,三发急速射,开炮!” 燕宁抬眼瞧了瞧两座土堡,瞬间便判断出已然没有补充轰击之必要了,转而便让重炮开始登场。 “轰、轰、轰……” 没等栅栏后头防御的曹军将士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大燕第一炮兵团的数十门重炮已然开始了轰鸣,一枚枚巨大的实心弹急速地掠空而过,瞬息间便将曹军壁垒线上那看似坚固无比的栅栏炸得个千疮百孔,仅仅两轮炮击而已,栅栏便已处处坍塌,藏身其后的曹军将士非死即伤,侥幸活下来的将士也全都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根本不敢再在残破的栅栏后头呆着,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往两百余步远处的大营狂逃了去。 “该死,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曹操原本还指望着己方坚固的壁垒线能给大燕军来上个迎头痛击呢,可却万万没想到大燕军步骑都还没开始发起冲锋呢,己方的壁垒线就已被那些怪模怪样的武器给击垮了,这一见前头已然是兵败如山倒之势,曹操登时便慌了神,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的。 “……” 在火炮这等划时代的武器面前,不止是曹操被震慑得个惊慌失措,荀攸、张辽等众随侍文武们也全都茫然地傻了眼,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应变才是了的。 “传朕旨意:着张武所部即刻出击,先行拿下突破口,而后再向两翼扩展,炮兵第一团随行跟上,炮轰敌营!” 炮轰的效果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别说曹营上下被震慑得个心胆俱丧,大燕军将士们也全都看傻了眼,甚至连公孙明本人都发了好一阵的呆,直到重炮三轮轰击完毕之后,方才猛醒了过来,这一见栅栏豁口处已然没了曹军将士的身影,公孙明自是不会有甚含糊,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跟我来,冲啊!” 随着公孙明一声令下,中军处的鼓号顿时便狂猛地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张武跃马横枪而出,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发起了冲锋,数万步卒有若潮水般越过了炮兵阵地,急速地向已是废墟一片的曹军壁垒线狂冲了过去。 曹军壁垒线的工事原本很是齐全,陷阱、壕沟、栅栏、土堡、地道等共同构筑成了一道完善的防御工事,其间还部署着不少的投石机、弩车等野战利器,在火炮不曾登场前,大燕军若是执意强攻的话,不在工事前填入数万人命,怕是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可眼下么,宽达八十余步的壁垒线上除了一地狼藉之外,就只有些伤兵在满地哀嚎打滚着,张武所部的突进自是畅通无阻,很快,冲到了壕沟前的大燕军将士飞速地将长长的云梯往沟壑两端一架,又铺上了厚实的木板,不多会便已搭建出了二十余架简易桥梁,三万步卒一拥而上,顺遂无比地便在突破口处站稳了脚跟,并开始向两翼扩张。 “快,架炮,架炮!” 在张武所部的强力掩护下,炮兵第一团终于有近半的大炮通过了壁垒线,而此时,曹营中兀自一派紊乱,根本没见曹军出营反击,一见及此,燕宁可顾不得后续还有不少大炮没到位,紧着便狂吼个不休,指挥着已然到位的八十余门轻重火炮在壁垒线后方的空地上一字排开,紧张地做着炮击曹营之准备……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雷霆万均(三)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雷霆万均(三) 在大燕军狂猛的炮火面前,曹军上下彻底乱了套,躲在营中的兵马根本不敢开营门出击,而原本在壁垒线上防御的将士们也都被吓坏了,根本就挡不住张武所部的左右突击,浑然就是一派的兵败如山倒之势,哪怕徐晃率亲卫队四处奔波弹压,也无法遏制住壁垒线上的紊乱与溃败。 “开炮,给老子轰平贼军大营!” 炮兵部队虽是新组建的战略部队,可全军上下都是从原远程部队将士中选拔出来的老兵,严格训练之下,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战术能力,自是都强悍已极,哪怕突破口两端战火纷飞,一众炮手们也不曾受丝毫的影响,短短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八十余门轻重火炮便已完成了架炮、调整角度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一见及此,燕宁又哪会有丝毫的迁延,只一挥手中的小红旗,便已是厉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 随着燕宁一声令下,众大燕军炮手们立马便纷纷用火把引燃了大炮后膛处的引火绳,剧烈的轰鸣声瞬息间便暴响成了一片,大批的炮弹呼啸着腾空而起,急速地便砸进了曹军大营之中,炸出了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弹片四下飞溅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避让的曹军将士第一时间就被炸懵了,那些看似结实的木盾以及身上的甲胄,在呼啸四溅的弹片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根本没起到丝毫的保护作用,大批的将士连究竟发生了何事都没搞懂,就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聚集在栅栏前准备防御大燕军强突的曹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之下,当即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除了臼炮射程较短之外,大燕军的轻重火炮射程都在六百步以上,就大燕炮兵阵地所在的位置而论,完全可以覆盖到曹军前营的大部分位置,只不过为了配合张武所部突入曹营,大燕军炮兵们并未急着延伸炮火罢了,饶是如此,两轮急速射下来,曹军前营栅栏便已被轰塌了近半,至于那些原本藏身栅栏之后的守军将士么,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换而言之,曹军的前营处,几乎已是不设防了的。 “明公,此处危险,赶紧撤。” 一派的混乱中,张辽终于率先回过了神来,这一见曹操兀自在那儿发愣不已,登时便急了,不管不顾地拽着曹操的胳膊便往梯道处冲了去。 “啊,撤,快撤!” 被张辽这么一拉拽之下,曹操这才从梦游状态里醒过了神来,惊呼了一声之余,疾步便蹿下了了望塔,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中营方向逃了去。 “各炮位注意了,向敌营内部延伸轰击,开火!” 营前栅栏既已被轰垮,燕宁自是不会再在这等已无敌踪的地儿多浪费炮弹,一声令下之后,大燕军众多的火炮便已开始了延伸轰击,很快,曹操原先所在的高大了望塔便已被轰成了碎片,大批龟缩在前营后端的曹军将士再度惨遭洗劫,死伤无算之下,全都疯狂地涌进了中营,很快便将在集结在中营处的曹军步骑也都冲得个大乱一片。 “冲进去,夺营!” 一通狂轰滥炸过后,大燕军的火炮终于暂时消停了下来,待得硝烟渐散,曹军前营里除了一地残尸之外,也就只剩下些满地打滚哀嚎的伤兵,面对着这等不设防之状态,张武目瞪口呆之余,也自没忘了要趁机扩大战果,只听其一声怒吼之下,万余大燕步骑已狂猛地冲了起来。 “报,禀丞相,不好了,贼军步骑大举杀来了!” 中军大帐中,已然穿起了甲胄的曹操正自焦躁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闯进了帐中,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文远,尔即刻率本部兵马上前抵御,务必挡住贼军!” 这一仗是肯定败了的,在反复思忖了如此之久,都没能找到应对大燕军火炮攻击之办法的情况下,曹操很清楚己方是肯定守不住大营了的,问题是眼下天尚未过午,此时弃营而走的话,只怕还没逃到长葛,就会被大燕铁骑从后追上,到那时,即便不是全军覆没,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的,唯一的生机便是在大营里坚守到日落时分再借着夜幕的掩护撤走,或许还能顺利撤回许都,仰仗着许都的城墙坚固,指不定还能坚持到孙、刘两家援军的赶到,正是出此考虑,曹操尽管心慌意乱得很,可最终还是决定先顽强防御上一阵再做计较。 “末将遵命!” 张辽一向忠勇过人,哪怕明知此时出击危险重重,可他依旧不曾有丝毫的惧色,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大帐,点齐了数万兵马急速地便从中营冲进了前营之中,与汹涌而来的大燕军张武所部绞杀成了一团。 “报,禀陛下,我军已顺利突入敌壁垒线,贼军大营之前营已基本被我军炮火所摧毁,目下张武将军正挥军强攻敌营,请陛下明训。” 壁垒线虽已遭大燕军强行突破,可豁口两侧依旧有着大批的曹军将士在,与向两翼扩展的大燕步卒激战连连,身为帝王,公孙明虽心急着要挥军冲杀,可一时半会也没法枉顾随行文武们的劝谏,只能是无奈地在原地按兵不动,好在他并未等上多久,就见一名报马已匆匆从前方疾驰而来,这一见到公孙明的面,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朗声便禀报了一句道。 “嗯,去,告知静远,万勿盲目强攻,注意与炮兵之间的配合,进攻若是不利,就先退下来,掩护炮兵阵地前置,务必确保充分发挥我炮火之优势。” 因着保密之需要,炮兵部队一直都是秘密训练的,在步炮协同上,炮兵部队虽有过相关之训练,可军中绝大多数的步骑都不曾训练过相关之战术,彼此配合自是难言默契,对此,公孙明显然是心中有数的,可要说立竿见影的解决办法么,他也没辙,只能是就纲领性原则提点了几句了事……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雷霆万均(四)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雷霆万均(四) 在臼炮以及数量不少的步兵炮之掩护下,大燕军沿壁垒线的扩展攻势极其之顺利,早被火炮威力吓坏了的曹军将士往往一瞧见大燕军的大炮推了过来,原本藏身土堡、壕沟中的曹军将士立马便会惊恐地逃了个精光,少部分死心眼打算逞英雄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便是被大燕军的臼炮炸死震死,基本上不会有例外可言,很快,大燕军在壁垒线上的突破口已然便被强行拓宽到了一里半以上。 相较于壁垒线上的进展顺利而论,对曹军大营的进攻明显是撞在了铁板上,哪怕张武亲自率部出击,可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张辽所部的拼死反扑,苦战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还是被兵力雄厚的曹军赶出了前营,若不是燕宁及时指挥炮火急袭断后的话,闹不好张武所部就会被曹军给赶得放了羊。 “可恶!吹号,各部即刻集结,准备再攻!” 自归附大燕帝国以来,张武参战不少,还真就不曾打过败仗,而今,在开局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居然被曹军给打得如此之凄惨,这叫张武又如何能咽得下胸中的那一口恶气,方才刚撤回到了壁垒线处,便已是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嗓子。 “大将军息怒,陛下先前传来了口谕,着贵我两部密切配合,务求一举冲垮贼军大营。” 这一见张武焦躁若此,燕宁可就不敢稍有迁延了,赶忙抢到了其身前,一躬身,紧着便将公孙明的口谕宣了出来。 “燕将军可有甚教我者?” 听得公孙明有口谕,张武立马便冷静了下来,只不过他在步炮协同作战上几无经验可言,不得不来了个不耻下问。 “好叫大将军得知,我部重炮、步兵炮之有效射程皆在六百步以上,完全可以覆盖敌前营各处,如今只消再往前推进百来步,便可轰击敌中营,窃以为不若先再度炮轰敌前营,先将贼军赶回中营,而后大将军再率部掩护我炮兵阵地次第前移,不用多,数轮齐射下来,管叫贼军不战自溃。” 燕宁对步炮协同作战可是演练过多回的,目下除了派出去配合两翼部队的大炮之外,手中尚握有两百二十余门火炮,完全可以做到覆盖性轰击,不管是出自步炮配合之需要,还是为了尽可能地捞取战功,燕宁自是都希望此番配合作战是以炮兵部队为主导。 “好,那就这么定了,燕将军只管先轰击敌前营,某这就去整顿兵马。” 在抢攻失利的情况下,哪怕官阶远比燕宁要高得多,张武也自没脸面跟燕宁争夺主导权,更别说还有公孙明的口谕压在头上,正因为此,纵使心中略有不爽,张武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咬着牙便同意了燕宁的提议。 “轰、轰、轰……” 两位主将既已达成了一致,大燕军的炮兵部队立马便又开始了怒吼,先是结结实实地又将曹军前营给犁了一遍,炸得张辽所部根本无处容身,不得不慌乱地全都又退回了中营,遗憾的是中营显然也不是安全之地,在张武所部的掩护下,大燕炮兵第一团很快便将阵地推进到了已成了一片废墟的前营前头不远处,又是一阵狂猛的炮火急袭过去,曹军上下彻底炸了锅,到了此时,甭管啥将令不将令的了,近十万大军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全都丢盔卸甲地往后营狂遁不已,不止是下头的将士们在逃,曹操本人也在第一时间逃出了大营,拼命地策马向长葛城鼠窜而去。 “报,禀陛下,贼军在我部炮火打击下,已全军溃散,逆贼曹操已逃出大营,正沿双洎河一路向南遁逃。” 近十万大军齐弃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哪怕曹军大营中浓烟滚滚,可曹军弃营而逃一事还是被大燕军的斥候发现了,很快,相关消息便已报到了公孙明处。 “好,传朕旨意:着迭摩达、文长二人各率一万骑军向许都突击;儁乂所部过壁垒线后,即刻转道向西,由炮兵第二团配合,沿途扫荡贼军残部,若遇荆州援军,可相机破敌;张武所部转向东面,朕拨给其五千骑兵,再由燕宁所部派一营炮兵予以配合,沿途清剿残敌,先行拿下尉氏县,另,着徐元直统后军徐徐跟进,剿灭曹贼在此一举!” 这一听曹军已全面崩溃,公孙明当即便是一击掌,哈哈大笑着连下了数道将令,调兵遣将,准备一举将曹操这个老对手彻底送下地狱…… “报,禀将军,不好了,我军大营已告破,贼军已大举冲杀而来了。” 壁垒线的东侧,尽管已是节节败退,可徐晃还是咬着牙关指挥手下将士逐步抵抗,试图找机会发起反攻,看能否趁乱抢到一些火炮,却不曾想他才刚悄悄在战线后方集结起了近万步骑,都还没来得及下令全军投入反攻呢,就见一名报马匆匆赶到了,给徐晃带来了条不折不扣的噩耗。 “唉……撤,全军转向尉氏县!” 曹军主力这么一逃之下,徐晃所部顿成孤军,自忖难有回天之令的情况下,他自是不敢再发起反攻,哀叹之余,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撤退之将令,打算先退到尚算坚固的尉氏县之后,再从长计议。 “大将军,末将柳浩,奉陛下旨意,率五千骑兵前来听令。” 在接到了公孙明的旨意之后,张武很快便将散落在壁垒线各处的兵马集合了起来,转向东面,以为高速冲来的迭摩达、魏延两部骑军闪开道路,然则还没等他完成调整,柳浩便已率五千精锐骑军高速赶到了。 “好,柳将军可即刻率本部骑军先发起追击,务必一举击溃东窜尉氏县之曹军,本督随后率步军跟进!” 张武手下以步军为主,哪怕已瞧见了徐晃所部的急速遁逃,他一时半会也自来不及挥军发起追击,而今一见柳浩率骑军赶到,顿时大喜过望,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朗声便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柳浩本就有着率先发起追击的心思,这会儿一听张武如此下令,自是正中下怀,哪会有啥含糊的,躬身应诺之余,紧着便翻身上了马背,率部一路狂飙地便向遁逃中的徐晃所部直追了过去……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灰飞烟灭(一)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灰飞烟灭(一) “将军快看,不好了,贼军骑兵大举追来了!” 徐晃虽是见机得快,早早就率残部疯狂向尉氏县撤退,奈何他手下基本上都是步军,光靠两条腿跑路,撤退的速度实在有限得很,这才刚逃出四里不到,后头烟尘滚滚大起中,柳浩所部已然高速追了上来,自有一名眼尖的亲卫惶急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可恶,全军止步,掉头列阵,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 尉氏县位于壁垒线的最东端,距离战场足有三十余里之遥,哪怕徐晃所部都已是轻装遁逃了,可显然无法在大燕铁骑杀到前撤到尉氏县,真要一味狂逃,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大燕骑军赶得彻底放了羊,有鉴于此,尽管明知不敌,徐晃也自不得不准备玩命一搏了。 徐晃的决心倒是下得很快,可惜他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此时的曹军已然不是昔日那支令行禁止的铁军了,连番惨败在大燕铁骑手下之后,曹军上下对大燕铁骑早已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尤其是这等战败遁逃之际,更是没啥战心可言,饶是徐晃吼得个山响,真能依其令行事的曹军将士也自多不到哪去,更多的士兵不单不曾停步,反倒是惶恐地四散而逃了开去。 “全军突击,杀过去!” 这一见前方的曹军已然乱作了一团,柳浩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破敌之良机,一声咆哮之余,紧着便是一催战马,跃马横枪地便发起了最狂猛的冲锋。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这么些年来,从幽州时代起,大燕军跟曹军的交战就始终没见过消停,双方将士间的血仇早已是浓得化不开了的,此际见得曹军紊乱如此,众大燕骑兵们又哪会有啥客气可言,齐齐呼喝着战号,齐齐打马加速,很快便一头撞进了大乱不已的曹军之中,只一个冲锋,便将徐晃所部杀得个七零八落。 “唉……快,跟我来,进土堡!” 在狂飙的铁骑面前,盲目遁逃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对此,徐晃显然是心知肚明得很,眼瞅着己方的败局已然无可挽回,他也只能是赶紧率亲卫队飞速地往壁垒线上的一座土堡处狂冲了去。 “来人,去通知张大将军,就说徐晃老贼已被我军围在了土堡中,请大将军即刻率步军来援。” 曹军建设的土堡虽不算特别高大,可到底是壁垒线上的防御核心,坚固自是不消说之事,大燕铁骑虽勇悍绝伦,可到底不怎么擅长攻坚,还真就拿龟缩进了土堡中的徐晃等人没太好的法子,在匆匆扫荡完了溃散的残敌之后,柳浩也只能是无奈地派人去通知张武赶来增援了的。 “来人,即刻去堡前劝降。” 听闻柳浩所部围住了徐晃这名曹军重将,张武大喜过望之下,竟是亲自率先头部队掩护着一营炮兵赶到了土堡所在处,只不过他并未一上来就发动攻击,而是起了劝降徐晃之心思,没旁的,张武早年曾在徐晃麾下效力过三年,在青州之战时,方才被调去了夏侯惇的手下,说起来,徐晃可是他的旧主来着。 “堡中的人听着,尔等已被我数万大军团团包围了,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今,我家大将军有好生之德,不愿尔等命丧炮火之下,准尔等开门请降,望尔等休要自误……” 张武一声令下,自有一名大嗓门的士兵匆匆策马来到了土堡下方,朗声便劝降了起来。 “将军,我等……” 跟随徐晃的一众溃兵们先前可是都曾见识过大燕军的大炮之威力,不说那些排列整齐的轻重火炮,光是那一门口径巨大的臼炮,只要开了火,那就绝对不是区区一座土堡所能承受得起的,在这等威胁面前,所谓的坚守不过只是个可怜的笑话罢了,一众曹军将士们显然都不想死,望向徐晃的眼神里自不免便都闪烁起了异样的光芒。 “徐晃在此,静远何不出来一叙?” 徐晃不怕死,却绝不愿死得如此之憋屈,这一见手下将士士气全无,徐晃忍不住便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土堡的墙碟处,探出了身子,朗声便呼喝了起来。 “将军,许久不见了。” 徐晃这么一呼喝,张武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略一犹豫之下,还是策马缓缓来到了离土堡六十余步处,冲着徐晃便是一躬身拱手。 “是啊,十来年不见了,日子过得好快啊,你我本有同袍之情谊,可惜最终却是各为其主,罢了,说这些其实都是废话,丞相于徐某向有大恩,纵百死不能报其万一,今,某虽败于此,实非战之过也,且就以人头一颗相送,望静远能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为徐某留条血脉,徐某在九泉之下,也感你的大德了!” 徐晃死意已坚,自是不愿多听张武的劝降之言,苦笑着感慨了一番之后,便即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横,再一勒,一道血泉当即便狂喷而出,旋即便见徐晃魁梧的身子晃荡了几下,最终不甘地从土堡上跌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后,身子猛然一僵,人便已是没了声息。 “不要攻击,我等降了,降了啊……” 众曹军将士们本来就没啥斗志可言,待得发现主将徐晃已然自尽身亡,众曹军将士们哪还敢再在土堡里等着挨炮轰,很快便打起了白旗,鱼贯着从土堡里行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当了大燕军的战俘。 “徐将军,您这又是何苦呢,唉……” 张武根本没去理睬那些曹军将士们的请降,策马在土堡前默立了良久之后,这才纵马来到了徐晃的尸体面前,就此翻身下了马背,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轻轻地往徐晃的眼睑上一抹,为其合上了兀自瞪得个浑圆的双眼…… “贼骑追上来了,贼军追上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壁垒线处徐晃兵败自刎,却说曹操领着残兵败将一路沿河向长葛城狂逃不已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呼声,当即便惊得曹操赶忙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入眼便见滚滚的烟尘正自急速向己方追袭而来,看规模,绝对不下数万骑之多,曹操的脸色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灰飞烟灭(二)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灰飞烟灭(二) “丞相,您先走,末将自率本部兵马断后!” 张辽就策马紧跟在曹操的身后,这一见追来的大燕骑军规模如此之大,立马便判断出己方根本无法摆脱开大燕骑军的追击,毫无阵型可依的情况下,一旦被追上,那就断无丝毫侥幸可言,一念及此,张辽自不免便急红了眼,没等曹操有所表示,便即朗声自请了一句道。 “好,文远小心,万不可恋战,事若不谐,便撤去长葛,坚守待援便好。” 这一听张辽自愿率部断后,曹操顿时为之大喜过望,紧着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即疯狂地打马继续向许都方向鼠窜了去。 “张辽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从壁垒线到长葛皆是平原之地,大燕骑军的追击速度自是快得惊人,就在张辽所部方才刚停将下来之际,魏延已率先锋骑军从后赶到了,眼瞅着已来不及列阵而战,张辽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喝令副将攀索抓紧时间列阵,一边紧着便纵马冲了出去,用手中的精钢长枪一指急速冲来的大燕骑阵,运足了中气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此追敌之紧要时刻,谁都不许稍停,加速,杀过去!” 张辽倒是想着以单挑决胜来拖延一下时间,可惜魏延根本不上当,但听其高呼一声,便已是一马当先地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魏延的命令这么一下,一万大燕骑兵们立马便都来了精神,齐齐呼喝着战号,有若怒涛卷地般便向兀自乱作一团的张辽所部席卷了过去。 “蟊贼可恶,全军听令:跟我来,冲啊!” 这一见魏延不管不顾地挥军杀来,张辽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然则为了掩护己方主力的撤退,纵使明知必败无疑,张辽也不得不怒吼着挥军发起了反冲锋。 “呜,呜呜,呜呜呜……” 张辽一声令下,其中军处的号角声顿时便暴然狂响了起来,很快,两万余曹军步骑就此乱糟糟地发起了反冲锋,兵力虽不算少,可毕竟是败逃之军,士气实在是低落得可怜。 “蟊贼,受死!” 张辽先是有意识地控制了一下马速,待得三百余亲卫骑兵跟了上来之后,这才开始了狂猛的加速,舞枪便径直向魏延冲杀过去,试图来上个擒贼先擒王。 “斩!” 若是往昔,魏延其实很乐意跟张辽厮杀上一场,也好论出个雌雄来,可眼下么,追击曹操所部才是要务,魏延又哪有心思跟张辽一招一式地缠斗个不休,此际一见张辽跃马横枪而来,出手便是最强之杀招——天罗地网! “呀哈!” 魏延的刀招方才刚出,张辽便已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招绝对不同凡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振间,绝杀之招——八面风雨会中州也已就此施展了出来。 “铛、铛铛……” 魏延的刀很快,张辽的枪同样也不慢,二将各不相让之下,两大强招当即便狂猛地撞击在了一起,但听一阵密集的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暴响不已间,火花四溅,炫目得令人眼花缭乱不已。 “吃某一枪!” 二将武艺相当,力量也相当,各使绝招的情况下,自是谁都不曾占到便宜,二将尽皆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各自座下的战马也因此长嘶不止地停了下来,到了末了,还是张辽的反应稍稍快了一线,这一稳住了重心,紧着便又是一枪攻向了魏延的胸膛。 “铛!” 魏延方才刚稳住重心,立马便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又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双腕一翻再一振间,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急速地斜架而出,准确地荡开了张辽的攒刺。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辽与魏延连着过了两招之际,汹涌而来的一万大燕骑兵终于赶到了,只一个冲击,便杀得跟在张辽身后的那三百曹军骑兵人仰马翻不已,不旋踵,又呼啸着撞进了曹军步卒之中,直杀得曹军将士人头滚滚落地,惨嚎声此起彼伏地便暴响成了一片。 “杀,杀,杀……” 尽管手下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可张辽却是根本不曾在意,只管死死地缠住魏延不放,趁着先前抢到了先手,一枪紧似一枪地攻杀个不休,虽说急切间根本没法拿下魏延,可却成功地令魏延脱不开身去,只能耐心地跟张辽周旋着。 “文长勿慌,某来也!” 魏延的任务是去追击曹操主力,可眼下却愣是被张辽这块牛皮糖给粘住了,登时便激得魏延怒火中烧不已,奈何他先前丢了先手,在张辽的不间断强攻面前,还真就只能见招拆招地苦苦支撑着,正自焦躁间,却听一声咆哮响起中,迭摩达已一马当先地率第二梯队的一万骑兵赶到了战场。 “撤,快撤!” 张辽曾跟迭摩达交过手,自是清楚此人的武艺也就只比自己稍差了一线而已,可若是再加上魏延这个大敌,那可就真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之外了,自是不敢再留下来死战,趁着主动权尤在手中之际,连着狂攻了十数枪,逼得魏延不得不全力防御,而张辽则趁机打马跳出了战圈,狂吼了一声,调头便往长葛城方向疾驰了去。 “狗贼,休走,留下头来!” 先前被张辽压着痛打了一番,魏延心里头可是憋足了气,这一见张辽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策马便穷追了上去。 “快,弓箭手上城碟处掩护!” 长葛乃是座小城,位于许都与壁垒线之间,一直被曹军用做了后勤辎重转运中心,原本守军并不甚多,可在曹操逃到此城左近之后,为了掩护后路,可是着令偏将军魏平率五千步卒入城防守,时隔不久,就在魏平所部方才刚上到城头之际,北面烟尘滚滚中,大燕铁骑已然急追着张辽所部残军杀来了,一见及此,魏平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急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千余弓箭手呼啦啦地便全都冲到了城碟处,纷纷张弓搭箭,做好了给追兵当头一击之准备……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灰飞烟灭(三)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灰飞烟灭(三)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张辽有马可乘,遁逃起来自是快得很,可其手下将士基本都是步卒,在两万大燕铁骑的追袭下,错非是逃往西面,否则的话,也就只有横死当场之结果,这不,二十余里追逐战下来,还能跟在张辽身后的步骑也就只剩下千余了的,这一见长葛城的城门居然还洞开着,张辽登时便急红了眼,在拍马冲过了吊桥之余,也不管身后还有不少己方士兵正自疯狂奔逃而来,朗声便狂吼了一嗓子。 “弓箭手准备!” 城头上,魏平虽是听到了张辽的嘶吼声,但却并不以为意,嘶吼着便下令手下千余弓箭手做好了放箭之准备。 “绕城而过,急速向南!” 无论是张辽的谨慎,还是魏平的自以为是,全都是在做无用功,魏延根本就没打算攻城,见得城上的守军明显有备,他并未去死追着张辽所部不放,早早便下了道将令,率部从城西处一掠而过,急如星火般地便向许都方向疾驰了去。 “末将魏平见过张将军!” 魏平正等着大燕骑军前来冲城呢,却万万没想到大燕铁骑居然不顾后路有被截断之虞,就这么急速地从长葛城外一冲而过了,登时便傻了眼,正自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冷不丁听得背后响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赶忙紧着掉头一看,见来者是张辽,魏平又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礼。 “快,关上城门,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斩!” 张辽根本没功夫理睬魏平的见礼,只见其几个大步便蹿到了城碟处,探头往外一看,入眼便见大批的大燕骑军正自急速地从西城外冲过,张辽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起来,下意识地便起了率部出城拦截之心思,只是再一看城头上那些将士们惊恐不定的神色,最终还是打消了这等不切实际的念头,无奈地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 面对着汹涌不绝的大燕铁骑,魏平还真担心张辽会不顾一切地挥军杀出城去,好在最终张辽到底不曾这么做了去,魏平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 “丞相快看,贼骑又追上来了!” 接连的分兵再加上一路的狼奔豕突下来,还能跟着曹操走的将士已然不足五万之数了,个中大部分的将士都已是丢盔卸甲,手无寸铁者比比皆是,好在离着许都已然不算远了,已然能清晰地瞧见许都那高大的城头,最多再有个七里左右的脚程,便可回到老巢,曹操一直忐忑着的心总算是稍安了些,可就在此时,一个惶急不已的声音瞬间便将曹操的心又扒拉到了嗓子眼处。 “该死,快,加速向前,快撤!” 几十里的狂飙下来,曹军上下早都已是强弩之末了的,更别说大部分将士跑得连武器都没了,此时掉头去跟大燕铁骑交手,那绝对是死路一条,至于说再分兵断后么,谁肯呢?无奈之余,曹操也只能是狂吼着策马加速狂遁不已。 “全军突击,杀啊!” 曹军上下都已是精疲力尽了的,尽管在强烈的刺激下,逃跑的速度倒是稍稍快了一下,可相对于狂飙而来的大燕骑军来说,当真不值一提,这不,一炷半香之后,魏延已率先锋骑军追上了拖得冗长无比的曹军后队。 “轰……” 根本不会有啥意外可言,在滚滚铁流面前,掉在了后头的曹军将士们毫无还手之力,瞬息间便被大燕铁骑冲得个七零八落,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不已中,实不知有多少人头滚滚落地。 “快,跟上,进城,快进城!” 曹军中有马可乘的虽不多,可曹操身边的文武重臣们座下的却皆是良驹,逃跑起来的速度自是不慢,就在大燕骑军疯狂地屠戮曹军后队将士之际,曹操终于策马赶到了城下,眼瞅着曹丕、曹彰两兄弟已然在城头上做好了防御准备,曹操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些,大呼着便率部径直冲过了吊桥。 “弓箭手准备,七十步之距,抛射!” 大燕骑军追袭的速度奇快无比,就在曹军前军刚逃进城没多久,魏延便已率部冲散了乱兵,径直杀到了城下,一见及此,曹彰登时便急红了眼,将手下的佩剑向前一个虚劈的同时,紧着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此番出征,曹操虽说基本上将曹营的精锐都带走了,可许都城中依旧有着近两万的守御兵马,个中弓箭手的数量也自不少,此时在北城上列阵以待的就足有三千之数,这一同时放箭之下,箭雨的密度自是惊人已极,固然有不少掉了队的曹军士兵死于己方之误伤,可与此同时,正自试图驱乱兵冲城的大燕骑军也同样被射倒了不少。 “可恶,左转,后撤!” 这一见城头上的曹军弓箭手们连自家溃兵都不顾,魏延立马便知己方趁乱取城的机会已然不存,自是不愿再平白受损,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是一个急转,就此撤出了城头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外,但并未就此撤离,而是与随后赶到的迭摩达所部合兵一道,在许都城外来回游曳着,不给曹军趁机突围而走之机会…… “报,禀陛下,我部已击溃逆贼张辽所部之拦截,目下迭摩达、魏延两位将军已率部绕过了长葛,正在向许都急进。” 在第三梯队的张郃所部冲过了壁垒线后不多久,公孙明便已亲率主力大军开始了向南急行军,正自赶路间,却见一名报马从南面疾驰而来,径直冲到了中军处,这一见到公孙明的面,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张辽何在?” 张辽乃是大敌来着,不搞清此獠位于何处,公孙明还真就不敢完全放心下来。 “回陛下的话,此獠已躲进了长葛城中。” 听得公孙明有问,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灰飞烟灭(四)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灰飞烟灭(四) “哦?城中贼军兵力几何?” 这一听张辽躲进了长葛城中,公孙明的眼神登时便是一亮。 “具体兵力尚未查明,然,应不足万数。” 长葛城虽不大,可到底是座城池,要想在短时间里探明城中有多少曹军,显然没啥可能,前来禀事的报马所能做的也就只是给出个大致的判断而已。 “嗯,孟起,尔即刻率五千骑兵先行赶去长葛,无须进攻,只管在城外游曳,不令贼军出城而逃便好。” 长葛城乃是许都的北面屏障,更别说还有着张辽这等重将藏身其中,为确保后路之安全,尽快拿下此城显然很有必要,公孙明也就只略一寻思,便即下定了决心…… “张将军,贼军攻城在即,您看这……” 申时过半之际,公孙明已亲率四万步骑赶到了长葛城外,稍事修整之后,四万大军会同马超所部便已将不大的长葛城团团围困了起来,面对着城外那排成数排的炮兵阵地,魏平的心自是不免有些个虚得厉害。 “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难当头,我辈武人岂可惧战,唯死而已!” 这一见魏平心思明显不太对,张辽的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重重冷哼了一声之余,毫不客气地便训斥了魏平一通。 “将军说的是,只是这仗……” 若是真有希望,魏平倒是情愿表现一下自身的英勇,可在见识过火炮尤其是臼炮的狂猛威力之后,魏平根本不以为己方这么点兵力真能守得住长葛城,此际听得张辽在那儿慷慨激昂个不休,魏平心下里其实不屑得很。 “城上少留人,除了望哨、弩车兵之外,余者全都撤到城后去,待敌开始冲城之际,再行上城防御,就这么定了,去安排罢。” 曹军的武器装备中,除了城头上那区区四架守城弩之外,根本就没有哪种武器能威胁到远在三百余步开外的大燕军炮兵阵地,多留兵力在城头,不过是平白给大燕炮兵送战功罢了,这等蠢事,张辽自是不会去干。 “末将遵命!” 这一听张辽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魏平自是不敢再多言罗唣,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到一旁去了。 “嘭、嘭、嘭、嘭!” 须臾,随着城头上的大批守军飞速地撤下了城去,守军的四架守城弩几乎同时轰鸣了起来,四支巨大的弩箭从城上激射而出,呼啸着便向大燕军的炮兵阵地扎了过去,声势倒是不小,可惜准头实在是有限得很,仅仅只有一支弩箭无巧不巧地射杀了一名大燕军炮手,至于另三支弩箭么,全都落在了空处。 “狗贼,可恶!各炮位注意了,瞄准城头敌守城弩,开炮!” 这一见城头的守军居然抢先发起了攻击,燕宁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怒骂之余,紧着便挥下了手中的小红旗。 “轰、轰、轰……” 随着燕宁一声令下,除了三门臼炮之外,两百二十门轻重火炮几乎同时开火了,硝烟弥漫中,一枚枚巨大的炮弹呼啸着便砸向了城头,瞬息间便在城头上炸出了团团的火光,弹片四下飞溅中,那些个正在紧张装填守城弩的守军将士顷刻间便被扫倒了一大半,余者惶恐之余,哪还顾得上操纵弩车,全都哀嚎着趴在了城上,就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份儿了。 “停火,二营一连重炮排即刻前置,给老子轰开城门!” 城头上的打击目标有限,一轮炮轰下来,四架守城弩皆已被炸成了碎片,至于守军将士么,本来就没多少,此时再密集炮轰,显然不上算,燕宁不等城头的浓烟散尽,便已及时作出了调整。 “轰、轰、轰、轰!” 守城弩已尽被摧毁的情况下,守军已然没任何武器能拦阻大燕军重炮排的前置,很快,在离城百步左右安置好的四门重炮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顷刻间,四枚硕大的实心弹呼啸着便向城门砸了过去,可惜只有一枚射正,在打穿了吊桥之后,直砸得城门咣当作响不已,却并未能轰穿包了铜钉的厚实大门,另三枚砸在了城门两侧,直砸得碎砖四溅,可除了在城墙上砸出三个浅坑之外,半点效果全无。 “重炮排继续前置,其余各炮位注意警戒!” 这一见重炮轰击的效果不佳,燕宁的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略一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再将重炮排往前挪了去。 “嘭、嘭、嘭……” 重炮排这么再往前一挪,自是很快便进入了守军部署在城后的众多投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内,随着城头观察哨用旗语将位置报给了曹军远程部队指挥官,为数多达四十余架的曹军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但听机簧声大作间,一枚枚拖着火尾的燃烧弹便已呼啸着腾空而起,划出了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翻越了城头,急速地便向尚未完成炮位调整的大燕军重炮排阵地砸了过去。 “可恶,各炮位都有了,目标,正前方三百四十步,风向北偏东,风力三级,即刻上开花弹,给老子打掉敌投石机阵地!” 燕宁一直在高度关注着城中敌军的动静,待得曹军射出的燃烧弹一飞起,他立马便算出了曹军远程部队的大致方位,连同风速风向皆一并估算了出来。 “轰、轰、轰……” 大燕军炮手们都是训练有素之辈,随着燕宁的指令一出,各炮的炮长们很快便行动了起来,急速地调整好了炮口的倾角,就在燃烧弹落地之后没多久,大燕军的大炮便已开始了怒吼,顷刻间便是两百余枚开花弹砸进了城中,瞬间便将曹军的投石机阵地炸得个稀巴烂,所有投石机尽毁不说,远程部队的将士也自被炸死炸伤了一大半,而反观大燕军一方,重炮排的士兵溜得飞快,并未被燃烧弹伤着,四门重炮里,也就只有一门因赶巧被两枚燃烧弹同时命中而发生了殉爆,以致彻底损毁,另外三门重炮皆完好无损,很快便被返回阵地的大燕炮手们推着向前移动到了离城门只有七十五步的距离上……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灰飞烟灭(五)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灰飞烟灭(五) “轰、轰、轰!” 没了曹军远程部队的骚扰攻击,重炮排的炮手们自是从容得很,不徐不速地调整完了炮位之后,毫无顾忌地便是一通齐射,但听三声巨响过后,三枚硕大的实心弹便已狂猛无俦地砸穿了吊桥,准确地命中了城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当即便在城门上砸出了三个大洞来。 齐射,再齐射,接连四轮的齐射轰击下来,吊桥赫然已被彻底撕成了碎片,看似结实无比的城门也已被炸得个破烂不堪,待得第四轮齐射过后,终于晃晃悠悠地倒塌了下来,露出了背后黑黝黝的城门洞。 “贼军冲城了,贼军冲城了……” 城门既破,早已准备就绪的大燕军第一拨冲城部队立马呐喊着便往城前冲去,一见及此,龟缩在城碟后头的几名曹军了望哨顿时便惊恐地高呼了起来。 “快,魏平,尔即刻率甲营上城防御,其余各部随某沿街列阵,堵住城门!” 张辽正自率部躲在城墙后方的长街远端,这一听大燕军已开始冲城,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轰、轰、轰……” 张辽的命令下得很是坚决,魏平所部千余人上城的动作也自不慢,可惜有时候跑得过快死得也快,这不,就在曹军将士疯狂地顺着梯道冲上城头之际,原本呐喊着狂冲的三千大燕步军却是突然停在了半道上,旋即,一阵紧似一阵的雷鸣声中,已沉寂了有一阵子的大燕军炮兵第一团突然再度猛烈开火了,瞬息间便将城门楼一带炸成了一片的火海,可怜众曹军将士们连疏散都来不及,便被炸得个碎肉漫天飞舞。 “撤,快撤!” 魏平在上城时多留了个心眼,磨磨蹭蹭地掉在了队尾处,时值大燕军炮兵开始火力倾泻之际,他正处在梯道的中央,待得城头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响,魏平顿时便吓尿了,哪还敢再往城上冲,一边狂呼着,一边掉头便往城后鼠窜了去。 “不好,退后,快,全军退后!” 在魏平狼狈鼠窜之际,大燕军后续的火炮已开始了延伸轰击,炸点几乎是追着魏平的屁股一路往长街深处蔓延将过去,一见及此,原本正率部往城门洞处赶的张辽当即便被惊得个寒毛倒竖不已,哪敢再往前冲,慌乱间一拧马首,惶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快,帮着推炮,将炮架给老子到城门前!” 就在张辽所部狼狈不堪地掉头遁逃不已之际,已停在了第一连重炮排所在处的一名大燕军郎将嘶吼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步卒一拥而上,帮着炮手们将三门重炮硬生生推到了护城河边。 “开炮!” 长葛城不大,城门自然也就不是太宽敞,大燕军的三门重炮根本无法完全展开,不得已,只能两门重炮并列着排在了护城河边,随着重炮排排长一声令下,两门已然完全放平的重炮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两枚硕大的开花弹笔直地便射进了城门洞中,呼啸地冲上了长街,沿途所过之处,那些方才又往城门洞冲来的曹军步卒们顿时便倒了大霉了,不少士兵愣是被炮弹冲撞得个四分五裂,不多会,两声惊天巨响过后,两枚开花弹竟是在乱军丛中炸了开来,无数横飞的弹片瞬息间便将炸点周围的曹军士兵扫倒了一大片。 “快,搭云梯,过河抢城!” 接连被大燕军的炮火蹂躏了几回下来,曹军上下本来就已经不多的士气就此彻底崩溃了去,甭管张辽如何严令,众曹军将士们也自不肯再往城前冲了,而此时,负责指挥冲城战的那名大燕军郎将则抓住战机,紧急下达了抢城之将令,旋即便听呐喊声狂响不已中,众大燕军士兵们纷纷将扛着的云梯架在了护城河的两端,自有随后的士兵又在云梯上铺上了木板,一架架简易桥梁便已构筑完成了。 “唉……跟我来,走南城,突围!” 数架简易桥梁一搭建好,大批的大燕军步卒便已顺着桥梁急速地杀进了城中,一见及此,张辽便知长葛城已是必然不保,自是不愿坐以待毙,一声令下,率残部急速地便沿着长街往南门方向狂冲了去。 “将军快看,贼军果然出城了!” 攻城的事儿轮不到骑军出手,奉旨率五千骑封锁南门的马超百无聊赖之下,索性便下马盘坐在了地上,正自悠闲地咀嚼着草根之际,冷不丁却听边上侍立着的一名亲卫朗声高呼了一嗓子。 “哈哈……来得好,全军上马,跟我来,杀光贼子!” 马超循声往城门处一看,果然发现城门已然洞开不说,吊桥也已被守军飞速放下,大批的曹军溃兵在张辽的统率下,正自急速从城中冲出,一见及此,马超顿时便乐得个哈哈大笑不已,当然了,笑归笑,他却是断然不会忘了正事的。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战事打到如今,马超所部五千骑军都还没能捞到丁点的战功呢,全军上下早憋得慌了,而今一见张辽所部要突围,自是全都来了精神,狂呼着战号,跟着马超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马蹄声暴烈不已中,煞气直冲九霄云外。 “儿郎们,决死的时刻到了,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面对着疯狂冲杀而来的马超所部,张辽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自知此番突围定是凶多吉少,饶是如此,他也没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但听其狂野地嘶吼不已间,一马当先地便冲在了全军的最前面,跃马横枪地便向马超冲杀了过去,试图以自身的勇武,强行杀出条血路来。 “蝼蚁,受死!” 马超跟张辽可是曾交战过好几次了,自是清楚张辽乃不世之大敌,这会儿见得此獠疯狂杀来,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马超一声怒吼之下,最强杀招——天崩地裂已是狂猛地攻杀而出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灰飞烟灭(六)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灰飞烟灭(六) “杀!” 马超的枪势方才刚起,张辽便已在瞬息间判断出了这一招的强悍与恐怖,又哪敢有丝毫的留手,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狂猛地连振不已中,绝杀之招——八面风雨会中州也自全力攻了出去,不避不让地迎上了扑面而来的枪之河流。 “铛、铛铛……” 二将武艺相当,力量也相当,绝杀之招的威力也基本在同一水平线上,彼此这么以硬碰硬下来,自是谁都奈何不了谁,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似的撞击声过后,无数的枪影彼此泯灭,火花四溅中,巨大的反震力道瞬间便震得二将同时向后便是猛然一仰,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长嘶着人立而起了。 “啊哈!” 场面上虽是不分上下,可马超座下的紫云聪之神骏明显不是张辽的坐骑所能比拟得了的,只见马超仅仅只是微微一扭腰,其座下的战马便已配合默契地用力便是一个猛然下压,借着这等力道,马超于瞬息间便调整好了重心,一声厉啸之下,双臂猛然一挥,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便已若长鞭般狂猛无俦地砸向了张辽的顶盔。 “呵!” 张辽的反应也自不慢,这一见情形不对,仓促间赶忙一横双臂,向上一抬,斜斜地便架向了急速劈来的虎头湛金枪。 “铛!” 张辽出枪虽是仓促,好在采取的是卸力的巧劲,尽管被马超着霸道无伦的一记鞭击砸得个双臂酸麻不已,可到底是强行硬接了下来,只不过先手却是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马超的手中。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超与张辽连着硬碰了两记之际,狂飙而来的大燕铁骑已然势不可挡地冲进了纷乱而来的曹军溃兵之中,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大批急于逃命的曹军步卒竟是被冲得个七零八落,只一个照面而已,便有数百人惨死在大燕骑军的刀枪之下,侥幸得生者哪还有丝毫的战心可言,稀里哗啦地便四散逃了开去,问题是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四条腿,在清剿溃兵素有心得的大燕铁骑面前,众曹军溃兵们逃出生天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些,随着大批的大燕骑军分散成曲,往来冲突绞杀了几番之后,四下乱逃乱蹿的曹军溃兵们非死即降,真能从这等拉网似大追杀中逃走的曹军溃兵绝对是十不存一。 “杀,杀,杀……” 耳听着战场上惨嚎声始终暴响个不停,不用去观望,张辽也能知晓己方的步卒根本无法在大批的大燕铁骑面前支撑多久,为了能抢在大燕铁骑形成合围前逃出生天,张辽不得不玩命了,只听其咆哮连连间,不顾生死地便悍然发起了反攻,摆出了一副以命搏命之模样,只攻不防,枪枪用强。 “混蛋,老子怕你不成?” 胜势已然在握的情况下,马超自是不愿跟张辽同归于尽,枪势稍缓了一下,先手就被张辽给夺了过去,在接连挨了张辽十数招抢攻之后,马超的暴烈性子也自大发了,疯狂劲一起,哪还管啥生死不生死的,挥枪也自愤然展开了搏命的打法,意图在最短时间里抢回先手。 “驾!” 张辽的搏杀是假,寻机而逃才是真,眼瞅着己方已然兵败如山倒,他又岂肯跟马超死战个不休的,这都还没等马超开始发力反攻呢,就见张辽已抓了个空档,双腿猛然一夹马腹,急速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狗贼,休想逃走,各部听令:拦住张辽老儿!” 这一见张辽要逃,马超又如何肯善罢甘休,一拧马首,急速地打马便狂追了上去,与此同时,也自没忘了厉声下了道将令。 “挡我者死,杀,杀,杀……” 此际,大燕铁骑已然分散成了以曲为单位的小股部队,正自四下里大肆屠戮着鼠窜不已的曹军溃兵,故而,能听马超之令而动的部队其实并不多,饶是如此,急于逃命的张辽还是不免被一曲大燕铁骑拦住了去路,面对着后有追兵、前有阻截的窘境,张辽这回是真的不能不玩命了,但听其咆哮连连不已间,手中的精钢长枪已是运转如飞,竟是勇悍至极地杀进了迎面冲来的大燕铁骑之中,仗着超绝的武艺,硬生生杀穿了这一股大燕军的骑阵。 “狗贼,吃某一枪!” 虽说成功地击穿了一曲大燕军的骑阵,接连挑杀了十数名大燕骑兵,可张辽的马速却是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很快,紫云聪便有若一道紫色闪电般追到了张辽的身后,面对着这等不世大敌,马超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霸猛绝伦地攒刺而出,快逾闪电般直取张辽的后心。 “铛!” 连杀十数敌固然是威风了,可大燕骑军将士到底不是泥捏的,一番冲突下来,张辽的肩背处也自被刺中了一枪,尽管伤不在要害处,可疼痛却是做不得假,故而,哪怕已察觉到了马超的枪势,张辽的反应还是不免稍稍慢了一线,一招“苏秦背剑”虽是成功地卸开了马超的攒刺,可受力过巨之下,张辽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是猛然一歪,本就已降低下来的马速也自不免更慢了几分。 “蝼蚁,你倒是再逃啊?” 在付出了十数条人命的代价之后,马超的双眼已然被刺激得泛了红,这一见张辽因马速减缓而不得不拨马往斜刺里闪开,马超当即便怒骂着一点马腹,跟着也自转了向,不依不饶地追上了已然受了伤的张辽,手起一枪,霸烈无比地便刺向了张辽的左肋。 “小儿安敢辱我,受死!” 没能在第一时间杀出重围,张辽的心情本就已是恶劣到了极点,再一听马超在那儿喋喋不休地骂个没完,张辽的心火顿时便不可遏制地大起了,暴怒之余,竟是不再寻机遁逃了,挥枪便舞出了无数的枪花,与马超就此疯狂地绞杀成了一团……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灰飞烟灭(七)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灰飞烟灭(七) 张辽虽已是在玩命了,可架不住马超也是同样的疯狂,有伤在身的情况下,张辽到底还是落在了下风,数十回合的激战下来,渐渐已到了力不能支之地步,无心旁顾之下,自是不曾发现公孙明已然率数万大军赶到了战场,早将周边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鸣金!” 这一见张辽虽是已落在了下风,可出枪攻杀之际,依旧狂猛狠戾,公孙明自不免担心马超会有所闪失,左右如今瓮中捉鳖之势已成,压根儿就无须马超去玩命搏杀的,正是出自此等考虑,一待己方军阵合围之后,公孙明第一时间便下了道命令。 “铛、铛铛……” 公孙明的旨意一下,金锣声顿时便暴然狂响了起来,正自与张辽死战不休的马超一闻之下,尽管满心的不甘,却也没敢再强战将下去,连出数枪,逼得张辽回枪自守之后,便即趁机策马跳出了战圈,头也不回地便往公孙明所在处奔了去。 “蝼蚁、蝼蚁……” 见得马超突然撤走,张辽下意识地便要纵马去追,只是方才刚冲出了几步,猛然发现自己赫然已被数万大燕将士团团围困住了,眼神一凛之余,竟是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的。 “文远请了,清之败,非战之罪也,卿已尽忠,自可无愧于曹丞相焉,卿一身能耐堪称天下少有,奈何所托一直非人,实是可悲可叹,今,天下大势已定,再无人能阻朕扫平四方,文远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将来也好能得个青史留名。” 公孙明此时已得了准信,在知晓徐晃已兵败自刎的情况下,自是不愿见张辽也步此后尘,这便纵马而出,遥遥地冲着张辽便拱了拱手,朗声招呼了一番。 “呵,某老了,若是再年轻几岁,自当陪君走上一程,唉,奈何,奈何!” 张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公孙明片刻,而后眼神突地便是一黯,摇头叹息了一番之后,也自没再多说些啥,一抖手,便已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横,再一勒,一道血泉当即便从伤口处狂喷了出来,其魁梧的身子在马背上晃荡了几下,而后方才一头栽落了马下,一代名将就此没了声息。 “忠肝义胆张文远,可惜了,传朕旨意,收敛其遗体,待得战后再行厚葬!” 这一见张辽作出了与徐晃同样的选择,公孙明心中既感佩,也自无奈得很,挥手下了道口谕之后,便即率部匆匆往许都方向急赶了去…… “诸公,社稷危矣,而今之计当何如哉?” 天将擦黑之际,公孙明率四万五千余兵马赶到了许都,与魏延、迭摩达所部合兵一道,在许都西、南两门外安下了大营,戌时过半,徐庶也自率八万后军主力赶到了许都,围住了许都东门,只留北门不设营,摆明了就是围三厥一之架势,对此,曹操忧心难免,不顾天黑,将心腹文武都召集到了丞相府的书房中,以商议对策。 “……” 如何?还能如何,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丢了壁垒线不说,出征的十四万大军最终回到了许都的已不足三万两千之数,再算上城中的守军两万不到,总共也就只得五万兵马而已,而反观城外的大燕军,此时便已有十四万以上的兵马赶到了,稍过几日,还不知会有多少兵马杀来,更别说大燕军的武器装备远胜曹军,到了目下这般田地,众文武们也真不知还有啥回天之术了的。 “父亲,贼军新胜,必骄横无疑,孩儿愿率数千兵马出城袭敌大营,当可有破敌之成算。” 一派死寂中,朝气勃发的曹彰显然有些个沉不住气了,这便昂然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嗯,我儿所言不无道理,诸公看可行否?” 在见识过了大燕军的火炮之威力后,曹操显然不以为己方可以跟大燕军正面一战,也不以为光靠着许都城的高大坚固便能守到刘、孙两家的援兵赶到,若不是忌惮大燕军那规模庞大的骑兵集团,曹操早就下令举朝撤走了的,在这等战不能战、守不能守、逃又难逃的情况下,曹操唯一能指望的也就真只剩下奇袭这么一条路可走了的,只是考虑到大燕军一方素来擅打夜战,曹操愣是没敢就此下个决断,而是将问题丢给了沉默不语的众文武们。 “父亲,孩儿以为此乃唯一胜机之所在也,只是今夜未必是好时机,真欲动手,还须得敌疲之后方可从容部署了去,而今之计,还是须得先稳守为上。” 曹丕也是饱读兵书战策之人,此时见曹操似乎有着冒险之冲动,登时便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抢了出来,温言细语地便进谏了一番。 “嗯……文和,尔怎么看?” 从常理上来说,曹丕所言确实很有道理,问题是面对着大燕军的众多火炮,曹操根本没信心能守上多久,只是他又不能公然承认此事,无奈之余,也只能是不置可否地闷哼了一声。 “丞相明鉴,今日确不是夜袭之好时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的用处实在大不到哪去,尤其是公孙明君臣也都是玩阴谋的行家里手,贾诩自是不以为曹彰的夜袭之策真能成功,只是事到如今,贾诩也已没啥翻盘的妙策可言了,这当口上,他所能说的也就只是个简单至极的判断而已。 “唉,罢了,那就再议好了,尔等……” 这一见贾诩明显也已是黔驴技穷了,曹操自不免便有些个心灰意冷,脸色暗淡地一扬手,便要就此散会了事。 “报,禀丞相,不好了,徐晃、张辽二位将军皆兵败自刎了。” 曹操的话尚未说完,就见一名劲装大汉疾步从堂下抢了上来,冲着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满脸悲切状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 这等噩耗一出,曹操顿时便被震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只见其霍然而起之余,一个健步便已蹿出了文案,一把揪住那名摸金校尉的胸襟,气急败坏地便吼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章 灰飞烟灭(八) 第一千一百章 灰飞烟灭(八)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啊……” 摸金校尉不单负责帮曹操挖人祖坟,同时也是曹操手下最重要的情报体系,在打探消息方面,还是相当有一手的,在这等大燕军已然大兵压境之际,摸金校尉还能搞来重要情报,已经是相当之不易了的,可也就只知道个结果而已,具体的战况如何,前来禀事的摸金校尉也自心中无数,自是不敢在曹操面前胡编乱造,只能是无奈地告饶不已。 “唉!文远、公明,是老夫对不起尔等啊,老夫、老夫……” 徐、张二将虽不是曹操的起家嫡系,可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多年,战功之赫赫,绝对属军中有数之人物,乃是曹操最为信重的两名爱将,而今一战而已,居然尽皆丧命于战阵之上,这等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些,大到曹操都已是支撑不住了,只见其大叫了几声之后,便即一头向地上栽了去。 “父亲,您怎么了?” “丞相,您……” “该死,快,快去传医官来!” …… 曹彰就站在曹操的身旁,这一见其父摇摇欲坠,赶忙伸手便是一揽,焦躁地便唤了一声,奈何曹操气急攻心之下,早已是面如金纸地陷入了昏迷之中,这等情形一出,书房里顿时便是好一阵的大乱…… “陛下,庞军师来了。” 戌时将尽,赶来许都的各部都已安顿完毕了,然则公孙明却并未因此而松懈下来,兀自盘坐在帐篷一角的大幅沙盘前,默默地推演着中原战局的可能之变化,正自沉思不已间,却见内侍监赵晓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士元来了?那就宣好了。” 这一听是庞统前来求见,公孙明自是不以为意,随口便给出了道口谕。 “老臣叩见陛下。” 赵晓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庞统已缓步走进了帐中,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礼。 “免了罢,卿家连夜见朕,必有要事,且就直说好了。” 君臣相处都已十来年了,公孙明自是不会无端在庞统面前摆啥皇帝的架子,很是随意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陛下,我军新胜,须防贼军连夜来袭。” 听得公孙明这般吩咐,庞统自是不会藏着掖着,紧着便出言提醒道。 “唔……那倒也是,谨慎些终归是好的,卿可着孟起、文长各率六千骑兵隐于我三座大营之间,贼军若是胆敢来袭,当得并力剿之!” 公孙明虽不敢肯定曹军是否会大肆前来袭营,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还是安排了两支规模不小的骑兵藏于暗处,左右在攻城战中,骑兵基本上难以发挥出太大的作用,用之来加强一下警戒力量,倒是无不可之说。 “陛下圣明。” 公孙明既是有所决断,庞统自不会有甚异议,朗声便称颂了一句…… “何人?” 丑时末牌,夜已是极深了,偌大的许都城中已是一派的死寂,唯有四面城墙上兀自灯火通明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御得可谓是森严无比,在这等情形下,一彪军方才刚从长街的横巷里行了出来,立马便被一名警觉的把门士兵发现了。 “肃静,是我!” 听得前头有人喝问,策马走在这拨兵马最前头的曹彰登时便是一阵老大的不耐,冷着声便呵斥了一嗓子。 “呀,是少将军,您这是……” 这一看来者是曹彰,负责警戒的一名军侯顿时便慌了神,赶忙紧着便迎上了前去,陪着笑脸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某奉命出城夜袭敌营,现有父相令箭在此,尔休得误了某之正事,赶紧去唤陈校尉前来开门,还愣着作甚,嗯?” 尽管夜袭的建议已被曹操驳回,可曹彰到底年少气盛,自以为是之下,竟是趁乱偷了支令箭,点齐了归他调遣的五千步骑,假传命令,这就要出城见功去了。 “呀,少将军请稍候,某这就去请陈校尉。” 别说曹彰有令箭在手,就算没有,以他少将军的身份,那名把门的军侯也不敢真拦住曹彰不放,而今一听曹彰要见西门校尉,那名军侯又哪敢有丝毫的迁延,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城上去了。 “咯吱吱……” 曹彰有着令箭在手,把守西门的陈校尉自然不敢多言罗唣,随着其一声令下,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许都西门便已然洞开,旋即便见曹彰一马当先地率部从城里迤逦而出,人衔枚马裹蹄地径直往公孙明所在的西大营潜行而去。 “敌袭、敌袭……” 曹彰虽勇猛过人,年纪轻轻便已达绝世勇将之级别,也自没少熟读兵书,然则到底是初次上阵,经验未免太差了些,连斥候都不曾派出,就只想着急速突营而入,结果么,这才刚率部进抵离大燕军西营还有百来步之距时,就已被藏在暗夜里的大燕军暗哨发现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号角声顿时便暴然狂响成了一片。 “可恶,跟我来,冲上去,放火箭烧营!” 初生牛犊还真就不怕虎,行藏这都已被大燕军撞破了,曹彰居然还不肯放弃袭营之打算,只听其怒气勃发地嘶吼了一嗓子,竟是不管不顾地挥军向营前栅栏处急冲了过去。 “哈哈……还真有来送死的,儿郎们,上马,跟我来,出击!” 马超正自百无聊赖地在西、南两营之间的空地上盘坐着,冷不丁听得西营处告急声突然大作,当即便来了精神,只听其哈哈大笑不已中,人已翻身上了马背,一声高呼之下,率六千精锐骑军便冲出了埋伏地,急如星火般地便向火光起处席卷而去。 “快上,砍断栅栏。” 曹彰率部冲到了营前栅栏处之后,可着劲地用火箭往大燕军西营中便是一通乱射,却并未遇到啥像样的抵抗,自以为得计之下,曹彰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自有数十名手持利斧的士兵蜂拥着冲到了营前栅栏处,拼命地劈砍着栅栏,然则就在此时,南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暴烈的马蹄声,当即便令曹军上下尽皆为之一慌。 “该死,有埋伏,撤,快撤!” 虽说战阵经验奇缺,可如此暴烈的马蹄声一起,曹彰又怎可能会不知这必是大燕军的伏兵已然发动了,哪还敢再在此等险地多逗留,一声高呼之下,紧着便一拧马首,这就要率部赶紧逃回城中去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灰飞烟灭(九)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灰飞烟灭(九) “哈哈……跟我来,突击,突击!” 这一率部冲出了伏击地,马超第一时间就瞧见了西面那影影倬倬的大批曹军步骑正自仓皇撤退中,登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不已,只听其一声大吼间,一摆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便已一马当先地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轰……” 从马超所部的伏击地到曹军攻伐西营之处,足足有着两里之距,看似不近,可对于已然高速冲将起来的骑军而论,这么段距离不过是须臾间事罢了,这都没等曹彰所部逃出多远呢,大批的大燕骑军便已疯狂杀至了,只一个冲锋,曹彰所部就已被杀得个分崩离析,惨嚎声四起中,死伤无算。 “撤,快撤!” 曹彰马快,率五百骑兵一直奔逃在最前方,倒是不曾第一时间被大燕铁骑追上,只是到了此时,他出击前的勇气早已丧尽,根本不敢掉头去救那些被大燕铁骑疯狂屠戮着的步军将士,只管拼命催马向城下逃。 “快,吹号,命令各部即刻上城防御,所有弓箭手上城碟处列阵!” 把守西门的守门校尉陈缴本就很是担心曹彰所部的袭营行动会出岔子,自夜袭部队出城时起,他就一直站在城碟处观望着城外的动静,故而,马超所部方才刚刚杀出伏击地,陈缴就已知大事不妙,紧着便振臂高呼了起来,刹那间,城头上鼓号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曹军士兵乱纷纷地冲出了宿营地,快速地涌上了城头,与此同时,城中各处也都因此而陷入了一派的兵荒马乱之中。 “追上去,杀光贼子!” 曹军的步军根本不堪一击,毫无抵抗之力地便被大燕铁骑冲得个七零八落,然则马超却并不满足于此,这一冲出了乱军,见得前头的曹彰所部数百骑还在亡命鼠窜中,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声大吼间,率尚能跟随在身后的千余骑便就此发起了高速的猛追。 “弓箭手听令:前方七十步之距,齐射!” 马超所部尽管是从乱军中冲杀而出,马速难免受到影响,可比起仓促掉头鼠窜的曹彰所部来说,依旧快上了一截,很快,双方间的距离便已缩短到了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眼瞅着曹彰所部骑军也难逃被击溃之下场,城墙上的陈缴已然及时作出了反应。 “嗖、嗖、嗖……” 随着陈缴一声令下,已然赶到了城碟处的近一千五百名曹军弓箭手们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近一千五百支雕羽箭便有若飞蝗般划破夜空,呼啸着便往城外激射而去。 “可恶,撤!” 大燕骑军本都已率部即将追上前头的曹军骑兵了,可被城头守军这么一通乱射下来,当场便有百余骑措不及防之下,惨嚎着跌落了马下,马超本人虽是仗着高绝的武艺,运枪如飞地将迎面射来的箭矢一一格挡了开去,可这一见己方追击势头已乱,也自不敢再往前强冲,不得已,只能率部掉头回冲,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那些兀自还在狼奔豕突中的曹军步卒们身上…… “父相,孩儿死罪,死罪。” 尽管侥幸躲过了马超所部的追杀,可出击的五千步骑最终只有千余残兵逃回了城中,自知罪重之下,这一被召到了丞相府,一见到曹操的面,曹彰紧着便一头跪倒在地,连连告罪不已。 “尔还知死罪?逆子,尔安敢假传军令,以致丧师若此,老夫要尔何用?来啊,将此獠拖出去,砍了!” 城中兵力本来就不足,再这么一家伙又被曹彰给坑掉了四千精锐,曹操当真是气急不已,只见其猛力一拍文案,黑着脸便怒吼了一嗓子。 “丞相息怒,少将军虽是有过,然,终归是忠勇可嘉,值此用人之际,还请丞相大人开恩!” 夏侯惇一向喜爱曹彰这个勇猛过人的侄子,一身武艺基本都传给了曹彰,向来视其为衣钵传人的,此际一听曹操要杀了曹彰,登时便慌了,赶忙从旁抢了出来,苦苦地进谏了一番。 “丞相息怒,少将军也是杀敌心切,虽有过,却并不致死,还请丞相大人开恩。” “父亲息怒,彰弟勇武过人,值此社稷危难关头,且请父相容其戴罪立功。” “丞相,临战斩将,于战不利啊,还请丞相大人三思。” …… 曹彰一向受宠,一众文武们又有谁会不知,自不以为曹操是真的要杀了曹彰,这一有了夏侯惇的带头,众文武们自是全都站了出来,乱纷纷地为曹彰求情不已。 “哼,尔这混蛋胆大妄为,罪本该斩,念在尔尚算有用,尔之头姑且先寄在尔之项上,给老夫滚去西门协防,再有闪失,定斩不饶!” 曹操哪舍得杀了曹彰这么个爱子,盛怒要斩,不过只是个姿态而已,这一有了众文武们的求情,曹操立马便借坡下了驴,高高举起,最终不过是轻轻放下罢了。 “丞相英明。” 明知道曹操就是在徇私,可这当口上,又有谁敢去揭穿,还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 “传老夫之令:西门校尉陈缴处置得宜,有大功于社稷,着晋虎威将军,封关内侯,赏钱三千贯,赐宝剑一柄,着其统领西城诸军,谨守城池,有敢不听其调遣者,皆可先斩后奏!” 军中之地,若是不能赏罚分明,军心士气瞬间就会崩溃了去,尤其是这等已遭敌重兵围困之际,更是得谨慎再谨慎,而今,罚么,曹操舍不得重处曹彰,那就只能在赏上头做文章了,哪怕陈缴所为也不过是为将者之本分,可曹操却是不吝给其开出奇重的赏格,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借此来树立一个榜样,以激起全军上下拼死守城之忠勇,看能否熬到孙、刘两家援军的赶到。 “丞相英明!” 曹操这么个重赏一出,一众文武们紧着又称颂了起来,只不过这回明显比先前那次要真诚了许多……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灰飞烟灭(十)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灰飞烟灭(十) 哪怕昨日激战了一整天,凌晨时又遭曹彰所部袭扰,然则公孙明却并不打算在许都城外多做修整,卯时末牌便下达了全军围城之旨意,至辰时三刻,十数万大军已在东、南、西三城外列好了攻击阵型,唯独留下北门放空,只不过魏延与迭摩达却是各率五千精锐铁骑游曳在西、南两侧,一旦城中曹军胆敢从北门逃出,这两支骑军便会狂猛杀出,断不可能真让曹军逍遥远遁了去。 “开始罢。” 大军列阵既毕,公孙明一刻都不打算迁延,挥手间便已声线冷硬地下达了攻击之命令。 “各炮位注意了,目标,城头贼军守城弩,上实心弹,五发急速射,开炮!” 公孙明的旨意一下,中军处的鼓号顿时便暴然狂响了起来,一闻及此,第一炮兵团团长燕宁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扬手中的小红旗,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与此同时,分散配合东、南两面的第三炮兵团正副团长也在下达着同样的命令。 “轰、轰、轰……” 第一炮兵团虽缺了第一营,可火炮总数依旧多达两百二十余门,除了三门重型攻城臼炮不曾开火之外,其余各炮全都狂猛地轰鸣了起来,刹那间,两百二十余枚实心弹呼啸着便向城头砸了过去,尽管一开始的命中率并不算高,也就三成左右,可这等密度依旧不是城头弩兵们所能承受之重,只这么一轮齐射而已,西城上的八架守城弩便已被击毁了三架。 “反击,快反击!” 身为守城主将,陈缴倒是英勇得很,虽是早早就将守城部队的主力撤到了城后,可他本人却一直在城头上坚守着,这一见大燕军炮火如此狂猛,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饶是如此,他的抵抗之决心也自依旧未变,竟是冒着大燕军的炮火,振臂便狂呼了起来。 “嘭、嘭、嘭……” 曹军将士到底是百战之师,尽管一上来就被大燕军炸得个晕头转向,可战意却兀自尤存,随着陈缴一声令下,残存的五架守城弩先后开始了轰鸣,但见五支巨大的弩箭呼啸着从城头激射而出,高速划破长空,狂猛地便扎向了大燕军的火炮阵地,声势倒是不小,奈何守城弩的射程有限,尽管高速激飞出了近四百步,也确实扎进了大燕军的火炮阵地中,可惜冲势已尽,除了一名倒霉的大燕军士兵躲避不及被刺穿了胸膛之外,再无其它收获。 这一见城头的守军竟然还敢反击,大燕军的炮手们登时便全都怒了,操炮动作瞬间提速,接下来的四轮齐射间隔时间极短,很快便将曹军残存的五架守城弩尽皆轰成了碎片,不仅如此,还把雄伟的城门楼也砸得个窟窿处处。 “停止攻击,各炮位前置两百步!” 五轮齐射下来,城头上已然没有值得轰击的目标了,燕宁自是不会再浪费炮弹,但听其一声令下,火炮部队就此开始了前置,与此同时,负责掩护的五千大燕步骑也跟着徐徐向前逼去。 “臼炮再向前置五十步,做好炮轰准备,第一连上三门重炮,前置一百步,准备轰击城门!” 在经历过长葛城一战后,燕宁在指挥火炮攻城之战术上,已然有了十足的底气,临机指挥之际,大将风范尽显无遗。 “轰、轰、轰!” 三门重炮一个齐射下来,瞬息间便将悬挂在城头上的吊桥炸得个稀巴烂,厚实的城门也被巨大的实心炮弹轰击得乱晃,奈何距离明显稍远了一些,两扇包铜的城门又厚实无比,尽管被炮弹砸得凹陷进去了三个大坑,可到底不曾被击穿,更不曾倒下。 “一门重炮再前置五十步,继续轰击,其余两门按兵不动!另,各炮位上开花弹,做好计算准备,一旦城中敌投石机发动,即刻发动反击!” 这一见一轮齐射下来,并未能轰垮城门,燕宁紧着便作出了调整,派出一门重炮再度向前逼去,以为诱饵。 见得大燕军只有一门重炮前置,猫在城碟后头观察敌情的陈缴并未在意,一双眼始终死死地盯着大燕军的炮兵主阵地,期盼着大燕军的炮兵阵地能再往前移,以便己方布置在城头后方的投石机部队能发挥出火力覆盖之优势。 “轰!” 陈缴的算计固然很美,可惜大燕军一方根本不可能按他的步调走,就在陈缴观望间,飞速前置的那门大燕军重炮已然做好了发射准备,随着炮长一声令下,一枚硕大的实心弹便已呼啸着从炮口处激射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城门的正中央,只一下,看似厚实坚固的城门当即便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继续装填,接着轰他娘的!” 见得炮弹的动能已然足够击穿城门,负责指挥的炮长登时便来了精神,振臂便嘶吼了起来。 “该死,快,传令下去:出动十架投石机,先打掉贼军那架器具。” 城门这么一被轰破,陈缴自是再也无法稳住神了,不得已,只能紧急下令远程部队开火了。 “嘭、嘭、嘭……” 陈缴倒是很狡猾,并未动用全部的投石机部队,仅仅只有十架布置靠前的投石机发动了齐射而已,但听一阵机簧声暴响不已中,十枚硕大的燃烧弹已然呼啸着从城后飞出,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了那门正在装填中的大燕军重炮,顷刻间便在重炮周边炸出了一大片的火海,可惜大燕军的炮手们见识不妙,早就撒腿逃走了,至于大炮周边屯着的一筐炮弹么,都是实心弹,尽管挨了一枚燃烧弹,也自不曾发生殉爆,换而言之,曹军这一轮的攻击实际上并未取得多少的战果,反倒暴露出了自身的阵地之所在。 “各炮位赶紧调整炮击诸元,五轮急速射,开炮,给老子轰他娘的!” 哪怕曹军仅仅只动用了十架投石机而已,可对于大部分都是从远程部队转化过来的大燕军炮兵们来说,计算出曹军远程部队的大致部署并不算太难之事,随着燕宁的嘶吼声响起,大燕军的炮手们立马开始了飞速的调整……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曹家的末日(一)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曹家的末日(一) “轰、轰、轰……” 调整炮击诸元对于严格训练出来的大燕炮手们来说,只是基本功而已,根本算不得难事,很快,两百二十余门大炮就已陆续完成了调整,狂猛的齐射很快便开始了,先是将已经暴露出来的那十架投石机所在处轰成了一片废墟,紧接着,炮火可是向左右以及后方延伸,五轮的狂轰滥炸下来,城头已是一派火海,大量的民房被轰塌,藏身其中的曹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率预备队藏身长街上的曹彰不得不狼狈万状地勒兵向后狂退不止。 “第一连两门重炮压上,给老子轰开城门!” 早先遭到曹军投石机部队集火的那门重炮的炮身虽完好无损,可炮架却因过了火而有所损毁,难以稳定住沉重的炮身,不得已,燕宁只能将那门重炮撤下,着令另外两架重炮飞速上前部署。 “快,吹号,甲乙二营即刻上城防御!” 没了守城弩又没了投石机的曹军根本无法阻止住大燕军那两门重炮的不断轰击,一刻钟过后,残破的城门终于不堪重负地轰然垮塌,到了此时,通往城内的道路已然洞开,原本负责掩护炮兵团的五千大燕步骑当即便呼啸着开始了冲锋,一见及此,陈缴可就真稳不住神了,嘶吼着便下达了调兵上城之将令。 “轰,轰,轰!” 陈缴的命令下达得不可谓不及时,随着号角声的狂响而起,大批原本紧紧贴墙而立的曹军将士的反应也自极其的神速,乱哄哄地便顺着梯道往城上冲,可就在此时,大燕军那三门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重型攻城臼炮却是突然发动了一轮齐射,但听三声巨响中,三枚硕大无朋的炮弹呼啸着便飞上了半空,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准确地砸在了城门楼附近,顷刻间便暴出了一阵惊天巨响,刹那间,本就残破不堪的城门楼轰然垮塌,不仅如此,上城的梯道也被剧烈的爆炸轰塌,大批的曹军将士当场便被震得飞上了半空,震荡开的冲击波四下一冲,连同陈缴在内的城头守军竟是有若风中落叶般被震得翻飞而出,而后又重重地砸在了城头上,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是鲜血狂喷地死于非命了。 “跟我来,杀进城去!” 硝烟尚未散尽,大批的大燕军步骑已然冲到了护城河边,只见前头的士兵飞快地将近十架云梯往城门处一架,后续冲来的士兵又手脚麻利地将一块块厚实的木板架在了并列着的云梯上,瞬息间,一座简易浮桥已然搭好,一见及此,率部首攻的吴懿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一声咆哮之下,一马当先地便冲过了浮桥,径直冲进了城门洞中。 “可恶,跟我来,夺回城门!” 曹彰所部先前被大燕军的炮火炸得立足不住,不得不沿着长街往纵深撤,好不容易才勉强重整了一番,都还没来得及再往前移呢,大燕军的先头部队已然在吴懿的统率下,狂猛地杀进了城中,可怜那些守军将士群龙无首之下,哪经得起大燕军的狂砍乱杀,很快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一见及此,曹彰登时便急红了眼,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沿着长街狂冲了起来。 “传朕旨意:着孟起所部为第二梯队,尽速杀进城中,另,着东、南两翼兵马各调一万步卒配合魏延、迭摩达所部封锁北城,朕要瓮中捉鳖,无论死活,务必拿住曹操其人!” 见得许都城门已破,公孙明的嘴角边登时便荡漾出了几丝笑意,但并未因此而掉以轻心了去,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紧着连下了数道口谕,自有随侍在侧的传令兵紧急将命令传达到了各部。 “狗贼,受死!” 就在公孙明作出战术调整之际,曹彰已率部冲到了城门附近,这一见吴懿正自疯狂屠戮己方溃兵,曹彰登时便怒了,一声咆哮之下,纵马便向吴懿冲杀了过去。 “小贼敢尔!” 见得曹彰脸嫩,吴懿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一夹马腹,毫不示弱地便迎上了前去,一声断喝之余,手中的长马槊便已狂猛地刺击了出去,竟是打算一枪便将曹彰挑杀当场。 “啊哈!” 吴懿的枪势倒是狂猛,可曹彰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一抡,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快猛绝伦地架击而出了。 “铛,呼……” 吴懿的武力本来就比曹彰要差了一大截,这一轻敌之下,根本来不及变招,只听一声巨响过后,吴懿只觉得双臂一麻,手中的长马槊便已被格得歪斜了开去,而曹彰手中的长枪只略略一顿,便已借力打力地一个变向,急速地撩向了吴懿的咽喉。 “哎呀!” 此时此刻,吴懿的长马槊已然被卸开,根本来不及回枪招架,面对着高速袭来的锋利枪尖,吴懿登时便慌了神,赶忙拼尽了全力地向后一仰,试图以铁板桥避开曹彰的挑杀,却不曾想曹彰那一记撩击不过只是个虚招而已,就在吴懿身形向后狂仰之际,只见曹彰双腕猛然一翻,而后双臂再度一振,枪势便已如钢鞭般直抽而下,可怜吴懿身形已老,哪怕已瞧清了曹彰的变招,却已来不及再作出躲闪的动作了,竟是被这一鞭抽得个鲜血狂喷不止。 “杀!” 一个照面就受了重伤之下,吴懿的胆气已然尽丧,根本不敢再战,人还仰躺在马背上,脚下便已是用力一点马腹,试图赶紧往斜刺里蹿将开去,却不料曹彰早就已预判到了吴懿的反应,这都还没等吴懿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就见曹彰双臂一收再一送之下,手中的长枪便已如虹般刺向了吴懿暴露出来的腹部。 “噗嗤!” 面对着必死之危机,吴懿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狂吼,在锋利的枪尖即将临身之际,强行扭动了一下腰腹,总算勉强避开了被开膛破肚之厄,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躲过,竟是被曹彰这一枪生生在腰侧扒拉出了一大道血口,当即便疼得吴懿面色煞白地哀嚎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曹家的末日(二)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曹家的末日(二) “老贼,受死!” 才一个照面就受了重伤,吴懿登时便慌了神,根本不敢再战,脚下狂乱地踢着马腹,惨嚎着便往斜刺里狂逃了去,试图赶紧逃走为上,然则曹彰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只听曹彰一声大吼之下,双臂一甩,手中的长枪又有若长鞭般挥了出去,速若闪电般劈向了吴懿的脑门。 “咣当!” 此时此刻,吴懿兀自平躺在马背上,眼光的余角突然发现曹彰又是一鞭抽击了过来,心头顿时便是一紧,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不迭地便耍了个镫里藏身,总算是勉强躲过了被砸碎脑袋的厄运,可头盔还是不免被枪尖扒拉到了,当即便被敲落在地,不仅如此,头皮也被硬生生地扒拉出了一大道口子,鲜血瞬间便狂喷了出来。 “哪里逃,留下头来!” 连遭两创之下,吴懿已是心胆俱丧,怪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便打马蹿进了长街旁的废墟之中,浑然不顾废墟上兀自火势汹汹,只管埋头策马便逃,狼狈得个无以复加,饶是如此,曹彰也不打算轻饶了其,一声厉啸之下,一拨马首,便要再去追杀吴懿。 “挡我者死,杀,杀,杀……” 就在曹彰刚刚拧转了马首之际,城门附近的战团突然一阵大乱,旋即便见马超跃马横枪地从乱军中杀出,所过处,当真有若无人之境一般,但凡胆敢挡在他冲刺道路上的曹军将士,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威风凛凛得就有若是天神下凡一般。 “可恶,老贼,给我死!” 这一见手下将士根本挡不住马超的神勇,曹彰登时便怒了,哪还顾得上去追杀狼狈逃走的吴懿,再度一拧马首,跃马横枪地便向马超冲杀了过去。 “蝼蚁敢尔!” 马超正自杀得兴起,这一见前头有名小将奋勇冲来,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便已是迅猛绝伦地攻杀了出去,招式虽不花俏,可胜在枪速奇快无比。 “啊哈!” 见得马超这一枪暴烈如此,曹彰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又哪敢有丝毫的大意,手起一枪,一招“拨草寻蛇”便已急速迎上了前去,试图在用巧劲卸开马超枪势的同时,来上个借力打力,反过来偷袭马超一把。 “铛!” 曹彰的算计虽好,问题是马超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又怎可能被曹彰这等初出茅庐的小家伙给骗了过去,只见枪到半途之际,马超略略一拐腕子,原本彼此刺出的枪势陡然便是微微一斜,准确地格挡住了曹彰的拨击之势,但听一声惊天巨响中,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所不同的是马超仅仅晃荡了几下,便即稳住了重心,而曹彰的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马背,显见在力量的对比上,马超明显要胜了一筹。 “好贼子,再吃我一枪!” 尽管有些意外对面那名小将的力量居然会是如此之大,可马超却也不曾放在心上,但听其一声怒吼之下,双臂连振不已中,瞬息间便已连着攻出了十数枪。 “某还怕不不成!” 曹彰的力量虽是逊了马超一筹,可说到底相差也不是特别巨大,加之年轻气盛,还真就不怕马超的神勇,只见其后背猛地一撞马背,人便已借力弹起,双臂连振间,同样狂猛地连连攻出了十数枪,不避不让地便跟马超来了个争锋相对。 “受死罢!” 凭借着初生牛犊的锐气,曹彰硬是连着跟马超硬撼了三十余招,死死地挡住了马超的狂攻猛打,这一见迟迟无法拿下对手,马超彻底怒了,再又一次硬撼之后,只听马超一声厉啸之下,双臂连连狂振不已中,无数的枪影陡然迸发而出,于电光火石间组成了一道枪之河流,咆哮奔腾地便向曹彰席卷了过去,这一招正是马超的拿手绝招——天崩地裂! “啊呀呀……” 曹彰的武力值虽也能达到绝世武将这一级别,可也就只是与早就战死的夏侯渊相当而已,大体上位于绝世武将的末流位置罢了,先前靠着血勇之气,硬挡了马超三十余招,场面上看还能勉力支撑,可其实已到了强弩之末,此时一见马超这一招如此之狂猛,心顿时便慌了,奈何此际双方之距离太近,他根本来不及避让,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奋力舞枪招架个不休。 “铛、铛铛……噗嗤!” 饶是曹彰都已将吃奶的力气全都用了出来,舞动而出的枪花也自密集得有若狂风暴雨一般,奈何久守难免一疏,在连着硬接硬架了五十余枪过后,力气已然不支,一个闪失之下,肩头处已中了一枪。 “哎呀!” 剧痛袭来之下,曹彰的枪法顿时便更见散乱了去,眼瞅着再战下去,必难逃命陨当场之结果,曹彰的心已是彻底慌了,在招架的同时,拼命地一扭腰,强行拧转了下马身,这就要赶紧逃之夭夭了的。 “噗嗤!” 曹彰光顾着应付马超的攻杀,根本没注意到先前逃走的吴懿不知何时已悄然从乱军中再度蹿出,没等曹彰拨马而走,吴懿突然高速攻出了一枪,可怜曹彰正自手足酸软不堪间,根本来不及作出躲闪动作,便已被吴懿一枪刺中了后心。 “啊……” 后心一凉之下,剧痛很快便跟着袭来了,曹彰直疼得哀嚎不已,然则吴懿却是根本不管那么许多,奋力一挑,便已将曹彰生生挑落了马下。 “你……” 即将到手的战功就这么被吴懿给截胡了去,马超登时为之大怒不已,张口便欲骂娘,只是一见吴懿浑身浴血,马超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将脏话骂出口来,也就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策马便又向前冲杀了去。 “呼……” 吴懿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贪功,只是深恨先前被曹彰所伤,急欲报仇而已,待得击杀了曹彰之后,方才惊觉自己这横插一手无疑会狠狠地得罪了马超,正自心慌不已间,却不料马超竟是头也不回地便冲杀而去了,吴懿这才暗自松了口大气……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曹家的末日(三)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曹家的末日(三) “报,禀丞相,不好了,西城失守了,陈缴将军、少将军都战死,夏侯将军抵敌不住,贼军已大举杀进城中,正在向我丞相府杀来。” 丞相府的大堂上,曹操正自面如沉水般地端坐在文案的后头,冷不丁听得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冲着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 早在西城门被大燕军强行轰开之际,曹操便已派出夏侯惇率一万五千精锐部队赶去西城增援,本以为就算不能将大燕军赶出城去,至少也能稳得住局面才对,却不曾想形势居然败坏得如此之快,曹操的心顿时便乱了。 “明公,不能再犹豫了,还请您赶紧从北城突围而走!” 这一见曹操瞠目结舌地立那儿,却迟迟没个决断,荀攸可就稳不住神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焦躁不已地进谏道。 “是啊,明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形势危矣,还请您赶紧下令突围吧,迟恐不及啊!” “明公,您先走,末将愿率府中卫士断后!” “明公,为社稷之存亡,还请您赶紧突围,末将愿拼死为您杀出条血路!” …… 大燕军的兵力是城中曹军的四倍还多,武器装备更是远远胜出不知多少,曹军就算是想打巷战都没有本钱,到了此时,一众文武们哪还有啥战心可言,这一有了荀攸的带头,立马齐齐从旁抢了出来,乱纷纷地劝谏个不休,唯有贾诩却是默不作声地缩在原地,脸色虽还算平静,可眼神却是阴晴不定地变幻个不停。 “走?老夫还能走哪去?哼,老夫不走,誓与社稷共存亡!” 在与大燕帝国连番大战之后,曹操的地盘都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此时就算是能突围而走又如何呢?没了军队的情况下,又哪还有啥翻盘的希望,难不成他还要去孙、刘两家寄人篱下么?一念及此,曹操心中死志已萌,竟是打算以身殉国了的。 “明公,您千万不能作此想法啊,您……” 这一听曹操要殉国,荀攸登时便急了,张口便欲再多劝上一番,然则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就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中,浑身浴血的夏侯惇已领着一拨残部从外头冲了进来。 “明公,快走,贼军近矣!” 夏侯惇所部虽也算得上兵强马壮,一开始倒是真抵挡住了马超所部的狂猛冲杀,可随着大燕军将炮兵团拉进来城中,曹军顿时便被轰得瞬间崩溃了去,就连夏侯惇本人都被弹片炸伤了数处,见势不妙之下,自是不敢再行顽抗,只是顾念着曹操之安危,拼死率三千余残部逃回了丞相府,为的就是要救曹操突围而走的,此际一见曹操还在跟一众文武们扯淡不休,夏侯惇登时便急了。 “尔等要走便走好了,老夫不走,死国可也!” 曹操死志既定,自是不愿再逃了,梗着脖子便嚷了一嗓子。 “来人,快,掩护丞相突围!” 听得曹操这般说法,夏侯惇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哪还管曹操乐意不乐意的,一挥手,便已是冷声下了令。 “诺!” 夏侯惇这么一声令下,跟随其左右的亲卫们自是不敢稍有轻忽,齐齐应诺之余,紧着便一拥而上,不管曹操如何挣扎抗议,将其架将起来,拖着便往府外冲了去,一见及此,还聚集在堂上的文武们大半也都乱哄哄地跟了上去,可贾诩、陈群、蒋干等一干谋臣却是都站着没动,直到夏侯惇等人去远了,这十数名留下来的谋士们这才彼此对视了一番,各自默默无言地就这么散了个精光…… “将军快看,贼军出城了!” 柳浩奉旨率两万步卒赶到了北城之后,一直在离城门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列阵等待着,可等来等去,都没能等到曹军的突围部队,耳听着城中炮声隆隆不已,柳浩的心当真是痒得个不行,真恨不得提兵就此杀进城中,奈何有圣旨压着,他根本不敢乱动,正自心急火燎间,冷不丁身边的一名亲卫突然扬声高呼了一嗓子。 “快,吹号,通知两翼骑军,弓箭手准备!” 听得响动不对,柳浩赶忙循声往城门方向一看,果然发现吊桥已被放下不说,两扇厚实的城门也已轰然洞开,大批的曹军将士正自从城中疯狂冲出,柳浩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全军突击,跟我来,杀穿敌阵!” 夏侯惇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北城门之后,突然发现前方也有大批的大燕军正自当道列阵,登时便急红了眼,为了能杀出条血路,他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嘶吼之下,已率五百骑兵飞速地组成了个锥形突击阵,奔腾如雷般地便向大燕军阵狂冲了过去,试图为己方后续部队的突击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战机。 “全军突击,杀啊!” “活捉曹操,杀贼啊!” …… 就在夏侯惇方才刚发起冲锋没多久,左翼魏延,右翼迭摩达已各率五千精锐骑兵高速从城墙的转角处疾驰而来,速度奇快无比,马蹄声震天狂响不已中,杀气有若实质般冲霄而起,直上九天! “轰……” 突围而出的曹军虽多达近万之众,可除了夏侯惇所部的五百骑兵以及稍稍落后一些的曹操等人之外,余者皆是步卒,纵使是发足狂飙了,可依旧无法跟着高速突进的先头骑兵部队,很快便被两翼冲杀而来的大燕铁骑拦腰冲得个稀巴烂,大批的将士惨死当场,全军上下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不要停,跟我来,继续冲!” 尽管不曾回头,可一听身后的动静,夏侯惇便知己方的步军恐怕已是全部完蛋了,饶是如此,他也不曾放弃突围而出的打算,只见其狠命地咬了咬牙,运足了中气地大吼了一嗓子,率部开始了最为狂猛的冲锋……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曹家的末日(四)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曹家的末日(四) 曹军骑兵小集群的冲锋气势极盛,视死如归的勇气也确实惊人至极,可那又能如何呢?对于打惯了硬仗的大燕军将士来说,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动容,全军上下稳立如山一般,唯有煞气在不断地蒸腾而起。 “弓箭手准备,放箭!” 一百二十步、一百步,八十步……夏侯惇所部的冲锋速度很快,转瞬间便已冲到了距离大燕军阵只有七十五步之距了,到了此时,柳浩终于不打算再等了,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声如雷震般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柳浩一声令下,两千五百名早已待命多时的大燕军弓箭手们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但听一阵弓弦声暴响不已中,密集如蝗般的箭矢便已从大燕军阵中腾空而起,有若狂风暴雨般向冲刺中的曹军骑阵劈头盖脸地罩了过去。 “啊呀呀……” 箭雨的密度实在是太大了些,在这等高速冲刺中,根本无处可避,夏侯惇也只能是狂吼了一嗓子,拼尽全力地舞动着手中的长枪。 “铛、铛铛……噗嗤、噗嗤、噗嗤!” 在这等铺天盖地的箭阵面前,哪怕夏侯惇武艺高绝,在绝世勇将中都可位列中流,可要想将所有的箭矢全部荡开,那也绝无可能,纵使其已是全力施展了,可到底还是不免连中了三箭,两支射在了大腿处,一支则命中左肩头,虽说有着重铠的掩护,并未伤到骨头,可入肉却已是颇深了的,剧痛袭来之下,饶是夏侯惇个性刚强无比,还是忍不住惨嚎了一嗓子。 “不要停,继续冲,突击,突击!” 似夏侯惇这等绝世勇将都难免在箭雨的密集攻势下受伤,跟随其后的那些曹军骑兵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彼此间的掩护做得很是到位,可待得熬过了箭雨的洗劫之后,还能稳坐在马背上的也就只剩下两百六十余骑了,个中大半还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饶是如此,夏侯惇也自不曾放弃最后的努力,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拼命地一催战马,急速地便冲到了离大燕军阵不足三十步的距离上。 “举盾!” 大燕军的弓箭手们在射空了箭矢之后,便已飞速地退到了后方,此时面对着曹军骑兵的是三千盾刀手,随着柳浩一声令下,三千面大盾立马飞速地并在了一起,一座严密的盾阵便已即将成型。 “给我开!” 就在盾阵将稳未稳之际,夏侯惇已然快马杀到了,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奋力一催座下的战马,急速地向前一个狂猛的冲刺,与此同时,手中的精钢长枪霸猛绝伦地便挺刺了出去,准确地扎在了两面盾牌之间的缝隙上。 “轰……” 夏侯惇这一枪已然是拼尽了全力,又借助着马的冲劲,力量可谓是巨大无比,只一枪,便将尚未完全稳固下来的盾阵生生撞出了个大窟窿,几名在盾后列阵的大燕军士兵立足不住之下,竟是被硬生生撞得倒飞了来去,将后续冲上来准备出枪的长枪兵们都撞倒了不少,原本严谨的阵型至此难免出现了些紊乱。 “挡我者死,杀,杀,杀……” 为了尽快杀出条血路,夏侯惇已然是在玩命了,根本不管身后还有多少将士跟着,单人独骑便径直冲进了大燕军阵之中,手中一柄精钢长枪运转如飞之下,竟是连着挑杀了十数人,生生杀得盾阵豁口处的大燕军将士鬼哭狼嚎不已。 “大汉雄风,挡者披靡,大汉雄风,挡者披靡!”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神勇,后续冲来的两百六十余骑曹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兴奋了起来,齐齐呼喝着战号,蜂拥地便从豁口处杀了进去,只一下,便冲得大燕军阵脚大乱不已。 “可恶,中军骑兵听令:跟我来,上前杀贼!” 在平原之地上,没了阵型掩护的步军,哪怕再精锐,也不可能挡得住骑军的狂猛突袭,眼瞅着阵型已乱,柳浩登时便急红了眼,也自顾不得指挥重任了,大吼了一声,率三千精锐铁骑便往左翼的战圈处冲杀了过去,反应倒是不慢,奈何值此己方乱兵思想奔逃之际,大燕骑军的速度根本无法加起来。 “明公,通路打开了,快走!” 没等柳浩率骑兵赶到战圈,豁口处的大燕军将士便已抵抗不住曹军骑兵的狂猛冲杀了,竟是被夏侯惇单人独骑打了个对穿,而随后冲来的曹军骑兵更是趁机将突破口撕扯得宽达二十余丈,眼瞅着逃出生天的希望已现,一直策马跟随在曹操身旁的中护军韩浩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率亲卫队一个前冲,掩护着曹操等人就此冲进了豁口之中。 “将军快看,贼酋要逃了!” 魏延正自率部往来冲杀个不休,冷不丁其身后的一名亲卫突然惊呼了一嗓子。 “该死,所有骑兵听令:跟我来,追上去,休走了曹操!” 这一听响动不对,魏延赶忙循声往柳浩所部一看,果然发现柳浩所部的阵型已然被打散,大批的曹军溃兵们正自疯狂向豁口里冲,魏延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一个急转,兜着曹军溃兵的尾端便向前狂杀不止。 “全军听令:跟我来,从左翼绕过战场,包抄溃逃之敌!” 就在魏延所部发起衔尾追杀之际,迭摩达也几乎同时发现了不对,只是在瞧见魏延已率部去追杀的情况下,迭摩达并未再行跟上,而是率部在战场外侧兜了个圆弧,绕过了大量一派的战场,急速地向北面狂冲而去。 “明公快走,某来断后!” 就在曹操所部冲进了豁口之后没多久,柳浩终于率部赶到了,只一下,便将掉头前来拦截的韩浩所部冲得个七零八落,只要再稍稍努力一下,便可将豁口彻底堵死,可就在此时,夏侯惇已然率部兜转了回来,拼死挡住了柳浩所部的强突,得了机会的曹操父子根本不敢稍有停留,急速地便从豁口处冲出了大乱一派的战场,头也不回地往东北方向狂逃不止……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曹家的末日(五)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曹家的末日(五) “老贼,给我拿命来!” 奉旨拦截溃兵本来是件美差,只要不出岔子,抓到大鱼的机会实在太多了些,可眼下,大好的局面就因夏侯惇一人的狂霸而被毁于一旦,眼瞅着曹家父子都已从己方的拦截线处突了出去,柳浩的眼珠子都已是泛了红,对夏侯惇的恨意当真是深到了骨髓里去了,这一见夏侯惇居然还敢反身再杀来,柳浩心中的怒意自是再也摁捺不住了,一声怒吼之下,人马合一地便向夏侯惇冲杀了过去。 “蟊贼,来得好!” 敌众我寡之下,饶是曹军将士再如何拼命,也断然无法持久,夏侯惇正自想着要擒贼先擒王呢,赶巧柳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对此,夏侯惇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咆哮之余,挥枪便迎向了柳浩,出手便是一招“三连击”,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猛。 “铛!铛!铛!” 柳浩万万没想到都已是浑身浴血的夏侯惇居然还能如此之狂猛,一个疏忽之下,先手已丢,面对着夏侯惇高速袭来的枪招,柳浩不得已,只能是一挥手中的精钢长枪,同样攻出了一招“三连击”,连着跟夏侯惇硬碰了三记,但听三声巨响过后,吃亏的人竟是柳浩,愣是被拼命搏杀的夏侯惇给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而反观夏侯惇,不过只是身形略微晃动了几下而已。 “杀!” 既已抢到了先手,又占尽了便宜,夏侯惇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又是一枪如虹般攻杀而出,快逾闪电般直取柳浩的胸膛。 “啊呀呀……” 一上来就吃了个暴亏,柳浩当真气急不已,奈何他此际重心不稳,根本没法跟夏侯惇展开抢攻,无奈之下,也只能耍了一招学自赵云的“七杀枪”,试图以虚实变幻之道来克制夏侯惇的狂霸打法。 “铛、铛铛……” 夏侯惇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在这等搏命时分,他又哪可能分心去破解柳浩的枪招,一门心思就是搏命的打法,逼得柳浩没得奈何,只能是七枪瞬间合一,连连撞在了夏侯惇的枪势上,总算是勉强将夏侯惇的枪格到了外门,至于柳浩自己么,本就失衡的重心顿时便更歪斜了几分,好在此时总算是从夏侯惇的身边一冲而过了。 “挡我者死,杀,杀,杀……” 在占据了绝对上风的情况下,都没能将柳浩斩杀当场,夏侯惇难免有些失落,只是这当口上,他也顾不得再去寻柳浩厮杀,概因汹涌而来的大批大燕铁骑已然冲到了近前,此时此刻,夏侯惇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舞枪杀进了乱军丛中。 骑军的强大在于冲击力,若是没了这一条,那威力就很有限了,此时的柳浩所部正是如此——柳浩所部先前虽是及时冲了起来,可惜沿途都是自家乱兵,骑军的速度压根儿就发挥不出来,在这等情况下,虽然是以多打少,却怎么也奈何不了有着夏侯惇这么员绝世勇将所统领的区区两百不到的曹军骑兵。 “老贼敢尔,看某杀你!”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夏侯惇威风八面地冲杀个不休之际,魏延终于率部赶到了战场,这一见夏侯惇都已浑身是血了,还在那儿大肆屠戮己方骑兵,魏延的心火瞬间便暴了,声如雷震般地咆哮了一声,纵马舞刀便向夏侯惇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该死!” 夏侯惇曾跟魏延交过手,自是清楚魏延的武艺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他此时已然身负数创,无论精力还是体力,都已不在巅峰状态,强行跟魏延交手,后果注定堪忧,有鉴于此,夏侯惇自是不敢再恋战,也自顾不得追随在他身后的那些残部,一枪挑杀了当面之敌后,紧着便一拧马首,便要往东北方向杀将出去。 “老狗,受死!” 夏侯惇的想法无疑很美,可惜却实现不了,就在他刚刚拧转了马首,都还没来得及打马加速之际,柳浩已然从乱军中兜马杀到了近前,一个开声吐气之下,一招“天崩地裂”便已向夏侯惇席卷了过去。 “啊呀呀……” 柳浩的枪招固然远不如马超,可七八成的威力还是有的,措不及防之下,夏侯惇哪还顾得上打马加速,不得已,只能是怪叫了一嗓子,拼命地狂舞着手中的精钢长枪。 “铛、铛铛……” 夏侯惇虽是绝世武将,可冲杀了如此之久,早就已是强弩之末了的,加之身上又带着伤,哪怕都已将吃奶的力气全都使出来了,却愣是无法压倒柳浩的狂猛攻杀,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过后,夏侯惇那壮实的身躯竟是有若打摆子一般地乱晃个不停,当然了,柳浩也没能占到太多的便宜,同样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 “斩!” 在勉强挡住了柳浩的枪招之后,夏侯惇座下的战马已然彻底失去了冲速,这都没等他调整好重心,魏延已若般冲到了近前,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是急速地斜劈而出了。 “呀……” 可怜夏侯惇此时重心不稳不说,浑身的力量也已是消耗得个七七八八了的,面对着魏延这狂猛绝伦的一刀,夏侯惇已然是力不从心了,只来得及勉强举起了手中的精钢长枪,试图以巧力卸开魏延的刀势。 “铛,噗嗤!” 魏延的力量本来就不在夏侯惇之下,这一刀又是拼尽了全力,又岂是强弩之末的夏侯惇所能抵挡得了的,但听一声脆响过后,夏侯惇只觉得双臂一麻,手中的精钢长枪便已被震得横飞了开去,这都还没等他从震撼中醒过神来,魏延的刀已然到了,只一下,便将夏侯惇从左肩到右肋生生砍成了两截。 “啪嗒、啪嗒!” 人被砍成了两截,却并不会马上就死,只是那等剧痛却是谁都无法忍受得住的,可怜夏侯惇两截身体左右一散,分别砸落在地上,其下半截身体瞬间便没了活力,可上半截身体却是不住地在血泊地打着滚,凄厉的哀嚎声震天狂响不止,当真令闻者无不为之毛骨悚然……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曹家的末日(六)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曹家的末日(六) “贼军追来了,贼军追来了……” 靠着夏侯惇的拼死掩护,曹操一行一千五百余人这才算是惊险无比地逃出了一派大乱的战场,这一逃就足足逃出了七里开外,方才缓了下来,就在众人打算在道旁的废弃村庄里好生喘口大气之际,后头的溃兵突然凄厉地狂吼了起来。 “可恶,撤,快撤!” 听得响动不对,曹操赶忙回首一看,入眼便见烟尘滚滚大起中,一彪为数多达三千之众的大燕铁骑正自急速杀来,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迭摩达,一见及此,曹操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哪敢再在原地多呆,惊呼了一声,策马便东面狂逃不已。 “明公,你们先撤,我来断后,虎豹骑,跟我来,挡住贼军!” 大燕骑军所乘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马,又个顶个都是骑术高绝之辈,追击的速度自是快得惊人,不多久,那些掉队的曹军步卒便已被大燕铁骑从后追上,瞬息间便被杀得个尸横遍野,眼瞅着这样下去肯定摆脱不了大燕铁骑的衔尾追击,中护军韩浩顿时便急红了眼,一声高呼之下,率三百余残存的虎豹骑将士悍然在道旁一个打马盘旋,急速地便向大燕铁骑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大汉雄风,挡者披靡,大汉雄风,挡者披靡!” 虎豹骑乃是曹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最鼎盛时期,曾多达近万骑,可惜屡次惨败在大燕铁骑的优势兵力之围剿下,到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么三百二十余骑了,饶是如此,虎豹骑将士的雄风亦然犹存,根本不用韩浩下令,三百二十余虎豹骑将士一冲将起来,便即自发地呼喝起了战号。 “他娘的,死到临头了,还喊个屁,儿郎们,都给老子喊起来,压倒他们!” 这一听对面冲来的那么点虎豹骑将士居然还喊起了战号,迭摩达登时便是一阵老大的不爽,忍不住便爆了句粗口。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不就是喊战号么,又不是只有虎豹骑能喊,大燕铁骑在这一方面也是有传统的,人多势众之下,喊起来的声浪瞬间便将虎豹骑一方给盖压下去了。 “加速,突击,突击!” 人没大燕铁骑多,比喊战号,那只能是自讨没趣,但这并不影响韩浩决死一战的勇气,只听其一声嘶吼之下,人便即往前一伏,双脚一夹马腹,骤然便是一个加速,狂猛无俦地便向迭摩达冲杀了过去。 “杀!” 这么些年来,迭摩达跟曹军虎豹骑交手都不知凡几了,还就不曾输过,自然不会将韩浩所部那么点兵马放在心上,这一冲到了与韩浩即将迎面对上之际,只听迭摩达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若闪电般地笔直刺击而出了。 “啊哈!” 韩浩虽不曾跟迭摩达交过手,可往昔却是没少见过迭摩达与张辽、徐晃等人的连番恶战,自是清楚自身的武艺远不及对方,自然不肯跟迭摩达硬碰硬,于纵马飞驰间,便已做好了避实就虚的算计,此际见得迭摩达挥戟刺来,韩浩紧着便是一个开声吐气,双臂一抡间,连着便劈出了三刀,与此同时,脚下猛地一踢马腹。 “铛、铛、铛!” 迭摩达明显太过小觑了韩浩,攻出的一戟虽是狂霸绝伦,可却缺少变化,被韩浩连着三刀一对,虽是震得韩浩身形歪斜不已,可长戟也自不免被震偏了开去,就在迭摩达收臂回戟准备再攻之际,韩浩座下的战马突然长嘶了一声,竟是突然打斜刺里急速冲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愣是让迭摩达来不及再作出拦截之动作。 “蟊贼,可恶,都给老子去死!” 迭摩达显然没料到看似气势汹汹而来的韩浩会玩上这么一手突然变向,待得反应过来之际,已然无法再回头去寻韩浩了,气恼之余,也就只能是狂吼着将满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后续冲来的虎豹骑将士们的身上,手起戟落间,连连劈杀了近十名曹军骑兵。 “轰……” 就在迭摩达冲入曹军骑阵之后没多久,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军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滚雷般的闷响,刀来枪往间,双方都有不少将士惨嚎着跌落了马下,相交而论,兵力远逊的曹军一方吃亏难免,彼此对冲而过之后,虎豹骑就只剩下三百不到了,足足有七十余将士横尸于野,而大燕铁骑一方也有四十余将士血染沙场。 “虎豹骑,出击!” 韩浩的任务就是要死死地拖住迭摩达所部,以为曹操的逃亡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正因为此,哪怕明知肯定不敌大燕铁骑,他也不曾有丝毫的惧意,这一在战场远端完成了转向掉头,紧着又是一声嘶吼,率部再度集结成阵,呼啸着又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混蛋,杀光他们!” 己方兵力足足是对方的十倍,可一个照面的对冲下来,居然仅仅只是略占上风而已,这等结果一出,迭摩达登时便怒了,浑然忘了要分兵去追杀曹操,一个打马盘旋之余,竟是率部就这么跟韩浩所部死磕上了。 “老贼,看刀!” 韩浩自知武勇难敌迭摩达,于再度打马对冲之际,他可就不打算再让迭摩达抢先发招了,在两马即将相交之际,只听韩浩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狂猛地斜劈而出了。 “找死!” 这一见韩浩居然敢抢先动手,迭摩达本就旺盛的心火顿时便更狂猛了几分,也没去细想,双臂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是不避不让地挥击了出去,力量奇大不说,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大有后发而先至之可能。 “铛、铛铛……” 双方间的武力值相差颇为的悬殊,若是真硬碰硬的话,韩浩根本经受不起迭摩达的天生神力,这一点,韩浩又怎会不清楚,实际上,他之所以抢先发招,就是要诱使迭摩达发怒来迎的,此际一见迭摩达果然上了当,韩浩的双腕立马便是一翻再一振,原本笔直的刀势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六道刀影,接连劈在了方天画戟的戟尖上,每一刀的力量虽都不算太大,可累加起来,却足以在电光火石间荡开迭摩达的戟势,借此机会,韩浩的双脚狂猛地一夹马腹,竟是再度抢在迭摩达反应过来之前,就这么滴溜溜地又从迭摩达身旁一掠而过了……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曹家的末日(七)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曹家的末日(七) “虎豹骑,出击!” 第二轮的对冲下来,尽管韩浩再度成功地躲过了迭摩达的缠战之企图,可其手下将士的折损却远比第一次对冲要大得多,待得再度打马盘旋之后,还能跟在韩浩身后的虎豹骑也就只剩下两百不到了,饶是如此,韩浩也自不曾放弃最后的努力,厉声嘶吼之余,再度率部又发起了决死之冲锋。 “乙、丙二营从左右两翼加速包抄,甲营随我来,先压住速度,杀光他们!” 连着两回对冲下来,都没能一口气吃掉韩浩那么点兵马,迭摩达怒气值虽是爆棚,可也因此醒过了神来,面对着再度冲将起来的虎豹骑,他可就不打算再打这等毫无意义的对冲决战了,但见其深吸了口气之余,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今日一战,唯死而已,弟兄们,跟贼子拼了!” 这一见大燕铁骑作出了战术调整,韩浩瞬间便判断出己方这一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心虽是沉到了谷底,可死志却是坚如磐石,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便已率部开始了最为狂猛的冲刺。 “大汉雄风,挡者披靡,大汉雄风,挡者披靡!” 作为虎豹骑最后的家底部队,一众曹军将士们无疑都是敢死之士,哪怕明知必死无疑,也自无人退缩与逃避,齐齐嘶吼着战号,疯狂地打马加速,暴烈的杀气瞬间便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 “轰……” 斗志这玩意儿,大燕铁骑向来不缺,饶是虎豹骑的战号吼得山响,两路包抄的大燕骑军将士们也自不为所动,飞速冲刺间,很快便狠狠地从两侧杀进了虎豹骑的冲锋队列之中,瞬息间便将虎豹骑的冲锋队形冲得个七零八落,人吼马嘶间,大批的虎豹骑将士惨嚎着跌落马下。 “老贼,拿命来!” 韩浩一直冲在全军的最前方,倒是不曾被两翼包抄的大燕铁骑缠住,可到了此时,还能跟在他身后的虎豹骑也就只剩下寥寥二十余人了,即便如此,韩浩的斗志也不曾消减半分,只听其一声嘶吼之下,纵马挥刀便径直向迭摩达冲杀了过去。 “呀哈!” 连着两回失手的情况下,这一回迭摩达可是不打算再让韩浩溜走了,就在两马即将相交之际,但听迭摩达一声断喝,双臂狂猛地便是一个连抡,于瞬息间幻化出了数十道戟影,有若暴风骤雨般便向韩浩罩了过去。 “呀……” 双方的距离已近,面对着迭摩达这等狂猛的攻势,韩浩已然来不及躲闪了,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了前去,一声嘶吼之下,双臂也是一阵的狂抡,手中的斩马大刀舞动成轮一般,试图强行接下迭摩达的这一轮急攻。 “铛、铛铛……噗嗤、噗呲、噗嗤……” 饶是韩浩已经在拼命了,奈何双方的武力值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些,任凭韩浩如何努力,也无法将自身护卫得周全,硬接了迭摩达十余戟之后,刀法已然散乱,再也遮挡不住了,但听一阵密集的着肉声过后,韩浩的身子已被捅成了筛子,鲜血如泉般四下喷溅个不休。 “扑通!” 这才刚跟迭摩达对冲而过,韩浩的气力便已随着鲜血的狂喷而流逝殆尽了,再也无力坐稳马背,身形晃荡了几下之后,终于不甘地跌落了马下,双目无神地看了眼天空,很快便失去了色彩。 “跟贼子拼了!” “杀啊!” …… 见得韩浩战死当场,紧随其后的二十余名虎豹骑将士全都红了眼,一个个有若狂魔般便向迭摩达冲了过去,试图来个以命搏命。 “都给老子去死!” 见得区区二十几名虾兵蟹将也敢向自己杀来,迭摩达登时便怒了,狂吼之余,手中的方天画戟瞬息间便舞出了无数的戟影,当即便杀得那些残存的虎豹骑将士鬼哭狼嚎不已,饶是如此,发了狠的虎豹骑将士们也自不肯退让半步,前赴后继地拼死向前,哪怕是死,也要咬下迭摩达一口肉。 “轰……” 还别说,迭摩达虽勇,被这一小股虎豹骑这么一冲之下,难免有些个手忙脚乱,尽管接连击杀了八名虎豹骑将士,可自身也挨了一枪,尽管不是要害部位,可疼痛却是做不得假,气得迭摩达哇哇乱叫不已,好在此时后续冲来的大燕铁骑总算是赶到了,无数的刀枪齐下间,很快便将残存的虎豹骑将士全都杀了个精光。 “混蛋,全军集结,接着追!” 尽管最终将韩浩所部杀了个精光,可迭摩达却没半点的喜意,匆匆包扎了下大腿上的伤口之后,紧着便集结起手下将士,一路向东北方向急追了去…… “明公,前面就是贾鲁河了,过了通贾桥,咱们就能甩开追兵了。” 趁着韩浩率部拼死断后的空档,曹操一行人飞速地打马向东北方向狂逃不已,这一逃就逃出了近二十里路,所有人等都已是疲得个不行,尤其是荀彧等文臣,更是渐渐力不能支了,整支队伍的奔逃速度也自不免渐渐缓了下来,一见及此,荀攸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赶忙策马赶到了曹操的身边,高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嗯,先过河再休息,加速。” 在许都城破之际,曹操倒是曾起过死志,可如今么,逃脱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可就不想死了,也自没管手下将士的体力究竟如何,嘶吼着便再度扬鞭打马,强行加快了奔逃的速度,然则他也没能逃出多远,就在曹军残部转过了一处废弃的村庄之后,却是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无他,概因一彪大燕军早就已在通贾桥前列阵以待了的。 “吾命休矣!” 面对着军容严整的三万余大燕强军,可怜曹操身边就只剩下两百余人了,个中大部分都是没啥战斗力可言的谋臣,能战的侍卫算起来连五十都不到,就这么点力量,别说强行突围了,连掉头逃跑都没半点的可能,心胆俱丧之下,曹操忍不住便哀嚎了一嗓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曹家的末日(八)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曹家的末日(八) “明公莫慌,看旗号,对面那统军之人应是张静远无疑,此人曾在明公麾下有年,明公待其不薄,且去动之以情,或能有脱困而走之机会。”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不止是曹操慌了神,一众随行的文武们也全都如丧考妣一般,唯有荀攸还算冷静,只见其纵马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曹操的胳膊,低声地进谏了一番。 “静远?好,老夫这就去试试看。” 听得荀攸这么一提醒,曹操这才稳住了神,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中军旗号,心不由地便是一动,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紧着便一把拽下了头盔,又急速地卸下了盔甲,就这么披头散发地缓缓策马向前。 “静远,一别多年,可还好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之际,曹操还是很有胆略的,根本没在意一众大燕军步骑的剑拔弩张,策马径直便到了离大燕军阵只有五十步不到之处,这才在马背上一个躬身拱手,扬声冲着屹立在中军大旗下的张武便招呼了一声。 “有劳丞相大人挂念了,张某一切尚好。” 曹操这等拉家常的做派一出,张武不禁便有些个犯起了踌躇,很明显地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这才策马迎上了前去,躬身还了个礼。 “静远老弟,某已走投无路矣,今唯退隐林下,农耕为生,不知老弟可否念及往昔之情分,给某留一线之生机?” 彼此见礼一毕,曹操也没多谈往昔的情分如何如何,直截了当地便提出了要求。 “这……” 曹操昔日确曾对张武有提携之恩,在张武不得已降了公孙明之后,也不曾为难他张武的家人,后来更是将张家老少礼送到了幽州,哪怕个中有着被公孙明压迫之下的无奈,可不管怎么说,他优待张武家眷一事都是不争之事实,这么个情分,张武自是得领,问题是军令在身,张武又哪敢真让曹操就这么轻易逃脱了开去,一时间不禁便呆愣住了。 “静远老弟,为兄求你了。” 这一见张武在那儿为难不已,曹操紧着便翻身下了马背,一头跪倒在地,满是哀切地又出言求肯了一句道。 “唉……” 张武为人一向光明磊落,那等有恩不报的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心一软,这就要拼死下令放曹操一行人过河了的。 “隆隆……” 这都还没等张武下令,西南方向上烟尘滚滚大起中,迭摩达所部已然高速从废弃的村庄后头冲了出来。 “明公,非是某不肯还情,实是天意如此啊,您若是不愿受辱,且请自便罢,您之后人,某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帮您保住一脉。” 见得迭摩达所部已到,张武就算有心要私放曹操,也没了可能,无奈之下,张武也只能给出了个承诺了事。 “天意,天意啊,哈哈……” 这都已到了成功的边缘了,偏偏追兵却在此时赶了上来,这不是天意又是啥来着,面对着这等天意,曹操满心眼里都是不甘,可那又能如何呢?身为一国之尊,他自是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公孙明的阶下囚,哪怕再不情愿,到了此时,他也就只剩下自刎一条路可走了的,但听其放声长笑之余,伸手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横再一勒,一道血泉狂喷而出之下,其壮实的身子只摇晃了几下,便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手足胡乱地搐动了一阵,便即没了声息。 “明公,慢走,某来陪你!” 这一见曹操在大燕军阵前自刎而亡,荀彧的心顿时便碎了,一声疾呼之下,伸手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跟着也自刎了了帐。 “丞相大人,某随你走!” “丞相,我等死也跟着您!” …… 荀彧这么一带头之下,残存的五十余名虎豹骑将士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个个视死如归地嘶吼着,纷纷横剑在喉,一阵“噗嗤”声大作之后,所有虎豹骑将士都已跌落了马下。 “父相,我,我……” 见得荀彧等人纷纷自刎而亡,曹植早就吓得滚落了马下,而曹丕么,虽也抽剑在手,却愣是没胆子往脖子上架,只是一味地哆嗦个不休。 “唉……上,全部拿下。” 面对着曹军将士那等慨然赴死的壮烈情景,张武眼角边登时便见了泪,刻意多等了片刻,直到无人再自刎之后,这才一挥手,声线低沉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军将士轰然应诺之余,齐齐便冲上了前去,将兀自在犹豫不决的曹丕等人尽皆捆绑了起来…… “呵,曹老儿还真是有够敷衍的,就这么个小厅堂就算是天子殿堂了?朕看着都替汉家历代帝王不值啊。” 曹操率心腹手下逃出了许都之后,城中的各处守军很快便在大燕军强大的武备之威胁下,纷纷放下了武器,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末时刚过,城中便已恢复了宁和,公孙明也就没再在城外大营呆着,率随行文武便径直去了汉献帝的皇宫,这才刚走进了朝议大殿,公孙明忍不住便摇头失笑了起来。 “汉家天子不过只是傀儡尔,曹老儿议事皆在丞相府,自不会在此处多浪费钱粮,此常理也。” 听得公孙明如此说法,庞统不由地便乐了,笑呵呵地便给出了个解释。 “说得也是,来人,去把刘协那厮带上来。” 来这个时代已是十年有余了,在称帝前,公孙明也没少打着汉献帝的旗号行事,可却从不曾见过这位傀儡天子本人,而今既是拿下了皇宫,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皇宫,好生瞧瞧刘协长得啥样子还是要的。 “罪人刘协叩见大燕皇帝陛下。” 公孙明既是下了旨意,负责把守皇城的右羽林军大将军魏延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躬身应诺之余,亲自率人便出了议政大殿,不多会就见已换下了龙袍的汉献帝刘协光着脚,披头散发地捧着个印匣子,跌跌撞撞地从后殿抢了出来,一头便跪倒在了已端坐在龙椅上的公孙明面前……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堵阳城之战(一)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堵阳城之战(一) “抬起头来。” 对刘协这个从一登上皇位就成了傀儡的汉天子,公孙明从来就不曾真正放在心上过,自然也不会对其有杀心,有的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诺。” 尽管公孙明的声线很是平和,可刘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便抬起了头来,满脸的恐惧之色。 “尔那盒子里装的都是甚,嗯?” 望着那一张因害怕而扭曲的苍白面孔,公孙明登时大失所望,也懒得去羞辱于其,漫不经心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是罪人的私章。” 为了保命,刘协根本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忙不迭地便给出了答案。 “哦,玉玺呢?” 公孙明原本以为刘协端着印盒子是要来献玉玺的,可这一听内里装着的不过只是刘协的私章而已,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 “陛下明鉴,罪人自建安五年起,就不再掌玉玺了,如今应是被曹老贼带在身边。” 刘协就是一彻头彻尾的傀儡,无论是在董卓手下还是在曹操手中,他本人都没见过几次玉玺,这会儿听得公孙明问起,脸上瞬间便堆满了苦涩。 “罢了,尔一生皆为人所制,朕很是怜你,这样好了,朕封你为平安公,准尔在长安颐养天年也就是了。” 这一听刘协连玉玺都没能保住,公孙明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也自懒得去杀他,随口便封了刘协一个爵位。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长年被幽禁在这座所谓的皇宫中,刘协早就没了当初发“衣带诏”的血勇,有的只是苟且偷生的怯弱罢了,而今一听公孙明没打算杀他,当即便喜极而泣地磕起了头来。 “带下去,先严加看管起来。” 刘协本人虽已是废物一个,对于公孙明来说,固然没啥用处,可对于那些一门心思想要恢复汉室的顽固分子来说,还是一面精神旗帜,似这等样人,虽没有杀之必要,可好生看管起来还是要的。 “报,启奏陛下,我部已于通贾桥边拦住了曹贼余部,曹操、荀彧等数十人自刎而亡,其子曹丕、曹植,并荀攸等人皆已被我军一举成擒,另,已从曹贼随行人等身上查获传国玉玺一枚,现已在此,请陛下过目。” 这才刚将刘协打发了开去,都还没等公孙明下令大搜丞相府呢,一名报马便已匆匆从殿外抢了上来,一头跪倒在了公孙明的面前,朗声便禀报了一番。 “哈哈……好,来人,传朕旨意:赏张武将军钱三千贯,加实封一百户,其所部将士伤亡抚恤加倍,军功赏赐加倍,另,着军机大臣徐庶统迭摩达、张武、马超三部兵马,共计十万五千之数,尽快南下,一路收降各州县,饮马长江边;又,军机大臣庞统即刻率魏延所部三万兵马赶赴襄城,尽快与张郃所部会师,给朕平了南阳全郡!” 这一听曹操已然自刎而亡,公孙明当即便欣喜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了,乐归乐,他却是断然不会忘了正事的,紧急便连下了数道旨意…… “报,禀大都督,我军主力已攻破许都,目下正在清剿残敌!” 就在公孙明下达分兵横扫曹营地盘的旨意之同时,一骑报马已急速冲到了襄城外的大燕军大营中,径直到了中军帐外,那名报马方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大步便抢进了中军大帐中,冲着正与庞德商榷军机的张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吾之意是即刻兵逼襄城,贼军若降便好,若不然,便一攻而下之,然后兼程赶赴堵阳城(今之方城),打关羽那厮一个措手不及,令明以为如何哉?” 尽管还没接到公孙明的旨意,可张郃却是不打算多等了,在他看来,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比啥都重要。 “我看可行!” 如今荆州军正自陆续向堵阳城集结,一旦闻知许都被破的消息,关羽肯定不敢再在堵阳城多呆,指不定这一路狂撤便会撤回襄阳城去,到那时,再想去追剿,难度无疑便会大了许多,对此,庞德显然也是心中有数的,有鉴于此,他自是不会反对张郃的提议。 “好,那就这么定了,来人,擂鼓!” 这一听庞德不反对,张郃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亢声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中军帐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中,偌大的大燕军营地瞬间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将军,不好了,贼军大举出营了!” 自昨日黄昏大燕军大举赶到城下时起,襄城守将田弘就不曾合过眼,始终担心着大燕军会发起突然袭击,一直坚守在了东城门的城门楼中,直到末时将尽,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这才趴在文案上小寐上一下,却不曾想他才迷糊了没多久,就见一名哨兵急匆匆地闯进了城门楼中,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 田弘早年不过只是一名军中百人将而已,短短数年间便已升至了偏将军之位,并非其功勋卓著之故,而是曹军连连战败之下,军中大将折损无数,田弘方才凭着资历一路高升,就其本身的能力而论,其实并不高明,也真因为有着自知之明,他才会害怕大燕军前来攻打,而今一听大燕军已然开出了营垒,田弘的脸色瞬间便是一派的煞白,哪还能稳得住神,惊呼之余,人便已霍然而起,几个大步便蹿到了城碟处,果然发现大燕军的大批将士正自从营中迤逦而出。 “快,吹号,备战,备战!” 尽管对守住襄城没太大的信心,然则田弘却也没打算轻言放弃,也就只愣了片刻,便即回过了神来。 “呜,呜呜,呜呜……” 随着田弘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几名号手立马可着劲地吹响了告急的号角声,刹那间,原本尚算宁和的襄城中顿时便就此乱作了一团……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堵阳城之战(二)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堵阳城之战(二) “来人,去城前喊话!” 六万五千大军列阵一毕,张郃便即一扬手,冷声下了道将令,自有一名大嗓门的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策马便径直往城下冲了过去。 “城上的人听着:许都已被我大燕军攻破,曹操父子皆已成擒,汉献帝已降,尔等已然无主,我家大将军有好生之德,不愿大肆杀伤,给尔一炷香时间考虑,若不早降,待我大军入城,恐玉石俱焚!” 大嗓门的亲卫浑然没在意城头守军的剑拔弩张,径直冲到了离城门只有四十余步之距时,方才停了下来,抬头冲着城上便是一通狂吼。 “嗡……” 这一听许都已然被破,城上的守军将士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乱议之声就此狂响成了一片。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来人,给老子射死他,射死他!” 乍然一听这等噩耗,田弘的手足登时便是一派的冰凉,好一阵的昏眩之后,这才猛醒了过来,待得见手下将士军心已乱,登时便急红了眼。 “嗖、嗖、嗖!” 随着田弘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三名弓箭手从城碟后方探出了身子,瞄准那名兀自在城下高呼不已的大燕军士兵便是一通乱射,只可惜心慌意乱之下,根本没啥准头可言。 “哼,给脸不要脸,那就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 见得城头上的守军放箭攻击自己派出去的劝降使者,张郃的脸色当即便是一冷,也没等那名劝降使者回归本阵,便已一扬手,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各炮位都注意了,上开花弹,三发急速射,给我轰平城头!” 炮兵第二团团长高谦早就等得心焦了的,此际一听张郃的命令下达,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也自没啥可犹豫的,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厉声便高呼了一嗓子。 “轰、轰、轰……” 同样是炮兵团,第一团已经连续发挥了几次了,可第二团的将士们却一直都没能轮到上阵的机会,全团上下早就憋足了劲,时值高谦一声令下,全团将士立马便急速行动了起来,很快,随着一阵阵狂猛的轰鸣声响起,一枚枚开花弹呼啸着便砸向了城头,顷刻间便将城头炸得个火光四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将那些措不及防的守军将士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快,第一连上三门重炮,给老子轰开城门!” 大燕军此番没有推出惯用的投石机,以致于守军将士都不以为意,根本就不曾有躲避之打算,两千余将士都呆在城头上,这一下子就被大燕军的炮火奇袭给彻底打懵了,更为要命的是田弘这个守军第一时间就被一枚重炮炮弹炸成了碎片,群龙无首之下,整个城头已是一团乱麻,趁此机会,高谦紧着便下达了道将令。 “轰、轰、轰!” 在大燕军第二轮炮火齐射的掩护下,第一连的三门重炮很快便移动到了离城门不足九十步的距离上,只一轮齐射而已,算不上有多厚实的襄城城门便已彻底被轰成了碎片。 “擂鼓!” 第三轮炮火过后,城头上已是一派的哀嚎之声,能跑的早跑了个精光,剩下都是些动弹不得的伤员,到了这般田地,张郃可就不打算再浪费炮弹了,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战鼓声狂猛暴响不已间,大批的大燕军步骑呐喊着便冲了起来,很快便冲进了混乱一片的襄城中…… “报,禀父帅,贼军突然大举杀来,目下已离我堵阳城不远了。” 自打接到了曹营的告急文书之后,关羽便即率南阳郡四万主力赶到了堵阳城中,但却并未急着东进,一者是粮秣辎重未到,二来么,他还想再多调集些兵马前来汇合,这便在堵阳城中安顿了下来,却不曾想己方的后续兵马都还没赶到多少呢,大燕军就已经先出现了——一大早地,关羽才刚习练完刀法,都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关平便已匆匆赶到了城守府的后花园,冲着关羽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来了多少兵马,是何人领的军?” 尽管有些意外大燕军的突然杀至,然则关羽却也不是很在意,一边用白绢擦着手,一边随口便发问了一句道。 “看旗号,贼军先锋大将应是庞德,其所部约两万步骑,后续的兵马多少目下尚不可知。” 见得自家义父如此沉稳,关平原本略微忐忑的心顿时便安定了下来,再度一躬身,紧着便给出了个答复。 “庞德?看来襄城应该已是丢了,张郃所部主力肯定就跟在后头。” 关羽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派人去查实一下,他便已猜到了襄城失守之事实。 “父帅,那我军当如何应对?” 连续惨败在大燕军手下,关平对与大燕军交手已然是有了心理阴影,此际一听张郃所部六万五千主力全伙杀来,关平的心当即便又提了起来。 “目下都尚未收到襄城的消息,足可见贼军是一破了襄城便昼夜兼程赶来的,其军力必已是强弩之末,既如此,予敌迎头痛击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传令下去:全军出城,列阵待敌!” 关羽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是坚韧不拔,说难听点么,那就是刚愎自用,哪怕数次在大燕军手下吃了败仗,他也依旧不曾有丝毫的惧意,很是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敌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全军出击,打算趁大燕军虚弱之际,给大燕军来上个迎头痛击。 “父帅英明!” 这一见关羽主意已定,关平心中虽是有些不安,却也不敢多言罗唣,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匆匆便退出了后花园,不多久,但听城守府外鼓声隆隆暴响而起中,原本尚算宁和的堵阳城中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报,禀大将军,堵阳城中贼军正自大举出城列阵!” 离堵阳城六里不到处,庞德所部正自一路急行中,一骑游哨突然从西面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待得见着了庞德的面,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马,单膝一点地,气喘吁吁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堵阳城之战(三)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堵阳城之战(三) “呵,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修整,另,即刻去通知大都督,就说关羽老儿全军出城了。” 在大燕朝衮衮诸将中,庞德虽谈不上是智将,不过么,跟张郃这只狐狸混久了,多少是沾染了些狐性,只一听关羽悍然挥军出城,他立马便会意到了关羽的打算之所在,自然不会轻易遂了其之意,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庞德的将令一下,紧随在其身旁的几名号手立马便吹响了号角,很快,正自急行军中的两万大燕军步骑便已缓缓地停了下来,分散在道旁,懒懒散散地开始了就地修整,这等模样一出,数名正在远处负责监视大燕军的荆州军游哨们登时便都傻了眼,好一阵的发愣之后,这才飞快地汇聚在了一起,彼此简单地商榷了几句,而后便见一骑如飞般地便往堵阳城方向疾驰而去了。 “什么,停下来修整了?” 关羽正在指挥陆续出城的四万三千余步骑排列迎战阵型,冷不丁听闻游哨言称庞德所部居然在道旁原地修整了,登时便不免有些发愣了。 “回大都督的话,此系小人等亲眼所见,贼军确实是正在当道修整中。” 前来报信的游哨也自搞不懂大燕军到底在玩啥把戏,此际见得关羽神情不对,自是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是紧着将敌情变动又复述了一遍。 “哦?” 这一听游哨说得如此之肯定,关羽原本就皱着的眉头自不免便更皱紧了几分,一时间也自不知是该继续列阵还是发兵前去攻打散漫的庞德所部。 “父帅,贼军既已闻知我军大举出城,却兀自敢于道旁修整,个中必然有诈,万不可不防啊。” 见得关羽在那儿犹豫不决,侍立在侧的关平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进谏了一句道。 “大都督,少将军所言甚是,贼军多骑乘,我军若是盲目而动,就怕贼军突然以大股骑军半道掩杀而来,若如此,我军恐危矣。” 荆州军在大燕铁骑面前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荆州军众将们一想起大燕骑军那庞大的规模,就不免为之心头发憷不已,哪怕是骁勇好斗的周仓,也不敢轻易去冒险行事。 “嗯……先稳一下也自无甚不妥之处,传令下去:弓箭手在前,压住阵脚,其余各部列阵一毕,便即就地修整,某倒要看看庞德那厮敢不敢来攻我军阵!” 关羽之所以敢出城与大燕军野战,也并不完全是刚愎自用之故,更多的则是对己方最新装备的远程投石机以及大量的燃烧弹有着绝对的信心,在他看来,己方的投石机射程远超大燕军一方,而燃烧弹的威力又不在大燕军之下,凭借着多达三百架的投石机,完全可以抵消掉大燕铁骑的机动突击之力,趁着大燕军师老兵疲之际,绝对可以狠狠地痛殴大燕军一回,但这必须建立在打阵地战的基础上才成,有鉴于此,关羽思忖再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关羽既是决意按兵不动,庞德自然也不会急着驱兵上前,于是乎,战场上就出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两支大军居然相隔五里左右,各自就地修整,喝水的喝水、用膳的用膳,就宛若大家伙都是来郊游的一般。 “报,禀大将军,大都督所部已到,距此已不足两里了。” 战场上的诡异状态已然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这都已是巳时一刻,依旧不曾有所改变,两军依旧这么轻松写意地对峙着,就在此时,一骑报马突然从东面绝尘而来,直抵中军处,待得见着了庞德之际,方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庞德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 这一听张郃所部主力终于赶到,庞德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了,笑归笑,他却是没忘了正事。 “报,禀大都督,贼军主力已大至,目下正在向我堵阳城迤逦而来。” 庞德的命令一下,中军处的号角声顿时便即暴响了起来,正在修整中的两万大燕军步骑立马齐齐闻令而动,很快便列好了行军之队形,正自在远处游曳不已的荆州军游哨们当即便被惊动了,正暗自揣摩大燕军此举何意之际,东面大道上突然烟尘滚滚大起,赫然是大燕军主力赶到了,一见及此,那几名荆州军游哨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彼此用口哨联络了一阵之后,便见一骑急速赶回到了荆州军中军处,将敌情变动报给了关羽。 “呵,还真敢来么,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列阵备战!” 关羽原本还担心大燕军会因师老兵疲而就地宿营的,却不曾想张郃还真敢以疲兵前来征战,闻讯之下,顿时大喜过望,霍然而起间,便已是扬手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正在修整中的四万余荆州军将士们纷纷一跃而起,在各级将领的口令声中,飞快地列好了迎战之阵型。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其余就地列阵,备战,备战!” 就在荆州军列好了阵型没多久,张郃便已率六万五千余大燕军将士赶到了战场,这一见荆州军已然有备,张郃也自没敢就这么径直冲杀过去,而是在离荆州军军阵还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兵马,随着其一声令下,大燕军各部很快便以中军为基准,迅速地向两翼拉开。 “来人,上前去看看,那些铁筒子都是些甚?” 大燕军的阵列部署完毕之后,炮兵部队这才姗姗来迟地从各步、骑方阵间的通道涌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在己方大军的最前沿摆开了阵型,一见及此,关羽不禁有些发蒙了,观望了片刻之后,还是不得其要,不得已,只得眉头紧锁地冲着身边的几名亲卫骑兵吩咐了一句道。 “诺!” 那几名亲卫也正在揣测着大燕军搞出来的那些长长短短的铁筒到底是啥玩意儿,这一听关羽有令,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分散着便从不同的方位向大燕军的炮兵阵地急冲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堵阳城之战(四)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堵阳城之战(四) “传令下去:上一小队骑兵,将那几只苍蝇赶开!” 这一见数名荆州军骑兵急速冲来,张郃立马便知这几骑所为何来,哪怕并不担心他们能看得出蹊跷,却也不愿让这帮家伙靠得太近,这便一扬手,冷声下了道将令。 “杀光贼子!”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一小队大燕铁骑呼啸着冲出了本阵,高速地向那几名在大燕军阵外围往来驰骋的荆州军骑兵冲杀了过去,只一下,便令那几名荆州军骑兵惊恐万状地纷纷掉头回蹿,而不依不饶的大燕铁骑一直追到了离荆州军阵列只有八十步不到之距时,方才勒马撤回了本阵。 “哼!” 见得那么一小队的大燕铁骑都敢在自家大阵前如此逞威风,关羽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双拳一握,真恨不得拍马舞刀而出,将那一小队大燕骑兵全都斩杀个精光,然则到了末了,他还是强行摁捺住了心头的冲动,仅仅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了事。 “禀大都督,我部已完成战前部署,请大都督明示。” 第二炮兵团的将士原本就都是百战之老兵,战术素养原就极强,又经过了一年半的严格训练,战术动作自是熟稔已极,就在那一小队大燕骑兵凯旋而归没多久,便已完成了战前之部署,团长高谦亲自小跑着赶到了中军处,冲着张郃便是一礼,朗声禀报道。 “嗯,高将军,尔之重炮可能轰到敌中军么?” 张郃这两年来一直在兖州统兵,虽曾在回京述职时,秘密参观过大燕炮兵的演习,可说到底,对炮兵的各种火力参数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此时见得高谦前来汇报,心念突然一动之下,紧着便出言发问了一句道。 “回大都督的话,敌中军完全在我军重炮射程之内,末将已安排了十门重炮,专门用于轰击敌中军,其余各炮则重点摧毁敌投石机阵地。” 听得张郃有问,高谦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将炮兵团的具体部署详细地道了出来。 “好,那就开始吧罢!” 这一听高谦已然安排停当,张郃自是不会有甚异议,扬手间便已下了决断。 “末将遵命!” 于高谦来说,襄城一战不过只是道开胃菜而已,虽也算是立了些战功,可到底并不大,今天这一战才是他真正能尽情发挥的舞台,而今,将令已得,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回了炮兵阵地。 “各炮位都注意了,全力轰击,贼军不逃光,炮火不停息,开炮!” 回到了炮兵指挥中心之后,高谦一伸手,从一名随员手中接过了一面小红旗,高高地扬了起来,而后,在厉声下令的同时,将手中的小红旗用力地往下便是一挥。 “轰、轰、轰……” 第二炮兵团的两百七十八门大炮除了四门重型攻城臼炮因射程不足之外,其余各炮早就已做好了轰击之准备,随着高谦一声令下,两百七十四门大炮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一枚枚硕大的实心弹、开花弹呼啸着从阵中腾空而起,急速地划破长空,铺天盖地地便向荆州军大阵砸了过去。 “大都督小心!” 荆州军上下都不曾见识过火炮之威,时值大燕军火炮阵地轰鸣阵阵之际,绝大多数荆州军士兵虽颇见慌乱,却也无人知晓该如何应对,竟是都傻愣愣地看着天空中那密密麻麻激射而来的炮弹,唯有周仓却是猛然打了个机灵,疯狂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了关羽的身体,强行将关羽扑倒在了马下。 “你……” 骤然遇袭之下,关羽登时大怒,张口正雨呵斥周仓的无礼之际,八枚重炮炮弹已然先后砸在了荆州军的中军处,刹那间,巨大的爆炸声狂响成了一片,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瞬息间便将荆州军的中军处化成了人间地狱,惨嚎声四起中,残肢断臂和着泥沙碎石漫天飞扬。 中军处是最先遇袭之所在,自然是瞬间便引得一众荆州军将士们纷纷回首张望,可就在他们扭头之际,大批的炮弹便已如雨般落下了,顷刻间,投石机阵地便已化成了一片火海,被引爆的燃烧弹更是助长了这等狂猛的火势,弹片横飞之下,大批茫然不知所以的荆州军将士有若被镰刀割倒的麦子般,一排排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全军上下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我的马,混蛋,张郃小儿,你该死!” 剧烈的爆炸来得快,消停得也快,被震得个头晕目眩的关羽勉强回过了神来,一把将周仓已软绵绵的身体推了开开,晃悠悠地站直了身体,这才愕然地发现他的赤兔马赫然已被炸成了筛子一般,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这等情形一出,当即便令关羽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 “大都督,快走,快……” 就在关羽狂怒不已之际,却见兀自躺倒在地的周仓勉强地抬起了头来,吃力地嘶吼了一句,然则话尚未说完,便见其头一歪,人已再度软倒在了地上。 “元福,元福,你怎么了?元福!” 这一见周仓浑身浴血地软塌在地,关羽的心顿时便慌了,赶忙一弯腰,抱住了周仓兀自在冒血的身体,焦急万分地呼唤着,可惜周仓已然没了生机,任凭关羽如何摇晃,也不可能有所反应了的。 “轰、轰、轰……” 荆州军虽是彻底被大燕军的炮火急袭给打懵了,全军上下乱成了一团,可真正逃跑的人却还不多,大多数人都在原地跟无头苍蝇般四下乱冲乱闯着,这无疑就是一堆堆的活靶子,大燕军第二炮兵团的将士们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短短一分钟不到,便已完成了装填工作,再度将又一拨的炮弹狠狠地砸进了极度混乱中的荆州军阵之中,顷刻间便炸得荆州军将士们鬼哭狼嚎不已,到了此时,谁还管啥将令不将令的,侥幸余生的荆州军将士们全都掉头撒腿便逃,溃败之势一出便有若山崩一般,再难有丝毫的挽回之余地……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新野的火(一)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新野的火(一) “全军出击,擂鼓!” 见得荆州军已然彻底乱了套,张郃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迁延,一声令下,率五千亲卫骑军第一时间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紧接着,战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除了炮兵团之外,大燕军各部皆已呐喊着发起了冲锋,有若潮水般向已溃不成军的荆州军掩杀了过去。 “父帅,快走,快走啊!” 荆州军的军心士气早已全盘崩溃,上上下下都只顾着逃命,根本没人去管主帅关羽的死活,好在关平忠心,于溃逃之际回望了一下原先的中军处,突然间发现自家义父居然还跪坐在血泊中,登时便急了,赶忙一拧马首,高速打马而回,惶急不已地狂吼了一嗓子,而后么,也没管关羽是怎个反应,一哈腰,拽住了关羽的胳膊,硬生生将关羽拉上了马背,连城都不敢回,一溜烟地便打斜刺里狂逃了去。 荆州军基本都是步卒,尽管都已是撒腿狂飙了,奈何人挤人之下,溃逃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更要命的是堵阳城的城门并不宽绰,在这等谁都想抢先逃回城中的情况下,自是谁都进不了门,全都在城门处挤作了一团,在高速冲将起来的三路大燕铁骑的狂猛冲杀之下,大批的荆州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浑然没丝毫的抵抗之力。 “该死,放箭,快放箭!” 眼瞅着大燕铁骑如此疯狂地屠戮着己方败兵,奉命率两千弓箭手在城头上压阵的龚都登时便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便狂吼了起来。 “嗖、嗖、嗖……” 一众荆州军的弓箭手们倒是想放箭攻击,问题是眼下两军将士已然彻底混杂在了一起,众弓箭手们便是想放箭,也不知道该往哪射,投鼠忌器之下,真敢在此时射出箭矢的可谓是少之又少,虽说也真射杀了几名大燕骑兵,可更多的箭其实是射在了自家溃兵们的身上。 “唉,撤,快撤!” 这一见弓箭手们大多无所适从地傻站着不动,龚都立马便知堵阳城是肯定守不住了的,自是不愿再在这等险地多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即就此下达了撤退之令,而后么,也没管城外的溃兵们之死活,一溜烟地冲下了城头,抢过一匹战马,疯狂地便沿着长街往西城门处冲了去…… 全南阳郡的兵马除了驻防邓县的廖化所部六千余众之外,其余兵马不是已被关羽调到了堵阳城,就是在赶赴堵阳城的路上,结果倒好,堵阳城一天就告破,关羽所部基本折损殆尽,等他逃回了宛城,手下兵马就只剩下两千不到,再算上宛城的守备兵力,也不足五千之数,面对着高速追袭而来的大燕军,关羽根本不敢死守宛城,丢下了满城百姓,再度灰溜溜地往新野方向急逃而去。 在关羽所部败亡的次日,阎行突然率两万步骑兵出武关,与此同时,柳齐也率两万五千兵马杀出了伊阙关,与随后赶至襄城的庞统合兵一道,连克梁县、父城等四县,而后大军转道南下,也跟着冲进了南阳郡中,面对着大燕军各部的杀到,廖化根本不敢死守邓县,也自率部向新野急撤。 “军师,大事不好了,许都被破,曹丞相自刎而亡,贼军正猛攻我南阳郡,云长战败,目下只余残部五千余,正往新野急撤,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坏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回襄阳,刘备可就稳不住神了,紧急将正在长坂坡练兵的诸葛亮召回了襄阳,卜一见面,刘备连嘘寒问暖都顾不得,便已是惶急不已地跺脚哀嚎了起来。 “主公莫急,贼军虽是势大,却并非不可敌,某自当率部前去接应云长。” 诸葛亮于回襄阳城的途中便已接到了刘备转来的紧急军报,对前线战局如何,自是心中有数得很。 “好、好好,有军师前往,某当可无忧也,且不知军师须得多少兵马,某这就为军师调集了去。” 尽管诸葛亮这几年来屡屡西征不胜,可也压得蜀中二十余万大燕军不敢再轻易过大宁河,给了荆州一方养精蓄锐的宝贵时间,光凭这一条,刘备对诸葛亮之才能便有着足够的信任,此际一听诸葛亮要亲自赶赴新野,刘备顿时便大松了口气。 “有一千兵马护送某过河便足矣。” 诸葛亮显然早已有了通盘之考虑,此际听得刘备见问,立马竖起了一根指头,淡然地一笑之余,不慌不忙地便给出了答案。 “一千?这……” 这一听诸葛亮如此说法,刘备登时便傻了眼了,没旁的,关羽所部残军加上廖化所部以及后续收拢了的部分零散兵马,汇聚到了新野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一万五千不到而已,而反观大燕军一方,各路兵马加起来可是有着十三万之多,更别说还有着火炮这等犀利到无可抵挡的武器,诸葛亮带一千兵马过河,又能济得甚事来着。 “主公明鉴,贼军势大,南阳一郡糜烂已成定局,此等时分,我军纵使主力尽出,也难有御敌于境外之可能,唯有先挫敌一阵,而后退守襄阳,与敌隔江对峙,以待来日,故,实无须太多兵马渡江,唯智取可败敌焉。” 纵使在这等危急关头,诸葛亮的头脑也自清醒得很,他很清楚地知道在曹营覆没之后,南阳已然守不住了,唯有凭借着汉江、长江天险,方才可与大燕军相抗衡,此时往南阳郡投入太多的兵力,那根本没必要,要想挫动大燕军的锐气,还得靠智取才成。 “这……也罢,那就拜托军师了。” 刘备本人其实也不看好己方能守得住南阳郡,担心的只是大燕军在拿下了南阳郡之后,会趁胜来攻荆州,而今一听诸葛亮自言有办法智取大燕军,刘备虽是将信将疑,可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主公放心,某去后,顶多十数天,便可有捷报传回。” 诸葛亮此时虽已有了破敌之良策,可真论起来,他其实也没万全之把握,然则为了安刘备的心,诸葛亮却是不得不作出了一派信心满满之模样……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新野的火(二)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新野的火(二) 在各路大燕军的攻掠如火面前,南阳郡诸县很快便全都失守了,各路残兵败将汇集在了新野城内,下头的将士们尽皆惶惶不可终日,而将领们对是守是撤也都莫衷一是,守,根本守不住,问题是从各地撤退到了新野的不是是军队,还有着十数万的百姓,若是军队一下子全都撤了,那些百姓也就将全都落入大燕军的手中,这对荆州的民心无疑是个重大打击,若是想带着百姓撤,水师那头又没那么多的船只可用,短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将这十数万百姓全都撤过江去,麻烦显然是大了,各军将领们争吵起来便没个完了,直吵得关羽头大不已。 “军师,您怎么来了?” 就在关羽头疼脑热之际,冷不丁却见一身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已从堂下稳步走了上来,关羽大吃一惊之余,赶忙便起了身,疾步迎上了前去。 “某来击贼。” 诸葛亮笑意盈然地挥动了下羽毛扇,语调轻松地便给出了个答案。 “太好了,有军师率军来援,我南阳有救矣,不知军师所部已到了何处,末将这就去准备粮秣辎重。” 关羽正愁着军力远远不足呢,这一听诸葛亮如此说法,登时便激动得个面色潮红不已。 “呵呵,某就一人数仆而已。” 诸葛亮在军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他说来援,不止是关羽兴奋不已,分列两侧的众将们虽不曾开口欢呼,可也都是满脸喜意,却不曾想关羽话音方才刚落,就见诸葛亮好整以暇地又摇了摇扇子,笑呵呵地给众人狠狠地浇了一大瓢的凉水。 “厄……” 这一听诸葛亮几乎就是孤身前来,关羽登时便傻了眼了,要知道如今各路大燕军加起来,总兵力可是多达十数万人,个中铁骑更是有着近三万之多,诸葛亮一个文人而已,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上几根钉的。 “怎么,云长不欢迎么?” 诸葛亮根本没在意关羽以及众将们的失落与彷徨,笑呵呵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军师,非是某等无礼,实是如今贼军势大难挡,若非顾念十数万百姓故,我军此时已该撤往樊城了,兵危凶险,您实在不该来啊。” 诸葛亮若是率主力前来,关羽还有信心在新野城一带与大燕军先头部队一战,可眼下诸葛亮就这么孤身前来,关羽实在是失落到了极点。 “某一人便可当得十万军,云长且自放宽心好了,尔即刻派三千兵马掩护百姓先行走樊城过江,接下来,且看某如何击贼便好。” 诸葛亮并未在意关羽以及众将们是怎个反应,笑呵呵地自夸了一句之后,紧着便先下了第一道将令。 “诺!” 百姓是肯定不能弃之不顾的,对此,关羽倒也没啥意见,紧着应了一声,随口便点了名偏将统军前去安排撤退事宜,再回头一看,诸葛亮已然高作在了帅位上,关羽一愣之余,不禁便摇头苦笑了起来…… “报,禀大将军,连日无雨,白河水浅,人马皆可涉渡而过。” 承平四年十月初八巳时末牌,庞德率先锋大军两万五千兵马以及一个营的火炮部队赶到了离新野不足三十里的白河边,自有一名早先被派去测量水深的游哨紧赶着便抢到了中军处,将白河的水文状况禀报了出来。 “好,传令下去:全军先行过河再觅地修整。” 庞德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已将午,本想着先在河边修整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主意,显然是担心盘踞在新野城的关羽会提前逃了。 “全军突击,杀贼啊!” 白河的水尽管不深,可毕竟是条河,宽度还是有着七十余步左右,更兼河底多光滑之卵石,大燕军在过河之际,也自不得不小心谨慎,过河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一炷香左右,也就只有前军主将谢弼所部的千余兵马踏上了西岸,余部都还在河中缓缓涉渡着,可就在此时,一阵呐喊声响起中,却见廖化拍马舞刀率三千步卒突然从里许开外的一处小山包后头高速杀了出来。 “全军听令:跟我来,挡住贼军!” 在名将荟萃的大燕军中,谢弼也就只是名籍籍无名的寻常战将而已,可能在强悍无比的大燕军中为将,谢弼自然不会真是等闲之辈,饶是廖化所部出现得极为的突兀,谢弼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慌乱,但听其一声嘶吼之下,便已一马当先地冲了起来,有了他的表率作用,才刚刚在岸边站稳脚跟的千余大燕军步骑立马便全都狂吼着发起了反冲锋。 “杀!” 尽管有些意外谢弼的反应之神速,然则廖化却也不是很在意,这一冲到了与谢弼即将两马相交的距离上,只听廖化一声大吼,双臂一抡间,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便已狂猛地劈了出去。 “受死!” 战阵之道,抢的就是一线先机,这么个道理,身经百战的谢弼又怎可能会不清楚,自然不会平白将先手让与廖化,几乎就在廖化出刀的同时,谢弼也自狂呼着挥出了手中的斩马大刀。 “铛!” 双方都想抢先手,结果便是谁都没能抢到先手,两柄大刀瞬间便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但听一声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歪,谁也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 “再吃某一刀!” “斩!” …… 河岸边的地面并不太平坦,双方的马速本来就都不快,这么一记硬碰下来,各自座下的战马都难免因吃力而缓了下来,然则二将都不曾在意,几乎同时一拧腰,在稳住重心之余,再度劈出了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又对拼了一记,却还是没能分出个高下来。 “轰……” 就在廖、谢二将拼死缠斗在一起之际,两支相向对冲的小部队已然狂猛地对撞在了一起,一阵滚雷般的闷响过后,双方各有不少将士一个照面便倒在了血泊之中,饶是如此,双方将士也自都不曾有丝毫的惧色,瞬息间便已杀作了一团……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新野的火(三)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新野的火(三) “撤,快撤!” 尽管很想将谢弼斩杀刀下,可近二十个回合的较量下来,廖化虽已成功地抢到了上风,却依旧无法将优势转化成胜势,不仅如此,其手下三千步卒尽管兵力是大燕军的三倍,也同样无法在激战中取得压倒性优势,眼瞅着陆续过河的大燕军将士越来越多,廖化可就不敢再恋战了,连出数刀,压得谢弼狼狈招架之余,紧着便一拧马首,高呼了一声,率先向新野城方向鼠窜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 谢弼先前被廖化压着狠打了一通,心中自不免憋屈得不行,此际一见廖化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高呼着便率部狂追了上去。 “鸣金!” 这一见廖化败得明显有些牵强,庞德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哪敢真让谢弼肆意去追击,紧着便一扬手,厉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锣声狂响不已间,谢弼无奈地停下了追击的脚步,率部悻悻然地转回到了河边。 “大将军,贼军这一手伏击可谓是拙劣已极,个中恐是别有蹊跷,我军怕是不得不防啊。” 不止是庞德嗅出了不对味之处,副将呼延豹也同样觉得此战蹊跷无比——荆州军的半渡而击看似抓住了战机,可区区三千步卒的伏击,对于总兵力多达两万五千余众的大燕军来说,无疑是个闹剧罢了。 “嗯,传令下去:各部依次渡河,不必急着向新野进发,多派哨探沿途侦稽敌情,待我全军过河后,再定行止。” 在不清楚荆州军一方是否已然增兵的情况下,庞德最终还是决定以稳为主,左右己方有着火炮营的助阵,哪怕是遇到了数倍之敌,也不会落于下风,他自是无须太过冒险行事…… “少将军,贼军并未尾追而来,如今当奈之何?” 廖化佯败而逃了里许开外之后,见后头的大燕步骑并未跟来,也自无奈得很,只能紧着率部赶去了关平的伏击点。 “无妨,廖将军且自按备用计划到对面沟渠处藏好便是了。” 要想埋伏大燕军这等强军,作战计划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套,本来么,大燕军的先头部队若是敢追击而来,此处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可惜大燕军没上当,那启动备用计划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早已得了诸葛亮事先叮嘱的关平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诺!” 备用计划,廖化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此际听得关平有令,他自不会有甚迟疑,恭谨应诺之余,领着手下将士便径直赶往了大道左侧两里半开外的一处干涸的沟渠中,就此潜伏了下来…… “答、答答……” 就在廖化所部刚埋伏好不多久,一小队的大燕游骑便已到了附近,十数骑分得极开,两骑为一组,彼此掩护着在大道两侧往来侦查着,无论是小山包还是树林,总有一到两组的游骑会策马赶去,谨慎而又细致地搜索着。 关平所部埋伏在大道右侧三里半开外处,那地儿看似平坦,也就只有些不算太高的枯黄灌木而已,可实际上却有一条深达一人多高的东西走向之干涸沟渠,兵马藏在其间,可谓是隐蔽得很,大燕军游骑虽谨慎,却也不曾察觉到那地儿有蹊跷,至于廖化所部藏身之处么,虽也同样是道干涸沟渠,可却是南北走向的,其出口处外枯黄的杂草并不算茂盛,自然是被大燕游骑瞧出了些端倪,很快便有两组游骑一先一后地向那处沟渠冲了过去。 “放箭!” 廖化就藏身在沟渠入口处不远的一个弯角处,这一见两组大燕游骑疾驰而来,立马便知己方的埋伏恐怕已是藏不住了,原因很简单,其所部开进沟渠时虽已细心地将沿途的脚印都用枯枝抹去了,可也就只能瞒得住远处的观察,一旦大燕游骑到了近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不对之处,事已至此,廖化纵使无奈得很,却也只能冷声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廖化一声令下,沟渠里立马便冒出了大批的弓弩手,瞄准那两组大燕游骑便是一通乱射。 “有埋伏,快撤!” 这两年来,刘备为了抗衡大燕帝国,在发展军力上可是不遗余力的,连环弩匣早已相当之普及,如此密集的箭雨覆盖过去,第一组的两名大燕游骑瞬间就连人带马都被射成了刺猬,而第二组游骑隔得稍远些,并未被弩箭射中,只是在惊恐之下,也自没敢再往前冲,惊呼着便齐齐拧转了马首,飞速地向来路撤了去。 “撤!” 埋伏地既已被大燕游骑所撞破,廖化自是不敢再在沟渠里呆着了,一声断喝之下,紧急率部便冲出了沟渠,飞速地便往新野方向鼠窜了去。 “传令下去:都藏好了,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喧哗,不得冒头,违令者,杀无赦!” 这一见廖化所部已然暴露,藏身在斜对面沟渠中的关平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紧急便从沟言上缩回了身子,而后冲着跟在身旁的一名传令兵便低喝了一嗓子…… “甲曲,向沟渠处搜索前进,其余各部即刻当道列圆阵,备战,备战!” 廖化所部刚逃走不到两刻钟头的时间,谢弼已然率五千步骑赶到了现场,只听其连声咆哮间,大燕军先头部队很快便行动了起来,其中一曲步卒呐喊着便往廖化所部先前藏身的沟渠处冲了过去,而大部队则在大道上就地展开,速度奇快无比地便列出了个圆形防御阵。 “报,禀将军,沟渠内已空,看足迹,贼军已向新野方向遁逃而去了。” 那一曲的大燕步卒很快便冲到了沟渠所在处,飞速地搜索了一遍,一无所得之下,不得不紧着将敌情变动报到了谢弼处。 “该死的蟊贼,吹号,各部即刻随某向前追击,休走了贼军!” 此地离新野城还有着十三里左右的距离,而廖化所部皆步卒,根本不可能如此快便撤到城中,一念及此,谢弼当即便起了歼敌于野之心思,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间,原本列成圆阵的大燕军先头部队很快便松散了下来,而异变也就在此时发生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新野的火(四)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新野的火(四) “全军突击,杀啊!” 就在大燕军的圆阵方才刚刚松散开的那一瞬间,就听关平一声大吼间,人已牵着战马从一处坡道上翻出了沟渠,而后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便已上了马背,拍马舞刀地便向谢弼所部冲杀了过去。 “该死,全军听令:跟我来,突击,突击!” 阵型松散之际,正是军心最散乱之时,这等时分,要想再重整阵型,根本没半点可能,面对着呐喊杀来的五千荆州军将士,谢弼登时便急红了眼,不得已,也只能强行发起了反冲锋。 哪怕再训练有素的军队,在骤然遇袭之际,也不可能作出最完美的反应,纵使强悍如大燕军也是如此,时值关平所部高速杀来之时,真正能及时依着谢弼将令发起冲锋的将士并不算多,也就只有其身旁的百余骑兵而已,余者后续虽是陆续跟上了,可整体冲锋阵型却是难免显得松散不堪,哪怕兵力其实比荆州军一方要多上一些,可在气势上却是明显处在了下风。 “蟊贼,受死罢!” 尽管不曾回头,可光听着身后传来的稀疏凌乱的马蹄声,谢弼便知己方真跟荆州军对上了,十有八九要吃大亏,奈何他也自别无选择,概因此时若是想逃,只会被荆州军赶得放了羊,那后果明显比战败而逃要不堪得多,当然了,翻盘的机会不是没有,那便是在最短时间里斩杀了敌军主将,有鉴于此,谢弼在冲锋之际,径直便向关平杀了过去。 “斩!” 关平原本就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这一见谢弼疯狂向自己冲来,登时便乐了,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关平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狂猛地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闪电般狂劈而出了。 “啊哈!” 谢弼倒也想抢夺先手,可惜他出刀的速度明显不如关平快,待得惊觉不对之际,关平的刀已然杀到了近前,谢弼大惊之下,哪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便是一个开声吐气,双臂一横,一个举火烧天便架了上去。 “铛!” 谢弼的反应倒是不算慢,准确地架住了关平的劈杀之势,只是他的力量明显比关平要差了不老少,但听一声巨响过后,谢弼的身子竟是被震得佝偻了起来,不仅如此,双臂更是吃力不住地打了弯,双腕疼得宛若开裂一般。 “哎呀!” 尽管早听闻关平骁勇,可真到了交手之际,谢弼才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实在不是一星半点,只一个回合而已,胆气顿丧,再没了先前那等决死冲锋的勇气,在打马交错而过之后,他根本不敢再回头迎战,一个打马加速,慌乱不堪地便掉头往东面狂逃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本来么,大燕军将士骤然遇袭之下,士气难免便有些低落,而今一见自家主将一个照面就被关平给打跑了,全军上下哪还有多少的战意可言,才跟荆州军一个对冲而已,便已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大批的步骑纷乱地掉头便逃,一见及此,关平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嘶吼着率部便衔尾死追了上去,直杀得掉了队的大燕军将士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蝼蚁敢尔!” 就在荆州军大肆屠戮大燕溃兵之际,却听一声如雷般的暴吼声响起中,庞德已然率一拨步骑赶到了战场,这一见关平在那儿逞威风,庞德登时便怒了,拍马舞刀便向关平冲杀了过去。 “撤、快撤!” 关平可是曾连续几次败在庞德的刀下,自然不肯再跟庞德对决于战阵之上,只一瞧见庞德纵马杀来,立马一拧马首,掉头便往道旁逃了去。 “全军止步,鸣金!” 关平逃得实在是太快了些,庞德虽一连劈杀了数十名来不及逃走的荆州军将士,可死追了一阵之后,却还是被关平率部逃进了一处林子中,一见及此,庞德虽兀自怒气难消,却也不敢再死追着不放了,不得已,只能收拢部众,再次回到了大道上,一路小心谨慎地继续向新野城进发…… “来人,传令下去,着谢弼即刻率部去城里仔细侦稽一番!” 连着遭荆州军两次伏击下来,大燕军战损的兵力倒是不多,可行军的速度却是不可遏制地慢了下来,待得到了新野城外时,天都已快黑了,而此时,新野城四门大开着,内里静悄悄地毫无声息,一见及此,庞德的眉头可就不免紧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派先头部队入城查看一下动静再作打算。 “报,禀大将军,城中空无一人,未见有埋伏。” 新野不过只是座小城而已,拢共也就一条长街六七条横巷,近五千的大燕步骑一拥而入之下,很快便将全城都搜了个遍,别说荆州军将士的影子了,就连百姓都没瞧见一个,对此,谢弼虽很是不解,可还是紧着派人将此消息报到了庞德处。 “大将军,贼军此举颇为诡诈,先是处处埋伏,如今又放空城于我军,个中必然有诈,我等万不可有丝毫的大意啊。” 这一听新野已空,庞德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迟迟没作出个决断来,一见及此,呼延豹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这便紧着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嗯,贼军故意现空城示我,便是要我军惊疑不定,不敢入城驻守,嘿,如今天色已晚,贼军又有几路兵马游曳在外,我军若是伐木筑营,必遭敌暗算无疑,今,城既空,那我军又何须跟贼军客气,且据城而守,只消谨慎些,何惧贼军来袭,传令下去:全军入城,分兵把守各处要隘,小心火烛!” 今日诸事皆透着古怪,庞德自然不会不清楚荆州军一方的献空城定是别有蹊跷,只不过他思忖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入城驻防。 “……” 这一听庞德如此下令,呼延豹心中虽还是不免有些不安,可张了张嘴之后,到底还是不曾提出反对的意见……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新野的火(五)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新野的火(五) 驻防空城最需要担心的敌人不是来自城外,而是在城中,火攻,在这等情况下,无疑便是最可怕的战术,对此,身经百战的庞德自然不会有所大意,在全军进了城之后,便即再度全城大搜了一遍,哪怕结果还是一无所得,他也依旧不曾掉以轻心了去,不单各要隘处一律皆是双岗双哨,街上更是部署了几小队的巡哨在城中各处往来巡视,以防出现意外,就防卫程度来说,已然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咯吱吱……” 新野城虽不大,可终究是一座城,真要在城中的机关中藏几个人,根本不算难事,错非大燕军能将整个城都翻开了来查,否则的话,所谓的彻查不过只是句空话而已,更别说大燕军进城时,天都已然黑下来了,真能查到的也不过只是表面而已,至于森严的防御么,显然同样瞒不过有心人的算计,这不,子时将至,大燕军的辎重粮秣仓库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面墙壁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旋即便见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小门里翻滚了出来。 暗门设计得很是巧妙,正好处在了仓库的门前不远处,又恰巧是没加设防潮用的木地板之处,选择了将荆州军废弃的空仓库当粮秣辎重仓库来用的大燕军自然不会把粮秣堆放在这等位置上,时值黑夜,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查看那地儿是不是有暗门的存在,自然也就无人能察觉到那看似完整无缺的墙壁里竟然藏着个人。 黑衣人的行动很是谨慎,只见其猫腰凑到了仓库的大门前,透过门缝往外观察了一阵,很快便发现仓库外不单有着十数名手持火把的大燕军士兵在站岗,还有着两小队巡哨在绕着仓库区往来巡视,竟是将整个库区把守得个严严实实的。 “呼……” 黑衣人在门缝处站了片刻之后,这才面色阴晴不定地回到了藏身处的小门前,又迟疑了一阵子,而后方才一咬牙,从门里掏出了数只瓦罐,小心地将瓦罐中的不明液体泼洒在了粮秣辎重堆里,最终深吸了口大气,毅然决然地打亮了火折子,往粮秣堆里便是一堆,火势瞬间便狂猛地爆燃了起来,而黑衣人却并未躲闪,就这么咬着牙屹立在了火中。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黑衣死士所泼洒的液体就是高度酒精,仓库里的火势一起,自然便是冲天之势,仓库外的守军将士们立马便被惊动了,惊呼声狂响不已中,十几名大燕军将士赶忙飞速地打开了铜锁,试图冲进内里救火,可惜已然是来不及了的。 粮秣辎重仓库乃是要地,这么一起火,满城的大燕军将士立马都被惊动了,庞德同样也不例外,一被惊醒过来,立马披挂整齐,策马便出了县衙,刚想着率部赶去仓库区看个究竟之际,城北、城南、城西三处突然也燃起了冲天大火,也都是火势一起便是无可救药之势,更可怕的是新野城中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子,时值这等深秋之时,大火蔓延的速度奇快无比,浓烟滚滚大起中,原本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大燕军将士都被逼得只能往尚未被大火波及的东城区撤。 “快,吹号:全军撤出城去,在城外安营!” 见得大火起得如此之突兀又是如此之狂猛,庞德又哪会不知己方已然落入了荆州军的圈套之中,心虽已是抽紧了起来,却并未因此而乱了阵脚,紧急便下达了一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步骑很快便纷纷往东城门处赶了去。 “呜,呜呜,呜呜……” 就在大批的大燕军步骑狼狈万状地从东门中汹涌而出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在北面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关羽拍马舞刀地率部急冲而来。 “该死,亲卫队,跟我来,挡住贼军,其余各部往东撤,快撤!” 庞德才刚刚率亲卫队出了东城门,这都还没来得及下令各部赶紧在城外列阵以防敌袭呢,就见关羽所部已然如飞而至,庞德的脸色瞬间便难看到了极点,饶是如此,他也不曾放弃最后的努力,一声嘶吼之下,率尚能跟随在侧的数百亲卫纵马便向关羽杀了过去。 “庞德匹夫,看某杀你!” 关羽跟庞德可是老对手了,双方大战过数回,始终不曾真正分出个高下,此时遇到了,正可谓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但听关羽一声咆哮之下,策马便迎向了庞德,双臂一抡之下,连着便劈出了十数刀。 “找死!” 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落到了荆州军的算计之中,庞德正自恼怒得个不行,这一见关羽杀到,又哪会有啥客气可言的,同样挥刀便是一通狂劈。 “铛、铛铛……” 二将武艺相当,力量也相当,哪怕各自都已出尽了全力,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分出个高下来的,只见刀光霍霍不已间,密集的撞击声暴响得有若打铁一般,彼此连着过了十数招,依旧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呜,呜呜,呜呜……” 庞德能挡住关羽,其手下数百精锐亲卫也暂时能抵挡得住关羽所部三千步卒的狂猛冲击,奈何荆州军的埋伏并不止关羽一路兵马,就在庞德拼命与关羽缠斗个不休之际,新野城南面突然又是一阵号角声暴然狂响,旋即便见龚都咆哮着又率两千步卒高速向乱做了一团的大燕军将士冲杀了过去。 “突击,突击!” 接连遇袭之下,大燕军将士此时已然是乱作了一气,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龚都见状,自是大喜过望,一声怒吼之下,率部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呼延豹在此,众将士听令:随我来,挡住贼军!” 见得龚都所部杀来,本就已是恐慌无比的大燕军将士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好在此时副将呼延豹及时从城门中冲了出来,一见情形不对,紧着便高呼了一嗓子,昂然领着数十名亲卫便率先发起了反冲锋……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新野的火(六)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新野的火(六) “弟兄们,我大燕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跟贼子们拼了!” “拼了,杀光贼子!” “冲上去,杀呀!” ……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在没人带头之际,哪怕大燕军将士们训练有素,值此大乱之时,也依旧都跟无头苍蝇般只会四下乱蹿,可一旦有了带头人,那结果就不同了,这不,呼延豹的表率作用这么一出,正自聚集在城门附近的一众大燕军将士们顿时便有了主心骨,但听咆哮声连连不已中,赫然有着近两千的大燕步骑昂然便跟着冲了出去,只不过后续从城中逃出来的将士们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倒是没人去参与城门两侧的战斗,都只顾着一路向东急撤不止。 “杀!” 龚都原本以为自己所部一经杀出,便可有若砍瓜切菜般将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杀个七零八落,却不曾想呼延豹居然在此时突然暴起,眼瞅着预定的作战计划已被打乱,龚都对呼延豹可真是恨到了骨子里去了,这一冲到了与呼延豹即将两马相交之际,只听龚都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马槊便已若闪电般攒刺而出,急速地便扎向了呼延豹的胸膛。 “找死!” 生死关头,比的就是谁更狠,而这,对于自幼在苦寒之地长大的呼延豹来说,自是不缺,在自知出手速度偏慢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打算跟龚都比招式的灵巧,也没管龚都抢到了先手,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手中的狼牙棒便已是呼啸着向龚都当头砸了过去。 “铛、铛、铛!” 此时此刻,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龚都固然可以一枪捅穿呼延豹的胸膛,可他也同样躲不过被呼延豹一棒子砸烂脑袋之下场,在这等彼此斗狠之际,龚都的心明显虚了,仓促间一翻腕,原本笔直刺出的长马槊陡然便是一昂,有若毒龙出海般探起了头来,旋即便见龚都的双臂连振了三下,瞬息间连刺出了三枪,准确地命中了狼牙棒的棒头侧下方,总算是及时地将呼延豹的棒势卸了开去。 “再吃某一棒!” 呼延豹天生神力,哪怕狼牙棒被龚都击歪,他也能在最短时间里强行收将回来,这回他可就不打算再将先手让给龚都了,一声怒吼之下,已是再度抡臂挥出了狂猛绝伦的一棒,急速地袭向了龚都的腰部。 “呀呀……” 龚都的枪法还是不错的,可力量就不行了,先前仓促变招之下,虽是成功地卸开了呼延豹的棒击,可也因此被呼延豹附在棒上的力道给震得个气血翻涌不已,这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大气呢,结果呼延豹的大棒子又砸了过来,这可把龚都给郁闷坏了,奈何彼此间的距离一近在咫尺,此时此刻,龚都便是想避让都没那个空间,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怪叫了一声,双臂连连震动不已,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十数道枪影,皆以巧劲击向了棒头。 “铛、铛铛……” 呼延豹的棒法说起来很是简陋,都是些直来直去的招式,遇到了力量跟他相当的对手,那一准要吃大亏,可用来对付龚都这等技巧型的战将么,那还真是好用,这不,别看龚都的枪招耍得个花俏无比,可一连串的对碰下来,哪怕是以十数枪换呼延豹一棒,也依旧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而反观呼延豹,不过只是身形晃荡了几下而已,很快便稳住了重心。 “死罢!” 呼延豹收棒一看,见龚都已然是摇摇欲坠了,登时为之狂喜不已,也自顾不得自己同样微有些气息不平,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又是一棒子猛砸了过去。 “将军小心!” “啊哈!” …… 此时此刻,龚都重心不稳不说,双臂更是有若灌了铅一般,重得都快举不起来了,面对着呼延豹的棒击,显然已是再无招架之功,只剩下瞪眼等死的份儿了,好在此时紧随在其身后的两名偏将已及时杀到,这一见龚都势危,登时都急了,一左一右地便齐齐冲上了前去,双枪一个交叉,强行拦截住了呼延豹的当头猛砸之势。 “铛!” 尽管已连着跟龚都硬碰了两记,可呼延豹的力量依旧强得惊人,那两名荆州军偏将虽是合力防御,也就只能勉强挡住呼延豹的狂砸而已,被震得身形歪斜之下,根本无力趁势发动反击,好在龚都总算是及时回过了气来,与两名偏将联手死死地缠住了呼延豹。 “轰……” 就在呼延豹被三员敌将缠住之际,两拨相向对冲的兵马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开始,冲锋阵型完整的荆州军一方无疑占了个大便宜,一个照面便将跟随在呼延豹身后的数十骑绞杀了近半,可随着后续跟进的大燕步骑陆续赶到,很快便已扳回了劣势,双方就这么在火势冲天的新野城外狂乱地战成了一团。 “关羽老儿,再接某一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呼延豹正自率部大战龚都,却说庞德与关羽已在北面连着硬撼了近五十个回合,渐渐地,关羽已然落入了下风,这并非关羽的刀法不如庞德,而是他新换乘的战马实在是太不给力了些,比之庞德所乘的大漠青马王来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大战之初,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久战下来,马力上的差距就凸显无疑了,眼瞅着关羽已因马力不济而缩手缩脚,庞德可就不打算再这么一招一式地对战个不休了,只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九道刀光,有若龙卷风般地便向关羽罩了过去,这一招赫然便是庞德的拿手绝招——旋风九斩! “啊呀……” 这一见庞德的刀势如此之狂猛,关羽的瞳孔瞬间便是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怒吼之下,双臂也自狂猛地连抡了起来,瞬息间便泼洒出无数的刀光,有若惊涛骇浪般迎向了庞德的刀招,这一招正是关羽的拿手绝招之一——千重浪!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新野的火(七)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新野的火(七) “铛、铛铛……” 双方的招式都快到了极点,刹那间,两大强招便已疯狂地撞在了一起,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轰鸣声中,无数的刀光碎片四下飞溅,顷刻间便在四周清出了两丈余的空地,无论是哪一方的将士,只要被卷入了战圈中,都难逃撕成碎片之下场。 “呖……” 无论是刀法还是力量,关、庞二将在伯仲之间,彼此若是平手而斗,没个百招以上,根本无法分出个高下来,此时的绝招对拼照理来说,也该是平手之势才对,可实际上呢,关羽确实强行招架住了庞德的狂攻,奈何他座下的战马却是经不起两大绝招的对撼之劲力,一声哀鸣之下,竟然前腿发软地跪翻在地,瞬息间便将措不及防的关羽给甩得翻滚在地。 “关羽老儿,受死!” 庞德虽说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可好歹还是能稳在马背上的,待得稳住了重心之际,这才猛然发现关羽居然已被软趴下的战马给甩得满地翻滚不已,庞德登时为之大喜过望,一声咆哮之下,纵马便要冲上前去,给关羽补上一刀。 “保护将军!” “将军快走!” “狗贼,休要猖獗!” …… 关羽一方兵多,几番厮杀下来,已然压住了跟随庞德出击的数百步骑,此时见得自家主将有难,立马便有数十名荆州军将士疯狂地冲上了前去,有的去架起关羽往后便逃,有的则是挥舞刀枪杀向庞德,更有几名红了眼的荆州士兵飞身跃起,不管不顾地便往庞德身上扑。 “可恶,都给老子去死!” 关羽乃是大燕皇帝亲自下令的必杀之人,庞德自然不想让关羽就这么从自己的手下逃出了生天,这一见区区十几名小卒子也敢在此时来捋自己的虎须,庞德登时便怒了,手中的斩马大刀一阵狂抡之下,于瞬息间便劈出了数十道刀光,那些个冲上来拦截的士兵以及飞身扑来的荆州军死士无一不被斩成碎片,可就是这么一耽搁,关羽已被手下将士架着逃进了暗夜之中,再也难觅到踪影,庞德虽是气恼已极,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那些乱作了一团的荆州军将士们身上。 “撤,快撤!” 关羽所部原本还是占据了上风的,可随着关羽的败北,军心士气顿时大挫,再被庞德这么一通乱砍乱杀下来,顿时便支撑不住了,呼啦啦地便全都掉头往来路逃了去,庞德原本打算率部去追的,只是突然间听到后方也有着激战之动静,立马便改了主意,在赶跑了关羽所部之后,便即率部掉头向正与呼延豹激战个不休的龚都所部冲杀了过去,可怜龚都所部本来就略处下风,哪经得起庞德这等绝世武将的率部冲杀,很快便陷入了极度的紊乱之中,一见情形不妙,龚都哪还有啥战心可言,高呼了一声,拨马拖枪便逃。 “别追了,全军听令:转向东面,撤!” 虽已先后杀退了荆州军的两路伏兵,可庞德却是不敢再在大火冲天的新野城外多呆了,不止是因己方溃兵已然向东急撤了去,更因着粮秣辎重都已被烧光,倘若荆州军再度大举杀来,己方一旦受困之下,怕是根本坚持不到张郃所部主力的赶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匆匆收拢了散乱的兵马,一路向东急进,很快便追上了撤退中的溃兵大队。 “禀大将军,我营失踪一百二十一人,伤十八人。” “报,禀大将军,我营失踪八十六人,伤三十人。” “报,禀大将军,我营遗失火炮十二门,失踪二十七人,伤九人。” …… 收拢了兵马之后,庞德并未急撤,而是喝令各部就地整顿,迅速完成了整编事宜,一点数,这才发现两万五千余兵马竟有近七千人下落不明,更为要命的是火炮部队也损失了不少的火炮。 “呼延豹,尔且统五千步骑为先锋,当先开道,谢弼,尔率三千兵马断后,其余各部随某为中军,连夜急行撤往宛城!” 半个夜晚都不到,居然损兵折将如此之多,庞德的脸色登时便难看到了极点,奈何此地乃是敌境,天晓得襄阳方向是否已然增兵,为完全故,他自是不敢再在这等险地多逗留,也不敢留下来等那些跑散了的将士们前来汇合,整顿一毕,便即下达了急撤之将令,须臾,但听号角声暴然而响中,一万八千余大燕军将士就此匆匆踏上了归路…… “到河边了。” “有水了。” “哈哈,总算可以解解渴了!” …… 大军一路急行之下,天还没亮呢,就已经赶到了白河边,到了此时,全军上下都已是又累又饿又渴了的,这一见到了白河,前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激动了起来,也没谁急着过河,全都凑到了河里,喝水的喝水,饮马的饮马,就连呼延豹这个主将都纵马进了河中,整个前军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快,挖开土坝!” 上游四里开外处,关平正自率部潜伏在暗夜中,这一听下游处隐约传来了人吼马嘶声,登时便乐了,扬手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十数名站在土坝上的士兵飞速地舞动着手中的铁锹,不多会,便已将一座土坝挖出了数处不小的豁口,被拦着的河水瞬间便狂涌而出,数息而已,看似牢固的土坝便已被彻底冲垮,汹涌的河水急速地便向下游涌去。 “听,什么声音?” “不好,发大水了,快上岸!” “该死,是洪水下来了,快逃啊!” …… 大水一冲而下,所爆发出来的声势无疑是浩大无比的,就有若滚雷一般,那些个正在河中畅饮的士兵们自然都被惊动了,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随着有见识的士兵嘶吼出声,全军上下顿时便全都乱作了一团,人马互相拥挤着要往两边的岸上冲,奈何大水汹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没等河中的大燕军将士们逃出生天,便已狂猛地席卷而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新野的火(八)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新野的火(八) 在咆哮而至的大水面前,身处河中的大燕军前军将士们的挣扎显得是那么的无力,除了少部分离岸近的侥幸逃过了被大水吞没之下场外,余者全都被大水携裹着不知冲到哪去了,在这等天地巨力面前,人力显得是那么的卑微,不说大燕军前军将士们基本上都不会水,就算精通水性,在这等涛涛水势的冲击下,侥幸活命的几率也着实高不到哪去。 “可恶,吹号:全军集结,列阵备战,把炮都给老子架起来!” 因着掩护移动较为缓慢的炮营之故,庞德的中军离前军稍远了些,待得赶到了河边,正好瞧见前军五千将士就这么被大水吞没了绝大部分,庞德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然则怒归怒,他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快,卸车,架炮,架炮!” 大燕帝国一向不缺马,所有的大炮全都很奢侈地用马来拖拽,只是因着新野一带道路崎岖之故,脚程也自难以快将起来,这才侥幸躲过了被大水冲走之厄运,炮兵营长在庆幸的同时,心底里的怒火也自狂燃了起来,时值庞德下了令,炮兵营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厉声便嘶吼了起来,指挥着手下一众炮手们就地开始了炮兵阵地的构筑。 “全军突击,杀光贼子!” 关平显然并不清楚己方这一通大水仅仅只是冲走了大燕军的前军而已,在破开土坝之后,他紧着便率三千步卒点起了火把,呐喊着便往下游冲。 “哼,来得好,谢弼,尔在此集结各部,继续列圆阵,骑军随某转向北面,杀光来犯之敌!” 连番吃亏之下,庞德已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一见上游冲将下来的荆州军兵马不多,登时便起了先行吃掉这股敌军之心思,紧着连下了两道将令的同时,率两千五百余骑便即冲出了集结地,如飞般地向关平所部冲杀了过去。 “突击,突击!” 暴烈的马蹄声一响起,正自督军狂冲不止的关平可就不免有些心头发虚了,奈何此际双方距离已近,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狂冲不止了的。 “狗贼,受死!” 尽管天兀自黑着,可在火把的映照下,冲刺在大军最前方的关平无疑太过显眼了些,庞德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其之所在,自然不会跟关平讲啥客气了,这一冲到了迎面的位置上,但听庞德一声大吼间,手中的斩马大刀已是狂猛绝伦地挥击了出去,快逾闪电般直取关平的左肩。 “啊呀呀……” 大燕骑军在出击前都已抛去了碍事的火把,关平恍惚间自是看不清迎面杀来的究竟是谁,然则庞德挥出的刀光一现,同样是刀法大家的关平立马便知来者之勇武恐还在自己之上,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可手下却是不慢,只听其一声厉啸之余,手中的斩马大刀也自狂猛无俦地劈砍而出了。 “铛!” 暗夜之战容不得啥花俏,唯有快与猛才是杀敌之良策,对此,关、庞二将显然都心中拔亮得很,这一刀都已是出尽了全力,双刀一个硬碰之下,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关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便是一倒,险些就此滚落马下,而庞德虽也是身形歪斜不已,可重心却是偏离得不多,只强行一扭腰,便已勉强稳住了身子。 “斩!” 尽管身形尚未完全稳住,可这一见关平兀自还在挣扎着要坐稳马背,庞德又哪会给关平留下调整之余裕,就在两马已到了齐平之际,只听庞德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地一顿,强行收住了被荡开的大刀,再一抡,又是一道刀光呼啸着斩向了关平的腰腹之间。 “铛!” 一个照面便吃暴亏之下,关平的心已然是慌得个不行,好在手底下到底过硬,就在庞德的刀锋即将及体之际,关平总算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勉力将刀一斜,强行将庞德的斩杀之势卸到了一旁,与此同时,脚下猛地一踹马腹,急速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可恶,挡我者死,杀,杀,杀……” 没能将关平斩杀当场,庞德心中自是不甘已极,奈何此际彼此已然交错而过了,再想回头去追杀关平已无可能,庞德也就只能将满腔的怒气全都倾泻在了那些后续冲来的荆州军将士们的身上,只见其一柄大刀上下翻飞间,所有胆敢挡在道上的荆州军将士无不被砍翻在血泊之中,所过处,碎尸无算,当真凶恶得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庞德奋勇冲进了荆州军冲锋队列之际,大批的大燕铁骑也已赶了上来,只一个冲锋,便将荆州军杀得个七零八落,凄厉的惨嚎声暴然而响中,死伤实不知凡几。 “灭掉火把,撤,快撤!” 沿河都是平地,在这等地形上跟兵力大体相当的骑军对决,无疑就是在找死,眼瞅着情形不对,关平早慌了神,一声惊呼之余,率先打马便往暗夜里鼠窜了去,一见及此,侥幸活下来的荆州军步卒们又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纷乱地丢下了火把,就此作鸟兽散了个精光。 “别追了,全军集结,撤回本阵!” 暗夜里要想去追杀丢弃了火把四下鼠窜的荆州军将士,显然不太可能,加之顾念到本阵之安危,庞德也没敢远离,这一击溃了关平所部,便即紧着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杀贼啊!” “休走了贼子,杀啊!” “活捉庞德!” …… 就在庞德整顿手下骑军准备回援本阵之际,下游以及新野方向上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旋即便见两道火龙急速向布阵中的大燕军狂冲而来。 “各炮位都有了,上开花弹,给老子轰死他们!” 两路荆州军的冲刺速度虽不慢,可毕竟隔得稍远了些,这都还没等他们冲到近前呢,已将大部分大炮部署到位的炮兵营长可就来了精神了,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一众炮手们便即飞速地开始了炮击前的准备工作……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先难后易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先难后易 “开炮!” 从昨天午后开始到如今,大小战事已然不算少了,可作为大军王牌的火炮部队居然还不曾开过一炮,反倒因匆忙逃离新野城之故,丢失了十二门大炮,炮兵营长心中早就憋足了怒气,而今终于有了个可以发泄的机会,他心中的激动也就可想而知了的,这不,在下令之际,声线里都已是颤音满满了的。 “轰、轰、轰……” 不止是炮兵营长憋足了劲要扬威一把,一众大燕军炮手们也都急于证明自身,操炮动作自是都快速绝伦,刹那间,数十枚炮弹便已准确地砸进了两路急冲而来的荆州军队列之中,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中,一团团火光腾空而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顷刻间便炸得高速冲来的荆州军将士们心胆俱丧。 “撤、快撤!” 无论是关羽还是廖化,都曾在堵阳城一战中吃过大燕军炮火的苦头,这一见大燕军已明显有备,哪敢再往前冲去,齐齐嘶吼了一声,拨马便逃,一见及此,已然被大燕军的炮火覆盖炸得个魂飞魄散的荆州军将士们又哪还有胆子留下来等死,呼啦啦地便全都逃了个精光…… 尽管连番挫败了荆州军的夜袭,可顾念到己方的军需已基本尽毁,庞德自是不敢再在新野一带多逗留,在天亮后,匆匆收拢了零星赶来汇合的溃兵之后,便即快速地渡过了白河,一路向东北方的宛城急撤了去,关羽所部兵力不多,又无骑军,自是不敢穷追不舍,可对那些掉了队的大燕军将士们,关羽却是不会有啥怜悯之心,一大早就将手下各营全都放了出去,四下搜捕个不休。 “军师,您看,这就是贼军所用的雷震子。” 大燕军撤退得实在太匆忙了些,遗留下来的东西还真不少,在荆州军的大肆搜查下,两门完好的重炮以及三门轻便步兵炮全都落在了荆州军的手中,得此利器,关羽自是兴奋得不行,急急忙忙地便押解着那些大炮赶去了诸葛亮所在之处。 “好,云长立大功矣,且抓紧时间审讯那些被俘士卒,看其中是否有懂操纵此物者,若能寻得能造此物者,当重赏!” 诸葛亮之所以冒险过江来指挥新野之战,延迟大燕军席卷南郡的时间只是其次,他最期盼的其实就是想得到大燕军所用的火炮,而今,实物已然就在眼前,饶是诸葛亮生性沉稳过人,也自不免激动得个面色潮红不已。 “末将遵命!” 在亲身体验过大燕军的火炮之威后,关羽对此物可谓是忌惮到了极点,他当然希望己方也能拥有这等战争利器,对诸葛亮的吩咐,自然不会有甚异议,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张罗着审讯之事去了…… “启奏陛下,宛城急报在此,请陛下过目。” 十月初九,巳时三刻,原汉廷皇宫后花园的一栋亭子中,一身白狐裘袍的公孙明正自端坐在棋盘前,与新近归附的贾诩手谈着,棋至中盘之际,却见公孙冷急匆匆地从园门处行来,疾步便到了亭子中,凑到了公孙明的身旁,一躬身,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好一个诸葛村夫,没想到还真就跟朕来了这么一手火烧新野。” 这一听是宛城急信,公孙明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伸手接过了公孙冷递过来的小铜管,麻溜地扭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封密信,只扫了一眼,脸色不由地便古怪了起来。 “陛下,我军遗失火炮不少,个中恐有落入贼军手中者,万一若是贼子仿制得手,后果恐不堪设想。” 这一见公孙明的脸色虽然有异,可显然并不怎么在意此番的败仗,公孙冷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从旁提醒道。 “文和,依你看来,刘、孙二贼中,朕该先伐何人?” 火炮落入荆州军手中固然是个不小的麻烦,可真要说荆州军一方能在短时间里仿制成功么,公孙明根本不以为然,再说了,就算诸葛亮智慧近妖,真能从缴获的那些样品中推演出火炮的所有制造工艺,以荆州目下铁矿奇缺的窘境,又能在短时间里造得出多少的火炮来,相较于如今已大规模开始铸炮的大燕帝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陛下,臣以为当先伐孙。” 贾诩心中显然早有盘算,这不,公孙明话音方才刚落呢,他便已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哦?此是为何?” 一听贾诩这般说法,公孙明的嘴角便登时便荡漾出了一丝笑意,但并未对贾诩之言加以点评,而是饶有兴致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今,孙强而刘弱,伐刘,孙必全力相救,伐孙,刘虽有心,也不敢去救,故,当先伐孙。” 既已决意归顺,贾诩自然不会在公孙明面前隐瞒自己的观点,只见其略一躬身,便已将个中之道理简洁地道了个分明。 “哈哈……文和所言甚合朕意,来人,传朕旨意:着海军司令何崇即刻整顿全舰队,十月二十日离港南下,先给朕平了孙贼的淮河水师,另,着徐庶所部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月底前赶到全椒县;再,传旨蜀中大都督司马懿,集结蜀中十五万大军,做好东进之准备,而庞统所部在中旬前务必荡平南阳全郡,兵进樊城,以形成东西夹击刘贼之势!” 贾诩所言正是公孙明之所想——往昔之所以不攻孙权,那是因为大燕帝国的海军还在重新整编中,而今两年多过去了,大燕帝国的新式舰队已然有了一定的规模,也到了该拿出来亮相一下的时候了,不奢求一战便能彻底灭掉江东,可将孙权所部赶回江东去却还是有必要的。 “陛下圣明。” 见得公孙明的决断下得如此之果决,毫无半点的拖泥带水,贾诩心悦诚服之余,紧着便躬身称颂了一句道。 “呵,来,接着下棋。” 时至今日,手下人才济济,公孙明已然无须亲自披挂上阵了的,他也就只管指定一下战略计划,至于具体的实施么,那就交由各路大军统帅去自由发挥便好……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如石击卵(一)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如石击卵(一) 随着公孙明一道道旨意的下达,大燕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当即便开始了疯狂的运转,先是庞统整合了在南阳郡的各路兵马,急速杀向了樊城,诸葛亮势弱,不敢迎战,焚毁了樊城之后,全军连同百姓一道撤过了汉江,屯重兵于襄阳城一线,与庞统所部隔江对峙,却不料巴东又传来告急文书,言称司马懿正大聚蜀中兵马,意图再度东进,刘备闻讯大慌,不得已,只得让诸葛亮赶去夷陵,调集各郡兵马,以防司马懿,与此同时,又接连派人向盘踞在广陵的孙权告急,希望孙权能施以援手。 孙权接到了刘备的告急文书之后,本着唇亡齿寒之原则,倒是想要派兵前去救援,然则没等他计议出个所以然来,他自身也遇到麻烦了——先是赵云统帅冀、徐、青三州之兵马十四万之众离开彭城南下,兵锋直指淮河沿线,紧接着,老将韩当在出兵抢占寿春之际,张武所部三万余众已渡过了淮河,抢先一步拿下了寿春城,不多久,徐庶统近十万主力也赶到了寿春,韩当见势不妙,根本不敢迎战,一路仓皇地退回了全椒县,打算跟大燕军脱离接触,却不曾想徐庶所部很快便跟随而来,韩当大慌,在据城死守的同时,派出信使向孙权告急。 自家都要遭大燕军两面夹击了,孙权哪还有心思去管刘备的死活,为确保万全故,孙权也紧急下令江东各郡兵马集结备战,调黄盖率六万大军赶赴全椒县,增援韩当所部,又让周瑜调集广陵各部兵马八万之众赶去淮阴,以防赵云,至于孙权自己么,则是紧着便过江回到了建康城,调度江东六郡之兵前来汇合,至此,已然三分的神州大地全都处在了风雨漂泊的战乱气氛之中,谁也不清楚下一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天下间虽已是一派的风声鹤唳,可战事却迟迟不曾爆发,四个方向的大燕军虽都已完成了集结,却都不曾发起进攻,似乎都在等着个契机的出现,至于这么个契机到底是啥,孙、刘两家虽是颇多猜测,可终究还是没能有个可靠的说法。 淮阴一带虽已是战云密布了的,然则江东军上下其实并不算太紧张,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大燕帝国一方在淮河上并无水师,纵使有着天下最强的步骑军,可过不了河,那也断然奈何不了江东军一方,当然了,为了防止麋集在渔阳的大燕水师突然来袭,江东水师的警戒线已是远及下游五十余里开外的淮浦城一带。 “快看,那是什么?” 十一月初六,午时将至,一支江东水师的巡逻分舰队照惯例又顺流直下淮浦一线,正自常规巡哨间,一名眼尖的士兵突然手指着下游方向,惊疑不定地呼喝了一嗓子。 “该死,那是贼军水师舰队,快,即刻向大营告急,各船集结,备战,备战!” 听得响动不对,整支分舰队的将士们立马都被惊动了,齐齐往下游方向远眺,很快便都瞧见了几支古怪的桅杆,上头挂着的居然不是整块的帆布,而是一面面三角形的小帆,这等怪异的船帆,江东军将士们全都不曾见识过,自不免都有些愣了神,不多久,似这等诡异的桅杆越来越多,渐渐地一艘艘巨大的船身也已显露了出来,直到此时,率部巡逻的一名江东军校尉这才猛醒了过来。 “呵,就一群小蝼蚁而已,传令下去:主力舰队降帆减速,让第一、二分舰队先行冲上去,将那群小蝼蚁赶走!” 大燕海军主力舰队的旗舰“威远号”指挥台上,大燕帝国海军司令何崇手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游三里开外处的那一支江东军巡逻舰队之后,不屑地便冷笑了起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主力舰队的火力暴露出来,仅仅只派出了两支随行的老旧舰队上前迎战。 “传令下去:第一、二分舰队各舰即刻呈战列线配置,逆流上行,准备战斗!” 海军副司令林奇两年多前因淮河水战大败而被连降了三级,在水师改制成海军时,差点连副司令的位置都没能保住,若不是何崇念及多年的老交情,帮他在公孙明面前说了些好话,只怕他如今顶多也就只能当个分舰队的提督而已,还是诸如第一、二分舰队这等未来得及更新武备的老旧舰队的提督,真若如此,林奇多年的行伍生涯只怕就将毁于一旦了的,正因为此,林奇对江东水师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去了,而今一听何崇让他先上阵,林奇又哪会有啥迟疑的,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开始了满帆加速,走之字形急速向江东水师的巡逻舰队逼了过去。 “撤,快撤!” 江东水师分舰队的那名校尉虽是作出了一副要拒敌之模样,可其实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只是想就近侦查一下大燕水师的实力而已,此际一见林奇所部高速杀来,大小战船比江东军一方要多了三倍还不止,他又哪敢真留下来与敌死战的,更别说他如今已大致算清楚了大燕水师的总体规模,于他而论,侦查敌情的任务已然是完成了的,战么?自然是敬谢不敏了的。 “王八犊子,一群孬种,可恶,该死的胆小鬼,有种别逃,奶奶的,鸣金!” 这一见江东水师巡逻舰队突然掉头逃了,林奇登时便忍不住大爆起了粗口,此无他,概因这已是他此番出征唯一能立下战功的机会了——明天的战事中,老旧战船根本没机会登场,也就只有打扫战场、配合陆军工程兵架设浮桥之类的杂事可干,再想要轻取战功,那真不知要等到何时去了的,奈何江东水师分舰队不肯配合,林奇就算再如何求战心切,却也没得奈何,骂归骂,最终还是不得不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列阵上行,谨防贼军顺流来袭。” 相较于林奇的暴怒而论,何崇就明显无所谓得多,左右就这么区区一支小舰队而已,吃不吃掉都是那么回事儿,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如石击卵(二)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如石击卵(二) 逆水行舟,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哪怕就五十余里的水程而已,大燕海军赶到了淮阴之际,日头都已是偏西了的,离着天黑虽尚有一段时间,可显然不是开战的好时辰,何崇自然不会急着去挑衅江东水师,全舰队很快便靠上了北岸,在赵云所部的帮助下,紧急便立下了个水寨。 “报,禀大都督,贼军派了名使者前来下战书,请大都督明示。” 大燕海军虽是到了之后就龟缩去了北岸,可周瑜却又哪敢真等闲视之,天尚未擦黑,他便已将军中诸将都招到了中军大帐,打算就敌情变动好生商榷一下对策,却不曾想诸将们方才刚在中军大帐中聚齐呢,就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了来,冲着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周瑜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传!” 周瑜先前还想着要不要派人过河送战书呢,结果大燕军一方倒是干脆,急吼吼地就派了人来,还真令周瑜不禁为之一愣的。 “阎某见过周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阎圃之子阎璞已施施然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丝毫没在意分列两旁的一众江东军大将们满是杀气的目光之凝视,昂然上前数步,不亢不卑地冲着周瑜便是一礼。 “阎先生,咱们又见面了,一别便是两年余,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上一回大燕与江东军大战时,前来下战书的人就是阎璞,这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居然又是一个轮回,周瑜心下里自不免为之感慨万千的。 “是啊,又见面了,阎某奉我家大都督之命前来,有战书一份在此,还请周大都督过目。” 要说感慨,阎璞心中同样有着不少,然则职责在身,他也就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句之后,便即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份信函,双手捧着,向前便是一递。 “呵,你家大都督既是如此有信心,那就明日一早会猎河上好了。” 周瑜轻摆了下头,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亲卫抢上了前去,接过了阎璞捧着的信函,转呈到了周瑜面前的文案上,然则周瑜却并未去打开信函,随手提笔在信函的背面写下了个大大的“战”字之后,便即漫不经心地将信函丢进了阎璞的怀中。 “好,大都督果然爽快人,既如此,那阎某就告辞了。” 尽管周瑜最后那一掷颇为的无礼,然则阎璞却根本不在意,细心地将信函收好之后,这才拱手行了个礼,而后一甩大袖子,也没管周瑜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了人。 “狷狂之徒,当真该死!” “哼,朝食尔,灭之如捏蝼蚁!” …… 阎璞这么大刺刺地拂袖而走的样子一出,分列两旁的江东军众将们登时便全都怒了,拔刀之声不绝于耳,然则阎璞就宛若没听到一般,只管稳步走出了中军大帐,自行回北岸复命去了。 “好了,除了那厮的狷狂,诸公可都看出了些甚了么?” 周瑜并未制止诸将们的怒叱,直到阎璞走远了之后,这才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声线冷涩地发问了一句道。 “大都督,那厮似乎很是自信,莫非大燕水师此番别有后手不成?” 甘宁、凌统等一众大将都是匹夫之勇者,这一听周瑜问得蹊跷,登时便全都傻了眼,好一阵的死寂之后,这才见吕蒙从旁闪了出来,谨慎地给出了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子明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我军两年余来造舰无数,光是淮河上便有大小战船两千之数,而贼军拢算起来也不过四百艘而已,个中大舰更是只有三十二艘,比例如此悬殊之下,那阎璞兀自信心满满,个中定是别有蹊跷才是,只是这蹊跷何在却是尚不好说,明日一早,诸公皆须得谨慎,万不可冒进方好,甘宁听令……” 早在跟阎璞拉呱的时候,周瑜便已注意到了阎璞身上那股强烈的自信,心下里也早就不知反复盘算过几回了,却依旧找不出阎璞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心下里难免有些个不衬底,虽是已下定决心明日要跟大燕水师再战上一场,可在部署战术时,却明显是偏保守了些,大体上打的主意便是先行试探为主,一旦明了了大燕军的底细,再行发起强攻…… “呜,呜呜,呜呜……” 十一月初七,卯时末牌,天才刚蒙蒙亮,大燕海军水寨中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厚实的寨门轰然洞开间,先是一拨艨艟、赤马舟飞速地从寨中冲出,在河面上拉起了一道警戒线,而后,一艘艘体型巨大的大燕水师战舰方才不徐不速地从内里开了出来,其中二十四艘老旧战舰远远地拖在了后头,而八艘体型修长的纵帆船则在众多小船的护卫下,径直向河心处驶去。 “咚、咚咚、咚咚……” 江东水师一向骄傲得很,自诩是天下第一水师,自然不肯让大燕海军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几乎就在大燕水师那些小船冲出了水寨之同时,江东水师大寨里也自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战鼓声,不旋踵,但见两扇厚实的大门轰然洞开间,一艘艘战舰也自从寨中鱼贯而出了,飞速地先在水寨附近的河面上拉开了阵型,而后方才不徐不速地整体向前移,规模庞大的舰队运转起来,就有若一个整体一般,足可见江东水师的训练水准有多高。 “各舰听令:以我旗舰为基准,即刻向两翼拉开,逆水呈战列线配置,降半帆,各舰炮舷窗齐开,待敌来攻,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火,违令者,斩!” 见得江东水师移动如山一般沉稳,哪怕身为敌方,何崇也自不免暗自钦佩江东水师的训练水平,当然了,心下里感慨归感慨,身为大燕海军司令,何崇是断然不会误了正事的,但听其一声令下,本已接近了河心处的大燕舰队很快便缓了下来,以旗舰“威远号”为基准,迅速无比地便在河面上形成了一道整齐的战列线……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如石击卵(三)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如石击卵(三) 率部来到了河心附近之后,周瑜心中的不安与忐忑越发浓烈了起来,概因对面那八艘大燕军战舰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些,不单船形流畅而又修长,浑不似大燕军以前那等敦实之模样,船甲板上也没见到投石机这等常规的水师利器,更不曾有拍杆等传统武备,除了三根桅杆之外,就只有一个不算高大的船楼,而每艘战舰的侧舷上赫然有着三排洞开的船舱,探出了一根根黑铁筒,虽不明所以,可不论怎么看,那些黑铁筒都透着股浓浓的煞气。 “传令下去:着凌统率本部战舰前去一探虚实!” 在战前,周瑜便已存了谨慎的心思,此际见得大燕军那八艘战舰古怪异常,自然更是不敢一上来便全力发起攻击,皱眉思忖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先锋大将凌统先率部分战船去战上一回再做计较。 “擂鼓!” 为了能争到先锋大印,昨夜军议之际,凌统可是差点跟甘宁当场打了起来,最终靠着吕蒙等父辈故旧的支持,他才拿到了先锋令箭,自船出水寨时起,凌统便已在跃跃欲试了的,而今,周瑜的将令终于到了,凌统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也自没啥罗嗦的废话,昂然便下达了出击之将令。 “咚、咚咚、咚咚……” 随着凌统一声令下,战鼓声顿时便浓浓暴响了起来,很快,百余只艨艟战舰率先冲出了本阵,护卫着多达二十艘的中型战船开始向大燕军的战列线逼了过去。 “呵,终于可以痛快战一场了,传令下去:各舰集火贼军先锋舰队,务求在最短时间里覆灭其大部,而后,无论敌主力是攻是撤,都给本将狠狠地轰!” 为了这一仗,大燕海军上下两年多来可是没少发奋努力,不止是下头的舰队官兵们,就连何崇这个海军司令官都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几乎每日都在忙着狠抓训练,其间实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流了多少的血汗,为的便是要夺回大燕海军曾失去的荣耀,而今,战机已现,何崇的脸色瞬间便因激动而潮红了起来。 “轰、轰、轰……” 限于生产能力,两年多来,大燕海军拢共也就打造出了这八艘纵帆战舰,每艘战舰两面侧舷各有三排炮舷窗,装备重炮二十八门,再加上船头一门、船尾两门,总共有炮五十九门,尽管呈战列线配置时,只有面向敌军的一侧二十八门火炮可以依次开火,可八艘战舰加起来,一下子就有两百二十四门大炮在轰鸣,这等声势可谓是惊人至极。 “该死,不要乱,快,擂鼓,继续冲,靠上去,快靠上去!” 大燕海军这么一轮齐射下来,两百多枚巨大的实心弹瞬间便砸得凌统所部一派大乱,那些小船只要挨了一炮,就必沉无疑,而看似结实的中型战舰么,倒是能多扛几炮,可一旦真被命中了吃水线,那也一样要翻船,这不,大燕海军只这么一轮齐射而已,凌统所部便已被击沉了二十余艘小船,至于二十六艘中型战舰么,也有六艘被砸中了要害,而倒翻在了河面上,另有七艘因中弹过多而在原地打着转,一见及此,凌统登时便急红了眼,狂呼乱吼着,试图稳住己方之阵脚。 “轰、轰、轰……” 海军的炮手接触大炮的时间比步军那几个独立炮兵团都要稍晚上一些,可在训练要求上却远比步军不知严苛了多少,从技战术能力来说,也远比步军要强得多,不说打移动靶的能力,也不说在颠簸的炮甲板上瞄准的水平,光是装填的速度就足可甩步军普通炮手好几条街的,这不,都没等凌统所部完成调整呢,大燕海军八艘战舰上的两百二十余门大炮又再度怒吼了起来,只一下,便将乱作了一团的凌统所部彻底打得崩溃了去,小船沉翻大半,中型战舰也好不到哪去,就连凌统本人的旗舰也被打得个火起处处,整艘船很快便已因进水过多而开始了侧翻。 “嘶……快,鸣金,全军撤退,快撤,向下游方向撤!” 这一见先锋舰队在短短一百息都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打得战力全失,周瑜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这才想起了那些铁筒子到底都是些啥玩意儿,敢情那就是曹军溃兵们反复说过的雷震子来着,一想到己方的木船根本挨不住这等利器的几炮之轰击,周瑜登时便慌了神,哪还敢再在原地呆着,忙不迭地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连水寨都不敢回了,率部便要赶紧向下游方向逃。 “哈哈……好,干得漂亮,各舰即刻集火贼军主力舰队,莫让贼军溜走了!” 见得江东水师主力舰队一阵大乱,何崇憋了两年多的恶气总算是呼了出来,不过么,他可不打算放虎归山的,于哈哈大笑之余,也自没忘了下达趁机重创江东军之将令。 周瑜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及时,问题是他早先为了确保防御力度,布置出来的可是密集阵型,这会儿要想掉头向下游撤,又哪有那么容易的,纵使江东水师将士们的操浆能力出类拔萃,可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疏散与掉头转向才成,而这,在这等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无疑是个致命的大麻烦,一众已然打疯了的大燕军炮手们又哪可能会给江东水师留下这么个从容撤退之余裕,要知道大燕军的重炮之有效射程可是足有六百五十余步的,而江东水师主力舰队距离大燕海军的战列线不过就只有两百五十步而已,任凭江东水师舰队的官兵们如何努力,要想在短时间里摆脱大燕海军的炮火急袭,都绝无半点可能。 “传令下去:全舰队掉头,升帆,向下游追击,保持速度,火力密度不要降,继续轰击!” 硬熬了大燕海军四轮炮击下来,江东水师的主力舰队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完成了掉头转向,飞速地向下游逃窜,速度倒是不慢,可惜何崇并不打算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一声令下,大燕海军八艘战舰也就此开始了掉头转向……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如石击卵(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如石击卵(四) 面对着大燕海军的强悍火力之欺凌,周瑜原本已无太多的战心,只想先保住江东水师舰队的元气,却不曾想大燕海军不依不饶地又追了上来,那格外怪异的大小三角帆一挂满,速度远比江东水师的一体白帆要给力得多,很快便又追到了与江东水师主力舰队齐平的位置上,又是一通狂猛的炮火覆盖,直炸得江东水师将士鬼哭狼嚎不已。 “可恶,吹号:命令各部分散开,冲上去,靠上敌舰!” 周瑜万万没想到大燕海军那八艘战舰的速度竟然如此之惊人,明明都已将对方甩开近一里的距离了,可这才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居然就已被大燕海军从后追上了,在又挨了一轮炮轰之后,周瑜终于痛苦地发现了一桩要命的事实,那便是己方除非弃船上岸,否则的话,根本没法摆脱开大燕海军的追击,而一旦真弃船上了岸,那些大小战船最终必然会成为大燕海军的战利品,一念及此,周瑜不得不下定死战到底之决心了。 “各舰都有了,先集中轰击敌火攻船!” 尽管连着被大燕海军狂轰滥炸了数轮,江东水师已然被击沉了不少,可架不住江东水师的大小船只实在是太多了些,不说那多达上千艘的艨艟、赤马舟之类的小船,光是仿造大燕军老式战舰的中型战船就足有一百二十余艘,还有近两百艘江东军自己的老式战船,就战舰数量来说,比大燕海军的八艘纵帆船多了不知多少倍,这一齐齐掉头冲来,声势不可谓不大,然则何崇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概因真正对己方战舰有威胁的就只有那些装满了柴禾以及火油的尖头火攻小船而已,至于那些装备了投石机的中、大型战船么,看似威猛,可惜船速偏慢,不过就是一堆上好的靶子罢了,何崇根本不怎么在意。 “轰、轰、轰……” 江东军的火攻船虽都处在众多艨艟、赤马舟的掩护之中,船的大小与艨艟基本无异,可那加装的铁质撞角却无疑太过显眼了些,随着何崇一声令下,大燕军各战舰立马作出了相应的调整,很快,一轮齐射便向那些急速冲来的众多小船狂轰了过去。 此时此刻,淮河的浪虽不大,可船身因为炮击的缘故,炮甲板的晃荡其实还是不小的,在两百余步左右的距离上,要想单一瞄准一艘艨艟之流的小船,难度还是很高的,然则在这等江东水师发起集团冲锋之际,大燕海军的炮手们根本无须去瞄准单一的船只,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覆盖炮击,以集火的方式,一块块地啃掉江东水师冲将过来的众多小船,一开始用的是实心弹,到了那些小船靠得近了,则换上了霰弹,直炸得那些连同火攻船在内的小船纷纷翻沉于河中。 “放箭!” 江东水师着实勇悍异常,那千余艘的小船尽管损失惨重无比,还没冲到大燕军战列线处,就已被击沉击伤了过半,可余者依旧奋勇向前狂冲,很快便有不少小船冲刺到了离大燕军战列线只有三十余步的距离上了,而此时大燕军各舰队的霰弹方才刚发射过一轮,短时间里难以完成装填之工作,趁此空档,大批的江东军小船飞速向前,试图趁机靠上大燕军的战舰,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大燕海军陆战队将士们早有准备,随着各船水手长一声令下,一支支连环弩已从船舷处探出,瞄着江东军小船上的水手们便是一通乱射。 “嗖、嗖、嗖……” 大燕海军陆战队所装备的连环弩可不是山地步兵军那等小巧的货色,而是仿造的诸葛连弩,只不过容量比诸葛连弩要大一些,一只弩盒可同时发射十二支钢箭,专门就是用来应对接舷战的,江东水师那些小船这么一靠过来,登时便倒了血霉了,瞬息间便有大批的水手哀嚎着跌入河中,而趁着江东水师大乱的空档,大燕海军的炮手们很快便完成了霰弹的装填,再度给了来犯的江东水师一个迎头痛击。 眼瞅着正面冲不过去,不少江东军的小船伺机便绕到了大燕军战列线的后方,试图从后头捅大燕海军一刀,可等他们千辛万苦地绕到了战列线的另一侧之际,这才愕然地发现另一侧同样有着一排排的大炮在等着他们,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一众侧后方的大燕军炮手们一见有敌船出现,那一个个兴奋得简直如同打了鸡血般,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通狂轰滥炸,瞬息间便将那些绕道而来的小船轰沉了大半。 “快,靠上去,投石机准备!” 趁着己方众多的小船缠着大燕海军的空档,周瑜终于率众多的中、大型战船靠到了近前,眼瞅着即将进入投石机的有效射程,周瑜的眼珠子已然是泛了红。 “传令下去:各舰都有了,满帆加速,先甩开敌舰队!” 周瑜拼着牺牲那些数量众多的小船,目的就是为了要争取到己方主力舰队拉近距离的机会,这等战术未免太过简单了些,何崇又怎可能看不透,实际上,在大燕海军与众多江东水师小船大战时,何崇根本就没去关系具体战局如何,他的双眼可是一直紧盯着周瑜手下那些中、大型战船的一举一动的,几乎就在周瑜下令的同时,何崇也自下达了调整之将令,旋即便听旗舰上号角声乱响不已中,大燕军各舰很快便齐齐升起了众多的三角帆,速度骤然大增之下,三两下便甩开了正自拼命接近中的江东水师主力舰队。 “可恶,追上去,缠住贼军舰队!” 己方主力舰队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又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好不容易才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这都还没来得及发射出一枚燃烧弹呢,大燕海军舰队就这么突然大摇大摆地加速冲向了下游,这可把周瑜给气坏了,铁青着脸便怒吼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如石击卵(五)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如石击卵(五) “传令下去:各舰尾炮开火,迟滞敌舰队的追击。” 大燕海军战舰满帆之后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江东水师那些笨拙的中、大型战船所能跟得上的,可江东水师的艨艟、赤马舟上的水手却是发了狂一般地拼命划桨,试图冲进大燕海军的队列中,以打乱大燕海军的阵列,对此,何崇自是不会有啥客气可言,紧着便下了道针对性的将令。 “轰、轰、轰……” 随着何崇一声令下,大燕海军各舰的两门尾炮立马齐齐开始了轰鸣,不仅如此,一众陆战队的将士们也都端着连环弩盒赶到了船舷边上,冲着那些从两侧试图靠上来的江东水师小船上的水手们便是一通乱射。 “鸣金,撤回水寨!” 江东水师狂追了十数里之后,不单没能拉近与大燕海军舰队的距离,反倒被越甩越远,一见及此,周瑜虽是怒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掉头回撤。 “报告司令,贼军掉头回撤了!” 江东水师这才刚刚纷纷掉头向上游回撤,站在旗舰高大桅杆上的一名大燕军了望哨便已高声呼喝了一嗓子。 “嗯哼,传令下去:各舰掉头,追上去,时刻注意保持与敌舰队之间的距离,不得让贼军战舰靠近到一百步之内。” 何崇本来就不是要逃走,仅仅只是想先遛一下江东水师,等拉开了距离之后,再掉头回杀的,而今,江东水师既是放弃了追击,那何崇可就不打算再往下游撤了,冷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站在高大桅杆上的了望哨很快便用旗语将命令下达到了各舰。 “大都督快看,贼军战船又追上来了!” 江东水师虽是先开始掉头转向的,可那些敦实的老式战船的掉头速度实在不敢恭维,这不,江东水师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整体转向的战术动作,大燕海军的八艘新式纵帆船已然走之字形高速追了上来,速度远比江东水师主力舰队快了不是凡几。 “混蛋!传令下去,各部即刻向河心处靠去,本督倒要看看这帮龟孙子敢不敢来战!” 这一听响动不对,周瑜赶忙回首往下游方向一看,果然发现大燕海军的八艘战舰正满帆急速冲来,登时便被气得个鼻歪眼斜,一咬牙,这就索性豁出去了。 “传令下去:各舰降半帆,于离敌四百步左右,即横向列阵,另,所有火炮一体换上开花弹!” 周瑜的命令一下,江东水师的主力舰队很快便开始斜着往河心处驶去,明显是打算抢占t字头,以便利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用燃烧弹好生欢迎一下大燕海军舰队,对此,何崇根本没放在心上,很快便连下了数道针对性十足的将令。 “各舰横列,火油弹准备!” 果然不出何崇的意料之外,周瑜还真就打算占住t字头,看大燕海军舰队敢不敢上来强攻。 “全舰队横向列阵,炮火准备!” 大燕军的重炮射程足够远,何崇自然不打算去跟江东水师打啥近战的,这一到了离江东水师仓促列出来的歪斜战列线还有四百步左右之际,紧着便下了横向列阵之将令。 “轰、轰、轰……” 因着水流的缘故,在大燕海军舰队完全列好了横向阵列之际,江东水师已向下游飘动了百余步,距离大燕海军阵型已不到三百步了,这等距离,对于大燕海军的大炮来说,完全在覆盖范围之内,而江东水师的投石机却根本无法使用,如此好的战机,大燕海军将士们又岂会错过了去,一上来便是一通狂轰滥炸,一枚枚开花弹呼啸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急速地便向江东水师那密集的阵列砸了过去。 “快,全舰队靠岸,弃船,全部弃船!” 大燕海军发射过来的这一轮炮弹全都是开花弹,穿透力虽远不及实心弹,可炸开后的火团以及弹片却是威力巨大,本就不是江东水师的木质船身所能承受得起的,更要命的是先前为了迎击大燕海军舰队,江东水师各战船都已将燃烧弹装上了投石机,被弹之下,很快便有不少燃烧弹被引燃了,顷刻间,不少的战船上都已燃起了大火,这等情形一出,周瑜的心瞬息便沉到了谷底,到了此时,他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了——船可以丢,水师的官兵却是不能再多损失了。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那些已被大燕军炸得个晕头转向的江东军将士们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拼命地转向往岸边冲了过去,这才一靠到岸边,大批的江东水师将士不管不顾地便往岸上跳,呼啦啦地撒腿便往远处逃了去。 “哈哈……传令下去:各舰变阵,成纵列,不得靠岸太近,只准炮击,务必将敌放弃之战船全部轰毁!” 这一见江东水师如此狼狈地弃船而逃了,何崇登时为之哈哈大笑不已,当然了,笑归笑,在下令时,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谨慎,怕的便是会遭江东军的可能之偷袭。 偷袭自然是不可能有的,江东水师都已是倾巢而出了的,哪还有兵力可用,在被火炮之威吓破了胆之后,那些侥幸逃上了岸的将士们根本不敢往岸边靠近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燕海军舰队不紧不慢地将绝大多数的江东水师战船轰得个火光冲天。 “传令下去:全舰队调头继续上行,将贼军水寨给本将端了!” 在摧毁了江东水师废弃的所有中、大型战船之后,何崇显然不打算将炮弹浪费在那些艨艟小船上,一声令下,率八艘战舰乘风破浪地直奔江东水师的水寨,毫不客气地用一轮轮的开花弹,将这么座水陆大寨彻底化成了一片火海。 “噗……” 逃上了岸的周瑜艰难地跋涉了十数里路,好不容易才率残部赶到了自家水陆大寨附近,结果迎接他的赫然是冲天的火势,受激不住之下,倒霉的周瑜当场便鲜血狂吐地跌下了马去,顿时便令紧随在侧的江东军诸将们全都被惊得个慌乱不堪……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强攻龙王尖(一)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强攻龙王尖(一) “禀军师,淮阴大捷,现有战报一份在此,请军师过目。” 承平四年十一月初七,酉时一刻,天已黄昏,已是用膳之时分,大营里处处饭菜飘香,唯独中军大帐中却是一派的肃然,只见一身儒袍的徐庶眉头微皱地盘坐在大幅沙盘前,手拽着一把小旗子,默默地推演着江淮战局的可能之演化,正自入神间,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公孙雷已大步行进了帐中,冲着徐庶便是一礼,喜色满满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尔即刻去信合肥,着孙方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徐庶等的就是这么份捷报——徐庶所部虽已进抵了全椒县境,却迟迟不曾发起攻击,并非是因黄盖所部援军已然赶到之故,也不是因当面的龙王尖军寨有多易守难攻,真正的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隐藏火炮的真实威力,而今,大燕海军既已如期重挫江东水师,那就意味着横扫江淮的战机已然成熟,徐庶自然不会再多迁延,霍然而起之余,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诺!” 听得徐庶有令,公孙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安排相关传令事宜不提。 “来人,擂鼓聚将!” 在将公孙雷打发了开去之后,徐庶再度盘坐在了沙盘前,双手连扬间,已然飞快地完成了最后的推演,旋即便见其一扬手,已是声线高亢地断喝了一嗓子,不旋踵,只听中军大帐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原本尚算宁和的大营中顿时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各军统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汇聚了过去…… 全椒,号称江淮背腹,素有吴楚冲衢之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据此,东可攻广陵、西可袭合肥,渡江则可直取建康城,于此时又是广陵与江东重镇濡须口之间的联络要隘,一旦有失,江东军在江北势必难以立足,从战略角度来说,全椒无疑极其之重要,为能守住此地,孙权可是先后投入了不少的兵力,算上后续从建康加派的一万步卒,麋集在全椒境内的黄盖所部已然达到了近九万之众,个中号称全椒北大门的龙王尖军寨屯兵一万余,领军大将为朱恒;全椒县城内屯兵两万余,领军大将为韩当,而黄盖则自率主力五万六千兵马屯于龙王尖后方两里半开外处,与朱、韩两部兵马成犄角之势。 龙王尖,大别山余脉,海拔并不算高,也就四百米不到,山势不算特别雄奇,可地理位置却是极其之重要——从寿春通往全椒的崎岖山道就从龙王尖的山脚下蜿蜒而过,山道东侧就是滁河,三年半前,江东军袭取了广陵之后,第一时间就抢占了全椒,为防备曹军来袭,曾于龙王尖上修筑石头城堡一座,后又陆续扩建,到如今,已然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军寨,全寨皆以石垒成,绕山腰处还有着前后两道环山石墙,寨中有大小泉眼四处,更有石房多达一千三百余间,朱恒率一万余大军屯于其中,装备有大量的投石机,足可严密封锁山脚下的蜿蜒山道,而大燕军要想去攻打全椒,就只能从龙王尖一路打过去。 “呜,呜呜,呜呜……” 十一月初八,巳时一刻,蜿蜒的山道远端突然出现了一面火红大旗,很快,大燕军的先头部队便已从山弯处迤逦而出,一见及此,正在山寨石墙上往来值守的江东军岗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急便吹响了告急的号角声,刹那间,整个军寨便即就此纷乱了起来。 “全军止步,弓弩手即刻上前抢占山头!” 大燕军的行军速度很快,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已赶到了离龙王尖不足两百步的距离上,但并未再向前,随着张武一声令下,两万五千余步骑便即缓缓地当道停了下来,飞速地抢占了两处道旁的小山包,一排排弓弩手列阵其上,压住了己方之阵脚。 “传令下去:甲乙二营即刻进入山腰第一道石墙,严加戒备!” 就在大燕军忙着当道列阵之际,被惊动的朱恒已然赶到了军寨核心城堡的城墙上,这一见来犯的大燕军也不过才两万五千余之数而已,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随口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城头上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两个营的江东军步卒很快便顺着山道冲进了山腰最外围的石墙后方,剑拔弩张地等待着大燕军的攻势之发起。 龙山尖的山势本身不算陡峭,只不过周边都是起伏的低矮丘陵,大批兵马难以展开,更令人头疼的是——江东军早就将正北、正东两面山坡都生生挖断了,人工造出了两面高达近五丈的土崖,至于正西么,原本就是沟壑纵横的溪谷,大队人马难以通行,唯有后山的山坡还保持着原装,问题是大燕军要想绕到后山,那就只能强行冲过河边的蜿蜒山道,偏偏那地儿正是江东军防守最为严密之所在,不说檑木滚石了,光是那一排排屹立在两道石墙后头的投石机就足可将想要绕道攻击的大燕军将士烧杀殆尽的。 “上,填平坡道!” 尽管早就从哨探口中知晓了龙王尖的大致布防情况,然则待得真见着了正面那几乎垂直的人工断崖,张武的眼角还是不免抽搐了几下,可也没怎么犹豫,一待己方阵脚稳固之后,他紧着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大燕军此番可是有备而来的,事先便已携带了大量的麻袋,随着张武一声令下,大批的将士立马开始了挖土装袋事宜,对此,山腰处的江东军将士虽是看得个分明无比,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眼巴巴地干看着,概因峭壁的存在不单限制住了大燕军的直接攻击之可能,同样也限制住了江东军一方顺坡发起突袭之可能,哪怕明知大燕军在那儿装填布袋就是要以之来填平坡道的,可江东军一方除了干看着之外,也真没啥办法可想了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强攻龙王尖(二)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强攻龙王尖(二) 大燕军并非全意上阵,实际上,在做着布袋装土工作的将士也就五千步卒而已,可就断崖的高度而论,顶多来往个两回,便足以将江东军刻意挖出的断崖填上,面对此情此景,江东军将士虽无法出击,却也不曾真坐以待毙,好一阵观望之后,负责把守第一道石墙的江东军大将朱然最终还是决定将原本朝向东面山道的投石机调出一批,以加强正面之防御。 “燕将军,尔之所部炮兵可确定能攻到敌第一道石墙否?” 五千将士齐齐动手之下,五千只布袋很快便装满了沙土,然则张武却并未急着发动攻击,而是先将随征的第一炮兵团团长燕宁唤了来,神情凝重地开口征询了一句道。 “回大将军的话,碍于射界,我部虽只有四门臼炮可勉强轰到目标,然,却足可一举轰平敌垒墙。” 江东军前后两道石墙都干垒起来的,既不高大也远谈不上有多结实,用来防御箭矢乃至投石机的石弹那是完全够用了,可对于大燕军的重型攻城臼炮来说,比纸糊的也真强不到哪去,早已观察过敌情的燕宁压根儿就没将江东军的石墙放在眼中。 “嗯,敌投石机、檑木滚石可会伤及我军火炮否?” 大燕帝国的火炮产能目下才刚刚急剧扩大,关中以及渔阳两处兵工厂的火炮虽已加急生产出了不少,可毕竟都还在后方,短时间里根本无法调到前线来,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张武自是不敢轻易前置火炮部队。 “大将军明鉴,我部臼炮有效射程为两百五十余步,今,若欲攻击敌山腰第一道石墙,便须得将炮位设置于山前三十步左右处,在此距离下,贼军之檑木滚石断无法伤及我军丝毫,敌投石机亦然无济于事,唯有那四辆弩车威胁颇大,须得第一时间予以清除。” 江东军除了水师之外,其余装备无疑是最差的一家,饶是如此,其野战弩车的射程也自不近,居高临下之际,随便都能射出个三百余步,大燕军的臼炮要想攻击到离山脚一百三十步左右的山腰第一道石墙处,那就肯定会遭敌弩车之攻击,此事完全无法避免,对此,燕宁自是心中有数得很。 “嗯,这样好了,燕将军可先以一轮炮火轰击崖头,扬起烟尘,以掩护我军步卒向崖前冲锋,一待贼军投石机与弩车发起攻击,燕将军即刻将四门臼炮飞速前置,务求一举摧毁敌四辆弩车,可能办得到否?” 臼炮不止下一步的攻山之战有大用,在接下来的攻打全椒一战中也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自是不容有失,为确保万全,张武不得不让手下的步军将士作出些牺牲。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自当竭力而为之。” 臼炮威力虽是巨大,可准头说起来却很是有限,要想一举命中守军那四门分散开的野战弩车,难度自是不小,然则这当口上,也没啥更好的法子可想了的,燕宁也只能是咬紧牙关,朗声应承了下来。 “好,那就开始罢。” 张武乃是杀伐果决之辈,该了解的既都已了解过了,他自是不会再有甚迟疑,挥手间便已下了最后的决断。 “末将遵命!” 听得张武有令,燕宁自是不敢稍有大意,恭谨应诺之余,紧着便冲回了炮兵阵地,只一声令下,两百七十余门火炮便即齐齐轰鸣了起来,将一拨开花弹急速地射向了断崖前后,当即便炸得断崖上下土石乱溅、尘埃冲天。 “咚,咚咚,咚咚……” 狂猛的炮声尚未完全消停下来,大燕军中鼓声便紧跟在暴然而响了,旋即便见五千步卒扛着沙袋便往断崖处冲,与此同时,二十余名大燕军炮手也自混杂在冲锋的人群中,推着炮车以及弹药车急速地向前飞奔。 “快,上燃烧弹,给老子轰他娘的!” 朱然先前虽是被大燕军那一轮狂猛的炮火吓得个面色泛白不已,可说到底却愣是没搞懂大燕军好端端地朝空无一人的崖头狂轰滥炸究竟想干啥,直到大燕步卒开始向崖前狂冲之际,朱然这才自以为是地认定大燕军的炮击是要以荡起的烟尘掩护己方步卒,自是不肯遂了大燕军的意,一待大燕军冲进了滚滚烟尘之中,他立马紧着便狂吼了起来。 “嘭、嘭、嘭……” 烟尘弥漫中,第一道石墙后头的江东军远程部队将士们根本瞧不清山崖下的大燕军步卒之身影,时值朱然一声令下,也只能是狂乱地发起了覆盖攻击,不止是二十余架投石机齐齐发动,四架弩车也都先后射出了巨大的箭矢,很快,山脚下便响起了大燕军步卒们的惨嚎之声,后续涌来的大燕军步卒见状,全都惊骇地缓下了冲锋的脚步,唯有四辆臼炮车却是不管不顾地冲到了烟尘中,飞速地放下炮架,照着先前的记忆,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炮口的仰角。 “轰、轰、轰、轰!” 臼炮杀敌靠的从来不是精准度,而是其炮弹炸开后狂猛的冲击波与四下飞射的无数弹片,在瞄准上自然无须过于精确,很快,没等江东军一方完成再度装填之程序,大燕军的四门臼炮已然同时开火了,但听四声巨大的轰鸣声暴响不已中,四枚硕大无鹏的炮弹便已冲天而起,划出一道道抛物线,急速地便向山腰处砸了过去。 臼炮的准头确实不太行,四枚炮弹无一落在石墙上,两枚砸在了墙后,两枚则落在了墙前,可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土质的山坡瞬间便被炸出了四个巨大的深坑,无数横飞的弹片刹那间便将措不及防的江东军将士扫倒了一大片,不仅如此,狂猛的冲击波扫到之处,不管是人是弩车又或是组成石墙的石头,无不被震得离地翻飞不已,炸点周边四丈范围内,哪怕不曾中弹的江东军将士们也自躲不过被冲击波活活震死之下场……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强攻龙王尖(三)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强攻龙王尖(三) “反击,快反击!” 朱然离炸点不算近,倒是不曾被冲击波伤到,可耳膜却是被震得个嗡嗡乱响不已,头晕目眩之下,傻愣了良久方才醒过了神来,待得发现炸点附近己方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原本就煞白一片的脸色瞬间便没了血色,饶是如此,他也自不曾放弃抵抗,只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虚劈之余。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嘭、嘭、嘭……” 随着朱然一声令下,慌作了一团的江东军将士们总算稍稍稳了下来,很快,残存的两架弩车以及十几架投石机不管不顾地便发起了反击,奈何视线被烟尘所挡,两家弩车所射出的弩箭全都落到了空处,至于那些狂轰的投石机么,射程不足,所射出的燃烧弹全都落在了山崖的前端,炸起的火海倒是汹汹不已,可惜根本奈何不了二十余步开外的大燕军臼炮阵地。 “以乙炮位为基准,左前方一百二十八步,横向三步,以丙炮位为基准,右前方一百三十一步,横向四步,开炮!” 烟尘弥漫中,大燕军的众炮手们同样瞧不清威胁最大的那两辆弩车之所在,可在后方观察的了望哨却是很快便测定出了炮击之诸元,旋即便见一众臼炮炮手们飞速地调整了一下炮口的仰角与朝向,又是一轮齐射砸上了山腰,瞬间便将两辆残存的江东军弩车炸成了碎片。 “撤,快撤!” 没了弩车的威胁之后,大燕军四门臼炮可就彻底放开了,不断地将一枚枚硕大的开花弹砸向山腰,巨大的轰鸣声暴响不已中,大批的投石机被彻底摧毁,死伤惨重的江东军将士彻底稳不住神了,呼啦啦地掉头便往第二道石墙后头撤,一见及此,主将朱然也自没了丝毫的战意,一声令下之余,仓皇地掉头也自逃了。 趁着江东军败退的空档,大批大燕军步卒很快便冲到了已被轰塌了近半的土崖边,将一只只装满了沙土的布袋垒在了残缺的土崖前,很快便硬生生填出了条坡道,旋即便见两千大燕军先头部队将士呐喊着便冲到了山腰处,飞快地跃过了第一道已然残破不堪的石墙,试图趁势杀进第二道石墙中去。 “檑木滚石,给我砸!” 在大燕军的臼炮威胁下,朱然确实是不敢再率部轻易冲到第一道石墙处了,然则他可不打算将第二道石墙也轻易地拱手让出,这一见大燕步卒如此猖狂地冲杀而来,朱然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挥手间,便已是满脸杀气地咆哮了一嗓子。 “撤,快撤回石墙后方!” 江东军这么些天的勤奋备战可不是瞎混的,第二道围墙后方早就准备好了大量的檑木滚石,更有着不少的投石机以及弩车在,随着朱然一声令下,急欲报仇的江东军将士们瞬间便发狂了,不断地将檑木滚石往下砸,不仅如此,投石机、弩车也都齐齐轰鸣了起来,只一通胖揍,便即打得大燕军先头部队死伤惨重不已,一见情形不妙,率部出击的一名大燕军郎将自是不敢再往上强冲,不得已,只能嘶吼了一声,率部掉头往下撤,试图冲回到第二道石墙后头,先站稳了脚跟再做打算。 “擂鼓!” 第一道石墙虽是会遭大燕军的狂猛炮击,难以据守,可朱恒却是断然不肯让这么道残破的石墙就这么轻易地落入大燕军的手中,也没等朱然所部檑木滚石雨停将下来,一扬手,便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声。 “跟我来,杀贼啊!” 朱然原本只是想着打退了大燕军这一拨强攻也就算是了事了,却万万没想到山顶城堡上会响起进击的鼓声,无奈之下,也自顾不得对大燕军火炮威力的忌惮,一声大吼之余,一马当先地率先便发起了冲锋,踏着激昂的鼓点,急速地便冲进了檑木滚石所砸起的烟尘之中。 朱然所部先前虽是被大燕军的臼炮轰得个心胆俱丧,可在朱然的表率作用下,还是很快便发起了反攻,顺着山势直冲而下,只一个冲锋便打得立足未稳的大燕军先头部队狼狈不堪地往山下便逃,饶是如此,江东军将士也自不肯善罢甘休,一路衔尾直追而下,直杀得大燕军先头部队死伤惨重不已。 “第二梯队上,务必夺回第一道石墙!” 见得己方先头部队败得如此之快,张武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可也自不曾有丝毫的犹豫,没等大燕军先头部队败到山脚下,就见张武一扬手,便已紧急下了道将令。 “跟我来,突过去,杀,杀,杀……” 朱然一路狂追着大燕军的溃兵不放,本意并不在于多造杀伤,而是想驱策溃兵去冲乱大燕军的后续部队,看能否将大燕军那四门部署在前头的臼炮夺到手中,即便不成,那也得将那四门炮全都摧毁个干净,却不曾想他才刚冲下山没多久,大燕军的第二拨攻击部队便已高速杀到了,这一见战机将逝,朱然登时便急红了眼,嘶吼连连地试图强行打穿大燕军的拦截线。 “第三梯队,跟我来,杀光贼子!” 朱然这么一发狠之下,竟是以弱势兵力压得大燕军第二梯队节节后退不已,一见及此,张武登时便怒了,一声断喝之下,纵马便率三千步卒发起了冲锋。 “儿郎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有夺下贼军一门雷震子者,连升三级,赏钱三千贯,杀啊!” 眼瞅着再有个十数步的距离便能追上正自撤退中的大燕军那四门臼炮,朱然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嘶声狂吼地便开出了个惊天之赏格,当即便刺激得三千余江东军将士嗷嗷直叫,原本就处在下风的大燕军第二梯队将士一时间还真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狗贼,吃某一枪!” 危急时刻,张武已然快马赶到,这一见朱然正自大肆屠戮着大燕将士们,张武登时怒急,纵马冲上了前去,挺枪便是一个攒刺,急速地袭向了朱然的胸膛……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强攻龙王尖(四)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强攻龙王尖(四) “呔!” 张武到底是步将,马上功夫只是一般而已,这一枪攻得虽是凶狠异常,可枪招里明显有着数处破绽,用来对付寻常步将倒是足够了,可在朱然这等一流末的勇将面前,这一枪无疑便有些不够看了,但听朱然一声大吼之下,不单不避,反倒是一个侧身迈步向前,在躲过了枪刺的同时,空着的左手猛然一抄,便已握住了枪柄,右手一挥,一道刀光便已狂猛绝伦地向张武劈杀了过去。 “呼……” 张武原本就没指望一个照面便能击杀得了朱然,那一枪看似凶狠,其实不过只是个虚招而已,就在朱然握住了枪柄之际,张武的双脚突然用力一蹬马镫,于松开枪柄的同时,人已若鹰隼般急速飞纵而起,人在空中,右臂往腰间一抹,只听“噌”的一声,腰刀便已抽了出来,只一挥,一刀便已如虹般地斩向了朱然的脖颈之间。 “铛!” 朱然万万没想到张武居然会来上这么一招,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余,赶忙一立手,仓促将刀一竖,总算是勉强挡住了张武的进击之势,可人却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向后倒翻了开去。 张武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虽是一刀劈得朱然倒飞了开去,可他自己同样被震得身形不稳,落地之后,兀自踉跄了两小步,可相较于朱然的狼狈,状态明显要好得多。 “斩!” 张武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这一见朱然兀自在地上翻滚个不休,不顾己身气血未平,一稳住了重心,立马便连蹿出了几大步,急速地冲到了朱然的身前,扬手便又是一刀斩了过去。 “啊呀!” 朱然才刚刚半挺起身子,冷不丁见得张武又急速杀到了近前,心登时便慌了,一声怪叫之下,仓促地举刀便是一架。 “铛!呼……” 论力量,朱然其实并不比张武稍差,奈何先手已失,这一刀又出得仓促至极,一身的力量顶多也就只发挥出了五成不到,虽勉强挡住了张武的进击,可吃力不住之下,手腕只一麻,手中的佩刀便已被震得倒飞上了半空。 “杀!” 战阵之上可没啥客气可言的,张武连着两刀抢到了上风,又哪会给朱然留下喘息之余裕,一个上步进身之同时,又是一刀狂猛无俦地斩击了过去。 “将军小心!” “保护将军!” “将军快走!” …… 朱然手中没了刀,人又被震得倒仰在地,面对着张武哈腰劈斩而下的这一刀,别说招架了,就连躲闪都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势急速劈杀而来,正自惊恐万状间,他手下的几名亲卫已然快速冲到,只见个中两名亲卫一左一右地各自出刀一个交叉,挡在了张武的刀势之前方,另一名亲卫则是一把拽住朱然的肩头,不管不顾地拖着便往回跑。 “挡我者死,杀,杀,杀……” 张武全力的一刀虽是劈得出刀招架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尽皆扼腕狂退不已,可到底还是被朱然逃出了生天,这一见朱然在翻身而起之后,竟是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蹿了去,张武登时便怒了,咆哮如雷般地嘶吼着便连出了两刀,将先前出手招架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尽皆斩于刀下。 “投石机准备,给我放!” 出击的江东军之兵力本来就不及大燕军,在朱然已败逃的情况下,又哪经得起大燕步卒的狂猛冲杀,很快便全都慌乱地往山上撤了去,而此时,朱恒早已率部赶到了第二道石墙后头,这一见大燕步卒死追着朱然所部溃兵直冲而来,朱恒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哪管后头还有不少自家士兵正与大燕军追兵苦苦缠斗着,扬手间便已高呼了一嗓子。 “嘭、嘭、嘭……” 江东军在第二道石墙后头同样配置了近二十配重式中型架投石机,这一同时轰鸣之下,当即便有近二十枚燃烧弹呼啸着腾空而起,几乎同时落在了第一道石墙的前方,顷刻间便形成了一道火墙,数十名被大火引燃的两军将士哀嚎着满地翻滚,这等惨状一出,追击而来的大燕军将士们不由地便都被吓得立住了脚,趁此机会,朱然所部溃兵赶忙便急速奔回了第二道石墙后方。 “弓箭手上前一步列阵,压住阵脚,其余人等即刻就地挖土垒墙!” 这一见江东军部署在第二道石墙后头的投石机竟然能攻击到第一道石墙前方十步左右,张武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也自没敢强行上前抢占石墙,不得已,只得下令冲上山的数千将士就地掘土垒墙,做好了跟江东军反复拉锯之打算。 “将军,末将……” 只两个回合的厮杀而已,己方不单丢了第一道石墙,更折损了近一千五百的兵力,身为副将,朱然实难辞其咎,这一败退回了第二道石墙后头,满脸愧色地都不知该如何自辩方好了的。 “无妨,贼子不过徒仗武备之利尔,且看某今夜破之!” 朱恒一向胆略过人,并未因连着败了两回而又丝毫的惧意,只见其一摆手,便已自信满满地吭哧了一句道。 “今夜?这……” 这一听朱恒说得如此之自信,朱然不由地便是一愣,实在搞不懂朱恒的自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义封(朱然的字)到时便知,传令下去:各部严密监视贼军,一旦贼军稍有懈怠,即刻杀出!” 朱恒显然并不打算解释个中之蹊跷,只见其笑着一扬手,便已就此转开了话题…… 在己方的火炮未能拉上山的情况下,大燕军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再往上攻了的,也没去强占在江东军投石机攻击范围之内的第一道石墙,转而在离第一道石墙二十余步左右的下方开始了垒墙行动,以为防御之用,对此,江东军始终不曾再出动,就这么任由大燕军从中午一直忙到了天黑,一道绕正面而过的及胸土墙已然筑成,三千大燕步卒坚守其后,至于大燕军先锋部队主力则在山前两百五十余步处安下了大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强攻龙王尖(五)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强攻龙王尖(五) “嘭、嘭、嘭……” 戌时末牌,夜已是稍有些深了,鏖战了一天的大燕军将士们除了那些值守的岗哨、巡哨之外,基本上都已沉浸在梦想之中了,就连主将张武也已上了行军床,然则没等张武闭上双眼,山腰处第二道石墙后方的江东军突然发动了两轮燃烧弹攻势,尽管不曾砸到大燕军所处的土墙,可却将土墙与第一道石墙间化作了一派火海,十数名潜伏在两道墙之间的大燕军暗哨当即便有数人被突如其来的燃烧弹给引燃了,余者大慌之下,竟是全都疯狂地蹿回到了己方的土墙后头。 “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冲啊,杀贼啊!” …… 没等被惊醒过来的大燕军将士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二道石墙后头便已响起了一阵响似一阵的呐喊声,期间还夹杂着隆隆的脚步声,乍然一听,就宛若真有千军万马正自顺坡直冲而下一般。 “弓箭手上前戒备!” 这一听响动不对,值守山腰阵地的大燕军郎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急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军弓弩手飞速地冲到了及胸的土墙前,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第一道石墙,可直到两道墙间的火光熄灭,也愣是没见有江东军将士杀来,惊疑不定之下,值守的郎将当即便派出了十数名斥候,潜入了第一道石墙的后头,仔细地侦查了一番,同样没能发现江东军将士的踪影,不得已,只能让将士们再度转入修整。 “嘭、嘭、嘭……” “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冲啊,杀贼啊!” …… 亥时过半,就在大部分的大燕军将士方才刚刚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之际,第二道石墙后头的江东军突然又来了一把疑兵之计,风声鹤唳之下,大燕军将士们不得不又跟着紧张了一回,结果,又是虚惊一场。 “来人,去通知石闵,贼军今夜必定会倾力来袭,时间不好说,让其所部务必做好防范,唔,若是抵敌不住,准许回撤,然,不得径直撤回大营,只准往大营两侧撤走,另,着燕宁所部除四门臼炮之外,其余大炮都给本将在营前列好了,一旦贼军来袭,全力轰之!” 再度被吵醒过来后,张武的头虽是晕得够呛,可洗了把脸之后,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这一听完了前线传回的战报,紧急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子时一刻以及四刻,江东军的疑兵之计又连着上演了两回,所不同的是子时一刻那次投石机打出来的不是燃烧弹,而是一通石弹雨,其余的与前两回并无甚不同之处,都是闹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即消停了下去,生生搅得大燕军上下难得有个安宁的时候。 丑时一刻,按时辰算,似乎又该到了江东军鼓噪的时间了,可该来的居然没来,这令一众等着听响的大燕军轮值将士们不禁都有些奇怪,可也没人敢轻忽了去,尽皆精神紧绷地谛听着山坡上方的动静,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寂静的夜依旧寂静着,一众大燕军的轮值将士们自不免都以为江东军一方应是黔驴技穷地放弃了骚扰行动,紧绷着的神经至此难免都微微松懈了下来,可就在此时,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只见二十余步外的第一道石墙后头突然冒出了大批的江东军将士之身影,没等大燕军轮值将士们反应过来呢,大量的江东军将士便已翻过了石墙,呐喊着向土墙处汹涌而来了。 “敌袭、敌袭……” 直到江东军的先头部队都已冲到了土墙前,被惊呆了的大燕军轮值将士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狂吼了起来,可惜显然已是来不及了,哪怕大燕军上下都是枕戈待旦,翻身而起便能直接投入战斗,可架不住江东军来势汹汹,又是顺山势而下,两下里一交手,仓促应战的大燕军一方很快便抵挡不住了,不得不乱纷纷地往山脚下撤。 “快,追上去,先入敌营者,赏钱千贯!” 朱恒的心大得很,他根本不满足于仅仅只将大燕军的留屯部队赶下山去,还想着驱策败兵去冲击大燕军先头部队的主营,看能否以乱取胜。 “各炮位都注意了,营前一百二十步,开炮!” 燕宁原本对张武的执勤命令颇有些不爽,心下里认定江东军就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又哪可能真敢趁夜来袭的,却不想江东军还真就这么杀来了,这一听呐喊声都已到了山脚下,燕宁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下达了炮击之将令。 “轰、轰、轰……” 大燕军各炮位都是事先便已部署好了炮击诸元的,时值燕宁的命令下达,根本无须重新调整,个炮的炮手们几乎同时引燃了大炮的引信,刹那间,狂猛的轰鸣声便即骤然响成了一片。 大燕军在山腰处的驻屯部队将士早都已接到了命令,这一败下了山,除了极个别跑晕了头的士兵之外,绝大部分将士早早都拐向了两侧,结果便是摸黑跟进的江东军将士们倒了血霉了,当即便被这么一通炮火急袭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这个冲锋队伍瞬间便即七零八落了去。 “怎么会这样,这怎生可能……” 朱恒冲得猛,倒是正好跑出了大燕军的炮火封锁线,并未被四下横飞的弹片所伤,可依旧不免被冲击波给震得踉跄地跌倒在地,等他从耳鸣的晕眩中醒过神来,往身后一看,整个人便已若木鸡般呆住了——硝烟弥漫中,凄厉的哭嚎声响彻云霄,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士兵跟无头苍蝇般在跑来跑去。 “将军,我们中计了,快撤啊。” 朱恒打了半辈子的仗,还从没见识过有若火炮齐射这等狂猛的杀伤力,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的,正自发愣间,却见紧随在其身旁的亲卫队长猛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朱恒的胳膊,惶急不已地便狂吼了起来。 “快,鸣金,鸣金!” 被自家亲卫队长这么一拉拽,朱恒这才猛醒了过来,哪还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嘶吼了一嗓子之余,仓皇便往山坡上鼠窜了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引敌入彀(一)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引敌入彀(一)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我部出击中伏,累计已折损四千三百余众,朱将军以为龙王尖已是难守,请大都督早做决断。” 大燕军第一炮兵团两轮齐射的声势实在是太过浩大了些,哪怕隔着近四里之距,黄盖还是不免被惊醒了过来,大惊之余,紧急便派出了数名信使赶去龙王尖探个虚实,却不曾想他派去的信使都还没回转呢,朱恒派来告急的报马便已先到了。 “什么?怎会如此,尔给本督说清楚了!” 仗才刚开打一天呢,一万大军就已折损近半,这等噩耗一出,黄盖登时便急红了眼,只见其几个大步便蹿到了那名报马的面前,一把揪住其胸襟,怒目圆睁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大都督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见得黄盖暴怒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紧着便将昨日的战事以及先前的战况全都细细地道了出来。 “贼军雷震子竟有如此之威?” 听完了报马的陈述之后,黄盖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 “确实如此,那雷震子响若霹雳一般,落地后更是声势惊人,但凡在近旁者,非死即伤,此物实非人力可以匹敌者,我部虽有地利之优势,恐也难挡贼军武备之犀利啊,朱将军以为战已难有胜算,愿为全军断后,只请大都督赶紧先撤军为上。” 这一见黄盖兀自在那儿将信将疑,报马登时便急了,赶忙又出言解释了一番。 “此时尚撤不得,来人,着陈运率五千步卒赶去龙王尖增援,务必死守三天以上!” 尽管心惊于大燕军的火炮之犀利,然则黄盖到底还是不曾下令撤军,反倒又往龙王尖加派了五千援军,目的就一个,那便是以拖待变…… “咣当!” 合肥城守府的后花园中,新任镇守使孙方正自设宴款待城中诸多名流,酒过了数巡,又到了上歌舞的时间,但听靡靡之乐曲声中,歌女水袖飞扬,缥缈若谪仙子一般,令与宴众人无不心迷神醉,可就在此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立马便令众人不自觉地全都皱眉望了过去,这才发现赫然是忝陪末座的原曹军降将李邬失手打翻了酒樽。 “混蛋,又是尔这厮郎鸟,来啊,将这蠢货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失手之下,李邬已是尴尬得个无地自容,可孙方却兀自不肯放其一马,只见孙方猛地一拍文案,便已是怒气勃发地嘶吼了一嗓子,立马便有随侍在附近的数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齐齐一拥而上,将李邬架将起来,便要往外拖了去。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李校尉当是无心之过,今日大喜庆之时,且饶其一回好了。” “是啊,将军,李校尉虽是有过,却也属无心,实不宜重处啊。” “将军仁慈为怀,且容李校尉自新也罢。” …… 孙方率部入合肥不过也就半个月不到而已,却不知为何,总瞧李邬这个降将不顺眼,往昔就没少当众辱骂于其,今日更是借故要狠下重手,态度无疑蛮横得过分,城中名流们对此显然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在王家家主王翰的带头下,纷纷为李邬缓颊不已。 “哼,这没规矩的东西,看着便生厌,若非众人求肯,某今日定要杀汝,还愣着作甚,赶紧滚蛋!” 饶是有着城中诸多名流的出言帮衬,可孙方还是没给李邬留丝毫的情面,挥手间便有若赶苍蝇般将李邬赶出了后花园…… “将军。” 一场酒宴从午时一直喝到了华灯初上,方才算是告了终了,到了那会儿,嗜酒的孙方早已醉得不成样子,根本不曾去送客,由着两名亲卫一左一右扶持着便径直去了内院,这才刚一进了主卧的门,立马便有一名青衣小帽的仆人紧着迎上了前来,恭谨万分地行了个礼。 “嗯,情形如何了?” 在两名侍卫关上了房门之后,原本看似醉得人事不醒的孙方却是突然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然地看着那名仆人,声线暗哑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将军的话,李邬将军已传回了准信,贼军今晚子时前后便会赶到南门外,约定的暗号是城头三堆火。” 听得孙方有问,那名“仆人”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所得之消息报了出来。 “好,孙奇,尔即刻拿本将的令箭赶去军营调兵一千,趁着宵禁,提前埋伏在王家周边,一待王翰老儿有异动,即刻杀进王府,能擒则擒,不能则尽灭其家老少;孙彪,尔即刻去军营坐镇,集结好兵马,某随后便到。” 鱼既已上了钩,剩下的事自然也就好办了,孙方连着便下了两道将令。 “诺!” 孙奇、孙彪都是孙方的族人,对孙方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异议,齐齐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虞先生,大鱼已将落网,还请先生尽快通知军师。” 对孙奇、孙彪,孙方可以随便下令,可对那名青衣小帽的“仆人”么,孙方可就不敢怠慢了去,概因这位虞先生正是军情局两淮分舵的负责人之一,论及军阶,也就只比孙方的左卫将军略低一级而已,更别说此人还兼着军法官的职,当真不是孙方可以轻忽了去的主儿。 “孙将军放心好了,今晚一战若是顺遂,某明日一早便会发出急信,误不了事的。” 尊敬都是互相的,孙方既是如此客气,虞先生自然不会故意拿捏,躬身之余,紧着便给出了个答复。 “那便好,时间不早了,如今已到宵禁之时,某这就更衣披甲赶去军营,虞先生可要同去?” 军情局的事情尽皆机密,局外人没有圣旨在手,那是断然没资格去多过问的,对此,孙方自不会不清楚,而今听得虞先生这般说法,孙方也就没再多言罗唣。 “孙将军请自便,某还另有它事,就先告辞了。” 孙方的邀请乃是好意,这是要给虞先生送战功来着,然则虞先生却并不打算接受,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匆匆走了人……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引敌入彀(二)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引敌入彀(二) 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天上的云层很厚,星月无光,大地一派的死沉,唯有合肥的四面城头上还亮着一排排的火把,然则值守的士兵却并不算多,也就只是常规布防而已,浑然不见半点的战时之紧张气氛,这也不奇怪,最近的敌人都远在两百六十里开外的濡须口。 就江东军那缺马的现状,驻守濡须口的董袭所部无论是步行还是乘船走巢湖,即便是日夜兼程,没个四天的时间,也自难以赶到合肥城下,再说了城中可是有着两万五千兵马的,虽说原曹军的降兵多了些,可光是大燕军本身便有着一万之众,战斗力远不是董袭所部那不到一万的江东杂牌军所能相提并论的,故而,孙方在部署防御之际,自然不会太过在意那么许多。 “发信号。” 子时正牌,一彪军人衔枚马裹蹄地潜行到了离城不足一里半之处,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是本该呆在濡须口中的江东军大将董袭,只见其策马在暗夜里屹立了片刻之后,这才声线低沉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一名紧随在其身后的亲卫飞速地打量了火折子,快速而又有节奏地在空中连着划出了三个两尺见方的圆圈。 “将军快看,信号出现了!” 时值江东军发出信号之际,屹立在城头上的南城校尉李邬刚巧抬头看了下夜空,差点就错过了江东军所发出的联络信号,好在紧随在其身旁的一名亲卫紧急提醒了其一把。 “嘿,终于来了,快,点火!” 听得响动不对,李邬赶忙循声往城外一看,正好瞧见了城外那名江东军士兵所划出的最后一个圆圈,眼神瞬间便是一凛。 “将军,快看,城头火起了!” 随着李邬一声令下,三堆事先便已堆在城门楼前的柴堆很快就被几名手脚麻利的守军士兵所引燃,大火一起,一名眼尖的江东军士兵当即便惊喜地呼喝了一嗓子。 “好,跟我来,准备进城!” 这一见联络暗号无误,董袭登时为之一喜,哪敢稍有迁延,一挥手,率部便往城门处急赶了去。 “咯吱吱……嘭!” 城中的内应在配合上显然极其的默契,这不,董袭所部方才刚冲到城前,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合肥城两扇厚实的城门便已轰然洞开了,不仅如此,原本悬挂在城头上的吊桥也已被放下。 “跟我来,杀进城去!” 见得城门已开,董袭哪还摁捺得住激动的心情,一声咆哮之下,策马便冲上了吊桥,呼啸着便率部径直闯进了城中。 “放箭!” 董袭方才刚兴冲冲地率先头部队冲上了长街,一声冷厉的断喝突然暴然响起了,旋即便见长街两旁的民房顶上以及城头后侧城碟处突然站起了大量的弓弩手。 “嗖、嗖、嗖……” 没等董袭搞明白发生了何时,一众弓弩手们便已毫不客气地将密集如蝗般的箭矢倾泻在了江东军将士们的身上,可怜董袭一身整齐的甲胄在火把的映射下,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第一时间便有百余支雕羽箭、钢箭冲着他而去了,只一瞬间,便将董袭连人带马都射成了刺猬,倒霉的董袭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一头栽落了马下,手足胡乱地搐动了几下之后,便即没了声息。 “中计了,快撤,快撤啊!” 第一轮的箭雨覆盖下去,已然冲进了城的三千余江东军将士大半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侥幸残存的千余将士当即便陷入了一派的恐慌之下,乱纷纷地掉头便要往城外冲,偏偏此时城外的部队还在向城里闯,结果便是两拨人马全都就此挤成了一团。 放箭,继续放箭!面对着这么一拨上好的箭靶子,无论是长街两端的弓箭手还是城头上的守军将士,都只管不断地开弓放箭,将一拨又一拨的箭雨射向那些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将士。 “全军突击,给我杀!” 见势不妙之下,尚在城外的江东军将士们总算是醒过了神来,乱哄哄地掉头便要赶紧往南逃,反应倒是不慢,可惜现实实在是太过骨干了些,这都还没等一众溃兵们逃出多远了,但听一声咆哮响起中,孙方已率三千大燕铁骑从北面高速冲到,只一个冲锋便将江东军彻底撕成了碎片。 “王师已至,孩儿们,跟我来,杀贼去!” 城内外的江东军将士都已被大燕军杀得个尸横遍野了,可王家家主王翰还以为江东军已然得了手,兴奋之余,竟是率府中临时武装起来的四百余族人以及家仆呼啦啦地便冲上了长街,打算敢去南门迎接董袭所部。 “一帮逆臣贼子,尽皆该死,跟我来,杀光他们!” 孙奇早就率一千精锐将士埋伏在了王家府门外的巷口两侧,此际一见王翰果然要趁机造乱,自然不会跟其讲啥客气的,一声怒骂之余,率部便从两侧夹击了过去。 “该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府的人手虽不算少,可也就只有大燕精锐的一半不到而已,至于战术能力以及单兵作战能力么,那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双方只一接触,王家人等瞬间便已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一见及此,王翰登时便傻了眼了,愣是搞不懂己方详尽周密的行动计划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岔子,心急如焚之下,浑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王家子弟早已呼啦啦地全都逃进府中去了,就只剩下他王翰一人傻乎乎地呆立在原地。 “噗嗤!” 值此兵荒马乱之际,谁又功夫去跟王翰解释那么许多的,对于其之呢喃,所得到的答复便是一道刀光,可怜王翰连咋回事都没搞懂,就被一刀斩掉了脑袋,至于那些仓皇逃进了王府中的王家子弟与健仆们,同样没啥好结果,杀红了眼的方奇所部根本没丝毫的留手,这一冲进了王府之中,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当头一刀了帐,不数刻,便已将偌大的王府生生整成了个人间地狱……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轻取濡须口(一)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轻取濡须口(一) 濡须口实指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巢湖出水口,其地两山对峙,地势极其之险要,建安十年,孙权为确保建康之万全,派吕蒙率军三万余渡江至濡须口,大肆征召周边数县之民壮,于濡须山(今含山县东关镇境内)临河设关谓东关;又在七宝山(今无为县黄龙乡境内)临河设关谓西关,并在河中筑有偃月形的船坞一座,故,东西两关又合称为偃月城。 偃月城易守难攻,向被孙权视为江防屏障,同时又是北上袭取合肥等淮河以南诸城之桥头堡,战略地位极其之重要,时值大燕帝国携灭曹之威大举分兵南下之际,偃月城的守卫自是森严无比,哪怕主将董袭已带走了城中绝大部分的守军,副将骆统在安排防御事宜上,也自不曾有丝毫的马虎,无论是东关还是西关,关门皆昼夜紧闭,关城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等警戒力度可谓是已然做到了骆统所能做到的极致。 竭尽全力了就一定能有个好结果么?恐怕不见得——饶是骆统在部署防御上都已是禅精竭虑了,可限于手头的兵力不足,他只能将防御的重点着落在关城的北面以及临河的东、西向,至于东西关所在的两山之后山峭壁处,也就只象征性地各安排了一屯兵马作为警戒哨,按常理说,如此部署并无不当处,毕竟两处后山的山崖皆陡峭无比,人力难攀,一屯兵在此,已然足以应付可能之偷袭了的,可问题却恰恰就出在了这么个常理上——于旁的军队而论,峭壁悬崖乃是畏途,可对于大燕山地步兵军来说,这等所谓的峭壁悬崖,根本算不得啥难事儿。 承平四年十一月十日,戌时末牌,夜稍稍有些深了,濡须山北侧的河岸边突然有一点火光乍然亮起,紧接着,七宝山北侧的河岸边,也有一点火光骤亮骤灭,持续的时间都不到半息,东西关城上往来巡视的江东军将士们虽有人依稀瞧见了此景,可待得定睛观望之下,却再也没见有甚动静,自不免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自然没人会真将这两点火光的出现放在心上。 “上!” “行动!” …… 亥时过半,濡须山、七宝山背面的悬崖下,山地步兵军统领谢易、副统领赵南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将令,旋即便见两山悬崖下,各有四名身背长绳的士兵矫健地附在了崖壁上,手脚并用之下,有若一只只游墙壁虎般飞速地向崖顶处攀登直上。 两边的悬崖高度不同,两拨大燕山地步军虽是几乎同时开始攀崖,可谢易所在的濡须山处因着略低了七丈余之故,四名攀崖士兵先一步登到了崖顶处,只见个中一名明显是领头的士兵将耳朵贴在了城墙的墙面上,静静地听了片刻之后,这才紧着打了个手势,用力攀登了几下,便到了城碟处,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抽出了背在身后的长绳之绳头,从城碟的射击孔穿了过去,将长绳绕着城碟转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而后方才探头向城头上张望了几眼。 后崖处的守军本来就少,轮值的将士自然也就不会多,值此夜深人静之时,轮值的十数名岗哨显然并未将轮值重任放在心上,为避开刺骨的寒风,此时此刻,全都躲在了城门楼中烤火御寒,根本就不曾发现危险已将临头。 趁着守军懈怠的空档,四条长绳很快便从崖顶处一一垂下,一名名身穿黑色紧身衣靠的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飞速地开始了循绳攀崖,一炷香过后,二十余名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已然翻上了东关的东城头,而此时,那些个守军轮值将士们兀自还在城门楼里闲扯个不休。 “都别动,谁动谁死!” 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们的行动很是迅速,半炷香不到的时间而已,便已有百余名将士已然上了城头,到了此时,谢易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只见其领着三十余名将士猫腰潜到了城门楼旁,一打手势之下,三十余名将士飞速地便冲进了城门楼中,以刀剑、弩匣逼住了那些兀自茫然不知所以的守军轮值将士们。 “你们,你们……” 面对着有若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城头上的敌军,一众轮值士兵们全都被吓坏了,个中一名什长倒是还有那么点勇气,结结巴巴地便欲盘一下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底。 “安静就能活命,敢乱喊乱动,杀无赦,上,都给老子捆了!” 这等时分,谢易哪有空跟一小头目解释那么许多的,只一摆手中的大刀,声线阴冷地便低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二十余名黑衣蒙面的大燕军士兵一拥而上,将那十几名被吓坏了的江东军士兵们全都捆成了粽子,又用破布堵上了嘴,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东关的东城墙便已彻底落入了大燕军谢易所部的掌控之中。 “敌袭、敌袭……” 相较于谢易所部的顺风顺水而论,西关处的赵南所部就明显有些不太走运——一开始,赵南所部的进展也自顺利得很,四名抢先攀登的士兵都先后有惊无险地到了崖顶处,四条长绳也很快便垂下了山崖,可就在二十余名将士攀上了崖顶之际,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一名不走运的大燕军士兵在蹬踏山崖时突然踩空,重心失衡之下,竟是失手跌下了崖,尽管他死死地咬住了嘴,不曾发出惊叫声,可身体砸落在崖底之际,还是不免哀嚎了一嗓子,这一下顿时便将全军的行动给暴露了出来,十数名被惊动的守军轮值将士只一冲出城门楼,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正自狂扑而至的一群黑衣蒙面人,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便即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尽管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将士们很快便将那些惊恐乱吼的守军轮值将士们全都斩杀了个精光,奈何这等响动在暗夜里根本无法掩盖住,很快,东、西关城的守军将士全都被惊动了,两城中号角声、狂吼声瞬息间便暴然大作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轻取濡须口(二)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轻取濡须口(二) “怎么回事?” 自打董袭率主力北上之后,骆统的心就始终是悬着的,连日来都是枕戈待旦,今日也同样不例外,这一被关城中的喧哗声惊醒了过来,紧着便提剑冲出了卧房,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回将军的话,先前西关突然警讯大作,听声起处,应是在关后悬崖左近,恐是有贼军攀崖袭我西关。” 听得骆统有问,正自在房外轮值的一名亲卫赶忙紧着抢上了前去,将事由简略地陈述了出来。 这一听是西关有警讯,骆统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此无他,偃月城虽是两关对峙,看似同样重要,其实不然——西关的地形地势虽是更为险峻上一些,可也因此无法修建水寨船坞,故而,几乎所有重要的设施诸如船坞、水寨、码头等都设在了东关处,换而言之,东关才是偃月城的核心之所在,大燕军若是来袭,首选的也应该是东关才对,可眼下居然是西关有警,骆统又怎可能会不起疑心。 “西关后崖?不好,骆兵,尔即刻赶去东城处查探个究竟,骆水,尔即刻取某之令箭赶至军营,将兵马都给本将调到城守府来,快去,快去!” 骆统侧耳听了听,猛然发现东城方向似乎没听到喧哗声响起,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哪还敢再多迁延,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谢河,尔在此等后续将士上城,其余人等都跟我来,杀向城守府!” 骆统的反应说起来已经算是很快了的,可谢易的命令同样下得很是果决,他并未等后续部队全部上城,便即领着不到四百的先头部队冲下了城头。 “敌袭、敌袭……” 就在谢易率部顺着梯道冲向长街之际,赶巧被惊醒过来的那名负责把守东城的江东军屯长也正领着仓促集结起来的三十余众正要冲向梯道处,两下里就这么迎头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惊恐的守军将士们全都扯着嗓子狂吼了起来。 “上,杀光他们!” 谢易本来还想再打江东军一个措手不及的,却不料这才刚冲下梯道,行踪便已暴露了,心头的火气“噌”地便狂涌了起来,自不会跟那区区三十余名守军将士讲啥客气的,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径直冲杀了过去。 这么场小规模的战斗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悬念可言,不说大燕山地步兵军的兵力是对方的十余倍,单兵战斗力也远不是孱弱的江东军步卒们所能相提并论的,双方只一个对冲,三十余名江东军士兵便已被汹涌而来的大燕军将士所吞没,很快便都被砍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如此一来,谢易所部也就失去了隐蔽偷袭城守府的可能性,沿途接连遭遇了两拨巡哨的拦截,尽管没费太多的力气便将那些巡哨队伍剿杀一空,可时间却是难免耽搁了一些,这就给了骆统留出了冲去军营整顿兵马之余裕。 “儿郎们,贼子不多,冲过去,杀光他们!” 就在谢易所部急速冲到了城守府附近之际,骆统也正好点齐了在营中的千余将士疯狂地向东城赶,两下里就这么在长街上迎面对上了,这一见谢易所部兵力并不算多,骆统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自没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声嘶吼之余,驱兵便就此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举弩,给我射!” 见得对面有兵马打着火把狂冲而来,谢易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急便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大燕山地步兵军的日常训练里就有着遭遇战的战术演练,对这等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自是都不陌生,随着谢易一声令下,一众大燕军将士们很快便有若行云流水般地运转开了——前头射空了连环弩筒的将士自动便往两边闪开,给后续袍泽让出射界,三百八十余人配合得就有若一人般,连绵不绝的箭雨瞬息间便射得高速冲来的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不要乱,冲,接着冲!” 江东军将士们根本就不曾经历过这等狂猛箭雨的洗劫,其先头部队顷刻间便被射杀了两百余众,余者全都惊恐万状地往地上趴了去,一见及此,骆统登时便急红了眼,不断地用剑脊抽打着周边的士兵们,试图尽快稳住己方之阵脚。 “突击,突击!” 见得对面的江东军已然彻底乱了分寸,谢易又哪会给骆统留下重整旗鼓之余裕,一声咆哮之下,便已是一马当先地冲杀了过去。 “跟我来,挡住贼子,杀啊!” 江东军的先头部队本就已死伤得个基本殆尽了,残存了数十名士兵毫无半点斗志可言,只一下,便被大燕军的冲锋势头给吞没了去,眼瞅着情形不对,骆统的眼珠子当即便泛了红,大吼一声,率身边的十数名亲卫呐喊着便发起了反冲锋,有了他的表率作用,惊魂未定的数百名江东军将士们这才算是勉强醒过了神来,跟着也自冲了起来。 “杀!” 骆统那一身鲜亮的甲胄在火把的亮光之映照下,实在是太过显眼些,谢易第一时间便瞧了个分明,自然不肯错过这等擒贼先擒王之良机,几个大步冲上了前去,挥手便是一刀,速若闪电般直取骆统的脖颈之间。 “啊哈!” 骆统的剑法在江东堪称一绝,他原本就想着要凭此在短兵相接时大杀四方的,见得有敌冲来,也自不以为意,抬手便要出招杀敌,却不曾想他的剑招都还没攻出呢,谢易那狂霸绝伦的一刀赫然已先行劈来了,速度快得惊人,当即便令骆统大吃了一惊,哪还顾得上伤敌,赶忙在侧身避让的同时,一挥右臂,连出三剑,守中蕴攻地迎上了谢易的刀招。 “铛、铛、铛!” 骆统倒是算计得很美,打算以两剑卸开谢易的刀势,第三剑则趁机发动反攻,却不曾想他的第一剑才刚撞上了谢易的刀势,便被震得个手腕发麻不已,心一慌,哪还顾得上伤敌,赶忙转圜了下剑招,这才勉强以三剑接下了谢易的一刀,随着刀光与剑光的彼此泯灭,二将的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开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轻取濡须口(三)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轻取濡须口(三) “蟊贼,受死!” 谢易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只一记硬撼下来,立马便判断出骆统的剑法虽了得,然则力量上却明显有着极大的不足,这一稳住了重心,紧着便又闪身扑击而上,一声咆哮之下,又是直来直去的一刀狠命劈杀而出了。 “杀!” 在以三剑换一刀的情况下,骆统竟还比谢易要多退出了两步,彼此间在力量上的差距无疑是显而易见的,对此,骆统也自心知肚明得很,这一见谢易再度急冲而至,骆统心中不禁暗自叫苦不迭,奈何此时此刻他又退不得,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抖手挥洒出大片的剑花,虚虚实实地迎向了谢易的狂劈之势,而他自身却是紧着展开了身形,避实就虚,打定了主意不再跟谢易以硬碰硬。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骆统与谢易再度交手之际,相向对冲的两军将士已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轰然巨响,刀光剑影中,双方皆有不少士兵一个照面便惨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相较而论,阵型松散的江东军虽是兵力较多,可在冲势极猛的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面前,还是不免有些不够看,伤亡比例一开始便高达三比一,也就只是仗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江东军一方方才能勉强稳住阵脚罢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虽说是句老话,可也是句实在话,在身经百战的大燕山地步兵军将士面前,没怎么打过硬仗的江东军将士虽也有着血勇之气,可无疑明显缺了些韧劲,伤亡一大,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好在此时把守西门的一名江东军军侯率一曲兵马及时赶到,这才算是暂时稳住了江东军已将崩溃之战局,可惜好景不长,随着谢河率后续的五百山地步兵军将士赶到了战场,江东军一方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撤,快撤!” 在谢易不间断的狂攻面前,骆统本来就是靠着游斗苦苦支撑着,这一见大燕军一方又有大批兵马赶到,心顿时便虚了,哪还敢再战,接连攻出十数剑,暂时逼退了谢易之后,慌乱地扭头便往乱军里逃了去。 “追上去,杀光贼子!” 骆统这么一率先逃跑之下,其所部顿时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全都丢盔卸甲地便沿着长街往西门逃,一见及此,谢易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率部便在后头衔尾狂追不舍,直杀得江东军将士心胆俱丧,一路逃一路死之下,再也没了丝毫的抵抗之勇气。 “快,划桨!” 败局已定的情况下,骆统可没打算与城俱亡,领着几名亲卫一路狂飙地赶到了西城之后,紧急打开了城门,飞速地便蹿向了码头,随便选了艘小船,慌乱地便翻上了船,而后一剑劈断了缆绳,呼喝着让几名随行的将士赶紧划桨启动,顺流便往长江里逃了去。 骆统倒是逃得个飞快,可其手下部众却是没那么好命了,大批溃兵赶到了码头时,谢易也已率部尾随而至了,一通乱杀下来,除了少部分幸运儿得以上船逃走之外,东关一千两百余守军将士不是战死当场便是老老实实地成了大燕军的战俘,至卯时正牌,整个东关都已被大燕军牢牢掌控在手中,而此时,东关的战事还在激烈地持续着。 相比于谢易的顺风顺水来说,赵南的运气明显不太行,一场本该是奇袭的战斗愣是打成了阵地战,尽管大燕军一方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总算是稳稳地守住了西面城头,可在江东军左右两翼顺城墙而来的兵力之夹攻下,一时半会也自无力杀下城去,战事就此陷入了胶着状态。 “再攻!” 接连几次的三面夹攻都没法冲上西城墙,西关守将宁云自不免有些急了,浑然不顾手下将士已然折损不轻之现实,咬着牙便要再度发起强攻,可就在此时,北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宁云的心头猛然便是一跳,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了北城。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大批兵马正向我关城杀来!” 就在宁云犹豫着是否要派人去北城处了解一下情况之际,却见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近前,连行礼都顾不得,便已是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 尽管早就料到大燕军一方断不止西城偷袭的这么点兵马,可真闻知大燕军大举杀来之消息,宁云还是不免为之心慌不已。 “应不下三千之数,皆骑乘,另,我东关已失,大批贼军正在对岸码头处登船,显见是欲渡河而来,将军,您看……” 西城地势虽险要,可说起来却是个死地,连码头都没有,更别说船只了,至于开城而逃么,在闻名天下的大燕铁骑面前,那就是在自寻死路,要说据城而守么,城里已然有不少敌军在了,根本无法坚守下去,在这等进退无路的情况下,江东军将士们显然都已是慌了神了的,不止是那名前来禀事的士兵言语闪烁,周边的大批将士们也都已是面如土色,再不见先前那等决死冲杀之血勇。 “唉……举旗请降。” 与城俱亡说起来容易,可真要这么做了去,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宁云本人虽不惧死,可一想到城中的家眷,他的心顿时便乱了,迟疑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方才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的佩剑一丢,垂头丧气地下达了开城投降之将令…… “报,禀军师,我部大捷,全歼董袭所部,濡须口东、西二城皆已拿下了,现有捷报一封在此,请军师过目!” 十一月十日,末时正牌,中军大帐中,徐庶正自盘坐在沙盘前皱眉推演着,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疾步行进了大帐中,冲着徐庶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来人,传令张武,着其即刻发起总攻,务必在日落前拿下龙王尖!” 徐庶之所以迟迟不曾将主力前移,担心的便是濡须口的董袭所部会出幺蛾子,而今一听濡须口这么个战略要地已然到手,徐庶可就不打算再留手了,霍然而起之余,朗声便下了个决断……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全椒战役(一)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全椒战役(一) “参见大将军!” 末时三刻,一见到张武的召见命令,燕宁便即第一时间赶到了中军大帐,于行礼之际,满脸都是期盼之色,此无他,自打第一天大发神威之后,他手下的炮兵团基本上都在闲置着,也就只有一个炮排被派上了山腰阵地,在剿灭了江东军部署在第二道石墙后头的那些投石机后,也就跟着成了摆设,愣是四天都没能捞到仗打,不说下头的炮手们怨气满腹,燕宁自己也同样是憋闷得个够呛。 “军师有令,着我部于天黑前拿下龙王尖,燕将军,接下来可要看你们炮兵团的表现了。” 此时到天黑也不过就两个半时辰而已,时间已是很紧了的,张武自然不会浪费唇舌去做啥战前动员,直截了当地便将要求摆了出来。 “大将军放心,末将自当全力以赴!” 这一听总攻即将开始,燕宁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自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朗声便表了态。 “那好,事不宜迟,某这便派五千步骑护送燕将军所部进抵山下,具体如何攻山,皆由燕将军来指挥。” 步炮协同上,张武所部在南下的一路上虽有过几次简单的合练,可说到底,一众步军将领们还是没太多的经验,在这一点上,张武自是心知肚明得很,索性便将指挥权交给了燕宁。 “末将遵命!” 这一听张武如此信重自己,燕宁登时便激动得面色潮红不已,也自没啥多的废话,昂然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本部,不旋踵,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大燕军步骑便已鱼贯着从大营开出,护送着炮兵团飞速地向两百五十余步开外的龙王尖山脚下开拔而去。 “报,禀将军,贼军的雷震子部队大举出动了!” 大燕军的炮兵团这么一大举出动,山顶城堡处的守军了望哨们当即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轮值军侯紧急便抢进了城门楼中,将此消息报给了正自闭眼假寐中的朱恒。 “嗯?” 这一听轮值军侯如此说法,朱恒当即便稳不住神了,霍然而起之余,几个大步便蹿到了城碟处,往山脚下一看,果然发现大燕军的炮兵部队正自迤逦而来,眉头瞬间便皱成了个大号的“川”字。 “将军,贼军来者不善啊,我军……” 不止是朱恒被惊动了,朱然也同样闻讯赶到了城头处,这一见大燕军的炮兵团规模惊人,已吃过几回大亏的朱然自不免便起了赶紧撤退走人之心思。 “嗯……传令下去:各部严防死守,有敢言退者,杀无赦!” 按理来说,坚守三天的任务已然完成了,此时就算撤走,黄盖那头也没得话说,问题是己方都是步军,就算能撤下山去,也断然躲得过大燕铁骑的追杀,更遑论龙王尖这么个战略要地一失,全椒就已无险可守,麋集在全椒一带的近九万大军闹不好就会被大燕军一举吃干抹尽,这么个险,朱恒实在不敢去冒。 “……” 朱恒这么道死命令一下,朱然的嘴角当即便抽搐了起来,可最终还是没敢出言进谏,也就只能是悻悻然地下了城墙,自去第二道石墙处整顿兵马不提…… “诸位,贼军第二道石墙与第一道大有不同,我军攻其一处,其余各处都会来援,故而此战须得以快制胜,待会我部开炮轰击之后,贼军必定大乱而溃,萧将军、李将军,二位所部可在两轮炮击之后,即刻发起冲锋,杀进石墙后方,然,万不可急着冲击敌山顶城堡,只管顺着石墙往左右两翼冲杀,守住山菱线,务必小心贼军部署于城堡内的投石机之轰击,赵将军,尔之所部在我前军出击后,即刻上山,掩护我炮兵部队前置,但消能坚持到我臼炮之炮位构筑完毕,日落前拿下城头城堡便不算难事。” 燕宁在调入炮兵团前,也曾在大燕步军中打滚过数年之久,对步军攻坚战术自是并不陌生,于步炮协同作战上,更是颇有些心得,此际部署起战术安排来,还真就有几分战术大师之风范的。 “明白!” 燕宁都已将战术布置得如此之详尽了,三名负责配合的步军郎将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先后都点头表了态。 “那好,两刻钟之后,我部便会全力发动,接下来的事,就拜托诸位了。” 诸将既都已表了态,燕宁也就没再多言罗唣,紧着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回身督促起了奉命上山备战的第一营之具体部署。 这四天来,大燕军虽一直不曾向山顶处的江东军发起猛烈攻击,可也没闲着,早早就将燕宁所要求的炮位给挖好了的,炮兵第一营在随行步军的协助下,只消将炮车拖上了山,便可直接安置在各处预设炮位上,基本上无须再做太多的调整,正因为此,第一营的六十四门轻重火炮很快便在土墙后方不远处一一部署到位了。 “各炮位都有了,上开花弹,目标,敌石墙,两发急速射,开炮!” 申时一刻,炮兵第一营所有火炮都已准备就绪,燕宁也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只见其用力一挥手中的小红旗,朗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 随着燕宁一声令下,除了尚处在山脚下的重型攻城臼炮之外,第一营的六十四门轻重火炮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六十余枚硕大的炮弹便即呼啸而起,急速地向第二道石墙处砸了过去。 限于射界,第一营的火炮也就只能勉强打到第二道石墙的左近,再往上,就无能为力了,可这对于大燕军来说,就已然足够了,这六十四枚炮弹一经落下,江东军所据守的石墙前后瞬间便被炸出了一团团绚烂的火光,干垒而成的石墙不单不能起到掩护之作用,反倒被爆炸的冲击波撞击得有若弹丸一般四下横飞,顷刻间便炸得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就连朱然这个在石墙后头坐镇指挥的江东军副将都没能幸免,第一时间就被几枚横飞的弹片削掉了大半个脑袋……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全椒战役(二)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全椒战役(二) “呜,呜呜,呜呜……” 两轮炮火急袭方才刚停,大燕军的阵地上便已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萧、李两名郎将齐齐一跃而起,高呼着率部便翻过了及胸高的土墙,急速地向已然残破不堪的第二道石墙狂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在山下待命的赵郎将则紧急率部冲上了山腰,接替了萧、李两部的防御任务。 “可恶,传令下去:投石机准备!” 连朱然这么位大将都被炸死了,第二道石墙后头还能苟活着的江东军将士已然所剩无几,在汹涌而来的大燕步军面前,又哪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很快便被清剿一空,一见及此,朱恒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只是在不清楚大燕军的火炮具体射程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率部开城门出击,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面色铁青地下了道将令。 朱恒倒是想好生发挥一下江东军的燃烧弹之威力,可惜大燕军根本没给他这么个机会,萧、李二部一翻过了第二道石墙,立马兵分两路,沿着残破的石墙向两翼猛冲,很快便跟匆匆从两翼来援的江东军兵马厮杀成了一团。 “快,抓紧时间,把臼炮拖上山来,赵将军,烦请派一曲人上前,由我的兵指挥,赶紧挖炮位!” 己方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燕宁根本没去管萧、李两部的战况如何,紧急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又一拨大燕步卒飞快地冲到了靠近第二道石墙处的山坡上,分成四组,用铁锹等工具,飞速地就地开挖,而已在山脚下待命多时的四门臼炮也在百余名大燕军步卒的齐心协力下,开始沿着坡道向上运动,不仅如此,更有十门轻便火炮在燕宁的补充命令下,被众将士们抬过了土墙以及残破的第一道石墙,运动到了第二道石墙处,紧急部署在了石墙的前方,高高扬起的炮口森然地瞄向了山顶城堡的大门。 “可恶,檑木滚石,给我砸!” 双方步军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从两翼杀来的江东军将士也就只抵挡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被大燕军两路兵马杀得个大败亏输,一见及此,朱恒登时便怒了,也不管石墙处还有着己方将士正在浴血厮杀,面庞狰狞地便下了道将令。 “轰……” 随着朱恒一声令下,城堡城墙上的一众江东军将士们立马便齐齐行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地便将大量的檑木滚石丢下了城去,声势倒是不小,可惜效果却是不大——大燕军将士又不是傻子,那可能呆在原地挨砸的,一见情形不对,立马齐齐翻上了石墙,除了少部分躲避不及的将士遭殃之外,绝大多数的大燕军将士都从容地躲过了江东军的突然袭击。 按说,江东军的战备工作其实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城堡中所储存的檑木滚石不少,配重式投石机也有不少,燃烧弹也不缺,兵力也足,问题是在武器的代差面前,这一切的准备根本无济于事——再多的武器,打不着对方,那也没啥卵用,此时此刻的江东军将士就是这么的悲催,明明有着一大堆的防御利器在手,却只能干看着大燕军在山腰处有条不紊地布置着炮位。 “开城出击,将贼子打下山去!” 眼瞅着大燕军将士已然开始将臼炮往前拖拽,朱恒登时便急红了眼,不得已,只得下达了开城出击之将令,概因他很清楚臼炮的威力有多大,自不以为己方这么座石块干垒起来的城堡真能抵挡得住臼炮的狂轰滥炸,与其坐而待毙,倒不如奋力一搏,看能否打大燕军一个措手不及。 “各炮位都有了,瞄准城门,从左到右,两炮一组,轮流轰击,开炮!” 朱恒的算计虽美,可惜大燕军一方早有准备,就在城门方才刚刚洞开之际,在前头负责指挥的炮兵第一营营长便已及时下达了道将令。 “轰、轰……” 随着一营营长的命令下达,十门轻便步兵炮很快便开始了疯狂的轮番炮轰,一枚枚开花弹直炸得城门附近土石乱飞,无数弹片四下横扫之下,那些妄图从城门中冲出的江东军将士瞬间便被炸死了一大片,余者受惊之下,根本不敢再往外冲,朱恒的偷鸡之举才刚开始就这这么无疾而终了去,除了平白损失百余将士之外,啥都没能捞着。 “来人,即刻去向大都督告急,就说朱某誓与龙王尖共存亡,然,敌军雷震子犀利无比,龙王尖失守在即,让大都督及早有所决断。” 面对着这等只能挨打却根本无力反手的窘境,饶是朱恒一向勇猛过人,到了此时,也自没了脾气,然则他却并不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在派出信使向黄盖告急的同时,也自下定了跟大燕军殊死一战之决心。 “各炮位注意了,目标,敌城门楼,开炮!” 在众多步军将士们的协助下,四个臼炮炮位很快便已挖好,四门臼炮一一就位,装填一毕,燕宁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厉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轰!” 四名炮长早已做好了开炮之准备,随着燕宁一声令下,四名炮长几乎同时用火把引燃了大炮后膛处的导火索,旋即便听四声巨响中,四枚硕大无鹏的开花弹便已冲天而起,急速地划破长空,呼啸着砸在了城门楼前后,瞬息间便暴出了四个巨大的火团,那看似坚固的城门楼当场便被砸成了碎片,待得硝烟散尽,城门楼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地的瓦砾碎木,至于那些藏身在城门楼附近城碟后头的江东军将士不是被横飞的弹片炸成筛子,便是被狂猛的冲击波活生生地震碎内脏而死。 “继续轰击,另,将一门重炮抬上来,准备轰开城门!” 见得城门楼已碎,燕宁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手,但却并未就此罢手,紧着又连下了两道将令……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全椒战役(三)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全椒战役(三) 宁原本还想着以一门重炮来轰开山顶城堡的大门,结果么,重炮倒是调上来了,却没怎么派上用场,原因很简单,臼炮只轰击了三轮,看似牢固的城墙就已经垮塌了,门都被乱石彻底淹没了去,根本就没有再行炮轰之必要,接下来,臼炮的火力便即开始向城堡内延伸了开去。 接着臼炮轰击之掩护,原本部署在石墙后方的十门轻便火炮则在大批步军将士的护送下,就此翻过了残破的第二道石墙,大模大样地部署在了崩溃了的城墙前不远处,将一枚枚开花弹轰进了城中,有若洗地般将并不算太大的城堡内部好生洗了一把,可怜江东军事先部署在城后的那些投石机连发射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大燕军的炮火洗地给轰成了碎片,大批的将士横死当场。 “停止炮击,萧、李二部原地警戒,赵将军所部即刻进城,清剿残敌!” 酉时二刻,天已黄昏,眼瞅着离天黑已近,燕宁自是不打算再多迁延下去了,但见其一扬手,已是连着下了两道将令。 “跟我来,进城击贼!” 赵郎将早就已等得心焦无比了的,此际听得燕宁有令,登时便来了精神,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余,已是抽刀在手,疾步便冲向了已成了废墟的原城门所在处,一见及此,其所部三千步卒也都跟着冲了起来,呐喊着便登上了废墟,径直杀进了垃圾场一般的城堡之中。 龙王尖城堡的占地面积虽不算特别大,可内里的房屋却并不少,一栋挨着一栋,道路错综复杂,本是打巷战的好所在,可惜干垒而成的石屋在大燕军的臼炮面前,当真比纸糊的也强不到哪去,一炮下去,只要被命中,那就根本不会有丝毫的侥幸,肯定被炸成残骸,不仅如此,周边的几栋房屋也挡不住冲击波的肆虐,在被反复洗地了几遍下来,整个城堡中根本就没剩下几栋完好的屋子,原本藏身其中的江东军将士不是逃了便是被埋在了废墟之中,时值大燕步军冲进了城之际,浑然没遇到半点的抵抗,顶多也就只有几名伤重将死的江东军将士在残骸间哀嚎不止。 “蝼蚁们,都给老子去死,杀,杀,杀……” 冲进了城的大燕军将士们一开始还颇为的紧张,从上到下都做好了打硬仗之准备,可这都已深入到城中了,还没遇到丝毫的抵抗,众将士们难免便都有些松了劲,却不曾想就在大燕军先头部队推进到城中央原本城守府所在处之际,三十余名衣衫褴褛的江东军将士突然从一栋残破的石屋中冲了出来,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赫然正是朱恒! 尽管有伤在身,可朱恒的勇武依旧不是普通大燕军士兵所能抵挡得了的,很快,先头部队的近百名将士居然被朱恒率众杀了个精光,当然了,朱恒身上也因此又多添了几处刀伤,至于跟随他出击的三十余名江东军士兵么,也死得只剩下八人,饶是如此,朱恒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惧意,依旧是嗷嗷直叫地向前冲杀着。 “放箭,给老子射死那群狗娘养的!” 事发突然,赵郎将闻讯率部赶到之际,搏命的厮杀已然到了尾声,这一见朱恒如神似魔般地连连击杀己方将士,赵郎将虽是暴怒不已,可却真没胆子冲上去跟朱恒搏命,早早便在四周布置好了大批的弓箭手,待得朱恒急冲而来之际,赵郎将骂骂咧咧地便下了道格杀之将令。 “嗖、嗖、嗖……” 随着赵郎将一声令下,早已待命多时的众弓箭手们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两百余支雕羽箭便有若飞蝗般向朱恒暴射将过去。 “铛、铛铛……噗嗤、噗嗤、噗嗤……” 朱恒极其之勇悍,面对着激射而来的箭矢,脚下丝毫不停,一边拼命舞刀格挡箭矢,一边拼命地向前冲,可惜他已然有伤在身,舞刀之际难免会露出破绽,也就只冲出了十数步而已,便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蝼蚁……” 尽管满心的不甘,可惜伤重之下,朱恒再也冲不动了,只见其怒目圆睁地呢喃了几声之后,便即仰面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代江东勇将就这么没了性命……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在拿下了战略要地龙王尖之后,大燕军并未稍作停留,次日一早,徐庶便已率主力赶到了龙王尖,汇合了张武所部前军之后,就这么径直向全椒赶去,至午时将尽时,便已到了离城不足两里处,城上的轮值将士见得大燕军大举杀来,登时便都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便即暴响成了一片。 “报,禀军师,黄盖所部已于昨夜轻装往广陵方向遁逃而去了,城中唯遗韩当所部一万余众。” 大军赶到了城前之际,自有一早便派去侦查敌情的游哨赶回了中军处,将敌情变动报予了徐庶。 “传令下去:着孟起率一万骑军一路向东追击,贼军主力若是安了营,则不可擅自强攻,缀住贼军即可!” 从全椒到广陵城足有两百六十余里之距,其间还有着来安河与滁河两道河流之间隔,纵使黄盖所部逃得再快,也断然不可能在一日一夜间逃到广陵,对此,徐庶自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自然不会在意黄盖的连夜遁逃,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马超已匆匆点齐了一万精锐骑军,转向东南方,就此一路绝尘而去了。 “慌个甚,来人,传令下去,有敢肆意喧哗者,一律杀无赦!” 面对着迤逦而来的大燕军主力,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当真慌乱得个不行,一见及此,匆匆闻讯赶来的江东军老将韩当登时为之大怒不已,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总算是强行弹压住了城头上的骚乱。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在将马超所部派将出去后,徐庶并未下令安营扎寨,而是继续挥军向前,直到离城墙只有三百余步之距时,方才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全椒战役(四)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全椒战役(四) 大燕军到底是百战之雄师,虽说一路急赶了数十里,精力与体力都不免有所下降,可布阵的速度依旧很快,短短半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而已,便已将全椒城三面合围了,独留下南面放空,当然了,说是放空,实际上么,迭摩达所部五千精锐骑军却是处在了东城与南城的交界地带,随时都能高速杀出,若是守军真敢从南城处突围,等待他们的将是骑军的狂猛横扫。 “开始罢。” 列阵既毕,徐庶根本没打算派人去劝降,挥手间便已简洁无比地下达了攻城之将令。 “各炮位都有了,上实心弹,目标,城头守城弩,三发急速射,开炮!” 徐庶的将令一下,燕宁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只见其用力地挥下了手中的小红旗,中气十足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轰、轰、轰……” 在经历过许都攻城战以及龙王尖攻防战之后,大燕第一炮兵团的将士们已然打出了信心,战术动作自是流畅已极,三轮炮击下来,拢共也就只花了不到两分钟而已,便已将全椒城头上的六门守城弩彻底炸成了碎片,彻底消除了守军唯一能威胁到炮兵阵地的武备。 “各炮前置一百五十步,向城内延伸轰击,第一连,上三门重炮,给老子轰开城门!” 在打掉了守城弩之后,燕宁第一时间便又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炮兵团的两百七十余门大炮在大批步骑的掩护下,飞速地向前展开,很快,隆隆的炮声又再度狂响成了一片,直炸得城中处处火起,可怜江东军精心布置在城后的投石机阵地连一枚燃烧弹都未能射出,便已被密集的炮火轰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轰、轰、轰!” 就在炮兵团主力对城内展开延伸轰击之际,第一连的三门重炮已然部署到位,随着第一连连长一声令下,三门放平了的重炮几乎同时轰鸣了起来,三枚硕大的实心弹呼啸着划破空间,准确地命中了紧闭着的两扇城门,当即便炸得城门木屑乱飞,然则待得硝烟散尽之后,城门虽已被炸出了两个大窟窿,但却并未因此而垮塌下来,原因很简单,城门洞里赫然填满了沙袋,有效地消耗掉了炮弹的动能。 “报,禀军师,贼军以沙袋堵住了城门洞,我军重炮恐难以在短时间里清开一条通道。” 这一见炮击之效果寥寥,第一连连长自是没敢再胡乱浪费炮弹,紧急便将此事报到了燕宁处,对此,燕宁在大感头疼之余,也自不得不紧急赶去了中军处。 “哦?燕将军对此可有甚良策否?” 一听江东军用沙袋堵住了城门洞,徐庶立马便意识到其余三个城门恐怕也是一般模样,很显然,韩当已是做好了与城俱亡的准备,对此,徐庶也自不免为之头疼不已。 “回军师的话,末将以为如今恐怕只能强攻了,末将所部可以轻重火炮封锁城后长街,阻断贼军上城之线路,而后再以臼炮封锁城门楼旁的梯道处,如此,当可掩护我军之冲城部队抢登城头。” 燕宁的脑瓜子还是挺好用的,只皱眉想了想,便已给出了个破城而入之良方。 “嗯,那就这么定了,燕将军即刻照计划部署了去便好。” 在步炮配合上,徐庶也没太多的经验,此际一听燕宁所献之策颇有道理,当即便从善如流地下了个决断。 “贼军冲城了,贼军冲城了……” 一番紧张的调整过后,大燕军的炮兵团再次狂猛地轰击了城头一通,而后又向城内长街所在处发起了两轮的延伸炮击,在这等隆隆的炮声中,三千首攻部队趁势便向城墙急冲了过去,几名侥幸躲过了炮火洗劫的守军了望哨当即便被惊动了,惊呼声大起中,凄厉的号角声也自暴然狂响了起来。 “快,上城,上城!” 全椒城中紧挨着城墙的民房早被拆除了个精光,时值大燕军炮火狂轰滥炸之际,韩当领着数千将士紧紧地贴着墙根而立,尽管有不少士兵被四下乱飞的弹片打死打伤,可绝大部分将士却是躲过了炮火的洗劫,待得城头的告急声一起,韩当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大批江东军将士飞速地便往梯道处狂冲了过去。 “轰、轰、轰、轰!” 就在大燕军首攻将士冲到离城墙只有七十步不到之距时,早已在城前待命多时的四门重型攻城臼炮几乎同时发动了,但听四声巨响过后,四枚硕大无鹏的开花弹呼啸着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急速地便砸向了城门楼旁的梯道处。 四枚臼炮炮弹的威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一枚射偏了的炮弹击中了城门楼,瞬间便将看似巍峨壮观的城门楼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而一枚射得稍远了些的炮弹则将长街生生炸出了个巨大的深坑,无数的弹片以及碎砖石四下乱溅,不少正在往梯道口处冲的江东军将士当即便被炸倒了一大片,而两枚命中了目标的炮弹竟是青砖垒成的梯道炸得垮塌了小半边,冲在其上的江东军将士瞬间便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肉块。 “竖云梯,上城,快上城,弓箭手列阵,掩护!” 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三千大燕军将士便已冲到了城前,随着负责指挥的一名大燕军郎将一声令下,二十余架云梯便已快速扬起,每架云梯的梯头处,都有一名口衔着大刀的敢死队员死死地攀住了横杠,随时准备翻城而上。 “嘭、嘭、嘭……” 在大燕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下,冲上了城头的江东军将士当真少得可怜,绝大多数还都处在晕眩状态中,自是无人能及时反应过来,但听一阵阵闷响过后,大燕军的二十余架云梯都已顺利地靠上了城碟,二十余名敢死队将士也都顺利无比地翻进了城头。 “贼军上城了,贼军上城了……” 直到大燕军的敢死队员们都已上了城,昏头昏脑的江东军将士们这才醒过了神来,不少士兵一边狂呼着,一边挥刀便向那些立足未稳的大燕军敢死队员们冲杀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全椒战役(五)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全椒战役(五) “亲卫队,跟我来,上城击贼!” 城头上的厮杀声已然大起了,可城下的江东军将士还处在极度的混乱之中,一见及此,韩当登时便急红了眼,一声大吼之下,悍然率两百余亲卫狂奔着冲向了兀自硝烟弥漫的梯道,不管不顾地便往城头上冲了去,有了他的表率作用,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将士们这才算是勉强醒过了神来,呼啦啦地便跟着冲了起来。 随着大批江东军将士的上城,血腥而又残酷的攻防战就此开始了,到了此时,大燕军那多达两百七十余门的火炮全都成了摆设,所能依靠的还就只是步军将士们的血勇之气,而这,背水一战的江东军一方显然也不缺,双方各不相让之下,战事自然也就打得格外的惨烈,城上城下箭矢穿梭如雨,檑木滚石如流而下,饶是大燕军首攻部队在一开始时抢到了先手,奈何地利上的劣势实在是太大了些,苦战了近半个时辰过后,城上原本打开的两个突破口都先后被江东军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强行封堵住了,士气受挫的大燕步军几经狂攻无果之后,折损已然过半,不得不丧气地退回了本阵。 “轰、轰、轰……” 就在大燕军首攻部队后撤之际,没等城头的江东军将士松上一口大气,沉寂已久的炮兵阵地突然又开始了怒吼,刹那间,又是两百余枚开花弹呼啸着砸向城头,顷刻间便在城墙一带炸出了大团大团的火光,来不及躲避的江东军将士当即便被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哪还顾得上欢呼,呼啦啦地便又全都顺着梯道逃回城下去了。 “鸣金,全军后撤两里安营!” 一番血战下来,天已近了黄昏,徐庶迟疑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收兵,没旁的,军心士气已然受挫的情况下,哪怕战术对路,也自没可能在天黑前攻入城中,与其勉强而为地徒损兵力,倒不如先行修整一夜,明日再全力发起总攻…… “诸位,贼军今日虽退,明早必定会卷土重来,我军虽有城墙可依,奈何贼军武备犀利,却恐难守得太久,而今之计,唯有夜袭破敌方可得一线之生机,何人敢领兵前往?” 虽说成功地挫败了大燕军的攻势,然则韩当却并无丝毫的喜悦之色,概因一场血战下来,哪怕有着地利之优势,可江东军的战损反倒比大燕军一方还多出了不老少,短短一个半时辰下来,竟已伤亡了两千余众,不用多,似今天这等血战再来上两三回,城中就将无兵可用了,面对着这等窘境,韩当不得不另寻良策,这一回到了城守府,便即将手下诸将全都召了来,见礼一毕,韩当也自无甚寒暄之言,开宗明义地便提出了夜袭破敌之算计。 “……” 这一听韩当如此说法,诸将们顿时便全都闭紧了嘴,此无他,目下全椒城四门都已用沙袋填实了的,要想出城夜袭敌营,那就只能从城头垂绳而下,无论是否能得手,都难有想退回城中之可能,至于说撤往别处么,那更是个笑话——在大燕铁骑面前,靠双脚赶路的江东军又能逃到哪去,迟早都是被大燕铁骑清剿一空之下场,换而言之,出城夜袭基本上就是等同于去送死,众将们又岂敢轻言为之的。 “末将愿拼死一战!” 好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一年轻将领从旁闪了出来,昂然自请了一句道。 “好,晋将军果是我江东之虎将也,有将军前去,某无忧也,子时前后,将军可将一千步卒,轻装从南城垂绳而下,绕远道,赶到敌北面大营后方,袭敌之后,务求一举焚毁敌军辎重,若能得手,主公必不吝重赏!” 这一见站出来的人是手下勇将晋宗,韩当原本紧绷着的脸色顿时便是一松,欣喜不已地便鼓励了晋宗一番。 “末将遵命!” 晋宗到底年轻气盛,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之血勇,被韩当这么一鼓动,当即便激动得个面色潮红不已…… “参见军师。” 大燕军的三座大营方才刚立好,徐庶第一时间便将迭摩达召到了中军大帐中。 “免了,某料贼军今夜定会来袭,迭摩达将军可将六千骑军一分为三,各在东、南、西三门外埋伏好,一旦贼军出城,务必一举剿灭来犯之敌。” 徐庶并未浪费唇舌去扯甚寒暄之废话,摆手示意迭摩达免礼之余,紧着便转入了正题。 “这……” 一听徐庶这般说法,迭摩达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六千骑兵一分为三的话,每一处也不过就只有两千骑而已,看着是不少,可一旦江东军大举出城的话,败敌可以,要想全歼,那根本办不到。 “将军勿疑,某料贼军断不敢大开城门而出,唯一只可能便是以垂绳下城而已,兵力断不会多,我军斥候但消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敌踪,将军可等贼军潜离城稍远之后,再以骑军横击之,灭敌非难事焉。” 见得迭摩达迟疑不定,徐庶登时便轻笑了一声,而后不徐不速地便将可能之敌情简略地剖析了一番。 “末将遵命!” 全椒周边皆平坦之地,无疑最是有利于骑军之发挥,哪怕是在暗夜之中,迭摩达也自不担心轻装出城的江东步军能掀起啥大浪来,尤其是闻知出城之敌不过小股部队而已,他自是更不会放在心上了的…… “行动!” 子时一刻,夜已经很深了,天上的云层不少,月光难免有些黯淡,虽不致于伸手不见五指,可视线也自难以及远,这无疑是发动夜袭的大好时机,在南城头上观望了许久的晋宗自是不打算再多等了,冷着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一条条长绳从城上一一垂下,一名名江东军将士背着燃烧弹等武备,几无声息地顺绳而下。 “晋将军,一路小心,得手后,万不可恋战,急速撤回,某自会率部在此处接应。” 见得大半的士兵都已顺利下了城,韩当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自没忘了要给晋宗再多鼓一把劲。 “都督放心,某都记住了。” 晋宗立功心切,冲着韩当一躬身之后,紧着便翻出了城碟,顺绳滑下了城头……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全椒战役(六)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全椒战役(六) “快,跟上。” 江东军的战术能力还是不错的,仅仅只花了一刻半钟左右的时间,一千步卒便已都顺绳滑下了城,而此时,漆黑一片的城外依旧是一派的死寂,晋宗在城下凝神观望了下远处,见并无甚不妥之处,也就没再迟疑,只见其挥手低喝了一嗓子,率部便往东北方向潜行了去。 “上马,出击!” 已摸黑走出了两里之距,周边兀自是一派的宁和,出击的江东军将士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大多都已平静了下来,不少将士更是暗中长出了口大气,可就在此时,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但听暗夜里响起了一声大吼,紧接着,一里半开外处马蹄声暴然而起,很快便是如雷般响成了一片。 “撤,快撤!” 一里半,对于步兵来说,可是段不短的距离,然则对于冲将起来的骑军而论,那不过就是眨眼间事而已,面对着这等突如其来的杀机,江东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一时间竟是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末了,还是晋宗反应快,一声断喝之下,率先扭头便往城下飞蹿不止。 “全军突击,杀光贼子!” 晋宗这么一逃之下,其手下将士又哪还有啥战心可言,呼啦啦地全都跟着扭头就逃,速度倒是不慢,奈何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快得过四条腿,没等江东军将士们逃出多远,迭摩达已率两千精锐铁骑冲到了近前,面对着这么群羔羊般的货色,迭摩达自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一声大吼之下,狂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地便从后头杀进了乱军之中,所过处,惨嚎声当即便暴然狂响成了一片。 “啊,老子跟你们拼了!” “弟兄们,拼了啊!” …… 大燕铁骑一个冲锋下来,便已将江东军冲得个七零八落,铁蹄过处,横尸遍野,而这兀自不算完,在一个打马盘旋之后,大燕骑阵又再度横扫而来,可怜残存的江东军将士根本逃无可逃,不少被逼急了的江东军溃兵们索性咬牙取下了背上背着的燃烧弹,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绳,就这么抱着冲向了呼啸而来的大燕骑阵。 “可恶,各部以曲为单位,分散合击,不留活口,给我杀!” 火光一团团地炸起之下,措不及防的大燕骑军也自不免出现了些伤亡,这等情形一出,可把迭摩达给惹急了,只见其一戟挑杀了一名冲上前来试图投掷燃烧弹的江东士兵之后,厉声便狂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口令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中,两千大燕骑军很快便分散成了九支小队,有若拉网般血腥屠戮着四散而逃的江东军溃兵们。 随着大燕骑阵的拉网式攻击阵型一出,江东军溃兵们的自发抵抗瞬息间便被弹压了下去,惨嚎声大起中,四散而逃的江东军溃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那些跪下求饶的,也没能躲过大燕骑兵们的残酷屠戮。 “救我,快救我……” 晋宗运气不错,他手下的将士都已快被杀光了,可这厮却是好命至极地躲过了大燕铁骑的几番冲杀,一路狂飙地冲到了离城墙不远处,眼瞅着再有十数步之距便可躲进城头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内,晋宗狂喜之余,忍不住便嘶声高呼了起来。 “噗嗤!” 十步,一息间事而已,可对于晋宗来说,却是天堂与地狱之隔——没等他完成最后的冲刺,迭摩达已然快马赶到了近前,手中的方天画戟只一个攒刺,便已刺穿了晋宗的身体,将其高高地挑在了半空中。 “救我,救我……” 心脏虽已被捅穿,可人却不会马上就死,可怜晋宗被挑在了空中,手脚不受控制地狂乱舞动着,口中更是嚎得个凄厉无比。 “可恶,放箭,快放箭!” 此时此刻,月亮突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月光下,晋宗的惨状顿时便暴露在了城头守军们的眼前,一见及此,韩当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 “嗖、嗖、嗖……” 随着韩当一声令下,被震慑得呆愣住的江东军弓箭手们这才猛醒了过来,纷乱地张弓搭箭,瞄准城外的迭摩达便是一通乱箭射了过去,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了些,绝大多数的箭矢都落到了空处,偶尔几支能够得着的,也都被迭摩达舞戟格挡了开去。 “撤!” 攻城可不是骑军应干的勾当,哪怕城下还有着十数名好运的溃兵在瑟瑟发抖着,迭摩达也没打算再冒死往前突,只见其一摆手中的方天画戟,断喝了一声之余,率部便施施然地融进了暗夜之中去了…… “呜,呜呜,呜呜……” 承平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卯时末牌,天才刚蒙蒙亮,大燕军大营中便已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瞬间便将清晨的宁和敲成了碎片,不多会,但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主营的两扇大门已轰然洞开,旋即便见一队队甲士从内里鱼贯而出,迤逦着便往城前开拔而去。 “贼军出营了,贼军出营了……” 大燕军三座大营的兵马齐齐出动之下,城头守军的了望哨们顿时都被惊动了,刹那间,三面城墙上几乎同时响起了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刹那间,偌大的全椒城中便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象。 “开始罢!” 辰时三刻,三路大燕军皆已排列成阵,徐庶也自懒得说啥战前动员的废话,挥手间便已是不动声色地下了道将令。 “各炮位都有了,上开花弹,瞄准城头,一轮之后,向城内延伸炮击三轮,开炮!” 攻城战术是昨夜便已敲定下来的,自然无须再去请示,这一接到了中军处传来的将令,燕宁立马便扬起了手中的小红旗,朗声下达了攻击之令。 “轰、轰、轰……” 随着燕宁手中的小红旗用力挥下,早已待命多时的大燕军炮手们立马便忙乎开了,须臾,但听一阵阵巨响过后,大批的炮弹便已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城头砸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全椒战役(七)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全椒战役(七) “报,禀大将军,贼军主力正在下游二十余里开外处渡河。” 辰时末牌,波涛汹涌的滁河边,马超所部正在抓紧时间用着早膳,但听一阵马蹄声急中,一骑从南面飞驰而来,直抵中军处,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马之余,已是单膝点地地跪在了马超的面前,兴奋奋地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来人,吹号,全军集结!” 这一听江东军居然还在下游处渡河,马超登时便兴奋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无他,昨日午间,马超所部一路狂赶到了来安河渡口处时,方才发现江东军早将浮桥全都给拆毁了个精光,不得已,马超只能在向导的引领下,从上游水浅处渡过了来安河,只是到那时,天都已是黑了的,全军只得摸黑赶到了滁河边,结果向导自己跑没了影,无奈之下,马超也只能让全军在滁河边安顿下来,而后派出了大量的游骑斥候前去侦查江东军的踪迹,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说来也就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却不曾想还真就找到了江东军的所在,这等好运气,自是值得好生庆幸上一回的。 “呜,呜呜,呜呜……” 随着马超一声令下,自有数名随侍在侧的传令兵紧急吹响了号角,很快,分散在河岸边修整的大燕军将士们立马纷纷起身,策马往中军处汇聚了过去,口令声暴响不已间,一万铁骑只花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已完成了整编,旋即便在马超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沿着河边平原一路向南疾驰而去了…… “大都督,我军兵马已过了近半,您还是先过河坐镇为宜。” 滁河渡口处,大批的江东军将士沿着五架浮桥正自向河对岸迤逦而行,可身为主帅的黄盖却始终策马迤逦在河岸边的一座小土丘上,显然是打算亲自断后的,对此,大将陈武自不免有些担忧,这便策马上前一步,低声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也好,此处……” 黄盖到底年事已高,两夜一日的急行军下来,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了,此时人已是疲得够呛,只是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在河岸边坐镇罢了,而今一听陈武如此建议,也自起了过河暂歇一下之心思,然则没等他将话说完,一阵心悸之感陡然便大起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上游方向瞥了一眼,立马便瞧见了远处大股的烟尘正自滚滚而来。 “该死,敌骑在上游,快,陈武、甘宁,尔二人即刻各率五千将士转向北面,挡住贼军,其余各部加速渡河!” 黄盖在己方后路上部署了不少的哨探,以防大燕军尾随追击而来,可却万万没想到大燕骑军居然会从上游杀来,这一见情形不对,登时便急红了眼。 “末将遵命!” 此际,近六万大军方才渡过了不到一半而已,若是被大燕铁骑冲乱,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在这等危难时刻,甘、陈二将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齐应诺之余,各自纵马便冲下了小土丘,试图赶紧调集兵马展开防御阵型。 “全军加速,突击,突击!” 黄盖的反应速度已然是超快了的,奈何步军不比骑兵,要想在短时间里从行军队形转化成防御阵型,又岂是轻易能办得到的,就在甘宁与陈武还在忙乎着调兵遣将之际,马超已然率部冲到了近前,这一见渡口处的江东军兀自乱作一团,马超登时大喜过望,又哪会有啥客气可言,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发起了最为狂猛的冲锋。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自打攻破了许都之后,马超所部都已是月余不曾上过阵了,全军上下早都已是憋坏了的,而今唾手可得的战功就在眼前,众将士们的血登时便都沸腾了起来,战号声狂响不已中,杀气瞬间便已若实质般腾空而起,直冲九霄云外! “弓箭手,放箭,快放箭!” 陈武虽已是竭尽全力了,奈何仓促间他根本无法布置出个完整的防御阵型来,也就只匆匆集结了千余弓箭手堆在前方压住阵脚,此时此刻,众弓箭手们也都还挤在一起,压根儿就来不及展开成阵,所能发挥出来的压制力有限得很,然则陈武却是已然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惶急不已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陈武一声令下,一众慌乱中的弓箭手们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纷纷张弓搭箭,瞄着疾驰而来的大燕铁骑便是一通乱箭招呼了过去,可惜阵型未成之下,箭雨疏密不定,虽也射杀了数十名冲在最前方的大燕骑兵,可到底没能形成遮断箭幕,对大燕骑军的冲锋势头之影响可谓是有限得很。 马超一直冲在全军的最前方,先前那一拨箭雨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他去的,只不过马超早有防备,手中一柄虎头湛金枪运转如飞之下,愣是将人马都遮挡得个水泼不进,大量的箭矢不是被他抖出来的枪花所格挡开去便是因追不上紫云聪的神速而落到了空处,浑然没能奈何得了马超丝毫。 “挡我者死,杀,杀,杀……” 这一闯过了箭雨的拦截,马超便已冲到了离那群江东军弓箭手不足三十步之距上了,到了这等时分,马超又岂会让这帮弓箭手们有再次张弓搭箭之机会,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座下的紫云聪吃疼之下,当即便是一声长嘶,原本就快的速度陡然便更快了三分,有若一道紫色闪电般瞬息间便掠过了三十步之距,狂猛无伦地便撞进了乱军之中,可怜一众弓箭手们连腰间的佩刀都来不及抽出,就被马超连着挑杀了十数人,大恐之下,瞬间便作鸟兽散了开去。 “轰……” 没等陈武作出反应,大批的大燕铁骑便已汹涌而来了,只一个冲锋而已,陈武所部五千步军便已被冲得个七零八落,毫无半点抵抗之力地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眼瞅着事已不可为,陈武哪敢留下来等死,早早就掉头策马逃向了甘宁所在之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全椒战役(八)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全椒战役(八) “跟我来,全军突击,杀啊!” 甘宁原本还指望着陈武所部能稍稍遏制一下大燕骑军的冲锋势头,他也好抓紧时间摆出个完整的防御阵型,却不曾想陈武所部一触即溃,眼瞅着大燕骑军已冲到了近前,此时此刻,再想完善阵型已然来不及了,不得已,甘宁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率部发起了反冲锋,看能否跟大燕铁骑来上个以乱打乱,为己方后续兵马的渡河争取到最为宝贵的时间。 “蝼蚁,受死!” 马超不曾跟甘宁打过照面,自然也就不知道对面冲来的那名手持双戟的敌将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见其咆哮如雷间,气度颇是不凡,倒也没敢掉以轻心了去,这一策马冲到了即将相交之际,但听马超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地一送,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便有若霹雳雷霆般暴刺而出,急若星火般直取甘宁的胸膛。 “狗贼敢尔!” 甘宁原本还想着要在一个照面之下先斩杀了当面之敌将,也好震慑一下大燕骑军,可这一见马超出枪如此之狂猛,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哪还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是一个开声吐气,双臂狂猛地便是一抡,双戟急速地先后撩向了高速刺来的枪尖。 “铛、铛!” 甘宁这一招原是打算连打带捎的,却不曾想左戟在格上枪尖时,力量竟然不足以震开马超的枪势,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哪还顾得上伤敌,右臂赶忙便是一个加力,连着撞上了枪尖后端一寸处,这才算是勉强卸开了马超的狂猛枪势。 “杀!” 尽管有些意外甘宁的力量竟足以跟自己相抗衡,然则马超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就在两马将将交错而过之际,但听马超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地一收,再一振,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瞬息间便连着攻出了三枪。 “啊哈!” 在格开了马超的枪势之后,双方的距离已然拉近,无疑正合适双戟之发挥,甘宁自是想着要抢回个先手,却不料他的双戟才刚刚扬起,都还没来得及出招呢,马超的“三连击”便已快逾闪电般地攻杀而至了,当即便气得甘宁口歪鼻斜,不得已,还真就只能怒吼了一声,双臂连抡之下,快猛绝伦地舞出了十数道的戟影。 “铛、铛铛……” 二将力量相当,彼此攻伐之下,自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爆豆般的撞击声过后,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歪,谁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三招,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 “轰……” 就在马超狂猛冲进江东军冲锋队形之后不多久,汹涌如潮般的大燕骑阵也已急速涌到,当即便与甘宁所部狂猛地撞在了一起,结果么,自然不会有啥意外可言——饶是甘宁所部都已是悍不惧死地向前死冲了,可在这等平坦之地上,又哪能抵挡得住骑军的大规模冲锋,双方只一个对撞过后,甘宁所部也已步了陈武所部的后尘,同样被冲得个七零八落,当然了,甘宁所部的牺牲也不是没有成果,至少是令大燕铁骑的冲锋势头就此缓了下来。 “快,过河!” 甘宁所部这么一溃散了开去,正在渡河的一万八千余江东步军瞬息间便乱成了一团,哪怕大燕骑军的冲速已慢,依旧不是毫无阵型可言的江东步军可以抵挡得住的,整个渡口处当即便已是乱得不可收拾了去,眼瞅着事已不可为,黄盖也就没敢再在小土丘上多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之后,率亲卫队疾驰着便要往最近的浮桥处冲将过去。 “黄盖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马超认不得甘宁,也没见过黄盖的面,可一瞧见黄盖身后的主帅大旗,再对照一下黄盖那苍老的脸庞,马超瞬间便判断出了正从小土丘处冲下来的老家伙十有八九就是黄盖无疑,自不肯错过这等擒贼先擒王之良机,一声大吼之余,率尚能跟随在侧的千余骑便径直向小土丘处冲杀了过去,所过处,那些乱作一团的江东军将士无不被马超挑成了空中飞人,威猛得就有若是天神下凡一般。 “狗贼可恶,你找死!” 这一见马超在那儿大肆屠戮己方将士,黄盖登时便怒了,双手往马鞍上一抹,两柄大铁鞭便已抄在了手中,咆哮如雷地便率三百余亲卫骑兵径直向马超冲杀了过去。 “老贼授首!” 见得黄盖盛怒而来,马超登时便兴奋了起来,这一纵马冲上了前去,双臂连振间,无数的枪影乍然而现,于电光火石间便已组成了一道枪之河流,咆哮奔腾地便向黄盖席卷了过去,这一招赫然正是马超的拿手绝招——天崩地裂! “啊呀呀……” 黄盖万万没想到马超一上来便是这等狂猛绝伦的强招,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奈何彼此间的距离已近,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了,不得已,只能是怒吼着狂抡双臂,舞出无数的鞭影,强行迎向了汹涌而来的枪之河流,与此同时,脚下猛地一点马腹,做好了往斜刺里逃开之准备。 “铛、铛铛……噗嗤、噗嗤!” 黄盖虽也算得上骁勇之将,可到底不曾达到绝世武将之级别,加之年岁已高,连日急行军之下,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不在巅峰状态,纵使已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依旧难以抵挡马超的狂猛攻势,连着硬接硬架了二十余枪之后,手足便已是酸软不堪了,鞭势一缓,便再也抵挡不住了,瞬息间便连中了两枪,好在都不是要害之处,倒也不致于就此丧失了战力。 “老贼休走!” 抵敌不住之下,黄盖根本不敢再战,好在他在交手前便已踢了脚马腹,总算是及时避开了枪河的后续之狂卷,头也不回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一见及此,马超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咆哮着一踢马腹,这就要紧着死追将上去了。 “杀!” “狗贼,死罢!” “看刀!” …… 马超倒是想去追杀黄盖,可紧随黄盖冲将而来的众江东军骑兵们却又哪敢坐视,呼啦啦地全都冲上了前去,刀枪并举地向着马超便是一通狂刺乱劈……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全椒战役(九)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全椒战役(九) “尔等找死,杀,杀,杀……” 马超正自心急着要去击杀已然负伤了的黄盖,却冷不丁被一群杂兵给缠住了,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双臂连振间,“天崩地裂”的绝杀之招乍然再现,枪河咆哮奔腾地席卷四方,瞬息间便将冲上前来的七八名江东军骑兵全都刺成了筛子,后续涌来的江东骑兵见状,全都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再往马超处冲,全都自觉不自觉地往两旁闪躲了开去。 “轰……”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众江东军骑兵们胆气被夺之下,十分的本事顶多也就只剩下七分了不得了,又哪堪急速冲来的大燕骑阵之摧残,两下里只一个对撞,三百余江东骑兵瞬息间便被杀得个落花流水。 “黄盖老儿休走,留下头来!” 马超根本不屑于去击杀那些四下乱蹿的江东溃兵们,一夹马腹,径直便向落荒而逃的黄盖冲杀了过去,所有胆敢挡在道上的江东军将士,都被马超毫不容情地挑杀当场。 “大都督休慌,陈武来也!” 黄盖有伤在身之下,哪敢回身应战,只能是拼命催马向浮桥处奔逃,可架不住前头自家乱兵无数,马速怎么也快不起来,眼瞅着即将被马超从后头追上之际,却见陈武拍马舞刀赶到了,在让过黄盖的同时,一刀便狂猛无俦地向马超斩了过去。 “鼠辈敢尔!” 马超一门心思要去击杀黄盖,哪耐烦跟陈武对决,一声咆哮之下,手起一枪便已若闪电般撩向了陈武的刀势。 “铛!呼……” 陈武这一刀虽已是拼尽了全力,可力量上比之马超明显要差了许多,两下里一个硬碰,陈武只觉得双腕一麻,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被震偏了开去,而马超的枪速虽已见缓,可依旧角度刁钻地捅向了陈武的小腹。 “啊呀!” 陈武万万没想到马超的力量竟是如此之惊人,待得瞧见了寒光闪闪的枪尖袭来,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一声怪叫之下,双臂赶忙便是一个斜横。 “铛!” 马超这一枪虽是借力打力,可毕竟是硬碰后借势所刺出的,枪速以及力量都不算大,到底还是被陈武给拦截住了,饶是如此,依旧震得陈武身形歪斜不已。 “杀!” 这一见陈武居然连着硬接了自己两枪,马超登时便怒了,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连振间,接连便攻出了十数枪,直杀得陈武浑身冷汗狂淌不已,哪还敢再跟马超抢攻,只能是奋力地舞刀招架个不休。 “子烈(陈武的字)勿慌,甘宁来也!” 陈武虽是拼命遮挡,奈何武艺较之马超实在差得有些远,十来招过后,就已到了岌岌可危之地步,正自惶急不已间,却听一声大吼响起中,甘宁已然快马杀到了。 “都给老子去死,杀,杀,杀……” 要杀黄盖,冒出了个陈武,眼瞅着陈武即将败亡,结果又跑出了个甘宁,这可把马超给惹急了,枪法一展之下,便即将甘宁也卷了进去,各种妙招强招迭出不已,直杀得甘、陈二将只有招架之功,而难有还手之力,问题是甘宁与陈武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甘宁,一身武艺也就只比马超稍稍差了一线而已,在有了陈武的配合之下,也自不是马超可以轻易击败的,三将就这么翻翻滚滚地在渡口处绞杀成了一团。 “子烈,你先走,某来断后!” 甘、陈二将联手之下,倒是无惧马超之狂猛,奈何河西的江东军早已乱成了团麻,根本无力抵挡大燕铁骑的拉网式围剿,大批将士横死当场,无数的士兵彼此拥挤之下,给挤下河去的当真不在少数,形势已然无可救药,再这么战将下去,二人只怕谁都无法逃脱,一念及此,甘宁可就不免有些急了,在连出数戟强行封住马超的枪势之同时,厉声便高呼了一嗓子。 “兴霸小心,某先行一步了!” 陈武此际已是双臂酸软不堪,自是不敢再战,这一听甘宁自愿断后,哪还敢再多逗留,丢下了句交待之后,一拧马首,拨马便往最近的浮桥处狂冲了过去,杀散了围在浮桥边的十数名大燕骑兵之后,不管不顾地便纵马冲上了浮桥,疯狂地向对岸逃了去。 “狗贼,某誓杀汝!” 见得陈武已逃,马超的怒气愈发浓烈了起来,枪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可着劲地压着甘宁狂攻不休,奈何甘宁守得极其之严实,尽管处在下风,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时不时抢攻一招,总能逼得马超不得不回枪自守,二将就这么疯狂地缠斗在了一起,很快,五十余回合已过,二将一路拼杀着便到了河边,而此时,大燕骑军已基本将尚留在河西的江东军将士清剿一空了,近三万的江东军将士非死即降,真能从河中泗水而逃的并不太多。 “啊哈!” 激烈厮杀中,甘宁猛然发现大批的大燕骑军正从三个方向包围过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心头一沉之下,哪敢再跟马超死战将下去,只见其再连着硬架了马超数枪之后,突然大吼了一声,双臂齐扬,手中的两柄短戟当即便脱手爆射而出,呼啸着便扎向马超的胸膛。 “铛、铛!” 此际,马超正自回枪准备再攻,冷不丁瞧见两柄短戟迎面而来,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一横枪,急速地一抡,总算是勉强将两柄短戟都格得横飞了出去,只是他临时变招之下,力量明显稍欠,身形难免便震得向后便是一仰。 “哗啦!” 甘宁原本就没指望这脱手的一击真能伤得到马超这等绝世勇将,戟一出手,他根本不去看结果,一拧马首,竟是策马便冲进了河水之中,在马背即将没水之际,只见甘宁猛地一跃,人已若飞鱼般蹿进了水中。 “可恶!” 马超坐直了身子之后,这才发现甘宁竟是连人带马冲进了河中,登时便怒了,一把将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往得胜钩上一搁,空着的左手顺势往腰间一抹,便已将插在箭壶里的铁胎弓取在了手中,扣上一支雕羽箭,怒目圆睁地凝望着河面,就等着甘宁探头时,给这厮来上个致命一击了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全椒战役(十)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全椒战役(十) “在那儿!” 不止是马超想将甘宁射杀箭下,匆匆赶到了河边的数百大燕骑兵们也都抄弓在手,四下逡巡着河面,就等着甘宁露头时,给他来上个乱箭穿身了的,却不曾想等了良久,都没见甘宁从河面上探出头来,末了,还是一名眼尖的士兵突然发现下游近百步处有颗脑袋冒出了水面,紧着便咋呼了一声。 “嗖!” 那等距离已然超出了骑弓的射程范围之外,一众大燕军将士们虽不甘得很,却也只能无奈地收起了弓箭,但这并不包括马超在内,只见马超深吸了口气之余,奋力便将弓拉得个浑圆,瞄着百步开外的人头便是一箭射将过去。 “哗啦!” 马超含怒出手之下,这一箭当真快到了极点,箭啸声刚起,箭矢便已划破长空,急速地便射到了离那颗人头只有数步之距上,可惜就在此时,那颗人头突然一沉,瞬息间便没入了水面之下,箭矢从涟漪前方十步开外处钻入了水中。 “哈哈……不劳远送了!” 马超一箭落空之后,人头已然出现在了下游一百二十余步处,只见那人头一个耸之下,竟是就此蹿高了起来,露出了甘宁已然去掉了衣裳的壮实身体,但见其冲着马超便是一扬手,哈哈大笑地讥诮了一句,而后便即得意洋洋地向对岸游了去。 “快,砍断浮桥!” 见得甘宁已然脱离了危险,策马站在浮桥头的黄盖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扬手便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大批的江东军刀斧手冲到了桥头处,奋力地一阵劈砍,很快便将浮桥砍断了去。 “哼,鸣金收兵!” 甘宁已逃,浮桥已断,大燕骑军虽是强悍无敌之师,到了此时,也自难再有甚作为了,纵使满心的不甘,马超也只能是悻悻然地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马超率部押解着大批的江东军战俘正自从滁河边凯旋而归,却说大燕军对全椒城的强攻从辰时三刻起,就不曾有过消停,所不同的是此番负责指挥攻城战的不再是燕宁,而是军中最擅长城池攻防战的张武,他一改昨日只攻一面的战法,将炮兵团拆散了开来,配置到了东、西两面,以发挥己方火力上的优势,牵制守军的兵力分配,而后再在北面发起不间断的强攻,哪怕牺牲不小,也自不曾有丝毫的更易,将一拨又一拨的步军派上阵,不给江东军留下丝毫喘息之余裕。 “好,稳住了,第四梯队,上!” 战至午时末牌,死伤惨重的江东军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无力封堵城头上那已宽达二十余丈的突破口,一见及此,张武紧急便又将第四拨的两千步军派上了阵。 “韩将军,弟兄们死伤太重,我部已经抵挡不住了。” 随着第四拨大燕步军的赶到,已处在强弩之末的江东军很快便支撑不住了,突破口越来越大,不仅如此,城墙的另一端也被大燕军强行撕开了一个突破口,城防已到了摇摇欲坠之局面,在前头负责指挥作战的一名江东军偏将终于沉不住气了,提着兀自滴血的大刀,匆匆便赶回到了梯道口处,惶急不已地冲着正在裹伤的韩当便嚷嚷了一嗓子。 “挡不住就拿命去填,谁敢言退,皆斩!” 预备队是早就拼光了的,此时此刻,除了身边的二十余名亲卫之外,韩当已然没兵可用了,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 “末将遵命!” 这一见韩当满脸的杀气,前来禀事的偏将自是不敢再多言罗唣,恭谨应诺之余,领着不多的几名亲卫又再度往突破口方向冲杀了过去。 “呼……儿郎们,事已至此,某唯以死报君恩,都跟老夫来,杀他个痛快!” 在将那名偏将打发了开去之后,韩当晃悠悠地站直了身子,环视了一下身边那些浑身浴血的亲卫们,惨然地苦笑了一下,而后仰头长出了口大气,面色陡然便是一肃,声色俱厉地呼喝了一嗓子,提刀便往左翼突破口狂冲了过去。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见得韩当如此勇悍,一众亲卫们虽已是疲惫已极,可还是都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呐喊着便跟在了韩当的身后。 “快,瞄准城头,射死那老贼!” 韩当这么一玩命之下,残存的江东军将士顿时便有了回光返照之景气,竟是冲击得大燕军的阵线接连向后倒退不已,只不过如此一来,韩当可就引起了城下一名负责指挥弓箭手的大燕军军侯之注意,趁着韩当冲杀到了城碟边缘之际,那名大燕军军侯紧急便嘶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战乱中,真能依着那名军侯之命令而动的弓箭手其实并不多,也就十几人而已,可个中却不凡神箭手,一通乱箭射将上去,当即便有五箭命中了韩当的身体。 “噗嗤、噗嗤……” 有着重铠的掩护,侧面所中的五支箭其实并不致命,可疼痛之下,韩当舞刀的手当即便是一缓,身形更是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其结果便是几名手持长矛的大燕军士兵同时将长矛刺入了韩当的胸膛。 “厄……” 胸膛中了一枪都难活,更别说四柄长枪全都从韩当的前胸捅到了后背,在这等情形下,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韩当之性命了,只见其惨然一笑之余,嘴角抽搐着似有欲言状,可却已无力说将出来了,一大股鲜血从其口中狂喷而出之下,韩当的头一低,人已就此没了声息。 “进城!” 江东军能以劣势兵力苦熬到此时,完全就是靠着韩当的表率作用在支撑着,而今韩当既已命陨,残存的江东军将士顿时便再也无力抵挡大燕军的不间断猛攻了,很快,城头便已被大燕军彻底控制住了,战火开始往城下蔓延,到了末时末牌,在翻墙入城的众多大燕军将士们的努力下,填满了城门洞的沙袋终于被清理一空,残破的城门遂就此洞开,一见及此,张武也自没甚犹豫,朗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大燕步骑呐喊着便杀进了城中……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饮马长江(一)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饮马长江(一) 东阳城(今之宝应一带),广陵的北大门,夹在高邮湖与射阳湖之间,地形狭长,正面宽度不过十数里而已,个中东阳城便占了近半,余下之区域还有不少处是难行的沼泽地带,从淮阴溃败下来的周瑜所部七万五千余兵马就屯兵在此处,而尾随而来的赵云所部十四万大军则在城北四里开外处驻屯了下来,与江东军展开对峙,数日下来,除了游哨间的小规模遭遇战之外,双方大军都不曾大举出动过。 “报,禀大都督,徐军师所部大胜,连取濡须口、全椒等重镇,毙敌两万余,生擒三万余之众,目下徐军师所部主力已向滁河赶去,预计四日后必将兵临广陵城下,现有捷报一封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承平四年十一月十二日,酉时三刻,天已黄昏,赵云正与阎圃盘坐在沙盘前,低声地计议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军法官薛义已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一边满脸喜色地陈述着,一边将一枚小铜管递到了赵云的面前。 “哈哈……打得好,乐乡,尔之意如何?” 这一听西路军大获全胜,赵云当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飞快地将捷报过了一遍之后,紧着便递给了阎圃。 “按时间算,周瑜那小儿此时也差不多该收到战报了,某料其必会连夜撤军,既如此,明日一早,我军大可先一举攻破贼军城外两营,而后大都督可以骑军追袭敌后,某率步军在此攻城便好。” 阎圃心中显然早有计较,此际听得赵云见问,也自无甚迟疑,朗声便给出了个建议。 “嗯,好,那就这么定了!” 从东阳城到高邮城可是有着百余里之距的,尽管一路地势平坦,可江东军主力要想在一夜间撤到高邮城,可能性基本为零,大燕骑军完全可以赶在周瑜所部主力退至高邮前从后追上,打周瑜所部一个措手不及,这比起夜战东阳城来说,无疑要更稳妥上不老少,赵云自然不会对阎圃的战略思路有甚异议,昂然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黄老将军所部战败,兵马折损过半,目下正在向广陵急撤,现有战报一封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阎圃所料不差,几乎就在他与赵云计较刚定没多久,一骑报马便已赶到了东阳城后的江东军主力大营,直抵中军大帐前,方才滚鞍下了马背,惶急不已地便闯进了帐中,冲着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周瑜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快,递上来!” 周瑜正在用着晚膳,乍然一听此等噩耗,手不由地便是一抖,筷子叮当一声便掉在了几子上。 “唉,我江东危矣,来人,擂鼓聚将!” 匆匆看完了随侍亲卫转呈上来的军报之后,周瑜的脸色瞬间便已是阴霾密布,一声哀叹之余,霍然便站了起来,厉声嘶吼着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中军帐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偌大的军营顿时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气…… “咚、咚咚、咚咚咚……” 十一月十三日,卯时末牌,天才刚蒙蒙亮,大燕军大营中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很快,紧闭着的两扇营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步骑从营内鱼贯而出,迤逦地便往四里开外处的东阳城方向赶了去。 “贼军大举出营了,贼军大举出营了……” 大燕军十数万兵马齐动之下,声势自是浩大已极,在东阳城北城墙上轮值的江东军将士立马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便即骤然狂响成了一片,紧接着,东阳城两侧的江东军营垒里也跟着喧闹了起来。 “肃静,有敢胡乱喧哗者,杀无赦!” 一派大乱中,却见吕蒙领着十数名偏将在一大群亲卫的簇拥下,从梯道口处转了出来,这一见城头轮值岗哨们兀自惊恐狂呼不已,吕蒙的眉头登时便皱紧了起来,扬手间便已是声线冷厉地下了道死命令。 “子明,贼军来势不善啊,今若被其看穿虚实,却恐必会发起急攻,不若某率一部兵马出城邀战,或可惑敌一时。” 吕蒙下完了命令之后,也没管手下亲卫是如何弹压那些慌乱的兵丁的,领着一众将领们便走到了城碟前,往远处一看,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良久不曾有一言,这等情形一出,副将凌统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紧着从旁抢了出来,朗声提议了一句道。 “嗯,也好,某给尔三千兵马,于城下列阵,若能激得赵云那厮亲自出战便好,然,切记不可恋战,一旦事有不谐,即刻撤回城中,某自会以弓箭手压制追兵。” 听得凌统这般提议,吕蒙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亮,没甚犹豫地便允了其之所请,原因很简单,此际左右大营连同城内都没多少兵马,一旦大燕军发起了强攻,东阳城还好说,左右两营必然很快便会露了馅,既如此,倒不如索性来上个虚张声势,或许能骗得过赵云也说不定。 “善!” 吕蒙决断既下,凌统自是不会有甚含糊,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奔下了城头,须臾,但听城后鼓号声大作间,原本紧闭着的东阳城北门已轰然洞开,旋即便见凌统持枪纵马而出,率三千兵马直驱城前百余步处,抢在大燕军抵挡前列好了迎战队形。 “嗯?” 赵云挥军迤逦而行间,冷不丁见得凌统率部出了城,眉头当即便是微微一皱,一声轻吭之余,视线下意识地便望向了策马行在一旁的阎圃。 “大都督不必担心,此不过贼军虚张声势之伎俩尔,我军只管按计划行事便好。” 见得赵云望了过来,阎圃当即便自信地笑了笑,很是肯定地便给出了个解释。 “看来应是如此,来人,吹号,传令下去:不必理会出城之贼军,各部照计划开进!” 赵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紧着便是一扬手,朗声便下达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号角声大作间,大燕军很快便分成了三路,径直往东阳城以及城外的左右二营逼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饮马长江(二)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饮马长江(二) “来人,即刻去通禀大都督,就说贼军已大举出营来攻,疑已识破我军空城之计,请大都督务必早做绸缪。” 大燕军这么一分兵,吕蒙立马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本想着紧急将凌统召回的,可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仅仅只面色阴沉地冲着身旁的一名亲卫吩咐了一番。 “全军止步,弓箭手上去压住阵脚,其余就地列阵!” 饶是凌统所部都已是在城前剑拔弩张地等着了,可赵云却根本不以为意,率中路大军径直到了离江东军阵只有一百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方才扬手止住了中路大军,至于左右两翼的丁屯、达达尔古两部兵马么,则是继续向前,直到离江东军左右大营只有两百步之距上,方才停了下来,旋即便见两翼大军中各有三十余门轻重火炮被炮手们推到了军阵最前方。 “凌统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凌统显然没有吕蒙那等智慧,并未看出大燕军如此排兵布阵的用意何在,还是照着先前的计划,静静地等着,直到大燕军布阵完毕之后,他方才纵马冲出了本阵,耀武扬威地耍了个枪花,中气十足地嘶吼了一嗓子。 “开始罢。” 任凭凌统的叫嚣有多猖狂,赵云也自不曾放在心上,这一见各部都已准备就绪,立马紧着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 赵云所部的火炮并不多,拢共也就只有一个营而已,不是朝廷不肯多装备,而是因海军那头对火炮的需求量实在太大了些,蓟县兵工厂两年多来所生产的火炮基本上都被海军占去了,就这一个营的炮兵,还是赵云强烈要求之下,方才争取来的,数量虽是不多,可用来对付基本上就是空营的江东军左右大营却是完全够用了,但听炮声隆隆作响中,一枚枚硕大的实心弹猛烈地撞击着江东军的营前栅栏,仅仅一轮炮轰而已,江东军左右大营那看似坚固的营前栅栏便已被炸得个七歪八斜,至于躲着栅栏后头备战的少量江东军将士么,更是被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赵云老儿,可敢出来一战?” 这一见大燕军两翼突然开始了猛烈的炮击,凌统登时便急红了眼,奈何面对着大燕军严整的阵型,他又没胆子挥军发起攻击,也就只能是气急败坏地在两军阵前接着骂阵,试图逼赵云出来单挑。 “大将军,此獠猖獗太甚,末将请命出击!” 听得凌统在那儿叫嚣个不休,赵云本人是无所谓,可慕容纳明却是看不过眼了,这便策马上前一步,昂然请命了一句道。 “也好,杀败此獠便好,不必去追。” 尽管已然料定江东军左右两营都是空营,可毕竟内里还是有些留守兵力的,加之投石机等器具也依旧有不少,对大燕步骑来说,威胁还是不小的,要想确保顺遂拿下左右两营,终归须得花上一些时间,在此期间,就这么让凌统太过放肆了去,也不是啥好事来着,一念及此,赵云也就没再多犹豫,扬手便叮嘱了爱徒一句道。 “末将遵命!” 这一听赵云准了自己之所请,慕容纳明登时便兴奋了起来,昂然应诺之余,跃马横枪地便冲出了本阵,急速地便向凌统冲杀了过去。 “小贼,受死!” 见得冲杀而来的人是慕容纳明,凌统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但见其双脚猛地一夹马腹,急速地迎上了前去,一声大吼之下,抢先便攻出了一枪。 “杀!” 面对着凌统这快猛绝伦的一枪,慕容纳明丝毫不乱,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一振,一招“拨草寻蛇”便已急速地撩击了出去。 “唰、唰唰……” 凌统这一枪看似凶戾,其实不过只是虚招而已,待得见慕容纳明挥枪来迎,凌统双臂立马便是一个连振,原本笔直刺出的长枪一颤之下,瞬息间便幻化出了无数的枪影,劈头盖脸地便向慕容纳明罩了过去。 “嗡……” 凌统的变招虽快,可慕容纳明的反应也自不慢,就在凌统的枪花方才刚刚抖出之际,只见慕容纳明双臂快速地便是一个连振,同样幻化出了大蓬的枪影,不避不让地便迎向了凌统的变招。 “铛、铛铛……” 双方的枪势都快到了极点,刹那间便已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密集的撞击声当即便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一般,火花四溅中,无数的枪花与枪影彼此泯灭,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待得两马交错而过之际,二将的身子都已是歪斜不已了,相较来说,力量稍胜一筹的慕容纳明虽是稍占了些上风,却也没有压倒性优势。 “小贼,再来,再来!” 凌统战意昂然不已,尽管稍处下风,却无丝毫的惧意,这一打马盘旋而回,咆哮着便又向慕容纳明冲杀了过去。 “找死!” 自拜赵云为师之后,慕容纳明这几年可是没少在枪法上下苦功,一身武艺已远非昔日可比,论武力值的话,已然能在绝世勇将这一级别中稳据中流之列,又岂会怕了凌统这等仅仅只是一流武将的货色,此际见得凌统不知死活地又冲了过来,慕容纳明登时便怒了,一声断喝之下,纵马便冲上了前去,与凌统盘旋往来地便狠斗在了一起。 “第一梯队,上!” “刘必,带你的人上,给老子拿下贼军大营!” …… 就在慕容纳明与凌统缠斗个不休之际,大燕军的火炮部队已然将江东军左右大营的营前栅栏摧毁得个七七八八了,不仅如此,在炮火延伸轰击下,江东军列在营中的那一排排配重式投石机也被炸得个浓烟四起,眼瞅着江东军左右大营已难对己方将士构成太大的威胁,丁屯与达达尔古几乎同时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抵抗?根本就没啥抵抗,别看先前江东军左右两营中旌旗招展,看似兵马无数,可实际上内里也就各一千兵力而已,在被大燕军连番的炮火洗地之后,那些江东军将士不是惨死当场,便已是慌乱地从后营逃了,此际的左右二营就是两座不折不扣的空营而已,大燕军两拨先头部队只一个冲锋,便已将两座大营轻松地掌控在手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饮马长江(三)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饮马长江(三) “杀!” 接连对战近三十个回合,却兀自没能拿下凌统,慕容纳明可就不耐了,趁着己方左右两翼大军出击的威势,于再度打马对冲之际,但听其一声大吼,手臂连振不已,瞬息间便幻化出了无数的枪影,于电光火石间组成了一只巨大的银凤,唳啸着便向纵马迎面而来的凌统当头便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习自赵云的绝杀之招——百鸟朝凤枪! “啊呀呀……” 凌统的武艺与力量本来就不及慕容纳明,之所以能死死顶住慕容纳明的凶猛狂攻,靠的只是坚韧的意志力在支撑着罢了,到了此时,手脚都已是渐见无力了的,加之被大燕军两翼的攻势所惊,心神也自不免有些恍惚,待得惊见慕容纳明这一招狂霸绝伦,心登时便虚了,一声怪叫之下,奋力地舞出了大蓬的枪花,与此同时,脚下猛地一点马腹,这就准备要往斜刺里逃窜开去了。 “铛、铛铛……噗嗤、噗嗤!” 凌统本就技逊一筹,加之心神已乱,尽管奋力格挡不已,可在连接了慕容纳明二十余枪之后,枪法已然散乱不堪,当即便连中了两枪,好在他事先便已做好了逃离的准备,这才没被击杀当场,可左肩与右臂上的伤势却是不轻,已然没了再战之力,自是不敢再回头跟慕容纳明搏杀,从慕容纳明身旁掠过之后,紧着便一拧马首,狼狈不堪地便往本阵逃了回去。 “鸣金。” 慕容纳明已然杀得兴起,浑然忘了战前赵云的交待,只见其一夹马腹,这便要不管不顾地追向狼狈鼠窜的凌统,可就在此时,赵云已扬手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金锣声暴然而响了起来。 “呸,凌统小儿,今日姑且饶尔一条狗命。” 听得金锣声响起,慕容纳明自是不敢再往前追,不得已,只能紧急勒住了战马,不屑地骂了一声,而后一个打马盘旋,径直便回归本阵去了。 “乐乡,左右大营皆已拿下,此处便交托于尔了。” 赵云并未理会大胜而归的慕容纳明,侧头看了阎圃一眼,面带微笑地交待了一句道。 “大都督只管挥师去追贼军便是了,某自当尽快拿下东阳城。” 阎圃略一躬身,自信满满地便表了态。 “善,来人,传令下去:所有骑军分左右两翼出击,随本督一路向南!” 战略战术早在昨天便已商榷过了的,此时此刻,赵云自是不打算多浪费唇舌,只见其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亮银枪,用力向前一指,朗声便下了道将令。 “咚、咚咚、咚咚……”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中军处十数面大鼓便即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大批的大燕骑军从三座大阵中急速冲了出来。 “撤,快撤!” 凌统方才刚败退回本阵,冷不丁见得大燕铁骑三路齐发,登时便慌了神,哪敢再在原地多呆,惊呼一声,率部掉头便往城下逃了去。 凌统的担忧根本没有必要,三路大燕铁骑根本不曾理睬凌统所部的败退,很快便兵分两路,急速地从江东军两翼大营穿过,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南直冲而去了。 “众军听令:着丁屯所部围住东、南二门;路涛所部堵住西门,炮兵营即刻向我中军处转移,准备攻城!” 赵云所部骑军方才刚冲过东阳城,阎圃便已紧着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见,近十万大燕步军很快便开始了变阵,迅速地便将整个东阳城团团围困了起来,至于周瑜留下来的城后大营么,也被丁奉所部毫不客气地据为了己有。 “禀使君大人,我部已做好攻击准备,请大人明示。” 东路集群的这支独立炮兵营在训练水平上,较之三大独立炮兵团而论,明显有着不小的差距,一个简单的转移阵地而已,居然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勉强完成了任务,忙得个满头大汗的炮兵营长路累自是不敢再有丝毫的迁延,紧急便赶到了中军处,冲着阎圃便是一礼,气喘吁吁地请示了一句道。 “嗯,那就开始好了。” 等待的时间虽是稍长了些,可天时也不过才巳时过半而已,阎圃自是不会太过在意,颔首之余,便已是不动声色地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这些日子以来,路累可是没少听闻各炮兵团是如何大显神威的,心里头早憋足了劲要跟着扬威一把了的,而今,机会就在眼前,路累又哪会有啥含糊的,恭谨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回了本阵。 “轰、轰、轰……” 吕蒙所部尽管在淮河水战中已经吃过了火炮的苦头,可在布置城防时,却又明显忘了这么个茬,明明瞧见了大燕军的炮兵阵地都已在三百余步开外部署完毕了,居然还不赶紧将守城兵力撤下城去,对这等情景,大燕炮兵营将士们自然不会讲啥客气的,一上来便是开花弹侍候,六十四枚炮弹这么一在城头上炸开,当即便炸得守军将士们鬼哭狼嚎不已——在四下横飞的弹片面前,木盾就是一摆设,而单薄得可怜的甲胄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御作用,只要挨着了弹片,那就一准非死即伤,仅仅只一轮炮轰而已,城头上便已乱作了一团。 “混蛋,撤,快撤下城头!” 吕蒙原本还想着指挥城头上那八门守城弩发动反击呢,可待得硝烟略淡之际,他才猛然发现部署在城头上的千余将士赫然已倒下了两百余之多,更有不少受了轻伤的将士正哀嚎着满城头乱蹿不已,面对此情此景,吕蒙额头上的冷汗顿时便狂淌了下来,哪敢再在城头上多呆,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率亲卫队便紧急撤下了城墙。 吕蒙这么带头一撤,那些本就已慌了神的守军将士们哪还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呼啦啦地也都跟着从梯道口处逃下了城头,对此,大燕军炮手们根本不曾在意,只管按着作战计划,先行集火那些守城弩,在将八门守城弩都炸得个稀烂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将炮兵阵地往前推进,做好了向城内延伸炮击之准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饮马长江(四)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饮马长江(四) “轰、轰、轰!” 独立炮兵营的战术能力虽略有欠缺,可说到底也是按着炮兵操典训练出来的部队,尽管炮弹浪费得稍多了些,可攻击的效果也自不算太差,在一通炮火延伸轰击过后,三门前置的重炮几乎同时怒吼了起来,只一轮炮击而已,便即将东阳城那并不算太厚实的城门炸得个稀烂。 “闻泽,带你的人上,给本使君夺下城门!” 硝烟虽尚未散尽,可城门的残破状却已是依稀可辨了的,一见及此,阎圃立马紧着便下了道将令。 “诺!” 闻泽就策马站在阎圃的身后,此际一听将令已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朗声应诺之余,纵马便冲到了在阵前待命多时的本部兵马处,一声咆哮过后,便见五千大燕步卒已是呐喊着向硝烟弥漫的城门洞处狂冲了过去。 “臼炮,开火!” 见得己方步军已然开始冲锋,负责掩护的路累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 “轰!” 听得营长有令,已然前置,却迟迟不曾开炮过的臼炮炮长登时便来了精神,飞速地用火把引燃了大炮后膛处已刻意截短了的导火索,旋即便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一枚硕大无鹏的开花弹已呼啸着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个美妙的弧线,急速地翻过了城头,最终掉落在了城墙后方不远的长街上,顷刻间便炸出了一团蘑菇云般的巨大火团,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狂猛的冲击波瞬间便将长街两旁的砖木房全都跟推积木般推倒成了一地的废墟,以臼炮炮弹的炸点处为中心,周边八丈范围内,都是死亡之地,大批刚顺着长街冲来的江东军将士不是被弹片扎成筛子,便是被狂猛的冲击波活活震死。 乱,大乱!被四面合围之下,城中的江东军将士本就士气低落得够呛,再被大燕军的炮火反复洗劫了一通之后,战心已然不是太高了,好不容易才在将领们的弹压下,勉强向城门洞处冲去,准备封堵突破口,却不曾想又被臼炮炮弹狠狠地震杀了如此多人,全军上下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又哪经得起闻泽所部的狂猛冲锋,只一下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跪地求饶者当真不在少数。 “哎呀。” 城门口处的乱战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快速向纵深发展了去,后续进城的大燕步军将士们也就只剩下打扫战场的份儿了,这本来就是件苦差事,接手此任务的将士们难免都有些怨气在心,在搬运那些尸体时,骂骂咧咧还算是轻的,伸脚乱踢才是常事,结果呢,原本被臼炮炮弹的冲击波震晕的吕蒙就这么被乱兵们给踢醒了过来。 “哈,这里还有条大鱼,快,拿下了!” 吕蒙这么一叫唤,先前伸脚踹他的那名大燕军步卒登时便乐了,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就此横在了吕蒙的脖子上。 “唉……” 吕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无神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被大燕步卒给生擒活逮了,眼神登时便是一黯,有心要咬舌自尽,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等想法,也就只是苦涩地叹息了一声,痛苦地闭紧了双眼。 “快,打开城门,跟我来,杀出去!” 就在吕蒙被俘之际,抵挡不住大燕军攻势的凌统已率残部撤到了南城门处,面对着已无可挽回的败局,凌统自是不想再战了,一声令下,率部便冲出了城,打算拼死杀出条血路来。 “放箭!” 凌统倒是想得很美,可惜现实却是无比之残酷——丁屯早就已率部在城外等候多时了的,此际见得江东军残部拼死冲来,又哪会跟凌统等人讲啥客气的,挥手间便已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嗖、嗖、嗖……” 随着丁屯一声令下,早已列阵多时的两千弓箭手们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瓢泼大雨般的箭矢立马便呼啸着向冲出了城的溃兵们罩了过去。 “啊呀呀……” 箭雨的密度实在是太大了些,那些逃得最快的江东军将士们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唯有凌统自恃武勇过人,不肯就此认命,拼命地舞动长枪,试图掩护住自身与座下的马匹,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别说他有伤在身,就算没有,在这等密度的箭雨面前,他那点武艺根本不够看,也就只冲出了十数步,枪法便已渐散乱,很快,也步了其手下将士之后尘,连人带马都被射翻在了地上,吭都没能吭出一声,便已是死透了的…… “报,禀大都督,吕将军有急报在此,请您过目。” 午时三刻,已然急行军了近八个时辰的江东军主力从上到下都已是疲得够呛了,不得已,周瑜也只能下令全军当道修整上一番,就在他刚取出干粮,准备就着水囊吃上几口之际,却见一骑报马从北面疾驰而至,直抵中军处,而后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周瑜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嘶……” 这一听是吕蒙发来的急报,周瑜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不迭地便伸手接过了信函,撕开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纸,只看了一眼,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 “大都督,您这是……” 周泰就在附近,这一见周瑜反应明显不对,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紧着便出言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贼军已看破我军虚兵之计,此时此刻,大批贼骑恐已追袭而来了,我军危矣!” 这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周瑜自是不会虚言隐瞒,满脸苦涩地便道出了实情。 “大都督,末将愿率部断后,还请大都督即刻领军向高邮转进。” 一听周瑜这般说法,周泰的瞳孔也自不免为之一缩,此无他,从此处到高邮还有着近三十里的路要走,能不能抢在大燕骑军赶到前退入高邮城,还真不好说,万一要是在道上被大燕骑军追上了,在这等平原之地上,等待江东军的结果只会是个巨大的悲剧,一念及此,周泰不得不咬牙自请了一句道。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饮马长江(五)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饮马长江(五) “幼平,拜托了!” 军中大将虽还有不少,可论及武略以及胆略来说,都远不及周泰,值此危难时刻,周瑜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周泰了的。 “大都督放心,末将自当拼死一战!” 大燕骑军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与突击之犀利,周泰可是曾领教过多回了的,自是不敢在这等时分多言罗唣,神情凝重地表态了一番之后,便即策马赶回本部去了。 “来人,吹号:命令各部即刻集结,将所有辎重堆于道上,点火烧了,全军尽速赶往高邮城!”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周瑜又哪敢浪费丝毫,这一将周泰打发了开去之后,紧急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正自当道修整的六万余江东军将士们立马便忙乱了起来…… “将军快看,前头似起大火了。” 末时三刻,风驰电掣中的大燕骑军先头部队已然赶到了离江东军早先歇息所在处不足八里之距上,冲在最前方的一名士兵突然发现前头大道上浓烟滚滚大起,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回头嚷嚷了一嗓子。 “嗯?加速,赶上去看个究竟!” 听得前头的士兵这般说法,慕容纳明立马紧着抬眼向大道远端望将过去,果然发现远处浓烟渐起,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可也没甚犹豫,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而后率部如飞一般地便往火起处疾驰而去。 八里之距虽说不短,可对于疾驰中的大燕骑军来说,却也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仅仅两刻来钟而已,大燕骑军的先头部队便已冲到了火场前,这才发现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扑灭得了的,偌大的火场从高邮湖边一直横亘而出,烟雾太浓之下,根本看不出究竟延伸到了何处,面对此情此景,慕容纳明脑袋不禁便是一懵,不得已,只能在远离火场之处停了下来,一边派出游骑沿火场向东搜索,一边紧急派人去向赵云告急。 “报,禀大都督,火场向东延绵五里许,在火场外围发现贼军一部,兵力约五千上下,领军贼将疑是周泰。” 赵云所部中军离先头部队其实并不算远,也就只落后了四里开外罢了,在闻知了前头的变故之后,很快便加速赶到了火场前,又过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慕容纳明早先派出去侦查的游骑方才带回了个可靠之消息。 “全军听令:转向东面,跟我来!” 眼瞅着当前的大火一时半会根本熄灭不了,赵云自是不会再在大道上傻等,只见其一拧马首之余,中气十足地便嘶吼了一嗓子,率近四万骑军轰然掉头向东滚滚而去。 “将军快看,贼军大举杀来了!” 火场东端一里半开外处,有着座不算高的小山丘,周泰所部就在山丘周边列好了迎战阵型,至于周泰本人么,则盘坐在了山顶上,正自闭目养着神,直到被身后的一名亲卫吵醒了过来。 “全军备战!” 听得响动不对,周泰立马便睁开了双眼,侧头一看,果然发现西面烟尘滚滚大起中,数万大燕铁骑正自狂飙而来,眼神瞬间便是一凛,紧着便站直了身子,一把握住插在身旁的衠钢槊,声如雷震般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率部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小山丘前方之后,赵云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此无他,概因周泰所选择的战场对于大燕铁骑来说,明显有些别扭——小山丘的西面是浓烟滚滚的火场,热浪惊人,视线实难以及远,倘若想从火场边缘蹿过的话,又怕火场后方有敌军埋伏着,一个不小心之下,闹不好就会被敌军伏兵杀得个大败亏输,而小山丘的东面则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松林,哪怕时值初冬,也依旧青翠茂盛得很,实在不敢肯定内里是不是藏有江东军的伏兵,至于松林再往东么,可就到了射阳湖的沼泽区域,地形地势不熟的情况下,赵云还真不敢派兵去乱闯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紧急勒住了手下奔腾如雷的兵马。 见得大燕骑军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周泰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没旁的,概因他所有的兵马其实都已列在这小山丘周边了,至于松林那头么,也就只派了百余人去遍插旌旗,而火场后头也只安排了数十名鼓手、号手以为疑兵之计,倘若大燕骑军不管不顾地一上来就发动强攻的话,就他手下这三千多残兵,哪怕有着小土丘的丁点地利优势,也断然支撑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近四万的大燕骑军彻底吞没了个干净的。 “赵云小儿,可敢与某一战?” 尽管大燕骑军不曾第一时间发起强攻,可周泰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怕的便是大燕军会先行派出几股小部队分头去周边探个虚实,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在大燕军刚布好攻击阵型之际,周泰便已第一时间策马冲下了小山丘,用衠钢槊一指大燕骑军的中军处,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达达尔古,尔率两千骑走松林,看内里是否有埋伏,若有,派人进内里搜搜看;慕容纳明,尔也率两千骑沿火场外侧前进,看火场后头是否别有蹊跷,其余各部先随某在此观敌了阵。” 赵云跟周泰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对其之战力又哪会不清楚,真跟其单挑,胜是肯定能胜,可所花的时间却是断然少不了的,问题是大燕骑军目下需要的正是时间,赵云又岂肯去理睬周泰的叫嚣,只略一沉吟之后,便即连下了数道将令。 “末将遵命!” “诺!” …… 听得赵云有令,二将自是不敢稍有轻忽,齐齐应诺之余,各点了两千骑军,呼啸着便冲出了本阵。 “可恶!” 这一见赵云不肯跟自己单挑,反倒接连派出了两路侦骑,周泰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奈何到了此时,他除了赌上一把之外,也自没旁的选择了,只听其一声怒骂之余,双臂一竖,手中的衠钢槊便已笔直地冲天而立将起来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饮马长江(六)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饮马长江(六) “呜,呜呜,呜呜……” 周泰手中的衠钢槊这么一立将起来,小山丘上立马便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松林中鼓号声暴响不已间,旌旗招展,呐喊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而火场背后也突然响起了一阵鼓声,这等处处响动异常的景象无疑极其之吓人,达达尔古与慕容纳明两路出击的兵马都不免因之颇见紊乱了起来。 “慌个甚,甲乙二曲即刻下马,入林搜索!”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喧闹声,达达尔古也自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只是一想起赵云事先的交待,他最终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慌乱,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五百大燕骑兵纷纷翻身下了马背,排列成阵,小心翼翼地往林中搜索前进。 “不要乱,跟我来,接着向前冲!” 慕容纳明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略可比达达尔古要大得多,他根本没打算派出哨探去火场后头查看个究竟,竟是不管不顾地便驱兵径直冲杀了过去。 “唉……” 这一见慕容纳明如此行事,周泰心头一沉之余,忍不住便哀叹了一声,自知疑兵之计已必将被破的情况下,他可就不敢再在两军阵中多呆了,无奈地一拧马首,连小山丘都不回了,急速地掉头便往南面狂逃了去。 “可恶,全军听令,跟我来,杀光贼子!” 周泰这么一逃,赵云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这一想到己方近四万的铁骑居然被周泰这么点兵马给足足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心火登时便“噌”地狂涌了起来,也没等两路兵马回报侦查所得,大吼一声,抄起得胜钩上的亮银枪,纵马便往小山丘处狂冲了过去。 “放箭,快放箭!” 小山丘上,三千江东步卒原本正等着周泰回归本阵呢,却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将居然临阵遁逃了去,顿时便都乱了分寸,待得见近四万的大燕铁骑汹涌而来,全都被吓得个手足酸软不堪,倒是一名被周泰临时指派为副将的江东军校尉还有那么点胆色,及时嘶吼了一嗓子。 “嗖、嗖、嗖……” 人总是有从众心理的,尤其是这等危急关头,这一有人下了将令,众江东军弓箭手们总算是勉强稳住了心神,齐齐张弓搭箭之下,瞄着狂飙而来的大燕铁骑便是一通乱箭射将过去。 “轰……” 周泰手下这三千步卒一半都是弓箭手,这一齐射之下,箭雨的密度自是不小,冲在最前方的大燕骑兵当即便有百余骑惨嚎着跌落了马下,饶是如此,对多达近四万的大燕骑军来说,影响着实大不到哪去,很快,狂飙的大燕骑军便已若滚滚铁流般冲上了坡度平缓的小山丘,瞬息间便将江东军那点可怜的兵力全都吃干抹净,待得骑军如潮水般冲过之后,满地都是伏尸,还能站着的江东军将士也就只剩下寥寥两百余人。 “杀光他们!” 没等那些侥幸逃生的江东军将士从噩梦里醒将过来,匆匆集结了兵马的达达尔古又已率部杀到了,只一个冲锋过后,那寥寥的两百余幸运儿也成了倒扑于地的残破尸体…… “快,穿城而过,直奔广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赵云所部在剿灭了挡道的周泰所部之后如何拼命打马加速,却说周瑜率六万步军轻装赶到了高邮城之后,根本不打算据此城展开防御,挥军便要紧急穿城而过,目的就一个,那便是尽快赶到广陵,也好乘船退回江东,依长江天险跟大燕军展开对峙。 尽管是轻装急行,可六万大军要想一下子全部穿城而过,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办得到的,更别说全军上下连赶了将近一天一夜的路,早都已是疲惫得个不行了,脚步蹒跚之下,进城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有近半的兵力兀自在城外排着队,对此,周瑜虽是心急不已,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不断地喝令各部加快进城速度,可惜效果寥寥。 “大都督快看,北面有情况!” 就在周瑜心急火燎之际,身旁一名亲卫突然手指着来路,惊恐地嚷嚷了一嗓子。 “该死,快传令下去:紧闭城门,尚未入城的,即刻向左右两翼分散,绕城而过!” 周瑜回头一看,入眼便见北面烟尘滚滚而来,速度奇快无比,显见是大燕骑军大举杀来了,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试图尽快疏散兀自在城外集结着的两万余兵马。 “贼军来了,快逃啊!” “混蛋,不要关门!” “滚开,让老子进城!” …… 周瑜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及时,问题是他明显忽略了人性之恶——在狂飙而来的大燕骑军之威胁面前,为了能抢先脱离危险,那些个在城门前的江东军将士哪肯让城门洞里的士兵顺利将城门关了起来,大骂声狂响不已间,竟是自己人杀作了一团,当即便将城门洞都给堵得个水泄不通了去。 “混蛋,尔等乱个甚,散开,快从两翼绕城而过!” 这一见城门前大乱一片,周瑜登时便急红了眼,领着一众亲卫冲上了前去,试图尽快疏散拥挤之状况,只可惜这会儿众将士们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又有谁会去管周瑜这个大都督到底在说些啥的。 “大都督快走,赵云小儿所部大举杀来了,快走啊!” 周泰拼命打马狂飙间,冷不丁瞧见周瑜的主帅大旗居然还在城门附近,登时便急了,不管不顾地纵马便闯进了乱军之中,不惜以衠钢槊开路,连杀数十名乱兵,总算是奋力冲到了周瑜的身旁,一把拽住周瑜的胳膊,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一嗓子。 “唉,撤!” 这一见周泰孤身败退而来,周瑜便是己方之败局已是难有挽回之可能了,心灰意冷之下,也懒得再理会那些自相残杀的手下将士,一拧马首,率亲卫队强行从乱军中冲杀而出,头也不回地绕城便往南面狂逃了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饮马长江(七)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饮马长江(七) “全军突击,夺城!” 就在周瑜刚率亲卫队逃走不多久,赵云便已一马当先地赶到了离高邮城不远处,这一见城前的江东军正自乱作一团,登时大喜过望,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狂冲了过去。 “轰……” 平原之地上,纵使是有完整阵型可依的步军都不见得能抵挡得住同等兵力的骑军之强袭,更遑论此际那拥挤在城前的两万余江东军将士完全就是散兵游勇,别说啥阵型了,连点基本的组织都没有,在大燕铁骑的凶狠冲击面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瞬间便被杀得个尸横遍野。 “降了,我等降了啊。” “饶命,饶命啊,我等愿降,愿降……” “别杀我,饶命啊。” …… 江东军连战连败之下,早已没了几年前那等高昂的斗志,就连韧性这么个看家本事也丢得差不多了,在大燕铁骑的屠刀面前,侥幸躲过了大燕铁骑第一轮冲杀的江东军将士们纷纷跪地求饶,至于那些个早先在城门洞里互相砍杀的江东军将士么,则早被大燕铁骑的狂猛突击杀了个精光,大批的大燕骑军呼啸着便冲进了城中,一路狂飙地向城守府杀去。 “报,禀大都督,府中空空如也,唯有几名仆役在内,未曾发现周瑜老儿之踪迹。” 赵云之所以急着夺城,为的便是要擒住周瑜这个江东军的顶梁柱,却不曾想率部赶到了城守府之后,却竟是扑了个空。 “嗯……传令下去:着达达尔古率八千骑打扫战场,并据高邮城而守以待我军主力之赶到,其余各部即刻集结,随本督穿城而过,一路向南追击!” 这一听周瑜并不在城守府中,赵云的眉头自不免便为之一皱,可也没辙,一声闷哼之余,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原本已分散在全城大搜江东军余部的各部大燕骑军又紧急向长街处聚拢了过去,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忙乱之后,三万余大燕骑军这才顺着长街冲出了高邮城的南门,一路往广陵方向急赶了去…… “大都督快看,那是黄老将军的旗号,我军有救了!” 趁着赵云判断错误的空档,周瑜已领着一众亲卫们追上了先前狂逃不已的前军,拼命地往广陵城逃,这一逃就足足逃出了十余里,终于瞧见前方有一拨军正自急速赶来。 “快,全军加速,与援军合兵一道。” 周瑜所部虽还有着三万余兵马,可辎重以及投石机等重武器早已丢了个精光,纵使列阵而守,也断然挡不住大燕铁骑的狂猛冲锋,这也正是他不敢停下来整顿兵马的根本原因,而今一见黄盖所部正在赶来,周瑜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可也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急便下了道将令。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见得前方有着大股己方溃兵高速冲来,黄盖唯恐被乱兵冲乱了自家队伍,不得已,只能紧急高呼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黄盖所部的三万余大军很快便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急速拉开,仓促间布置出了个不算特别完整的防御阵型。 “快,全军听令,即刻绕到阵后。” 这一见黄盖所部当道列阵已毕,周瑜这才算是完全放心了下来,紧急呼喝了一嗓子,喝令手下诸军飞速地绕阵而过,至于他自己么,则是领着一众亲卫们匆匆便往黄盖所在的中军处疾驰了过去。 “大都督……” 见得周瑜所部原本的近九万兵马就只剩下了这么一点,黄盖忍不住便想探问个根底,只是一想到自己所部的近八万大军也同样是折损过半,顿时便语塞了。 “唉……公覆,广陵已不可守,贵我两部且合兵一道,先守到天黑,再行撤往广陵登船,尽速撤回江东也罢。” 短短半个月时间不到,己方过江的近二十万大军就这么折损得只剩下这区区六万余众,周瑜的心都已是在滴血了的,奈何武备比之大燕军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这仗根本没法打,而今之计,周瑜也就只能祈祷大燕帝国会止步于江北了的。 “也只能先如此了。” 在见识过大燕军火炮的狂猛威力之后,黄盖已然没了在江北跟大燕军争雄的勇气,同样也只能指望长江天险能拖住大燕帝国南下的脚步了的,至于究竟能拖多久么,他心里头却是一点数都没有……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因着抢占高邮城之故,前后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等赵云率部急赶出了近二十里地时,周、黄两部赫然已经联兵一道了,这一见前方的江东军已然有备,赵云也自没敢就这么以散乱阵型急冲将过去,在离江东军大阵还有里许开外处,便即扬手勒住了手下三万余骑。 “大都督,末将请命前去打头阵!” 这一路急赶了一百二十余里地下来,尽管其间有过几次出击,可真算起来,也没取得啥看得过眼的战果,对这等状况,一向心高气傲的慕容纳明显然不爽得很,列阵方才一毕,他便已紧着策马赶到了赵云的身旁,昂然自请了一句道。 “也罢,尔且去军前一试好了。” 己方一路急赶又连战了数场下来,人马都已是疲了的,这等情况下,强行去冲击江东军的阵型,未见得真能讨到便宜,尤其是黄盖所部还有着数十架的投石机在,赵云虽不甘心就这么让江东军逃出了生天,却也没敢直接发起强攻,这会儿听得慕容纳明自请出战,赵云略一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指望的便是慕容纳明能接连斩将,以挫动敌军之军心士气,从而创造出一举破敌之良机。 “末将遵命!” 这一听赵云准了自己之所请,慕容纳明登时便激动得个面色潮红不已,朗声应诺之余,一拧马首,持枪便冲出了本阵,径直到了两军阵前,用手中的精钢长枪一指江东军的中军处,运足了中气地便断喝道:“慕容纳明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狗贼,看某杀汝!” 周泰先前被大燕铁骑追杀得个狼狈不堪,心里头早就憋闷坏了,此际一见慕容纳明在那儿耀武扬威,哪还能沉得住气,一声怒吼之余,跃马横枪地便冲出了本阵……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饮马长江(八)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饮马长江(八) “老狗,拿命来!” 慕容纳明曾跟周泰交过几次手,自是清楚此獠武勇过人,待得见其奔腾如雷而来,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一声咆哮之下,也自纵马便狂冲了起来。 “杀!” 周泰在赵云手下可是没少吃亏,偏偏他又实在是战不过赵云,想报仇都找不到啥太好的机会,这么股恶气早已是憋得太久了些,如今遇到了慕容纳明这个赵云的传人,周泰自然是打算好生发泄上一把的,这一纵马冲到了近前,只听周泰一声咆哮之下,手中的衠钢槊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暴刺而出了。 “啊哈!” 慕容纳明可没打算将先手平白让给周泰,几乎在周泰出招的同时,但听慕容纳明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也已是狂猛地挥击了出去。 “铛!” 双方都想着以快猛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便是谁都没能得手,两柄枪急速地便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皆不由自主地便是猛然一歪,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也都来不及再攻出第二枪,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 “老狗,再接某一招!” 一个打马盘旋过后,二将又再度发起了狂猛的对冲,在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慕容纳明一声断喝之下,双臂猛然一振间,手中的长枪便已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七道枪影,虚实变幻不定地便向周泰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习自赵云的枪法名招——七杀枪。 “嘿!” 周泰跟赵云师徒交手过多次,对七杀枪这一招早就不知见识过多少回了,此际见得慕容纳明再度耍出,自然不会有甚惧意,只听其一声闷哼之下,双臂急速地便是一个连振,手中的衠钢槊也自幻化出了大蓬的枪影,同样是虚实变幻莫测地便迎向了七杀枪。 “铛、铛铛……” 两招这么一对碰下来,密集的撞击声顿时便暴响成了一片,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再度不受控制地便是一歪,依旧没能分出个高下来。 “老贼,给我死!” 战,再战,二将不断地打马对冲,连着大战了三十余回合,却依旧难分出个高下来,到了此时,慕容纳明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于再度对冲之际,只听其一声怒吼之下,便已将绝杀之招——百鸟朝凤枪给用了出来。 “来得好!” 数年来,周泰屡屡在这一招上吃大亏,几回险些被赵云以此招击杀当场,痛定思痛之下,早不知将此招琢磨过多少回了,也已专门苦练了一招“暴风骤雨”,就是专门用来应对百鸟朝凤枪的,此际见得慕容纳明果然用出了此招,周泰当即也是一声厉啸,双臂连振间,手中的衠钢槊瞬息间便幻化出无数的枪花,有若倾盆暴雨般迎向了唳啸而来的银色凤凰。 “铛、铛铛……” 两大强招狂猛对碰之下,密集的撞击声响得有若爆豆一般,无数的枪影枪花彼此泯灭,火光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有若风中飘絮般乱颤个不休,座下的战马更是吃力不住地长嘶着缓了下来,待得流光散尽,二将都已是稳不住重心地歪斜着身体,这一记硬碰下来,又是平手之势。 “杀,杀,杀……” 见得自己苦心磨砺出来的绝招有效,周泰登时便兴奋得眼珠子都泛了红,这一稳住了重心,怒吼连连地便出枪狂攻不已,一时间竟是将慕容纳明给压在了下风。 “老狗,某与尔誓不两立!” 因着绝招被周泰强行挡了下来之故,慕容纳明的心绪难免有些波动,以致于竟被周泰压着狠打了十数招,这可把慕容纳明给惹急了,一声咆哮之下,趁着周泰因回气不及而攻势稍缓的空档,悍然便发动了反击,与周泰翻翻滚滚地便战作了一团。 “鸣金!” 这一见慕容纳明始终难以拿下周泰,而天色又已到了黄昏,破敌之良机已逝的情况下,赵云显然是不打算再战下去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后,扬手便下了道将令。 “大都督,末将……” 慕容纳明正自杀得兴起,冷不丁听得身后金锣声暴响不已,没奈何,也只能是连出十数枪,暂时逼退了周泰,而后一拧马首,就此策马退回了本阵中军处。 “全军后队变前队,撤回高邮城!” 赵云此时显然不打算听慕容纳明的陈词,一摆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三万余大燕铁骑依次掉头,很快便向高邮城急撤了去,不久后,江东军也谨慎地撤往了广陵城,一场大战至此便算是暂时告了个终了…… “启奏陛下,广陵急报,江东贼军一把火烧毁了广陵城,已于昨日连夜乘舟船撤回江东去了。” 承平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巳时末牌,公孙明正在原汉庭的议政大殿中埋头批阅着从长安转来的奏本,冷不丁却听一声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公孙冷已疾步抢上了殿来,直趋前墀之上,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哼,丧心病狂,真以为烧了广陵城,朕就会止步江北么?天真!传朕旨意:着何崇率海军主力即刻入长江,着令孙轻所部加速赶赴棠邑县(今之南京浦口区),沿江各部由徐庶统一指挥,赵云、何崇为其副,另,着户部多调药用酒精送往前线,注意消毒,并嘱咐前线各部不得饮用生水,以防水土不服。” 相较于饱经战乱的各地而论,基本上没怎么遭受战火洗劫的广陵城无疑是个富庶之地,本来么,公孙明还打算有机会去体验一下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乐趣来着,却不曾想周瑜那厮居然一把火将广陵城给烧了,在看完了前线军情局送来的急报之后,公孙明登时便怒了,连着便下了数道旨意,这就打算趁胜发起渡江战役了的。 “陛下圣明!” 渡江战役的相关计划其实早就已拟定好了的,对此,公孙冷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异议,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安排密旨之发送事宜不提……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忽悠吕蒙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忽悠吕蒙 棠邑县,广陵郡所属十一县之一,原本只是座寻常临江小县城,全县人口也就两万上下,既不富庶也不算贫瘠,普普通通,没丝毫的特色可言,可自打孙权将建康定为了江东六郡之中心后,棠邑县的战略地位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江东军在夺取了广陵全郡之后,也自没少在棠邑县修缮防御工事,以固江防,可惜在强大无比的大燕军面前,因着黄盖所部的快速败北,棠邑县毫无抵抗地便落入了大燕军的手中,并被公孙明钦定为渡江部队主营之所在。 承平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徐庶、赵云两路兵马在已成了废墟的广陵城会师后,便即转而向西,屯兵棠邑县,在修筑沿江大营的同时,派出数支步骑横扫广陵郡各县,彻底将江东军残留势力一举荡平,十一月二十六日,孙轻率并、冀兵马八万余众以及炮兵第三团赶到了棠邑县,至此,大燕帝国在棠邑一线的总兵力已高达三十三万之众,而这,还没算上驻屯在濡须口的孙方所部兵马两万五千余。 十一月三十日,何崇率大燕海军主力舰队两百余艘中大型战船以及数量多达四百余的艨艟、赤马舟等小船赶到了棠邑县,至此,大燕帝国南征军便已算是全部到齐了,水陆大军加起来已达近四十万之巨,沿江联营近三十里,声势可谓是浩大已极。 面对着大燕军南征大军的庞大压力,孙权一方面连续派人向刘备求援,一方面又派使者向坐镇许都的公孙明上表求和,表示愿意称臣云云,当然了,在上表的同时,孙权也自没忘了竭力加强江防,急令贺齐、陆绩等各郡太守率部赶来建康城汇合,聚兵十六万之众,欲凭借长江天险与大燕帝国决死一战。 十二月初三,有鉴于唇亡齿寒之古训,刘备虽自身也面临着司马懿与庞统的两路大军东西夹击之窘困,还是紧急派出关羽率四万水师进驻江夏,摆出了从侧翼威胁大燕军南下集群之架势,一时间大江南北战云密布,一场规模浩大的水上大战随时都有可能拉开战幕。 “依子明看来,这一仗谁能胜耶?” 前线都已到了风云激荡之时了,可坐镇许都的公孙明却并没见有多紧张,甚至还有闲心接见一下被俘而又不肯降的吕蒙。 “尤未可知焉。” 尽管很是意外公孙明召见时的随意,也很是吃惊于公孙明居然毫无顾忌地将三方兵力分布图都展示在自己的面前,可吕蒙却依旧没打算归降公孙明,于回答之际,声线之冷硬一如先前。 “呵,子明这话倒也实诚,我军虽是握有天时地利人和,然,稍有不慎,也确有功败垂成之可能,个中麻烦有二,一是朕料那孙权小儿必会使诈降计,若是徐庶无备,恐真有坠入彀中之虞也,故而,朕早已传密旨于其,在生擒孙权之前,不接受任何战前之请降,只管以我军之强大实力平推过去便好,又何愁江东不破焉;至于其二么,若是江东能将此战拖延到明春三月,是时,江水暴涨,我军强渡困难,加之北方将士水土难免有所不服,一旦疫病大起,我军恐不战自乱矣,是故,朕已下令明日一早便开始渡江之准备,先取江心洲为跳板,逼江东水师出战,以我军之船坚炮利,一战尽歼江东水师主力非难事,此后,江防洞开,子明以为江东可还能有胜算么?” 公孙明一向不会惜才,概因他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汉家原本这么一点点的天下,他要的是世界,而这,就需要有一支强大无敌的海军,似江东吕蒙、陆逊这等水战天才,公孙明自是一个都不想放过,正是出于这等考虑,公孙明方才会不吝唇舌地为吕蒙好生剖析了一下江东军一方唯二的胜机之所在。 “……” 公孙明这么番话语一出,吕蒙的额头上顿时便冒出了一层的冷汗,心中思绪翻飞,试图找出破解之可能,奈何无论他怎么算,在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江东军的败亡都是无可避免之事,不多会,吕蒙的脸色已然是一派的灰败之颓然。 “子明就不必多费思量了,该算的,朕与诸般臣工们早不知算过多少回了,不信,那就请看朕给你画一下我军各部之攻击态势好了。” 为了要折服吕蒙,公孙明无甚顾忌地便提笔在大幅地图上画出了几个攻击箭头,又在图上好生作业了一番,将整个建康攻防战的大致之可能变化都标记在了地图上。 “唉……” 吕蒙原本还想凭借着自己对建康周边的地形地势之熟稔来寻出公孙明的战略战术之破绽所在,可就着地图反复推演了许久之后,不得不脸色晦涩地长叹了口气。 “子明乃当世之大才也,焚琴煮鹤之事,朕向不屑为,不瞒子明,朕所图者,何止江东六郡与荆州之地,世界之大,实非尔等所知之天下,今,言之尚且过早,待来日,朕自会说与卿知,江东不灭,朕便不强求子明归顺,如此,子明也可全了忠孝之名,待朕之兵马提了孙权前来之后,朕自当虚席以待,何去何从,子明不妨多多考虑一二。” 公孙明当年起家时,靠的就是游说之能力,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自然不会因当上了皇帝就荒疏了去,一番言语中,不单调起了吕蒙的好奇心,也为其设计好了忠孝两全之道,可谓是极尽了蛊惑之能事。 “……” 吕蒙原本就没有求死之心,否则的话,在被俘之际,他早就自尽了事了,之所以坚持着不肯归降,所虑的还真就是“名声”二字,而今被公孙明这么三说两说,吕蒙的心思自不免便活泛了起来,只是一时半会又不好在此时接话,他也就只能是无言地深深一躬了事。 “来人,赐宴。” 有些话,根本用不着说出口来,动作便代表了一切,对于最擅长观言察色的公孙明来说,理解起来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困难,大喜之余,公孙明笑呵呵地便下了道旨意,自有一帮随侍的内侍们就此忙乎开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船坚炮利(一)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船坚炮利(一) 梅子洲,因状若梅子而得其名,位于建康与棠邑县之间的江心处,在黄巾之乱前,只是个荒无人烟的江心洲而已,汉末大乱时,不少流民苦于战乱,遂上洲垦荒谋生,渐渐形成了几个规模不算小的村落,江东政权原本对此江心岛并不是太重视,仅仅只任命了个里长,以管理岛上的那几个村落,可自打大燕军饮马长江之后,梅子洲的重要性便已剧增到了军事要地之地步,赫然已成了建康最外围的屏障之所在,老将程普、陈武奉孙权之命,率五千水师将士驻屯岛上,立水寨建城堡,以防御大燕军的可能之攻击。 “贼军来啦,贼军来啦……” 承平四年十二月初七,辰时三刻,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三艘纵帆船那巨大的身影已然从薄雾里闪现了出来,走之字形向梅子洲的江东军水寨不断逼近着,正自在寨墙上轮值的江东军岗哨们立马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便即狂响成了一片。 “不要乱,弩车兵上寨墙防御,其余人等都退到寨内据守!” 程普正在用早膳,听得响动不对,登时便坐不住了,将碗筷一丢,领着亲卫急匆匆地便奔上了设在陆上的高大了望塔,往江北方向一看,见乘风破浪而来的是三艘大燕军的纵帆船,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 “传令下去:威风、威宁两舰即刻以我舰为基准,呈战列线配置,各舰炮舷窗全开,目标,敌水寨寨墙上之野战弩车,准备战斗!” 跟海军司令何崇磨破了嘴皮子,方才争取到了此番首战的任务,林奇可是迫不及待地要先行立威了的,根本没管江东军一方是否会出寨迎战,率分舰队这一开到了离江东水寨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声线高亢地下达了道作战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三艘大燕军战舰很快便调整好了各自的战位,列成了一线,皆以左侧船舷面对着江东军水寨的寨墙。 “轰、轰、轰……” 大燕军众将们早就已接到了公孙明下达的诏令,不接受任何的战前投降,要降就只能是战后的无条件投降,正因为此,林奇根本没打算玩啥劝降的勾当,战列线一列好,立马便下达了开火之将令,但听炮声隆隆作响间,八十四枚硕大的实心弹便已呼啸着划破长空,急速地向江东军水寨的寨墙处砸了过去。 “反击,快反击!” 江东军的弩车工艺相对落后,其野战弩车的最大射程也就只有三百来步而已,虽勉强能够得着大燕军的战列线,可即便是射中了,也几乎没啥威力可言,正因为此,在寨墙上指挥战斗的一名江东军校尉迟迟不曾下令攻击,可待得见大燕海军分舰队已然先行开了火,那名江东军校尉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厉声便狂吼了起来。 “嘭、嘭、嘭……” 为了增强水寨的防御,江东军一方此番可是投入了血本的,光是寨墙上,就安置了足有十三架的野战弩车,此际同时发动之下,声势倒也不算小,可惜准头实在太差了些,竟然没一支弩箭能命中大燕海军战舰的,反倒是自身第一轮交锋便有四架被大燕军的集火轰击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舰队掉头下行,接着轰!” 逆水上行的大燕海军分舰队很快便发动了三轮齐射,已将守军的野战弩车摧毁了九架之多,只是到了此时,舰队已然上行得脱离了射界,一见及此,林奇紧着便作出了调整,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狂响间,三艘大燕海军的纵帆船飞速地满舵调头,以右侧船舷面向了江东军水寨,一路半帆下行,一路不断地齐射炮轰,很快便将江东军水寨寨墙上的野战弩车全部摧毁了个精光。 “可恶,全军下船,跟我来,出寨杀敌!” 这一见大燕海军的分舰队在摧毁了己方部署在寨墙上的野战弩车之后,并未就此收手,而是再度巡航着向水寨逼近了过来,显然是准备要以炮火延伸轰击了的,程普可就真稳不住神了,没旁的,己方此时再不出击,那猫在水寨中的大小战船恐怕就要平白被大燕军轰成碎片了的,一旦如此,江心洲也就成了任人鱼肉之所在,全军上下怕是逃都没处逃了的,一念及此,程普不得不拼命了,但听其一声嘶吼之下,便已是匆匆行下了了望塔,飞一般地往旗舰处赶了去。 “禀将军,贼军水师大举出动了!” 江东水师的训练水平相当之高,哪怕此际人心惶惶,可时值程普一声令下,战术动作却并不见散乱,很快,水寨的大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艨艟、赤马舟率先冲了出来,一见及此,迤逦在高大桅杆上的大燕军了望哨紧急便发出了警报。 “传令下去:各舰以我舰为基准,注意保持距离,小心敌军的火攻船,轮流开炮,注意彼此掩护,给老子狠狠地打!” 听得响动不对,林奇赶忙急着往水寨的大门方向望了过去,果然发现大批的江东军小船正从硝烟里冒将出来,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轰、轰、轰……” 大燕水师的重炮有效射程高达六百五十余步,自然没必要去跟江东水师打近战,随着林奇一声令下,大燕海军的三艘战舰很快便以之字形拉开与江东水师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不断地轮流发炮轰击那些高速冲来的艨艟、赤马舟集群。 江东水师将士的水战能力极强,艨艟、赤马等小船的划行速度也自相当的快捷,问题是这些小船的防御力实在是太差的,只要挨上一枚炮弹,那一准就得翻沉,哪怕是近失弹,所掀起的大浪,也有可能令这些小船失去控制,故而,哪怕一众江东军将士们都已是在拼命划桨了,可依旧是迟迟无法靠上边开炮边后撤的大燕海军分舰队。 “可恶,快,靠上去,给老子靠上去!” 眼瞅着自家的小船被大燕军猛烈的炮火轰沉了不少,程普登时便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咆哮个不休,驱策着手下的三十余艘中型战船满帆追向大燕海军分舰队,试图跟大燕海军来上一场传统的接舷战……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船坚炮利(二)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船坚炮利(二) “传令下去:各舰换装开花弹,先集火敌中型战船,三轮急速射。” 随着大燕海军分舰队的接连炮击,原本密集成阵的江东水师小船很快便被打散了开去,损失惨重之下,冲锋势头顿时大减,反倒是后续开出来的三十余艘仿制原大燕军主力战船的那些江东水师中型战船速度极快地冲上了前来,一见及此,林奇立马便作出了调整。 “轰、轰、轰……” 随着林奇一声令下,三艘大燕军战舰几乎同时开始了调整,半炷香过后,炮声再度轰然作响了起来。 “该死,快散开,分散突击,杀过去!” 江东水师的中型战船体大肉厚,只要不是被实心弹命中吃水线以下部位,倒是能扛得住实心弹的轰击,可在开花弹的狂轰滥炸下,木质的船身就真顶不住了,这不,大燕军仅仅只一轮集火而已,江东军一方便已有八艘战船上燃起了冲天大火,水手死伤惨重之下,根本无力扑灭火势,很快便成了在江面上打转转的巨大火把,一见及此,程普登时便慌了神,不得已,只能再度作出了调整。 “传令下去:各舰即刻满帆,加速下行,等拉开距离后,再行掉头!” 江东水师官兵确实打得很是英勇顽强,顶住大燕军的炮火,拼命地向前冲,哪怕这一路上又有四艘战船被大燕军集火命中,剩下的近二十艘战船也自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冲着,可惜到底还是在做无用功——就在程普率部好不容易接近到了可以发挥一下投石机之威力时,林奇已紧着作出了针对性的调整,这都还没等江东水师的官兵们做好发射准备呢,大燕军的三艘战舰便已突然加速向下游行驶了去,仗着船速上的绝对优势,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已将江东水师的大小船只全都甩在了后头。 “可恶,全军撤往秦淮河口,快撤!” 明明己方的战船是对方的几十倍,可偏偏就是打不着对方,只能平白挨打,这等仗打得实在是憋屈无比,然则怒归怒,程普对此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此际见得大燕军又在下游远处完成了转向掉头,他自是不打算再这么持续下去了,一咬牙,面色铁青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凄厉狂响不已间,残存的江东水师战船很快便转向了南面,打算绕过梅子洲,逃往秦淮河口的己方主力大营。 “传令下去:各舰满帆加速,追上去!” 见得江东水师舰队要逃,林奇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但听其一声令下,三艘纵帆船立马便挂了满帆,利用侧风,急速地便走切线向江东水师舰队急追了过去,只是因着先前为脱离战斗,撤得稍远了些,一时半会也自难以追上急欲逃命的程普所部。 “快,向岸边划,让开航道!” 程普所部逃得不慢,很快便已绕过梅子洲,转入了夹江,而此时,大量的江东水师战舰早已埋伏在夹江靠近梅子洲的一侧,这一进入夹江水道,程普立马紧着下了道将令,率部转向南面,为己方顺流而下的主力舰队让开了冲刺的线路。 “该死,有埋伏,快,全舰队满舵掉头,向下游撤,快撤!” 尽管是逆水行舟,可靠着三角帆借侧风航行之力,大燕海军的三艘纵帆船之速度也自不慢,仅仅只比程普所部落后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已冲进了夹江之中,可这才刚一进入夹江水道,用不着了望哨汇报,林奇立马便第一时间瞧清了大批的江东水师战船正自高速顺流急冲而来,心头当即便是猛然一跳,哪敢有丝毫的迟疑,紧急便下了道将令。 “火油弹发射,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 林奇的命令倒是下达得很是及时,问题是纵帆船要想完成掉头,又哪有那么容易,就在大燕海军水手们疯狂转向之际,周泰已率先锋战船队冲了过来,这就准备将大燕海军这三艘战舰围起来痛殴了的。 “嘭、嘭、嘭……” 江东水师的中型战船数量众多,哪怕每艘战船上也就只安装了四架投石机而已,可这一同时发射之下,声势依旧惊人至极,刹那间便有一百三十余枚燃烧弹冲天而起,拖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划破长空,密集如雨般地向大燕军的三艘纵帆船砸了过去,只可惜准头不太行,拢共也就只有两成不到的燃烧弹砸在了大燕海军那三艘战舰上,刹那间便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好在大燕海军战船上都设有专门的损管人员,紧急出动之下,用沙子、湿麻布等物不断地扑灭着各处的火头,战舰的损失虽有,却并不致命。 “轰、轰、轰……” 大燕海军战舰尽管在忙着掉头转向,可炮甲板上的一众炮手们却是断然不会闲着的,面对着从两侧高速围将上来的大批江东水师战船,两侧炮舷窗中火光喷涌不断,一枚枚开花弹不断地激射而出,直炸得冲上前来的江东水师战船纷纷火起,靠着这等凶狠的火力以及自身的皮粗肉厚,三艘大燕海军战舰总算是及时地完成了转向工作,拖着滚滚的浓烟,飞速地向下游便逃。 “追上去,务必拿下这三艘敌战船!” 见得大燕海军分舰队要逃,带病率部出击的周瑜又岂肯善罢甘休,要知道为了此番打伏击,周瑜可是苦心谋划了良久的,所准备的兵力本来是要用来对付大燕海军的全部八艘纵帆船的,而今只用来对付三艘战舰,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立马便凸显了出来,周瑜自不免便起了生擒这三艘大燕海军战舰以为己用之心思。 “满帆下行,撞出去!” 江东水师众多战船早已趁着大燕海军分舰队掉头的空档,抢先行驶到了下游,完成了对大燕海军分舰队的半包围之势,此时此刻,林奇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己方的船坚炮利了的,至于到底能不能顺利杀出一条血路么,林奇心中其实也不是太衬底,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船坚炮利(三)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船坚炮利(三) “快,靠上去,抢登!” “休走了贼船,撞过去!” …… 江东水师战船顺流而下的速度何其之快,就在林奇所部好不容易完成了掉头之际,左翼周泰、右翼甘宁,都已各率大批的中小战船包抄到位了,此际若是齐齐发射燃烧弹的话,即便不能一下子击沉大燕军的三艘战舰,也足以给大燕海军战舰造成严重的创伤,只不过为了生擒活捉,两翼的江东水师战船都有意识地控制了一下燃烧弹的发射,按着周、甘二将的命令,飞速地走切线向大燕军的战船冲将过去。 “轰、轰、轰……” 急于突围而走的大燕军将士们可不会跟江东水师讲啥客气的,也没管对方为何突然歇了火,只管拼命地轰击再轰击,生死关头上,众炮手们可谓是超水平发挥了,射速几乎达到了极限,一分钟之内便能发射两轮,当然了,这也是因敌舰太过密集了,根本用不着瞄准之故,左右就是装填、发射,再装填、再发射,直打得炮口很快便发了红,好在众炮手们早有准备,不断地用水囊里的水给大炮降温。 “快,向下游满帆急行!” 面对着四面皆敌的困境,大燕海军将士们已是彻底杀红了眼,不止是左右炮舷窗不断地冒出火光,前首炮、舰尾炮也在全力地轰击着,至于陆战队的官兵则是不断地用连环弩攻击那些靠过来试图抢登的艨艟、赤马舟等小船上的江东军将士,一场恶战足足打了近两刻钟的时间,这才勉强杀出了重围,而到了此时,大燕军的三艘战舰都已是浓烟滚滚了的。 “追上去,休走了敌船!” 周瑜显然没料到在己方都已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那三艘大燕战舰居然还能奋勇杀出重围,登时便急了,不管不顾地驱军在后头狂追不止,很快便远离了梅子洲,一路向下游直冲而去。 “大都督不好了,后方有大批敌舰正自高速杀来!” 江东军正自追杀得起劲之际,旗舰高大桅杆上的一名了望哨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突然发现上游处七艘大燕海军的纵帆船战舰正自高速顺流而下,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什么?贼军有船几何?” 听得响动不对,周瑜赶忙回头望上游望了去,奈何身后都是己方战船,视线被挡之下,他根本没法瞧见大燕海军究竟处于何处,不得已,只能高声喝问了一嗓子。 “贼船有七,其中一艘极之庞然,足有我船三倍许之大。” 桅杆上的了望哨眼神显然极好,周瑜的话音方才刚落,那名了望哨便已很是及时地将敌情报了出来。 “传令下去:全军转向岸边,各中型战船横移列阵,准备接战,艨艟、赤马舟在外游曳,随时做好掩护火攻船强袭贼军之准备!” 这一听上游处杀来的大燕战舰居然有着七艘之多,周瑜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没旁的,概因他所了解的大燕海军炮舰只有八艘而已,可眼下居然已达到了十艘之多,个中还有一艘庞然大物,尽管不知道那巨舰是否也装备有大量的火炮,光是其余六艘纵帆船,在这等开阔的江面上,就已经有些超出了江东水师所能应付的范围,一个不小心之下,闹不好就会有全军覆没之可能,问题是眼下离己方水寨已远,纵使想撤回水寨,也已是难了,至于靠岸弃船么,上回的实践已经证明了这就是在平白将战船送给大燕军当靶子打,而今之计,周瑜不得不准备拼命了。 “将军快看,我军主力赶到了!” 就在江东军开始减速变阵之际,林奇所在的“威名号”战舰高大桅杆上的了望哨终于也发现了己方主力的到来,登时便兴奋地狂吼了一嗓子。 “哈哈……好,快,传令下去:各舰即刻掉头,抓紧时间冷切炮身,准备夹击贼军!” 林奇此番出击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要将江东军主力调将出来,也好充分发挥己方舰队的强大火力,一举将敌水师歼灭在江面上,而今一听己方主力已然赶至,林奇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上游顺流而下的七艘大燕军战舰速度皆奇快无比,其中六艘的制式与林奇所部完全一致,都是巡洋舰级的纵帆船,至于何崇所在的那首巨舰么,则是历时两年半才建成的试验性战列舰“震洋号”,全舰长约六十二米,宽七米半,皆以硬木拼装而成,共有炮甲板三层,全舰有炮九十二门,在这等时代,绝对属于巨无霸中的巨无霸。 “呵,螳臂焉能挡车,传令下去:各舰以我舰为基准,向左右两翼拉开,横江列阵,准备炮击!” “震洋号”前甲板高大的指挥台上,何崇一边随手将单筒望远镜往腰间插了去,一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燕军的主力舰队就此开始了横移转向,在上游离江东水师足有三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摆出了条完美的战列线。 “啪啦、啪啦、啪啦……” 大燕海军主力舰队的战列线方才刚刚部署到位,一排排的炮舷窗便已被众炮手们纷纷推了开来,一门门火炮也很快便被推上了战位,数百根黑黝黝的炮管就这么森然地瞄向了下游处的江东水师舰队。 “嘶……” 周瑜原本还寄希望于大燕海军那艘巨舰只是个样子货,可待得发现那艘巨舰的炮舷窗里居然露出了如此多的炮管,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战意瞬间便被彻底浇灭了,心慌之余,这就起了赶紧往下游逃窜之心思,只是一想到大燕海军那些战舰的惊人之速度,他又不免有些动摇了,这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结果郁闷地发现此时离天黑还早着呢,要想借天黑的掩护摆脱大燕军的追杀,基本没啥可能性,一时间额头上竟是就此沁满了冷汗……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船坚炮利(四)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船坚炮利(四) “开炮!” 这一见对面的江东水师居然在原地等死,何崇忍不住便摇头失笑了起来,当然了,笑归笑,他却是断然不会有啥心慈手软的,只见其抬手一挥,便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轰、轰、轰……” 面对着江东军那等密集的阵型,大燕军主力各舰的大炮装填的可都是开花弹,这一齐齐开炮之下,瞬息间便是两百多枚硕大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有若流星雨般便向江东军的舰队砸了过去,顷刻间便在江东军船阵中炸起了一团团的火光与水柱。 “快,各舰齐射,开炮,都给老子轰他娘的!” 这都还没等江东军从大燕海军主力舰队的狂猛火力中醒过神来,已仓促列好了战列线的林奇也自紧着嘶吼了一嗓子。 “轰、轰、轰……” 激战至此,林奇所部战舰上的大炮虽已有部分出了故障,可大多数的大炮还是完好无损的,尽管炮火密度远不及主力那般凶猛,可一次打出的炮弹依旧多达七十余枚,与主力舰队的火力形成了夹击之势,直炸得江东军的船阵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到了此时,谁还管啥将令不将令的,大小船只全都疯狂地往岸边划了去,因抢道而彼此碰撞的可不在少数。 轰击,再轰击,这就是一场打靶的盛宴,始终保持着与江东军同向行驶的大燕军前后两条战列线上轰鸣声狂乱地暴响个不停,打到后来,一众大燕军炮手们也顾不得上的是啥炮弹了,只管抓起来就往后膛里塞,可着劲地狂轰滥炸着,可怜江东军水师将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冒着纷飞的炮火拼命地向岸边逃,只要能靠上了岸,就没谁会去管战船是否能保得住,跳帮就往内陆撒腿狂遁而去,战至末时过半,江面上已然看不到一艘还能动的江东水师战船了。 “传令下去:全舰队转向,逆水上行,将敌遗弃之战船全部摧毁!” 江东军水师的主力舰队大败之余,两千三百余艘的大小战船几近沉没了一半,剩下的全都被江东军遗弃在了岸边,对此,何崇自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一声令下之后,两支大燕水师舰队已然汇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道逆水上行的战列线,毫不客气地用开花弹将岸边的船只全都炸成了一支支冲天的火炬…… “将军快看,贼军的船队杀来了!” 梅子洲中心的石堡东城墙上,陈武正自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游岸边的冲天大火,冷不丁却听其身旁的一名亲卫突然手指着北面惊恐地高呼了一嗓子。 “嘶……快,备战,备战!” 听得响动不对,陈武赶忙侧头往北面一看,果然发现北面上游处,二十余艘大燕军的老式中型战船赫然已将靠岸了,心不由地便是一慌,赶忙便狂吼了起来,刹那间,不算大的石垒城堡中便已是一派的兵荒马乱。 “报,禀将军,岸边水浅,我军各船吃水过深,实难以靠上岸边。” 就在陈武忙着备战之际,二十余艘大燕军战船已缓缓地到了梅子洲平直的北岸边,可却怎么也无法靠到岸边,若是强行为之,下场就一个,那便是搁浅。 “给主力舰队发去旗语,让他们派出几艘战舰掩护我军突入敌军水寨。” 二十余艘战船上可是转载着不少步军士兵以及一个排的火炮部队,提督何洋自然不敢轻易冒险,这一听水手长如此说法,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默默地沉吟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安全为上。 事实证明,何洋的谨慎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程普大败而逃之后,根本就没敢再回梅子洲水寨,整个水寨里也就只有几十名老弱病残在,一见到大燕海军的两艘纵帆船冲着水寨开了过来,呼啦啦地便全都逃了个精光,整座空荡荡的水寨就这么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大燕军的掌控之中。 “堡中的人听着,尔等已被我军包围了,若不早降,必成齑粉,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有了水寨中的诸般设施可用,大燕步军的登陆速度自是极快,申时末牌,大燕军郎将祈桑便已领着两千步卒以及一个排的炮兵部队赶到了岛心处的石堡外,这一见石堡大门紧闭,隐约可见有兵马暗藏在墙后,祈桑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早早在两百余步外便勒住了手下兵马,待得布阵完毕之后,这才让人上前喊话,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嗖!” 祈桑倒是想省力,问题是陈武根本就没打算归降,二话不说,抄起铁胎弓,一箭便将在城外喊话的那名大燕军士兵给射杀当场。 “狗贼,找死,来啊,给老子轰平了石寨!” 这一见自己派去的使者就这么惨死当场,祈桑登时便怒了,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 “轰、轰、轰……” 炮兵排虽只有一重三轻四门火炮,可用力对付江东军这等临时用石头干垒起来的简易城堡却是完全够用了的,毕竟那所谓的城堡除了门墙处较为厚实之外,其它地方看似厚实,可也就只能挡步兵冲击而已,在重炮面前,根本不够看,加之城堡本身并不大,大燕军一阵狂轰滥炸下来,几处围墙很快便垮塌了下来,堡内的干垒石屋也自纷纷垮塌,藏身其中的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 “跟我来,冲出去,杀贼啊!” 这等只能挨打却无力还手的窘境实在是太憋屈了些,眼瞅着手下五百将士已然在折损过半,而大燕军的炮火却始终没见消停下来,陈武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声咆哮之下,一马当先地便要从已然残破不堪的堡门处冲了出去。 “轰!” 陈武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些,早不冲晚不冲,这才刚冲到堡门处呢,结果一枚开花弹赶巧就砸在了他的面前,剧烈的爆炸声中,陈武的身体瞬间便被无数的弹片生生撕成了一堆的烂肉,他这么一死之下,堡中还幸存着的江东军将士终于支撑不住了,很快便打出了白旗……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孙权立志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孙权立志 “报,禀主公,不好啦,我军水师战败,所有战船皆已被贼军击毁于岸边,周大都督率残部已撤上卢龙山。” 酉时一刻,天已近了黄昏,建康城的城守府中,孙权正自心烦意乱地在前墀上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冷不丁却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踉跄地跪在了前墀下,惶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嗡……” 这一听水师战败,侍立在厅堂两旁的张昭、贺齐等文臣们顿时便轰然了起来,一时间满厅堂里都是糟杂之声。 “梅子洲呢?如今情形如何了,嗯?” 闻知水师战败之消息,孙权的身子不由地便是一僵,愣了片刻之后,这才猛醒了过来,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丢了,陈武将军战死,梅子洲已落入贼军之手。” 听得孙权问起了梅子洲的情况,报马的脸色瞬间便是一苦,哽咽着给出了个更致命的噩耗。 “什么?” 江东军的战斗力一多半在水上,如今水师战船基本被摧毁,短时间里是没可能再起了的,这已经是要老命的损失了,如今连梅子洲这么个建康的屏障也丢了,孙权原本靠着意志力强绷着的心弦瞬间便断了去,失惊之余,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地傻在了当场。 “主公,梅子洲已丢,建康已不可守,我等还是赶紧撤罢。” 见得孙权半晌没个声息,张昭登时便忍不住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满脸愁容地进谏了一句道。 “是啊,主公,贼军大军随时会渡江而来,我等若是不早做图谋,必亡无地矣。” “主公,某以为会稽有山有水,恰是守战之地也,不若先撤往会稽,再寻机与敌一战。” “不妥,不妥,我军皆步卒,此一路往会稽行程千余里,迁延必久,贼军多骑乘,一旦上岸,三数日便可追上我军,窃以为不若撤往鄂县,此一路行去多山,纵使贼军来追,我军也可节节抵抗。” …… 一众文臣们本就没啥抵抗精神,此际一听张昭说要撤,立马便全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便乱议开了。 “尔等都在胡诌些甚,我十数万大军云集建康,都不堪一战,一路逃亡又能坚持到何时,徒增伤亡尔,今,天命既已西归,不若顺天应人也罢,如此,百姓也可得安康,善莫大焉。” 听得众人都说要赶紧撤退,虞翻登时便看不过眼了,紧着从旁闪出,先是冲着孙权一躬身,而后方才满脸沉痛之色地提出了归降之提议。 “仲翔(虞翻的字)所言不无道理,昔,曹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大破吕布、袁绍,何等之威武,不也是败亡无地么?今,汉家气数既尽,公孙当立啊,我等顺天应人似无不可之理也。” “主公,长江天险既失,我江东六郡兵微将寡,确难挡大燕之强盛,早做绸缪也是好的。” “是极,是极,为百姓之福祉,实不宜再战了啊。” …… 虞翻乃是当今名士,在江东素有名望,他这么一站出来说要降,跟着附和的文臣自然也不在少数。 “嗯……尔等且在此稍后,某且去行个方便再议。” 这一见满厅堂的文臣不是劝自己逃的便是劝自己降的,浑然就没一个敢说要战的,孙权的心当真是拔凉得够呛,心中怅然不已,险些泪下,为避免失态,他不得不耍了个尿遁,打算自己先好生冷静上一下。 “主公。” 孙权方才刚转过后堂,泪水便已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正自悲切间,冷不丁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唤。 “嗯?” 听得响动不对,孙权赶忙抬手用大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红着眼回头一看,见跟上来的赫然是鲁肃,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扬。 “主公,且听某一言,我军目下虽危却并非无一战之力,今若是就此撤走,军心散矣,必败亡无地焉,至于说降么,呵,我等降了,兀自不失公卿之位,主公降了,性命可能保乎?” 鲁肃并未卖甚关子,言语简洁地便将撤与降都断不可行的道理阐述了出来。 “子敬所言,某何尝不知,奈何贼军势大,我军损兵折将之下,恐无力再战啊,子敬有何可教我者?” 孙权自幼便以聪慧过人而闻名于江东,又怎可能会看不出撤与降,于他来说都是死路一条,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守得住建康城。 “主公,我军虽屡遭小挫,然,军中善战者依旧不少,公瑾、公覆等皆智谋之将,尚有精兵十数万,粮秣更是充足,东有卢龙山,西有石头城,皆险地也,可左右呼应建康城,只消谨慎守御,贼军断然在短时间里灭我江东,另,某愿即刻过江去见刘皇叔,请其尽快发兵袭敌侧翼,如此,拖到春水泛起当不算难事,到那时,贼军皆北人,必会水土不服,疫病一起,恐将不战自乱矣。” 鲁肃敢来献策,自然是早已通盘考虑过时局了的,在他看来,目下除了死战到底之外,再无旁的路可走了的。 “子敬所言大善,某知矣!” 孙权眉头紧锁地思忖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觉得鲁肃的建议方才是江东自保的唯一生路之所在,也自没再多犹豫,点头嘉许了一句之余,转身便又走进了厅堂。 “主公,事急矣,您还是……” “主公,撤不得,战不得,您……” “主公,我等皆以为……” …… 在孙权与鲁肃计议之时,张昭等人显然也没闲着,私下里都已达成了赶紧投降的共识,这一见孙权转了回来,立马齐齐拥上了前去,七嘴八舌地便嚷嚷个不休。 “闭嘴,我江东六郡已历三世,安可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有敢再言降与撤者,皆如此几!” 孙权既已下定了死战到底之决心,又哪能容得众文臣们再胡乱进言,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力一挥,便已将文案劈下了一角,这等霸烈的样子一出,众文臣们顿时便全都被震得个目瞪口呆不已,一时间满厅堂里竟是一派的死寂……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连皮带骨吞(一)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连皮带骨吞(一) 侦知惨败过后的江东军不单不曾撤离建康城,反倒将仅剩下的十四万余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孙权自率四万兵马守石头城,周瑜统五万大军守卢龙山,而黄盖率四万两千兵马守建康城,徐庶便不急了,先花了四天时间,将梅子洲建设成稳固的中转大营之后,这才在海军舰队的掩护下,挥师渡河,其中十万大军屯于江北,以为接应,另有八万大军安置在梅子洲上以为策应各方之用,赵云统十万步骑屯于卢龙山下,大挖堑壕,以防周瑜所部;海军则不时北上巡视,以防御石头城方向的江东军,徐庶自统十万大军以及炮兵第一团并独立炮兵营兵临建康城下,做好了先强攻建康城之准备。 “报,禀军师,营外抓到了名探子,自言是奉了新都郡太守贺齐之命前来的,说是有要事要面见军师。” 在确认了孙权的死守待变之战略思路之后,徐庶很是理智地采取了以稳为主、以我为主的打法,哪怕都已兵临建康城下了,他也没急着发起抢攻,而是打算先让舟马劳顿的将士们在大营里好生修整上两天,打算养足了精神,再一战而破建康城,却不曾想大军才刚在城下安顿下来,黄昏时,一名轮值校尉便给徐庶带来了一条有趣的消息。 “哦?那就带进来好了。” 贺齐其人,徐庶虽不曾打过交道,可对此獠性好奢华的奇葩品味还是曾耳闻过的,此际一听其派了信使前来,徐庶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扬,可也没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小人贺武见过大都督。”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又领着两名士兵押解着一名身穿破衣烂衫的汉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这一见到端坐在文案后头的徐庶,那名衣着破旧的汉子紧着便抢上前数步,很是恭谨地躬身行了个礼。 “贺武?尔与贺使君是何关系?” 见得贺武虽是衣衫褴褛,可礼数却是周全得很,徐庶的眼神里当即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 “回大都督的话,小人是使君大人的族弟,目下忝为使君大人的亲卫队长,奉我家使君之命前来,有密信一封在此,还请大都督过目。” 贺武恭谦地解释了几句之后,这才伸手拽破了衣角,从内里取出了一枚小蜡丸,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往前便是一递。 徐庶一摆手,自有一名随侍亲卫紧着走上了前去,伸手接过了贺武捧着的那枚小蜡丸,紧着便转呈到了徐庶的面前。 “你家使君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徐庶接过了蜡丸,轻轻一捏,便已将封蜡捏破,露出了内里一卷轻柔的白色绢布,摊将开来,赫然有着两尺见方,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除了对大燕帝国的敬仰之类的废话外,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那便是贺齐愿意暗中打开他把守的南华门,放大燕军入城,只是他的要求却是不少,不单要有公爵之位,还要有实封,更在信中提出了大量财货之要求,整一个的狮子大开口。 “没了,我家使君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这一见徐庶眉头微皱,贺武的心不由地便打了个突,但却不敢胡乱言事,摇头之余,紧着便给出了答复。 “呵,你家使君要的可是不少么,也罢,若真能有大功于社稷,某便上本为其求来这么些封赏好了,说罢,你家使君打算何时,又是如何配合我军行事的?” 徐庶显然对贺齐的要高价颇为的不满,不过么,本着速取建康的想头,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贺齐的诸般要价。 “嘿,小人来前,我家使君有交待,说是大都督若是答应得太过爽快,那就啥都不说,若是大都督勉强同意的话,那就让小人告知大都督,明晚子时,我家使君会密派心腹把控南华门内外,并以城头呈品字形的三堆火为号,大都督兵马一至,我家使君便会开门献城,如此,建康城当唾手可得焉。” 徐庶这等眉头狂皱的样子一出,贺武反倒是笑了起来,于躬身拱手之余,不亢不卑地便扯了一通。 “哈哈……好,贺使君如此心细,正是成大事之人也,待得拿下了建康城,某自当竭力为其请功,断不叫贺使君失望了去便是了。” 贺武这么番话语一出,徐庶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对贺齐的谨慎与小心的做派很是欣赏。 “谢大都督成全,时间不早了,为保密故,请容小人先行告退。” 徐庶这等承诺一出,贺武的脸色当即便是一派激动的潮红,可也没多说些甚,躬身之余,紧着便出言请辞道。 “好,来人,送贺先生出营。” 听得贺武急着要走,徐庶也没强留,起身拱了拱手之后,朗声便招呼了一嗓子,自有随侍的两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很是客气地便将贺武请出了中军大帐。 “军师,陛下曾有过旨意,让我等不得接受战前请降,防的便是江东人会使诈降之策,今,贺齐之降会否就是……” 贺武被送走之后,先前正跟徐庶推演战局的张武可就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着便将公孙明的旨意搬了出来。 “这就是诈降,嘿,区区贺齐小儿也敢在某面前班门弄斧,殊不知这就是在自寻死路罢了。” 张武的提醒之言尚未说完,徐庶脸上的笑容当即便收敛了起来,不屑地冷笑之余,截口便道出了个判断。 “军师何出此言?” 马超原本正乐呵着可以轻取建康城呢,冷不丁一听徐庶如此说法,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 “一句话,过犹不及,那贺齐虽是喜欢奢靡之人,可一身本事却并不差,若是真心归顺,以陛下之慷慨,又岂会亏待了去,偏偏此獠要故弄玄虚,跟某玩这么手假意试探的把戏,看似精明,实则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罢了,不说这个了,此獠既是要耍诈降计,我军便来上个将计就计好了。” 徐庶可是天下少有的智者,又岂会是那么好蒙骗的,三两下便已彻底拆穿了贺齐的小把戏……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连皮带骨吞(二)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连皮带骨吞(二) “禀使君,我家将军所部皆已部署到位,请使君大人明示。” 十二月十六日,子时将至,夜已深沉,天空中乌云密布,时不时地飘落下丁点的雪花,显见一场大雪或许将至,不算高大的城墙上,一身整齐甲胄的贺齐正自猫在城碟之后,心神不宁地远眺着大燕军大营方向,冷不丁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脚下裹着破布片的江东士兵已匆匆从梯道处冒出了头来,只几个大步便已抢到了贺齐的身后,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着令各部注意隐蔽,贺武,点火!” 尽管离子时其实还差半炷香左右的时间,然则贺齐却是不打算再多等了,叮嘱了前来通禀的那名士兵一句之后,紧着便是一扬手,兴奋奋地下了道将令。 “大将军快看,城头有动静了!” 随着贺齐一声令下,贺武紧着应诺之余,率十数名亲卫很快便用火把引燃了事先堆积在城头上的三堆柴禾,火光一起,城外,一名侍立在张武身后的眼尖之亲卫立马低声地惊呼了一嗓子。 “开炮!” 火光就是信号,对于江东军开门揖盗的蠢行,张武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只见其一挥手,便已是声色俱厉地咆哮了一嗓子。 “轰、轰、轰……” 大燕第一炮兵团的两百余门各型火炮早就已在城外预设阵地上严阵以待多时了的,随着张武一声令下,一众炮手们立马齐齐引燃了火把,又用火把点燃了大炮后膛上的导火索,很快,一阵阵雷鸣般的巨响声接二连三地暴响不已中,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急速地便向城门楼附近以及城墙后头的长街所在处砸了过去。 “大人小心!” 贺齐原本正等着将大燕军夜袭部队骗进城来痛歼呢,浑然没想到大燕军竟然会在此时猛烈开炮,时值大燕军炮兵阵地狂猛开花之际,贺齐竟是傻愣在了城碟后头,目瞪口呆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好在贺武反应快,和身飞扑而上,一把便将贺齐摁倒在了城碟后方。 炮弹的飞行速度何其之快,就在贺武刚将贺齐扑倒在地之际,大量的炮弹便已先后落了地,还都是开花弹,顷刻间便将城门楼附近化成了一片死亡的火海,不仅如此,后头长街两旁的民房处也同样被重炮炮弹炸得个烈焰滚滚而起,大批藏身在城门楼附近以及街道两旁民房顶上的江东军弓箭手们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被乱飞的弹片射倒了近半,惨嚎声当即便此起彼伏地狂响成了一片。 “完了,完了……” 长街稍远些的一个十字路口处,程普正率五千余步骑准备痛打进城的大燕军呢,可待得见前头的伏兵被大燕军的炮火炸得个死伤狼藉不已,程普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如纸一般,口中呢喃地碎碎念个不休。 “出击!” 连着两轮炮火轰击过后,张武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扬手一挥间,冷声便下达了总攻之将令。 “全军听令:跟我来,进城击贼!” 炮兵阵地后方,马超早已率部等得有些不耐了,此际一听中军处传来了进击的鼓号声,又哪会有丝毫的迟疑,但听其一声大吼间,便已率一万五千步骑呼啸着冲出了本阵,急速地便向兀自火光冲天的城墙处狂飙而去。 “小武,小武,可恶!” 马蹄声暴响不已间,一直被贺武压住身下的贺齐这才回过了神来,赶忙用力推了下贺武,却猛然发现贺武早被横飞的弹片打成了筛子,贺齐登时怒极,腰腹一用力,急速地便站直了身子,借着城头的火光往城外一看,入眼便见马超所部骑军赫然已冲到了离城墙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 “贼军杀来了,快,集结备战,快备战!” 见得形势危殆,贺齐的眼珠子顿时便泛了红,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可着劲地呼喝着,试图弹压住城头乱逃乱蹿的残余弓箭手,这等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奈何城头守军将士们早被大燕军的凶猛炮火给打怕了,又哪有人去管贺齐这个主将到底在嚷嚷些啥。 “抢城!” 马超马快,有若旋风般地便冲到了江东军先前刻意敞开着的城门处,只一个冲锋,便已将十数名惊恐万状的把门士兵杀得个狼奔豕突不已。 “唉……跟我来,上前击贼!” 直到马超所部的前锋骑军都已冲进了城门洞之际,被炮火吓坏了的程普这才从神游状态里醒了过来,只是脸色却是依旧灰败着,饶是如此,他也没打算不战而逃,一声闷哼之后,强打起了精神,厉声嘶吼着便率手下五千步骑悍然发起了反冲锋…… “大都督,情形不对,贼军这分明是以雷震子轰城,我军算计恐是已被贼子识破了。” 卢龙山的山脚下,周瑜正自率五万主力借夜幕之掩护,悄然逼近到了离赵云所在大营不足一里之距上,原本是等着贺齐所部埋伏得手时,前后夹击大燕军的,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大燕军突然的炮火轰城,这一听到那隆隆的炮声狂响不已,周瑜瞬间便愣在了当场,倒是周泰反应快,紧着便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幼平所言当是不假,我军失机矣,冲营之举断不可为了,然,为乱敌军心,佯攻却还是要的,传本督将令:着各部齐齐放声鼓噪一通再行撤军!” 周瑜可是当世有数之智将,周泰都能看得出来的情形,他又怎可能看之不透,心下里早就熄了前后夹击大燕军之心思,但却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撤军而走,一声幽叹之后,紧着便下了道虚张声势之将令。 “呜、呜呜、呜呜呜……” “杀呀!” “活捉赵云小儿,冲啊!” …… 周瑜的将令这么一下达,五万江东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可着劲地鼓噪了起来,号角声、鼓声、呐喊声就此狂乱地暴响成了一片,于暗夜里听起来还真就像是千军万马正自狂飙突击一般……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连皮带骨吞(三)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连皮带骨吞(三) “一群蠢货,传令下去:炮兵营即刻开火,给我轰他娘的!” 为了给大燕军制造些压力,周瑜的命令自然不能算错,问题是他显然不知道大燕军除了第一炮兵团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炮兵营早就被赵云部署在了前营空地上,时值江东军呼喝佯攻之际,早就率部等得不耐至极的慕容纳明忍不住便骂了一嗓子。 “轰、轰、轰……” 独立炮兵营将士们早就已调整好了炮击诸元,随着慕容纳明一声令下,立马便齐齐动作了起来,在点燃了火把之余,紧着便引燃了大炮后膛上的导火索,旋即便听一阵紧似一阵的轰鸣声中,数十枚开花弹呼啸着便划破了夜空,急速地便砸进了江东军阵之中,顷刻间便砸出了一团团蘑菇状的火光,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炸得江东军将士们鬼哭狼嚎不已。 “该死,撤,快撤!” 被这么通突如其来的炮火一轰击,周瑜这才知晓赵云所部早有防备,哪敢再在原地多呆,一拧马首,厉声嘶吼着便率部往卢龙山军寨狂逃了去,对此,赵云所部也没去追杀,就这么任由周瑜所部自去了…… “突击,突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周瑜所部平白挨了一通炮击,却说马超率部冲进了城门洞之后,并未下马去夺取城门,而是径直率四千铁骑疯狂地沿着浓烟滚滚的长街往纵深杀去——此等时分,大燕军所要追求的乃是速度,不给城中守军留下调整之余裕,这一仗就注定必胜无疑,至于城墙上那些残兵败将么,马超压根儿就不曾放在心上,自有后头跟来的步军会去设法解决。 “跟我来,挡住贼子,杀啊!” 耳听着马蹄声狂飙而来,程普便知最危险的时候到了,此时他所部若是不能遏止住大燕军的高速突击,城中的兵马就算再多,那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注定将被大燕军各个击破,到了此际,程普不得不准备搏命了。 “老贼受死!” 马超正自纵马狂冲间,突然发现对面一员老将率部狂冲而来,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间,双臂便是一连振,出手便是最强杀招——天崩地裂! “啊呀呀……” 程普万万没想到马超一出手便是这等疯狂的杀招,待得惊觉不对,咆哮的枪河便已急速席卷到了他的身前,眼瞅着情形不对,程普登时便慌了神,怪叫了一声,拼命地舞动手中的精钢长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铛、铛铛……噗嗤、噗嗤、噗嗤!” 程普的武艺比之马超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顶多也就只是一流武将末、二流武将头这么个水平而已,若是中规中矩地正面而战,倒是勉强能接得下马超十几招的,问题是眼下马超一上来就是狮子搏兔之架势,措不及防之下,程普又哪可能抵挡得住这等狂猛无俦之杀招,接连招架了二十来枪之后,便已是后力不济了,枪法一乱,破绽自现,很快便连中了三枪,尽管都不是要害之处,可疼痛却是做不得假。 “啊……” 剧痛袭来之下,程普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心越是慌,枪法就越发散乱不堪了去,自然也就更无法挡住枪河的不断冲击,瞬息间又再度连中了六枪,其中一枪正中程普的胸膛,饶是其胸前的护心镜厚实,也挡不住马超的惊天神力之攒刺,当即便被刺了个透心凉。 “啪嗒!” 随着马超将枪收回,已没了气息的程普终于摇晃着跌落了马下,很快便被后续涌来的大批大燕铁骑生生践踏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肉糜。 “全军突击,杀贼,杀贼,杀贼!” 一招击毙了程普之后,马超根本不屑去斩其首级,一声咆哮之下,率四千骑兵有若铁流般径直便冲进了汹涌而来的五千江东军步骑阵中,手中一柄虎头湛金枪运转如飞之下,枪枪致命,所过处,人马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凶恶得当真有若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大燕铁骑,有我无敌,大燕铁骑,有我无敌……” 长街本就不算宽绰,加之两边的民房在大燕军先前的狂轰滥炸时都已起了火,可用之街面无疑就更窄了几分,值此两军正面对冲之际,正是勇者用命之时,大燕铁骑将士们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战号声震天狂响不已中,四千铁骑紧随着马超拼命向前冲杀个不休,可怜江东军将士基本上都是步卒,在主将战死的情况下,哪经得起大燕铁骑这般狂猛的突击行动,战不多久,便已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 逃?两旁街道都是大火冲天,溃兵们根本不敢冲进火海之中,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丢盔卸甲地掉头沿着长街鼠窜不已,问题是两条腿显然是快不过四条腿的,饶是急欲逃窜的江东军溃兵们连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兀自无法躲开大燕铁骑的凶猛追杀,当真是一路逃一路死,凄惨得个无以复加,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是个十字路口,被追杀得受不了的江东军将士们呼啦啦地便往两旁的小巷子里狂逃了去,总算是暂时躲过了大燕铁骑的穷追猛打。 “全军听令:跟我来,杀向城守府!” 程普所部已然被击溃,死伤惨重之下,在没有大将出面整编前,是断然不可能再形成战斗力了的,对这等残敌,马超自然是不屑再浪费时间去追杀的,一冲过了十字路口,便即厉声咆哮了一嗓子,率部急速向城中心的城守府直冲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该死,跟我来,杀贼啊!” 马超所部刚冲到了城守府附近,老将黄盖已紧急集合了六千余步骑,原本正打算去救援贺齐所部呢,却不曾想马超居然已率部冲杀而至了,黄盖顿时大急,也不管己方的兵力其实并不足以跟马超所部铁骑相抗衡,一声怒吼之下,悍然挥舞双鞭便向马超冲杀了过去,试图来上个擒贼先擒王……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连皮带骨吞(四)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连皮带骨吞(四) “老匹夫,受死!” 见得黄盖跃马扬鞭而来,马超不惊反喜,概因他一认出了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将赫然正是建康城主将黄盖,只要能击杀了此獠,不单大功唾手可得,建康城也可就此顺遂拿下了,一念及此,马超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一声厉啸之下,跃马横枪便向黄盖冲杀了过去。 “看鞭!” 黄盖早就知道马超勇猛无敌,自然不敢将先手让给马超,在纵马冲到了近前之际,双脚突然猛地一夹马腹,原本就快的马速陡然便更快了三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处,双臂猛地一挥,两把大铁鞭便已是一前一后地狂砸了过去。 “找死!” 尽管有些意外黄盖的突然起速,可马超到底是百战名将,又岂会被黄盖偷袭得手了去,只听其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便已狂猛无俦地挥击而出了,枪速丝毫不比黄盖的鞭速慢上多少。 “铛、铛!” 黄盖的力量虽不及马超,可仗着先出招之力,一连两鞭狠狠地砸击在了枪柄上,竟是与马超斗了个平手,但听两声惊天巨响中,火花四溅而起,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不仅如此,二将座下的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缓了下来。 “轰……” 没等二将调整好身形,两支相向对冲的大军便已是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轰然巨响,人仰马翻中,惨嚎声瞬间便暴响成了一片,一开始,大燕铁骑仗着马的冲速,杀得江东步骑死伤惨重不已,可随着大燕铁骑的冲速减缓,两军很快便陷入了胶着的混战之中,直杀得个天崩地裂,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老贼,再吃某一枪!” 待得调整好了身形,两军赫然已陷入了殊死的混战之中,一见及此,马超登时便怒了,一摆臂,将被荡漾了开去的虎头湛金枪收了回来,大吼一声,于瞬息间耍出了一招三连击,狂霸无比地便向黄盖攻杀了过去。 “啊哈!” 此时此刻,周边都是乱战的兵马,根本没多少的腾挪之余地,面对着马超的盛怒来攻,黄盖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便是一阵乱抡,一双大铁鞭运转如飞一般,于间不容发之际舞出了近十道鞭影。 “铛、铛铛……” 双方各不退让之下,枪与鞭便已是狂猛地撞击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惊天巨响,饶是马超力量比之黄盖要胜出一筹,可要想在短时间里击溃黄盖的抵抗,也自断无可能,二将就这么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了一起,直杀得个难解难分。 “全军突击,杀啊!” 就在两军疯狂厮杀之际,副将呼延琢磨已率近八千步军赶到了战场,这一见马超所部骑军被江东军给挡住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一声怒吼之下,挥军便杀进了战场,这下子原本还能跟大燕铁骑杀得有来有去的江东军顿时便支撑不住了,大批的将士横死当场,军心士气瞬间便彻底崩溃了去。 “该死,撤,快撤!” 眼瞅着情形不妙,正跟马超激战连连的黄盖当即便慌了神,紧着连出了十数鞭,玩命地逼开了马超的纠缠,而后一拧马首,便要掉头赶紧逃走了事。 “啪嗒!” 黄盖倒是见机得快,却不曾想呼延琢磨到得更快,就在黄盖刚刚完成掉头转向之际,呼延琢磨已高速冲到了他的身后,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狼牙棒便是一个狂猛的砸击,可怜黄盖虽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哪能躲得开呼延琢磨从背后发起的偷袭,连个躲闪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便已被巨大的狼牙棒砸在了顶盔处,白发苍苍的脑袋顿时便有若被砸中的西瓜般爆碎了开去,红的白的四下乱溅。 “扑通!” 脑袋都没了,人自然是活不成的,可怜黄盖一生勇武,最终还是落得了个尸首不全的下场,其魁梧的无头尸体只在马背上晃荡了几下,便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给老子杀,不降者,死!” 眼瞅着击杀黄盖的大功劳就这么被呼延琢磨给抢了去,马超当真是气极不已,可也自没得奈何,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江东溃兵们的身上,率部一路向前狂冲猛杀,在将城守府拿下之余,兀自不肯善罢甘休,疯狂地率部就这么狂猛绝伦地冲向了与石头城相接的健康城西门。 “狗贼休狂,甘宁在此!” 就在马超率部大杀四方之际,孙权派出的援军终于从西门冲进了城中,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现如今的江东第一勇将甘宁,此际见得己方残军被马超率部杀得个尸横遍野,甘宁登时怒极,一摆手中的两柄短戟,纵马便向马超冲杀了过去。 “蟊贼敢尔!” 这一听是甘宁杀来了,马超可就不打算再去屠戮那些毫无价值可言的江东溃兵们了,一踢座下紫云聪的马腹,跃马横枪便迎向了甘宁,一声厉啸之下,率先攻出了迅猛绝伦的一枪。 “蝼蚁,受死!” 见得马超枪速快猛,甘宁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双臂一抡,一双短戟急速地便锁向了高速袭来的枪尖后端。 “啊哈!” 短戟虽短,可戟芽对长枪却是有着锁拿克制之奇效,对此心知肚明的马超自然不敢稍有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猛然一颤,原本笔直刺出的长枪瞬息间便幻化出了十数朵碗大的枪花,虚实变幻不定地便向甘宁罩了过去。 “呔!” 马超的变招不可谓不快,枪势也不可谓不精奇,然则甘宁却并未因此乱了分寸,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双臂也自一阵急速的抡动,同样于间不容发之际幻化出了大蓬大蓬的戟影,有若天女散花般迎向了马超的枪招。 “铛、铛铛……” 二将力量相当,招式也都各有神妙之处,彼此各不相让之下,自然是有若火星撞上了地球一般,瞬息间便激荡出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撞击声,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是不受控制地向后便是一倒,这一记硬碰,赫然是平手之势,谁也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强攻石头城(一)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强攻石头城(一) 仗打到了这么个份上,双方将士都已是彻底杀红了眼,疯狂的血战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残酷,西门一带转瞬间就沦为了修罗地狱般的杀场,大批的双方将士横死当场,不知多少的民房被疯狂的两军士兵们冲撞推倒,那些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民众最终还是难逃刀兵之祸,近两个时辰的大战下来,西门附近原本繁华的街道都已被化作了满地狼藉的废墟,简直有若是血肉磨坊一般。 “撤,快撤!” 天渐渐地亮了,尽管自己依旧能抵挡得住马超的攻杀,手下将士也依旧能跟大燕军先头部队相抗衡,可甘宁却知道己方败局已定,再不走,只怕连撤都难了,眼瞅着夺回建康城已无可能,甘宁拼命地连着抢攻了十数招,不惜摆出以命搏命之凶恶,总算是暂时将马超逼退了开去,这一得了空,甘宁紧着便一拧马首,掉头便往城外冲了去。 “狗贼,可恶,追上去,杀光贼子!” 马超正自杀得兴起呢,这一见甘宁率部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摆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率残部便疯狂地追杀了上去。 两军此时早打得乱了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江东军将士的撤退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彼此纠缠着便杀出了西门,待得到了这等空旷的所在,逃生有路的情况下,江东军将士的血战之心瞬间便崩溃了,大批将士丢盔卸甲地往石头城方向撒腿就逃,一见及此,马超所部自是不肯放过,在后疯狂追杀不休。 “放箭,快放箭!” 鲁肃亲自率部在石头城东城处压阵着,待得发现马超率部狂追己方溃军而来,登时便急得个眼珠子都泛了红。 “嗖、嗖、嗖……” 听得鲁肃有令,早已在城头上待命多时的三千余弓弩手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纷纷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数千支钢箭呼啸着从城头上暴射而出,划破晨曦,急速地向高速追杀而来的马超所部劈头盖脸地便罩了过去。 “撤,快撤!” 箭雨的密度当真不小,瞬息间便有近两百名冲得过猛的大燕军步骑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一见趁势攻打石头城已无可能,马超虽是不甘已极,却也只能紧急下达了撤退之将令,两军就这么彼此背向而行,就此脱离了战斗……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一夜血战下来,最终还是丢了建康城,石头城中的江东军将士们难免都为之惶恐不已,可与此同时,也不免有着几分的庆幸心理——在江东军将士们看来,大燕军拿下了建康这等大城,怎么着也得好生整肃上几日的时间才会再度发起攻势,然则事实证明,江东军将士们显然是低估了大燕军一战定乾坤的决心——辰时将至,太阳方才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来,大燕军水师主力舰队那庞然的规模已然冲破了江面上的薄雾,乍然出现在了石头城下,离着江东军水师残部的水寨也就不过里许之距了,一见及此,在水寨墙头上值守的哨兵们顿时便乱作了一团,刹那间,告急的号角声、呼喝声便已是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传令下去:各炮舰即刻以我旗舰为基准,呈战列线排列,其余各舰继续上行,做好防御准备!” “震洋号”特设的高大舰桥上,何崇用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游不远处的江东军水寨,又看了看上游方向的江面,最终确定江东军水师残部全都龟缩在了水寨中,自然不会有啥客气可言,于收起望眼镜的同时,一挥手,朗声便下了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中,旗舰桅杆顶部的一名大燕军传令兵立马急速地舞动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将何崇的命令传达到了各舰,很快,原本迤逦上行的大燕海军各舰立马便分成了三拨,一拨是以旗舰为核心的七艘炮舰,呈一字型拉开,半帆上行,而其余二十余艘旧式战船则满帆向上游进发,以防御上游处可能出现的敌舰队之偷袭,至于百余艘艨艟、赤马舟等小船则在主力舰队外围游曳着,以防范江东水师自杀火攻船的出现。 江东水师折损将尽,能战之大将不是已经战死就是被周瑜带去了卢龙山,如今在江东水师总寨里坐镇的就只剩下丁奉这个原本地位不高的后起之秀了,时值警讯大起之际,他方才刚从山崖顶端的石头城归来没多久,待得惊觉不对,赶忙急速蹿上了高大的了望塔,往江面上只一看,心顿时便已凉了半截。 “快,传令下去,把所有弩车全部推上寨墙,拼死防御,其余各舰将士即刻弃船登岸,沿江设防!” 出寨迎战,那绝对是死路一条,没见周瑜所部近两千艘战舰出击,结果呢,若不是逃得快,只怕早就全军尽墨了去,现如今水寨中就只剩下三百余艘中小战船而已,真冲出了寨门,怕是不够大燕水师一口吃的,在这等情形下,丁奉所能做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那便是死守到底! “各舰听令:炮火齐射,轰平敌水寨!” 大燕海军主力舰队半帆上行的情况下,速度并不甚快,待得到了将将与江东军水寨齐平之处时,大批的江东军将士已然将不少野战弩车、投石机等沿着两端推到了正面寨墙处,做好了迎战之准备,一见及此,何崇自然不会跟江东军客气,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之余,扬手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 大燕海军的新式战舰一共十艘,只不过林奇所部那三艘战舰在前不久的大战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此番并未随主力舰队出击,饶是如此,七艘战舰一侧的大炮也有着两百余门之多,这一同时开火之下,说是弹如雨下也自不为过,顷刻间便炸得江东军水寨的寨墙前后水柱冲天,寨墙上更是浓烟滚滚而起……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强攻石头城(二)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强攻石头城(二) “反击,快反击!” 见得大燕水师一上来就是如此狂猛之攻击,丁奉的脸色不由地又是一白,奈何他此时根本没啥旁的法子好想了的,只能是咬紧牙关,怒吼了一嗓子。 “嘭、嘭、嘭……” 其实用不着丁奉下令,被痛揍了的江东军水师将士们已然开始了反击,一辆辆弩车可着劲地发射着火箭,一架架投石机疯狂地弹射着燃烧弹,打得倒是很英勇,只可惜投石机的射程有限,根本够不着远在三百步开外的大燕海军主力舰队,而弩车么,射程倒是足够,问题是一来准头有限,二来威力也着实不咋地,纵使好运射中了大燕海军的战舰,也不可能给大燕海军战舰那庞大的船身造成多少的威胁。 “各舰掉头下行,继续炮轰敌水寨!” 缓缓上行的大燕海军主力舰队在三轮齐射过后,已然失去了炮击的角度,一见及此,何崇立马便作出了调整,旋即便听号角声骤然大响间,大燕海军各主力战舰纷纷满舵掉头向下,又将一轮轮的炮弹轰向了江东水师将士们驻守的正面寨墙。 “挡住,不许退,有敢后退者,杀无赦!” 江东军将士虽是堪称英勇,在大燕水师的狂轰滥炸面前,依旧坚持了近一个时辰,可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没旁的,双方的武器代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了些,在这等光挨打却反击无力的情况下,将士们越打就越是心慌,死伤一惨重,军心士气瞬间便崩溃了,大批将士丢下了弩车等器具,疯狂地沿着两侧寨墙向陆上狂逃不已,一见及此,丁奉急得眼珠子都红了起来,不断地嘶吼着,奈何兵败如山倒之际,他的将令根本无人去理睬。 “各舰走切线,贴近寨墙,炮火延伸,轰击敌水寨内部!” 在打垮了正面寨墙上的守军之后,何崇再度作出了调整,随着其一声令下,缓缓顺流而下的大燕海军战舰纷纷开始变向,走切线贴近了已空无一人的寨墙,将一轮又一轮的炮火倾泻进了水寨内部,将那些靠着一起的江东水师大小战船全都轰成了漫天飞舞的破木块。 “哎呀,撤,快撤!” 大燕海军此番出击可不仅仅只满足于摧毁江东水师的战争潜力,要的可是全歼之战果——在往水寨内部倾泻了四轮炮火之后,再度掉头上行的大燕海军已然将炮轰的目标转到了江东军水寨的陆上设施,其中两枚开花弹无巧不巧地命中了丁奉所在的高大了望塔,只这么一下,便炸得了望塔上的江东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就连丁奉这个主将都被横飞的弹片打出了五道血口,眼瞅着形势不妙,丁奉的勇气也自烟消云散了开去,哪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一声惨嚎之余,连滚带爬地便蹿下了了望塔,不管不顾地便往后营门鼠窜了去。 “换上实心弹,轰开敌寨门!” 丁奉这么个主将都逃了,下头那些被大燕军炮火给炸得个焦头烂额的江东军将士们又哪还有丝毫的抵抗之心,自然是呼啦啦地跟着都冲出了后营门,一窝蜂地沿着山间小道拼命地向山崖顶部的石头城狂逃了去,一见及此,何崇在哈哈大笑之余,一不做二不休地便要就此彻底摧毁江东军的水上退路了的。 “轰、轰、轰……” 江东军水师总寨历经十数年的修建,固然是颇为的坚固,可在大燕军的凶猛炮火面前,比纸糊的其实也真强不了多少,很快,看似厚实的两扇水寨大门便已被一枚枚冲击力十足的实心弹生生炸成了碎片,旋即便听一阵欢呼声暴然而响中,二十余艘大燕军旧式战舰在百余艘艨艟、赤马舟的掩护下,冒着滚滚的浓烟,飞速地冲进了水寨之中,毫不客气地便将已基本空无一人的江东军水师总寨据为了己有,彻底堵死了江东军入江逃窜之可能…… “报,禀主公,不好了,贼将徐庶所部大军出健康城西门,正向我石头城逼来!” 石头城的城守府中,孙权正自气急败坏地呵斥着不战而逃的丁奉,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堂来,冲着孙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 健康城才刚失守,孙权本以为徐庶肯定得花不少精力去安抚劫后余生的百姓,却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就敢这么一鼓作气地来进攻石头城,一惊之下,人便已是霍然而起了。 “不下六万之数,更有大批雷震子助战,主公,形势危矣,还请主公早做绸缪啊!” 见得孙权惊慌若此,前来禀事的校尉赶忙急着进谏了一番,虽不曾明说,可意思无疑是明摆着的,那便是劝孙权赶紧趁着大燕军尚未完成围城部署时突围而走。 “主公,战不能胜,而今之际,唯有撤为上了啊!”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军再不走就迟了啊!” “不可,贼军多骑乘,我军此时若撤,必被敌全歼于野,当得死守到底,方有一线生机啊!” …… 一众文武们先前还在为是战是撤而争论个不休呢,此际一见孙权慌得没了神,众人的乱议声顿时又大起了,说撤的有之,说守的也有之,吵得满大堂都是一派的嘈杂之声。 “都给孤闭嘴!” 孙权本就心乱如麻,再被众人这么一吵,登时便怒了,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用力向前便是一个虚劈,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那等凶恶状一出,正自乱议着的众文武们当即便鸦雀无声了去。 “国势危殆,诸公有力吵嚷,无力守城耶?我江东已历三世,民心所向,今,强敌来犯,唯死战尔,孤在此立誓,与城俱亡,还请诸公助孤一臂之力,拼死杀贼,孤在此拜托了!” 怒吼过后,孙权倒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见其将手中的宝剑往胸前这么一立,满脸慨然之色地便陈情了一番。 “愿为主公拼死杀贼!” 这一听孙权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一众文武们不管心中作何感想,此时此刻,都只能是面色肃然地表起了决心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强攻石头城(三)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强攻石头城(三) 巳时一刻,就在北边江面上的炮声刚刚停息没多久,徐庶所部便已完成了调兵遣将,所排出的阵势说起来很是简单,那便是堵两侧,全力攻击正东城门——大将丁屯率一万步骑堵住了江边的城门,与抢占了江东军水师总寨的大燕海军陆战队遥相呼应;马超所部一万八千余兵力则堵在了南门外,徐庶自率三万两千步骑以及第一炮兵团屯在了正东门外,摆出的就是强攻之架势。 “禀军师,我部已准备完毕,请军师明示!” 巳时二刻,一通紧张的炮击诸元调整过后,第一炮兵团团长燕宁一路小跑地便赶到了中军处,冲着徐庶便是一礼,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开始罢!” 在武备优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徐庶根本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挥手间便已声线冷硬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末将遵命!” 听得徐庶有令,燕宁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跑回到了炮兵阵地处,一伸手,便已将插在后腰上的小红旗拎在了手中,高高地举了起来,运足了中气地断喝道:“各炮位都有了,目标,敌城头守城弩,五发急速射,开炮!” “轰、轰、轰……” 随着燕宁手中的小红旗用力挥下,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大燕军炮手们立马齐齐而动,飞速地点燃了大炮后膛上的导火索,旋即便听雷鸣般的轰鸣声暴响不已间,一枚枚实心弹呼啸着划破长空,急速地砸向了石头城的外城城头。 在明知大燕军炮火犀利的情况下,守城主将鲁肃根本不敢在城头上多摆兵,也就只有那些操纵守城弩的两百余名将士还留在城头上坚守而已,时值大燕军炮火狂轰之际,那些弩兵们倒是英勇地展开了反击,可惜彼此的火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江东军弩兵们的拼死抵抗根本没能起到多少的效果,大燕军第一炮兵团五轮齐射下来,部署在正面城头上的八门守城弩都被轰成了碎片,两百余江东军弩兵更是死伤过半,不得不狼狈万状地逃下了城去。 “各炮都有了,换开花弹,炮火向城内延伸,五发急速射,开炮!” 在解决掉了城头威胁最大的守城弩之后,燕宁并未就此收手,再度下达了炮击之将令,很快,在调整好了炮击诸元之后,大燕军的两百余门火炮再度怒吼了起来,将一枚枚开花弹射进了城中,直炸得城内浓烟冲天而起,大量江东军部署在城后的投石机阵地都被轰得个火光冲天。 “第一连,派两门重炮上前,给老子轰开城门!” 就在众多火炮延伸炮击之际,燕宁紧着便又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十数名炮手在两千余大燕步卒的掩护下,飞快地推炮上前。 “轰、轰!” 一番调整之后,两门已然推进到了离城门不足八十步之距上的重炮很快便完成了炮击准备,瞄准了城门便是两炮轰了过去,只一下,便将城门轰出了两个大窟窿,只可惜门后头早被江东军填满了沙袋,重炮的威力虽猛,却也无法将那些层层叠叠的沙袋清空。 “传令下去: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这一见轰击城门的重炮无功而返,徐庶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不是太在意,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语调淡然地下达了调整之将令。 “呜,呜呜,呜呜……” 大燕军的五轮延伸炮击方才刚刚消停下来没多久,中军处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五千攻城步军扛着云梯,呐喊着从本阵狂冲而出,径直向城墙所在处涌去。 “贼军冲城了,贼军冲城了……” 大燕步军这么一杀出,几名猫在城碟后头瑟瑟发抖的江东军哨兵们立马便被惊动了,纷纷探头往城外一看,这一见大燕步军漫山遍野而来,顿时便都惊恐地狂呼了起来。 “快,上城防御,快上城!” 鲁肃正自率部贴着墙根而立,冷不丁听得城头响动不对,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用力便是一个虚劈,朗声便呼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大批贴墙而立的江东军将士呼啸着便冲上了梯道,疯狂地往城上冲。 “轰、轰、轰……” 就在江东军将士沿着梯道向城头狂冲之际,原本正自飞奔着的大燕步卒突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原本都已经消停下来的火炮阵地却是猛然又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轰鸣声,刹那间,两百余枚实心弹齐齐呼啸着划破长空,密集如雨般地砸向了城门楼左近。 两百余枚炮弹尽管不是每一枚都命中了目标,可足有一半以上是射在了城门楼的附近,只这么一轮齐射,看似巍峨的城门楼便已被轰得垮塌了下来,不仅如此,梯道处也被炸得个断裂了数处,大批正好冲上了城头的江东军将士第一时间就被四下乱弹乱跳的炮弹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出击,冲城!冲城!” 城头上的硝烟尚未散尽,负责带队出击的一名大燕军郎将便已嘶吼着下达了冲城之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原本已然停顿在离城墙百步左右之距上的五千冲城部队将士再度呐喊着便冲到了城墙前,一架架云梯飞速扬起中,一名名敢死队员借助着云梯靠上城碟处的反冲力,飞速地翻过了城头,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急速地彼此靠近,疯狂地砍杀着兀自在城头上胡乱蹿来蹿去的江东军残兵们。 “该死,上城,快上城!” 已然上了城头的江东军将士们兀自还不曾从惨遭炮火洗劫的噩梦中醒过神来,被大燕军的敢死队这么一通冲杀,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不少士兵掉头便沿着残破的梯道蹿下了城去,一见情形不对,鲁肃登时便急红了眼,一边挥舞着佩剑砍杀着从身旁逃过的溃兵,一边声嘶力竭地便嘶吼个不休,试图凭此稳住己方之阵脚……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强攻石头城(四)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强攻石头城(四)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贼军连取我建康城并水师总寨,如今正勒兵强攻我石头城,形势危殆,主公恳请大都督即刻发兵救援!” 就在大燕军发起强攻之际,孙权派出的求援使者终于艰难地赶到了卢龙山军寨,将求援消息报给了周瑜。 “大都督,事不宜迟,末将以为当得迅速出兵,袭敌之后!” “大都督,请您下令罢,末将等愿拼死一战!” “大都督,主公有难,我等岂能坐视。” …… 孙权自言将士归心还真就不是句假话,这不,一听大燕军正在强攻石头城,周泰等将领们顿时便全都急红了眼,不等周瑜有所表示,便已是齐齐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嚷着要出兵前去救援。 “唉……传令下去:全军集结,下山救援!” 值此大燕军明显有备的情况下,下山救援根本不可能得手——赵云所部十万大军可就在卢龙山脚下,江东军只要一动,肯定会遭赵云所部的迎头痛击,下山容易回山难,奈何形势所迫,哪怕明知下山也无力帮到孙权,周瑜也自没得选择,原因很简单,他若是敢不去救援,军心也就散了,怕是连守山都守不住了的。 “报,禀大将军,山上贼军异动连连,看似有下山赶赴石头城之嫌。” 赵云所部的大寨离卢龙山也不过就三里半左右之地而已,山上的动静又哪可能瞒得住大燕军观察哨的法眼,这不,周瑜才刚开始调兵遣将呢,早有一名大燕军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将敌情动态报到了赵云处。 “传令下去:各部即刻集结于营中,备战!” 赵云早就料到周瑜肯定会挥军去救石头城,哪怕前来禀事的校尉只言是可能,可在赵云看来,却是一定,故而,他根本没丝毫的犹豫,朗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帐外鼓号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十万大燕将士纷纷冲出了帐篷,在营前空地上紧密排列了起来,做好了出击之准备。 “诸公都听好了,下山后,若遇敌拦截,断不可恋战,一冲而过,急速杀向建康城,攻袭徐庶所部之后路,待得敌回师之际,即撤!” 江东军到底是有着居高临下之优势,赵云所部的大规模集结之事态自然是瞒不过周瑜之观察的,对此,他明知冲过赵云所部拦截的希望很是渺茫,可还是尽心尽力地作了一番战前部署。 “诺!” 周泰等一众江东将领们一门心思要去救援石头城,根本就没注意到周瑜眼底深处的绝望之神色,此际一听周瑜所言颇具可行性,自是不疑有它,齐齐朗声应诺之余,战气顿时便就此冲霄而起了。 “出发!” 军情紧急之下,周瑜也自不愿再多言罗唣了,该交待的既已交待完毕,他立马紧着便是一挥手,厉声嘶吼了一嗓子,而后一抖马缰绳,一马当先地便冲出了军寨的大门,飞速地沿着山道直冲而下,率部便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试图绕过赵云所部的大寨,直驱石头城。 “擂鼓,全军出击!” 周瑜所部才刚冲出军寨,赵云便已第一时间下达了出营作战之将令,旋即便听营中鼓号连天震响不已间,先锋大将慕容纳明已是一马当先地率五千精锐铁骑从中营杀出,不旋踵,左营打打尔古、右营闻泽各自率部呐喊着也冲出了大营。 “全军突击,杀过去!” 这一见慕容纳明所部高速疾驰而来,周瑜的瞳孔顿时便是一缩,奈何这当口上,他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是怒吼着下达了突击之将令,看能否靠着全军的血勇率先冲破大燕铁骑的拦截。 “小贼受死!” 身为先锋大将,周泰自是当仁不让地冲在了全军的最前头,这一见慕容纳明跃马横枪而来,周泰立马大吼了一声,一摆手中的衠钢槊,狂野地便冲上了前去。 “杀!” 这几年来,慕容纳明可没少跟周泰交手,自不会不清楚此獠乃是劲敌,根本没指望一个照面就能击败对方,左右他的任务仅仅只是迟滞江东军的突击速度而已,慕容纳明自然不会急着跟周泰分出个胜负来,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个连振,于电光火石间幻化出了七道枪影,虚实变幻莫测地便向周泰罩了过去,这一招正是习自赵云的妙招——七杀枪。 “呀哈!” 这一见慕容纳明出手便是这等虚多实少的招式,摆明了是要跟自己展开缠斗,周泰登时便急了,概因他此时身负着为全军杀出条血路的重任,哪有心思跟慕容纳明一招一式地战将下去,气急之余,索性不管慕容纳明的来招有多飘逸,只管奋力攻出了快猛绝伦的一枪,摆出了一副不惜以命换命之架势。 “铛!” 周泰倒是想搏命,然则慕容纳明却没打算跟他两败俱伤,这一见周泰玩命攻杀而来,慕容纳明双臂一振间,七枪突然合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拦截住了周泰的攻杀之势,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二将的身体皆不受控制地向后便是一个倒仰,不仅如此,各自座下的战马也自吃力不住地长嘶了起来,原本皆快的冲速瞬间便缓了下来。 “轰……” 没等而将调整好失衡的重心,滚滚而来的大燕铁骑便已狂猛无俦地跟迎面而来的江东军步骑撞上了,只一瞬间,跟随在周泰身后的两百余骑便被战力无双的大燕铁骑杀了个精光,而反观大燕铁骑一方,也不过只有二十余骑跌落了马下而已,双方间的战斗力相差可谓是悬殊到了极点。 “小贼,老子杀了你!” 周泰方才刚稳住重心,立马发现他手下的部众赫然已被狂飙突进的大燕铁骑杀倒了近半,心急火燎之下,眼珠子都已是布满了血丝,双臂一抡之下,手中的衠钢槊猛力便横击了过去。 “啊哈!” 慕容纳明可是马背上长大的主儿,就马术而论,比周泰明显要强出了一筹,就在周泰吼声如雷之际,慕容纳明其实已然抢先出枪了,只听其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精钢长枪已若闪电般急速袭向了周泰的胸膛……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强攻石头城(五)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强攻石头城(五) “铛!” 周泰的招式方才刚刚攻出,突然惊觉慕容纳明赫然已抢到了先手,心念电转间便已判断出自己若是不变招的话,绝对难逃被捅穿胸膛之下场,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紧着一横双臂,强行格挡住了慕容纳明的枪招。 “杀,杀,杀……” 一招抢到了先手之下,慕容纳明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厉声高呼不已间,手中一柄精钢长枪运转如飞一般,各种强招妙招层出不穷,硬是将周泰压在了下风。 “撤,快撤!” 眼瞅着周泰这么个强点都无法突破大燕军的阻截,反倒被慕容纳明压着狂揍个不休,更要命的是周泰所部已明显无力抵挡住大燕骑军的狂猛冲杀,崩溃就在眼前,周瑜的心顿时便已沉到了谷底,再一看己方左右两翼皆有大燕步骑正自急速包抄而来,摆明了就是要将己方全歼于野之架势,周瑜瞬间便判断出这一仗己方根本无一丝一毫的胜算,再不赶紧撤退,怕是连撤回卢龙山军寨的机会都没有了,无奈之下,也只能紧急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可恶!” 周泰被慕容纳明压住狂攻了十数招,本就气怒已极,再一听己方后阵突然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难免更是火大不已,奈何形势和比人强,他也自不敢再恋战,强撑着格挡了几招之后,找了个空子,一拧马首,就此落荒而逃了去。 “老贼休走,留下头来!” 慕容纳明正自杀得兴起,这一见周泰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一点马腹,高速地便追杀了上去。 “轰……” 周瑜的撤退命令虽是下得很是及时,急于逃命的江东军将士们也自跑得极快,奈何两条腿明显快不过四条腿,就在江东军将士们逃出不到一里半之距时,大燕军左翼达达尔古、右翼闻泽先后率骑军先行赶到了战场,打斜刺里狠狠地切进了江东军的溃逃队伍中,只一个冲刺而已,便即杀得江东军将士死伤狼藉,好在此时江东军所部距离卢龙山已是不远了,全军上下亡命飞奔之下,倒是大半都逃上了山去。 “鸣金!” 尾随杀至的大燕步骑试图趁势抢攻卢龙山军寨,奈何周瑜事先便有防范,山上檑木滚石齐齐砸下,大燕步骑的攻势顿时遭挫,一见难有趁机取山之可能,赵云也不勉强,紧急便下达了收兵之将令。 “唉……紧闭寨门,没有本督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出寨迎敌!” 一场强行发动的救援攻势不单没能得手,反倒平白折损了近万兵马,周瑜的心情当真恶劣到了极点,可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闭门坚守之将令…… “江东存亡在此一战,跟我来,杀啊!” 就在周瑜所部战败之同时,石头城外城正东门也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鲁肃几次组织兵力反攻城头,都被城上的大燕军给打了下来,眼瞅着城上的大燕军将士越来越多,鲁肃已是彻底急红了眼,不顾自身武艺疏松之事实,悍然率亲卫队发起了决死的反扑,试图一口气杀上城去。 “跟贼子们拼了!” “杀啊!” …… 鲁肃性子平和,待下素来宽厚,值此危难时刻,其亲卫队将士们愿为其效死命的自是不在少数,齐齐呐喊狂冲之下,还真就强行将顺着残破梯道杀将下来的大燕军先头部队又给顶回了城上,两军就这么在梯道口处疯狂地绞杀在了一起,此等时分,人命有若草芥般不值钱,随时随刻都有不少两军将士惨嚎着倒在血泊之中,战事至此,已到了最为惨烈的兑子阶段,就看哪一方先撑不住惨重的伤亡了。 “第二梯队,上!” 梯道口处的激战依旧在残酷地进行着,然则张武却并不打算多等了,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声震天狂响不已中,又是一拨五千步军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出了本阵,高速地向城墙狂飙而去。 “混蛋,弟兄们,抢功的来了,都给老子杀啊!” 城头上,负责指挥登城作战的那名大燕军郎将一听己方后阵鼓声雷动,赶忙回首望了一眼,待得见第二梯队已然出击,登时便急了,大吼了一声,率亲卫队便拼命向梯道口处冲了过去,疯狂地砍杀着试图冲上城来的江东军将士。 “挡住,挡住,不许退,杀上去!” 城上的大燕军将士们这么一发狂之下,本就已到了强弩之末的江东军顿时便支撑不住了,被压得节节败退,很快,战线便已移到了被沙袋堵住的城门处,眼瞅着形势已然败坏到了极点,鲁肃当真是心急如焚。 “子敬勿慌,甘宁来也!” 就在鲁肃所部即将崩溃之际,援兵总算是及时赶到了,但听一声咆哮响起中,甘宁已率五千精锐赶到了战场,一通疯狂的拼杀过后,终于又将杀到了城门一带的大燕军先头部队赶回了城头,可结果也就仅此而已了,随着城头上大批大燕军弓箭手们的箭如雨下,甘宁最终也自不得不掩护着鲁肃所部残兵向城内纵深处撤了去。 “快,弓箭手警戒,其余人等即刻冲下去,搬开堵门的沙袋!” 在甘宁所部撤走了之后,率部登城的大燕军郎将很快便作出了战术调整,率部再度冲下了梯道,不管不顾地便开始了清理沙袋的工作,仗着人多,到了末时末牌,总算是将堵住正东门的那些沙袋清理了个干净。 “进城!” 张武一直面无表情地屹立在中军处,待得见城门终于被己方的先头部队从内里推了开来,他自是不会再有丝毫的迟疑,一挥手,便已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号震天狂响不已中,大批的大燕军步骑掩护着炮兵团将士便就此冲进了石头城的外城之中,到了申时三刻,飞速沿城墙根向两翼推进的大燕步骑终于肃清了各处不多的残敌,将整个石头城的外城全都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强攻石头城(六)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强攻石头城(六) 石头城的外城并不算如何难攻,至少对于拥有重炮这等攻城利器的大燕军来说,围着山脚而建的城墙就算再如何高大,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而已,几轮炮火覆盖过去,就没啥事情是无法解决的,然则建在半山腰处的内城可就没那么好攻了——石头城之所以被称为石头城,那就是因其内城是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的,西、北两面临河、临江处都是笔直的高崖,东、南两面则都是陡坡,青石嶙峋,易守而难攻,限于仰角,大燕军一方的火炮部队除了几门臼炮之外,其余轻重火炮都难以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 有鉴于石头城的险固,徐庶并未下令发动急攻,而是让各部在清剿外城残敌的同时,将藏在外城的百姓全部强行移去了建康城中看管起来,并将炮兵团部署在了外城的城头上,炮口直指山坡,以防备城中守军的可能之突袭,入夜后,除了部分明暗哨之外,大军全都麋集在了外城的城墙上,不给江东军发动夜袭之机会。 “呜,呜呜,呜呜……” 在大燕军一方的严防死守下,江东军根本找不到偷袭的机会,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辰时将至,太阳虽尚未升起,可天却已是大亮了的,突然,正东门上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大响,瞬息间便将清晨的宁静敲成了碎片。 “贼军出动了,贼军出动了……” 号角声过后,五千大燕步军昂然从外城的城门洞中鱼贯而入,沿着向上的街道徐徐向石头城内城逼去,一见及此,内城城头上的江东军了望哨们立马便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很快,大批的江东军将士便已涌上了城头,投石机、弩车等攻防利器纷纷做好了发动之准备。 “都稳住了,把贼子放近了再打!” 通往内城的长街一开始还算平缓,可越是接近内城的城门,坡度就越来越大,人行其上都已是颇为艰辛了,就更别说跑车等重型武器,要想顺利推进到内城前,难度无疑太高了些,正因为此,大燕军的首攻部队并未携带任何的重武器,有的只是些云梯而已,一见及此,负责守城的江东军大将甘宁自是不怎么在意,随口便下了道将令。 “咚、咚咚、咚……” 就在大燕军首攻部队挺进到了离内城城门还有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之际,外城的城头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狂猛的鼓声,原本正自缓慢前移的大燕军将士们不单不曾加速冲锋,反倒是就此停了下来。 “嗯?” 甘宁原本都已准备下令开火了的,却不曾想大燕军的首攻部队闻鼓不进不说,居然还停在了半道上,不由地便是一愣。 “轰、轰、轰、轰!” 没等甘宁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长街两端离内城墙不足一百二十步的两栋民房里突然响起了四声几乎连在了一起的巨大轰鸣声,旋即便见四枚硕大无鹏的臼炮炮弹已然呼啸着腾空而起,急速地便向城门楼处砸了过去——这赫然是昨夜借暗夜掩护潜伏到了战位上的大燕军臼炮部队开始发威了! 臼炮就是这个时代破坏力最为狂猛的武器,没有之一!哪怕四枚炮弹中,真正落在了城头上的就只有两枚,可那等狂暴的爆炸效果却是惊人至极,瞬息间便将看似巍峨的城门楼炸成了废墟,不仅如此,麋集在城门楼处的江东军将士也自无一幸免,不是死于横飞的弹片,就是被巨大的冲击波活活震死,就连甘宁这个主将都没能逃过一劫,连吭都没能吭上一声,便已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飞跌下了城头,人还在空中呢,就已经没了性命。 “轰、轰、轰、轰!” 没等城门处的硝烟散尽,大燕军那四门臼炮又再度开始了怒吼,目标还是城门一带,狂猛的爆炸声中,四团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城门左近再无一活物,城头各处的江东军将士们顿时便乱作了一团,根本没人敢往城门处凑,全都乱哄哄地沿着城墙向两翼鼠窜了开去。 “突击,突击!” 没等第二轮炮击的火光散尽,负责指挥首攻的一名大燕军郎将便已嘶吼着下达了抢攻的将令,旋即便见五千大燕步军呐喊着便发起了冲锋,浑然不顾空中乱石还在不停地落下,疯狂地便冲到了内城的城门处,而此时,看似结实的内城墙赫然已被臼炮的两轮炮击震垮了大半。 “该死,贼军进城了,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丁奉率部在纵深处为后援,正自惊恐不已间,冷不丁见得大燕军先头部队赫然已从滚滚的浓烟中冲了出来,顿时便急红了眼,一声高呼之下,挥刀便率部发起了反冲锋。 血战第一时间就爆发了,一方是疯狂地要向纵深突进,而另一方则是要拼死将来敌赶出城去,彼此各不相让之下,战事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火爆,疯狂的呐喊声中,两军将士杀得个天昏地暗,人命当真有若草芥一般不值钱,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双方都有千余将士战死当场,血流足可漂杵! “第二梯队,冲上去,第三梯队掩护炮兵部队继进,今日务必拿下内城,活捉孙权小儿!” 战况无比之惨烈,大燕军先头部队几番冲进了内城,又几番被拼死厮杀的江东军压回到了半废的城门左近,而此时,两翼城头上的江东军将士也已先后回过了神来,在统军大将的弹压下,拼命地从两侧夹击大燕军的首攻部队,前方战事陡然吃紧了起来,一见及此,张武当机立断地便作出了调整,一口气将两拨攻击部队全都派了出去。 “轰、轰……” 在大燕军后续部队尚未赶到前,大燕军那四门臼炮不顾炮口已然微微发红之事实,不停地发射着巨大无鹏的炮弹,全力轰击两翼城墙,直炸得两翼城墙处处垮塌,给了突破口处的大燕军首攻部队以巨大的支持,饶是如此,首攻的五千大燕军将士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还是不免折损过半,伤亡当真是惨重无比……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江东败亡(一)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江东败亡(一) 大燕军首攻部队的牺牲虽是惨重无比,可却成功地为后续部队的到来争取到了最为宝贵的时间,随着第二批五千步军的赶到,大燕军终于稳住了突破口防线,而随着第三拨增援部队掩护着轻便步兵炮部队赶到了战场,江东军一方终于支撑不住了,只挨了一通火炮的狂轰,便已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任凭丁奉如何弹压,也自无法将被炸得胆寒的溃兵们稳将下来。 轻便步兵炮虽有着轻便之名,可就威力来说,却绝不轻便,哪怕江东军将士为了死守石头城,在内城里部署了不少支撑点,可在步兵炮的凶猛火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啥街垒、石墙之类的,几炮过去,就成了一地的废墟,很快,战线便已不断地向城守府逼近了过去,所过处,江东军将士非死即降,根本没多少的抵抗力可言。 “主公,贼子猖獗,末将无能!” 节节抵抗的结果就是节节败退,在手下部众基本损失殆尽之下,丁奉再也没了支撑下去的本钱,只率十几名残兵败将退回到了城守府中,满脸愧色地跪倒在了孙权的面前。 “唉……此天欲亡我也,非战之过啊!” 耳听着炮声越来越近,孙权又怎可能会不知己方已再无丝毫翻盘的希望了,心灰意冷之下,忍不住便感慨了一嗓子。 “主公,某愿拼死率部掩护您杀出重围!” “主公,贼军已近,您还是赶紧突围吧!” “主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 这一见孙权只顾着感慨,却浑然没个决断,张昭等江东文武们顿时便全都急了,当即便七嘴八舌地进谏了起来。 “罢了,天下之大,已无我孙氏容身之地矣,某自有去处,卿等也各寻生路去罢。” 突围?这根本就是妄想而已,偌大的石头城早被大燕十数万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哪有缝隙可让孙权君臣去钻的,到了此时,孙权的死志早萌,也懒得再跟群臣们多言罗唣了的,只见其缓缓地起了身,满是深情地环视了一下众人,在长出了口大气之余,给了众人自寻生路的机会,而后么,也没管众文武们是怎个表情,拖着脚便往内堂行了去。 “轰、轰!” 孙权倒是走得潇洒了,可堂上数十文武们却是全都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自处才是了的,就在这等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两声雷鸣般的巨响过后,原本紧闭着的城守府大门便已被两枚实心弹轰得垮塌了下来。 “降者不杀,顽抗者,死!” 没等江东众文武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见一名大燕军郎将已率部从残破的大门外飞奔了进来。 “唉……” 见得大燕军将士汹涌而来,丁奉原本提剑在手,打算顽抗到底的,可待得见张昭等人都已是飞速地贴墙而立,摆出了副认命归降的架势,丁奉的心顿时便寒了,一声长叹之下,便已将手中那柄兀自滴血的长剑丢在了地上…… “报,禀军师,石头城已然拿下,生擒张昭、鲁肃等一众江东文武近百,另,孙权小儿已自刎于城守府中,临死前,此獠已将其家眷全部斩杀精光!” 申时正牌,石头城内城的隆隆炮声终于消停了下来,自有一名报马喜气洋洋地将战果禀报到了徐庶的面前。 “哈哈……好,传令下去:着张武率部继续肃清城中残敌,并张榜告示安民,其余各部即刻出城集结,向卢龙山转进!” 在接连拿下了建康以及石头城之后,江东军就只剩下周瑜一部还麋集在了卢龙山军寨中,只要剿灭了这一部江东军,江东六郡也就可传檄而定了的,一念及此,素来严肃的徐庶也自不免捋须大笑了起来…… “报,禀大都督,山下来了名使者,自言蒋干,说是与大都督有同窗之谊。” 辰时将至,一夜未合眼的周瑜方才刚在文案后头迷糊了一小会儿,就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轮值校尉已从外头疾步抢了进来,冲着周瑜躬身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吧。” 用不着去问,周瑜也知蒋干来此之用意何在,左右不过是来劝降的罢了,然则周瑜沉吟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不曾拒见。 “公瑾,一别已是多年,你我竟是在此情形下见面,势也时也。” 轮值校尉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就见一身大燕五品大红官袍的蒋干已是施施然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中,浑然无视周泰等武将们的怒目而视,自矜地冲着高坐在上首的周瑜便行了个礼。 “我家主公安在?” 周瑜扫了眼蒋干,并未跟其叙旧,而是冷声便发问了一句道。 “好叫公瑾得知,昨日石头城破之时,你家主公已自刎身亡了,于临死前,更是持剑尽斩家小,如今江东各处皆平,唯剩公瑾你了。” 蒋干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而后方才满脸遗憾之色地摇了摇头,毫不隐瞒地便将孙权自刎身死一事道了出来。 “什么?主公啊!” “该死的狗贼,欺人太甚了!” “主公,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主公……” …… 昨日,在徐庶率主力移师山下之际,一众江东军大将们其实都已猜到了石头城恐怕已沦陷敌手这么个事实,只不过都还心存侥幸罢了,而今一听蒋干这般说法,顿时便全都哀恸万分地嚎啕了起来,就连周瑜也自不例外。 “公瑾节哀,天下大乱已久,数十年不得安宁,如今圣人既出,四海绥靖不远矣,此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挽回者,蒋某奉军师之命前来,唯有一语相告:为江东数十万百姓之福祉,还请公瑾且歇刀兵,公不为自身谋划,也万不可再令百姓涂炭矣,何去何从,还请公瑾自择之。” 蒋干任由江东众将们嚎啕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再度冲着周瑜一拱手,满脸恳切之色地便将徐庶的原话道了出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江东败亡(二)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江东败亡(二) “放屁,尔这狗东西,安敢妖言乱我军心!” 蒋干这么一说,正自嚎啕中的周泰顿时便怒了,手摁刀柄而出,瞪着血丝密布的双眼,厉声便呵斥了一嗓子。 “狗贼,杀了他!” “对,杀了这摇唇鼓舌的狗东西!” …… 这些年来,江东军可是被大燕军给打惨了的,光是战死的大将就不知有多少,说起来,那可真是苦大仇深得很,这一有了周泰的带头,众将们顿时便全都跟着鼓噪了起来,一时间满大帐里都是喊打喊杀之声。 “诸公要杀亦可,某就在此,不会逃的,然,在此之前,某还有句话要说。” 江东军诸将群情激奋之下,中军大帐里凝聚起来的杀气可谓是惊人至极,然则蒋干却并未被吓到,只见其不慌不忙地冲着众将们便做了个团团揖,声线淡然地提了个要求。 “讲!” 周泰一把将刀柄抽出了小半截之同时,声色俱厉地便断喝道。 “陛下尝有言曰:兴亡皆是百姓苦,蒋某以为至理也,今,江东孙氏已败,再多兴刀兵又能如何哉?徒损将士性命罢了,尔等身为大将者,不惜殉国,那便去殉好了,何苦拖着手下将士一道去寻死,莫非不知将士们亦是爹生娘养的,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妻儿皆在盼亲归耶?好了,蒋某言尽于此,尔等要杀要剐,且请随意,然,事后还请体恤将士家眷之不易,蒋某纵死亦欣然焉!” 蒋干敢自请前来当说客,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口才么,当然也是不缺的,纵使周泰等人表现得再如何凶恶,他也自不以为意,慨然陈情之际,义士之风范俨然。 “你……” 被蒋干这么一说,周泰登时便被噎得个面红耳赤,一时间愣是找不到啥好理由来反驳蒋干的言论。 “够了,尔等都退下!” 周瑜一直在默默流着泪,可待得蒋干这么番说辞一出,他就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大都督……” 周泰是说不过蒋干,不过么,拳头大也是道理啊,他正准备给蒋干好生松松筋骨呢,这一听周瑜突然发了话,不由地便是一愣。 “子翼(蒋干的字),尔给某一个实话,我等若是放下了武器,可随意离去否?” 周瑜并没去理睬周泰的不满,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蒋干,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发问道。 “依某看来,怕是不能,江东未平前,诸公恐都不得自由,然,普通将士应是可就地遣散。” 这么个现实的问题,蒋干并无决定权,他所能说的也就只是自身的揣测之言罢了。 “呼……那就烦劳子翼去问个明白好了,若是普通将士可自行归故里,某又何惜此身哉!” 集全江东的兵马于此,都不是大燕军的对手,再战也不过是徒损江东百姓之元气罢了,周瑜对此显然是看得个分明的,如今大势已去,他自是不愿再多造杀孽了的。 “大都督,您不能啊!” “大都督,我等还能战啊!” “大都督,您、您……” …… 这一听周瑜打算投降,周泰等一众大将们顿时便全都急了眼,齐齐嚎啕着便出言哀求了起来。 “善,某这就下山问个分明。” 说降周瑜所部乃是大功一桩,蒋干心花怒放之下,自然不会在意周泰等人是啥表情,昂然应诺之余,一转身,就此告辞而去了…… “公瑾没有旁的要求了么?” 大燕军的中军大帐中,高坐文案后头的徐庶在听完了蒋干的陈述之后,并未急着表态,而是默默地沉吟了片刻,而后方才出言发问了一句道。 “那倒是不曾。” 听得徐庶这般问法,蒋干不由地便是一愣,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给出了个答案。 “嗯,某知道了,子翼可回去告知公瑾,陛下有言曰:世界之大,何止华夏之地,大丈夫在世,当以开疆辟壤为万世之功勋,某对此虽亦是不甚了了,然陛下所言断不会有假,江东将士若愿真心归降,当得放下武器,空手下山,校尉以下者,可即刻领路费归乡,至于诸将么,就请暂居我军营中,陛下自会有旨意下来,另,子翼可告知江东诸将,吕蒙已入我大燕海军司令部为将,但凡有真才实学者,陛下皆会各有重用,嗯,就这么多了,烦劳子翼再上山走一趟好了。” 徐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反复地斟酌了下言辞之后,这才不徐不速地叮嘱了蒋干一番。 “诺!” 尽管不甚明白徐庶为何将归降条件解说得如此之详尽,然则蒋干却也没去细想,恭谨地应诺之余,便即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自行赶往江东军的山寨去了。 “军师,周公瑾其人素来爱行险,个中是否有诈?” 蒋干去后,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赵云却是突然从旁进言了一句道。 “尚不好说,然则有备无患,子龙、孟起,尔二人各率三万步骑分列两翼,某自率主力居中,周公瑾若是真心请降也就罢了,若是别有算计,那就一举荡平之!” 仗打到如今这么个份上,江东军已然是没了丝毫翻盘之希望的,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大燕军自身不犯下低级之错误,对此,徐庶自是心知肚明得很,故而,哪怕周瑜已经表态愿降了,徐庶也自不曾放松警惕。 “诺!” 这一听徐庶的部署如此之谨慎,赵、马二将自是都不会有丝毫的意义,齐齐应诺之余,就此各归本部去了,须臾,但听中军处鼓号震天狂响不已间,大批的大燕军将士从大营中迤逦而出,很快便在卢龙山的山脚下列好了严谨的大阵。 “唉……传令下去:全军放下武器,空手下山!” 周瑜虽是同意了蒋干的劝降,可实际上么,心里头还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真若是徐庶有所大意的话,周瑜自是不吝死战突围而出,可待得发现大燕军阵容严谨至极,根本没给己方留下丝毫的可乘之机,周瑜不得不息了心中那最后一丝的侥幸之野望……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兵临江夏(一)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兵临江夏(一) 闻知江东已定,公孙明为之龙颜大悦,诏令大赏有功将士,并令徐庶暂督江东,着令将周瑜等投降之江东文武转送到许都,又令吏部急派大员赶赴江东六郡考察各郡县之官员,合用着留,不合者去之,另,着马超率十二万大军北归,并让赵云率五万步骑在大燕海军的配合下进抵江夏郡治所西陵县对岸的鄂县,筑水陆大寨,以防关羽,又密令驻屯长安的新编第四炮兵团乘车马赶赴蜀中前线,归司马懿调遣。 承平五年元月二十五日,经月余的长途跋涉,大燕军赵云所部五万兵马以及逆江而上的大燕海军终于进抵鄂县,筑水陆大寨,与关羽所部四万五千兵马隔江对峙,与此同时,庞德受公孙明密令,率三万步骑并一个营的炮兵部队从樊城往东南进发,准备从陆上攻击江夏郡诸城,因道路难行,进展并不甚快。 “大将军,如今已到春暖花开之时,军中水土不服者已渐增,某这两日去了几趟后营,细算了下病倒之将士,迄今已有三百余众矣,今若不早做绸缪,后果实不堪设想啊。” 二月初三,大军方才刚安顿下来没几天,阎圃便已紧急找到了坐镇中军大帐中的赵云,面带忧色地进谏了一句道。 “哦?乐乡可有甚良策否?” 赵云手下部众都是北方人,哪怕军中严格执行了不饮用生水、注重酒精消毒等等措施,奈何南北差异着实太大了些,身体素质稍差一些的士兵都很难适应这等水土的变化,这等情形眼下虽还不算严重,可真若是等到军中大批将士病倒了的话,那问题可就真要大了去了,赵云对此自然不能不急。 “而今之计唯有早战,先破江夏,我军便可顺利回师江北,如此,病疫之事或可稍减!” 阎圃本人也同样饱受水土不服之苦,也就是他的生活条件较好,这才没真正病倒罢了,可身体也自难免疲惫不堪,正因为此,他的求战心思自然也就热切得很了的。 “嗯……来人,去请何崇将军前来议事!” 战与不战,赵云虽有临机决断权,可能不能胜,那还得看海军方面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了的,再者,按公孙明发来的指令,攻打江夏应该是由庞德所部先行从陆上展开,吸引走了荆州军主力之后,再由赵云所部发起强渡突袭,从而实现南北对进,一举全歼关羽所部于江夏,而今么,庞德所部进展缓慢,最快恐怕也得三月初才能杀至江夏郡边境,此际己方若是提前发动,会否影响到总体战局,那可就真不好说了,正是出自此等考虑,赵云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准备先听一听海军方面的意见。 “大将军明鉴,我海军炮弹库存虽只剩一半不到,然,依旧足可一举荡平贼军水师,今,我海军上下皆已枕戈待旦多时了,请大将军明示行止!” 何崇来得很快,表态也自不慢,这一听赵云有意提前发动攻势,他立马便昂然自请了一番。 “好,既如此,那就明日一早兵临江夏,先破敌水师,我军步骑随后再行渡江!” 赵云本来就倾向于提前开战的,而今一听何崇表示海军方面完全没有问题,那赵云自然不会再有丝毫的犹豫,干脆利落地便下定了决心…… “贼军来了,贼军水师杀来了……” 二月初四,辰时正牌,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江面上薄雾尚未散尽,大燕海军那十艘新式战舰所组成的庞大舰队便已跃然江心,正自在水寨墙头上往来巡视的荆州军水师哨兵们立马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便已暴然狂响成了一片,原本尚算宁静的荆州军水师大营里顿时便是好一阵的兵荒马乱。 “报,禀侯爷,贼军水师突然大举杀来,目下已过了江心了!” 西陵城的城守府后花园中,关羽正自挥刀晨练着,冷不丁听得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报马已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园来,冲着关羽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嗯?来了多少贼船?” 赵云所部以及大燕海军进抵鄂县一事,关羽是知晓的,可他却没想到大燕军立足都未稳呢,居然如此快便发起了渡江攻势,不由地便是一愣。 “回侯爷的话,贼军只有大船十艘,另有艨艟等小船约四十之数,因隔得远,尚不清楚贼军大船是否就是装载雷震子的新式战船。” 听得关羽有问,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所探得的军情详细地禀报了出来。 “哼,区区十艘战船而已,安敢放肆若此,传令下去,着关平、廖化即刻率全军出击,务必将贼军船队全歼于江上!” 有关大燕军新式战舰的消息,关羽倒是曾从江东方面听到了些消息,只不过并不是太清楚那些新式战舰的威力,原因很简单,孙权为了能促使荆州军赶紧来援,刻意隐瞒了大燕军新式战舰的威力,正因为此,这一听大燕军仅仅只派了十艘大船前来交战,关羽自不免便起了轻慢之心,连想都不想,便已下达了出击之将令。 “诺!” 军情紧急,前来禀事的报马一听关羽已然有所决断,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出了后花园,自行赶回水师大寨传令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 江上行舟的速度本来就快不起来,加之今天又是侧风,逆水上行的情况下,大燕海军不得不一边开进一边调整,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方才从江心处缓缓驶到了离荆州军水师大寨近四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就在何崇准备下令再度调整以便炮轰敌营之际,荆州军水寨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两扇厚实的寨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荆州军大小战船从内里蜂拥而出,急速地便向大燕海军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兵临江夏(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兵临江夏(二) “真是一群蠢货,传令下去:各舰即刻以我旗舰为基准,呈战列线配置,降半帆,打开炮舷窗,准备战斗!” “震洋号”那高大的舰桥上,何崇正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荆州军的水寨呢,冷不丁见得荆州军水师自己跑出来送死,何崇忍不住便摇头笑骂了一声,当然了,骂归骂,该下的命令,何崇却是断然不会有丝毫的迁延的。 “唰、唰唰……” 大燕海军乃是百战雄狮,战术素养自是奇高,随着何崇的将令下达,很快,十艘战舰便已差不多同时完成了调整,旋即便听一阵紧似一阵的摩擦声暴然狂响不已间,一扇扇炮舷窗便已被众炮手们拉了开来,一门门火炮就此被推上了战位,而此时,蜂拥着从水寨中冲出的荆州军水师战船兀自不知死活地向前狂冲个不休。 “各舰开火!” 荆州军水师上下奋勇争先,速度倒是真不慢,就在大燕海军做好了调整之后没多久,其前锋船队便已高速冲到了离大燕海军战列线只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了,一见及此,何崇也自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自有站在高大桅杆上的一名传令兵用手中的两面小旗将此命令传达到了个舰。 “轰、轰、轰……” 如此近的距离下,荆州军水师的战船还都拥挤成一团,这简直就是一堆上好的靶子,众大燕海军炮手们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但听雷鸣般的炮声隆隆作响不已间,三百四十余枚实心弹便已密集如雨点般依次向荆州军水师先锋舰队砸了过去。 可怜荆州军水师的战船都是薄皮壳子,木制的甲板根本抵挡不住大燕军所射出的炮弹之凿击,但消中了弹,小船注定沉没,大船么还稍能抵抗一下的,可也架不住如此多炮弹的命中,瞬息间,近两百艘大小战船组成的荆州军先锋舰队便足有近百艘第一时间便打着旋转沉入了江底,余者也有不少带了伤,进退不得地在江面上胡乱地打着转转,其中就有着先锋舰队主将廖化的座船。 “该死,稳住,快堵住破洞,继续向前冲,用火攻,快,火攻船冲上去!” 廖化所乘的船到底体量较大,虽中了两枚炮弹,可一时间还不致于马上就沉没,饶是如此,也把廖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心生退意,反倒想趁着大燕水师炮轰的间隙发起正面强攻。 “轰、轰、轰……” 廖化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坚决,也很是及时,奈何周边的残存战船上的荆州军将士们都已被大燕军的炮火吓破了胆,并未第一时间按着廖化的命令行事,待得他好不容易将船队整顿完毕了,大燕海军的第二轮炮火又已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救……咕噜、咕噜……” 这一回廖化就没那么幸运了,换上了开花弹的大燕海军这么一通集火之下,残存的荆州军水师先锋舰队除了运气特别好的十几艘船之外,余者都被猛烈的炮击炸得翻沉江中,廖化的座船同样没能幸免,连中四弹之下,整艘战船都被炸得快散了架,下沉的速度极快,倒霉的廖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战船带着沉入了江中,可怜他身着重甲,这一入了水,只来得及喊出了一个字,便被沉船的旋涡席卷到了江底,连灌了十几口水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该死,撤,快撤!” 关平自率主力船队落后五十余步,跟在了先锋船队之后,本来是指望着先锋船队先用火攻船冲乱大燕军的阵型,然后再来上个聚而歼之的,却不曾想己方先锋船队连两轮炮击都没能抗住就已基本全军覆没了个精光,当即便被吓得面色煞白不已,哪敢再往前冲,扯着嗓子便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撤?下令倒是容易,可要想在高速前冲时完成掉头转向,那可就难了,大燕海军的炮手们一分半钟可是能完成两次炮击的,没等关平所部船队完成转向动作,大燕海军的火炮便已再次怒吼了起来,关平所部那密集的阵型根本避不开如此狂猛的炮火之洗劫,只一瞬间,原本看起来巍峨壮观的船队便已若被狗啃了的包子一般,东缺了一块,西缺了一块,大量战船不是起火燃烧,便是快速沉入了江中。 “快,关上寨门,岸上各部即刻上寨墙防御,快防御!” 关平运气极好,其所乘坐的旗舰居然连着躲过了大燕海军的三轮炮轰,一溜烟地便逃回了自家水寨中,待得发现大燕水师并未急着靠将过来,关平紧绷着的心弦登时便是一松,这就起了依靠水寨之坚固来抵挡大燕水师之想头。 “愚不可及!传令下去,各舰在上游处掉头转向,沿切线贴近敌水寨,给老子可着劲地轰!” 狼狈逃回水寨的荆州军战船就只剩下一半多一点了,而这帮惊弓之鸟居然还指望着那木制的寨墙能挡住大燕海军的炮击,对此,何崇都快无语了,好一阵的沉默之后,这才冷声下了道将令。 “嘭、嘭、嘭……” 随着关平的将令下达,岸上不少的步军将士推着弩车、投石机等攻防利器从两端通道冲上了正面寨墙,一番紧张的部署过后,赶巧大燕海军也已完成了掉头转向,正自走切线逼近荆州军水寨,一见及此,荆州军步军将士们立马纷纷动作了起来,将火箭与燃烧弹弹射而出,试图拒敌于远处。 荆州步军将士们倒是打得个热闹非凡,可惜效果却是寥寥——用弩车发射出的火箭射程倒是足够了,可惜命中率奇差无比,即便命中了大燕军战船的船身,也没啥效果可言,至于投石机所投射出的燃烧弹么,射程不足,只炸得江面上火头四起,却根本无法威胁到远在三百步开外的大燕海军舰队。 “各舰依次开火!” 对于寨墙上的敌军火力,何崇连理都懒得去理,在舰队首舰进入到了炮轰距离之后,他方才不紧不慢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兵临江夏(三)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兵临江夏(三) 炮轰,再炮轰,这等仗,对于大燕海军将士们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度,反正就是不停地轰击就对了,而反观荆州军一方,光挨打却还手无力的情况下,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寨墙被炸得大火冲天不说,逃进了水寨的那些大小战船也基本上被大燕海军摧毁了个精光,战至午时将至,见得水寨已无可挽救,关平不得不率残部逃回了西陵城中。 “大将军,某以为关贼今夜必定会前来袭营!” 在彻底歼灭了荆州军水师之后,大燕海军很快便掉头回了江南,全力协助赵云所部的渡江行动,至日落时分,赵云所部五万余兵马终于全部进抵了江北,并在离西陵城五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而此时,都已是戌时将至了,就在赵云准备下令全军转入修整之际,阎圃却是匆匆地赶到了中军大帐。 “嗯,可能性应是不小,乐乡以为当何如之?” 听得阎圃这般说法,赵云的眉头当即便是微微一扬,可略一寻思之后,也自觉得关羽十有八九会干得出夜袭的勾当。 “某以为此当是我军趁机取西陵之良机也,某有一策,当得……如此,自不愁城不破焉!” 阎圃敢来献计,自然是将方方面面都已考虑清楚了的,此际听得赵云见问,紧着便将心中所谋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善,来人,擂鼓聚将!” 静静地听完了阎圃所献之策后,赵云又眉头微皱地思忖了片刻,而后方才一击掌,就此下了道将令,须臾,但听中军帐外鼓声隆隆作响间,各部将领立马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汇聚了过去…… 丑时三刻,春雨淅沥沥地下着,星月无光,偌大的大燕军大营中已是一派的死寂,也就唯有栅栏处不多的几只灯笼还在有气无力地亮着,劳累了一整天的大燕军上下显然都已是困顿至极了的,哨兵虽有,可明显比往昔要稀疏了许多,两支绕着栅栏内围往来巡视的巡哨脚步拖沓不已,大体上要近两刻半钟才会交汇一次,这等防卫显然是无比之松懈,这不,一队黑衣蒙面人都已在营外的暗处窥探了许久了,营中的哨兵们愣是一无所察。 “报,禀侯爷,贼营防卫松懈,应是无备!” 丑时已然过半,那一小队黑衣蒙面人都已在营外转悠了近半个时辰了,终于能确认大燕军确实无备之后,这才又聚集在了一起,彼此打着手势商议了片刻后,便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猫腰往北急速潜行了足有一里半之距,赶到了关羽的马前,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压低声音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潜行向前!” 这一听斥候如此说法,关羽自是不疑有它,只见其兴奋地一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低声地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万五千余荆州步骑紧跟在了关羽的身后,悄悄地向大燕军大营摸了过去。 “咔嚓!” 天公显然不是很作美,就在荆州军几无声息地逼近到了离大燕军大营只有百余步之距处,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夜空,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可却将荆州军的大队兵马照了出来。 “敌袭、敌袭……” 人一过万就是漫山遍野了,更别说荆州军夜袭部队多达两万五千之数,屹立在营前了望塔上的大燕军了望哨又不是瞎子,怎可能会看不到如此庞大的队伍正在向己方大营杀来,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便即暴然狂响了起来。 “快,砍开栅栏!” 一切原本都很是顺遂,却不曾想在最后关头居然出了这等岔子,早已率部潜伏在营前栅栏处的斥候队长当真气急不已,奈何事已至此,他也就顾不得隐藏自身了,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二十余名手持利斧的荆州军斥候立马一跃而起,飞速地扑到了栅栏前,抡起大斧便是一通狂砍。 “跟我来,冲进敌营,杀啊!” 悄然潜入既已没了可能,关羽自是不敢稍有迁延,一声大吼之下,拍马舞刀便往营前栅栏处狂冲了过去,试图抢在大燕军反应过来前杀进营中。 “轰、轰、轰……” 关羽的想法无疑很美,奈何现实却是无比的骨感,就在荆州军开始发足狂冲之际,前营中央靠前的二十余座帐篷的帘子几乎同时被人拉开,露出了早已摆放在内的一门门火炮,随着众炮手们引燃了大炮后膛上的导火索,一阵滋滋响过后,一枚枚开花弹便已呼啸着划破了长空,呈抛物线越过了不算太高的栅栏,急速地便砸进了荆州军的冲锋队伍中,顷刻间便炸出了一团团火光,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间,大量拥挤在一起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惨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队形瞬间便乱成了一团。 “该死,中计了,撤,快撤!” 炮声这么一响,关羽哪还会不知道己方已然落入了大燕军的算计之中,心一慌,哪敢再往前冲,紧着一拧马首,高呼着掉头便要往西陵城方向狂逃而去。 “呜,呜呜,呜呜呜……” 关羽的反应倒是不慢,可惜这会儿全军上下正自乱作一团,真正能听其将令而动的只是少数而已,大部分将士都有若无头苍蝇般在乱冲乱蹿着,而时间显然并不站在荆州军一方,这不,随着左右两翼号角声大作间,赵云、达达尔古已各率三千精锐铁骑从左右营门中高速冲出,有若两道利箭般向大乱一派的荆州军掩杀了过去,与此同时,大营正门轰然洞开间,大将闻泽也已率大批步军蜂拥而出。 “撤,快撤!” 荆州军上下此时早已乱了分寸,又哪能抵挡得住大燕军的三路夹击,眼瞅着形势已无可挽回,关羽根本不敢恋战,嘶吼着便策马狂飙了起来,拼命地向西陵城方向疾驰了去,他倒是逃得个飞快,可其手下部众就没那么好命了,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大燕军步骑生生杀得个尸横遍野,哀嚎声此起彼伏地狂响个不停……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兵临江夏(四)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兵临江夏(四) “咔嚓!” 关羽逃得很是坚决,概因他很清楚己方的败局根本没丝毫的挽回之余地,不尽快逃走,那只怕就没机会逃了,问题是他先前处在了全军的最前端,哪怕一开始就逃得很是坚决,要想在短时间里冲出乱军,显然也不是件容易之事,更要命的是——就在关羽即将冲到战场外侧之际,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瞬间所暴出的亮光赫然将整个战场都照得个透亮明了。 “云长休走!” 合该关羽倒霉,就在闪电炸裂之际,赵云正好率三千铁骑冲杀到了附近,借着亮光一看,赫然发现关羽就在侧前方不远处,赵云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一声咆哮之下,脚下用力一点马腹,打斜刺里便向关羽冲杀了过去。 “斩!” 关羽正自忙不择路之际,冷不丁听得身后左侧响动不对,赶忙侧头一看,这才发现是赵云率部高速杀了过来,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挥刀便是一个横劈。 “铛、铛、铛!” 关羽这一刀情急拼命之下,力量只是奇大无比,刀过处,虚空都有若被劈开般荡漾出了闪电状的波纹,一见及此,赵云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还了招“三连击”,连出三枪,几乎同时点刺在了刀头上,强行将刀锋荡了开去。 “子龙,尔真欲与某分生死么?” 巨大的反震力道下,二将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可很快便都完成了重心之调整,只见关羽挥刀又是一个横劈之同时,怒气冲天地狂吼了一嗓子。 “既为敌国,便是寇仇,今日一战,各安天命,杀!” 赵云确实很念旧情,不过该还的情,他早就已还了的,到如今,他已经不欠刘备兄弟三人什么了的,于出枪反攻之际,声线冷然地便给出了回应。 “好贼子,看某取尔狗头!” 关羽原本还寄希望于赵云会顾念旧情而放自己一马,可这一听赵云如此说法,登时便怒了,不再试图逃走,而是狂猛地挥刀劈砍个不休,试图在最短时间里将赵云斩杀刀下。 “杀!” 面对着关羽的疯狂进击,赵云丝毫不乱,手中的亮银枪运转如飞一般,瞬间便跟关羽狠斗在了一起,所有不慎被卷入战圈的两军将士非死即伤,顷刻间,二将的身周便已被清出了偌大的一块空地…… “开门,快开门,我军中伏,贼子快追上来了,快开门啊。” “赶紧开门啊,贼子追来了。” …… 就在关羽拼死与赵云激战个不休之际,一名偏将领着数十名败兵疯狂地逃窜到了西陵城的南城门处,待得见城门紧闭着,众溃兵们顿时便全都惶恐地咋呼了起来。 “该死,我父何在?” 这一听下头鼓噪的乱兵都是荆州口音,正自焦躁地站在城头上眺望远处战场的关平自是不疑有它,惶急不已地便厉声发问了一句道。 “侯爷被围,我军败矣!” “少将军,您行行好,赶紧开门罢。” …… 关平这么一喝问,下头的乱兵顿时便又七嘴八舌地鼓噪上了。 “可恶!” 先前大燕军的炮火奇袭尽管只打了一轮,可那等声响在暗夜里无疑就宛若霹雳雷霆一般,纵使隔着五里之距,关平也能听得个分明,自是早就预料到战况恐怕不妙,而今这一听败兵们证实了关羽所部中伏击之情形,关平哪还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惶急,但听其怒骂了一声之余,提刀便愤然下了城门楼。 “快,打开城门!” 关平事先就已经在城门后方的街道上集结了三千五百余兵马,为的便是及时接应关羽所部,而今既已知晓其父危在旦夕,关平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这一冲下了城墙,紧着便从一名亲卫手中接过了马缰绳,于翻身上马的同时,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咯吱吱……” 把门的士兵们早就已做好了准备,这一听关平有令,自是一刻都不敢稍有迁延,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卸下了厚重的门栓,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两扇厚实的城门便已被把门士兵们从内里推了开来。 “跟我来,杀贼去!” 关平心挂着其父之安危,这一见城门已然洞开,当即便是一声高呼,拍马舞刀便即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城门洞。 “啊哈!” 关平只顾着要率部去救援其父,却根本没去细想那些已然退到了城门两侧的溃兵们是否真是己方兵马,就这么个疏忽,造成的后果便是关平的命丧当场——就在关平刚刚从城门洞中疾驰而出之际,策马躲着一旁的那名“荆州军偏将”突然攻出了狂霸绝伦的一枪,没等关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一枪便已捅穿了他的脖颈,可怜关平连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被串在了枪尖上。 “慕容纳明在此,不降者,皆杀无赦!” 关平身死固然有他疏忽大意之故,可更多的则是慕容纳明的枪法太快太猛了些,关平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便已被慕容纳明有若挑死鱼般挑在了空中。 “呜,呜呜,呜呜呜……” 冷兵器时代,将就是兵的胆,时值关羽所部被围歼而关平又被人斩杀当场之情形下,一众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乱了分寸,这都还没等堵在城门洞中的荆州军士兵们回过神来,就见跟随在慕容纳明身后的几名士兵突然吹响了号角,很快,东南方两里不到处便即响起了如雷般的马蹄声,显见是有着大批的大燕铁骑正自汹涌而来。 “降了,我等降了。” “不打了,我等降了,降了啊!” …… 自打刘备入主荆州以来,一开始打着光复汉室的旗号,还真蒙骗了不少的民众,可随着刘家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无数的情况下,荆州百姓早就已是不堪重负了的,之所以不曾起来造反,只是不得便而已,而今关家父子自身都已难保,还肯为他们卖命的士兵当真不多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兵器落地声便已是叮铃当啷地响成了一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兵临江夏(五)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兵临江夏(五) “狗贼受死!” 关羽的武艺与赵云在一个档次上,尽管拼命厮杀,可五十余回合下来,依旧无法取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上风,而到了此时,两万五千余荆州军将士却都已是死的死逃的逃了,眼瞅着再这么战将下去,怕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关羽心急如焚之下,不得不搏命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不管赵云的枪势之迅猛,双臂一个连振间,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泼洒出无数的刀光,劈头盖脸地便向赵云席卷了过去,浑然就是一派玩命之架势。 “铛、铛铛……” 此时此刻,大燕军已然是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赵云又岂肯跟穷途末路的关羽去以命换命的,这一见关羽来招凶戾,赵云在紧急收枪之余,断然地便采取了守势,手中一柄亮银枪运转如飞一般,舞出了无数的枪影,将迎面泼洒而来的刀光全都格挡在了防御圈外。 “云长休逃,留下头来!” 接连硬接了数十刀之后,赵云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刀光密度看似不小,可力量明显不是特别大,待得四溅的火花与刀光碎片散尽之际,关羽早就已拨马往斜刺里逃了开去,一见及此,赵云登时便急了,怒吼了一声,打马便狂追了上去,奈何关羽一门心思只管逃窜,三两下便混进了乱军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对此,赵云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驱军一边追杀着兀自在疯狂逃窜着的荆州军溃兵,一边不断地找寻着关羽的身形。 “快开城门,关某在此,快开城门!” 仗着马快,关羽一路疾驰地便冲回到了南城门前,而此时,天色都已是微亮了的,这一见城头上静悄悄地毫无动静,关羽尽自狐疑不已,却也不曾去细想那么许多,只管扯着嗓门便高呼了一嗓子。 “放箭!” 关羽不嚷还好,这么一嚷之下,方才刚整肃完城头降卒的慕容纳明顿时便乐了,紧着便狂吼了一声。 “嗖、嗖、嗖……” 慕容纳明话音方才刚落,早已藏身在城碟后头的三百余大燕骑兵们立马齐齐冒了出来,抄弓瞄着关羽便是一通乱射。 “铛、铛铛……” 大燕骑兵们的箭术固然不差,奈何骑弓的射程本就比步军所用的长弓要差了不老少,穿刺力也不是太够,尽管打了关羽一个措手不及,可这厮仗着刀法高绝,一阵狂乱的舞刀之后,还真就将迎面射来的箭矢全都格挡了开去。 “可恶!” 尽管成功地防御住了这一拨突如其来的箭矢,可关羽的心却是就此沉到了谷底,根本不敢再在西陵城下多呆,怒骂了一声之后,一拧马首,领着尚能跟在身旁的数百残兵绕城而走,径直奔竟陵(今之天门市一带)而去了…… “报,禀大将军,陛下有密旨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巳时过半,刚打下郢县的庞德正自屹立在城门楼上,坐观手下将士清剿城中残敌,冷不丁却见一骑报马匆匆抢上了城头,冲着庞德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 这一听是密旨,庞德自是不敢稍有大意,赶忙一躬身,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名报马递上来的一枚小蜡丸,手指一用力,将蜡丸捏破,从内里取出了一小卷纸,摊开只一看,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 “令明,究竟出了何事了?” 副将魏延正站在一旁,这一见庞德脸色不对,赶忙紧着便出言追问道。 “呼……陛下言明,子龙所部已经于两日前发动渡江之战了,让我部加快进军速度!” 听得魏延见问,庞德自是不会有甚隐瞒,面色凝重地便解释了一句道。 “哦?赵大将军行事向来稳妥,其既是敢发兵,必有所依,于某看来,关老儿必败无疑,既如此,我军何不轻装赶赴竟陵,先行堵死关羽所部之退路,来上个瓮中捉鳖!” 闻知赵云所部已然发起了攻击,魏延可就不免有些急了,紧着便提出了个建议,摆明了是不想将唾手可得的战功全都让与赵云所部。 “好,文长可率五千骑军为先锋,日夜兼程赶去竟陵,某自率主力尾随急进!” 如今郢县已然拿下,再能取下了竟陵,那就能彻底堵死江夏守军退回汉水以西的道路,即便己方所部不能得全功,至少也能在江夏一战中分上一杯羹的,一念及此,庞德也就没再多迟疑,声线冷厉地便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庞德的决断既下,魏延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朗声应诺之余,急匆匆地便冲下了城头,须臾,但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魏延已率五千精锐铁骑冲出了城,一路飞驰地便往一百六十余里开外处的竟陵城狂冲了去…… 竟陵,早在春秋前就已建城,地处丘陵与平原的交界处,其城西、南为汉水环绕,乃是江夏通往江汉平原的古渡,但并非兵家必争之地,守御一向不甚森严,原本有兵三千余,然,在关羽督军江夏后,为防御西陵,早将城中守军抽空,如今城中也就只有五百老弱病残而已,城中百姓之作息也自不曾因战事紧急而有所更易,大体上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浑然看不到丝毫的紧张气息。 奇怪么,其实一点都不,从汉末大乱到如今都已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可竟陵居然奇迹般地从不曾遭遇过战火的洗劫,甚至匪患都不多,百姓们安居乐业之下,自然不会听风便是雨的,甭管荆州方面的官府如何宣扬大燕军的残暴,百姓们大多也就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来听而已,浑然不曾有丝毫的在意,更有意思的是魏延所部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都已杀到了竟陵城外了,田间耕作的百姓居然没丝毫的慌乱,反倒是凑在了一起,指指点点地权当看戏了。 “全军突击,杀进城去!” 尽管很是奇怪田间的百姓怎么不怕己方大军的到来,可这当口上,魏延也自没时间去细想,一声令下,率部便有若旋风般直扑竟陵城的北门……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兵临江夏(六)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兵临江夏(六) “大将军快看城头!” 竟陵乃是大城,尽管城防设施残破不堪,可城墙却是不低,大燕军皆骑兵,本就不擅攻城,又缺乏攻城器具,魏延自不免会担心竟陵城无法在最短时间里拿下,只是这当口上,他除了拼命驱军狂冲之外,也自没啥更好的主意了,却不曾想己方前锋离城尚有一里半开外之距呢,城头上居然就已经举起了白旗,自有一名眼尖的亲卫紧急高呼了一嗓子。 “嗯?” 听得响动不对,魏延赶忙冲着城头瞄了一眼,这一见白旗飘飘,不由地便是一愣,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紧着断喝道:“郑方,带你的人先进城,如遇抵抗,杀无赦!” “诺!” 魏延这么道将令一下,立马便有一名郎将朗声应了诺,一个打马加速,率一千铁骑急速地便冲出了本阵,势若奔雷般地便冲到了敞开的城门处,沿着城门洞便杀进了城中,不旋踵,就见郑方已率数百大燕军骑兵登上了城门楼,用旗号将一切安全的信号发给了已然停在了城外里许处的魏延。 “全军进城!” 魏延本以为此番一场恶战难免的,却不曾想居然如此顺利地便拿下了竟陵,紧绷着的心弦一松之余,也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扬手一挥间,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四千大燕铁骑呼啸着便冲进了竟陵城中…… “吵个甚,嗯?” 从西陵通往竟陵的大道上,关羽正自心神不宁地策马而行间,冷不丁听得身周的将士突然鼓噪了起来,眉头顿时便是一皱,没好气地便冷哼了一嗓子。 “侯爷,你看,竟陵城!” 关羽这么一发飙,身旁一众将士们顿时便全都噤若寒蝉般地安静了下来,唯有一名老卒胆气较旺,手指着西面,陪着笑脸地解释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进竟陵城再做修整!” 看了看远处已然若隐若现的竟陵城墙,关羽的眼圈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红,没旁的,三日前的那场仗败得实在太惨了些,四万五千余大军到如今就只剩下身周这可怜兮兮的三千余残兵了,大将伤亡殆尽不说,就连义子关平也折在了西陵城下,到了眼下这般地步,关羽也真是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余,满脸苦涩地便下了道将令。 望山能跑死马,望城其实也一样,别看关羽所部都已经能隐约瞧见竟陵的城头了,可真要进抵城下,那还早着呢,一开始,众荆州军将士们倒是精神抖擞得个不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可一个时辰过后,全军上下已然是有气无力地向前挪着了,好在离城确实不远了,精疲力竭的众将士们总算是勉强还能走得动路,至于士气么,那早就全都耗尽了的。 “呜、呜呜、呜呜……” 三里之距说起来并不算遥远,哪怕走得慢,顶多也就是一刻来钟的脚程而已,可对于疲惫到了极点的荆州军将士们来说,却无疑就是天堑——就在众将士们幻想着进城后该如何胡吃海喝上一番之际,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突然从大道两端两里不到的树林中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两彪大燕铁骑狂冲而出,急速地便向拖沓而行的荆州军掩杀而来。 “该死,不要恋战,冲,跟我来,冲过去!” 关羽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遭遇到大燕铁骑的突然袭击,只一看两翼杀来的大燕铁骑赫然都有着一千五百骑之多,立马便知己方断然不可能挡得住大燕铁骑的夹击,自不敢在原地列阵抵抗,一声咆哮之下,策马便狂冲了起来,试图冲进竟陵城中暂避敌军之锋芒。 “轰……” 面对着狂飙而来的两支大燕骑军,众荆州军将士们为了活命,确是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丢盔卸甲地只管撒腿向竟陵城逃,奈何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四条腿,这都还没逃出多远呢,就被两支大燕骑军拦腰冲成了数截,可怜众荆州军将士们都已是疲惫之兵,士气全无的情况下,哪能挡得住大燕铁骑的疯狂绞杀,瞬间便被杀得个尸横遍野,全军就此彻底崩溃了开去。 “唉……” 耳听着身后己方将士惨嚎连连,关羽痛苦得瞳孔都缩成了一团,奈何他自己都已是疲惫得不行了,自身难保之下,又哪有力量去救援注定要灭亡的手下将士,只能是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率尚能跟在身后的十数骑亲卫拼命打马向竟陵城东门冲将过去。 “关羽老儿,受死罢!” 关羽倒是想进城暂避大燕铁骑,只可惜现实却是无比之骨感,就在他刚冲到离城不足六十步之距时,敞开着的城门中突然杀出了一彪骑军,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魏延! “小小蟊贼,安敢欺我!” 见得城中冲杀而出的大将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魏延,关羽登时为之大怒不已,也自不顾身旁仅有十数骑之事实,怒吼着便拍马舞刀杀上了前去,试图来上个擒贼先擒王。 “斩!” 魏延深知关羽武艺绝伦,自然不敢将先手让予对方,这一策马冲到了近前,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狂猛无俦地劈杀而出了。 “找死!” 关羽曾在长葛一战中击败过魏延,对魏延的力量以及武艺,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自忖力量比之魏延要略胜一筹,自然不肯平白将先手让将出去,此际见得魏延持勇劈杀而来,立马毫不示弱地反手便攻出了一刀。 “铛!” 双方各不相让之下,两柄大刀自是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二将的身子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便是一仰,竟是谁都不曾占到丝毫的便宜。 “可恶!” 关羽原本以为自己能在硬碰中占据上风的,可他明显忘了一件事,那便是魏延是在城中养精蓄锐了近一天了,而他关羽则是一路跋涉了两百五十多里地,无论体力还是精力,早已不在巅峰状态,彼此硬碰下来,又哪能占得到啥便宜的,没被年轻气盛的魏延一刀干下马去,都已经算是英雄了得了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争先恐后(一)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争先恐后(一) “老贼,再吃某一刀!” 魏延正值血气方刚之龄,反应速度明显比已颇见老迈的关羽要快得上一分,这一稳住了重心,起手又是一刀狂劈而出了。 “蝼蚁敢尔!” 关羽正自讶异于魏延居然硬扛下了自己全力的一刀,冷不丁见得魏延悍然抢先发动了攻击,顿时便怒了,一声嘶吼之下,也自不管不顾地挥刀拦截了过去。 “铛!” 魏延是打出了信心,而关羽则是想找回信心,结果么,双方谁都不打算中途变招,两柄大刀就这么再度毫无花俏地硬碰在了一起,但听一声巨响过后,二将的身体又再度向后猛仰了去,与此同时,二将座下原本已缓下来的座骑这回可就都吃不住劲了,齐齐嘶鸣着便都撅起了蹄子。 “轰……” 就在关、魏二将连着对碰了两记之际,后续冲来的大燕铁骑已然赶到,只一下,便将跟随在关羽身后的那寥寥十数骑全都绞杀了个精光。 “狗贼,你该死!” 待得稳住了重心,关羽突然发现自己赫然已成了孤家寡人,周边尽是缓缓绕圈驰骋的大燕铁骑,很显然,他已无路可逃了的,饶是如此,关羽也自没打算下马投降,怒吼了一声,舞刀便向魏延攻杀了过去。 “来得好,某誓杀汝!” 此时此刻,关羽已是瓮中之鳖,然则魏延却并不打算依多取胜,见得关羽挥刀来攻,魏延毫不示弱地便发起了狂猛的反击,就此与关羽狠斗成了一团。 “扑通!” 战,再战,两员绝世勇将各显奇能,疯狂的厮杀下,五十回合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关羽座下那匹疲马再也没了力量,口吐白沫之下,竟是哀鸣着栽倒在地,关羽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颠得翻滚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你自尽罢!” 没能正面击败明显已走了下坡路的关羽,魏延显然对自己的表现很是不满,并未趁机策马上前击杀关羽,而是提刀在手,冷声便给了关羽一个体面的死法。 “呵呵,哈哈……” 没了战马,又丢了青龙偃月刀,在这等深陷重围的情况下,显然已无丝毫的生机可言,关羽倒也干脆,哈哈大笑之余,一把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横,再一抹,其魁梧的身子晃荡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不甘地跌倒在了尘埃之中…… “报,启奏陛下,江夏大捷,魏延将军率部全歼关羽残军三千余众,关贼自刎于阵前,现有首级一颗在此,请陛下过目!” 在江东之战结束后,公孙明就已率五万亲卫军回师长安了,这一日,正与留守长安的程昱等军机大臣商榷着春耕事宜,冷不丁却见一名报马满脸喜色地从殿外行了进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礼,朗声禀报了一番。 “哦?呈上来!” 关羽这老匹夫一直是大燕帝国的心腹大患之一,同时也是大燕帝国的死仇,高览等一众大将先后死在了此獠的刀下,公孙明对此獠一直是怀着必杀之心的,而今一听关羽终于死了,公孙明的眼神瞬间便是一亮。 “诺!” 公孙明的口谕这么一下,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小官宦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奔下了前墀,伸手接过了那名报马捧着的木匣子,恭谨万分地转呈到了龙案上。 “哈哈……狗贼,尔也有今天,好,来人,传朕旨意,赏魏延所部三万贯,另,即刻将关羽老儿的首级送到子奂坟前,让高家老少一并祭祀子奂的在天之灵!” 在确认了那颗抹了石灰的人头确实是关羽的首级之后,公孙明当即便仰头大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便却是不免见了泪…… “参见大都督!” 申时末牌,正是用晚膳之时分,大燕军巫县大营中,各部将士无不正端着饭碗吃喝着,冷不丁却听中军大帐处鼓声雷动,各军主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纷纷丢下了碗筷,从四面八方赶到了中军帐外,三通鼓毕,王平、马岱等一众蜀中大将都已齐聚,在中军官的引领下,鱼贯着便行入了大帐中,而此时,司马懿早已在上首位上端坐着了,众将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齐躬身行礼不迭。 “据军情局消息,赵云与魏延两部兵马已攻取了江夏全郡,关羽老儿授首阵前,如今我大燕帝国东路兵马已然合一,不日即将渡汉水西向,而我军兀自迁延于此,诸公能忍乎?” 众人行了礼,然则司马懿却并未叫免,而是冷着声将军情局那头传回来的战报简略地道了出来。 “大都督,如今贼子覆灭在即,我等断不可再坐视了,您就下令罢!” “大都督,末将请命为先锋!” “大都督,时不我待,此正争功之时也,当战!” …… 从去年九月到如今,西线十四万大军都已在巫县大营集结了半年余了,一直就不曾越过大宁河半步,众将们早就已是等得不耐烦了的,而今一听东线大捷连连,就连一向沉稳的王平都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割据势力如今也就只剩下个荆州刘备了,再不赶紧抢功,一旦庞统所部渡过了汉水,那就真没西线部队啥事了的。 “好,诸公皆愿战,某有何惧哉,再告诉诸公一个好消息,陛下所遣之新编第四炮兵团已于一刻钟前进抵了我大营,有此雄狮助战,我军必胜无疑!” 这一见众将们皆言要战,司马懿自然不会寒了将士们的请战之心,霍然而起之余,紧着又道出了个喜讯。 “战,战,战……” 火炮的威力如何,王平等大将们其实并没啥概念,可却没少从战报中得知火炮部队的威猛,早就对这等威力强大的部队垂涎三尺了的,而今一听西线部队也终于配备了一个团的炮兵部队,众将们顿时便全都兴奋得个难以自持。 “好,明日一早兵进大宁河,此一战有进无退!” 见得众将们的士气都已被鼓动了起来,司马懿自是不会再多言罗唣,紧着便下定了出兵东进之决心……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争先恐后(二)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争先恐后(二) “呜,呜呜,呜呜呜……” 二月十六日,卯时末牌,太阳虽尚未升起,可天色却已是大亮了的,大宁河上薄雾轻荡,早起的鸟儿在河面上穿梭鸣叫,好一派的宁和之景气,然则这等祥和却并未能保持多久,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沿河岸修筑的大燕军大营的几扇营门几乎同时洞开,一队队甲胄整齐的将士扛着木筏从内里鱼贯而出,蜂拥着便向三百步开外的大宁河边冲了过去。 “贼军要渡河了,贼军要渡河了……” 大燕军弄出的动静是如此之大,河对岸的荆州军哨兵们又怎可能会察觉不到,这不,几乎就在大燕军先头部队扛着木筏冲出营门的瞬间,警觉的荆州军哨兵们便已是惶恐不已地嚷嚷了起来。 “撤!” 闻讯赶到了了望塔上的荆州军渡口守将只瞄了眼大燕军渡河部队的规模,便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之将令,原因很简单,他手下拢共也就只有不满编的一个守备营而已,区区五百余人要想挡住大燕军十几万部队的强攻,那简直就是天荒夜谈,此时不赶紧趁着大燕军先头部队还没过河的空档逃走,那就再也不会有机会逃了,至于固守待援啥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燕军根本没去理睬荆州军渡口部队的鼠窜,在先头渡过了大宁河之后,很快便开始了五座浮桥的搭建,到了午时前后,五架浮桥皆已稳固,先锋大将王平第一时间便率部直抵北岸,而后马不停蹄地便直逼三十余里开外的巴东城。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申时二刻,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之后,王平终于率三万五千余先锋大军进抵了巴东城下,然则他并未按常规安排宿营,而是径直率部在城下摆出了强攻之阵型,随行的一个营火炮部队更是大模大样地在离城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不慌不忙地布着阵,浑然没将城中的糜芳所部八千余众放在眼中。 “大家不用慌,我军握有地利之优势,贼军断难有所作为,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死战到底,有敢畏缩不前者,皆斩!” 望着城下从容布阵的大燕军数万将士,糜芳喉头难免有些发干,再一看周边的将士们尽皆面色苍白不已,心下里发虚难免,奈何守土有责,糜芳也只能是强打起了精神,故作镇定状地嘶吼了一嗓子。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糜芳这么一喊,跟随在其身后的一众亲卫们立马紧着高呼了起来,很快,满城头上的两千守军将士也都跟着狂呼不已,原本低迷的士气陡然便为之一振。 “报,禀将军,我部已完成部署,请将军明示。” 新编第四炮兵团的训练水准虽不及前三支炮兵部队,可说起来他们也都是训练了好几年的老炮兵了,只不过因着火炮的铸造速度有限,没能跟前三支炮兵部队一道成军而已,就训练水平而论,其实真心不算差,这不,就在城头守军狂呼乱嚷声未消之际,炮兵营便已完成了相关之部署,其营长第一时间便小跑着赶到了中军处,冲着王平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那就开始好了!” 大燕军的火炮部队虽早在去年九月初便已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可西线这头却始终不曾装备过这等战争利器,王平对火炮之威虽有所耳闻,可却并不曾亲眼见识过,心下里其实是不免有些存疑的,之所以一到城下便展开急攻,完全是因司马懿的严令之故,然则王平却并不觉得在黄昏到日落前真能顺遂地拿下荆州军严密防御的巴东城,说来也就只是姑且一试之心理罢了。 “诺!” 王平的将令既下,炮兵营长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躬身应诺之余,紧着便冲回到了炮兵阵地处,从后腰抽出了面小红旗,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运足了中气地大吼道:“各炮位注意了:上开花弹,五发急速射,开炮!” “轰、轰、轰……” 随着炮兵营长用力挥下了手中的小红旗,全营七十门火炮中,除了重型臼炮不动之外,其余六十九门轻重火炮几乎同时开始了怒吼,刹那间,六十九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急速地便向不算太宽的巴东城头砸了过去。 “不要乱,稳住,稳住了,不许退,稳住,给本将稳住了!” 巴东地形狭长,正面城墙也不过就一里半左右而已,哪经得起大燕炮兵这么一通狂轰滥炸的,尽管第一轮炮击下来,也就只有半数不到的炮弹真正落在了城上,可架不住荆州军将士密集站位,所造成的杀伤还真就不小,被打懵了的荆州军将士们瞬间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登时便急得糜芳直跳脚。 较之前三支炮兵团来说,第四炮兵团的战术素养确实稍弱了一些,命中率以及装填速度都有些差距,但并不算大,大体上两分钟左右才能发射一轮,若是跟前三支炮兵团展开对射,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可用来轰击毫无还手之力的荆州军么,那自然是轻松至极,五轮狂轰滥炸下来,城头上的守军早被炸得彻底崩溃了去,非死即逃,偌大的城头上,也就只剩下些重伤垂死的士兵在哀嚎不已。 “第一连,上两门重炮,给老子轰开城门,其余各炮做好接应准备!” 五轮急速射过后,炮兵营长根本不等城头的硝烟散尽,第一时间便连下了两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间,千余大燕步卒很快便从本阵中杀出,掩护着两门重炮逼近到了离城门前八十余步处。 “轰、轰!” 随着两声惊天巨响过后,巴东西城门那两扇看起来厚实的城门瞬间便被急速射来的两枚硕大的实心弹砸得轰然倒下,露出了黑洞洞的城门洞。 “全军突击,跟我来,杀啊!” 这一见城门已然被轰开,王平顿时大喜过望,也没管城中守军究竟如何个反应,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冲了起来,很快便有若旋风般杀进了城中,这才发现巴东赫然已是空城一座,守将糜芳早在被大燕军火炮赶下了城头之时,便已经率部逃亡秭归去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争先恐后(三)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争先恐后(三) 闻知糜芳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丢了巴东城,秭归守将龚都根本不敢留下来迎战,与糜芳合兵一道,趁着大燕军尚未杀来的空档,率部径直便撤去了夷陵,刘封、马谡所部汇合,拥兵四万五千余,谨守沿途五座军寨,摆出了副死守到底之架势。 蜀道难行,尽管一战攻克了巴东,又轻松拿下了荆州军放弃的秭归城,可司马懿所部十四万大军的行军速度却是怎么也快不起来,接连近十日都在崎岖的出川山道上艰难地跋涉着,加之沿途还有着五座军寨要攻克,显然是无法在短时间里赶到夷陵城下的。 “报,禀大将军,军师有急信一封在此,请您过目。” 二月二十五日,申时三刻,已然提兵从西陵城赶到了竟陵城的赵云正与庞德等诸将商榷着渡汉水东进之事宜时,却见一骑报马匆匆而至,给赵云带来了封庞统的密信。 “诸公,据军师所言,西线大都督司马懿已连克巴东、秭归二城,正自挥师夷陵,军师问我等可能战否?” 信并不长,也就寥寥十数行而已,赵云只扫了一眼,便已将信过了一遍,而后么,只见其面色凝重地环视了一下沙盘边的一众将领们,眉头微皱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可战,大将军,我海军上下皆已准备停当,随时可发动渡河之战!” 尽管最新式的战列舰因水深的缘故,无法从江夏逆汉水而上,所部主力也就只到了七艘中型巡洋舰而已,然则何崇却是根本不曾将对岸的张飞所部那些伶仃小船放在眼中,第一个便昂然站了出来,朗声表了态。 “战,我军倍于贼军,武备之优势更是明显,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庞德当然也想战,没旁的,去岁他可是在新野一战中吃了荆州军的大亏,早想着要扳回一局了的,此时战机既至,他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不错,大将军,我等此时不战,莫非坐等司马懿那厮将功劳都抢光了不成?” 魏延同样是个好战分子,这都已在汉水东岸歇息了二十多天了,他早就已是手痒得个不行了的。 “好,诸公既是皆曰可战,那明日一早即发兵东进,一举攻破华容县!” 现如今割据势力就只剩下刘备一家了,此时不战,日后怕是再也难觅立功之良机了的,在这一点上,赵云的想法与众将们自是无甚不同之处,在唾手可得的战功面前,自是没谁肯拱手让人的…… “贼军过河了,贼军过河了……” 二月二十六日,卯时末牌,随着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过,大燕军水寨的大门便已轰然洞开,一艘艘体型巨大的战舰从内里鱼贯而出,在宽阔的河面上稍稍调整了下队形,便即走之字形直扑对岸的荆州军前哨营地,一见及此,正自在高大了望塔上值守的荆州军哨兵们顿时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便即暴然狂响成了一片。 “不要乱,各就各位,准备防御,来人,即刻去通禀大都督,就说贼军开始渡河了!” 荆州军大将范疆原本正在舞枪晨练着,冷不丁听得前营响动不对,顾不得披甲,提着长枪便冲到了高大的了望塔上,往河对岸一看,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哪敢挥军出营应战,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传令下去:各舰即刻以我旗舰为基准,呈战列线配置,沿河边巡回警戒,另,给后续舰队发信号,可以开始渡河了!” 荆州军就只有一些赤马舟一类的小船,还全都泊在了岸上,在大燕海军的威慑下,范疆根本不敢让手下将士去河边开船迎战,如此一来,大燕海军显然就没了对手,偏偏荆州军的前哨营地又安在了离岸足有一里半之处,已然超出了大燕海军的火炮射程之外,没事可干之下,何崇尽自手痒不已,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掩护后续登陆舰队之将令。 “报,禀大都督,贼军舰队已逼近我前哨营地,疑是即将发起强渡,范将军特派小人前来向大都督求援。” 辰时一刻,华容县(今之潜江市龙湾镇一带)的后花园中,张飞晨练方毕,正准备着人准备早膳,冷不丁却见一名报马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园中,冲着张飞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禀报了一句道。 “来得好,狗贼欺我太甚,来啊,即刻擂鼓聚将!” 在关羽战死之际,张飞就一直寻思着要报仇,奈何荆州水师主力基本都已被大燕海军给歼灭光了,就只剩下些小破船,根本无法发起渡河之战,张飞纵使满腔的悲愤,却也无可奈何,而今一听大燕军悍然发起了强渡,张飞又哪还摁捺得住心中的报仇之冲动,随着其一声令下,不算太大的华容城以及城外左右大营很快便陷入了一派的兵荒马乱之中…… “快,向我靠拢,列阵,列阵!” 就在张飞紧急调兵遣将之际,大燕军后续登陆舰队已然靠近了岸边,只是没有码头,船身较大的中型战船无法靠上河岸,然则百余艘艨艟、赤马舟却是无此顾忌,很快便已冲到了岸边,旋即便见魏延手持斩马大刀,从船头上一跃而下,踏着岸边的泥沼,大步流星地便冲上了河岸,将刀柄往泥地里一插,厉声便狂吼了一嗓子。 魏延所部先头兵马其实不过就五百余众而已,登陆的位置离范疆的前哨营地也不算太远,然则在大燕海军那七艘战舰的威胁下,范疆根本不敢率部出营,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魏延所部在岸边列好了个小小的防御阵型。 “沿绳梯下舟,快,动作都快点!” 登陆舰队指挥官何洋可没功夫去管范疆所部出营还是不出营的,这一见众多的艨艟、赤马舟陆续返回到了各旧式中型战船处,立马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一队队的大燕步军开始沿着绳梯攀爬而下,就此落进了艨艟等小船之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争先恐后(四)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争先恐后(四) “末将参见大都督!” 没有码头可用的情况下,大燕军只能靠小船来转运登陆部队,这等速度自然是怎么也快不起来的,这才刚上岸了一千五百余将士,张飞便已率四万两千余主力赶到了战场,一见及此,正自猫在前哨营地里死守的范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便纵马冲出了后营门,赶到了张飞所在的中军处,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张飞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混蛋,为何坐视贼军渡河,嗯?” 范疆倒是持礼甚恭,然则张飞却根本没给他留丝毫的面子,怒叱之余,马鞭便已是毫不容情地抽了过去。 “大都督息怒,大都督息怒啊,贼军船队炮火犀利,末将唯恐……” 这一见张飞暴怒如此,范疆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要出言解释上一番。 “唯恐个你奶奶的,尔这狗贼,遇敌不前,某要你来何用?来啊,将这厮推下去,砍了!” 张飞急欲寻大燕军报仇,哪肯听范疆解释,一连抽了范疆十来鞭之后,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啊,末将愿戴罪立功,还请大都督饶了末将这一回吧,大都督饶命啊……” 张飞这么一声令下,立马便有几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就此一拥而上,便要将范疆架到一旁去,这可把范疆给吓坏了,赶忙便狂嚷嚷了起来。 “大都督,临阵斩将实有不利,末将恳请大都督准范将军戴罪立功。” 张达素来与范疆交好,这一见范疆罹难,哪还能稳得住神,赶忙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为范疆缓颊了一番。 “还请大都督开恩。” 范疆乃是荆州军老将了,在军中人缘一向不错,这一有了张达的带头,众将们也就都跟着站了出来。 “大都督,此正值战时用人之际也,还请给范将军一个将功折罪之机会可好?” 张飞脾气本就火爆得很,这会儿又正自报仇心切,哪能容得众将忤逆了他的命令,只见其双眼一瞪,便要怒叱众将一通,然则还没等他将话说出口来,就见马良已策马从旁闪出,满脸恳切之色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尔这泼贼,先饶尔一条狗命,还不赶紧去集结兵马,将贼子赶下河去!” 马良乃是长沙太守之身份,又是军师,他的求肯,张飞纵使在火头上,也自不能不给上几分的情面。 “末将遵命!” 侥幸躲过了一劫的情况下,范疆根本不敢再有啥辩解之言,恭谨应诺之余,狼狈万状地便策马赶回前哨营地去了,不旋踵,但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中,范疆已率三千步卒鼓噪着便从前营大门中狂冲而出,就这么散乱不堪地便向左前方两里开外处的大燕军登陆场冲杀了过去。 “呵呵,送死的来了,传令下去:各舰齐射,覆盖三百五十步之距,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 何崇正自闲得百无聊赖呢,冷不丁见得范疆所部从营中狂飙而来,登时便乐了,也自没啥客气可言,朗声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轰、轰、轰……” 随着何崇的将令下达到了各舰,正自闲极无聊的大燕海军炮手们立马齐齐动作了起来,很快便调整好了炮击诸元,就在范疆所部狂奔到了离魏延所部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时,七艘大燕海军战舰几乎同时开火了,隆隆的炮声中,两百余枚开花弹呼啸着划破了长空,密集如雨般便向范疆所部砸了过去。 “撤,快撤!” 这一见到大燕军那些战舰的炮舷窗处火光狂闪不已,范疆便知情形不妙,第一时间便即回身而走,与此同时也没忘了紧急狂呼了一嗓子,可惜还是迟了,大燕军这么一通火力覆盖下来,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将士们当即便被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荆州军将士们根本没有防炮经验,时值炮火覆盖下来之际,都只顾着四下乱冲乱窜,却又哪能逃得过无数弹片的横扫,出击的三千将士当场便有四百多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余者无不惊恐万状地掉头便逃。 “大都督,贼军雷震子犀利无比,末将、末将……” 早在出兵之前,范疆便已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可真到了损兵折将之际,他还是不免为之心惊肉跳不已,当然了,相较于忧心大燕军的火炮之犀利,他更担心的是张飞会在盛怒之下斩了自己。 “废物,区区四百余伤亡而已,竟就敢不战而逃,来啊,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张飞这回倒是没下令斩了范疆,可同样也没轻饶了其。 “大都督恕罪,大都督恕罪啊……” 五十军棍可不是那么好熬的,一闻及此,范疆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一片,紧着便狂嚷了起来,可惜啥卵用皆无,众将们也不敢再在此时为范疆缓颊了,全都默默地看着范疆被几名士兵架到了一旁,褪下了甲胄,一通乱棍便已毫不容情地招呼了过去,直打得范疆鬼哭狼嚎不已。 “谁敢再去攻敌,嗯?” 张飞是铁了心要拿范疆来杀一儆百的,自然不会去理睬此獠的惨嚎声有多凄厉,在冷眼环视了下众将之后,这才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 荆州军敢战的、能战的差不多都已死光了,剩下的诸如张达、糜竺之流的,都是滥竽充数之辈而已,在明知这一仗必败无疑的情况下,又有谁肯去平白挨打的,甭管张飞如何瞪眼睛吹胡子,一个个全都装起了木头人,别说出头应诺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的。 “父帅,孩儿愿往!” 一派死寂中,却见一名白盔白袍的小将昂然策马而出,赫然是张飞那年方十六的长子张苞。 “好,为父给尔四千兵马前去破贼,记住了,兵马断不可一拥而上,须得提防贼军雷震子之轰击,去吧!” 这一见自家长子昂然请战,张飞的眼神当即便是一亮,欣慰地便出言叮嘱了其一通。 “孩儿遵命!” 张苞自幼习练家传矛法,处理力量稍逊之外,一身武艺尽得其父真传,在荆州之地乃是后起之秀,年轻一代中也就只有关兴能跟他过上几招的,余者皆不是其敌手,一向自负得很,早盼着能战阵立功了的,而今一听老父准了其之所请,登时便兴奋得黑脸都泛了红……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争先恐后(五)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争先恐后(五) “嗯哼,传令下去:着令各舰即刻做好炮击准备,贼军若是一拥而上,则齐射,若分批发起冲锋,各舰务必酌情保留火力!” 尽管轻松击溃了荆州军的第一轮攻击,然则何崇却并未掉以轻心了去,始终举着单筒望远镜在观察着荆州军的一举一动,待得见张苞虽率部行出了本阵,却并未似范疆那般一上来就是猛冲,而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这其中显然别有蹊跷,何崇眉头微皱地想了想之后,很快便判断出了张苞可能采用的战术,这便紧着下了道针对性之部署。 “第一队,上!” 何崇猜得没错,张苞在得了其父的提点之后,于排兵布阵上显然是谨慎得很,四千步卒远远地部署在了离魏延所部足有三百五十余步的距离上,不仅如此,在发动攻击时,也自不曾全军齐动,而是仅仅只派出了一千步卒前去趟路。 “轰、轰、轰……” 号角声一响,张苞所部的第一梯队倒是真冲了起来,只不过冲得很慢不说,队形还散得极开,饶是如此,大燕海军将士们也没嫌蚊子肉少,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通炮火覆盖了过去,尽管战果不似第一回那般辉煌,可也炸得首攻的荆州军将士为之大乱不堪。 “跟我来,冲啊!” 大燕海军的炮声方才刚刚消停,张苞不等硝烟散尽,也没管首攻部队到底伤亡如何,一声咆哮之下,率三千精锐步卒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轰、轰、轰……” 张苞的战机倒是抓得很是果决,可惜大燕海军各舰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就在其刚率部冲将起来之际,各舰高大桅杆上的了望哨第一时间便将敌情报了出来,理所当然地,在张苞率部冲进了兀自硝烟弥漫的拦截线之际,立马便遭到了大燕海军毫不客气地迎头痛击。 “不要乱,冲,继续冲,杀贼,杀贼,杀贼……” 尽管这一轮的炮击只有百余枚开花弹而已,远比不上第一轮齐射那等凶悍得惊人的火力密度,可架不住张苞本部兵马是一拥而上的,如此密集的人潮在遭遇到密集炮弹覆盖的情况下,死伤丝毫不比范疆所部差上多少,更要命的是军心士气遭遇重挫之下,全军已然就此散了架,饶是如此,张苞也自不肯接受惨败的结果,悍然催马拼命向前冲,试图以自身的武勇来激起手下将士的血性。 自刘备篡夺了荆州之后,一直采取的是全民皆兵制,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男子全部征入军中,以半府兵制加以管理,兵源质量虽差,可就训练水平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张苞所部,乃是张飞刻意给予的精兵,令行禁止方面当真了得,哪怕都已被大燕军的炮火覆盖打懵了神,可时值张苞发狠高呼狂冲之际,还是有不少士兵呐喊着跟了上去,当然了,到了此时,荆州军的冲锋阵型早已是荡然无存了的,有的只是七零八落的乱冲而已。 “举弩,放箭!” 在张飞调兵遣将之时,大燕军一方的运输船队可不曾停将下来,第四拨兵马此时早已上了岸,手握两千精锐将士的情况下,魏延还真就没将战斗力一般的荆州军放在心上,当然了,他也不曾掉以轻心了去,早就在阵前部署好了五百弓弩手,人人配备连环弩筒不说,还都携带有步兵专用的长弓,此际见得张苞所部奋勇冲来,魏延自然不会有啥客气可言,挥手间便已厉声下达了道将令。 “嗖、嗖、嗖……” 随着魏延一声令下,五百弓弩手立马齐刷刷地扣动了连环弩筒上的扳机,毫不客气地便将三千余支钢箭射向了狂飙而来的荆州军将士,当即便将其先头部队射翻了一大片。 “可恶,不要停,接着冲,跟我来,杀上去!” 张苞的反应倒是很快,这一见大燕军弓弩手们举起了连环弩筒,他立马便全力舞动起了手中的丈八蛇矛,硬是仗着高绝的武艺,强行将迎面而来的钢箭全都格挡了开去。 “出弓!” 大燕军乃是百战之师,尽管有些讶异于张苞的神勇过人,然则负责指挥弓箭手部队的那名校尉却是丝毫不乱,朗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五百大燕军弓弩手齐齐丢下了已然射空的弩筒,飞速地抄弓在手,做好了攻击之准备。 “两军相逢勇者胜,跟我来,杀啊!” 虽说大燕军弓箭手们还有再齐射上一轮的机会,然则魏延却是不打算再多等了,只听其一声怒吼之下,率一千五百余精锐步兵便已悍然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前方七十步,抛射!” 负责指挥弓弩手的那名大燕军校尉战阵经验显然极其之丰富,这一见魏延已然率部杀出,立马便紧着作出了战术调整。 “嗖、嗖、嗖……” 五百支雕羽箭的密度虽远不如先前那五百支弩筒的齐射,可胜在隐蔽,可怜那些紧跟着张苞发起决死冲锋的荆州军将士们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这么拨箭雨射到了一大片,原本就乱的冲锋阵型彻底没了丝毫的组织性可言。 “杀,杀,杀……” 耳听着身后惨嚎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停,张苞虽不曾回头去看,可也能知晓己方的战损无疑惨重到了极点,愤怒之下,根本不管到底还有多少将士尚能跟在自己的身后,跃马横枪地便冲进了大燕军的阵型之中,仗着马快矛长,奋力舞动双臂,竟是连连挑杀了五名大燕军步卒,威风凛凛得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 “小贼,找死!” 张苞的凶狠状一出,可把魏延给惹恼了,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大踏步便蹿到了张苞的近旁,双臂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雷霆霹雳般挥击了出去,刀过处,空气受压不过,竟是荡漾出了层层的水状波纹,足可见这一刀上所附的力量有多大! “看打!” 张苞眼神奇佳,哪怕是在混战中,也已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魏延的不凡,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丈八蛇矛也已是急速地撩击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争先恐后(六)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争先恐后(六) “铛!” 双方的招式都快,各不避让之下,刀与矛便已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惊天巨响过后,魏延固然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踉跄地后退了两大步,可有马力能借的张苞也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同样被震得向后便是一个猛仰,不仅如此,其座下的战马也被震得前蹄离了地,长嘶不已间,冲速尽失,毫无疑问,张苞在力量上明显不如魏延。 “轰……” 就在张苞与魏延交上了手之际,大燕步军也已跟陆续冲来的荆州军将士迎面撞上了,按兵力,说起来是荆州军一方要多上不老少的,哪怕饱经了大燕军接连几次的覆盖攻击,可活下来的荆州军将士依旧有着三千三百余众,足足是大燕军的一倍还多,问题是这三千三百余众并不是一起冲上来的,而是乱糟糟地陆续冲杀而至的,跟大燕军那等严密的冲锋阵型一碰,一盘散沙的荆州军瞬间便被冲得个七零八落,大批的士兵哀嚎着倒在了刀枪之下。 “小贼,受死!” 魏延的战阵经验远比初出茅庐的张苞要丰富得多,他根本不等重心完全稳住,脚下一用力,人已再度向前冲出,双臂一抡,又是一刀快逾闪电般地斜劈而出了。 “啊哈!” 张苞方才刚勉强压住了撅蹄子的战马,冷不丁见得魏延又是一刀劈杀了过来,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哪敢有丝毫的大意,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一横,紧着便将手中的丈八蛇矛架了出去。 “嗡……” 张苞的反应其实已然很快了,家传的武艺也自极其的了得,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战阵经验,心慌之下,用力明显过了头,遇到了魏延这等经验丰富之辈,那就注定要吃大亏,这不,就在张苞横枪架出之际,只见魏延的双臂陡然便是一个急振,原本彼此劈出的刀锋只一颤,瞬息间便幻化出了三道刀光。 “铛、噗嗤、噗嗤!” 用力过老之下,在面对着魏延的变招之际,张苞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的调整,仓促间虽是接下了魏延一刀,可另外两记刀光却已飞速地贴着矛柄一闪而过,不等张苞再有所动作,其大腿以及左臂便已各中了一刀——大腿处那一刀倒也就罢了,毕竟有着重铠的阻隔,加之大腿无疑比胳膊要粗得多,尽管皮开肉绽,可到底是不曾伤及骨头,可左臂那一刀却是正好斩在了张苞的手腕关节处,只一下,便将其左掌整个砍了下来。 “啊……” 剧痛袭来之下,张苞哪还能握得住长矛,第一时间便疼得惨嚎了起来,偏偏又忘了要赶紧纵马逃开。 “噗嗤!” 这一见张苞居然傻愣愣地抱腕哀嚎不已,魏延又哪肯错过了这等阵斩敌将之良机,毫不客气地便是一个上步挥刀,但见一道刀光闪过,张苞的首级便已就此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下之后,这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至于其无头的尸体么,倒是还稳稳坐在马背上,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狂喷而出,直冲上了丈许之高。 “啪嗒!” 战阵之上,魏延可不会有啥怜悯之心,只见其一个大巴掌拍将过去,便已将张苞无头的尸体推得横飞了开去,脚下用力一踩马镫,人便已就此哈腰翻上了马背,一拧马首,紧着便挥刀杀进了乱军丛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四下翻飞,所过处,胆敢挡在道上的荆州军将士无不被砍成了两截,凶恶得就有若是地狱里来的魔神一般。 “啊……我的儿啊……” 先前见得张苞神勇无敌地冲进了大燕军阵之中,张飞正自乐呵不已呢,却不曾想这才短短数十息的时间而已,张苞便已被魏延给斩了,当即便气得张飞仰天狂啸不已。 “……” 张飞这等狂态一出,军中大将们当即便全都为之头皮发麻不已,根本没人敢上前开解,全都不自觉地策马便往边上躲了去,没旁的,概因张飞这厮最爱迁怒于人,值此丧子之际,大家伙又有谁不怕遭了池鱼之殃的。 “擂鼓,全军出击,跟我来,杀啊!” 面对着儿子惨死当场的惨剧,张飞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根本不管岸边地形之不利,大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便下达了全军出击之将令。 “咚、咚咚、咚咚……” 值此张飞暴怒之际,根本没人敢提出啥不同之建议,很快,中军处的战鼓声便已隆隆暴响了起来,而此时,张飞早率着亲卫队悍然冲出了本阵。 “各舰自由开炮!” 临时旗舰上,何崇正自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荆州军的大阵,冷不丁见得张飞居然就此率部发动了总攻,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急便下达了作战之将令。 “轰、轰、轰……” 一众大燕海军炮手们早就已做好了炮击之准备,这一见荆州军大部队已然冲到了拦截线处,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紧着便是一通齐射,但听炮声隆隆作响间,一百八十余枚开花弹便已呼啸着腾空而起,急速地划破长空,密集如雨般向荆州军的冲锋部队砸了过去,瞬息间便在密集的冲锋阵型中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将原本看似绵绵不绝的荆州军冲锋阵型生生炸得有若被狗啃了的包子一般,东缺了一块、西缺了一块。 “退回岸边,列半圆阵御敌!” 在张飞率部冲起来之际,魏延早已将群龙无首的张苞所部杀得个崩溃而逃了的,这会儿一见荆州军主力已然冲来,他自是不敢以手下这么点兵力前去硬碰,赶忙紧着便一拧马首,厉声咆哮了一嗓子,率部便退回到了弓箭手们所在之处,飞速地列好了不大的弧形阵,将五百弓箭手全都护卫在了中央。 “前方七十步,放箭!” 趁着大燕海军来不及再度齐射的空档,荆州军的先头部队已然高速冲过了硝烟弥漫的炮火拦截线,很快便杀到了距离大燕军弧形阵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上,一见及此,魏延紧着便高呼了一嗓子……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争先恐后(七)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争先恐后(七) “嗖、嗖、嗖……” 五百名大燕弓箭手早都已做好了攻击准备,这一听魏延有令,立马齐齐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五百支雕羽箭便有若飞蝗般从圆阵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有若暴雨般便扎进了汹涌而来的荆州军先头部队之中,当即便激起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声。 “前方五十步,再射!” 五百支雕羽箭的齐射效果虽是不错,奈何杀来的荆州军将士实在是太多了些,也就仅仅只令荆州军的冲锋势头略略停滞了一下而已,并不能真正做到阻断式打击之效果,对此,魏延显然是早就心中有数的,他并未因荆州军的狂猛冲锋而有丝毫的畏惧之色,紧着又下了第二道将令。 “嗖、嗖、嗖……” 随着魏延的一声令下,仓促张弓搭箭的五百弓箭手们立马再度来了个齐射,又是五百支雕羽箭急速地划破长空,以抛射的方式再度扎进了汹涌而来的荆州军阵列之中,尽管同样没能彻底遏制住荆州军的冲锋势头,可却成功地令荆州军的冲锋速度慢了下来。 “立盾!” 以少打多的关键就在于己方的阵型必须紧密而又坚固,在这一点上,魏延显然早有安排,这不,他的命令方才刚刚下达,五百盾刀手便已齐齐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便是重重一插,而后全力以肩头扛住了盾阵,与此同时,五百长矛手则齐齐将长矛架在了盾上以及盾刀手们的肩头上,形成了座长矛之林。 “轰……” 冲在前头的荆州军将士们虽是瞧见了枪林盾阵,也有心要躲避开去,奈何周边都是人,根本没法避让,要想停步么,身家的袍泽全都在向前奔涌,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是举盾的举盾,乱挥刀枪的挥个不停,就这么被逼无奈地跟枪林盾阵撞在了一起,前面数排的将士无一幸免,不是被长枪穿透而死,就是因躲避倒地后被后续冲上来的自家袍泽生生踩死,整个冲锋阵型顿时便乱作了一团。 “轰、轰、轰……” 没等荆州军完成调整,大燕海军的火炮又开始了轰鸣,不断地将一枚枚开花弹砸进了荆州军的后阵之中,直炸得那些拥挤在一起的荆州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惨嚎声始终就没见消停过。 大燕军的兵力虽少,奈何阵型紧密,正面窄小,加之阵中还有着五百名弓箭手在不断地射箭掩护,荆州军虽是兵马众多,可因着缺乏骑军这等强力的突击部队,一时半会又哪可能冲得垮大燕军的弧线阵,反倒是被大燕军的弓箭手以及海军的炮火杀死杀伤无数。 荆州军的训练水平虽说尚可,奈何军中将士良莠不齐,哪能经得起这等血腥的屠戮,很快,被火炮轰得精神崩溃的荆州军后军率先顶不住了,根本无人去理会啥将令不将令的,呼啦啦地掉头便四下逃散了开去,紧接着,接连在大燕军弧形阵面前碰壁的前军也已支撑不住了,不管张飞如何愤怒地击杀逃窜的溃兵,败势也已是止不住了的。 “全军突击,杀啊!” 尽管早就知晓荆州军战力很是一般,可真见得张飞所部败得如此之快,魏延还是不免有些惊诧不已,当然了,惊诧归惊诧,他却是断然不会错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的,一声咆哮之下,挥军便在后头狂追不止。 “唉……” 兵败如山倒之惨况一出,张飞虽是怒极,可这一见魏延率部气势如虹地向自己冲杀了过来,身边就只剩下二十余骑的张飞还是没敢留下来迎战,无奈地哀叹了一声,拨马掉头便跟着溃兵往华容县方向溃逃了去…… “报,禀大都督,华容县捷报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崎岖的山道上,蜀中大燕军方才刚攻克了夷陵城前二十里处的最后一个荆州军山寨,司马懿正在整军之际,却见一骑报马匆匆从西面狂飙而来,直抵中军处,而后方才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司马懿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令下去:全军即刻结束修整,连夜赶往夷陵城,明日一早,即发起强攻!” 在看完了那份捷报之后,司马懿的脸色瞬间便阴沉到了极点,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余,紧着便喝令了一嗓子。 “大都督,您这是……” 血战才刚消停,天色都已近了黄昏了,此时行军侦查艰难,极有可能会遭敌暗算,王平对司马懿的决断自然是不解得很,赶忙紧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你自己看吧。” 司马懿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随手便将那份捷报丢给了王平。 “呼……” 王平是入了大燕军之后,方才开始读书习字的,要说文采,那自然是没有的,可看公文么,那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扫了眼那份捷报,王平的脸色也自不好相看了起来,原因很简单,两天前,赵云所部仅仅以两千过河步卒就击溃了张飞所部四万五千兵马,阵斩过四千,生擒三千余,夺得敌前哨军寨一座,如今赵云所部八万大军正在海军的掩护下紧张而有序地渡过汉水,一旦赵云所部全军过了河,那就真没蜀中部队啥事了的,一念及此,王平除了闷哼一声之外,也真不知该说啥才好了的……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 山道是只有二十来里,可问题是这山道是蜀道,道路实在是太过难行了些,大燕军上下不顾遭遇埋伏之危,点起火把赶了一夜的路,也才勉强在卯时五刻左右走出了山口,而此时,天早已是大亮了的,正自在夷陵城城头上值日的荆州军岗哨们立马便被惊动了,很快,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凄厉的号角声便即乍然暴响了起来。 “慌个甚,贼军远道而来,非三、五日修整,断无攻城之可能,尔等都给本将听好了,严守城池,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城出击,违令者,斩!” 听得警讯,刘封倒是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西面城头,然则只朝外瞄了一眼,便已安下了心来,此无他,艰难跋涉了一天一夜的大燕军上下都是一身的泥泞,望之就有若乞丐一般,毫无疑问,在刘封看来,这等状况下的大燕军肯定不敢来高大坚固的夷陵城下送死,至于几天后的战事么,那就几天后再说好了,刘封现在只想着拖上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打算去考虑将来究竟会如何了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争先恐后(八)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争先恐后(八) “擂鼓,进军城下!” 一开始,大燕军也确实像刘封所预计的那般,出了山口之后,并未向城前挺进,而是在谷外两里左右列出了防御阵型,可随着大部队的陆续出谷,很快,司马懿就不打算再多等了,根本没去管后军兀自还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地行进着,昂然便下达了进军之将令,旋即便听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十万大燕军将士依次开拔,浩浩荡荡地便向夷陵城逼近了过去。 “该死,司马小儿到底想作甚?” 刘封丢下了道死命令之后,便即策马回了城守府,轻松惬意地用过了丰盛的早饭后,也没心情去打理军政事宜,召来了班舞姬,打算好生乐呵上一回,却不曾想歌舞才刚上了两折呢,就听闻司马懿悍然进军城下之警讯了,不得已,刘封只得再度披挂整齐,领着麋芳、马谡等一干将领急匆匆地再次赶回了西城,在城碟处探头往外一看,入眼便见司马懿所部赫然已在城前三百余步处开始列阵了,刘封诧异之余,忍不住便骂了一嗓子。 “少将军,贼军雷震子犀利无比,这是欲以之强攻我夷陵城了的。” 在场诸将中,龚都是真正见识过火炮之威的,此际见得刘封茫然不知所以,赶忙紧着便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荒谬,区区雷震子而已,有何可担心的,来人,传令下去:即刻用沙袋堵死各处城门,令,各部除了弩车兵之外,全部撤下城去,贴城墙而立,随时准备上城增援!” 刘封虽不曾亲眼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可却曾从诸葛亮的来信中得知了一些应对火炮攻击的办法,自以为夷陵城高且坚,根本不曾真将大燕军的火炮部队放在眼中,昂然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随着刘封一声令下,城中立马便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很快,城中守军便即纷纷行动了起来,按着刘封的将令紧张地展开了战前部署,与此同时,城外的大燕军各部也在紧张地备战着。 “报,禀大都督,我炮兵第四团已做好轰击准备,请大都督明训!” 辰时五刻,炮兵阵地终于部署完毕,炮兵第四团团长公孙息第一时间便赶到了中军处,在抱拳行礼之余,朗声便请命了一句道。 “嗯,那就开始罢!” 这一路上,火炮部队可是屡建奇功,司马懿对火炮部队的能力自是不疑有它,此际一听炮兵团已完成了战备工作,他自是不会有啥迟疑的,挥手间便已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末将遵命!” 司马懿的将令既下,公孙息自是一刻都不敢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回到了炮兵阵地处,一把抽出插在后腰上的一面小红旗,高高地举将起来,运足了中气地断喝道:“各炮位都有了,目标:城头敌守城弩,上实心弹,五发急速射,开炮!” “轰、轰、轰……” 随着公孙息的将令下达,两百七十八门火炮中,除了四门重型臼炮之外,其余轻重火炮几乎同时开始了怒吼,将一枚枚硕大的炮弹砸上了城头,与此同时,不甘示弱的城头守军也开始用弩车展开了英勇而又无效的反击。 夷陵城乃是荆州军的防御核心重点城市,城头上的守城弩全都是崭新的,数量更是多达九架,威力说起来也自不小,可惜准头差不说,射速也自慢得可怜,以这等远远落后于时代的笨重武器来跟大燕军的强大炮兵团展开对攻,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来着,这不,大燕第四炮兵团仅仅只四轮集火齐射而已,九架看似庞大的守城弩便已被生生轰成了碎片,至于那些英勇的弩车兵么,也自不免伤亡过了半,眼瞅着事不可为,不得不乱哄哄地全都逃下了城去。 “第一连,上两门重炮,轰开城门,除臼炮外,其余各炮换开花弹,向城内百步范围内延伸炮击,五发急速射,开炮!” 在打垮了城头上最具威胁的守城弩之后,公孙息并未就此收手,而是紧着又连下了数道将令。 “轰、轰、轰……” 随着公孙息的将令下达,大燕军的火炮部队立马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炮火从城墙后头开始向城内纵深延伸,很快便将城墙后侧百步范围内的民房以及荆州军预设的投石机阵地全都炸成了一片的火海,唯一遗憾的是荆州军早就用沙袋堵死了城门洞,两门重炮的轰门行动最终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各炮位向前挪进五十步,提请步军掩护四门臼炮抵进城前一百二十步处,给本将轰塌城门楼!” 轰开城门的行动虽是受挫,然则公孙息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沮丧,紧着便作出了调整之部署。 “轰、轰、轰、轰!” 新编炮兵第四团的成军虽晚,战阵经验也远不如前三支炮兵团,可在臼炮这一项上却是占了个大便宜——该部所装备的可是最新型号的超重型臼炮,口径远比旧式臼炮要大了三分之一不说,炮弹的威力也同样提升了不老少,此际四门臼炮同时开火之下,当真是地动山摇一般,只一轮炮击而已,夷陵城那看似巍峨壮观的城门楼便已整个垮塌了下来,不仅如此,城门楼旁的梯道也被就此震断,躲着城门洞边以及贴着城墙而立的大批荆州军将士全都被巨大的冲击波给活活震死了数百名之多,就连龚都这个守城大将也没能幸免于难。 “该死,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是甚的雷震子?这、这……” 刘封很是走运——他先前也在城门附近猫着,只是后来觉得不太安全,在顶过了大燕军轰击城头守城弩的炮轰之后,这才狂奔着撤到了长街的远端,也就因此躲过了被臼炮炮弹震死当场之噩运,饶是如此,在瞧见龚都等一众明明没被炮弹命中的将士突然软倒在地后,刘封的精神也自不免彻底崩溃了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争先恐后(九)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争先恐后(九) “臼炮停止轰击,原地待命,一营封锁左翼城墙,二营注意右翼城头,三营居中策应!” 臼炮轰起来是威猛无俦,问题是其炮弹巨大而又沉重,转运不便,此番第四炮兵团从长安出发时,一路都是急行军,哪怕有着大量的车马可用,为避免耽搁行程,臼炮炮弹也自没敢多带,这玩意儿打了一枚就少一枚,战时根本没地儿补充去,公孙息自然是舍不得多浪费的,仅仅两轮炮击之后,他立马便叫了停,与此同时,又对炮兵团之部署作出了调整。 “第一梯队,上!” 司马懿可是心细如发之人,早在战前,就已经跟公孙息沟通好了的,此际一见炮兵团已然完成了调整,立马按着预定之作战计划,朗声下达了攻城之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一名大燕军郎将已率五千先头部队冲出了本阵,扛着云梯向一派狼藉的城墙处狂飙而去。 “贼子冲城了,贼子冲城了……” 宽正面的西城城头上除了些兀自还在哀嚎不已的伤兵之外,再无一名能站得起来的士兵了,至于不多的几个观察哨么,早在先前的臼炮狂轰中被震死了,然则城墙两端拐角处却还是有着不少的荆州军将士在探头探脑着,这不,大燕军首攻部队这才刚冲将起来,立马便被那些个机警的士兵们瞧了个正着,很快,告急的呼喝声以及号角声便已是狂响成了一片。 “快,进入西城!” “冲过去,快,转入西城!” …… 西城处的梯道已塌不说,守城大将龚都以及大量的士兵都已丧生在大燕军的狂轰滥炸中,而刘封这个主将又龟缩在了长街的远端,此时正值群龙无首之际,哪怕不少将士已然听到了告急的警讯,也自没人能及时作出反应,倒是北城守将糜芳与南门守将马谡反应都不慢,几乎同时下达了挺进西城之将令。 “轰、轰、轰……” 随着糜、马二将的命令下达,两侧城墙拐角处都有着大批的荆州军将士疯狂杀出,沿着城墙向已然被轰塌的城门楼处狂飙而进,却不曾想就在此时,早已预先设定好了炮击诸元的大燕炮兵第四团一、二两营突然猛烈开火了,连绵不绝的隆隆炮声中,一枚枚开花弹呼啸着便砸上了两侧城墙,当即便炸得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侥幸未死的官兵顿时便被吓坏了,不管不顾地掉头便往回逃。 “竖云梯,上城!” 这都没等糜、马二将弹压住手下将士的疯狂遁逃呢,大燕军的首攻部队便已冲到了城下,随着负责指挥的郎将一声令下,近三十架云梯几乎同时扬了起来,重重地靠上了城碟,旋即便见事先便已趴伏在了云梯顶端的大燕军敢死队员们同时借力翻过了城碟,在城头上翻滚了几圈之后,便即纷纷向城门楼的废墟处聚拢了过去,只是待得发现城门旁的梯道都已被震塌,一众敢死队员们立马便兵分两路,各向左右两翼冲去。 “混蛋,后退者死,给我上!” 马谡虽是文人出身,可却一向自命勇武,这一见先头部队被大燕军一通火炮给打了回来,登时便怒了,只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接连砍杀了数名逃过身边的溃兵,强行震慑住了狂乱的溃兵们,而后又硬逼着那些溃兵再度掉头往西城上冲。 马谡的严苛与果决说起来还是有那么点用的,趁着大燕军炮兵们紧张装填的空档,其所部千余将士倒是顺利地从转角处冲上了西城的城墙,问题是此际大燕军的十数名敢死队员早已在左侧城头列好了迎战队形,拼死抵挡住了士气不振的马谡所部之冲击,不多会,随着大燕军大炮的再次怒吼,荆州军后阵瞬息间又被炸得个鬼哭狼嚎不已,军心一乱,顿时便又呼啦啦地败退了回去,到了此时,已有不少大燕军士兵顺着云梯翻上了城头,错非出现奇迹,否则的话,西城失守已然成了定局。 奇迹又哪是那么好出现的,军心士气都已崩盘的荆州军兵力虽占据绝对优势,可却又哪能抵挡得住大燕军将士的气吞河山之威猛,很快,别说进攻西城了,南、北两城也在大燕军的不断强攻下岌岌可危了的。 “唉……撤出东门,快撤!” 南、北二城的告急以及求援使者不断地赶到了西城长街处,然则刘封却根本不打算去救援了,哪怕他手下如今已经集结了三万五千余兵马,可他却根本没打算去理睬糜芳与马谡的死活,一声令下,率部便往东门狂飙了去。 “报,禀大都督,贼将刘封已率众从东门出逃了!” 除了西城之外,大燕军确实不曾在其余三处城外部署兵马,可放出去的游骑却是不少,毫无疑问,刘封的出逃行动根本瞒不过那些大燕军斥候的侦稽,这不,刘封所部的先头部队才刚冲出东门呢,就有一骑游哨疾驰着赶到了大燕军中军处,将此消息报给了司马懿。 “哈哈……自作孽,不可活也,马岱、张翼听令!” 大燕军总兵力高达十四万,完全可以做到围三厥一,然则司马懿却并未如此行了去,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诱使刘封率部出逃,而今,刘封那个胆小鬼果然如此行了去,司马懿顿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不已。 “末将在!” 听得司马懿点了名,马、张二将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从旁抢出,齐齐应了一声。 “马岱,本督令尔率本部六千骑军为先锋,务必一举击溃刘封所部之抵抗,而后不必理会溃散之贼军,只管一路向枝江杀去,天黑前,给本督拿下枝江城;张翼,尔率四万步骑为第二队,在马岱所部击垮了贼军之后,顺势掩杀,务求全歼贼军主力于途,尔等可都听清楚了么,嗯?” 军情紧急,司马懿自是无心扯啥废话,直截了当地便将对二将的要求简略地道了出来。 “末将遵命!” 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差使,于二将而论,根本没啥压力可言,马岱与张翼自然都不会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各自点齐了兵马,呼啸着便绕过南城,一路疾驰地向东狂飙而去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争先恐后(十)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争先恐后(十) 南城处,尽管已被大燕军的狂猛攻势打得节节败退,战线都已移到了离城门楼只有两百余步之距了,然则马谡却兀自不肯放弃抵抗,不断地抽调预备队上城,拼死抵挡着大燕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攻,正自指挥作战间,冷不丁听得城外马蹄声狂响不已,马谡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赶忙紧着便蹿到了城碟处,往外一看,入眼便见大批的大燕骑军正自狂飙向东而去,另有大批步军紧随其后,这等情形明显不太对头。 “快,去东城看看,究竟发生了甚事,快去,快去!” 尽管已经意识到情形不对,然则马谡却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猜疑,这便紧着拽过了身旁的一名亲卫,心急火燎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诺!” 这一听马谡声线不对,莫名其妙的亲卫也自没敢多问,高声应诺之余,一转身,沿着城墙便往东城急蹿了去…… “报,禀少将军,不好啦,大批贼骑从后头追上来了!” 刘封是早就被大燕军给打怕了的,在明知夷陵城注定不保的情况下,他根本没丝毫与城俱亡之心思,这一率部轻装冲出了东城,一路飞奔地便往枝江城狂飙而去,果决倒是果决了,问题是他手下基本上都是步军,哪怕都已是撒腿狂逃了,可速度上也自无法跟狂飙起来的大燕铁骑相提并论,这不,方才刚冲出八里不到而已,后头烟尘滚滚大起中,马岱所部大燕铁骑已经尾随杀来了。 “可恶,快,传令下去:着许由率后队即刻就地列阵,挡住贼军,其余各部加速前进!” 在有城池可依的情况下,刘封都没胆子坚守,就更别说停下来跟大燕军野战了的,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逃,在这等紧要当口上,耍出壮士断腕的招数也就不足为奇了的。 “全军止步,停下,转身列阵,快列阵!” 军令如山,尽管满心的不情愿,可这一接到了刘封的将令,荆州军后军主将许由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 许由的将令倒是下得很果决,奈何荆州军此时正在撒腿狂逃中,要想尽快停下来本就不是件简单之事,更别说列阵这等精细功夫了,就荆州军的训练水平而论,还达不到令行禁止这等高度,强行为之的结果便是全军乱作了一团,时值大燕骑军先头部队杀到近前之际,除了提前集结压住阵脚的千余弓箭手勉强站成了个远谈不上严整的三层队列之外,其余各部都还是人挤人地哄闹着。 “全军加速,突击,突击!” 这一见荆州军后军还在忙着布阵,马岱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一声怒吼之下,拍马舞刀便率部发起了狂猛的冲锋,六千铁骑疯狂地加速再加速,有若铁流滚滚般向惊恐不已的荆州军阵列席卷了过去。 “该死,放箭,快放箭!” 见得大燕骑军已然杀到了近旁,许由顿时便急红了眼,也自没再去管兀自乱作一团的各部兵马,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 “嗖、嗖、嗖……” 荆州军的战斗力虽只是一般般,可就步军的装备来说,还算是相当不错的,千余弓箭手不单装备了步军惯用的制式长弓,同时也都背着个硕大的连环弩匣,若是真能及时列好迎战阵型的话,未见得不能挡住大燕铁骑的正面冲锋,奈何值此军心散乱之际,真能依照将令而动的只是少数,钢箭倒是射出了不少,可惜却并未能形成遮断攻势,尽管确实射杀了百余疾驰而来的大燕铁骑,可却断然无法阻截住大燕骑军一往无前的冲锋势头。 “轰……” 大燕骑军的冲势实在是太快了些,没等所有的弓弩手完成发射动作,大燕骑军的先头部队便已奔腾如雷般地冲进了荆州军弓弩手们的队列之中。 “完了,完了,撤,快撤!” 刀切牛油是肯定不会有丝毫的碍难之处的,这一见情形不对,许由哪还管啥将令不将令的,一拧马首,惊呼了一声之余,拨马便要往斜刺里逃去。 “狗贼,受死!” 许由的反应倒是很快,奈何马岱早就盯上了他,这都没等许由逃出多远呢,马岱已然拍马舞刀追到了近旁,一声大吼之余,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霹雳雷霆般地挥劈了过去。 “啊呀呀……” 听得身后响动不对,许由赶忙回首一看,见是马岱高速杀到了,心不由地便是一慌,手忙脚乱地便耍了招“苏秦背剑”,试图挡住马岱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铛!” 许由的招式确实耍得很是漂亮,也确实及时地挡住了马岱这一刀,问题是他的力量本来就远不及马岱,此际仓促出手之下,一身的力量顶多也就只发挥出了七成而已,两下里这么一硬碰,许由顿时便吃了个暴亏,枪柄瞬息间便被震得猛然向后弹开,重重地撞在了其后心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便是一扑,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止不住地便狂喷了出来。 “斩!” 一招占到了上风之下,马岱又岂会给许由留下喘息之余裕,双臂一拖,便已将被荡开的刀强行拖到了身侧,而后臂膀一抡,又是一刀雪亮无匹的刀光斩向了许由的后颈,力量虽不算特别大,可刀速却是奇快无比。 “噗嗤!” 可怜许由正自口喷鲜血呢,哪怕都已察觉到了身后的风声不对,可身体却是完全不受控制,根本来不及躲闪,甚至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已被马岱一刀枭了首,其无头的尸体只一晃,便已是鲜血狂喷地跌落了马下,很快便被汹涌而来的大燕铁骑践踏得不成人形了去。 “不要停,跟我来,向前冲,继续向前!” 一举击垮了许由所部之后,马岱根本没打算掉头回去绞杀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兵们,举着兀自滴血的斩马大刀,高呼着便率部向疯狂逃窜中的刘封所部追了上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争先恐后(十一)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争先恐后(十一) “报,禀将军,不好了,少将军率主力出东门逃了!” 就在马岱率部一举击溃了许由所部之际,马谡派去打探消息的那名亲卫终于跌跌撞撞地冲了回来,这一到了马谡的身旁,不管不顾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可恶,该死的蠢货!” 这一听刘封居然敢在大燕铁骑的威胁下弃城而逃,马谡实在是被气得个不行,忍不住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将军,东门已空,大批贼军正从东门杀入,我军已无退路了啊。” 见得马谡光在骂娘,却浑然没个章程,前来报信的亲卫登时便急了,赶忙紧着便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唉……不打了,我们降了,全军放下武器,我们降了!” 这都已成了瓮中之鳖,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得,马谡心灰意冷之下,也自绝了与城共存亡之心思,一声哀叹之余,最终还是无奈地下达了投降之将令,很快,正自拼死跟大燕军缠斗的南城守军将士们陆续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当了大燕军的战俘……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从东面杀来了!” 在南城守军放弃了抵抗之后没多久,从东门进了城的大燕军很快便顺着长街杀到了北城处,直到此时,北城守军将士方才察觉到了不妙,自有一名见机得快的把门士兵飞速地冲上了城头,将此噩耗报给了正在指挥作战的糜芳。 “什么?怎会如此,少将军人呢?” 在从西城杀来的大燕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攻面前,糜芳所部本就已是岌岌可危了,先后都不知派出了多少拨求援使者去向刘封催救兵了的,却不曾想等来的不是援兵而是从后方杀来的敌军,糜芳大吃一惊之下,紧着便喝问了一嗓子。 “小人不知。” 来报信的那名士兵一直坚守在城门旁,又哪可能会知晓刘封早率部弃城而逃了的,此时听得糜芳见问,也就只能是迷茫地摇头不已。 “该杀千刀的,那混蛋肯定是逃了,可恶,狗贼,老子跟你没完,传令下去:全军放下武器,我等降了!” 这都已被大燕军憋在了城头上,打不过又逃不得,走投无路之下,糜芳自然是不愿平白去死的,怒骂了几声之后,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苟且偷生这么条路…… “少将军,贼骑又追上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城中的马、糜二部先后放弃了抵抗,却说刘封丢下了许由所部后军之后,头也不回地便沿着江边大道拼命地往枝江撤,遗憾的是他并未能逃出多远,仅仅半炷香不到而已,大燕骑军又已追了上来,待得见后方烟尘滚滚大起,自有一名眼尖的亲卫高声咋呼了一嗓子。 “该死,撤,加速,快撤!” 刘封万万没想到许由所部居然败得如此之快,这一听亲卫喊声不对,赶忙在疾驰中回首望了一眼,只一见那烟尘之规模,刘封便知己方根本不是来敌之对手,哪敢留下来等死,一声惊呼之余,也不去管手下将士之死活了,率百余亲卫骑兵便加速冲出了中军,走大部队的外侧,拼命地向东狂遁而去。 “突击,突击!” 这一见前头的荆州军乱哄哄地只顾着狼奔豕突,马岱顿时便乐了,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兜尾冲进了荆州军后队之中,手中一柄斩马大刀上下翻飞,所过处,胆敢挡在道上的荆州军将士无不被斩成两截,威风凛凛得就有若天神下凡一般。 荆州军将无斗志、兵无战心之下,溃败乃是注定之事,被大燕铁骑只这么一冲,瞬间便崩溃了,人马四散而逃,再也没了丝毫的组织性可言,对此,马岱根本不曾稍停,在击穿了荆州军队列之后,一路狂飙着便往枝江城杀去。 逃,疯狂地逃,哪怕身边就只剩下百余骑了,刘封也自不管不顾,他根本没打算停下来收拢残部,只管拼命向枝江城方向飞驰着,这一逃就足足逃了四个时辰,待得到了申时正牌,总算是能瞧见枝江城的城头了,刘封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少将军快看,贼骑追上来了!” 就在刘封刚打算停下来歇口气之际,一名无意中回首张望来路的亲卫突然发现后头烟尘滚滚大起中,大批的大燕骑军正有若卷地狂龙般高速杀来,当即便慌了神,赶忙扯着嗓子便高呼了起来。 “什么?该死,快,加速,撤,快撤!” 这都已逃出了近百里之地了,刘封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安全了的,却万万没想到大燕骑军居然还不依不饶地穷追了上来,当即便被气得个不行,可也没辙,只能是嘶吼了一嗓子,拼命地打马加速再加速,试图赶紧逃进枝江城中,靠着城池的掩护先歇上口气再做打算。 “哈哈……贼子就在前头,儿郎们,加速,追上去,活捉刘封小儿!” 马岱眼尖得很,哪怕隔着一里半左右之距,他也自瞧清了刘封的旗号,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着率部便开始了狂猛的加速。 “贼军杀来了,贼军杀来了……” 枝江城一向不是防御重心,城虽不小,可驻防兵力却是少得可怜,实际上,城中的成年男子基本上都被征调入伍了,不是被调去夷陵,便是被张飞所部拉去了华容县,如今在城中的就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而已,偌大的城池中仅有百余五旬老兵在充任守备,值此黄昏时节,城头上更是只剩下数名老兵在百无聊赖地闲扯着,直到大燕铁骑尾追着刘封杀来之际,那几名老兵这才惊恐万状地狂呼了起来。 “刘封在此,尔等赶紧救驾!” 刘封所部虽有着先逃之利,奈何座下马匹远不及马岱所部神骏,十余里的追逐战下来,已然被追了个首尾相接,此际好不容易才逃到了城下,这一见把门的士兵正要将两扇厚重的城门关上,刘封登时便急红了眼,尚隔着五十余步之距,便已是声嘶力竭地狂吼了一嗓子。 刘封乃是自称汉王的刘备之义子,一向负责西线作战,枝江城也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这么一嚷嚷之下,一众把门士兵们可就不免有些迟疑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紧急关闭城门呢,还是先放刘封进城……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江陵之变(一)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江陵之变(一) 战阵之上,哪容得丝毫的迟疑,奈何这些老兵原本其实都不是军人,仅仅只是被刘备强行征入军伍中的普通老人而已,本心虽是想着逼祸关门的,可被刘封这么一吼之下,人心立马便不齐了,有的还是想关门,有的紧着要开门,也有的傻不愣登地呆立着不动,如此一来,这门显然也就关不上了的。 “关门,快关门!” 急于逃命之下,哪怕都已是奔逃了百余里了,可眼瞅着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刘封一伙人的速度也自不慢,就在一众老兵迟疑不定间,刘封已然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城门洞中,在飞掠过那些惊恐不安的老兵身旁之际,根本不管身后的自家亲卫到底跟没跟上,嘶吼着便下了道命令,然后么,他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停留,沿着长街一溜烟地便往东门方向冲,但凡那些在道上避让不及的百姓,无不被其毫不容情地挑成了空中飞人。 “杀、杀、杀……” 刘封逃走前的命令倒是下得麻溜,问题是一众老兵们根本来不及关门,马岱便已率部兜着刘封所部骑兵的尾端杀进了城中,只听马岱狂呼乱吼中,只几刀便将那些老兵杀翻了数人,紧接着,后续冲上来的大燕铁骑手下也自毫不容情,刀枪齐下,可怜一众老兵又哪经得起大燕铁骑的狂猛杀戮,竟是连一人都不曾逃脱,全都惨死在了城门洞中。 “该死,撤,快,冲出东门!” 刘封在飞速遁逃间,仓促回了下头,入眼便见大燕铁骑赫然也已冲进了城中,不仅如此,其手下那些因马力不支而掉了队的亲卫正有若一群倒霉的羔羊一般,被大燕铁骑肆意屠戮着,刘封的心当即便慌得个不行,哪敢留下来等死,高呼了一嗓子之余,飞速地把手中的长枪摁在了得胜钩上,顺势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不管不顾地连扎了几下马臀,以放血之法刺激得座下战马长嘶着便狂冲了起来。 刘封这等毫不顾惜战马的疯狂举动一出,其手下亲卫也跟着纷纷效仿,一众人等奔逃的速度陡然便快了不老少,沿着长街径直冲到了东城门,又从兀自敞开着的东城门冲出,疯狂地向江陵城逃了去。 “蟊贼,算你溜得快,传令下去:即刻绥靖全城,等候大都督主力进抵!” 刘封如此虐待坐骑,那是为了逃命,可马岱等大燕军骑兵们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却又哪舍得如此行事,结果么,等马岱率部赶到了东门之际,刘封一伙人早已逃远了的,一见及此,马岱虽有所不甘,奈何他领受的军令就是拿下枝江城,为确保此城不得而复失,马岱最终也只能是恨恨地骂了一声了事…… “启奏陛下,西线急报在此,请您过目。” 午时将至,公孙明却并未去休息,也不曾传膳,兀自端坐在龙案的后头,认认真真地批阅着各地传回来的紧急公文,正自挥笔速书间,却见公孙冷匆匆从门外行了进来,直趋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哼,司马懿这小子打得如此之猴急,这是抢战功呢,算了,朕也懒得跟他计较,你让军情局给他去封密旨,着其在枝江先停下来好好整整军,等赵云所部兵进江陵城之时,再行西进,与赵云所部合兵一道,兵困江陵,不急攻,朕倒要看看刘备老儿到底去救还是不救,另外,着王平、张翼各率三万兵马过江,先取了长沙、武陵、桂阳三郡。” 江夏被灭之后,荆州其实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只要朝廷想摘,随时都能拿下,只不过为了降低战损,公孙明的本意是想先缓上一缓,看能否将刘备的主力从襄阳城中调出来打的,却不曾想赵云与司马懿两路大军主帅都在争功,结果就打成了眼下这般模样,除非有奇迹,否则的话,要想将刘备主力骗出襄阳城那个乌龟壳显然没太多可能了的,可不管怎么说,公孙明还是想试上最后一把的——张飞所部么,就是钓鱼的饵,至于能不能成,公孙明也自没太多的把握可言。 “微臣遵旨。” 这一听公孙明如此吩咐,公孙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这就准备赶紧去张罗相关事宜了的。 “慢,尔给赵云去道密旨,着其即刻出兵攻打华容县,切断张飞所部北逃之路线,逼其撤往江陵城!” 没等公孙冷抬脚,公孙明又紧着冷声下了道旨意。 “诺!” 公孙明的旨意这么一下,公孙冷赶忙躬身应了诺,而后方才一旋身,就此匆匆走了人…… “报,禀大都督,陛下有密旨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因着华容一带的汉水河边没有码头之故,尽管击败了张飞所部已然四日了,可八万大燕军却尚未全部渡过汉水,为确保万全,赵云不得不在河边按兵不动,打算等全军都过了河再去攻打华容、编县(今之沙洋县境)等城,这一日,赵云照例在中军大帐中与庞德等军中大将商榷着下一步的进兵事宜,冷不丁却见公孙雷匆匆从帐外而入,将一枚小铜管递到了赵云的面前。 “诸公,陛下有旨意,着我军务必将张飞所部逼去江陵,如此一来,编县、当阳二城就必须尽快拿下,谁愿率部前去走上一趟?” 在看完了密旨之后,赵云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紧着环视了下帐中诸将,朗声便发问了一句道。 “末将愿往!” 编县、当阳二城都没太多的守军,即便拿下了两城,也真没多少的战功可言,帐中众将们对那么点小功劳自是都看不上眼,一阵沉默之后,最终还是慕容纳明从旁站了出来,昂然请命道。 “嗯,某给尔一万兵马,另以一营炮兵随行,务必在最短时间里拿下二城,堵死张飞所部北逃之去路,另,须得提防襄阳兵马来援,万不可稍有大意,尔可都听清了么?” 拿下编县、当阳二城不难,以大燕军骑兵众多的优势,堵死张飞所部北逃同样也不难,难的是能否诱骗刘备兵出襄阳城,正因为此,赵云自是不可能给慕容纳明太多的兵马。 “末将遵命!” 慕容纳明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怕明知此一去恐有恶战,也自浑然不以为意,朗声便应了诺……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江陵之变(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江陵之变(二) “咣当!” 一声巨响中,又一只空酒坛砸在了地上,碎片四下横飞,直惊得随侍人等无不为之哆嗦不已,却无人敢出一句怨言的,只因砸坛子的人是张飞这个最喜欢迁怒于人的黑厮。 “取酒来!” 天将晚,一天下来,张飞都已是喝了四坛酒了,兀自不罢休,这一砸烂了空酒坛,立马便又猛拍了下几子,瞪着血丝密布的双眼,煞气腾腾地断喝了一嗓子。 “报,禀大都督,不好了,贼军突然掩至编县、当阳二城,我军无备,二城尽失了!” 张飞话音方才刚落,突然间却见一名浑身狼藉的报马急匆匆地闯上了堂来,冲着张飞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何时的事,嗯?” 当阳与编县乃是张飞所部北撤襄阳的必经之路,而今这么一丢,后路无疑就被断了去,张飞一惊之下,额头上顿时便见了汗,醉意也就此消减了大半。 “贼军连夜发兵潜至编县,趁我编县辰时开门之际突然杀出,一举夺门而入,而后又急行赶至当阳城,李县令率部力战不敌,战至午时,与城俱亡了。” 这一见张飞气色不对,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赶忙紧着便将大体的战况简略地道了出来。 “嘶……来人,快,擂鼓聚将!” 在确认了北归的道路已然被大燕军堵死的情况下,张飞的酒顿时便醒了过来,哪敢再有丝毫的大意,厉声便咆哮了一嗓子,不旋踵,便听城守府外鼓声隆隆暴响不已间,整个华容城很快便是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气…… “报,禀主公,不好了,两日前,贼将慕容纳明所部偷袭了编县、当阳二城,张大都督所部后路被断,不得不连夜撤往江陵,现如今贼军司马懿、赵云两部兵马合计近十五万,已将江陵城团团围住了,另,据查,贼将王平、张翼已各率三万步骑从枝江过了江,意图攻伐我江南三郡。” 襄阳城的城守府中,刘备正自盘坐在文案后头,忧心忡忡地与诸葛亮等文武群臣商榷着明显已不妙的战局,冷不丁却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跌跌撞撞地抢上了堂来,冲着刘备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通。 “什么?可恶,来人,快,擂鼓聚将,孤要亲自领兵去救三弟!” 刘备这几年一直在全力经营襄阳城,本是想着诱使大燕军前来强攻的,却不曾想庞统所部始终停在了汉水对面的樊城,十几万大军愣是不肯过河来攻,这就逼得刘备不敢轻易从襄阳调出兵马去增援各处,以致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关羽所部最终飞灰湮灭了个精光,如今大燕军又在外围层层剥皮,到了这么个份上,刘备是真的忍无可忍了的。 “主公,不可啊,贼军十数万兵马就在樊城,我军一动,庞统老贼必会尽起大军来攻,一旦襄阳有失,我军进退失据矣!” 这一听刘备如此下令,伊籍登时便急了,赶忙紧着便从旁抢了出来,满脸惶急之色地进谏了一番。 “是啊,主公,此事断不可为啊,贼军如此行事就是有意逼我军南下的,一旦离城与敌战于野,我军危矣!” 大将文聘同样也不支持刘备的想法,紧跟着也从旁闪了出来,朗声提出了反对的建议。 “放屁,孤之二弟已战死,三弟若再有失,周边各城尽丧矣,徒留襄阳有何用?” 襄阳城确实险固,自古以来就号称是铁打的襄阳,其城三面环水,正面狭小,大军难以在城前展开,确实易守难攻的雄城一座,问题是整个荆州都丢了,光一座襄阳城又能守得住多久呢,大燕军根本不用发动强攻,只消围城数年,城中的粮秣即便再多,也有耗尽之时,有鉴于此,刘备自是不能坐视张飞所部就这么被大燕军给生吞活剥了个精光。 “主公,此事断不能急,江陵须救,然,却须得从容谋划了去方可。” 这一见刘备失态得大爆粗口,一直沉默不语的诸葛亮不得不开口相劝了的。 “军师此话怎讲?” 尽管诸葛亮在西征中连败了几回,可刘备对其还是有着相当的信任的,此际一听诸葛亮似乎已是成竹在胸,焦躁的心情当即便稍稳了些。 “主公明鉴,窃以为翼德所部之所以能撤到江陵,非是其当机立断之能,实是贼军故意容之尔,如今围而不攻,无外乎是要诱我襄阳主力南下罢了,既如此,我军便可寻机将计就计,若能先行破了庞统所部,则江陵可安,若不能,则两城皆难保焉。” 诸葛亮这几年过得实在是很郁闷,满腹的才学愣是抵不过大燕军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纵使偶尔能胜上几仗,最终还是败在了大势面前,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他心里头其实已知天下归燕已属必然之事了的,只不过身为人臣,该尽忠的时候,他的初衷依旧不曾有所更易。 “嗯……如此,计将安出哉?” 刘备倒也不是昏庸之主,先前狂嚷着要急战,那不过是怒火攻心罢了,待得冷静了下来之后,也自觉得万不能鲁莽行事,没旁的,庞统所部可是还有着十五万的大军,就这么盘踞在了襄阳的对面,别看似乎没有水师的配合,一时半会难以渡过河来,可实际上么,大燕水师早已是无敌天下了,真要逆水而上,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就襄阳城外那么点残存的水师兵马,还真就不够大燕水师一口吃的,一念及此,刘备可就真不敢再胡乱冲动了的。 “主公,贼军既是欲诱我襄阳主力出城,那就断然不会急攻江陵,既如此,我军不妨先稳上一稳,待得贼军沉不住气之时,再突出奇兵,一举鼎定胜局,某有一策,当得……” 尽管明知最终还是必败之结局,然则诸葛亮却是断然不会自暴自弃的,略一沉吟,便即给出了个精妙之谋算。 “好,那就这么定了!” 刘备在心中反复推演了几次,也自觉得诸葛亮的算计大有可为,自是不会再有啥迟疑,一击掌,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江陵之变(三)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江陵之变(三) 诸葛亮认为大燕军于胜利在望之际,肯定难免有速胜的骄纵心理,一旦忙中出了错,那就是荆州军破局的希望之所在,这等想法本身并没有错,毕竟此番攻打荆州一战其实展开得很是匆忙,无论是赵云所部还是西线的司马懿所部,都是在没有完全准备停当的情况下悍然发起突袭的,甚至出现了彼此争功的现象,只可惜那会儿诸葛亮远在五百余里开外,根本无法去利用两部争功所露出的不协调之破绽,而今么,彼此间的态势已然明朗,诸葛亮也早就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之准备,奈何他却漏算了一条,那便是公孙明这个皇帝很能沉得住气。 一整套把戏都耍完了,就只差那么一哆嗦而已,公孙明自然不急——月余下来,王平、张翼两部兵马进展可谓是顺遂无比,所过处,荆州各城无不望风而降,原因很简单,江南三郡的兵力都已被张飞、刘封二人抽调一空了,三郡各城几乎都是空城,拿啥去抵挡大燕强军的攻势,不降也得降,就这么着,江南三郡几乎完好无损地便纳入了大燕帝国的版图之中,面对着这等大好的局势,主持江陵前线的赵云自然是希望趁热打铁的,而一直屯兵于樊城的庞统也明显有些按捺不住了,提议干脆先拿下江陵城,而后集中三十余万大军强攻襄阳也就是了,然则公孙明却始终不曾同意,专门下了正式诏书,让赵、庞二臣保持耐心,先等刘备所部出动了再做计较,对此,赵、庞二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是继续按兵不动了的。 “呜,呜呜,呜呜呜……” 转眼间,清明已过,天渐渐地热了起来,大燕军各路兵马依旧保持着克制之态度,根本就不曾发起过攻势,可有人却是按捺不住了——四月十日,卯时末牌,江陵北城的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张飞率五千兵马呼啸着冲出了城门,径直到了离大燕军北大营不足四百步的距离上,方才停下了脚步,飞快地列出了个一字长蛇阵。 “燕人张飞在此,何人敢来与某一战?” 列阵方才一毕,张飞便已策马冲出了本阵,在离大燕军大营两百余步的距离上,一边往来驰骋着,一边厉声地叫着阵。 “报,禀大都督,贼将张飞在营外列阵邀战!” 张飞这等嚣张的架势一出,立马便有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将张飞邀战一事报到了赵云处。 “大都督,此獠猖獗,且看末将前去杀之!” 一众大将们闲了一个多月时间了,个个都已是手痒得很,此际一听张飞在外邀战,顿时都来了精神,个中又属庞德反应最快,头一个从旁抢了出来,朗声自请了一句道。 “不必理他,着令炮兵营派几门炮到营前栅栏处,轰他几炮,吓走此獠便好。” 擒杀张飞根本不算难事,又何须跟他单挑斗将的,只消大军一出击,以两个炮兵团的实力,随便都能轰破江陵城防的,而今之所以不动,不过是圣旨在压着罢了,赵云自是懒得去理睬张飞的猖獗,随口便下了道将令。 “赵云小儿,尔个背信弃义之徒,可敢出来跟某一战?缩头乌龟,胆小如鼠之辈,赵云,尔个忘恩负义之狗贼……” 张飞在营外喊了良久,都没见大燕军大营里有啥反应,登时便怒了,索性不再驰骋了,就这么大刺刺地策马立在了离大燕军营门不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用丈八蛇矛指着大燕军大营,污言秽语地咒骂着赵云。 “各炮位注意了:上实心弹,目标:贼将张飞附近十丈开外处,开炮!” 就在张飞粗言野语个不休之际,一名炮兵排长已奉命率三门轻便步兵炮赶到了营前栅栏处,匆匆布置了一番之后,只见那名炮兵排长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已是厉声下了道命令。 “轰、轰、轰!” 随着红旗的落下,一众炮手们立马齐齐用火把引燃了大炮后膛上的导火索,旋即便听三声巨响过后,三枚实心弹便已从栅栏的缝隙处激射而出,急速地便向张飞所在处的左近射将过去。 “混蛋,撤,快撤!” 大燕军虽是有意放水,并没真想轰死张飞,可那三枚炮弹的急速掠过,还是不免让张飞吓得个面色煞白不已,眼瞅着情形不对,他哪还敢再在原地多呆,忙不迭地一拧马首,掉头便率部往城里撤了回去。 “可恶,取酒来!” 强行出击之下,不单没能将赵云逼出营来,反倒是自己被大燕军的火炮给吓得狼狈而归,张飞越想就越是恼火,这才一回到了城守府,人都还没坐下呢,就已是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嗓子。 “大都督明鉴,营中已无酒了,最后一坛昨日便已被您喝完了啊。” 张飞这么一喊之下,列在两侧的一众将领们顿时便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到了主管后勤辎重的张达身上,对此,无奈万分的张达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从旁站了出来,怯生生地解释了一句道。 “混蛋,军中无酒,城中难道也无酒么,买不到,不会去抢么?废物!” 张飞正在火头上呢,哪耐烦去听张达的解释,扬起马鞭,冲着张达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狂抽。 “大都督息怒,大都督息怒,末将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城中还有没有酒,张达根本不清楚,他只知道城中存粮就只够全军半个月之用了的,至于民间,那是早就断粮了的,就算有酒,怕也没谁肯卖给荆州军的,只是这当口上,他根本不敢出言解释,只能是抱着头,苦苦地哀告着。 “那还愣着作甚,滚,给尔一炷香的时间,没有酒,你自己提头来见!” 张飞只想喝酒,根本不管他人死活,在一脚将张达踹翻的同时,声色俱厉地便下了道死命令。 “末将遵命,末将遵命。” 尽管身上疼得厉害,可张达却是根本不敢稍有迁延,一迭声地应诺之余,紧着便翻身而起,连滚带爬地便蹿出了堂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江陵之变(四)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江陵之变(四) “真他娘的晦气!” 在仓皇地逃出了城守府之后,张达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他也自不免茫然了,此无他,该因城中原本有酒的酒窖、酒庄、酒楼啥的,早被荆州军上下不知翻过多少回了,到了如今,张达根本不知道还能从哪搞酒去。 “张兄。” 就在张达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之际,范疆已急匆匆地从城守府的府门里行了出来,煞是亲热地招呼了一声。 “范兄,有事么?” 彼此共事近十年,关系虽一直处得不错,然则张达此际正自满腹心事,真没啥心思跟范疆扯淡的,于拱手还礼之际,语气难免便颇见生硬。 “张兄还在为找酒发愁么?呵,走,去我那儿,小弟还有点存货,张兄且先拿去交差好了。” 范疆并未在意张达的语气之不耐,笑呵呵地便给出了个承诺。 “好,那就生受范兄了。” 这一听范疆肯给酒,张达顿时大喜过望,赶忙紧着便拱手致谢了一句道。 “呵,那就一起吧。” 范疆显然没打算在这人多眼杂的城守府门口多言罗唣,淡然地一笑之余,便即一摆手,与张达一道匆匆便往范疆所部的驻扎处赶了去。 “范兄,酒呢?” 张达唯恐迟了会再遭张飞责打,这一到了地头,连坐都顾不得坐下,便已是急吼吼地发问了一句道。 “酒有,不过不多,我这儿也就只剩下三坛而已,全给张兄就是了,只是……” 见得张达如此猴急,范疆不禁为之摇头失笑了起来。 “嗯?范兄,你要多少钱只管开口,小弟断不会让你失望了去的。” 张达急着要回去交差,这一听范疆话只说了半截子,登时便急了。 “呵,张兄误会了,我等命都要没了,要钱来何用?嘿,我这儿的酒今天可以给张兄交差用,可明天呢,那黑厮若是再要酒,张兄又该去哪整呢?莫非去城外大燕军中夺么?不现实吧?” 张达急,可范疆却是不急,只见其一撩战袍的下摆,就此跪坐了下来,而后方才发出了一声冷笑,将一连串的问题毫不容情地砸向了张达。 “我……唉,谁说不是呢,范兄可有何教我者?” 范疆这等满是暗示意味的话语一出,张达的眼神立马便闪烁了起来,但并未急着表态,而是试探地反问了一句道。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你我也该早做谋算了,依我看,不如……” 这一见张达明显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范疆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不过么,却并未将话完全说明,只是立掌为刀,比划了个砍杀的姿势。 “好,范兄以为何时动手为宜?” 张达一来是受够了张飞的鸟气,二来么,他已完全不看好刘备的将来,之所以没反,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而今一听范疆也有意要反,张达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顾虑。 “就今晚,我在这三坛酒里都下了点料,不多,可只要那黑厮把三坛酒都喝了下去,今晚肯定醒不过来,你我各引本部兵马先取了那黑厮的狗头,然后再开城请降,有此大功在手,又何愁将来之富贵。” 范疆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此际一听张达愿意配合,他立马便将所谋之策娓娓道了出来。 “可,那就这么定了,某这就先取酒回去,待得天黑,你我各统兵一起杀进城守府去,先斩了那狗贼的首级!” 城中的荆州军拢共也就才两万五千不到而已,个中范疆与张达各有四千之数,加起来已足足是三分之一了的,只要同时起事,还真就不怕不能成功的,一念及此,张达自然不会有啥迟疑的,慨然便同意了范疆的计划…… “何人?” 戌时一刻,夜幕已然完全落下了,全城宵禁的情况下,长街上早已没了行人,城守府前一派的冷清,唯有五人一队的哨兵还在城守府的门前值守着,突然,暗夜中响起了一阵略显纷乱的脚步声,轮值伍长立马便警觉地握紧了刀柄,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是我。” 暗夜里响起了一声很是不耐的应答声,旋即便见一身整齐甲胄的张达领着一拨士兵缓缓地走上了府门前的小广场。 “张将军,您这是……” 这一见来者是张达,轮值伍长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赶忙躬身拱手地行了个礼。 “问个屁,还不是来送酒的,都给老子站直了,他娘的晦气!” 张达显然很是不耐烦,挥手便呵斥了那名伍长一通。 “诺!” 张达前来城守府送酒又不是第一回了,那名伍长可是张飞的亲兵,自然不会不清楚,也自不疑有它,此际一见张达声色不对,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赶忙紧着便站得个笔直。 “噗嗤、噗嗤、噗嗤……” 为了不触怒张达,不止是那名伍长站得个笔直,其余四名士兵也都是如此,却不曾想就在他们心情放松之际,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那一队跟着张达的士兵借着张达训话的空档,早就已有人闪到了五名哨兵的身后,几乎同时出刀,瞬息间便将五名哨兵全都枭了首,五具无头的尸体鲜血狂喷不已,晃荡了几下之后,这才不甘地栽倒在了地上。 “发信号!” 张达根本没在意那五名哨兵断颈处的血溅上了自己衣甲,冷着脸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一名亲卫低声应诺之余,伸手摘下了一支插在门边的火把,有节奏地挥舞了几下,不数息,便见范疆已领着大批的步卒赶到了府门处。 “上,杀进去!” 干掉了哨兵就意味着再也没回头路可走了,到了此时,范疆自然不会有啥顾忌可言,但见其一咬牙,挥刀便率先冲进了城守府中。 城守府中,张飞的亲卫其实不少,足有近两百之多,问题是此时都分散在了各处,仓促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零星冲上来拦截的亲卫们很快便被张、范二将率部杀了个精光,一行人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已冲进了城守府的后院,径直杀到了张飞所住的主卧前……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狮子搏兔(一)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狮子搏兔(一) 范疆在酒中下的料明显有些多,这不,一众人等都已打到了张飞所住的主卧外,甚至搏杀了两名守在门外的士兵,结果,房中的鼾声依旧如雷般地响着,显见张飞兀自还在酣睡之中,饶是如此,在此獠的积年淫威下,范、张二将竟是一时间没敢闯进房中。 “一起上!” 这都已到了毫无退路之时了,范疆心下里虽在打着鼓,可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咬着牙,硬生生地憋出了句话来。 “好,一起就一起,都跟上!” 张达同样心中发虚不已,奈何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吭哧了一声,与范疆并着肩便率众闯进了房中,入眼便见张飞正自敞怀躺在榻上,兀自鼾声如雷地酣睡不醒。 “杀!” 瞧着张飞那张黑脸,范、张二将脚下不由自主地又是一缓,最终还是范疆胆子较壮,厉声断喝了一嗓子之余,挥刀便率先冲上了前去,一刀斩在了张飞的胸膛上。 “啊呀……” 剧痛袭来之下,张飞顿时便猛醒了过来,猛然坐直了身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噗嗤、噗嗤、噗嗤……” 一不做二不休,尽管被张飞的突然坐起吓得面如土色,可范疆手下却是并未稍缓,不管不顾地便是一通狂劈,竟是生生将张飞给大卸八块了去。 “够了,他死了,快,砍下首级,咱们开城门去!” 张飞都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范疆却兀自不曾停手,依旧在胡乱地劈砍个不休,末了还是张达看不过眼了,赶忙紧着抢上了前去,一把拽住了范疆的胳膊,气急败坏地提醒了一句道。 “噗呲!” 被张达这么一提醒,范疆这才从晕眩状态里醒过了神来,也没再多迟疑,一刀劈下了张飞的头颅,左手一抄,便已将兀自滴血的首级提溜了起来,默不作声地便往外冲了去…… “报,禀大都督,城中贼军内乱,有一使者自言是奉了范疆、张达二将之令前来,说是已取了张飞的首级,并占住了北门,愿就此归降我军!” 戌时三刻,赵云尚未休息,突然听到城中喊杀声震天狂响,不由地便是一惊,这才刚准备派斥候前去城下探查个究竟,就见一名轮值校尉已匆匆赶了来,冲着赵云便是一躬身拱手,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可恶!去,告诉使者,我军无法趁夜出动,让范、张二将坚持到天亮,我军自会进城接应!” 要杀张飞,早就可以杀了的,又何须范、张二将来多事的,奈何事情已然发生了,赵云虽是恼火异常,却也没辙,最终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么个事实…… “启奏陛下,江陵急件。” 天近黄昏,在处理完了日常政务之后,公孙明难得地有了些闲暇时间,拉着程昱就在御书房里手谈了一局,正自下到酣处,却见公孙冷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凑到了公孙明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快啊,罢了,江陵城既已拿下,那就让留马岱率一万兵马绥靖江陵,其余各部由子龙统领,即刻北上襄阳,另,着何崇所部海军逆流直上樊城,接应庞统所部渡河,待得与子龙所部会师后,由庞统统一调度各路兵马,合击襄阳城,唔,且着新编特勤部队也赶去襄阳城汇合好了,告知庞统,朕不限其时间,然,狮子搏兔,也须得用全力方可,断不能有丝毫的轻慢之心。” 在看过了军情局送来的飞鸽密信之后,公孙明的心情实在是有些个说不出来的复杂——原本的时空中,张飞那厮就是死于范疆、张达之手,而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结局居然还是一样,当真令公孙明为之唏嘘不已的。 “诺!” 听得公孙明有所决断,公孙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御书房,自去安排相关飞鸽传旨事宜不提…… 襄阳城,自春秋以来就是军事重镇,号称铁打的襄阳,原本是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然则在刘表经略襄阳之时,为加强襄阳之城防,不单将外城向外扩张了近十里,彻底与襄水(檀溪)、汉水紧靠,更曾调集大量民壮,完善护城河体系,最终的结果就是襄阳城四面皆环水,护城河平均宽度高达一百八十米,最宽处赫然有着两百五十米之惊人,其外城全部以巨大的青石垒成,宽绰而又高大,每隔一里就有一处可快速增兵城头的坚固实心梯道,更有着六座巍峨的关城作为防御的核心要隘。 襄阳城虽有六门,可说起来除了小北门是真正能直通城内的水门之外,其余五门都不过是码头而已——各城门前都有个面积不算太大的码头,平常时有浮桥通往外界,六座城门原本都是单城之门,可在刘备篡位之后,按着诸葛亮的建议,对六门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全都加修了瓮城、藏兵洞、快速调兵甬道等军事建筑,至于守城弩,暗藏着的野战弩车以及投石机等攻防利器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即便有着比城中多十倍的兵马,也真未见得能攻得破这么座铁打的雄城。 襄阳城中兵马其实并不算多,拢共也就六万五千余而已,可却都是荆州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在明知野战不是大燕军对手的情况下,荆州军并未在外围部署防御阵地,而是将所有的兵力全都龟缩在了城中,拆掉了所有的浮桥,任凭大燕军在城外如何挑衅或是故露破绽,都断不肯出城半步,摆出的就是个刺猬阵之架势。 长期围困?并不太好使,刘备那厮为了能长期坚守襄阳城,这几年来一直大力在襄阳城中囤粮,就现有的粮秣而论,足可供应全城军民六年余之用,加之城中还有着不少的空地可用来种菜种粮,真要节衣缩食的话,支撑个十年都不见得不行,毫无疑问,要想用长期围困的办法逼刘备投降显然是行不通的,就算行,庞统也不敢真这么做了去,无他,陆续进抵襄阳的大燕军部队已然高达近四十万之众,这么庞大的部队每天的消耗就是个极其惊人的数目字,别说兵围十来年了,哪怕只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大燕帝国的财政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如此一来,还真就只有强攻这么条路可走了,只是这攻又该如何攻,却是令庞统不免为之大伤脑筋了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狮子搏兔(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狮子搏兔(二) 老虎吃天,无从下嘴,面对着彻底龟缩在城中的荆州军,大燕军各部这都已进抵襄阳城外围近十日了,依旧没能找到个有效的破城办法,哪怕军中已然麋集了贾诩、吕蒙、阎圃等智谋之士,又有着赵云、庞德、马超等绝世勇将,可集思广益之下,还是没能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来——大燕海军是很强,问题是檀溪、汉水上游都不深,大燕海军的战舰根本无法开进其中,只能在东、南两侧的汉水中逡巡,倒是能威胁到东、北、南三面的荆州守军,问题是各处城门外的码头都不大,大燕军即便在海军的掩护下能顺利抢登,可一次最多也就只能上个三千左右的兵力而已。 三千兵力再配备上火炮部队的话,战斗力倒也颇为的可观,然则问题又来了——限于吃水过深的缘故,大燕海军的战船实际上是无法太过靠近岸边的,火炮倒是能打得到城墙,却无法及远,对荆州军部署在瓮城远端以及城墙后头的投石机部队根本无法造成杀伤,如此一来,大燕军的攻城部队就注定要面临着城中的火力倾泻,连躲都无处躲了去,别说攻城了,几番燃烧弹洗地下来,能活上几人都不好说呢。 “报,禀军师,营外来了哨人马,自言是左羽林军特勤营的,说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军前听用。” 棘手,当真棘手无比,尽管公孙明没给庞统任何压力,也没对破城的时限有所要求,可真这一战真若是拖得久了,后果当真不堪了去,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庞统都已是接连几日没能睡上个安稳觉,也没啥食欲,这不,天都已是午时了,可庞统依旧未曾传膳,兀自眉头微皱地端坐在大幅沙盘前,正自苦思不已间,却见一名轮值校尉匆匆从外而入,冲着庞统便是一礼,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看看去。” 有关特勤营的事儿,公孙明曾在所下的密旨里提点过几句,说是应用得当,或许便是破襄阳之关键,但却并不曾有太过具体的陈述,庞统原本对此并不是太在意,可如今么,在拿乌龟壳太厚的襄阳城没辙的情况下,庞统就不得不对这个所谓的特勤营加以重视了的。 “末将左羽林军郎将宋琅参见军师!” 营门前,一名青年将领正自手摁刀柄而立,待得见庞统在轮值校尉的引领下到了门前,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抢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行了个大礼。 “免了,宋将军一路远来辛苦了。” 庞统先是飞快地扫了眼停在营外的那数十辆宽大的马车,而后方才将视线着落在了那名青年将领的身上,声线平和地便安抚了其一句道。 “不敢,末将奉陛下旨意前来助战,还请军师明示行止。” 庞统不单是三军主帅,更是位列第一的军机重臣,在这等朝廷宰辅面前,宋琅又哪敢有丝毫的自矜,赶忙紧着便表态了一番。 “嗯,陛下曾言宋将军所部能有大用,且不知特勤营是……” 这都已暗中查看了好一阵子了,庞统还是没能看出这支所谓的特勤营到底特在何处,不得已,也只能是眉头微皱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军师明鉴,此处不便展示,若能觅一开阔之隐蔽所在,末将可为军师演示我特勤营之所长。” 宋琅显然不打算用言语来解释特勤营的特殊性所在,这便紧着提议了一句道。 “嗯,好,那就一起都到樊城东门外一行好了。” 庞统急于知晓特勤营的特到底体现在何处,自是不愿多迁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之后,便即下了道命令。 “末将遵命!” 听得庞统有令,宋琅自不敢稍有迁延,恭谨应诺之余,紧着便率部绕营而过,直奔樊城东城外而去了…… 到了地头,在请示过庞统之后,宋琅所部立马便开始忙乎上了,但并非全部人手齐上,实际上,真正在张罗的也就只有二十余人而已,其余数百名将士兀自寸步不离地护卫着各自看管着的车辆。 近半个时辰的忙乎之后,二十余名士兵终于用事先便备好的支架搭起了个圆形的中空架子,又拖来了一只用羔羊皮缝制而成的巨大袋子,架在了中空架子上,袋口朝下,另有体积不小的藤筐用麻绳系在袋口下方,更有些奇异的器具安置在藤筐中,而藤筐的下方还系着长长的粗绳,粗绳的末端牢牢地系在几支深深打入地下的木桩上。 “禀将军,我部已完成点火准备!” 诸事齐备后,自有一名伙长疾步抢到了宋琅面前,紧着便出言请示了一句道。 “那就开始好了!” 宋琅侧头看了看庞统,见庞统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之后,这才一扬手,朗声下了道命令。 “诺!” 伙长躬身应诺之余,匆匆便奔回了那奇形怪状的道具前,随着其一连串的指令下达,一众士兵们立马有条不紊地忙乎开了,旋即便见一具体积不小的酒精喷灯开始喷出巨大的蓝色火焰,蒸腾而起的热浪很快便令原本瘪瘪软倒在地上的巨大袋子开始充气鼓起,渐渐地笔直竖立在了藤筐的正上方。 “快,撤去支架!” 巨大的羊羔皮袋在充满了气之后,浮力急剧增多,不多会,藤筐便已被巨大的气囊拖得离地而起了,一见及此,负责指挥的那名伙长赶忙高声嘶吼了一嗓子,自有数名士兵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抠开了支架相接的榫头,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过后,看似精巧紧密的支架便已倒了一地,与此同时,气囊缓缓地腾空而起,拽着藤筐越飞越高,随东风飘向了西面,待得到了筐底的粗绳即将被绷紧之际,藤筐中的士兵飞速地关小了酒精喷灯,烈焰一小,气囊上升的速度顿时便陡然降低了下来,不多会,竟是就这么飘荡在了空中。 “嘭、嘭、嘭。” 就在庞统眼神发亮之际,藤筐中的三名士兵突然抱起了几只瓦罐,就这么随意地丢了出去,呼啸着坠在了地上,瞬息间便炸裂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哈哈……好,干得漂亮,走,回营!” 瓦罐这么一炸裂,庞统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地仰头便是一通大笑……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狮子搏兔(三)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狮子搏兔(三) “呜、呜呜、呜呜……” 承平五年五月初九,卯时末牌,大燕军樊城大营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将清晨的宁静敲打成了碎片,紧接着,北面、南面、西面的大燕军营地里都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不多会便见大燕军三处水寨的营门率先敞开,大小船只从三处水寨中缓缓驶出,其中吕蒙、周泰各率数百艨艟、赤马舟等小船沿着襄阳城开始绕行,而大燕海军主力舰队则在何崇的指挥下,从江东缓缓逼向了襄阳城的东门,更有为数不少的旧式中型战船满载着士兵以及辎重补给紧随在后。 “贼军大举出营了,贼军大举出营了……” 在大燕海军出动之后没多久,北面赵云、南面司马懿,西面张郃各率本部兵马开出了营门,三路大军的先发部队皆扛着一只只的木筏,很显然,大燕军这是要发动总攻了,一见及此,四面城头上的荆州军轮值哨兵们立马便齐齐嘶吼了起来,刹那间,偌大的襄阳城便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之景气。 “都别慌,贼军攻不上来的,注意隐蔽,一旦贼军水师雷震子炸响,各部即刻退回藏兵洞中。” 自打大燕军四面合围襄阳城起,荆州军大将文聘就吃住在了城门楼中,这一听得外头响动不对,他第一时间便蹿到了城碟处,探头往江面上一看,入眼便见大燕海军那庞大的舰队正走之字形而来,瞳孔立马便是微微一缩,可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东面外的码头面积不大,岸边的水也不算深,就大燕海军主力舰队那等巨舰根本无法靠到岸边来,火力纵使再猛,对城内守军的威胁也自不算太大。 “报,禀大将军,我部已部署到位,请大将军明示行止!” 大燕军四路大军中,东面的海军虽是最早出动,可最先完成部署的却是配属给张郃的第二炮兵团,待得诸事齐备,团长高谦第一时间便小跑着赶到了中军处,冲着张郃便是一礼,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好,那就先轰它几轮,先打掉城头那些守城弩!” 此番合击襄阳城,张郃领受的将令虽只是配合东面的佯攻,然则张郃却并没打算消极应对,在他看来,甭管主攻佯攻,谁能抢先杀进城中,谁就是主攻,有鉴于此,他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挥手间,便已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高谦所部可是曾在荆州军手下吃过亏的,当初随庞德攻击新野的那一个营炮兵基本折损殆尽,如今虽说早已整补完毕,可血仇却是还没报呢,他早就盼着能亲手复仇的良机了的,这会儿一听张郃将令已下,精神立马便是一振,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赶回了最前方的炮兵阵地处。 “轰、轰、轰……” 张郃所部所在的西面护城河乃是人工挖掘而出的,勾连了襄水与汉水,宽度虽也有着一百八十米上下,可无疑却是护城河中最窄之处,以大燕军火炮之威力,完全可以覆盖到外城的城头甚至大部分的瓮城都在大燕军炮火的射程之内,值此高谦下令之际,众炮手们立马齐齐而动,刹那间,两百七十余门火炮几乎同时怒吼了起来,将一枚枚硕大的实心弹砸向了城头。 面对着炮兵第二团的凶猛轰击,守军的十数架守城弩毫不示弱地展开了反击,可惜双方的武器代差实在是太大了些,第二炮兵团三轮齐射过去,那十数架守城弩就先后被集火所摧毁,一见及此,荆州军西城守将糜竺自是不敢再将事先藏在藏兵洞里的野战弩车推上城头,只能是无奈地任凭大燕第二炮兵团肆意狂轰了城头以及瓮城一通。 “第一梯队,渡河!” 在第二炮兵团开始发威之际,周泰便已率数百只艨艟、赤马舟游荡着赶到了小北门,堵死了荆州水师出城的道路,有了这么个屏障在,张郃自是很放心地便下达了渡河攻击之将令。 “全军听令:下水,抢渡!”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一名大燕军郎将立马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三千大燕步卒扛着木筏便冲到了河边,就此开始了紧张的抢渡行动。 “传令下去:让特勤营的气囊即刻升空,为炮兵指示攻击目标!” 就在首攻部队下水的瞬间,张郃紧着又下达了一道将令,旋即便见早已做好了准备的特勤营将士开始猛然加大了酒精喷灯的火焰,很快,两只热气球便已拖拽着藤筐高高升了起来,其上除了操纵热气球的特勤营士兵之外,各有一名炮兵观察哨在其内。 “传令下去:各舰都上实心弹,目标:敌城头守城弩,给老子轰他娘的!” 襄阳东城外的河面上,大燕海军的十艘巡洋舰方才刚列好阵列线,结果西面的炮声便已狂响成了一片,一闻及此,何崇可就淡定不了了,有些个恼火不已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轰、轰、轰……” 不止是何崇火大不已,下头的各舰炮手们也都憋足了一肚子的气,要知道按总体部署,他们才该是首攻部队,结果反倒是佯攻的西面先打响了,这令一众大燕海军将士们情何以堪,为争一口气之下,各舰的炮手们全都超水平发挥了,一分钟多一点便可发射一轮,十艘半帆行驶的巡洋舰就像是十只不断喷火的怪兽一般,将一阵紧接着一阵的炮弹砸向了城头。 抵抗?根本没啥抵抗之说,城头的守城弩最大射程不过也就四百步左右而已,对远在四百五十步左右的大燕海军战舰而论,根本没丝毫的威胁,任凭荆州军的弩兵们如何努力,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守城弩都断然逃不过被一一集火摧毁之下场,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较量。 “靠上去,登陆!” 在城头的守城弩被清扫一空之后,负责指挥登陆舰队的何洋自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紧着便下达了抢登之将令,旋即便见二十余艘旧式战船在大批的艨艟、赤马舟的掩护下,飞快地便向东门外的码头行驶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狮子搏兔(四)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狮子搏兔(四) “传令下去:让各投石机位即刻做好准备!” 文聘在荆州有个绰号“文大胆”,他也确实胆子肥得惊人,在大燕海军狂猛炮击城头之际,这厮居然没躲进藏兵洞中去,而是提着面盾牌,就这么猫在了城碟后头,正因为此,在大燕军登陆部队靠岸之际,他根本不用了望哨提醒,第一时间便已瞧了个分明,也自无甚犹豫,面色冷厉地便下了道将令。 文聘是打定了主意要等大燕军首攻部队冲城之际,给大燕军来上一个血与火的洗礼,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却是注定要落到空处的——大燕军的抢登部队确实是上岸了,然则却并未急扑城墙,而是在码头的远端列出了个防御阵型,以掩护特勤营的将士登上码头,与此同时,大燕海军的十艘战列舰也自缓缓在码头外的河面上游曳着,一门门火炮无声地瞄准着城头,但消荆州军胆敢在城头冒出头来,迎接他们的一准就是狂猛的火力覆盖。 “快,打下桩基,把支架搭起来,动作都快点!” 耳听着西面的炮声兀自在狂乱地响个不停,宋琅明显也是有些急了,这一上了岸,都顾不得脚跟未稳,便已是急吼吼地连下了数道将令,旋即便听特勤营将士们轰然应诺之余,就此飞速地张罗开了…… “贼军冲城了,贼军冲城了……” 西城处,在首攻部队开始向城门楼处进发之际,大燕军的火炮部队终于因投鼠忌器而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一见及此,猫在城碟后头的几名荆州军了望哨顿时便全都扯着嗓子狂吼了起来。 “快,吹号,弩车上城,瓮城内的投石机全都给老子推出来,备战,备战!” 糜竺就藏身在藏兵洞的洞开处,这一听了望哨如此呼喝,他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糜竺一声令下,藏兵洞处的传令兵们立马鼓起腮帮子,可着劲地吹响了号角,旋即便听呐喊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荆州军将士推着弩车、投石机从各处藏兵点中蜂拥而出,手脚麻利地开始了紧张的部署。 “快,擂鼓!” 城中荆州军的行动能瞒得过地面上的大燕军将士,却瞒不过在热气球吊篮里的大燕炮兵观察哨,随着其急速地舞动着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张郃瞬间便明了了城中的变化,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第一时间便断喝了一声。 “咚,咚咚,咚咚……” 照理来说,军令应是鼓进金退的,然则为了迷惑城中守军,张郃却是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这不,鼓声一响,原本正呐喊着向城门楼处狂冲而去的大燕军首攻部队不单没再往前冲,反倒是快速地掉头便往出发地点狂撤不已。 “轰、轰、轰……” 没等刚从藏兵点中蜂拥而出的荆州军将士们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着观察哨的指令飞快地调整好了炮击诸元的第二炮兵团便已猛烈开火了,顷刻间又是两百七十余发炮弹呼啸着砸向了城头以及瓮城,与前几回不同的是——此番大燕炮兵团所发射的不再是实心弹,换上的是开花弹,瞬息间便将几处荆州军麋集之所在炸得个火光冲天,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将大批茫然不知所措的荆州军将士全都有若割稻子一般炸翻在地,惨嚎声当即便此起彼伏地狂响成了一片。 “吹号!” 炮轰,再炮轰,三发急速射过后,侥幸还活着的荆州军将士全都被吓得缩回了藏兵点去了,所推出来的大量器具基本都被大燕军的炮火奇袭炸成了一地狼藉的碎片,随着热气球吊篮里的观察哨一阵小旗之摇晃,张郃紧着便会意地下达了道将令。 “跟我来,抢城!” 张郃的将令一下,号角声顿时便狂野地暴响了起来,正自轰鸣着的炮兵阵地遂就此消停了下来,而原本已然率部退回到了出发地的那名大燕军郎将则是兴奋地狂吼了一嗓子,率三千步卒就此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贼军冲城了,贼军冲城了……” 大燕军首攻部队这么一冲之下,战战兢兢地躲着城墙转角处的荆州军了望哨们顿时又被惊动了,当即便全都惊恐地狂吼了起来。 “可恶!” 听得警讯迭起,刚吃过一通大亏的糜竺可就不免有些犹豫了,唯恐又遭大燕军的暗算之下,竟是没敢第一时间下令守军尽速上城,而是先行蹿到了城碟处,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张望着。 “快,吹号,上城,各部即刻上城!” 后头既是没有动静,首攻的三千大燕军将士自然也就没啥顾忌可言,呐喊着只管向前狂冲,很快便冲到了离城墙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到了此时,糜竺这才确信大燕军是真的要发动冲城战了,哪敢再有丝毫的迟疑,厉声便狂吼了一嗓子。 “呜,呜呜,呜呜呜……” 糜竺这么一吼之下,战战兢兢地跟着其身后的两名传令兵这才赶忙举起了拽得紧紧的号角,运足了中气地便是一通狂吹,旋即便见大批惊魂未定的荆州军将士飞快地从各处藏兵洞中蜂拥而出,急速地向战位上冲。 “弓箭手列阵掩护,其余各部竖云梯,抢城,快抢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守军将士开始冲出藏兵地之际,大燕军的首攻部队已然杀到了城下,但听率部出击的郎将一声令下,十数架云梯便已高高扬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千弓弩手也就此开始了紧张的列阵,一支支连环弩筒飞速地便举了起来,齐齐瞄向了城头。 “嘭、嘭、嘭……” 城前地势并不开阔,也就只能勉强挤得下十二架云梯而已,趁着守军尚未及时赶到的空档,十二架云梯几乎同时靠上了城碟,十二名敢死队员借着反震之力,飞速地翻过了城碟,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齐齐挺身而立,然则不等他们汇合在一起,从数个藏兵洞中冲出的守军将士已然杀到了近前,一场殊死的混战瞬间便爆发了…… 第一千两百章 狮子搏兔(五) 第一千两百章 狮子搏兔(五) 能被选为敢死队员的,无一不是军中难得的勇士,无论是身手还是血勇,都是顶儿尖的士兵,奈何守军的兵力实在是太过雄厚了些,十二名敢死队员尽管拼死厮杀,可也就只支撑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被汹涌而来的荆州军将士彻底淹没了去,并未能给冲城部队争取到多少的时间。 “嗖、嗖、嗖……” 消灭掉了大燕军敢死队员之后,荆州军将士们飞速地便都冲上了战位,可就在此时,大燕军的弓弩手们突然齐齐扣动了连环弩筒的扳机,只一下,便将那些冒失地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的守军将士射倒了一大片。 “快,檑木滚石,给我砸,弓箭手上前压制,投石机推出来,轰击敌后阵,快,防御,防御!” 初战不利的情况下,糜竺已是急红了眼,一边挥刀劈砍着从已然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的大燕军抢登士兵,一边声嘶力竭地狂吼着。 “嘭、嘭、嘭……” 惨烈的登城战已然开打,投鼠忌器之下,大燕军的火炮部队根本无法开炮轰击,可荆州军一方却根本无此顾虑,哪怕有所误伤也自在所不惜,其仓促推出了藏兵点的众多轻便投石机疯狂地将一枚枚燃烧弹砸向了城外,顷刻间便炸得列阵的大燕军弓箭手们死伤惨重不已,不得已,只能各自散了开去,如此一来,密集箭阵也就没了施展的可能,能给予抢登部队的支援自然也就有限得很,而地利优势又在荆州军一方,大燕军首攻部队的战损陡然便大增了起来…… “点火升空!” 就在西城处激战正酣之际,东城外的码头上,近半个时辰的努力过后,六个热气球终于一一准备就绪了,随着宋琅一声令下,八名操纵兵几乎同时加大了酒精喷灯的烈焰,很快,六个庞然大物般的热气球便即开始了升空,边上负责支架的士兵们则是迅速地扭开了支架各处的榫头,撤去了障碍物。 “嗯?” 城碟后头,文聘一直在观察着码头边缘的那六只热气球,只是一直不得其解,直到热气球开始升空之时,他这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妙,问题是在守城弩尽毁的情况下,他所拥有的各种武器都够不着码头的边缘,就在文聘犹豫着要不要将野战弩车先拉出来之际,热气球已然开始了急速的上升。 “投弹!” 今天刮的是东风,热气球升腾而起后,很快便顺风飘过了城头,进入到了瓮城的上空,眼瞅着下头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大、中型投石机,屹立在最中间那只热气球吊篮里的宋琅自然不会有啥客气可言,一声大吼之下,飞速地便摇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将命令传达给了各只热气球吊篮里的特勤营将士们。 “嘭、嘭、嘭……” 下头可都是上好的靶子来着,一众特勤营的将士们又哪会有啥迟疑的,就在宋琅下令的同时,齐齐搬起吊篮里垒得整整齐齐的燃烧弹,用酒精喷灯引燃了导火索,不管不顾地冲着瓮城便是一通狂轰滥炸,顷刻间便将整个瓮城炸成了一派火海,不仅如此,随着热气球继续向城内飘,原本部署在城后纵深的那些预设投石机也全都遭了殃,大量荆州军囤积的燃烧弹被引燃,火海迅速地向城内各处蔓延了开去,大批的军民被大火烧得个鬼哭狼嚎不已。 “开城出击,跟我来,把贼子赶下河去!” 文聘回头望着瓮城以及城内的冲天大火,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没旁的,他算是看明白了,不将特勤营消灭在码头上的话,这仗根本没法打——荆州军所有的武器都无法攻击到已处在高空中的热气球,不用多,任凭大燕军再来回轰炸上几次,城头也将是一派火海,这城根本就无法再守了,到了此时,他除了冒险一搏之外,也真没啥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咯吱吱……” 趁着大燕军特勤营的热气球都已深入到了瓮城后方的空档,把门的荆州军将士手脚麻利地便卸下了厚重的城门栓,奋力将厚重的两扇城门推了开来,旋即便见文聘咆哮着率部从城门洞中飞奔而出,急速地向码头边缘列阵以待的大燕军先头部队冲杀了过去。 “开炮!” 荆州军方才刚推开城门,一直举着单筒望远镜的何崇便已瞧了个分明,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第一时间便下达了炮击的将令。 “轰、轰、轰……” 大燕军各舰的炮手们早就都已调整好了炮击诸元,时值何崇一声令下,各舰瞬间又是两百余门大炮齐鸣,两百余枚炮弹呼啸着便砸向了城门所在处,狂猛的爆炸声就此响成了一片,顷刻间便将城门一带化成了一处死亡的火海,正自疯狂冲出城来的守军当即便被炸得个人仰马翻不已。 “可恶,儿郎们效死的时候到了,为了大汉,杀啊!” 文聘冲得很快,倒是不曾被大燕军的炮火覆盖到,可其后续部队却是不免被炸得个稀烂,尚未冲出城来的守军将士全都被吓得逃回藏兵点去了,尚能跟在文聘身后的也就只有两千不到的将士而已,纵使如此,文聘也自不打算放弃最后的努力,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奋不顾身地便纵马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大汉雄风,挡者披靡,大汉雄风,挡者披靡……” 见得自家主将如此英勇,惊魂未定的众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鼓起了勇气,嘶吼着战号,紧跟在了文聘的马后,咬牙切齿地便向列阵以待了多时的大燕军先头部队阵列席卷了过去。 “放箭!” 这一见都已是残兵了的荆州军将士居然还有这般勇气,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狂呼了一嗓子。 “嗖、嗖、嗖……” 队列最前方的一千名大燕军弓弩手都装备了连环弩筒,值此将令下达之际,自然没谁敢掉以轻心了去,立马齐齐扣动了扳机,刹那间,六千支钢箭便已密集如蝗般向狂飙而来的荆州军将士们激射将过去…… 第一千两百零一章 狮子搏兔(六) 第一千两百零一章 狮子搏兔(六) “啊呀呀……” 在大燕军弓弩手举起连环弩的那一瞬间,文聘便判断出自己绝对是敌人攻击的第一目标,他可没信心去抵挡那等可怕的箭雨之密度,于奔驰间紧急便一拧马首,将战马硬生生地拐了个弯,与此同时,腰腹一扭,顺势来了个镫里藏身,总算是勉强躲过了乱箭穿身之下场,只是其座下的战马却是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哀嚎了一声之余,登时便倒扑在了地上,竟是将文聘给甩了出去。 “嗖、嗖、嗖……” 在大燕军弓弩手的箭雨洗劫下,冲在最前头的荆州军将士们瞬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然则后续冲上来的荆州军将士们也没甚迟疑,同样以连环弩匣展开了反击,箭雨密度虽不及大燕军那般整齐,可杀伤力同样惊人至极,这才刚射空了连环弩筒的大燕军弓弩手们措不及防之下,同样被射倒了一大片,原本严整的阵型也自不免为之一乱。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尽管被垂死的战马甩了出去,然则文聘有所准备之下,倒也不曾受伤,手中的斩马大刀也兀自握得紧紧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便已站直了身子,这一瞧见大燕军阵型已乱,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咆哮连连地便舞刀狂冲将过去。 “全军出击,挡住贼子!” 尽管只剩下了一千六百余人,可这一见自家主将如此英勇,众荆州军将士们顿时皆是士气大振,嗷嗷直叫地便向大燕军先头部队冲杀了过去,眼瞅着形势有些不太妙,负责指挥作战的大燕军郎将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一声令下,率部也自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 “轰……” 两股相向对冲的人浪很快便对撞在了一起,惨嚎声暴响不已中,双方皆有不少士兵一个照面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战事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残酷。 “上,杀光贼子!” 论兵力,是大燕军一方要多出了不少,可在拼死一搏的荆州军之狂冲之下,大燕军不单没能占到上风,反倒被打得个节节败退不已,好在此时后续船队终于再度从对岸开到了码头上,这一见前方形势危殆,持刀屹立在船头上的魏延登时便急红了眼,根本不等船舷靠上码头,便已双手握刀,一跃而起,就此跳上了岸,也没管手下将士是否跟上,咆哮着便冲向了乱作了一团的战场。 “杀,杀,杀……” 文聘已是彻底杀到了狂,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都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敌手的血了,口中嘶吼连连间,手中一柄斩马大刀运转如飞一般,所过处,胆敢挡在其身前的大燕军将士无不被其斩成两截,竟是凭着一己之力,杀得大燕军的战线岌岌可危。 “狗贼敢尔,受死罢!” 魏延大步流星地杀到了战场,入眼便见文聘在那儿大杀四方,登时便怒了,一声大吼之下,舞刀便向文聘冲杀了过去。 “死的是你!” 魏延曾在文聘手下当过小军官,对其之能,文聘自是心中有数得很,此际见得魏延杀来,心中难免有些发虚,奈何此时此刻,他已无退路可走了,只能是怒吼着挥刀便迎上了前去。 “斩!” 魏延对文聘一向没啥好感,这一见此獠反冲而来,毫不客气地出手便是最强之杀招——天罗地网! “啊哈!” 见得魏延此招凶戾,文聘又哪敢掉以轻心了去,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也自一阵狂抡,于电光火石间舞出了无数的刀花。 “铛、铛铛……” 双方各不相让之下,两大强招瞬息间便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溅中,无数的刀光碎片四下横飞,竟是顷刻间将周边清出了一大块空地,所有被卷入了战圈中的两军将士无不被绞杀当场。 魏延的力量明显比文聘要大了一筹,这么一番硬碰下来,魏延不过只退了一大步而已,很快便稳住了身形,而文聘却是生生被震得踉跄倒退了三大步,兀自没法稳住脚跟。 “再吃某一刀!” 战阵之上,容不得丝毫的怜悯,这一稳住了身形,魏延的脚下立马便是一用力,人刀合一地便又冲上了前去,不等文聘稳住重心,便已是怒吼着又劈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刀。 “混蛋!” 面对着魏延的突袭,文聘当真气急,不得已,也只能一边继续向后急退,一边出刀便是一个反劈。 “铛!” 魏延的力量本就比文聘大,这一刀又是以有备打无防,只一个硬碰下来,当即便震得文聘止不住地向后踉跄连连。 “受死!” 趁你病要你命,魏延可不会跟文聘讲啥客气的,接连几个大步冲上了前去,又是硬桥硬马地一刀劈砍而出了。 “啊呀呀……” 这一见魏延如此得势不饶人,文聘虽是怒极,奈何他重心已失,根本避让不开,也就只能是愤怒地嘶吼了一声,挥刀继续招架。 “铛!” 再度硬碰了一记之后,文聘后力不继之下,终于抵挡不住了,口中鲜血狂喷不说,脚下更是拌蒜不已,一个不留神,后脚跟碰到了一具尸体,整个人顿时便仰面倒了下去,手一滑,斩马大刀便已脱手横飞了出去,心一慌,赶忙耍了个懒驴打滚。 “死罢!” 文聘方才刚刚要站起身来,魏延便已快步杀到了,没等文聘有所反应,只听魏延一声大吼之下,双臂猛然便是一个连振,最强杀招——天罗地网便已再度攻杀而出了。 “噗嗤、噗嗤、噗嗤……” 手中无刀,重心又已失衡,文聘虽是惊恐万状,却是既无抵抗之力又无躲避之能,但听一阵密集的着肉声过后,可怜文聘竟是被魏延的狠招生生切成了一块块的碎肉。 “文聘已死,儿郎们跟我来,突击,突击!” 一招斩杀了文聘之后,魏延并未就此收手,只听其一声狂吼间,便已舞刀杀进了乱军之中,疯狂地劈砍着惊慌失措的荆州军将士,瞬息间连杀十数人,凶恶得有若地狱里来的魔神一般,当即便令荆州军将士们心胆俱丧,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残存的九百余荆州军将士们呼啦啦地掉头便往城门处狂逃了去…… 第一千两百零二章 狮子搏兔(七) 第一千两百零二章 狮子搏兔(七) “追上去,抢城!” 见得荆州军溃兵们要逃,魏延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呐喊着便率部发起了衔尾直追,直杀得荆州军溃兵们死伤狼藉不已。 文聘虽死,可东城守军却依旧还有不少,在魏延率部冲进了瓮城之后,战事依旧打得很是惨烈,但并未持续太久,随着后续登陆的大燕军第二梯队的赶到,群龙无首的荆州军将士很快便被赶出了东城。 “传令下去:着魏延统领先锋部队稳守东门,不得擅自深入城中,其余各部即刻搭建浮桥!” 汉水对岸,庞统正端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河对岸的战况,待得瞧见魏延的旗号已然在城门楼处亮了出来,庞统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自有传令兵用号角声以及旗语将命令传达到了前线各部…… 在东、西两面的战事打响了之后,北面的赵云所部以及南面的司马懿所部也都先后投入了战斗,就此形成了对襄阳城的四面围攻,北、南两面的战事虽远不及东、西两城那般惨烈,可因着吕蒙所部的水师之强力支持,南、北两面的战斗也一样很是激烈,处处告急之下,刘备当真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直在城守府的大堂上来回地踱着步。 “报,禀主公,不好了,文聘将军战死,贼军已拿下东城门了!” 午时三刻,就在刘备焦躁万分之际,冷不丁却听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冲着刘备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 在刘备的预判中,大燕军的真正主攻方向就两个,一个是水面较窄的西面,再有一个便是河面相对开阔的东面,故而在防御部署上,刘备刻意把最为忠心的糜竺放在了西面,而把目下军中最善战的文聘放在了东城,目的就一个,那便是要确保城防之万全,可如今呢,才刚开战半天而已,东城就丢了,这让刘备又怎能不为之心悸不已的。 “主公明鉴,贼军拿下了东城后,并未向纵深推进,也自不曾向两翼扩展,只紧守东门一带,另,据查,贼军目下正在抢搭浮桥。” 见得刘备失惊若此,前来禀事的报马赶忙紧着喘了几口大气,而后方才语速极快地便将所侦知的敌情报了出来。 “这、这……” 报马这等言语一出,刘备不单不曾松上口大气,反倒是更慌乱了几分,没旁的,在部署城防事宜之际,刘备可是曾针对城防失守后作出了精心的安排,倘若大燕军趁胜往城中突击的话,预先埋伏在城中各要隘处的守军便可充分利用地形之利,将突进来的大燕军先头部队一举消灭干净,然后乘胜收复失地,可如今大燕军却是稳扎稳打,荆州军一方的事先部署便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了。 “父王,形势危矣,孩儿愿率部出击,拼死也当夺回东城!” 在江陵城破时趁乱逃回了襄阳的刘封已然不怎么受刘备的宠信,此番在防御部署之际,并未给刘封安排啥差使,也就只是让他在身边听候调遣而已,对这等现状,刘封自是不满得很,而今一见有了重掌兵权的机会,立马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昂然自请了一句道。 “唔……” 荆州军中堪用的大将基本上都已战死了,如今身旁听用的将领中,还真就只有刘封略有统兵之能,对其之自请,刘备自不免便有些心动了。 “主公,贼军武备犀利,此时前去抢城,必败无疑,窃以为殊有不妥。” 没等刘备支吾出个所以然来,诸葛亮便已缓步从旁站了出来,略一躬身,满脸诚恳之色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那依军师之意,又该当如何?” 大燕军的武备确实太强了些,到如今都已发展成海陆空联合打击了,荆州军在这一方面着实差得太远了些,对此,刘备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他也不觉得己方在白天发动反攻会有多少的胜算,只是一想到东城已然沦陷,其它各城就必将不保,刘备的心瞬间便乱成了团麻。 “主公莫急,且听某一言,贼军固守东城,无外乎是欲据此掩护其后续部队抢搭浮桥罢了,现如今已近了末时,即便其浮桥能搭好,那已是黄昏之事了的,为防我军城中之埋伏,某料庞统那厮断不敢轻兵急进,夜间也自不敢于东城屯兵过多,如此,我军只消绸缪得当,大有趁夜收复东城之可能,依某算来,当得……倘若一切顺遂的话,既可先限制贼军往南、北两城扩张,又可于夜间发起三面突袭,胜算当在五成左右。” 哪怕明知事已不可为,可出于鞠躬尽瘁之思想,诸葛亮还是强打起了精神,絮絮叨叨地为刘备好生谋划了一通,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外如是乎。 “好,那就这么定了!” 事到如今,说起来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哪怕计算不成,也不过是早败上几天而已,当真没啥大不了的,可若是能成,那就有着重新稳固襄阳城防之希望,只要能坚持抵抗下去,大燕军一方精疲力竭之后,恐怕就不得不退兵了,而一旦大燕军退兵而去,荆州军一方未见得就不能乘胜追击,尽复荆州诸郡还是有那么一线可能的,一念及此,刘备也就没再多犹豫,咬着牙便下定了决心…… 诸葛亮算得不差,大燕军上下虽是齐心合力,可待得三座浮桥搭建完毕时,都已是申时已过了,尽管离天黑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完全可以往纵深再打上一打,然则出于万全的考虑,庞统并未这么做了去,原因很简单,刘备在襄阳城中苦心经营了好几年了,城中街垒地道纵横,盲目去攻的话,即便拿下了一块区域,也没啥大的用处,反倒容易遭敌夜袭,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庞统在亲自过河观测了下城中之地形地势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积蓄力量,以待明日一举荡平全襄阳城…… 第一千两百零三章 天下一统(一) 第一千两百零三章 天下一统(一) 襄阳旧城原本就极大,其周长赫然有着十六里之巨,而在刘备全力经营了几年之后,新城连接上旧城,整个襄阳城的周长已是近四十里,换而言之,一面城墙就足有十里之长,其间每隔一里就有着一处快速上城通道,两里范围内,靠近城墙处必然会有一到两处的秘密藏兵点,这就意味着大燕军虽是强攻拿下了东城门,却并不见得能确保整个东城的万全。 东门外的码头原本面积不小,可在刘备经营襄阳时,却被刻意挖掉了大半,所留下的面积也不过就是两百五十步见方的一块小广场罢了,在大燕军开建浮桥后,泊位就不够了,哪怕大燕海军的那些旧式战船轮番靠上去装卸,可到了浮桥建成时,糜集在东城的大燕军将士拢共也不到八千之数。 八千兵马,说多不少,可要说很多么,那也不致于,守有余,攻则不足,后续虽有大批将士连同一个营的炮兵一道过了河,可离天黑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了,到了此时,再想通过漫长的城墙去攻打其余城门显然已来不及了,大燕军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沿着城墙布防,顺便清剿一下各处快速上兵梯道附近的藏兵点,不太确定之所在,那就干脆一把火烧了个彻底,忙到了天黑之际,总算是将所控制的城墙前方百来步之内的民房全都烧了个精光,不给守军留下丝毫的可利用之机。 天公似乎也站在了大燕军的一方,夜幕落下后,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将大地渲染成了一派的银色,站在城头上,目光足可远及两百余步开外,似这等天候,显然不是发动夜袭的好时节,血战过后的大燕军将士们除了少部分岗哨以及部署在城后废墟里的暗哨之外,绝大多数将士很快便都靠坐在城碟处,就此沉入了梦乡之中。 “大将军,醒醒,起雾了!” 疏忽大意?那是断然不可能之事,在明知道今夜注定是荆州军翻盘的最后之机会的情况下,大燕军一方早就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这不,丑时四刻,汉水上的薄雾方才刚刚升起之际,便有一名警觉的轮值亲卫紧急将正自酣睡着的魏延摇醒了过来。 “快,传令下去:让所有弟兄全部起来,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魏延警醒得很,只被轮值亲卫一摇,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一个健步蹿到了城碟处,往河面上一看,见河面上的雾气渐浓,紧着便下了道将令,须臾,但听口令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大批熟睡中的将士们就此纷纷转醒了过来。 寅时将至,河面上的雾气越发浓厚了起来,已经不再似轻荡的薄纱一般,而是浓得似奶,不仅如此,雾气渐渐升高之下,很快便从河面蔓延到了城头上,又从城头上倾泻而下,飘飘渺渺地侵入到了城中,不止是东城如此,其余各城也是这般,到了寅时二刻,偌大的襄阳城便已被雾气完全封锁了,视线难及五步之遥。 “敌袭、敌袭,啊……” 知道敌人肯定会来袭是一回事,能不能抵挡得住显然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不,就在大雾锁城之际,城内废墟处突然响起了一声告急的狂吼声,可也就只响了一下,便化成了惨嚎,很显然,埋伏在废墟处的那名英勇士兵已命丧敌手了。 没有惊慌,也没有骂声,已然部署到位的大燕军将士们除了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之外,并未发出丝毫的响动,唯有杀气在狂猛地蒸腾着。 “哎呀!” “啊……” …… 大雾越来越浓,一派死寂中,城内长街以及废墟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哀嚎声。 “开炮!” 那些凌乱的哀嚎声无疑就是目标所在——为了防备荆州军的夜袭,大燕军早就在废墟深处以及长街上撒满了蒺藜、三角钉,此时此刻,会踩上那些玩意儿的自然只有来袭之敌,如此明显的征兆一出,负责正面防御的一名大燕军炮兵连长自然不会有啥犹豫可言,厉声便下了道将令。 “轰、轰、轰……” 城头上摆放着的二十余门大炮都是事先便已调校好了炮击诸元的,此时基本上不用再做过多的调整,随着炮兵连长一声令下,二十余门大炮立马齐齐怒吼了起来,二十余枚开花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很快便在长街以及废墟深处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迷雾虽浓,可也架不住炮弹炸开的烈焰之蒸腾,荆州军来袭部队的狰狞面目当即便暴露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 偷袭既已不可能,荆州军一方立马便改变了战术,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骤然狂响不已中,大批的荆州军将士呐喊着便向城门处狂冲了过去。 远处的雾气虽是被炮弹炸开的烈焰驱散了开去,可架不住雾气实在是太浓了些,翻翻滚滚间,很快便又有了聚拢之势,至于靠近城门处么,雾气之浓度并未受到远处爆炸的影响,站在城头上,其实是看不清冲杀而来的荆州军将士之身形的,此时此刻,负责指挥作战的一名大燕军郎将所能做的也不过只是根据脚步声来判断敌军离城墙的距离罢了。 “放箭!” 耳听着荆州军冲锋的脚步声已然在离城门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了,负责正面防御的那名大燕军郎将自是不敢再多等,紧急便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嗖、嗖、嗖……” 将令这么一下达,五百名早已待命多时的大燕军弓弩手们立马齐刷刷地扣动了连环弩筒的扳机,顷刻间,三千支钢箭便已密集如蝗般地从城上暴射而出,将荆州军的先头部队射倒了一大片。 “放箭!” 连环弩并非只大燕军有,荆州军一方也有,就在大燕军弓弩手们方才刚开火不多会,雾气中也自响起了一声如雷般的暴吼,旋即便听机簧声暴然狂响不已中,一大片的钢箭也自呼啸着射向了城头,不少来不及隐蔽身形的大燕军将士当即便被射成了刺猬……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天下一统(二)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天下一统(二) “轰、轰、轰……” 大燕军部署在城头上的可不止一个连的火炮,而是足足一个营,值此荆州军狂猛冲锋而来之际,先前已然发威过的那个炮兵连固然是来不及完成装填程序,可侧翼的一个连却是有着充足的时间调整炮击诸元,就在荆州军的箭雨覆盖向城头之同时,那一个连的大燕炮兵也开始了狂猛的反击,二十余枚开花弹瞬间便炸得长街上烈焰翻腾不已,大批措不及防的荆州军将士当即便被横飞的弹片扫翻在地,哀嚎声就此暴然狂响成了一片。 荆州军一方显然是怀着决死的勇气而来的,尽管一开战就损失了不少兵力,可后续冲来的荆州军将士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城墙所在处狂冲将过去,很快,双方便在梯道处、藏兵洞口处激烈地拼杀了起来,各不相让之下,双方将士同归于尽的场面可谓是屡见不鲜,人命在此时,有若草芥般不值钱,两军从一开战就杀红了眼,城上城下箭雨穿梭,刀来枪往间,人头滚滚落地,战事一起就是白热化的惨烈。 “哎呀。” “啊……” …… 就在城墙正面杀得个热火朝天之际,左翼城墙上突然也响起了一阵哀嚎声,毫无疑问,这是借着雾气来袭的荆州军踩到了大燕军事先布下的铁蒺藜以及三角钉了。 “轰、轰……” 惨嚎声响处就是目标所在处,事先就已部署在侧翼的半个连的大燕军炮兵们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只听负责指挥的一名排长一声令下,十二门轻重火炮几乎同时开火了,十二枚实心弹呼啸着平射而出,所有处在炮弹飞行线路上的荆州军将士们顿时便倒了血霉了,当真是撞上便死、挨着便伤,凄惨得个无以复加,饶是如此,率部前来偷袭的荆州军将领武仁也自无丝毫的犹豫,拼命嘶吼着,驱军便向前狂冲不已。 左翼的战事与正面城墙一般,在双方连环弩对射过后,很快也自演化成了惨烈的近身战,只不过限于地势的狭小,以及大燕军事先准备好的垒墙防御工事,荆州军一方攻势虽猛,却始终难以真正冲进大燕军的防御阵地之中,反倒是在垒墙区损失惨重不已。 “轰、轰、轰……” 正面与左翼战场虽是打得个胶着无比,可实际上么,战局的主动权一直都控制在大燕军的手中,任凭荆州军一方如何狂攻,也依旧无力突破大燕军的坚强防御,很显然,这两处绝不会是荆州军真正的主攻方向,这不,就在两处战场激战正酣之际,一直无声无息的右翼城头突然响起了一阵狂猛的炮声,但这并不是大燕军的火炮在发威,而是荆州军一方突然发起的火力急袭。 在新野一战中,荆州军可是曾缴获了近二十门火炮,个中近半都已损毁,可完好的火炮依旧有着八门之多,个中重炮两门,其余的都是轻便步兵炮,年余下来,在驯服了被俘的大燕军炮手之后,荆州军一方也有了个火炮排,当然了,炮弹数量极其有限,训练水平么,自然也就高不到哪去,用来跟大燕军的炮兵部队展开对攻,那根本不会是对手,可用来发起突袭么,效果却无疑极其之惊人。 懵了,彻底的懵了,这一向以来都是大燕军用火炮欺负别人,还从不曾遭遇过被人用火炮狂揍之场面,部署在右翼城墙处的炮兵阵地第一时间就被荆州军的火炮奇袭给打昏了头,更要命的是事先堆在战位上的一堆开花弹被引爆,所造成的殉爆瞬间便将整个炮兵阵地炸成了一派火海,连带着后头准备防御敌袭的步军将士们也被炸得个阵脚大乱。 “全军突击,杀啊!” 荆州军虽已拥有了火炮,可却无力在短时间里研发出炮弹来,连着狂轰了两轮之后,库存就差不多去掉了一半,为防大燕军及时反应过来,率部出击的糜竺自是不敢再多等了,一声咆哮之下,率部便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后退者,死,跟我来,杀光贼子!” 面对着如潮般杀来的荆州军偷袭部队,乱作了一团的大燕军将士们显然无力抵挡,很快便被杀得个大败亏输,右翼瞬间便被荆州军所突破,大批立足不住的大燕军将士狼狈不堪地掉头便往城门楼处狂逃不已,眼瞅着形势已然败坏,闻知右翼遭袭的魏延终于及时率亲卫队赶了来,在接连劈杀了几名溃兵之后,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局势。 迷雾中的混战一直在持续着,双方将士都已是彻底杀红了眼,无论是荆州军还是大燕军,都在不断地调兵上城,血战实在没见个消停,到了此时,考验的不是双方的技战术能力,而是双方的韧性与决死的勇气了,而这,双方显然都不缺,一场恶战从寅时二刻一直杀到了卯时将尽,兀自难解难分。 “过河击贼!” 辰时正牌,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雾气渐渐地淡了,到了此时,已然依稀可以瞧见对面那如火如荼的激战之场面,庞统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挥手间便已下达了增援之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声如雷般地狂响了起来。 “跟我来,过河!” 马超牵着紫云聪早在浮桥边待命多时了的,此际一听中军处鼓响,自是一刻都不想多等,咆哮了一声之余,率先牵马便冲上了浮桥。 “儿郎们,为了大汉,杀啊!” 激战中,糜竺突然听得对岸鼓声大作,忙不迭地侧头瞄了一眼,待得见马超所部已然顺着三座浮桥开始抢渡,一颗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概因他很清楚己方若是不能抢在马超所部全军过河之前拿下城门楼,那就意味着荆州军一夜的努力全都将付诸流水,不仅如此,大汉的江山也就没了最后的希望,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准备搏命了。 “弟兄们,援军将至,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相较于糜竺的惊怒而言,魏延在瞧见了马超所部的援军之后,精神可是暴然狂振的,顾不得久战的疲惫,奋力舞刀便冲进了乱军丛中,疯狂地向糜竺所在之处杀了过去……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天下一统(三)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天下一统(三) “上,杀了魏延,重赏三千贯,快上,杀了他,杀了他……” 糜芳虽有些胆略,可本质上不过只是个文人而已,武力上就是个渣渣货色罢了,这一见魏延如下凡般高速杀来,心顿时便慌了,哪敢上前去跟魏延一较高下,一边向后退缩,一边声嘶力竭地便狂吼了起来。 “挡我者,死!” 重赏之下,向来不缺勇夫,问题是贪婪并不能当武力值来用,尽管不少自命勇武的荆州军将士前赴后继地杀向魏延,可又哪能抵挡得住已然杀红了眼的魏延,当真是谁上谁就死,短短十数息间,二十多名冲上去的荆州军将士都被魏延毫不容情地砍成了两截。 “撤,快撤!” 见得魏延势如破竹般地冲到了近前,糜竺的神经顿时便绷断了,再也没了先前拼死鏖战的勇气,怪叫一声,扭头便要赶紧逃回西城去。 “呼……噗嗤!” 半夜的血战下来,尽管强行挡住了荆州军的三路突袭,可手下将士却是不免损失惨重不已,尤其是右翼,更是伤亡近半,这一切都是糜竺这个首恶所为,魏延早将其恨入了骨髓里去了,此际见其要逃,自是不肯善罢甘休,问题是中间还隔着不少荆州军的溃兵,一时间还真就无法冲过去击杀糜竺,魏延火大之下,索性便将手中的斩马大刀当成了梭镖,用力一掷,旋即便见斩马大刀急速地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准确地扎进了糜竺的背心之中,可怜糜竺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已是两眼翻白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被后续冲来的自家乱兵一阵狂踩,瞬间便没了性命。 “跟我来,追上去,拿下西城!” 糜竺乃是西城守将,他这么一死,那就意味着西城已然是群龙无首了的,值此破敌之良机,魏延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了去,一声怒吼之下,率尚能跟着身后的千余将士便尾随着糜竺所部溃兵一路向右翼狂冲猛打…… “全军突击,跟我来,杀啊!” 就在魏延率部转守为攻之际,马超已然牵马上了码头区,这一见瓮城中的激战依旧还在持续着,他登时便来了精神,根本不等后续兵马到齐,一声咆哮之余,哈腰便翻身上了马背,纵马便径直从城门处杀进了瓮城之中,手中一柄虎头湛金枪运转如飞一般,所过处,但凡挡在其道上的荆州军将士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瞬息间便杀得荆州军将士心胆俱丧。 “该死,撤,快撤!” 瓮城外的长街上,刘封正自嘶吼连连地指挥手下将士疯狂冲击城门楼旁的两处梯道,冷不丁见得马超势若奔雷般地从城门洞中杀出,心顿时便慌了,他可不敢上前去跟马超这等绝世勇将争锋,怒骂了一声之余,掉头不管不顾地便要往城内纵深处狂逃了去。 “蟊贼休走,吃某一枪!” 刘封的反应倒是很快,问题是马超的冲杀速度更快,座下的紫云聪更是神骏异常,这都还没等刘封逃出多远呢,马超便已杀透了乱作一团的荆州军将士之阻截,急速地冲到了刘封的背后,手起一枪,势若奔雷般地便刺向了刘封的背心。 “啊呀呀……” 听得身后风声险恶,刘封顿时便慌了神,一声怪叫之下,身形猛然便是一个前扑,与此同时,顺势扭腰反身便是一枪斜撩,试图将马超的枪势格挡开去。 “铛!” 刘封这一招“回马枪”耍得倒是不错,奈何马超的反应速度远在其之上,就在刘封出枪之际,只听马超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双臂微微便是一振,原本笔直刺出的枪势陡然一沉间,便已准确地敲在了刘封的枪柄上,但听一声脆响过后,刘封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长枪便已被震得脱了手。 “哎呀,饶命,我降……” 刘封可不是啥无惧生死的勇者,枪才刚被敲得脱了手,立马便打算赶紧投降了事了,却不曾想马超早杀红了眼,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双臂一收再一送,一枪如虹般地便刺进了刘封的胸膛。 “厄……” 心脏被捅破之下,刘封的口鼻处当即便是污血狂涌不止,口中倒是想接着求饶,可惜所能发出的不过只是些无意义的呜咽而已,对此,马超根本不打算去理睬,双臂一沉,便已将刘封的身体挑离了马背,再用力一甩,刘封那残破的尸体便已横飞出了两丈开外,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跟我来,追上去,杀光贼子!” 刘封这么一死,其部众自然也就再无丝毫的战心可言,全都乱哄哄地掉头便顺着长街往内城方向狂逃了去,一见及此,马超自是不肯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一声高呼之下,率部便在后头穷追不舍,直杀得荆州军溃兵们一路逃一路死,悲催得个无以复加…… “撤,快撤!” 眼瞅着己方两路兵马都已被大燕军杀得崩溃了去,负责左翼作战的荆州军大将武仁自是不敢再战将下去了,慌乱地下令之余,率部掉头便往北城撤了去,也算他好命,大燕军左翼这头负责指挥作战的郎将已然身负重伤,接替指挥的一名校尉生性谨慎,并不敢率部强追溃败中的荆州军,这才算是让武仁暂时逃过了一劫…… “渡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东城的战事已到了尾声,却说司马懿在得知东城遭袭之际,第一时间便下令全军出营列阵,只是因着雾太大了之故,他并未下令趁夜发动强袭,直到雾气被晨时的阳光驱散了大半之后,方才下达了抢渡之将令,旋即便听鼓号声连天震响不已中,三千大燕步军呐喊着便冲到了河边,就此上了木筏,拼命地向对岸划去。 “贼军渡河了,贼军渡河了……” 南城的兵力虽是近半被糜竺带去参与夜袭了,可城头上的岗哨却依旧不少,此际一见大燕军开始了抢渡,立马便齐齐狂吼了起来,刹那间,大批的守军将士便已是乱哄哄地冲上了城头……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天下一统(四)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天下一统(四) “大家不用慌,地利优势在我,贼子们攻不上来的,天必佑我大汉!” 南城原本有兵六千五百余,昨日之战时,因着司马懿所部的攻击并不算特别狂猛,战损其实并不大,也就只百余伤亡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则在被糜竺带走了三千五百之众后,目下城头守军已然不足三千之数,此际见得大燕军一上来就投入了五千兵马,众将士们难免有些心慌不已,一见及此,伊籍赶忙出言安抚了一下手下将士们。 “天佑大汉,天佑大汉……” 伊籍话音一落,紧跟在其身旁的一众亲卫们立马齐齐高呼了起来,很快,城头众将士们也都跟着狂呼不已,原本略见萎靡的士气陡然间便高涨到了顶峰。 “快,守城弩准备!” 就在一众守军将士们呼喝着口号之际,大燕军的首攻部队已然靠近了岸边,大批的将士纷纷跃上了南门外的码头,这等情形一出,伊籍可就不敢掉以轻心了去,一挥手,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伊大人,不好了,您快看左边!” 南城上的十架守城弩全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轻易地攻击到停在码头上的大燕军将士,昨日一战中,这十架守城弩可是没少带给大燕军抢登部队大量的杀伤,在一众荆州军弩兵们看来,今日也自不会有啥例外可言,却不曾想这都还没等伊籍下令开火呢,城墙左侧突然响起了隐约的喊杀声,一名机灵的亲卫赶忙侧头一看,入眼便见城墙的远端正有大批己方的溃兵疯狂逃窜而来,心顿时便慌了,赶忙紧急呼喝了一嗓子。 “该死,快,甲营甲曲即刻上左侧城墙布防,胆敢胡乱冲撞者,一律杀无赦!” 距离尚远,伊籍所能看到的只是己方溃兵在疯狂逃窜中,却无法瞧清后头是不是有追兵,可不管怎么说,伊籍都断不能让这些溃兵冲乱了自家防御,不得已,也只能是紧着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然而响中,一曲守军很快便冲向了左翼城墙,在离城门楼一里开外处紧急列出了个防御阵型,以图阻挡溃兵们的乱冲。 “止步,快止步,有敢乱闯者,杀无赦!” 众溃兵们被魏延率部在后穷追猛打之下,奔逃的速度自是快得惊人,就在伊籍所派出的那一曲士兵方才刚列好防御阵之际,溃兵们已然奔逃到了近前,一见及此,负责指挥拦截的那名荆州军军侯登时便急了,扬手便断喝了一嗓子。 “加速,突过去!” 就在守军军侯下令的同时,魏延也自狂吼了一嗓子,脚下一用力,急速地便冲进了溃军的队尾之中,挥刀便是一通狂劈,直杀得众溃兵们鬼哭狼嚎不已,前头的溃兵们一听后头惨嚎声如此之响亮,又哪会去理睬前方那名军侯到底在嚷些啥,只管疯狂地往城门楼方向狂逃不已。 “该死,放箭警告!” 眼瞅着溃兵突然加速冲来,负责指挥的那名荆州军军侯登时便急红了眼。 “嗖、嗖、嗖……” 溃兵都是自家袍泽,奉命放箭警告的守军弓箭手们自是不敢真大肆屠戮己方将士,所射出的箭基本上都是朝着天空射去的,这等绵软无力的所谓警告自然是无法吓住急欲逃命的众溃兵们的。 “轰……” 没等那名荆州军军侯再作出调整,大股疯狂逃窜的溃兵们便已冲到了近前,只一下,便将那区区一曲守军全都冲得个七零八落了去。 “该死,尔等……” 见得自家阵型瞬间便被乱兵冲垮,负责指挥的军侯登时便怒了,抽刀便要去砍杀那些胆大妄为的溃兵们,却不曾想魏延突然大步流星地从后杀了出来,这一见那名军侯衣甲鲜亮,哪会跟其有啥客气可言,双臂一抡,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若霹雳雷霆般斩击了过去。 “噗嗤!” 魏延的刀速何其之快,可怜那名荆州军军侯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魏延一刀拦腰劈成了两截,可一时半会却又死不了,上半截身子在血泊里翻滚着、哀嚎着,当真凄惨得个无以复加。 “全军突击,杀光贼子,杀啊!” 尽管沿着城墙狂奔了近十里,可魏延的精气神却依旧旺盛得很,在一刀解决掉了那名守军军侯之后,大步流星地便又往前狂猛冲杀了去,有了他这么个榜样在,还能紧随在魏延身后的八百余大燕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呐喊着也跟着狂冲了起来,尾随着溃兵便冲到了城门楼处。 “快,抢城!” 城外的码头处,负责率部首攻的一名大燕军郎将原本正在整顿队伍,可待得见魏延率部杀到,顿时为之狂喜不已,也自不顾后队尚未登岸,一声令下,率已经上了岸的两千五百余将士扛着云梯便往城门所在处飞奔了过去。 “挡住,不要乱,不要乱……” 魏延所部之兵力其实并不多,还都是久战之后的疲惫之师,真若是守军能稳住阵脚的话,魏延手下那么点兵力还真不够守军杀的,问题是此时守军已被溃兵们冲得个混乱不堪,根本毫无组织纪律性可言,饶是伊籍拼命嘶吼,也无力弹压住这等兵败如山倒之势,反倒是他自己也被溃兵们冲击得立足不住地踉跄倒退不止。 “老贼,受死!” 伊籍的高呼没能稳住自家阵脚,反倒是引来了魏延的注意,这一见伊籍一身鲜亮的软甲,魏延立马便知这一准是条大鱼,又哪肯让这等唾手可得的战功旁落了去,只听魏延一声咆哮之下,连出十数刀,疯狂地在乱军中杀出了条血路,气势如虹地便冲到了伊籍的近旁,双臂一振间,一招天罗地网已是狂猛攻杀而出,将伊籍连同其身旁的数名亲卫一道罩进了刀光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 无论是伊籍还是其身旁试图救驾的亲卫们都不过只是寻常人而已,纵使都已是拼命挥舞手中的刀剑了,可又哪堪魏延的惊天神力,但听一阵密集得有若雨打芭蕉般的着肉声响过,旋即便见伊籍连同其身旁的几名亲卫全都化为了满地的碎肉块,死得不能再死了。 伊籍这么一死之下,本就处在了一派大乱之中的守军将士就此彻底处在了群龙无首之状态下,又哪堪魏延所部的狂猛追杀,而随着司马懿所部的首攻部队沿着云梯翻上了城头,南城守军就再也没了抵抗之力,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南城便已落入了大燕军的绝对掌控之中……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天下一统(五)(大结局)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天下一统(五)(大结局) 攻东城失败而归后,荆州军北城守将武仁自是不敢再在外城呆下去了,一退回了北城,立马率部便撤去了内城,而西城副将孙乾闻知糜竺、伊籍先后战死之消息后,也同样没敢再在西城多逗留,同样慌乱地率部撤进了内城之中,到了午时三刻,大燕军各部先后从四城杀入,很快便肃清了那些坚持在城中各要隘游击防御的荆州军散兵游勇,四路大军沿着长街将襄阳内城围个水泄不通。 申时四刻,经一个多时辰的努力,挡住射界的民房全都被拆了个精光,靠近城墙拆不了的则干脆放火烧光了事,很快,四个炮兵团便已沿着四面城墙排列了开来,千余门各式火炮蔚然成阵,壮观得令人心惊肉跳不已。 “开始罢!” 列阵既毕,庞统根本没打算玩啥劝降的把戏,举手一挥,语调淡然地便下达了总攻之将令,旋即便听东门外鼓号声骤然狂响成了一片。 “轰、轰、轰……” 随着鼓号声的响起,千余门火炮几乎同时开始了怒吼,瞬息间便将内城的城头化成了火海地狱,啥弩车、投石机之类的,根本不堪火炮的狂猛轰击,十轮齐射过后,青砖构筑的城墙已是垮塌了不少处,至于城头的守城弩以及后头部署着的投石机阵地早被猛烈的炮火覆盖炸成了满地的碎片。 “擂鼓,命令各部即刻杀进城中,务必拿住刘备等逆贼,死活不论!” 十轮炮击过后,城墙已然半毁,至于藏身在城上城后的荆州军将士么,早被这等残暴至极的炮火给吓得躲去了纵深处,到了这等关头,庞统自然不会有啥怜悯之心思,也不等硝烟散尽,便已挥手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号大作间,赵云、马超、魏延、庞德等一众军中大将们纷纷率部发起了冲锋,沿着城墙的垮塌处急速冲进了城中。 “主公,挡不住了,贼军已快杀至府门前了啊!” 双方的战斗力本来就相差悬殊,兵力上又处在绝对的劣势,人心惶惶的荆州军自然没太多的抵抗之力,这才刚开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大批的荆州军将士丢盔卸甲地四下乱蹿,眼瞅着局势已难有挽回之可能,孙乾无奈之下,也只能领着百余忠心耿耿的亲卫退回到了城守府中。 “孤是大汉之希望,孤是要中兴大汉之人,孤不能败,不能败啊,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大汉国祚不灭吧,孤不能败啊……” 大堂上,刘备一直在期盼着能有奇迹出现,可待得见孙乾狼狈逃回,他的精气神瞬间便垮了下来,双目无神地呢喃个不休,却浑然无半点的主张。 “军师……” 这一见刘备已然陷入了浑噩状态,孙乾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好了,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诸葛亮。 “唉……公祐自寻生路去罢。” 败局已断无挽回之可能了,纵使有着千般谋算万般妙计,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一切不过都是枉然罢了,事已至此,诸葛亮也是没辙了的,只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了孙乾一个中肯的建议。 “这……那军师您……” 孙乾跟随了刘备几十年了,忠心是不假,然则他却显然不打算殉主,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就这么走人罢了。 “某自有去处。” 诸葛亮淡然地笑了笑,伸手取过了几子上的一樽酒,仰头便饮了个精光,而后随手便将酒杯丢到了身后。 “你……唉!” 见得诸葛亮这般做派,孙乾先是一愣,可待得见诸葛亮的嘴角边突然淌下了乌黑的血迹,哪还会不知诸葛亮饮下的乃是烈性毒酒,心头一凉之下,也自不知该说啥才是了,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声,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而后一摆手,领着一众亲卫们便即又冲出了城守府,自行赶回自家府上去了…… “给老子轰开府门!” 孙乾去后不多久,马超便已率一部兵马杀到了城守府门前,这一见府门紧闭着,马超立马便嘶吼着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十数名炮兵推着两门轻便火炮行上了前来。 “轰、轰!” 火炮虽是轻便火炮,可威力却是断然不小,不算厚实的城守府大门哪能经得起两枚实心弹的轰击,当即便就此垮塌了个彻底。 “冲进去,活捉刘大耳!” 见得府门已被轰开,马超根本不等硝烟散尽,便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活捉刘大耳,活捉刘大耳……” 这都已杀到了城守府,众大燕军将士们自然是都想着抢到活捉刘备的天大战功,随着马超一声令下,众将士们呐喊着便冲进了府中,很快便与刘备的亲兵队迎面撞上了,双方一番激战过后,为数不多的荆州军将士便已被马超率部杀了个精光。 “孤是要当皇帝的人,孤是中兴大汉之人,孤不能死,不能死啊……” 时值马超率部杀进了大堂之际,刘备兀自还沉浸在狂乱的幻想之中,口中嘀咕个不休,浑然就是一派走火入魔的疯癫状,哪怕马超的虎头湛金枪之枪尖都已顶在了他的喉咙上,刘备也自不曾转醒过来。 “捆了!” 这一见刘备疯癫得不行,马超还真就懒得朝其下杀手,在收枪的同时,眉头一扬,不耐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数名亲卫应诺之余,就此一拥而上,将刘备生生捆成了只大粽子…… “报,启奏陛下,我军大捷,襄阳城破,贼酋刘备束手就擒!” 戌时将至,用过了晚膳的公孙明并未去休息,而是又回到了御书房中,正自秉烛批阅奏折之际,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公孙冷已兴冲冲地闯进了房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礼,激动无比地便禀报了一句道。 “束手就擒?呵,朕要这老贼来何用,传朕旨意:刘备大逆不道,当满门抄斩,着令马超、庞德二将为监斩官,后日一早于襄阳城头行刑!” 刘备这等死赖皮的货色但消不死,总会生出无数的事端来,对这等厚脸皮的枭雄,公孙明可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微臣遵旨!” 尽管不明白公孙明为何要赶尽杀绝,然则公孙冷却是并不去问,恭谨地应诺之余,便即就此退出了御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传旨事宜不提。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刘备既灭,那就意味着天下已平,一想起十年来的艰辛,公孙明心中当真百感交集,也自无心再批阅公文,缓步便走到了一旁的几子前,双手连扬间,一曲《临江仙》便即悠然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