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妾略》 楔子 骄阳楼,上丰帝都最出名的青楼。此时楼内一间极致奢华的包间内,一名身穿蓝语芊纱裙的绝色女子依偎在一名目露淫光的肥胖男子怀中,青葱的美指轻轻地划过肥胖男子裸露的胸膛,男子猛地捉住拿不安分的小手:“美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说着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用手脱着女子的衣服。 “爷~别那么心急嘛!先容奴家为爷更衣~”绝色女子娇羞地说着,那声音软酥得几乎将男子融化。 女子轻轻地将男子的外衣脱去,美艳的指甲尖若有若无地划过男子的背部,肥胖男子只觉浑身都麻酥酥的,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美妙的享受中。女子娴熟地将男子脱了精光,手慢慢地划过男子光滑而裹着厚厚脂肪的背部,指尖轻触男子尾龙骨尾部上方的皮肤:“爷~舒服吗?” “舒服!能得美人儿这般伺候,便是死了也值得!”男子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 “那~你便去死吧~”女子温柔地说着,指尖却用力一撮,指尖嵌进那层层的肥肉中,夹住了男子的尾龙骨,指尖一带,“咔”的一声,男子连呼喊的机会也没有,便死掉了。 女子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拿出随身携带的丝帕反复拭擦自己的手指,随后将丝帕随手一扔,戴好面纱,便施展轻功从包间的窗户飞了出去。 女子刚刚落到地面,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名黑衣男子立于黑夜之中,似乎是在等她。她走上前去:“回去告诉阁主,任务已经完成。” “是!”黑衣男子恭敬地拱手行礼,接着便消失在黑夜中。 “步生莲花,千殇尊者,艳莲杀。”沉稳低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头,只见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深不可测的双目流露出带着点点玩味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上丰第一杀手组织千殇阁,有两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级杀手,位居千殇阁尊者前二,一男一女。传说男的在杀人的时候依旧翩翩如君子,温润如玉,却见血封喉,无论男女老少,皆不心软,人称“嗜血君子”;而女的拥有绝艳倾国之美貌,走路的时候从容优雅,飘飘的裙摆会形成清丽的莲花,但她的绝狠程度绝计不比“嗜血君子”低,因此人称她为“艳莲杀”。但见过这两人真实面目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绝对忠诚于千殇阁。但蓝袍男子却坚信,眼前的人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艳莲杀”。 艳莲杀不慢不急地转过身,妩媚一笑:“请问阁下是?” 虽隔着面纱,那抹笑容还是让蓝袍男子微微触动,面纱的底下究竟是何般绝色?不过意志坚定如他,是绝不会为美色所诱,男子脸色微沉:“既然你在本王管辖的范围内杀了卢尚书,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呵!”顾影心一声轻笑,在蓝袍男子听来却如黄莺啼叫般清脆动人,他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若我没猜错,阁下应该就是大皇子吧!卢尚书死了,不正合大皇子的心意吗?况且自古皆有功高盖主之忌,皇子这么聪明,岂有不明白之理?千殇阁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还请大皇子不要打破这个平衡才好。小女子先告辞了。”大皇子祁连永只觉眼前一阵轻纱飘过,眼前的人便没有了身影。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看来江湖传闻一点都不假。”祁连永无奈地笑了,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子看穿了心思。 他身边的穆盈却急了:“主子,咱们不追吗?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机会。” 穆亏摇摇头:“主子大概一开始就没打算捉艳莲杀吧?” 祁连永满意地点头:“没错,她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本王也正想着如何才能手里的兵权放一放,让父皇和太子放下戒心。况且......”他看着她方才消失的方向,扬起一抹赞叹的笑容,似轻叹,似无奈,“就凭我们想要抓住她,几乎不可能。” 第一章 穿越重生 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茫茫看不到边际,一艘白色的大型油轮在波涛上缓缓行驶着。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湛蓝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兴致勃勃的人群从船舱内陆续走到甲板之上,船尾的甲板上早已搭建了一个表演的舞台,享誉全球的一流魔术师将在今日为众人表演他神乎其技的魔术。 连亦姝站在舞台之上,沾沾自喜地看着台下一众名流翘首以待的样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只是...... “亦姝?连亦姝!”魔术师的喝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连忙赔笑着钻进了原本就准备好的箱子里,双手早已被手铐拷上,魔术师熟练地向众人介绍:“今日要表演的魔术是,绝处逢生!大家都看到了,我助手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拷上,她浑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戴着的‘t’字项链便再无任何金属器皿,等会我会将箱子合上,系上一百斤重的石头,然后将箱子扔下海中。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在公海,此处有不少的鲨鱼出没,若是在一分钟之内我的助手没有挣脱束缚回到船上来,就会成为鲨鱼的盘中餐。” “哇!”台下的人大多没见过如此刺激的表演,纷纷催促魔术师赶快开始。 “倒计时准备!”魔术师将箱子合上,甲板后方的大屏幕上清楚地显示出“01:00”的倒计时,紧接着有四名大汉帮忙将箱子和石头一同抬到护栏上,“开始!” “扑通”一声,箱子和石头双双没入海中,屏幕上的倒计时快速地转动起来,众人争相走到船边观看,只见那银白色的箱子很快便没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魔术师往箱子沉没的地方倒了整整一桶的鸡血,不一会,不远处的海面上依稀可以见到鲨鱼的背鳍正快速地往这边移动,可是海水之下依旧丝毫动静也没有。 时间飞快地流逝,船上的人群的心都提了起来,而海底下的连亦姝一把咬断了脖子上的项链绳子,拿起链坠快速熟练地解着手铐,可就在此刻,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操!她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动作也因此慢了半拍,早不晚不,偏偏在这种时刻闹肚子! 屏幕上的时间只剩下十秒了,可人还没有丝毫要浮上来的迹象,看着鲨鱼越来越近,魔术师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00:00”! 倒计时停止! 没有任何人浮上来,众人皆惊恐地看向魔术师,只见他一脸震惊以及不可置信地抓着栏杆死死往下看,鲨鱼已经来到了船脚,深深地沉了下去,紧接着,海面上浮起一阵猩红。 甲板上的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魔术师竟然会出这样致命的错误,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他,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我!我......”魔术师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急得想解释却又解释不出来。 “死人了!死人了!”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惊得众人齐齐往船舱内跑,可不想他们一转身,便看到一身湿漉漉的连亦姝正站在屏幕之下对着众人甜甜地笑。 “魔术成功!”魔术师一改方才的慌张不知所措,一派意料之中镇定自若的样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间,台下掌声四起。 连亦姝得意地向魔术师抛了个眼色: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 魔术师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她重新到台上来。 连亦姝见状,扬了扬脑袋,踩着高跟鞋孤傲得像一只孔雀似的往舞台走去,却不想太过专注于摆pose而忘了看脚下的路,一脚踩空,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前倒去。 啊啊啊!好不容易才出名啊!这是她失去知觉前最后的想法。 一世英名一脚毁,连亦姝揉着疼得要命的脑袋,沉沉醒来,她原本就是市井小混混,为了赚钱什么都做过,好不容易才攀上了个知名魔术师,借着他的知名度蹭了一点知名度,却不想刚刚才成功,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便在众人面前吃个了狗屎趴,这让她日后还如何见人啊!!诶,等等! 木质的床顶,简陋的摆设,麻布制的被子,谁能告诉她,这破旧的屋子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醒啦?”一名身着丫鬟服侍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子走了过来,其实她刚刚就在床边,不过是亦姝没有看到罢了,看着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女子温和一笑,“我叫柳珠,姑娘是何人,为何会晕倒在后门?” 连亦姝猛地眨了眨眼,她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嘶!好痛! 既然不是做梦,那......她这是穿越了?! 经过三日时间平复心情,亦姝终于相信,她是真的穿越了,还是穿到了一个名为“绥安镇”的无名小镇。可是别人穿越不都是穿越成什么贵女王妃的吗?就算不受宠至少也是小姐级别的啊!为毛她好死不死一穿越竟然是个身份不详之人,最重要的是看本尊穿的衣服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难不成是官宦人家逃出来的小妾婢女什么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亦姝就忍不住咒骂前世的自己,竟然笨得摔跤摔死,真丢人!怕是老天见自己是笨死的,为了捉弄她才给她来了这么一场穿越。 可是为什么别人落魄的时候都是贵家公子救,她却是一个青楼的丫鬟所救,真不公平啊!你说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本尊这张脸可是没有自己上辈子的一半好看啊,顶多能算清秀,好了,上辈子活不下去还能靠脸吃饭,这下可把这条路也断了。亦姝无聊地托着腮帮子想自己日后的出路,既然不穿也穿了,她就不信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还不能在这个老旧迂腐的古代活出精彩来着!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基本的温饱住宿问题,在柳珠的帮助下,亦姝成功地凭借着出色的化妆技巧成为了头牌影怜的专用化妆师,咳咳,通俗的来说,就是头牌的贴身丫鬟。丫鬟是没有独自的房间的,亦姝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安排到了与原本就是影怜贴身丫鬟的柳珠同住。 第二章 梳拢之夜 夜幕初临,绥安镇上点点灯火陆续燃起。 涓涓细流从小镇横穿而过,顺流而下,有一个由河流分支形成的浅湖,朵朵荷花开得正好,清风徐来,带来一片沁人心甜的清香。可是此刻的亦姝却无暇欣赏这夜间荷池的美景,因为今晚是凝香楼头牌影怜的梳拢之夜,她必须赶在表演正式开始之前将这些衣物清洗干净带回去,不然等梳妆之时头牌见不到她,必定又得挨骂。 亦姝在河边洗完最后的一件衣服时,太阳已经躲到山脚下去了,只剩山边的天空依旧泛着点点红光,整个小镇上已是灯火通明。看着平日此时本应安静的街道此刻却依旧陆陆续续有着脚步匆忙的行人,她便知道凝香楼今晚的演出快要开始了,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踢踏踢踏!”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亦姝下意识地往路旁挪了两步,下一瞬间,一匹疾飞的马匹便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还来不及后怕,她便看到前方一名小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正心满意足地甜着糖葫芦!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地将手中的木盆抛开,随后以惊人的速度飞奔向小女孩,最终竟抢先在马蹄踏上女孩之前将其一把抱开! “不要命了?!”策马之人对她怒喝一声,随即扬长而去。 亦姝惊魂未定地抱着一脸茫然还未知危险的小女孩,直到女孩的母亲过来连声道谢,她才回过神来。讪笑着拒绝了女孩母亲的谢意,她回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放回木盆里,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活又白干了。随即想起即将开始的演出,她猛地抱起木盆往凝香楼狂奔。 她没有注意到,夜幕笼罩的街道上,一名男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收起眼中的惊叹。 “太厉害了,那小丫头刚刚的速度,怕是连公子你都比不上!”卓扬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敬佩之色,突然头顶一痛,“哎哟!” 顾子易在卓扬哀怨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是你自己比不上吧,丢人!走吧,再不走可就要错过美人的演出了。” 主仆二人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去,不久后,他们方才所站的位置出现一个人,确定他们不会发现自己后,那人才继续跟了上去。 凝香楼后院。 亦姝正专心地给影怜上着妆,可是她的思绪却回到了刚刚救那小女孩时的一幕,那一连串的动作深深地将她震惊了,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那些动作做起来却那么的自然,好像......对于她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了,前世的她可没有这样的能力,难不成是本尊......若真的是这样,那本尊的身份必定没那么简单啊!会不会是杀手什么的?要真是这样她可就赚翻了啊!随随便便入人家府上偷个金银什么的都不是难事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收气吗?亦姝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回去从房顶上跳下来看看自己会不会轻功什么的。 “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将她扯回了现实。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将亦姝打得昏头转向,看到影怜那细长的柳眉尾处拖得长长的黑痕,她才惊慌地跪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姐,犯不着为此事生气,既然小姝今天不舒服,不如还是让奴婢来替小姐上妆吧!”一旁的柳珠好心地替亦姝解围。 “你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来替我做主?滚下去!”影怜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她恨恨地瞪了亦姝一眼,咬着牙根喝道,“还不快点想办法补救,若是耽误了我的演出,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珠委屈地垂下了眉,担忧地看了亦姝一眼,随即被影怜又狠狠一瞪,才退了下去。 亦姝心下一暖,为了不让影怜迁怒柳珠,她连忙站了起来仔细地替影怜补妆,丝毫不敢再分神。 大厅内,聚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镇上有权有钱之人,大多都是冲着影怜姑娘来的,可是谁都知道,每次这样的场合,最终能竞得头牌初夜的,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位权贵。但对于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来说,能一看影怜姑娘的惊鸿一舞已是莫大的满足,再说,便是无法竞得影怜共度春宵,找个貌美可人的姑娘解解闷也是好的。 “好!” 一名歌女演唱一曲终了,台下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凝香楼的梳拢夜演出,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小城莺花,不过尔尔。”顾子易轻蔑地笑了一声,却不想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悠扬缠绵的旋律渐渐响起,现场的众人皆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原来接下来便是今晚的重头戏——头牌影怜的梳拢之舞了。 灯火忽暗,舞台中央摆成圆形的夜明珠照射出了光亮的圆柱形状,紧接着,旋律突然变得急促,一抹粉红的身影扯着长长的绸带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圆柱光圈的中央。奏乐骤停,女子一个漂亮的舞步转过身来,展开双手,长长的纱袖自然垂落,纹绣百蝶度花裙在阴暗的舞台上散发出盈盈闪光。婉转流畅的乐曲渐渐响起,影怜的双臂轻轻抖动起来,宛若一只巨大的蝴蝶在舞台之上肆意地扇动着翅膀! 繁花刺绣,绝美纱裙,盈盈娇躯,绝世妆容,配合着轻灵飘逸的乐曲尽数在今夜的舞台上展现,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一时之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呼吸,整个场内仿佛只有优美的乐曲以及那高台之上那抹娇小的身影。 不一会,台上渐渐地出现了许多身穿白色夜光纱裙面带轻纱的“小蝴蝶”,只是她们全数围着中心的那抹粉红转。曲子渐渐到了高潮,所有的白色的“蝴蝶”将那抹粉红围了起来,最后影怜那娇媚的身躯从一众柔和的白光从心旋转而出,在白绸的牵引下凌空飞起,只留一众白色的“蝴蝶”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从来的地方飞回去。 一曲终了,白蝶散去,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雷鸣般的掌声陆续响起,舞台上却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第三章 顾大公子 “有意思。” 顾子易淡淡地说了一句,却不见有回应,往身旁看去,只见一脸着迷之色的卓扬嘴角还挂着丝丝口水,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手中的折扇便往卓扬头上狠狠一敲:“出息!” 卓扬吃痛,瘪了瘪嘴,但很快便扬起讨好的笑容:“公子,这次......” “照旧行事,你若是喜欢,这头牌便给你,只是不能耽误了正事。” “多谢公子!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卓扬一脸喜色,想不到绥安这个小镇也有如此美妙的人儿,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哪能不心动?只是他就不明白了,虽说公子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可实际上这个形象不过是故意塑造的给外人看的,他就从没见过公子对哪个女人动过凡心,便是府上有诸多貌美的通房丫鬟,也不过是偶尔拿来解决生理需求或者是掩人耳目的罢了。 啪的一声,脑袋又被狠狠地敲了下,卓扬揉着脑袋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主子,只见主子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我说的正事不是这个。方才伴舞的其中一名舞娘脖子上戴着的青铜镂空项链甚是好看,那雕工也是我从没见过的别致,若是祖母见了,定会喜欢。你去打听打听,明日便遣人上门将项链买下来,切记......” “价格不是问题,不许恐吓不许施暴,最重要让人家心甘情愿卖。”每次公子看上人家的东西都会将这话唠叨一遍,他都会背了,“知道了公子,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不远处众人正在为影怜的初夜竞价,顾子易看了一眼舞台上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鸨,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他拍了拍卓扬的肩膀:“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卓扬笑嘻嘻地目送自家主子,看着顾子易走出了大门,才转身,一脸孤傲地举起了手,“五千两!” “哇!” “这是何人?” “就是啊,一加价就是三千两,真大手笔!”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全场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卓扬的身上。 方才叫价二千两的一名公子哥儿可不悦了,在下人的拥护下他穿过重重的人群来到卓扬面前,凶神恶煞地将卓扬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卓扬衣着朴素,样子又年轻,便当他是漫天加价只为博得美人注意的那些凡夫俗子,便恶狠狠地开口威胁道:“小子!你可知漫天叫价最后却拿不出钱来的人是什么下场?嗯?”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壮汉便松起了拳头,发出“咯咯”的骨骼碰撞的声音,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是卓扬哪里会害怕他们,他不屑地看了那名男子一眼,随即伸手拨开人群越过那人走到舞台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的银票,对着站在舞台上的老鸨大声喝到:“五千两现成的银票!若是没有人能出更高的价格,今夜影怜姑娘就是本大爷的了!” 老鸨看着卓扬手中扬着的银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往日的头牌初夜竞价最高的不过三千两,这名身份不明的公子一出手便是五千两,可真真是一名大金主啊! “六千两!” 方才威胁卓扬的公子气冲冲地走到台前来,一脸孤傲地看着卓扬。 却不想卓扬只是轻轻一笑,又从怀中掏出了四张银票:“一万两!” “一万两?!”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便是绥安镇首富也难舍得拿出一万两来,而这个人竟然开出天价只为买一个头牌的一夜?原本与卓扬竞价的那名公子更是脸色都青了,卓扬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气得他加价的话都要脱口而出了,可看着卓扬手中那白花花的银票,又咽了回去。 “你!有种!给我等着!”说完,他便带着人甩手离去。 “切!”卓扬不屑地轻啐一声,随后扬声道,“怎么样,还有人比我出更高价格的吗?” 全场静谧了三秒,老鸨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了:“恭喜这名公子,竞得影怜的梳拢夜,敢问公子姓名?” 卓扬臭美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清咳一声,才傲娇地说道:“鄙人姓卓,我家公子,乃帝都顾家大公子。” “顾大公子!” 周围又是一片的倒吸声。 还有不明所以的在窃窃问旁人。 “顾大公子你都不知道?顾家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听说顾家老夫人是我们绥安出身的,这次让顾大公子来绥安便是为了带动绥安商业的发展,只是没想到顾大公子今晚就到了。” “原来首富之家,难怪出手如此大方!” “那是,顾家便是随便动动手指头,也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了!” “据我所知,顾家不仅有钱,还是朝廷钦点的皇商,听说顾家大小姐还是宫里的娘娘呢!” “这么厉害!难怪最近都在传顾大公子要来绥安的事情......” 卓扬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可是一想到影怜姑娘在楼阁之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暗喜。 “原来是顾大公子的人!”老鸨喜形于色,讨好地恭维着,“公子能光临,实在是凝香楼天大的荣幸!来人啊,上阁备茶。请公子都楼上就坐。” 卓扬按耐着内心的窃喜,故作孤傲地跟着老鸨上了楼,楼下很快便由年长的姑娘接管主事,很快又恢复了方才歌舞升平的样子。 顾大公子已经到了绥安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速传播,一夜之间整个绥安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镇上的权贵富豪蠢蠢欲动,谁人不知道顾大公子顾子易是个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公子?而且顾子易最是贪图美色,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个逛的地方永远都是青楼,所以从青楼传出来的消息必定是可靠的。 他们早就收到了顾子易要来的消息,所以早早便开始谋划如何才能在这个纨绔子弟身上狠狠地捞一笔,只可惜这个公子哥性格放荡不羁,太过随性而为,没有人能掌握他的来绥安的时间与路线,因此他们便是想要给顾子易安排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也无从下手。最让人懊恼的是,现在明知道他人就在这个镇上,却没有人知道他的落脚点。 第四章 我不卖! 午时还没到,凝香楼里平日这个时分本应依旧还没起的姑娘们却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断往大厅内凑,早早起了在后院干着杂活的柳珠与亦姝见状,便知道想必是昨晚被那名卓公子带走的影怜姑娘回来了,便匆忙洗了手赶出去伺候。果然,一出大厅便看到了一群姑娘围着红粉菲菲神采飞扬的影怜问东问西,她们只好站在一旁等候传唤。 “影姐姐,顾大公子长得到底是什么样?” 影怜娇羞地低下了头,脸上是满满幸福的笑意:“我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哇!” 众女无不投去羡慕的眼神,又有钱又俊美,更重要是还很有身份,初夜被这样的男子买了,该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卓公子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齐齐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蓝衣的卓扬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英姿飒爽,单单贴身侍仆便是这等俊朗,这等气度,那顾大公子该是何等模样!众人对那素未谋面的顾大公子又多了几分好奇与痴迷。 “哎哟哟!卓公子亲自送影怜回来,路上辛苦了,我已让人备好了好茶,若是卓公子不嫌弃.......”老鸨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满满笑意地对卓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卓扬摆手拒绝了老鸨的好意,“我此番前来,实是来找亦姝姑娘的。” 被点到名的亦姝一脸诧异地抬头,就在此时,卓扬已经径直向她步来了:“亦姝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亦姝不可置信地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见卓扬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她才不知所措地望向了老鸨,见老鸨对她点了点头,刚想应下,却感到手腕被人一扯,卓扬便拉着她往楼上的包间走了。 “亦姝姑娘,很抱歉,有点唐突。”卓扬一改昨日在顾子易面前的不正经,此刻的他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我......认识你吗?”亦姝这话问得有点心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本尊是否认识眼前人。 卓扬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你不认识我,只是我家公子无意中看上了姑娘脖子上的项链,所以让我前来询问,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亦姝听罢,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上的项链,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青铜镂空项链可是二十一世纪潮款,最重要的是那椭圆镂空青铜内包着一枚铂金制的‘t’型链坠,正是她穿越前戴的那枚,事关能不能回到现代,她可不会将这项链给卖了。 卓扬见状,以为她是误会自己要硬抢,随即放软了语气:“姑娘别误会,我们会付银子的,价格多少,姑娘可以随意开,只要你愿意。” 银子?!亦姝双眼发光,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她紧咬着唇,摇了摇头:“实在抱歉,这条项链我不能卖。” 卓扬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亦姝会拒绝:“我们顾家多少银子都出得起,还望姑娘再考虑下。” “不用考虑了,说了不卖就不卖,公子还是请回吧。”亦姝紧捂着项链,满眼戒备地看着他,这项链很可能有什么奇异之处,绝对不能让太多的人注意到它。 “看来姑娘并非注重钱财之人,是卓某的不是。这样吧,亦姑娘若是什么其他条件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定为你达成。”卓扬没想到一个小小青楼婢女,竟不为钱财所惑,不由得高看了亦姝几分,转移的战略。 亦姝扁了扁嘴,天知道她多想要钱啊!那是钱啊!可是......眉头紧蹙,她想了想,阴阳怪气地说道:“有钱了不起啊?本小姐还真不稀罕!卓公子还是请回吧!”有钱还真是了不起,亦姝心疼无声地泪奔,为何她穿越得这么穷啊!她只觉得一堆金光闪闪的银子白花花从她眼前溜走...... 卓扬没想到亦姝竟有如此气度能说出这番话来,愣了一下,想来或许是诱惑还不够大,便继续劝道:“姑娘,我们可以为你赎身,让你离开青楼,若是你需要,我们还能替你安排日后的生活,要不再考虑一下?”说着,他皱了皱眉,“再说,姑娘这项链价格也不高,我们能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很有诚意的了。” 姑奶奶还想着借青楼发家,好好赚一笔呢,你竟然要我赎身,这不是断我财路嘛!亦姝白了卓扬一眼,语气尽可能掩去酸意,不得不说,她还真羡慕这些世家公子,有钱随便花,爱怎么来怎么来,可是他最后那句话听得她是真心不爽:“你们公子这么有钱,想要这天底下什么没有,为何要苦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呵呵!说我的不值钱还苦苦求人卖,算个什么事嘛!不用说了,我不用你们为我赎身,也不会答应你们公子的要求的。” “姑娘......”卓扬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还想再继续争取一下。 “不要说了!我不卖!”亦姝冷冷一喝道,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连老鸨也要阿谀奉承的人说出这种语气,只是再让他说下去,她真怕自己抵挡不住诱惑把项链没骨气地卖了,那可真死翘翘了,话既已出口,她便继续坚决地说道,“还请卓公子回去复命,就说小女恕难从命,还望公子见谅。” 卓扬不死心,又连哄带骗地劝说了几句,可亦姝还是的态度一点也没有便软的意思,他无奈只好空手而归。却不料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一群偷听的人讪讪地看着他,任务没完成,他也没和她们计较的心思,甩手便气冲冲地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喃道:“多少东西别人倒贴公子都看不上,不知好歹!” 亦姝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一众瞬间变得热情的众人,脑袋升起了无数个问号,看到气冲冲甩袖离去的影怜,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老鸨最先开口,她扬起一贯对客人才有的奉承的笑容,用从来没有对亦姝如此温柔的语气说道,“亦姝啊,可是卓公子可是顾大公子派来找你的?” 亦姝一愣,随即答道:“是啊,怎么了?” 老鸨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亦姝啊,你看看,你要不要当歌妓啊,我看你的声线挺好的......”老鸨一把揪住亦姝,一反常态亲热无比地和她攀谈了起来。 “我?”亦姝惊喜地看着老鸨,“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来来来,上楼来和妈妈慢慢聊......” “就是啊,我也觉得亦姝声线好,早就该出台演唱了......” “对啊,若是你上台表演,肯定能大卖呢!” “这么好的嗓子可不要给埋没咯......” 第五章 歌妓妙音 众人纷纷一改常态吹捧着亦姝,一脸茫然的亦姝根本不知道,方才她与卓扬在包间内的谈话,在外人听起来是这样的: “价格......姑娘可以随意开......” “我们顾家多少银子都出得起,还望姑娘再考虑下。” “我们可以为你赎身......我们还能替你安排日后的生活......再考虑一下?” “说我......不值钱还苦苦求人卖,算个什么事嘛!......我不用你们为我赎身,也不会答应你们公子的要求的。” “我不卖!”......身? 加上卓扬最后说的那句话,联想到亦姝的不明身份,众人很自然就脑补成亦姝为了躲避顾大公子的爱意来到了绥安,顾大公子千里追美人,让卓扬上门劝说,却不料被亦姝义正言辞拒绝了。这真是一个痴情富家公子与狠心姑娘的故事!无论如何,既然亦姝是顾大公子的心上人,巴结她就等于巴结了顾大公子啊! 直到天渐渐暗下来,凝香楼准备开门接客,恭维的众人才陆续离去,亦姝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她们态度突然转变的缘故,但被人如此吹捧着的感觉实在好,她自从失忆醒来后第一次难得好心情,口中哼着小曲往自己的小屋子走去。 老鸨已经许诺让她当歌妓了,很快她也能成为在舞台上表演,凭借自己现代的流行歌曲,她就不信镇不住这群古代人!哈哈!想不到在现代出名那么难,一穿越她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亦姝已经能幻想出自己接受众人的鲜花与掌声的模样,到时候还会有自己的婢女,她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地看人脸色活着,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从此刻起她不再是影怜的婢女了,很快她便能搬出这个小屋子,住到自己独立的房间去。 只是...... 她刚踏进她那破旧的小屋子,便看到柳珠正挽着衣袖小心地给手臂上药。 “她又打你了?” 亦姝急匆匆地跑过去,柳珠见状连忙将袖子放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事,只是一点轻伤。” 亦姝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臂将袖子重新推了上去,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仿佛能看到那粗壮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柳珠手臂上的模样,眼泪啪嗒啪嗒地就下来了,气鼓鼓地咬着唇:“这还叫轻伤?她怎么能这样,难道下人就不是人吗?等我出头了,定要影怜加倍还回来!” 柳珠连忙将手抽回,慌张地看了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后怕地说道:“不提这些了。对了,小姝,听说你是那位神秘的顾大公子的意中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亦姝被柳珠这话问得一懵,她并非愚钝之人,想起方才众人诡异的态度,加上影怜气冲冲离去的模样,这才明白原来是大家误会了,她下意识地便要否认,“当然......”可是当她看到柳珠眼中闪烁着的亮光以及想起方才众人态度的转变之时,心生一计,她擦了擦泪水,含糊回答道,“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情我很多都记不得了。好啦,不说这个,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恩?什么好消息?”柳珠的眼眸很漂亮,只是那眼中却因现实的窘迫布满了层层的灰烬,亦姝知道,柳珠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家族没落,最后才沦落为婢的,若是生活不是如今这般残酷,这双眼眸该是多么靓丽。 “老鸨已经答应让我当歌妓了,你放心,等我有了自己的屋子,我便和老鸨说,把你也一起带过去。”亦姝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柳珠的心微微一动,只是她没有表现出亦姝想象中的欣喜,反而脸上的神情仿佛更加忧郁了。 “小姝,你真的要当歌妓吗?” 亦姝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当然了,现在既然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柳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歌妓吗?若是当了青楼女子便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永远都会被人瞧不起的!头牌花魁平日里看起来的确是光鲜亮丽,可是背地里多少人骂她们不耻,多少人瞧不起烟花之地的女子?更没有人愿意娶歌妓为妻,就算是你所欣羡的头牌她们,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与人为妾,受正室的打骂欺压,难道你要一辈子过着这样阴暗的日子吗?”她本为贵家女,曾经亲眼见识过别人是如何唾弃青楼女子的,下人虽说经常挨打挨骂,但无论如何也要比青楼女子好。 柳珠一番话说下来,只见亦姝呆呆地看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 三日后的夜晚,凝香楼门前路过的人们纷纷被里面传来的动听歌声引得驻足倾听,不少的人客还忍不住进去一窥究竟,毕竟如此新颖动人的歌曲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只见凝香楼舞台之上站着一名身穿烟纱散花裙的女子正随着律动沉醉在歌曲之中,仿佛丝毫没有发现台下的人客被她的歌声吸引,越来越多,只是那簿如蝉翼的面纱将女子的面容悄然隔开,痒了不少公子哥的心。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唱的好!” 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顿时齐齐响起。 “凝香阁何时觅得如此佳人!这位姑娘的今夜本公子包了!”开口的正是那晚与卓扬竞价的男子。 “诶!张公子此言甚早,此处对姑娘心动之人必定不少,还是按凝香楼的规矩来行事的好。”另一名衣着甚是华贵的男子似乎是不满张姓男子的傲慢,开口半讽道。 “就是啊,老鸨还没出声,张兄未免太过心急了吧!”另一名紫衣男子也开口说道。 “各位公子稍安勿躁。”老鸨从后台走了上来,止住了这场刚刚萌芽的口角之争,她快步走到唱歌女子的面前,热情地为大家介绍,“这位是我们凝香楼新晋的歌妓妙音,妙音,摘下面纱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第六章 妙音不陪客 女子面纱上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随即抬起手将轻纱摘了下来,只是这初次露面,便震惊了全场。那是怎样一张绝世的脸色,肤若凝脂,艳若桃李,美若冠玉,便是用尽这些词来形容也不为过,淡扫蛾眉,剪水双瞳,明眸皓齿,竟全部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着实美憾凡尘。 看着座下那一群男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老鸨满意地笑了,她也不曾想过,亦姝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绝世美人,若非她派人给她上妆之人细心地发现她的容颜被人精心掩饰过,以她最初的容颜,那是断断达不到这番震撼的效果。 “娟娘,让妙音姑娘给本公子作陪,多少钱本公子也给!”姓张男子那双眼睛仿佛是盯在了亦姝的脸上一般,死死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妙!实在是妙!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美人,便是影怜也输她三分。 “娟娘,只要让妙音姑娘陪我一晚,日后凝香楼,本公子罩着!”能说出此等话的,不用猜都知道必定是县丞的小儿子了。 “我也要妙音姑娘作陪!现在能预约么?” “我也要!” “我也要预约......” 与方才歌唱完后众人雷鸣般的掌声给亦姝带来的是从没有过的优越感与成就感不同,现在他们如此疯狂地争夺,给她带来的却是发自肺腑的恶心。她微微蹙了蹙眉,却不想这一小小的动作引得台下的众人更加的疯狂了。 “大家不用争着要妙音姑娘作陪了,妙音是作为歌妓在我凝香楼挂牌的,她只卖艺不卖身,所以日后各位想要听妙音姑娘唱歌的,凝香楼随时欢迎!只是妙音姑娘是不会陪客的,若是各位有需要,凝香楼还有许多貌美可人的姑娘随大家挑选。”老鸨笑眯眯地解释道。 “什么?不陪客?!” “就是啊!不就一个歌妓还守身如玉了?!” “娟娘,若是妙音姑娘想待价而沽,多少钱直接说便是,本公子给得起!”张能可不干了,这等美人只能看不能碰,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娟娘,你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妙音姑娘自己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还不等老鸨开口说话,亦姝往前走了一步,汪汪剪瞳就这么温柔地俯视着台下一众的男客,单一眼便软了众人的心,“各位既是来捧妙音场的,还请尊重妙音的规矩。” “既是妙音姑娘的意思,我们当然要遵守!妙音姑娘,你放心,本公子每晚都会来捧你的场的!”县城之子何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亦姝表诚意,既然老鸨敢将这等绝色放出来也不怕被人拆台,肯定有后招,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博得美人好感,到时候美人还不主动乖乖献身? “何公子怕是误会了,妙音姑娘可不是每晚都会出场的。”老鸨赔笑着说道,“今夜是妙音姑娘正式的挂牌之夜,所以才让她出来浅唱一曲与大家见个面,从此以后,妙音姑娘是每月出演一场,每次只接待十名宾客。现在开始预定下个月的名额,先到先得。” 老鸨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虽然很多人表示出不满的情绪,但五百两一个的名额很快就报满了,有些人不过犹豫了一会,名额就没有了,后悔得捶胸顿足的也有。一夜之间,妙音的一次演出便卖出了五千两的天价,妙音超越影怜成为凝香阁的头牌,风头一时无两。 原本围着影怜转的人大多都见风使舵去讨好亦姝了,影怜的愤怒全部发泄在柳珠的身上,当看到伤痕累累的柳珠之时,亦姝气得眼泪都掉,当场就像老鸨将柳珠要了过去。亦姝风头正盛,老鸨哪里会拒绝她这小小的要求?便答应了,影怜看着亦姝得志的样子更是气得回房乱砸一通,一脸好几日都没有接客。 华丽的闺房内,亦姝正心疼地给柳珠涂抹伤口。 看着不过短短几日便从最底下的下人转变成为风光无限的凝香楼头牌的亦姝,柳珠内心百感交集。那日亦姝的回答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不怕被别人瞧不起,如果要我一辈子过那种卑躬屈膝任劳任怨的生活,我宁愿风风光光地活一回,哪怕最后的结局依旧悲惨,可至少曾经精彩过。 艺妓是靠自己的本事换来钱财,有什么不见的人的,人最怕的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也许你永远也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但你可以选人不让其他人的看法影响到你..... 相信我,我一定会成为全上丰最出色、最广为人称赞的歌妓! ...... 没想到,她真的竟有这样的本事。 “小姝,你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吗?”柳珠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也没想过亦姝竟会有如此惊人的美貌,而且这歌喉和别具一格的新颖曲子......实在让人眼前一亮。有此等才情,亦姝的身份定当不简单才是。 “不记得了。”亦姝无所谓地回答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我相信一切冥冥中有定数,既然上天不让我想起来,我还去回忆作甚。”亦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她哪里是不想想,而是她根本就不是本尊,哪来的以前记忆啊!难不成告诉她自己是从异世来的,那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 “妙音姑娘!”外间传来婢女急切而带着几分喜悦的声音,不一会便见一名婢女走了进来,对着亦姝兴奋地说道,“姑娘!师爷来了!在外间等着姑娘呢!” “师爷?”亦姝额头升起了三条黑线,这几日找她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让老鸨应付的,可是看这丫头这么高兴的样子,这个师爷到底是何许人也? 小丫头见亦姝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很惊喜的样子,不由得尴尬地开口:“是县太爷的师爷,姑娘难道不认识吗?” “他又不是我老爹,我干嘛要认识?”亦姝翻了翻白眼,却不想身旁的柳珠“噗呲”地笑了出声。 “既是县太爷的师爷,便是县太爷要找你了。得到县太爷的庇护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小姝,若是他愿意照看你,今后在绥安定当没人敢找你麻烦了。”看来亦姝真的对过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柳珠好心地提醒道。 第七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人在青楼,哪有长久能洁身自好的道理,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这里的姑娘哪里逃得过卖身的命运?亦姝初出茅庐,不谙这世道的险恶,还好有顾大公子的名头罩着,才能安身这段时日,但顾大公子终究不会长久留在此地,找个地头蛇庇护才是长久的保障。 亦姝也明白了这一点,将手中的药膏递给小丫头,一把站了起来:“好,我就去会会这个师爷。” 亦姝刚刚走进大厅,便看到原本坐在厅前一名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立马站了起来,谄媚地迎了上来:“亦姝姑娘。” 嘿!这人还真十足十她想象中的师爷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连县丞的秘书都对她点头哈腰的,倍有面子! 亦姝心里得意得不行,表面却装作满脸不在乎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不知师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嘿嘿!”师爷讪笑两声,随即往后挥了下手,不一会儿便一群家丁捧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上来了。 亦姝的双眼都快惊得掉出来了,眼神死死地被锁在了那些珠宝上,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妥,立马端回了脸,清咳两声,故作矜持:“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喜欢那些弯弯肠子,师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些财宝上。 “亦姑娘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师爷笑道,“听说顾大公子最近正四处物色一名当地有学问懂经济之人当参谋,县老爷家有公子年二十,自幼饱读诗书,又时常替家父视察民情,对绥安的经济民俗之类的再熟悉不过了,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奈何只是缺少了一个引荐的机会,不知亦姑娘可否在顾大公子面前替其美言几句?” “什么?引荐?!”卧槽!卧槽!她连那个顾什么易的影都没见过,如何引荐啊!亦姝纠结地看了那些珠宝金银一眼,咬了咬牙,不舍地将目光猛地收回,“咳咳,师爷啊!这个忙不是我不想帮,只是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才拒绝了顾大公子的......请求,现在他或许还在气头上,我说的话不一定中用啊。”看,她够机智吧,她的确是拒绝了人家的请求,可是什么请求别人怎么想她可管不了,就算日后那什么顾大公子追究起来,也不关她的事~ 果然,师爷原本讨好的脸色立马变得为难:“亦姑娘莫非是不想帮忙而婉拒在下?” 想!我真的想帮啊!可是我帮不了!! 亦姝将往家丁那方转的眼珠子生生移了回来,便是这钱财收不得,不管如何,这县太爷还是不能得罪,她端了端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师爷这话就不对了,这个忙我一定帮,只是顾大公子听不听我就不敢保证了,这些礼物此刻我是万万不敢收的,只求若是日后事不成,望县太爷不要怪小女子,若是成了......”亦姝向师爷抛了个媚眼,那意思就是:你懂的! 师爷早已成人精,当然明白亦姝的意思,再三道谢然后带着家丁与礼物走了。亦姝看着那到手边的礼物,心疼得在滴血,心里不断祈祷那县公子走狗屎运被看上,那她就能白赚这些礼物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而且飞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亦姝一想到这,就郁闷得吃不下饭。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脱贫致富了!呜呜......嘤嘤嘤......她刚才就应该不要脸点将礼物收下先,苍天啊!能再给她重来的机会么!虽说她的出场费高得吓人,可下个月的演出还没开始呢,银子都在老鸨手里紧紧攥着,她就活脱脱一穷人。 她郁闷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来了郊外的小河边,捡起河边的石头就往河里扔,小石在河面上跳动了三下才沉了下去,看着自己得意的“杰作”,亦姝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又拾起一块扁扁的石头,选好角度往河里扔,这次的石子跳了四下才沉下去。嘿!还好手艺没生疏,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到河边用这种方式宣泄,久而久之就练成了让小伙伴们都羡慕不已的手艺,后来跟了大魔术师四处演出,去的都是大城市,便很少有这种小河了。此番玩下来,又很怀念现代那虽然时而落魄时而辉煌但总有一群真诚的朋友在身边的日子。 “扑通!” 石子沉没的声音响起,亦姝反射性地抬头,刚刚那下可不是她扔的。看着石子一下子便沉入了河底,扔石子的男子好看的眉峰紧紧地蹙起。 “敢问姑娘,是如何做到方才那番的?”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一下子便摄了亦姝的心魂。她呆呆地看着男子那俊美英气的脸蛋,忘了反应,卧槽!卧槽!这迂腐守旧的古代竟然有此等美男子!!还被她偶遇了!看着他温柔浅笑的脸庞,亦姝第一次真真感受到什么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谁能告诉她这少女杀手是从何而来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丫的气质也太好了吧,一点也不比现代那些一线男星差! 有那么一瞬间,亦姝都想立马脱裤子了。咳咳,她才不是那么邪恶的人好吧。对了,刚刚这美男子好像说什么话来着? “姑娘?”似乎是见惯了女子这幅花痴流口水的表情,男子并没有诧异,只是在看到亦姝那张绝美的脸蛋后,饶是见惯了美人的他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只可惜,美人现在......仪态与样貌不太相符。 “啊?”亦姝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口水,转而扬起花痴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在下想请教姑娘,如何做到方才那样......”顾子易不知道如何表述,便动起手来模仿亦姝方才扔石子的那个动作做了一遍。 “哦!”亦姝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极力掩饰着被美男子虚心请教的喜悦,略带骄傲地说道,“其实很简单啦,只要力度和角度把握得好,可以让石子连跳很多次,我最高记录是十次,方才那些,小儿科啦!” 顾子易似乎很感兴趣,颇为不好意思地询问:“不知姑娘可否授教?” 第八章 情愫萌动 亦姝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捡起一颗石子往河上扔,演示了一遍,便又挑了一枚扁扁的石子给顾子易:“给,你试试。” 顾子易学着她的动作扔了一次,可还是失败了,再试,还是失败了。亦姝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仔细地纠正他的动作:“你这样不对,看着河上的一点,然后手中的石头要放到这样的角度,对,就是这样,然后手腕用力,扔,对对,就是这样!” 这一次在她的手把手教导下,顾子易手中飞出的石子终于破天荒地跳了两下才沉。亦姝高兴地埋头替他找合适的石头,替帅哥服务什么的,她最喜欢了。没心没肺的她没有留意到以花心出名的顾大公子脸颊上竟升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虽说并非初次与女子有亲密的接触,按道理来说这种接触对他来说习以为常才是,可是刚刚这女子握着他的手之时,仿佛有一股暖暖的电流通遍了他的全身,麻酥酥的。最丢人的是,到现在,他还情不自禁地回味着方才的那种感觉。 “拿着呀!接着练,你这么快就能让石子跳两次,已经很了不起啦!想到年我可是学了好久的。” 清脆的声音将顾子易拉回了现实,他接过亦姝递来的石子,愣了一下,见她没有再手把手指导的意思,为自己的想法尴尬了一下,便照着方才的方法将石子扔了出去。和上次一样,石子在河面上跳动了两下便沉了下去。 “公子!公子!”远处传来了仆人急切的喊叫声,不一会亦姝便看到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正向顾子易奔来。 顾子易略带歉意地对她笑了笑,然后往来人的方向走了几步,一改方才的温润,脸上带着点不悦的神色,低声问那人:“什么事?” “扬大哥找您......”来人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莫非扰了公子的兴致?怎么看公子脸色好像不太好啊?心中怯怯,可一想起扬大哥交代的,他连忙在顾子易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亦姝离得比较远,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只能看到顾子易脸上的神色似乎从开始的不悦变成了微怒。 不一会,顾子易便向她转了过头来,抱歉地笑了笑:“感谢姑娘今日相教,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要先行一步,还望姑娘见谅。”说完,他对着她颇具歉意地抱了抱拳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便带着来人快步离去了。 “哎!等等......”亦姝喊一声,可是人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她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一个美男子,还没来得及好好调戏勾引来着,连姓名都没问人家就走了,这让她如何不气?早知道就不作那么矜持,早早问了人家身家姓名了。 另一边,顾子易气冲冲地回到了暗中购置的宅院。院子的外表与其他宅院并无二致,低调得一点也不像京城来的世家公子会选的住处,因而当地的权贵才没有找到这里,此刻住宅内的人并不多,却也不至于显得冷清。 “到底怎么回事?”顾子易很少会这么动怒,平日里哪位敢惹这位公子哥生气?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可如今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竟然戴着他女人的名头招摇过市,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从来都是他利用别人,哪里有人敢这样利用他? 卓扬小心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咽了咽口水:“最近凝香楼新晋一名绝色歌姬,许多人抢着听她的歌,可是就是前几日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她是公子您心仪之人,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便都灭了念头。大概那女子是尝到了甜头,所以......就一直借着公子的名头作威作福。公子啊,你不知道,那些想巴结你的人走路无门,全部都去那歌妓那献殷勤了,最重要的那歌妓竟还心安理得地应下人家的要求。我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些女人贪慕虚名小打小闹骗骗人罢了,毕竟京城里自称公子女人的人也不少,谁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 “够了!”顾子易抬起了手止住了卓扬滔滔不绝的话语,“我不想听你废话那么多,那胆大包天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妙......妙音。”卓扬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名字,转眼眼前的人便不见了影。公子很少会亲自出手对付这种人的,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卓扬不由得默默为那名歌姬祈祷,公子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妙音啊妙音,自求多福吧! 当顾子易来到凝香楼时,已是华灯初上,凝香楼前门庭若市,或是来找妙音的,或是来听曲的,或是来寻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楼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顾子易好不容易才穿过了那重重的人群,入到楼内,他随便抓住一名姑娘便问:“妙音在哪?” 那姑娘似乎是被他的样貌惊艳到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妙音在哪?”他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女子才反应过来,以为他又是那些来奉承妙音或是想见美人的人,便扬起了下巴,不满地说道:“妙音姑娘可是不见客的,公子还是......”女子的眼睛都瞪成了圆滚状,眼珠子随着顾子易手中的那枚鸡蛋大的银子不停地转,“妙音就在三楼南向的阁楼里。” 顾子易手中的银子一扔,女子整个人都扑过去接银子,待银子到了手,刚才问话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亦姝在房内,好不容易才应付完一位求她在顾大公子面前引荐的富商,才刚歇了口气,便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说了今天不接待......”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生生地卡在了喉咙上。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子易原本满满一胸的怒气在看到女子的容颜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是你?!” “是你?” 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不由得齐齐一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九章 她是妙音 又是不约而同撞话了,顾子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亦姝却笑了。 “这是我的闺房,我在这里有何奇怪的。咦?你今日说有事先走,莫非也是为了顾大公子身边参谋一职?” “啊?”顾子易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反射性地应了一句,“姑娘为何会有此一问?” “来来来,坐呀,站着干嘛。”亦姝才发现人家还尴尬地站着,连忙热情地招呼,等顾子易坐下了,才眼溜溜地看着他,“你这时候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下午的事情,那应该就是为了参谋一职咯?难道不是?” 顾子易这时候才意识到是她误会了,怎么说呢,难道直接说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他实在是没想到妙音竟然会是她,此刻唯有硬着头皮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亦姝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点心给他推了过去,顺带自己拿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亦姝,艺名妙音,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姑娘姑娘地叫,多见外啊!” “亦姝,很好听的名字,我叫......伊梓。” 亦姝嚼了嚼点心,两腮还鼓鼓的,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伊梓,既然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实话实说吧!参谋一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顾子易诧异,按卓扬的意思,她不应该是拍着胸口答应然后再让他送些什么礼物的么?若是亦姝知道自己的形象被人传成了贪慕虚荣信口开河狂妄自大狐假虎威的样子,怕是会气得吐三升血吧? 看着顾子易诧异的表情,亦姝还以为他是不开心来着,连忙解释道:“你先听我解释,这个忙不是我不想帮,按理来说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你知道的,虽然我跟顾大公子的关系......很不一般,但远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我在他面前是可以说得上话,但是这些什么商业啊我是一窍不通,他便是再宠我也不会公私不分的是吧?我也不想他为难。这样吧,我保证会在他面前提起你,但是结果怎么样我就不能保证了,你看这样行吗?” 顾子易听了她这番话,先是诧异,然后是想笑,后来是了然,难怪她敢顶着这个名头到处招摇,感情若是他刚才真的质问她,她肯定会说:我从来都没有明说我是顾大公子心仪的人啊,都是别人猜的,关我什么事。加上这里是她的闺房,她也没有穿太多的外衣,脖子上的项链很清晰地显露在人前,他算是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和她......的确关系不一般呢,好歹他也曾经有求于人家不是,虽说卓扬那个不正经的没能将项链哄到手还给他惹出了一身的麻烦。 “伊梓?伊梓?”亦姝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走神了呢?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听到了听到了。”顾子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你能这样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这就好!对了,你家住哪?家里是做什么的?可曾读过什么书?”亦姝这话一出口就差点咬到了舌头,这话问得,怎么这么像林黛玉进贾府似的。看着顾子易神色怪异的模样,亦姝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唐突了,连忙讪笑道,“那个......你别想多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然后在顾大公子面前好介绍介绍你嘛!”她都佩服自己了,撒谎都不带草稿的。 顾子易这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笑意,只是人家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随随便便一笑都叫那一个得体,哪像亦姝,见到美男子就笑得没心没肺的。 “家里是做生意的,多方面都略有涉足一些,至于读过的书,范围也是挺广的,商业、农业、盐铁经营方面的都略懂一二。”顾家可是天下第一富商,家中什么生意没涉足?而他本身就是学富五车,这样说也不算骗人。 做生意?那不就很有钱咯? 亦姝邪魅地笑了笑:“好好好,我明白了,在顾大公子面前引荐一事,全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也知道,最近为此事来找我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我也不好拒绝,至于事成与不成,我说了也不算。” 顾子易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表面上很感动的样子:“我懂的,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亦姝无所谓地摇了摇手,“对了,那你先回去,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去通知你的了,诶,对了,你的地址......” “我住在有间客栈。”顾子易微微一笑,便起了身,“那便有劳亦姑娘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姑娘就不必送了。” 亦姝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坐在椅子上也没想要起身:“那......再见!” 顾子易见她是真的没有相送的意思,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随即颔首离去。刚出凝香楼,便遇上了急冲冲来找他的卓扬。 “公子!公子!” 他眼疾手快地将卓扬拉到了凝香楼旁的小巷子里,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在人前叫我‘公子’。” “啊?”卓扬刚想问为什么,看着顾子易手中扬起的扇子,他连忙将双手捂到头顶上,大喊,“我知道了!公子别打我!” “啪!” 头顶又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还叫!”顾子易咬着牙根斜了他一眼,“急匆匆的找我有什么事?” “啊?”卓扬这边还揉着脑袋,主子问起了才想起自己来的初衷,“我......没事啊,就是......想看看公......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卓扬谄媚地讨好着,刚刚嘴一快,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怎么能让公子知道他是怕他惹出事来才赶过来的呢! 顾子易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过也没有拆穿:“这次还真有事要吩咐你,去有间客栈给我开间上房,若是有人来找我,就立即派人通知我,明白了吗?” “明白!”卓扬这次很聪明地没有问为什么。 “还有,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们就装作不认识,若是有人发现了我的身份,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第十章 谎言被拆 入夜,凝香楼影怜的闺房内。 “来,卓公子再来一杯嘛!”影怜软酥酥的声音响起,脸颊通红的卓扬听了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下来,眼睛迷离地眯成了一条线,嘴角傻傻地勾起,好不乐意地饮下了影怜递过来的又一杯酒。 “你真坏......”卓扬醉得迷糊了,只觉得软玉温香在怀,特惬意。 影怜见状觉得差不多了,便整个人都靠到了他的怀里,青葱的小手不安分地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影怜原本就是青楼调教出来的人才,自然是知道怎样最能勾起男人的欲火,更何况卓扬原本就喜欢她。她妩媚抵向卓扬抛了个媚眼,随后轻声喊道:“卓公子......” “嗯?”卓扬强撑着醉意,深深地在影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接着拍着胸口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你找来!” 影怜娇羞地笑了,在他的胸膛轻轻戳了戳:“公子送给影怜的已经很多了,卓公子的好,影怜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影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卓扬,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卓扬看着美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又一阵怜惜,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影怜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悲伤地低啜:“卓公子,是不是影怜那晚哪里做得不好,所以顾大公子之后才没有再来找过我......而且我哪里比不上妙音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去追捧妙音,就连顾大公子也......现在都没有人在乎我了,呜呜......” “怎么会!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最重要的那一个!”卓扬见美人流泪,连忙心疼地哄道。 “真的吗?”影怜清澈的双眸还挂着一丝泪珠,“可是......妙音她......她现在仗着顾大公子的宠爱,不但处处唆使别人孤立我,就连我最心爱的婢女都抢了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什么?!她真的这样对你?!她算哪根葱!”卓扬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负,还被一个原本是婢女的人欺负,当即就来气了,“我们公子哪里对她有什么宠爱,公子不过看上她的项链让我去买下来罢了,她冒充公子心仪之人的名头就算了,竟然还借此为难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什么?!”这次到影怜震惊了,她原本只是想卓扬替她出口气,怎样也没想到会套出这样劲爆的消息。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传得沸沸扬扬之事竟然是妙音为了借顾大公子名头行骗而说的天大谎言吧,“你说的是真的?妙音她真的不是顾大公子心仪之人?” “当然了!”卓扬喝多了完全忘记了顾子易今日的反常,对于影怜的问话想也不想便答了,“我们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会看得上她?” 影怜听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了:“卓公子,我们继续喝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而另一边,县太爷正亲自登门找亦姝帮忙。 “我们镇上的中秋盛会可是一年中最隆重的集会,若是今年能请到顾大公子,那效果肯定要比往年好上几百倍啊!我想来想去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妙音姑娘,想必这有利于绥安发展的忙,你定不会拒绝吧?” “大人,这忙我是真的帮不上,您就别为难我了。”亦姝陪着笑应付着县太爷,“您也知道,顾大公子从来都是按自己意愿行事,他若不想出席,便是谁说也没用......” 县太爷沉了沉脸:“妙音姑娘,难道本官亲自求你,你也不肯帮吗?” “大人!这忙妙音是真的帮不了,我可以作证!”尖锐的女声响起,众人齐齐回头望去,只见一身淡紫纱裙的影怜正迈着莲步向他们走来,直觉告诉亦姝,来者不善。 “影怜姑娘,你这是何意?”县太爷原本亲自来凝香楼已经是屈尊,若是今日不能达成目的,日后还不被人笑死,说他堂堂县太爷都请不动一个歌妓帮忙。 影怜走到他们面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亦姝一眼,让亦姝心下一沉:“因为,妙音根本就不是顾大公子的什么心仪之人,或者说,可能人家顾大公子连她是谁,都不知呢!既然如此,大人的这个忙她又怎么能帮得上忙呢?” “影怜你胡说什么?!”一旁的娟娘喝到,“你不是在陪卓公子吗?还不快回去!” “哎!妈妈,我没有胡说,这都是卓公子亲自告诉我的,我赶过来,就是不想县太爷也被这个知面不知心的人给迷惑了。”影怜一脸的义正言辞,亦姝却恨得咬牙切齿。 “妙音姑娘,影怜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吗?”县太爷明显是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影怜的话,毕竟冒充顾大公子相好一事太容易露馅,而且风险太大,加上顾大公子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澄清,所以此事假的可能性不大。 “她胡说!”亦姝下意识地否认,此事什么时候穿帮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在影怜面前被揭穿,不然她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她一步步走到影怜面前,满目怒意地看着她,“你说我是假冒的,可有证据?” 影怜冷冷一笑:“你要证据?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将卓公子请来,看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影怜的话果然让亦姝心下一慌,只是事到如今,她断然没有再后退的道理,唯有见步行步了。 不一会影怜便带着卓扬来了:“卓公子,你跟他们说说,亦姝到底是不是顾大公子的心仪之人。” 众人皆是紧张地看着卓扬,等待着他的回答,影怜更是一脸的踌躇满志,只要卓扬说出了真相,她就能回到以前那众星捧月的日子,亦姝脸上一片淡定,可是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出卖了她的紧张。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在面前的是能证明她是不是顾大公子相好的权威的人事,没有人会怀疑卓扬的话,她快速地思索着等下若是卓扬指认了她不是时她该怎么反驳,至少也得拖延一段时间,让她能够带着柳珠逃离这里。 第十一章 等你好消息 卓扬迷糊地被影怜带到这里来,看着一群的人都呆呆地望着自己,脑袋似乎清明了些,就在众人都万分期待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众人差点晕倒,影怜虽然急,却也不得不耐心地重复道:“卓公子,我们在问你亦姝到底是不是顾大公子的相好呢!” “啊?!”卓扬此刻的酒醒了不少,脑袋的疼痛感让他想起了今日被顾子易敲的那几次,他又看了看脸无表情的亦姝一眼,无奈地闭了闭眼,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啊?他现在都搞不懂公子的心思了,若是说错了,回去可要被公子收拾,影怜啊影怜,你怎么就给我出了个这么的难题! “卓公子?”影怜心下着急,又催了一次。 卓扬睁眼讪笑地看了影怜一眼,随即对众人说道:“额......那个......公子的事情我不方便说。对了,时日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该被公子说了,先告辞了!”他说完撒腿就跑,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留下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众人面面相觑。影怜气得直跺脚,而亦姝则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正要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却不想影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又尖酸刻薄地开口了。 “既然卓公子也说不清楚,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检验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影怜一步步向亦姝逼近,嘴角勾起,神态不善,语气不善,“要我相信你也可以,只要你能将顾大公子请来中秋盛会,我便跪地给你磕头赔罪,若是请不来......就趁早坦白,也许我们还能在县太爷面前替你求求情。” “谁说我请不来!”亦姝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不就请他来一个中秋宴会,不过我一句话的问题!” “好!非常好!既然这样,我就回去等你好消息了!”县太爷开怀大笑,亦姝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了,只见影怜得意地看着自己,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甩手离去。 县太爷心情好,也就没有在意她的无礼,既然目的达成,他也没有久留,便带着人回去了。影怜看着亦姝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情大好,老鸨看着她刚想训话,可是影怜却留给她一个清高的眼神,便走了,那样子,分明又回到了她当头牌那样的傲气。独留下老鸨气鼓鼓的自喃。 “反了!反了!” —————— 出了凝香楼的门,看着零零星星的行人,亦姝懵了,那是她的闺房,为何她要走?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身便要回去,可是一想到影怜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气打一处来。 老天啊!让她哪去找个所谓的“顾大公子”给县太爷啊!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顾大公子长个什么样......诶,等等!亦姝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她不止不知道顾大公子长什么样,就连这镇上的人都没见过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大公子啊! 嘿!有办法了! “亦姑娘。” “啊?”亦姝回过神来,只见一身朴素蓝衣的顾子易正看着她,“嘿!你怎么来了?” “我......”顾子易尴尬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原本只是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来,“我今天出去办事,正好路过这里。对了,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发呆?” 亦姝看着顾子易高高的鼻梁,好看的丹凤眼,还好那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公子气质,嘿!这不是“顾大公子”活生生的人选么!她一把拉起顾子易的手便要往里走,刚进了凝香楼的门才觉得好像不太妥当。 “亦姑娘!你......”顾子易看着她就这么自然地握着自己的手,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亦姝意识到这是保守的古代,便是无意的肌肤之亲在这个世界的人开来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她尴尬地放开了顾子易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提着裙摆上楼去了。顾子易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亦姝闺房的时候,原本的人早已散去,加上现在夜色正浓,正是凝香楼莺歌燕舞的时候,太多的客人进进出出,所以顾子易的存在也便不怎么引人注目。 亦姝一进门便谄媚地给顾子易倒了一杯水:“来来来,坐,喝水喝水!” 被美人如此盛情款待,便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顾子易也有点不自在。 “伊梓啊,实不相瞒,最近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亦姝在顾子易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清澈中带着一丝狡黠的大眼睛正望着他。 顾子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朋友的忙,定是要帮的,况且你还帮了我如此大忙,只要我力所能及......” “很简单的,你肯定能做到。”亦姝打断了他的话,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可是你是绥安人,那肯定很多人也认识你啊!糟了糟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天要亡我啊!伊梓,你有没有什么朋友不是绥安人,然后这个镇上也没有人认识他的,要是有你这么有气质的就最好了!” “你要做什么?” 亦姝萎靡不振地看了他一眼,好看的柳眉紧紧锁起,随即整个上身重重地滑到了桌面上趴着,委屈地看着顾子易:“我也不瞒你了,是这样的,县太爷刚刚来找我让我邀请顾大公子去出席我们中秋的盛会,可是......” 顾子易了然,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脸的不解:“可是什么?” 亦姝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眯眼笑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和他闹了点不愉快嘛!正在气头上呢,自然是不想主动去找他。可是我又一时口快答应了县太爷,所以......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找个人替我冒充一下顾大公子?你放心!若是顾大公子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定当不会牵连你!”亦姝信誓旦旦地发誓,这边顾子易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无奈地揉了揉鼻子,拍着胸口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真的?!”亦姝高兴得整个人跳了起来,“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第十二章 顾大公子 一眨眼,一个月后的中秋盛会已经来到,不过在此前发生了一件让亦姝也震惊的事情,那便就是县太爷之子何广真的被顾大公子邀请成为私人参谋,而亦姝也得到了师爷原本许诺的礼物。 看着在房内堆成小山的绸缎珠宝,亦姝心里乐开了花。柳珠一件件仔细抚摸着那些珠宝玉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我的就是你的。”亦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另一边不停地将首饰往自己身上戴。 柳珠突然转了身过来坐到亦姝的旁边:“小姐,顾大公子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拒绝他帮你赎身的请求呢?”自从亦姝闻名绥安后,柳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坚持要称呼她“小姐”,亦姝拗不过她,便随了她。可柳珠突然的问话还是将她问住了。 亦姝放下了手中的珠钗,想了想:“柳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我只是......”柳珠急了,她以为亦姝是觉得自己想离开青楼才唆使她离开了,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亦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温和笑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若是你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我一定会尽力替你达成心愿。”她不舍地看了周围的摆设一眼,虽然来到凝香楼以后,她只上台献唱过两次,但这一个月里却对这里的一些人产生了感情。 凝香楼虽然是青楼,但这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身世凄凉,被迫为娼的,若是有得选择,她们也不想卖身青楼。虽然这里有影怜这样心思险恶的人,但仔细想想,影怜也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就像她以前在现代,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做过,谁比谁高贵呢。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帮帮这些可怜的女人,可惜她现在并没有这个实力。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柳珠的手:“罢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晚宴就要开始了,替我上妆吧!” 柳珠从县太爷送来的首饰里面挑选了几件合适的,替亦姝挽了个凌云髻,上了个淡妆,既能突显她的美貌,又不至于太过娇艳。 “小姐你真美!”柳珠这赞叹是由衷的,她还没见过有亦姝这么好看的女子呢,“顾大公子见了,定会移不开眼睛的!” 亦姝本来被她这么赞美心里甜滋滋的,一听到“顾大公子”四个字头顶便划下了几条黑线:“好了好了,走吧,若是晚了去影怜定又不知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中秋晚宴是县太爷主办的在绥安镇最隆重最能代表身份的宴会,每年能收到邀请函的都是绥安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一年凝香楼都是头牌才有资格去参加的,而今年却破例地送来了两张邀请函,分别是影怜和妙音的,影怜当然会不高兴。 夜色渐浓,晚宴在荷塘旁举行,按理说中秋时分荷花应该都凋谢了才是,可绥安的荷塘却是个奇特的存在,每年荷塘盛开的时间都比其他的地方要长,因为绥安镇在南方,夏日也长,所以每年的中秋晚宴都在荷塘旁举行。这样在保证了有歌舞饮宴的同时,大家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当柳珠陪着亦姝来到之时,不少人已经入座了,只是众人都期盼的顾大公子却姗姗来迟,待夜幕完全笼罩,都还没见到人影。在县太爷的不停唠叨之下,亦姝终于忍不住起身去门口等待,而影怜也跟了上来。 “顾大公子这么晚都没来,不会是不来了吧?”影怜阴阳怪气地背后说着。 亦姝连眼皮也没有给她一个,影怜总是抓紧机会想她难堪,她早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除了顾大公子外的所有人都入座了,她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故才是。 “来了来了!”不远处人群骚动起来,“顾大公子来了!” 亦姝当即迎了上去,只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在左右各六名侍从的开路下缓缓向门口驶来,她下巴都快惊得掉下来了,她本意是让伊梓找个人装装就好,咋的这排场闹得如此大?她仿佛看到自己白花花的银子不停地往外流,心那是一个痛啊!只是看到众人皆是兴奋期待的表情时,她咬了咬牙,好吧,既然要装肯定要装得像才是。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纯白的衣角,不一会,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美男子轻轻摆动着折扇从马车上优雅地走了下来,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与倒吸冷气的声音。 “太俊了!” “好帅!” “顾大公子我爱你!” “顾大公子!” “......” 周围的女子都疯狂地想往前冲,哪怕得到顾大公子一个眼神的青睐也够她们回去炫耀的了,可是......周围的随从紧紧地将所有的人挡在了两旁,她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只见那白衣飘飘的帅气公子缓步走到妙音姑娘的神情,温润一笑:“妙音姑娘,抱歉,我来迟了。”随即他优雅地向亦姝伸出了右手。 亦姝的嘴角扯了扯,僵硬的脸上扯起一个夸张的笑容,只是离她最近的顾子易能明显地看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没关系,走吧,晚宴快开始了。”亦姝将手放到了顾子易的手中,笑容灿烂,可手下却狠狠一握。 顾子易吃痛轻轻皱了皱眉,只见身旁响起很轻很轻的女声。 “我让你找人装,你怎么自己来了?”显然是怒意未散。 顾子易轻轻一笑:“姑娘如此重任,在下想来想去,能胜任的好像唯有本人了。” 亦姝趁着颜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是被人认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进了大门,身后涌动的人群也被隔绝开来,顾子易难得好心情:“你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你就不怕真的顾大公子知道了来找你麻烦?” 第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 “废话!”亦姝喝到,白了他一眼,“当然怕!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顾大公子是个怕麻烦的人,看他平日里足不出门全部消息都让随从代传就知道,况且我已经计划好逃跑路线了。”亦姝踌躇满志地说着。 顾子易挑眉:“胆子可够肥的。” “富贵险中求,你这种世家公子哪里会懂。”亦姝哼道,“反正不会连累你,放心好了。” “顾大公子......”一旁的影怜刚想插话,却被人打断了。 “顾大公子!”县太爷迎面走来,“久仰久仰!” “这位想必就是县丞大人了。”顾子易淡笑道,十足十贵客的样子。 亦姝看他装得像模像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顾大公子好眼光!宴席歌舞已经准备好了,请顾大公子入座!”县太爷谄媚地接待着,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对身旁的师爷问道,“公子去哪了?怎么还没来?” “公子说有公务在身,怕是今晚不能来。” “荒唐!这小崽子,今晚是什么日子,你快找人揪他过来!”县太爷低声喝道,却不想亦姝与顾子易都听到了。 亦姝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何广可是唯一一个真正认识顾大公子的人,她已经派人制造“意外”让他今晚来不了,可别出什么变数才是。她猛地向顾子易使眼色,示意他帮忙开口阻止县太爷,却不想顾子易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和县太爷寒暄着,然后两人便没有再理她,高兴地入座了。 亦姝地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顾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人家给你一个温柔的眼神就真以为他爱上你了,幼稚。”影怜得意地看了亦姝一眼,随即带着侍婢入了座,眼神却忧伤地落到不远处与县太爷说着话的顾子易的身上。 亦姝白了她一眼,影怜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随即转过头去紧盯着顾子易与县太爷那边,生怕有什么变故。 席间歌舞升平,宾客尽欢。影怜上去舞了一曲,赢得阵阵的掌声,亦姝也不甘服输,上去高歌了一曲,技惊四座。在座的很多人都听闻凝香楼这名一曲惊人的歌妓妙音,大多却没亲耳听过,此番一听,不由得个个痴了,就连顾子易也沉浸在歌声中,如痴如醉。一曲终了,亦姝得意地看着一脸不甘的影怜,享受着众人迟迟才来的掌声。可是她并没有急着要下来,而是对着众人盈盈一福身,笑道:“借着今日这个喜庆的日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之时,亦姝却对着顾子易笑了,笑容是那一个灿烂,让顾子易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绥安乃顾家老太夫人根之所在,顾大公子此行为何,想必大家都知道。在座的都是绥安的才子精英,更不乏营商好手。顾老夫人深念祖上恩德,心怀慈悲,怜悯恩亲,特派顾大公子前来成立绥安商号,诚邀各位加盟。此刻入会,只需缴纳诚意金,每年便能参与绥安商号所得利润的分红,多纳多得,顾家自负亏损。若是有意着,只需现在来顾大公子这里登记缴纳诚意金即可。” 台下的顾子易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嘴角的皮肤僵硬地抽搐了几下。 亦姝说罢,盈盈施了一个标准了礼仪,便从高台上走了下去。待走到顾子易面前,他的身前已经围满了人群,而柳珠早就亦姝的吩咐下拿着本子过去一个一个登记收钱了。顾子易挤过人群,一把将她拉到一旁。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亦姝看了他一眼,挪开了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今晚来的人是你?顾大公子,咱们一人一次,抵消啦!” 顾子易脸色阴沉:“这就是你说得富贵险中求?” “不然呢?”亦姝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你!”顾子易周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拿着钱可以一走了之,可我怎么办?” “谁让你自己装顾大公子的?”亦姝斜了他一眼,想了想好像不太人道,便放软了语气,“好吧,最多今晚的收益分你三成。” “三成?”顾子易眯着眼看着她,“我那么辛苦还冒那么大风险就只分三分?” 亦姝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四成四成,行了没。我策划了这么久,你可不能让我亏本。” “哼!”顾子易鼻子扬了扬,“真是个心狠的女人。” “好了好了,要是你......小心!!”顾子易突然被亦姝狠狠一推,整个人转了半个圈才稳住,紧接着,耳边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啊!!” 一支利箭深深地没入石地中,亦姝看着那箭头完全嵌入地上的羽箭,脸色惨白。 原本喧哗的众人齐齐安静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卓扬拿着利剑警惕地将顾子易护在身后。顾子易看了一眼羽箭,神色不变,随即伸出手来将卓扬拨开,低声道:“没事。” “安全起见,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卓扬双手抱拳,语气带着凝重与恳求。 亦姝震惊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脑子里一团浆糊。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加害他?最重要的,为什么卓扬会在关键时刻出来保护他?也许伊梓能瞒过所有人,但身为顾大公子贴身侍卫的卓扬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假冒的!除非....... 伊梓就是货真价实的顾大公子,那么.......亦姝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正执笔呆住的柳珠,随后回过身来看了顾子易一眼,当自己的目光触碰到顾子易那漆黑的双眸时,有那么一刹那让她心虚得无法呼吸,她连忙移开了眼神,强迫自己冷静心神,快速疏理着思路......却不想余光撇到了一脸害怕的影怜,脑中光芒闪过,亦姝狠狠地低声咒骂了一句“shit”,她怎么就忘了影怜是见过真正的顾大公子的呢?! 第十四章 我是你姐姐 “妙......”顾子易走上前去似乎想要对亦姝说些什么,却不想后者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突然间,空中微风涌动,他一把伸手扯住了亦姝的衣袖,将她整个人拉了进怀中,却不想动作太过突然,亦姝身穿的娟纱绣花长裙外衫毫无防备地被扯落,她整个雪白的右肩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亦姝恼羞成怒,反射性便挣脱开来狠狠地往顾子易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咻!” 巴掌声与羽箭划过的声音同时响起,反倒让众人一时忘却了暗处射来的冷箭,这支羽箭穿过了亦姝原本站着的地方,往一名黄衣女子射去,在那箭头离女子鼻尖仅剩几厘米之时,生生被卓扬用双指截住。 “啊!” 又是一阵尖锐的尖叫声,此刻周围不少的公子小姐都吓得蹲了下来,亦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顾子易是为了救她,她心虚地看了顾子易一眼,只见他双眼仿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看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煎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 这位从小到大便锦衣玉食被众人捧在手心的贵公子何曾受过如此大的委屈?亦姝这一巴掌可谓是前无古人,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惜如今的众人根本没时间担心她的下场,因为连续两支不知名的暗箭已经将众人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顾子易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吩咐道:“戒备。” 卓扬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转眼间便不见了人。 顾子易这才高声安抚众人:“大家放心,我已经派人在周围戒备了,大家不必惊慌!顾家的侍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定能护大家周全。”他转而对着县太爷说道,“何大人,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还请大人安排人护送宾客们回去。” 县太爷点了点头,便去作安排了。 等惊慌的人群都渐渐安静了下来,顾子易才往亦姝站的方向走去。亦姝看着他阴沉不定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快速地想着怎样才能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不想越急越乱,眼看顾子易就要走到自己身前了,她害怕地别开了目光,等待着盘问......或者是......报复? 谁知顾子易在她身前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手中握着第二支暗中射来的羽箭,将整支箭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抬起了眼皮,眸光里流露着浓浓的审视:“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将亦姝搞懵了:“什么什么人?” 顾子易仔细地盯着她的表情,随后他将羽箭放到了亦姝的眼前:“千殇阁独有的箭,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杀我?”亦姝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虽说她也想回到现代,可是死了不一定能回去啊!她还是很惜命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有病吧!”她想了想,气鼓鼓地看了顾子易一眼,“说不定人家要杀的是你,我不过被牵连的罢了。” 看着她明明理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顾子易反而被气笑了,他一把拔出了没在地上的箭,对比着刚刚那支:“这两支箭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并非出自同一个人。再说了,要杀我的人还请不动千殇阁的人出手。” “千殇阁?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亦姝喃道,却不想她那么小声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入了顾子易的耳中。 他皱了皱眉:“你连千殇阁都不知道?” 亦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应该知道么?” 顾子易心中仅存的怒气全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满腔的怒火竟然被这个小女人轻易地化解了,最重要的她还半点的悔改之心也没有。他无奈地抚着自己的脑袋,俯视着比自己矮出不多一个脑袋的亦姝,语气带着一丝戏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小姐?亦小姐?”婢女的呼唤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齐齐转头望去,只见方才差点被羽箭射到的女子正呆呆地望着亦姝,美丽的双眸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似欣喜,似愧疚,似矛盾。最让人惊讶的并非她的清新脱俗的美貌,而是那粉嫩的脸颊上两行清晰的泪痕。婢女的呼唤声似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了,她连忙拿出手帕拭擦自己的泪水。 亦姝见状,还以为她是被刚刚那一箭吓的。此刻来参加晚宴的宾客大部分已经离去,此处剩下零零星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流泪,亦姝的心怪难受的,她不由得迈起了脚步向那名女子走去,脸上的歉意尽显:“这位姑娘,真抱歉连累了你。” 却不想双手突然被人抓住,黄衣女子激动地看着她的脸庞:“姝儿,你是姝儿!” 亦姝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啊! 此时顾子易也走了过来:“你们认识?” “我......”亦姝不知该如何反应,黄衣女子已经伸手向她胸前摸去,她下意识便要阻止,却不想黄衣女子速度更快,从她胸前摸出了那条青铜镂空项链。紧接着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流。 “这条项链,这个胎记,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姝儿!”黄衣女子再也止不住,眼泪婆娑地看着亦姝,“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姐姐啊!姝儿!” “姐姐?”亦姝喃喃呢道,脸上却是不知该作何表情的尴尬,卧槽,这还遇上本尊亲人了?她说难怪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的脸与这名女子的有三分像! 黄衣女子看着亦姝一脸为难的样子,余光撇到一旁神色不明的顾子易,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了,连忙擦干了眼泪,可依旧紧紧握着亦姝的手,她心疼地问道:“姝儿,快告诉姐姐,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了?你为何会成了凝香楼的歌姬?还有......你为何会认识顾大公子?”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炮轰般砸向亦姝,认亲什么的,忒烦! 第十五章 亦家认亲 深夜,绥安镇上点点灯火只剩零星几盏,其中就有顾子易房内的那盏。 “公子喜欢妙音?” 顾子易看了卓扬一眼,淡淡道:“没有。” 卓扬摸了摸鼻子,后退了一步:“今日那支暗箭,若是平日来说,公子不可能察觉不了。” 顾子易愣住了,想起今日亦姝救他的那一幕,他的脸色沉了沉,卓扬说得没错,平日便是千百支这样的羽箭也耐他不何,可今晚若不是亦姝反应及时推开他...... “公子,那些人对你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是她!”顾子易忽然惊呼。 “谁?” “我们初来绥安那日见到从马蹄下救了小女孩那个女子。”顾子易傻傻一笑,“竟然会是她......” 卓扬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脸上露出这样会心的笑容,可是一想到那女子不清不楚的背景,他便警惕了起来:“公子,若她真是那日的女子......我们更加要提防。况且千殇阁是从来不杀妇孺的,妙音的身份实在值得怀疑。” 顾子易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他不满地看了卓扬一眼,随即目光转去窗外的远处,平日那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微弯的嘴角透露出满满的自信:“若是我真想得到的,任她什么身份我驾驭不了?” 此刻的顾子易根本没想到,日后自己会变成心甘情愿被驾驭的那个...... 亦姝承认,当她意识到本尊还有亲人在世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样就可以知道本尊的身份了。原来她是绥安绸缎世家亦家的幺女,三岁的时候便人拐走,至今杳无音信。直到昨日亦家大姐亦媛代表亦家参加县太爷主办的中秋夜宴时,见到了亦姝,才将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找了回来。当亦媛将一切告诉她的时候,她是崩溃的,因为这样的话就还是不知道她三岁直到她穿越过来之前,本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有一点非常巧合的是,本尊的名字跟她现代的名字很相似,也是叫亦姝。她还有个哥哥叫亦名,因为昨夜太晚了,她贸然跟亦媛回府不太妥当,她便与亦媛约定在今日一早带着柳珠一起回亦家“认亲”。 “柳珠,你之前有听说过亦家吗?”马车上,亦姝心情复杂,她既欣喜又紧张,欣喜的是自己有望能得到一个家,紧张的是,她害怕这份窃来的亲情并非如她所愿般美好。 柳珠点了点头:“亦家大姐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绥安谁人不知道她,单凭女儿之身撑起家族事业。为了亦家,她现今已经二十有一了,依旧云英未嫁。她是我见过最有魄力最坚强的女子。” “你之前见过她?”亦姝诧异。 “嗯,以前跟着影怜出席各色各样的宴会,自是见过的,特别是一些商会,那些有钱人总是喜欢带着影怜姑娘出席,我便有幸亲眼见过亦家大姐在商会中如何凭女子之身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巧妙周旋的。”柳珠谈起亦媛,眼眸里充满了敬佩之意,“没想到小姐您竟然会是亦家的小小姐。”说道这里,她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只可惜......” “可惜什么?”亦姝的心仿佛漏了一拍,她心底里下意识地抗拒着关于亦家不好的消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不可断吧。 “只可惜亦夫人死得早,亦老爷两年前也因病去了,原本就不是很兴旺的亦家顿时便没了主心骨,这两年亦大小姐虽然努力想要重振家族企业,可终究有心无力。” “可是我昨晚听亦媛......大姐说,我还有个哥哥?”既然是有男人,为何一个男人不撑起这个家反而要让一个弱女子抛头露面?虽说亦姝并不歧视女人有事业,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亦媛这样奇特的女子必然会被人在背后恶意中伤。 “亦老爷为了能拜托商人底下的地位,从小就想让亦公子考取功名,因此亦公子丝毫不懂营商之道,他便是想帮,亦大小姐也不会让他帮的。” 亦姝听着柳珠说她知道的关于亦家的事,不禁便对这个不幸之家产生了一丝怜惜,不知不觉便到了亦府门前。门匾上“亦府”二字依旧清晰夺目,然而历经岁月的洗刷,它代表的已早非往日的昌盛。 亦媛亲自在门前接她的,亦姝随着她穿过长廊,便来到了一间房内,亦媛推开了房间的门,亦姝走了进去,那是一间整洁而精致的女子闺房,房中那檀木圆桌上的一堆精美雕刻的木盒子尤为显眼。 “这是你的闺房,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都为你留着,爹娘总盼着有一天你能回来。”亦媛说罢,走到了那一堆的木盒子身旁,“你还记得吗?你还有个大哥叫‘亦名’,不过他现在出去游学了,怕是要到年关才回来。但是他每次回来都不忘给你带礼物,这些都是他带回来的,若是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亦姝走过去,伸手摸过桌上的木盒,上面一丁点的灰尘都没有,一看便知道是每日都有人来拭擦,这一切都表明着,这个家多么希望她的回归。亦媛别过脸去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随即握起亦姝的手,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爹娘。” 刚出了房门,便有一名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在亦媛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亦媛的脸色瞬间便得凝重,她转身对亦姝说道:“姝儿,绸缎坊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去去就来。云儿,伺候好二小姐。” “是!”云儿是亦媛的贴身丫鬟,既机灵又乖巧,有她在亦媛便放心地跟着来人走了。 亦姝看着亦媛远去的背影,突然问道:“平日大姐也是这么忙吗?” “回二小姐的话,不是的,只是因为年关将至,绸缎坊进了一大批的货,所以最近事务比较多。不过无论多忙,大小姐每日都会准时回来吃晚饭的。”云儿恭敬地回答着。 第十六章 多管闲事 上丰国帝都。 一间奢华的书房内,一名青衣锦袍男子正看着桌上的信笺,头也没有抬。 “属下有罪!请大人责罚。”一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在桌前,满目愧意。 青袍男子抬了抬眼:“你有何罪?” “属下没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若他是那么容易除掉的,我就不用那么费心了。起来吧!替我安排好人盯紧了,一有异动,马上派人回禀。退下吧!” “是!” 亦府。 云儿带了亦姝去见过列祖列宗的灵牌后,刚想四处走走,路过大厅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吵杂的人声以及砸东西的声音。 亦姝疑惑地看向云儿,只见云儿脸色只是微微变了下,便对她说:“二小姐,我们绕路走吧!” “为何要绕路?大厅内有人闹事,你没听到吗?”亦姝站着不动。 “大小姐吩咐过,奴婢的职责是服侍好二小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理会。二小姐,前来闹事的都是些无赖的市井之徒,避免他们惊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随奴婢来。”云儿似乎对这些现象已经是见惯不怪了,除了最初脸上涌起一丝薄怒后,便再没有过多情绪。 亦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大厅的方向:“既然你叫得我一声‘二小姐’,那我便是这个家的主子,现在有人闯进我家闹事,我又岂能置之不理?”说罢,她便要带着柳珠前往一看究竟。 云儿急了,几步快跑到她们身前将去路挡住:“二小姐万万不可,里面都是些不讲理之人,他们发起疯来会伤到小姐的!” “要想我不过去也可以,你告诉我他们为何会来闹事?” 云儿神色为难,最终还是拗不过亦姝,幽幽地说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绸缎坊最近资金好像周转不过来,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了了,这些来闹事的人都是亦家聘请的工人。大小姐已经在想办法了,想必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二小姐,我们走吧,他们闹两闹也就走了。” 亦姝怎么也没想到亦家竟潦倒到如此地步,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了了。 谢绝了云儿的好意后,她带着柳珠回了凝香楼,却不想在路上遇见了正要回府的亦媛,她连忙将工人闹事一事告诉了亦媛,并让她暂时在外躲躲风头,亦媛也知道现在回去也没用,便答应了亦姝的建议,三人找了间茶楼坐了下来。 “大姐,家里真的这么困难吗?”看着亦媛满脸的愁容,亦姝忍不住开口问道,“其实我在凝香楼也攒了一些银子,可以......” “姝儿,你是不是觉得大姐很没用。”亦媛突如其来的话将亦姝惊住了。 “怎么会!” 亦媛艰难地笑了笑:“家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大姐会处理好的。总之你记住,不能再在凝香楼呆下去了,今晚就搬回来住,明白吗?至于赎身的银子,我会派人送去凝香楼的。” 看着这个刚刚认回不久就对自己这么好的大姐,亦姝心中一暖。 “我们是姐妹,就应该有难同当。大姐,你独自一个撑起这个家太久太辛苦了,既然上天安排我们相认,就让我与你一同分担吧!” 看着亦姝满眼恳切的目光,亦媛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就别管了这些事了,我这么努力还不是希望你与名儿能有个安稳的家。” “你想烫死我?!” 隔壁传来一阵男人的怒吼,顿时吸引了茶楼内众人的目光。 亦姝与亦媛也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身前那名瘦弱的男子,男子白皙的脸蛋上五官很分明,加上那羸弱的身躯让人不禁觉得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倌。只是他的那神态却丝毫不像是小受,男子紧紧地咬着下唇,目露不甘,唇下的牙齿似乎因愤怒紧紧地咬合着,却不敢对上壮汉的目光。他们旁边的桌面上放着一杯滚烫的热茶,茶杯下的桌面湿了一片,明显是茶杯被人重摔而溅出的茶所致。 “你耳朵聋了?啊?”壮汉狠狠地往男子脸上摔了一巴掌,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甩的晕头转向,整个人差点就站不住,“小婊子还敢瞪我?!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他身旁的一些一群侍从听罢,齐齐起身围着那瘦弱的男子便是一顿毒打,只是任凭那些人怎么打,那名男子依旧没有喊一声疼,那倔强不屈服的模样,看得人揪心。 “不要打了!”亦媛看不过去,一冲动便起身冲了过去对着那些人喊。 壮汉脸色阴沉地看着亦媛:“哪冒出来的小妮子多管闲事?” 亦姝见状,无奈扶额,她这个大姐怎么就这么会惹祸上身呢?可是谁让她是本尊大姐,无奈跟了上去,只要形势不对,她马上拽起人就跑好了。 “你们凭什么打人!”亦媛两腮气鼓鼓的,因愤怒与害怕脸上冒起了薄红。一听她的声音亦姝便知道她不过是强装镇静罢了,周围的人都安静得可怕,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壮汉讽刺地笑了:“我打自家的下人关你什么事?哪来哪凉快去!再多管闲事......别逼我打女人。”壮汉走前到亦媛身前深深地威胁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打,把他的手给我打断了,看他今晚还怎么忤逆我。” 亦姝总算是明白了,感情这羸弱的男子是这壮汉的小倌,可是他一直不肯从了才被人毒打的。 “你!”亦媛气炸了,可又没有办法,“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报官!” 亦媛转身要走,壮汉了脸色又沉了几分:“给我将这个小妮子抓起来!” 亦姝心下一惊,一把拉起亦媛的手就要跑,可目光在转身的一刻对上那名男子绝望却不甘的目光,心下一颤,她暗暗咒骂了一句自己心太软,随即狠狠一咬牙,将亦媛拽了到身后,将她护着,恶狠狠地看着壮汉的那些侍卫:“谁敢!” 第十七章 软硬兼施 “拿下!”壮汉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过又一个弱女子罢了。 冲得最快的那名侍卫上前一把抓住亦姝的手,亦姝脸上的肌肉一颤,随后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死就死吧!好歹这也算光荣牺牲,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 想到这,突然便来了与这些恶人殊死搏斗的勇气,她使出了她当混混那时候打群架的本事,一把抓住那名侍卫的胳膊便给他来了个后空翻,那名侍卫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躲避不及,整个人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吓得后面的侍卫齐齐止住了脚步。 亦姝也呆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又活动活动了手腕,发现刚刚那么一摔一个大男人,手臂竟然没有半点的酸痛感,这还真神了!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她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亦媛和柳珠还在她的身后。 “怎么样?还要打吗?”亦姝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侍卫,话却是对那名壮汉说的。 壮汉气得脸都绿了,可是眼见她毫不费力便废了自己的一个人,便是他再不甘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也不敢冒险,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亦姝,随后下令道:“我们走!” 亦姝还是一幅戒备的样子,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把他给吓到了,不然真打起来,她唯有拉着亦媛走的份。 “等等!”亦媛急切的声音响起,亦姝当即便想立马将这个大姐一巴拍晕。 大姐啊大姐!我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你这么不依不挠地找抽我可也救不了你啊!只盼着那壮汉没有听到或者不理亦媛。但是...... 壮汉还真被叫住了,他嘴角明显不满地抽了抽,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亦媛。 亦媛心里害怕得很,还是强装镇定,她指了指那名羸弱男子,直直对上壮汉的双眼:“将他留下。” “呵!”壮汉轻笑一声,亦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摆明就是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可亦媛是一点都没听到亦姝内心的呐喊,还找死地找人家要人。亦姝闭上了眼睛,真是没眼看了。 “这是我的侍仆,我爱拿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壮汉阴森地笑着,似乎很享受亦媛耐他不何的样子,“来人,将他的手筋给挑了。” “你敢!”亦媛大惊,喝道。 “小妮子,那你就好好看看我的人敢不敢,动手!” 亦姝丢人地别开脸去,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对着那些想要动手的侍卫大喊:“住手!” “你别以为我真怕了你!”壮汉见状,扬起胸膛威迫亦姝道,“等下动手别说我欺负女人。” 亦姝毫不畏惧地仰头与壮汉对视着,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众人觉得恶战就要来临之际...... 她突然讨好地笑了,手中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金子:“大哥,大家出来混不过求财而已。”随即她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亦媛,“她是我大姐,这里有点问题。”亦姝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继续谄媚地说道,“大哥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 壮汉的神色果然放缓了,嘿!这招还真管用,她就知道,这世间哪有人不爱财的。 壮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金子,看了她身后的亦媛一眼:“小姑娘,你大姐脑袋不正常就别带她出来玩,还好你们今天遇上的人是我,若是遇上别人你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哼。”他冷哼一声,便带着人要离去。 他身后的人一把拽起地上的瘦弱男子,驾着他便要跟上。 亦姝感觉身后亦媛的动静,一把将她扯住,另一只手紧接着捂上她的嘴巴。接着凑到她低声恳求道:“大姐你行行好,放过妹妹吧,这些人我们惹不......”她说着说着,余光撇到街道上那锦袍衣角,随即口中的话语顿时变了样,声音也大了几倍,“你们等等!把人给我留下!”她放开了亦媛,大步抢到那些人面前,将壮汉给拦住了。 壮汉没想到她变卦变得那么快,右眼上的眉毛扬了扬,双手抱拳揉起了手指,“咯咯”,清脆的骨骼碰撞声响起,壮汉的脸色已变得阴沉可怕:“小妮子。”他咒骂了一声,还对着亦姝吐了口痰。 “啊!”崭新了衣裳被吐了恶心的痰,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裙子!亦姝当即炸毛了,不知何来的勇气不由分说地一脚往壮汉胯下踢去,壮汉没想到她伸手那么快,来不及闪避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脚,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给我将这不知好歹的小贱人拿下!”壮汉痛得脸都憋红了,双目泛起了血丝,可见其愤怒。 亦姝见状,顿时如惊弓之鸟般转身就跑,一头撞进了不远处锦袍男子的怀里:“顾大公子救我!” “住手!”陌生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亦姝不可置信地抬头,待看清那完全陌生的容颜后,整个人当场石化,当场就想爆粗!大哥,你不是顾子易为毛穿得那么像他啊!!老天爷啊! “又一个送死的,给我上!”壮汉看到亦姝撞上的男子俊俏白皙的样貌丝毫不比他的小倌差,心里痒痒的,可胯下双腿间还在隐隐作痛,顿时什么也不顾了,愤怒下令,“活抓那小白脸有赏!” 亦姝尴尬地要从人家怀里离开,却不想腰间一紧,一只大手便将她整个人护了起来,那人另一只手一把抽出佩剑,抱着亦姝飞速旋转了一周,便潇洒地停了下来,将剑重新插回剑鞘里。 不过光电火石之间,那围成半圆向他们冲来的壮汉侍卫的脖子上便齐齐涌现了清晰的血痕,毫无疑问,若是这个男子想,这些人如今已经是刀下亡魂了。傅君离看着已经被吓尿的壮汉,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男子竟然有如此修罗狠绝的一面。 第十八章 来京城找我 “滚。”傅君离唇瓣轻启,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甚是好听,却将壮汉与他的那些侍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竟将那瘦弱的男子给忘了,亦媛见状连忙跑过去将那男子给扶了起来。 “吓到了吗?”头顶上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声音响起,将惊魂未定的亦姝的神给拉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还在人家怀里,亦姝慌张地后退了一步挣脱了他的怀抱,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尴尬得连手都不知该哪里放,好不容易才稳下了心神:“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实在非常抱歉,我以为公子是我的一位朋友......” “姑娘何需道歉,现在不就是了吗?”傅君离温柔一笑,瞬间便将周围少女的心都融化了。 亦姝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想便是这短暂一眼,他那幽黑的眼眸将她深深地吸引,不得不承认,此人极俊,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天地都为之失色,亦姝连忙将微张的嘴巴合了起来,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她连忙别开了眼神。暗暗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才觉得神智清醒了些许。 随后她扬起头甜甜一笑:“公子乃人中龙凤,小女不敢高攀称友。” “姑娘如此自信下定论,莫非认识在下?”傅君离依旧温柔地笑着,只要他想,怕是没有多少女人能不在他的温柔乡中沦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亦姝暗暗碎念,心中警惕,表面却依旧笑靥如花,演戏谁不会? “公子说笑了,公子此等气度,小女子自幼长于小镇,又如何会认识?” 亦姝仿佛看到眼前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忧伤,定眼一看,那幽黑的眼眸了除了戏谑与戏弄再无别的情绪,她暗道自己多心了。 “亦姝?”顾子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亦姝下意识地回头。 傅君离看着远远向他们走来的顾子易,眼眸里涌起不明的神色,随后他在亦姝耳边低声道:“原来是亦姑娘,后会有期。” 亦姝回过头来,身后已经没有了人影。 “那人是谁?”身后传来顾子易疑惑的声音,亦姝无奈摊了摊手。 “我也不认识,不过刚刚救了我和我大姐一命。” 顾子易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亦媛,只见亦媛对着他点了点头,随便边扶着那羸弱男子边对他恳求道:“顾公子,能麻烦您将我妹妹送回去吗?这位公子受了点伤,我要扶他去医馆。” “柳珠,你陪着大姐。”亦姝见状吩咐道,柳珠见有顾子易在,便放心地陪着亦媛走了。 顾子易扬了扬眉毛:“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亦姝白了他一眼,将刚才的事情边走着边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她说完,久久都听不到有回应,转眼望去,只见顾子易憋着笑意看着她:“你......你也太笨了吧!这都能认错人。” “今天已经够倒霉了的,你还笑我!”亦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中秋晚宴的事人家还没找她算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你平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么?” “咳咳。”顾子易清了清嗓子,原本戏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是来与你辞行的。” “辞行?你要回京了?!”亦姝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是很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顾子易点了点头,看着亦姝不舍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忍。 “那绥安商会的事怎么办?!”亦姝的小脑袋瓜子又飞快地旋转起来,“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连夜跑路。” 这还没感动几秒钟,顾子易的脸又黑了:“绥安商号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他颇为幽怨地看了亦姝一眼,“没良心的女人,枉我还帮你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我要走了,你就一点不舍得都没有?” “有有有!当然有!”既然商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她的银子不就是白赚了?!亦姝心甭提多欢快了,她嘴角一咧,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人人都说顾大公子人好多金......额,心底善良,待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最好了,果然如此!顾大善人,回京路上一路小心,小女子就不多送了哈!” 顾子易的嘴角扯了扯:“你还穷苦百姓?” “穷!当然穷!”亦姝说得理所当然,“相比起你们顾家滔天的财富,我这点小钱还不叫穷啊?” “你就这么缺钱?” “缺!可缺了!” 顾子易一眼就看清了她的小心思,也不和她计较,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制的令牌递给她:“拿着。” 亦姝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这是什么?” “临别礼物。”顾子易一把阻止了她要将令牌放进嘴里咬的举动,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是真金,你可别拿去当了啊!” 亦姝本来听到是真金高兴来着,可一听不能当的,嘴巴立马就扁了,不满地嘟囔:“不能当有什么用啊!” “你若是有事要找我,拿着它去任何一家顾家商号给负责人,他们自然会帮你联系。”看着小女人不情不愿地将令牌收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样子,顾子易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就没什么要送我的吗?” “哪有人自个讨礼物那么不要脸的,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要礼物,幼不幼稚......”亦姝翻了翻白眼,却不想胸前一凉,她那青铜镂空项链便被顾子易拽到手里了,“丫的!你手速怎么这么快!还给我!” 顾子易得意地拿着项链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当回礼好了,放心好了,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再还你。” “还给我!”亦姝冲上去就要抢,可身手不够人家好就算了,身高也差了一大截,就是她跳起来也够不着,努力了几次无果后她气冲冲地甩手便要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根本就没有追上来的打算,顿时气馁了,很没骨气地走了回去,扁了嘴,硬是挤出了一滴眼泪,“顾大公子行行好,把项链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硬的不行就来软了,她就不信制不服他! 被亦姝这软酥酥的声音一喊,顾子易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冷不禁地打了个寒颤,才稳住了心神。他伸手便将项链往自己脖子上戴去,随后一把抓住不停往她怀里蹭想的女人,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目光对上那双藏着狡黠的美眸,温声道:“真想要拿回去,就来京城找我。” 第十九章 怎么又是你 三日后,亦家绸缎坊。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绸缎坊的工人来通报的时候,亦媛正看着密密麻麻的账本焦头烂额。 “大姐。”亦媛一抬头便见到一身粉色纱裙的亦姝在柳珠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在忙什么呢?云儿说你都三天没回府了。” 亦媛将账本合上,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三天了?最近坊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人手又不够......”看见亦姝,脸色阴沉了几日的亦媛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我回府上找你,云儿说你在这。”亦姝看了柳珠一眼,柳珠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到亦媛的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亦媛眉头紧蹙,似乎很不满亦姝的此等做法。 “大姐,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妹妹,便手下这些钱。以前我不在、大哥不在,才让你一个人抗,现在既然我回来了,我们姐妹自然要同甘同苦。”见亦媛还是那副固执不肯收的模样,亦姝对这个大姐是既气又心疼更无奈。 “这钱我是不会要的,你拿回去。等等,你刚才说,你回府上?”亦媛捕捉到了她刚刚话语中的重点,亦姝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秒亦媛的脸色瞬间沉了,“你现在还没搬回府上住?” 亦姝心虚一笑,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那头大姐已经开启了她喋喋不休的唠叨模式了。 “姝儿,我千叮万嘱你要尽早搬回来,那凝香楼什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天呆在那里算个什么事?若是让爹娘在天之灵看到我找回了你却依然让你呆在那种地方,以后到下面我如何和爹娘交代。那种地方,你以后近都不许近,你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哦不,我现在就派人回去给你收拾东西,你不要再回去了。还有......” “大小姐。”外间走进了一个男子打断了亦媛的话,他径直将手中的账簿径直递给了亦媛,期间都没抬头看亦姝一眼,“这个月的账已经对过了。” 亦姝原本也没在意,却在男子抬头的那一刻看清了他的容颜,不禁惊讶地问亦媛:“他怎么会在这里?”这男子分明就是那日她们从恶人手中救下的那名羸弱男子,此刻他换上了整洁干净的工人衣服,头发也用一根布条利落挽起,脸上的精致五官没有了污渍的遮挡更显分明,让她也不禁感叹这着实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恩,要是再胖点就完美了。 亦媛惊讶地看着男子:“这么快就对完了?”她不太相信地随手翻了翻,却惊讶地发现上面的账有误或者对不上的地方都被圈了起来,并仔细写明了原因,“这是你一个人做的?” 男子点了点头。 “行,你以后就在坊里帮我的忙吧!”亦媛见自己一时心善竟然救了个人才,不禁心情也好了起来。 “谢大小姐!”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 “姝儿,你刚刚与我说什么来着?”亦媛这时才想起自己妹妹刚刚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对了,还没给你介绍,他叫宏少柏,那天你帮忙救下的人。我见他无依无靠的,便让他来店里帮忙......” “叫你们掌柜的给我出来!”亦姝刚想继续询问关于宏少柏的来历,却不料店内隐约传来吵杂的怒骂声。 “又来了。”亦媛恨恨地咬了咬牙。 亦姝不解:“经常有人来店里闹事吗?” 亦媛无奈微叹:“近段时间总有人来闹事,说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劣质的布匹,要求退款。走吧,去看看。”亦媛带着亦姝出了店面,便看到一个四五个大男人拿着几匹布在那里破口大骂,而掌柜则是一脸的歉意,不断地鞠躬,可那些人依旧不依不挠,分明就是故意闹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亦媛走到掌柜面前,示意他暂时退下让她来处理,却不想一抬头,她的脸色便瞬间变了,“是你?!” “又是你这个小婊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亦姝连忙看了过去,那为首的男人可不就是昨日在茶楼那的壮汉! 亦媛瞪了那些人一眼,怒道:“你语气放尊重点!” 这话惹得壮汉哈哈大笑,不以为意:“这么一家店让一个女人来说话,这不是摆明着瞧不起我廖三汉么,还让我放尊重点?笑话!让你们当家的出来!” 亦媛磨了磨牙根,轻笑:“我就是当家的,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亦姝没想到一贯知书达礼的大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本来还想去上帮忙对付来着,现在看来大姐好像是胸有成竹。 廖三汉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刚想对着亦媛啐痰,可余光看到了一旁的亦姝,胯下的宝贝仿佛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一把拿过身后侍从手中的布匹扔到亦媛面前的桌面上:“这是我从你们这里买的丝绸,买的时候说好是上等的天蚕丝绸,可你们给我的却是劣质货,真当我们不识字的好欺负是不是?你看看,这是人穿的吗?小娘子,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就算我肯放过你,我身后的这帮兄弟可不依。” 他说完,一把坐到了桌前不知何时搬来的椅子上,他的那些侍仆围着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样子,看来是要硬刚到底了。 亦姝见状,低声在柳珠耳旁说了些什么,柳珠随即悄悄离去。 亦媛看了一眼那些绸缎,连翻也没有翻,便笑了:“廖三爷是吧?你说这些绸缎是从我们绸缎坊买的,可有什么证据?” 此时门外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百姓已经开始低声指手画脚地说了起来。 “就是这家,对,以次充好,我前几日就听说了。” “我家婶子前几日就是在这里买了,回家一看竟是劣质丝,昨天可不就拿回来退了。” “真想不到啊,亦家绸缎坊好歹也是老字号了,现在竟然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来......” “也难怪,人家一个姑娘家撑起这个家,经验不足被人骗也是正常的。” “她被骗了就要从我们身上骗回来?这什么道理,照我说,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本来就天理难容,这是上天在修理她,亦家的好名声都被她败坏咯......” “你们都积点口德好不好,人家也不容易......”有好心人看不过去。 “卖假货还有理了?人家珍丝坊卖的东西货真价实又比这便宜,绸缎坊倒闭是早晚的事!” “就是,亦家这姑娘真不地道,昧着良心赚黑钱,活该!” 第二十章 巧击闹事人 “......” 亦姝看了一眼讨论得热闹的人群,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亦媛,见她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廖三汉看了一名侍仆一眼,随后那名侍仆将一张收据放到了亦媛面前。 “小娘子,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绸缎坊卖丝绸给我时开的收据,上面白纸黑字写明我买了几匹丝绸,什么时候买的。” 亦媛拿过收据看了看:“照上面的日期,你们是昨日从我们这里买了五匹天蚕丝绸,对吗?” “对,就是这五匹,你仔细看好了!我们买的是天蚕丝绸,可这是什么东西?小娘子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不是天蚕丝绸?”廖三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目光阴森地看着亦媛。 “这不是天蚕丝绸。” “这不就得了!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赔偿。”廖三汉翘起二郎腿,嚣张地等待着亦媛的答复。 却不想亦媛冷冷一笑:“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们绸缎坊从来不卖假货,所以这五匹丝绸不是我们卖给你的那五匹。” “哈哈!”廖三汉大笑了起来,“所以你这是不想认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一句不是你们卖的就想洗清罪名,这未免太天真了吧?”他一把拿起其中的一匹丝绸,拿起一角,“小娘子,仔细看清楚,这上面绣的是不是你们绸缎坊的大字。” 亦媛拿过看了一眼,脸色并没有出现廖三汉所想的慌张,反而依旧镇定:“这几个大字任凭有个经验的老师傅都能随便绣上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笑了,“最近总有人拿着劣质绢丝上门说是我们绸缎坊卖给他们的,要求退货赔偿,他们拿回来的布匹都是有绣着我们绸缎坊名字的,可我们绸缎坊从来不卖假货,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我又没办法为自己洗清,无奈之下唯有将全部的货换了。” 廖三汉脸色一凝,总感觉亦媛有什么阴谋。 “从前日开始,我们卖的所有布匹在边角处都没有‘绸缎坊’三个字,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一匹我们店铺的布匹。”亦媛深深地看了廖三汉一眼,随即从货架上取出了一匹锦缎,将上面的布全部取下来,只剩下那捆布用的木板,木板上清晰地写着“绸缎坊”三个大字,“廖大爷,看清楚了吗?我们字写着这,你这布既然是昨日买的,‘绸缎坊’三个字应该写在这才对。” 亦媛将他带来的五匹布全部拆开,五块木板上全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字迹。 廖三汉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亦姝不禁为亦媛的做法拍手叫好,她知道既然有人要陷害绸缎坊,定然还会继续派人来找茬,所以专门做了这招,还故意等着这么多人在的时候拆穿他们的伎俩,还绸缎坊一个清白,实在是妙。她之前还觉得这个大姐有点有勇无谋,现在看来是她看错了,一个能以女子之身撑起一个家族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蠢笨的? “碰!” 五块木板还有那些布匹全数被廖三汉甩到地上,他“噌”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盯着亦媛:“你撒谎!这些明明都是我昨日在这里买的,你别以为今天将货全换了就能骗得了我!来人,进去将他们的货都找出来,我就不信全都是和店面的货一样的!” “谁敢?!”亦姝几步走到后门处,她脸色阴沉地盯着那些想要往里冲的侍仆,“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事,你们想要到衙门大牢作客吗?” “废物!”廖三汉一把推开那些侍仆,走到亦姝面前一下子就揪住了她的衣襟,亦姝小小的身板瞬间被他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臭婊子,等亦家倒了,本大爷第一个睡你,你就等着在我胯下求饶吧!” 亦姝被他纠起的衣襟勒得小脸通红,亦媛大惊正要闯过来救她却被廖三汉的侍仆一把架住了,门前的众人依旧冷漠地看着热闹,就在亦媛急得直掉眼泪,亦姝正要拔下头上的簪子与廖三汉殊死搏斗之时,一声冷喝将众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 “廖三汉!”何广带着衙差挤过人群进了来,“把她给我放下!” 廖三汉便是再不甘,也不敢当着县太爷儿子面前闹事,狠狠将亦姝一扔,亦姝真个人便被甩到了墙边。 “小姐!”跟着何广身边的柳珠连忙往亦姝冲了过去。 “我没事。”亦姝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何公子,廖三汉带着人来我店里闹事,还砸烂了我们的货物,还请何公子一定要秉公处理。” “妙音姑娘请放心,我一定秉公办事。”何广虽然平日爱流连温柔乡,但他很分得清公私,他肃了肃神情,“廖三汉,你平日横行霸道惯了我见不着管不了,现在既然让我撞上了,你就好好想着等下怎么跟我爹交代吧。都给我押回去!都散了都散了,塞着人家店门算什么!”何广还很贴心地将看热闹的众人驱散了。 廖三汉虽然霸道,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何广一来,他唯有瞪眼的份,只能任由衙差将他们押了,只是何广带着人走时,廖三汉目光阴森地看了亦姝一眼。这一眼没把亦姝吓到,却把亦媛可吓惨了。 “姝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着哪了?”等人一走,亦媛连忙仔细地检查这亦姝的上上下下,弄得亦姝一阵尴尬,好像她是个瓷娃娃似的。 “大姐我没事。”柳珠扶着亦姝站了起来。 亦媛还是不放心:“回去找个大夫瞧瞧,可别有什么隐患才是。对了,那个廖三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切忌别单独出门,最近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的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对了,到底是什么要害我们家?”好端端的,绸缎坊怎么会被人针对。 亦媛沉默了一会,随后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只见对面的一家布匹店的牌匾上写着“珍丝坊”三个大字。 第二十一章 商业危机 “真卑鄙。”亦姝暗暗啐骂,“如果他们只是找人恶意败坏我们的名声,店里的生意不至于如此惨淡,他们不可能骗过所有人,大姐,他们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毕竟她所知道的是亦家现在连织布工人的工钱都发不了,虽然不知道大姐用什么方法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但终究唯有银子才能解决根本。 亦媛原本不想让亦姝掺和这些事,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珍丝坊是上个月开张的,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幕后主人是什么人,更不清楚他们为何如此针对亦家。只要我们店里有的布料样式,他们都有,而且价格还比我们便宜三分之一,若是我们也按他们的价格卖,几乎没有利润可言。有些老客户刚开始还会帮衬我们店,但人哪里不贪便宜的,久而久之他们也离我们而去了,现在店里每日都是亏损状态。” “我们有的样式他们都有?新印的也有吗?” “有,而且有的样式他们还比我们先推出,但是我敢肯定那是我们所聘请的人所画的样式。”亦媛一说到这里,脸色又沉了沉,“若是他们找人买了我们的布匹然后回去仿制,至少也要两三日的时间,而且还不可能做得一模一样。” “我们店里有内鬼?”亦姝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内奸什么的,无论什么时代都不缺。 亦媛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就差将那个人揪出来了。最怕的就是弄错人,所以我没确凿证据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我们家底就这么薄吗?连工人的工资都给不了?”亦姝还是忍不住将这个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问出口。 亦媛脸色尴尬,随后无奈一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亦家再没落,家底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年关将至,丝绸的需求量急增,但是一入冬河道就要结冰,我们每年都要在河道结冰之前买好足够的蚕丝让商家运过来,今年也不例外。原本有人向我们订了一批货,我都命人织好娟布了,可不知客人从哪里听说我们信誉不好,硬是要退订,我正努力与那边交涉,可是这批货卖出去的机率实在很渺茫,现在我们家的资金全部压在这批货和那些蚕丝上面,资金运转不过来,所以才如此捉襟见肘。” 亦姝眉头紧锁:“蚕丝的价格比往年高吗?” “你怎么知道的?”亦媛诧异地看着她,“今年收成不好,蚕丝的价格比往年高出了一倍。” “若不是比往年高,大姐你又怎么会将亦家的本钱都投进去。” “都怪我,太过急于想要重振绸缎坊......”亦媛开始自责起来,若是她不买那么多货就好了。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办法解决吧!”亦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唯有将话题转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内鬼找出来,不然的话便是店面的损失都够让我们受的。” “我也想,可是没有万全之策,又怕打草惊蛇。” 亦姝看了亦媛一眼,眼中闪着耀眼的亮光:“我有办法。” 次日,亦媛正在绸缎坊与工人讨论着新样式。在亦姝的坚持下,她接受了她的银票,以解燃眉之急,当然,那是借的,而且还是亦姝答应立即搬回家住的前提下。为了不让大姐忧心,亦姝与老鸨商量后,带着柳珠回家住,只在每月演出的晚上回凝香楼唱歌,代价是一成原本属于亦姝的利润分成。 “大小姐,外头有人找你。”掌柜走了进来,恭敬地对亦媛说,“他说他是珍丝坊的人。” 亦媛拿着图纸的手顿了顿:“请他去前厅,我稍后到。” 亦媛一直觉得珍丝坊的人应该是凶神恶煞或者肥头大耳的流氓,可当她踏进前厅时,看到的却是一个面容姣好,着装整洁的翩翩君子。 “亦大小姐,久仰久仰。”那人见亦媛进来,起身礼貌地福了福身。 “怎么称呼?”亦媛原本是满腔的怒意,可面对人家的笑脸相迎,原本端着的脸也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鄙人姓裴,单名一个炎字。” “原来是裴公子,请坐。”亦媛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自个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不知裴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是代表珍丝坊来与大小姐商谈的。” 亦媛挑眉:“商谈?我还不知绸缎坊与珍丝坊何时有过商业往来。” 裴炎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现在没有,不过想必很快就有了。” “此话怎讲?”亦媛刚拿起茶盏的手放下,端了身子似乎是很期待听裴炎的解答。 “我家主人听说贵坊有一批天蚕丝,特意命鄙人前来求购。” “哦?既是商谈,我便不与裴公子拐弯抹角了,不知珍丝坊能出什么样的价格?” 裴炎抬起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亦媛见状,轻笑一声:“裴公子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买这批货都不止这个价。” “我知道。”裴炎拿起茶饮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可是现今绥安除了我们,便再没有人能出得起这样的价格,便是出得起,也没人能买下这么大批量的货,不是吗?” “裴公子请回吧!我们不与不诚心的人做生意。”亦媛脸色一沉笑,起身就走,“来人,送客。” “大小姐何必动怒,既然生意谈不成也可以交个朋友,也许过几日这生意就成了呢?” 亦媛的脚步顿下,冷冷一笑,头也没有回:“回去告诉你们主人,绸缎坊便是再不济,也不屑与奸人为伍,让他别再白费心思了。” “无利不言商,亦家绸缎坊在绥安多年屹立不倒,背后又怎晓得没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小姐,听裴某一句劝,不要把话说太绝了,毕竟世事多莫测。告辞。”裴炎轻笑着从亦媛的身边走过,惟留下那自信满满的背影膈应着亦媛。 亦媛手中拳头紧握:“传令下去,今后绸缎坊决不接待任何与珍丝坊有关之人。” 第二十二章 你从京城来的? 绸缎坊的样式设计工人与亦媛忙活了一个通宵,终于将入冬绵绸的花式敲定了。 拿着手中得来不易的稿纸,亦媛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此刻绸缎坊的工人们都陆续来了。她拿着稿纸在账房仔细地端详着,账房先生高全便进来了。 “大小姐,早。”高全刚过二十有五,是亦家的家生子,其父母都是亦府的下人,亦老爷生前体谅他父母的对亦家多年的忠心,便让他与亦名一同读书识字,等他长大后便让他在绸缎坊当了个账房先生,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忠职守,对亦家也算忠心。但他却是亦媛锁定的嫌疑人之人。 亦媛抬眼看了看高全,便向他招手:“你过来看看,这是入冬绵绸的花式。” 高全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便说:“挺好的呀,印出来一定很多人喜欢。” “恩恩,我也是这样想的。”亦媛从抽屉拿出另外两张一样的样式图纸,“既然没什么问题我就拿去给明叔和古伯了。” “大小姐慢走。”高全并没有多看,等亦媛走出去便转身到自己的位置上干活了。 “对了,高全。”亦媛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最近我们的花式每每被泄露,这次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再让珍丝坊抄了去。” “大小姐放心,我明白。”高全见亦媛突然叫住他,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敬地保证道。 亦媛点了点头,便往店面走去,只是她却将那两张从抽屉拿出来的样纸折好放回怀里,从怀里抽出了另一张完全不一样的样式图纸。 “大小姐。”掌柜正指挥着店员将布匹摆好,准备开门营业。 “大小姐好!”店员们看见亦媛,齐齐问好。 亦媛对他们点了点头,便示意他们继续忙,自己却走到了掌柜面前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他:“明叔,这是入冬绵绸的花样,你看看,顺便想想到时候布匹印出来卖的时候,怎么招呼客人来买。” “好的,明白。”掌柜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一遍。 “对了,切记这张图纸绝对不能外泄。”亦媛看了对面的珍丝坊一眼,“若是这都被他们偷了去,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亦媛不放心地再三叮嘱。 “大小姐放心,这图纸我绝对保管严密,其他人休想多看一眼。” 亦媛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还要将图纸给古伯拿去,这批布匹必须尽快染出来,不然等珍丝坊窃了去就麻烦了。明叔,店里的事情就辛苦你了。” “好咧,不辛苦不辛苦,大小姐慢走。”掌柜笑哈哈地送亦媛出门,待亦媛上了轿子才回店里忙活。 亦媛在轿子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古伯是亦家染坊的坊主,为亦家工作了几十年,也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可他却是嫌疑最大的人。高全、明叔、古伯,无论哪一个是内鬼,都是亦媛不忍看到的,此刻的她无比的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等到了染坊,亦媛亲自将第三张图书交给了古伯,并叮嘱了他同样的话语,当然,还不忘告诉他这图纸高全和明叔都有一份。 等做完了这些,她便回到府上休息了,一晚都没有合眼,此刻是沾床就能睡着。 而此时亦姝正在前厅和柳珠还有宏少柏吃着早饭,亦媛念宏少柏无亲无故,她又是个心软的,几乎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似乎也是在慰藉亦名常年不在家的遗憾,因此宏少柏很幸运地被当作了客人对待,平日里都是与亦媛一同用饭一同出店里的。今早亦媛太累,早饭也没有吃便睡了,所以便剩下了宏少柏和亦姝。 宏少柏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可怜人,便是亦媛待他极好,他也不敢越距,平日里也寡言,但账房里的活却做得很漂亮。 亦姝一边喝着粥一边往人家脸上瞄,看着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小脸,怎么看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宏公子,你......” “二小姐叫我少柏就好。”宏少柏抬头看了亦姝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继续喝粥。 亦姝也不矫情,又瞄了人家一眼,就在宏少柏被她瞄得尴尬地脸红时,她终于说话了:“好吧,少柏,你......是从京城来的?” 宏少柏手中的瓷碗一滑,幸好他反应快一下握住,碗才没有倒下,不过他那白皙的手指却被滚烫的粥烫红了。 “宏公子你没事吧!”倒是柳珠反应最快,一下跳了起来抽出了怀中的丝帕便要给宏少柏擦手指。 宏少柏慌忙将手抽回,脸上涌起两抹晕红,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没事,多谢柳.......柳姑娘关心。”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柳珠只好讪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亦姝将两人的小动作全然看在眼里,会心一笑,看来这小丫头是喜欢人家了。可惜人家好像没这个意思啊,看来柳珠追求幸福的道路还远得很呐。亦姝不禁又盯着宏少柏看了起来,这相貌,的确能轻易俘获女子的心,就是瘦了点。 “二小姐为何有如此一问?”宏少柏的声音有点颤,他的话虽是对亦姝说的,眼神却是不敢直视亦姝,仿佛亦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什么?”亦姝这没心没肺的,转头便忘了自己刚刚的问话。 宏少柏桌下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了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二小姐为何会觉得少柏是来自京都的?” “哦!你说这事啊......”亦姝不过是看他的样貌气质不凡,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但听他的口音又不是绥安人,至于为什么会问他是不是来自京城,那是因为......除了京城,她就真没认识很繁华的都城了。不过这话当然不能直说,她讪讪一笑,“我就随口问问,看你气质不凡,怎么看也像是大户人家出身,为何会沦落......至此?”她本来想问为何会沦落到当廖三汉的小倌,后来想想还是别戳人家痛处,便改了口。 第二十三章 亦姝被掳 宏少柏脸颊通红,亦姝以为他是刚刚被柳珠这么一弄不好意思的,却不想其实他是因愤怒憋的,每次想起在廖三汉手中生不如死的那段日子,他便忍不住要冲出去找到廖三汉煎皮拆骨,可如今的他力量实在是太弱了,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手中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垂了垂眸:“二小姐很抱歉,此事我暂时不想提。”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好奇问问。”亦姝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妥,也没有逼迫他,毕竟怎么说人家已经够惨的了,她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总不至于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宏少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二小姐,我吃饱了,先去店里了。” “去吧!”亦姝挥了挥手,他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直到人家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柳珠还依依不舍地往他离开的方向看。 “回神啦!回神啦!”亦姝的手在柳珠的面前不停地挥,“怎么,喜欢人家啊?” “小姐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柳珠被人说中了心事,小脸红扑扑的。 “吃饱了吗?”亦姝盯着她红红的小脸看了又看。 “饱了。”优待下人一直都是亦家的传统,如今亦家子嗣单薄,原本就没几分主子,亦名常年不在家,家里更显得冷清,所以亦姝一直都是让柳珠陪着一起吃饭的,再说了,在她的眼里可没有古人那么多尊卑分明的规矩,当然,亦媛在的时候她是不敢让柳珠同桌吃饭的。她这个大姐再心善,可脑子里被教育的还是传统的那一套。 “饱了就收拾碗筷去!等会跟我去衙门一趟。”亦姝打趣着笑道。 “是!我的大小姐!”柳珠收拾起碗筷拿走。 亦姝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心中微叹,虽说柳珠也是名落魄小姐,那宏少柏至少应该也是个没落贵家的公子,按理说两人应该般配。但宏少柏始终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亦媛也吩咐过若是人家不想说不能勉强。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宏少柏的身世必定不简单,他那通身的贵气以及那算账娴熟的手法,不是一般高门能培养出来的。 亦姝带着柳珠乘坐亦府的马车到了衙门,何广不在,听说是替顾子易管理绥安商会的事务去了,亦姝唯有求见县太爷。 县太爷听闻亦姝来,很是高兴,连忙来会客。 “什么风将妙音姑娘吹来啊!” “民女见过何大人。”虽说两人私交不错,但该有的礼节亦姝还是做足,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她一直都明白,她打趣着说道,“县太爷以后还是叫我亦姝吧!不然家姐听了怕是又要说我一顿了。” “好,明白!”县太爷也很配合,毕竟亦姝前后帮了他两个大忙,“亦姝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太爷啊?” “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想麻烦何大人你的。”亦姝也不跟他客气,“我想见一见贵公子昨日抓回来的那些人。” 县太爷脸露难色,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亦姑娘,实在不凑巧,这些人刚刚被放走了。” “放走了?”亦姝皱了皱眉,“为何这么快放他们走?” “这关押期限完了,自然就放了呗。”县太爷也颇为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那些人被教训了一顿,以后都不敢再去绸缎坊闹事的了。” 亦姝深深地看了县太爷一眼,没有漏过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心虚,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既然是这样,也没办法。打扰何大人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走了。” “来人,送送亦姑娘。”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亦姝谢绝了县太爷的好意,便带着柳珠转身离去。待出了衙门口,她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姐的意思是,那些是何大人故意放走的?”柳珠诧异,丝毫不觉得那笑脸相迎的县太爷会做这样的事啊。 亦姝走着走着,越想着条气就越不顺:“绥安就属他权力最大,他若是有心要将那些人多关几日,谁敢不从?” “可是,何大人没理由这样做啊!”柳珠疑惑,“小姐可是帮过他不少忙。” 亦姝冷笑:“能在这个位置上做这么久的人,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的,这世上哪有什么长久的人情,有的只有永恒的利益。当然,他会这么做还有一个可能性。” “不是为利还能为什么?” “何广是多面人,他爹又会好得了哪去?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欺软怕硬的?那日何广带人抓廖三汉的时候,既没有骂他们也没有伤他们,如今想来,还真只是走过过场而已。”亦姝想到这,就忍不住咬了咬牙,“看来这次亦家是真遇上大敌了,珍丝坊背后的靠山来头不小啊......” “这可怎么办?”柳珠急了,难道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立所之处,这就要垮了么? “还能怎么办,先把内奸揪出来,再见步行步,见招拆招。走,我们回府上等着,最晚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内鬼就要浮出水......”亦姝只觉后脑勺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廖三汉将软软倒下的亦姝一把抱住,他身后的跟班则将昏迷的柳珠提起,接着两人消失在转角的小巷子里。 “大哥,这个丫鬟怎么处置?”抱着柳珠的跟班色眯眯地看着柳珠,讨好地问道。 “赏给兄弟们爽爽,记住别玩死了。”廖三汉看着怀中昏迷的绝色,眼中的淫光几乎要溢出,“小娘子,等成了本大人的人,看你怎么跪地求饶。” “好咧!谢谢大哥!” 亦姝和柳珠被他们带到一个小院,廖三汉将亦姝抱到了一个小屋子里,柳珠则被廖三汉那些跟班们抱了去后院。廖三汉看着亦姝那漂亮的脸蛋,下体猛地有了反应,他伸手摸过亦姝雪白的肌肤,那柔滑的触感,让他浑身一苏,他迫不及待地脱起衣服:“小美人~大爷来疼你了~~” 不一会他便脱了个精光,伸手便去解亦姝的衣服,却不想手刚碰到人,身下的人便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目迸射出的狠锐精光,让廖三汉心下一颤。 第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 亦姝飞快将手伸向自己的发髻,却不想廖三汉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动,在她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发簪之时,狠狠将她的小手握住。亦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脚下猛地一踢,廖三汉顿时捂住命根子嗷嗷大叫,趁着这个间隙,亦姝挣脱起身便往门外跑,刚推开了房门,衣袖便被廖三汉扯着了,她整个人被撤回到他的身前,廖三汉的手在她眼前一甩,脸颊一痛,右边脸颊便肿了起来。 “贱蹄子!”廖三汉一把将她提起往床上扔,紧接着便俯身上去将她死死压住。 亦姝的头猛地一抬,便将他的肩膀咬住。 “啊!”廖三汉反手又是狠狠地一巴掌,这下亦姝两边的脸颊都肿了起来,可她还是死死咬住,直到口中溢起血腥味,她才无力地放开口。 廖三汉显然是被她的疯狂吓到了,生生退了几步,亦姝趁着这个间隙一把取下头上的发簪,双手握着那金质发簪指着他,满目恨意:“别过来!” 廖三汉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肩膀,脸上升起难得的兴致:“有野性,够味,我喜欢!” 说着,他一步一步往亦姝走进,亦姝急了,眼中升起一丝惧意,便是她再临危不乱,也知道在别人的地盘自己赢的机会小得可怜:“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哈哈哈!”廖三汉一点也不害怕,“那我就看看,你怎么杀我。”说罢他几步走过去一手抓着亦姝拿发簪的手,一手将她摁倒在床上,俯身便往她胸前吻了下去。 “不要!不要啊!”亦姝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手中的发簪三除两下五就被他弄掉,他空出来的手一把将她的裙子撕裂,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胯下的阳刚之物。 廖三汉看她无力地挣扎哭喊,眼睛被浓浓的欲望所掩盖,她越是疯狂挣扎,便越能引起男人的兴致。就在廖三汉被浓浓的占有感包围时,亦姝眼眸中的惧意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冰冷。廖三汉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死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了一个弱女子的手中。 亦姝放开了那刺进廖三汉胸膛的银簪,恶心地推开了他掉下来赤裸的身体,走到一旁拿出手帕嫌弃地将手中还有溅到脸上的血迹擦了。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她没有这些古代人那么重的坚贞意识,所以才能面对廖三汉的**之时稳住心神,利用他意乱情迷时机会,一针致命。只是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被辱,还有廖三汉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她还是忍不住恶心与腿软,扶着旁边的屏风才站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然会亲手杀了人。 只是她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在此呆下去,不然被人发现了还是逃不了。她在门边仔细地听了听,确定外面没有人才推门出去,却不想刚一出门便被人发现了。 “站住!”身后的人大喊,亦姝不管不顾地往前跑,“有人跑了!抓住她!”后面的人大声叫喊引来了其他的人,不一会四面八方都涌现出了人将她团团围住。 亦姝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心中却是异常的绝望,她一把拆下了头上的金钗:“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们看!”以前的她很是嫌弃这些发簪累赘,可此刻却无比庆幸头上的发簪不止一支。 “老大被她杀死了!”一名小啰咯喊道。 众人愤怒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亦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就死吧!反正这里也不是她想来的!握簪的手狠狠一挥,那金灿灿的发簪便要刺破喉咙,却不想远处飞来一粒速度极快的石子,硬生生将她的发簪打落。 “艹!”亦姝破口大骂,老天爷!我连死你都不给我死,还要这样折磨我,太不公平了!正当她绝望得考虑要不要咬舌自尽的时候,空中飞下一个蓝衣人一把将她护在怀里。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鼻尖萦绕,她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便响起了那熟悉温柔的声音。 “我的小美人,吓坏了吧?”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弄的玩味,却让亦姝的心莫名一安。是他!那日救过她和大姐的人,虽然天生精准的直觉告诉她此人危险至极,但她却打心里觉得他不会伤害她,这种信任莫名,却让她无比心安。 “你是谁?!”众人皆是戒备地看着傅君离,一名小啰咯大声喝道,“这个女人杀了我们老大,不相干的人别多管闲事!” “若是我就喜欢管闲事呢?”傅君离魅惑一笑。 “你!”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常年混迹不良勾当的人,对危险有异常灵敏的察觉意识,毫无疑问,眼前此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危险,当然,总要有人出来对话,“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需要知道吗?”傲慢嚣张的话语此刻在亦姝听来却觉异常的悦耳,看着眼前的这些恶人被讽刺,甭提她心情多好了。 被人如此挑衅,便是再害怕也被怒意掩盖:“我们可是魂修罗的人!你既然是在江湖上混迹,定然不会不清楚魂修罗的主人是谁吧?!” “哦?”傅君离好看的浓眉诧异地扬起,“真看不出来......”众人都以为“魂修罗”这个名头吓到他了,毕竟“魂修路”是太子手下专门为他铲除异己的一个组织,这件事在江湖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是傅君离下一句话却几乎将他们气得吐血,“原来‘魂修罗’里还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人,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亦姝噗嗤地笑了出来,看不出来这人黑腹的程度如此常人难极。 “你是谁!竟然敢瞧不起我们魂修罗,就不怕哪天无声无息地丢了性命吗?” “二哥,还与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我们一起上去将这两人杀了给大哥报仇就是!” “就是,杀了他!” 有两名小啰咯不满地叫嚷起来,他们人那么多还怕他一个?却不想下一秒这两人的喉咙便被两枚银针穿透,直到他们咽气,都没有人看得出傅君离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第二十五章 嗜血君子 亦姝这下也震惊了,这人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你到底是何人?!”那被称作“二哥”的人额头上青根都涨了出来,手中的剑紧紧地握着。 傅君离轻轻一笑:“傅君离。” 傅君离?亦姝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他的名字?为什么她觉得那么的熟悉,可是她又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正在她满脑子疑惑的时候,她却看到周围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嗜血......君子!你是嗜血君子!”“二哥”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周围人的人一个个面色刷白,仿佛看到了索命鬼差一般。 “闭上眼睛。”傅君离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呢喃。随即她整个人被他抱着飞了起来,亦姝反射性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因害怕被他甩落而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他。耳边响起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傅君离抱着她不知转了几个圈圈,终于落地,期间她没有听到一丝的叫喊声。 傅君离手中的剑依旧洁净锋利,他熟练地将剑插回剑鞘,按住了她不安分想回头看的小脑袋,声音依旧温柔:“别看。” “柳珠还在里面!”亦姝想起了柳珠,连忙向他喊道。 傅君离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哎。”便抱着她飞过了院子,亦姝从高空看下去,只见那倒落一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被大卸八块的。想起他那一滴血也不沾的剑身,她震惊了,到底是多快的速度才能做到滴血不沾! 不由得向傅君离投去敬佩的眼神。 “怎么?倾慕我了?”调侃的语气使得亦姝眼中的敬佩之色顿时变成了鄙视,傅君离会心一笑,带着她落到地上。 低声的啜泣声将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亦姝的心狠狠一握,她飞奔进去,只见衣衫凌乱的柳珠正脆弱无助地抱膝低哭。 “柳珠!”亦姝心疼地喊着她的名字,柳珠一见来人是亦姝,一把抱着她大哭起来,可她很快便发现了亦姝那破烂不堪的衣裙,大惊。 “小姐!你......”剩下的话语全数化作无语的抽噎。 “我没事......”亦姝紧紧地抱着柳珠,单看这凌乱的一切和淡淡的血迹,便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柳珠猛地摇头,可话却说不出口。 亦姝将她扶起:“别怕,没人能再伤害你。我们回家。” 等亦姝扶着柳珠出门的时候,傅君离已经没有了踪影。她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唯有遗憾地扶着柳珠回去,他救了她两次,可她却连句谢谢都来不及和他说。 她们刚找到后门想要出去,却发现门槛前放着两套折叠整齐的女装,亦姝看着那两套衣裙愣了一下,只觉得原本冰冷的内心涌起阵阵暖意。她将傅君离就她一事告诉了柳珠,当然,她没有说他的名字。等她们换上了新衣服,两人才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 奈何她们根本就不认识这里是哪,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找到熟悉的路。在亦府的路上,她们路过贴皇榜的地方,只见空空的版面上只贴着一张通缉的告示,亦姝本来也没打算看,可上面的天价赏金却吸引了她的眼球。 “艳莲杀......赏金十万两?还是黄金?!”她低声呢喃道,“这画像都蒙着面,让人怎么找啊。不过这人是谁啊,这么值钱!要是我找到她就好了......” 旁人有人听到她的低喃,便说:“艳莲杀你都不认识?那可是千殇阁一等一厉害的杀手,听说前阵子杀了卢尚书一家,所以现在才被全国通缉。至于找到她?姑娘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听说见过她真容的人都死了。” 亦姝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竟然有好心人回答她,她讪讪地笑着道了谢,便带着柳珠走了。 柳珠遭遇了这样不幸的事,亦姝一回府就安排了婢女贴身照顾她,并吩咐她好好养伤,近段时间都不用跟在她身边了。等安排好一切,她才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已是晚饭时分,亦媛也回来了。虽说今日经历的是生死之事,但她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吃完饭的时候已经能很平静地跟亦媛说起今日的遭遇。 亦媛则是脸都吓白了,仔细检查了她没有受伤,又反复叮嘱了她这几日都不许出门,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当然,亦姝告诉她的是自己被一个好心人给救了。 “大姐,你可听说过‘魂修罗’?” 亦媛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可一旁的宏少柏神色却变得凝重:“二小姐是从哪听到这个词的?” “廖三汉那些人他们自己说的,你听说过他们?”亦姝想也不想便说了,毕竟那些人都死透了,没什么好怕的。 宏少柏点了点头:“‘魂修罗’算是一个杀手组织,他的职责是为当今太子铲除异己。这在江湖不算秘密,但在民间可不能随便说,二小姐还是莫要再提了,以免惹祸上身。” 亦媛握着饭碗的手紧紧地收了收,随后她狠狠地将那瓷碗往桌上一放:“又是他!都说恶人自有天收,为何老天爷这么久了都不去收他! “大姐......你说的是当今.......” “嘘!”宏少柏止住了亦姝的话,“小姐,私下谈论皇家是死罪。”他称呼“小姐”,现在是对亦家姐妹说的。 “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了?!”亦媛气得吃饭的心情全没了,并没有领会到宏少柏的好意。 “他做了什么?”亦姝不明所以,眨着眼问道。 亦媛看了她一眼,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提了不提了,好好吃饭。” 这意思就是不肯说了,亦姝也不敢违背大姐的意思,默默地啃起了白饭。过了一会,她偷偷瞄了亦媛一眼,见她的脸色好了点,才小心翼翼地问宏少柏:“少柏,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傅君离’这个名字?” 这次宏少柏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也是他们说的?” “我隐约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亦姝心虚地别开了眼神,胡乱编了个借口,心底却隐隐兴奋,因为看宏少柏的样子,好像还真听说过这个名字。 亦媛也好奇地看着宏少柏,只见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 第二十六章 审问内鬼 宏少柏神色不明地看了亦姝一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她说这些,最终还是败在了亦姝那巴巴等待的眼神中。 “傅君离,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千殇阁仅有的两名金牌杀手之一,而且他还是千殇阁的少阁主,只是......和千殇阁的另一名金牌杀手艳莲杀一样,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都死了?!”亦姝顿时觉得脖子凉嗖嗖的,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在听到傅君离说他名字的时候会是那种绝望的表情,不过也是,他的确挺像索命修罗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在。可是为何他偏偏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我觉得肯定还有活着的。”宏少柏的话让亦姝心下一惊,“不过活着的肯定是他的亲信或者是阁主。” 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那不是废话么,或者有的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至今才没有他的画像流传出来。哪有人可能真的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相处的......”亦姝扒着白米的嘴突然停了下来,等等!傅君离为什么要告诉她他的名字?看着亦媛的脸容,她突然后怕起来,幸好自己没有将傅君离的名字告诉她们,不然那他要是想杀人灭口怕是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想到这里,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放下了瓷碗,“我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休息了。” 亦媛知道她今日经历了什么,也就任她去了。 毕竟第一次杀人,亦姝一合眼似乎就能看见廖三汉死时的模样,整晚都没睡好,待天蒙蒙亮时才渐渐睡着,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她急急忙忙爬了起床洗漱,连午饭都没吃就直奔绸缎坊。刚好遇上亦媛在审问明叔。 亦媛昨天给高全、明叔和古伯的三张样式分别是莲花、梅花还有海棠,而今日一早对面的珍丝坊便有印着梅花样式的布匹出售了,内鬼是谁一目了然。 “明叔,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我爹,你能有今天吗?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亦媛痛心疾首,明叔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们村子遭遇大水,庄稼颗粒无收,明叔的家人都饿死了,亦老爷在外经商遇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便将他带回亦家,可以说是没有亦家明叔早就死了。 明叔紧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任凭周围曾经的工友如何地责骂他,他都没有还口,那倔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亦媛冤枉他了。 亦媛伤心地别过脸去:“你走吧。” 明叔震惊地看着亦媛,似乎没想到亦媛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 “不能放他走啊!大小姐!”众人见状,纷纷劝说。 “他害得我们绸缎坊这么惨,怎么能轻易放他走?” “大小姐!” “就应该抓他去见官。” “大小姐......” “大姐,这样放过他太便宜他了。”亦姝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也跟着出声劝道。 “姝儿?”亦媛一直没有注意到亦姝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来了?” 亦姝走到亦媛身边,看着毫无悔意跪着的明叔,说道:“当然是来看看我出的法子有没有奏效了。明叔,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出了多高的价格能让你恩将仇报?” “原来是你!”明叔憎恨地看着亦姝。 “诶,别这么看着我,你敢做还怕别人知道?”亦姝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不如我猜猜?我爹对你有恩,这些年你也一直为亦家尽心尽力,一般的价格不足以让你背叛,要么珍丝坊那边开出的是天价,但他们与我们打价格战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应该没有那么多钱收买你,那就剩下一种可能性了。”亦姝眼神又落回到明叔的双眼中,“他们许诺你想要的东西是不?” “呵!”明叔冷笑着别开了脸。 亦媛眉头紧锁:“明叔,你想要什么不能跟我开口说......” “大姐,他要的还真不能跟你开口。”亦姝打断了亦媛的话,“因为他要的......就是绸缎坊。” “你怎么知道的?”明叔震惊地看着她,只见她轻轻一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亦姝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早就知道你是内鬼了,之所以设计让你原形毕露,不过是为了让大家信服罢了。怎么?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亦姝的脸都凑到了明叔面前,那双漂亮的黑眸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我就不告诉你。” 亦媛义愤填膺地看着掌柜明叔:“你真的想要绸缎坊?我爹待你如子,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明叔冷冷一笑:“正因为老爷待我如亲生,我才不能让绸缎坊毁在你这个女人的手里!女人就应该乖乖嫁人相夫教子,若不是你非要装强抗下绸缎坊的担子,老爷早就将绸缎坊全权交给我打理......” 亦姝见形势不对,连忙示意其他人将明叔驾了下去。可此刻亦媛的脸色还是白了,她从来没想到明叔的心中竟然会存着这样的怨气。 “大姐,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紧接着她猛地向云儿使眼色,云儿识趣地扶着亦媛到里间休息。 可刚走了几步,亦媛便停了下来,勉强地笑了下:“对了姝儿,你是怎么知道明叔他......” “我瞎说的!”亦姝憋着笑,“不都是为了气他嘛,谁让他那么傲慢的。大姐快去休息吧!” 亦媛见她调皮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心情也没那么难受了,便顺了她的意回去休息。 众人也都渐渐散了回去干活了,此时宏少柏却想亦姝走了过来。 “二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明叔是内鬼的?”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宏少柏笑了笑:“二小姐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刚刚说辞不过是不想让大小姐知道。” 亦姝惊讶地看着他:“我刚刚装得很假吗?” 宏少柏摇了摇头,随后学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你刚刚看明叔的眼神,可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大小姐没看出来,可不代表我没注意到,二小姐说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大小姐。” 亦姝看着他会意一笑:“说话算话?” 第二十七章 珍丝坊主人 “君子一言。” “都是托顾大公子的福,现在绥安愿意无偿卖我消息的人可不少!”亦姝笑道,“好啦,我先回去了,为了看审内奸这出戏我可是一直饿着肚子!” “恭送二小姐!”宏少柏微微福身,语气恭敬,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内奸被揪出,绸缎坊的生意渐渐恢复,但声誉始终受损,远远回不到原本昌盛的状态。加之年尾将至,仓库内的货物迟迟卖不出,这边织好的绸缎原本的买家不知道受了珍丝坊什么样的蛊惑,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肯收货。一大批天蚕丝积压在仓库,亦媛便是跑断腿了才找到了一家买家,还是在离绥安有几十里远的镇上,那客人是亦家老爷的旧友,听说了亦媛的窘境,才施以援手的,还派人送来了三成的定金,这笔钱刚好够解亦家的燃眉之急。 珍丝坊还在与绸缎坊大打价格战,原本便摇摇欲坠的绸缎坊此刻生意更是冷清的可怕,裴炎又派人上门请求收购天蚕丝,而且价格只是他第一次提出时的八成,被气愤的亦媛一口气回绝了。 亦府内,众人皆是愁眉不展。其他商业策略还好说,唯独这价格战是最难应付的,他们完全不知道珍丝坊有多少的家底和他们耗,但是现在的绸缎坊却确确实实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大姐,珍丝坊有心弄死我们,不如我们干脆把门店关了吧,改卖其他,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亦姝天天看着亦媛愁眉苦脸自己却又帮不上忙,心情郁闷得很。 “我们亦家绸缎坊在绥安开了几十年,若是绸缎坊毁在我的手上,你让我怎么去见死去的列祖列宗?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亦媛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可是你看珍丝坊他们的气焰多嚣张,他们的工人都能天天嘲笑我们的工人,现在绸缎坊早就不是以前的绸缎坊了,人人自危,我们若是继续硬撑,早晚会被他们耗光。与其这样不是果断斩断亏损,至少还能保住本。”亦姝苦口婆心地劝着,“只要人在家在,商铺都可以重开,不是吗?” 亦媛似乎被亦姝的话说动了,神色也有了一点松动。坐在她身旁的宏少柏刚刚想开口,却又一个急促的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 “大小姐!那个裴炎又来了!”云儿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禀告道。 “别让他进来,就说我出门了。”亦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大小姐真不地道,明明人在呢,非要一次次骗我出去了,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么?就让大小姐如此害怕?”人还没看到,裴炎那讨厌的声音便远远的传来了。 亦媛不悦地瞪了云儿一眼,随即示意她退下。云儿刚退了出去,裴炎的脚便踏了进来了,看到黑着脸的亦媛,他忽然笑了:“大小姐就这么不欢迎我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奈何有些人脸皮就是厚,人家都拒绝得那么明显了还非要不知廉耻地粘上来。”亦姝看了一幅衣冠禽兽模样的裴炎一眼,还不等亦媛开口,便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二小姐何须与我置气,今日我可是诚心带着你们亦家的长辈前来拜访的。”裴炎忽然往门框旁走了一步,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爷,请。” 不一会,便见一个身穿紫色金丝绣边锦袍,约莫五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皆戴着金饰,一进门,那金光便耀了一屋人的眼。 “大侄女!好久不见啊!”男子嘴上叼着一个金灿灿的烟斗,他大步向亦媛走来,还不忘晃动身上的金饰,等走到桌前,他看了一眼满桌的菜式,不禁不屑地摇了摇头,“哟哟哟!不过几年不见,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瞧瞧这满桌的菜式,是给主子吃的么?裴炎,我们家工人吃的菜也不止这个货色吧?” 裴炎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还不忘配合地点头:“是的老爷。” 亦姝看着眼前一幅暴发户模样的男人,像一个小丑一样摆弄着一点也不搭的金饰,不道德地笑了出来,只是一眼旁边的亦媛那阴沉得不见底的脸色,讪讪地憋了回去。 “亦楠,你莫不是老糊涂了,这里哪里有你什么大侄女?”亦媛冷冷地开口。 “哎哟,大侄女,不过几年没见你就不认我这个老爷子了?”亦楠自顾自地在亦媛对面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亦姝,语气不善地开口,“这便是那天煞孤星?” 亦姝看他像是在说自己的样子,便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家大姐。 “碰!” 谁知亦媛已经炸毛了,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亦楠!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带着你的走狗有多远滚多远!” 亦姝暗叫不好,不管此人是谁,他能轻易地挑起亦媛的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再这样下去大姐肯定会吃亏的。 亦楠见她发怒的样子反而笑得更欢了:“大侄女,别这么说嘛!毕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再说了,照绸缎坊这个速度继续亏损下去,这家宅院早晚都是我的。说不定我会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给你腾个住的地方。” “你!” “大姐!”亦姝一把将亦媛扯住,谁知亦媛一下子就将她的手给甩开了。 “谁跟你一家人了?!”亦媛喷射着怒火的双眼瞬间便滑落了泪珠,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冷笑,“你以为将绸缎坊弄垮了你就能得到它了吗?我告诉你亦楠,我便是将绸缎坊的招牌给毁了都不会给你留着,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得到绸缎坊!你这个心思歹毒良知全无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它!以前你得不到,今后永远你都得不到!” 亦楠也不怒,淡定地拿去桌上的茶壶便要给自己倒茶,却不想亦媛发狠一把将桌布扯了下来,整桌的菜落了一地,碗碟也碎了一地。亦姝被惊到了,到底这亦楠与亦家有什么样的仇怨,才让大姐如此的愤恨? 第二十八章 亦双之死 亦楠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手中的茶壶因被他提起而幸免,他突然看着亦媛笑了,接着他打开了茶壶盖,直接拿着茶壶便喝。 “得不到?”亦楠冷笑,“只要我想,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绸缎坊会是我的,亦府会是我的,就连你,也会是我的。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是识趣的话就乖乖将绸缎坊卖给我,否则我就......” “畜生!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出去!”亦媛大怒,一下子便将桌子给掀翻,翻倒的桌子压到了亦楠的脚,疼得他哇哇大叫。 “你!”亦楠刚想发怒,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花瓶给差点砸到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狠狠地指着亦媛,“你给我等着!”留下这个句狠话便带着裴炎跑了。 亦媛看着亦楠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在原地,不一会,她便整个人都软软地倒下,幸好宏少柏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大小姐你怎么了!”宏少柏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惊呼道。 亦姝也连忙跑了过去:“大姐......”亦媛所有强硬的一面不过都是硬撑出来的而已。 亦媛缓了缓神,苦笑道:“吓到你们了。” 亦姝连忙摇头:“大姐,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亦媛神情痛苦,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脆弱地蹲了下去哭了起来,好一会,她才擦干了泪珠,对着亦姝说:“你跟我来吧!” 宏少柏将她们送到亦老爷生前的书房门前,便识趣地退了下去,留给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亦媛平复了心情,才开口将由来缓缓道来。 “刚刚那个人,以前是我们的大伯。”她顿了一下,眼睛依旧红肿,语气却平静了许多,“绸缎坊是曾祖父创下的产业,一直都是传给嫡长子,可传到了爹爹这一代,却因为大伯太过骄奢淫逸,不学无术,祖父无奈便将绸缎坊交给了爹爹,亦楠从此便心怀怨恨。直到四年前......当今太子到江南游玩,途径绥安,无意中撞见了双儿......”说着说话,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姝儿,双儿是你的二姐。” 亦姝隐约猜到接下来的故事,心下一寒,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亦媛。 “太子垂涎双儿的美貌,不知怎的,亦楠知道了,为了讨好太子,便设计让太子奸污了双儿......我可怜的双儿不堪此辱,便上吊自尽了......那是爹爹原本就病重,再加上双儿死的打击,气喘不过来便也跟着走了。”亦媛的双颊已经被泪水掩盖,“姝儿,你记住,是亦楠和太子害死爹爹害死你二姐的,这个仇你一定要记住!要记住!无论我们多么的艰难,都绝对不能向亦楠那心肠恶毒之人低头,明白吗?” 亦姝可以猜测到太子侮辱了亦双,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亦楠竟然歹毒得将自己的亲生侄女送入狼窝!难怪魂修罗的人会和珍丝坊有关系,难怪珍丝坊有数不尽的钱财可以与她们打价格战,难怪珍丝坊会想尽办法要至她们于死地! “大姐,你放心,这个难关我们一定能抗过去的。”亦姝轻轻握了握亦媛的手,似乎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吩咐了云儿点了些安神香,亦媛才缓缓入睡。此刻的亦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走了到凉亭里看天上的星星,穿越后第一次这么迷惘。无亲无故的她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必定能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却是让她那么的难以割舍,亦媛的恨与痛她仿佛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对于一个生活在古代的女人来说,亦媛作为家中长女,要肩负那么多,实在是太难了,可她还是一直倔强地扛着。 “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响起,亦姝被吓得差点便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幸好傅君离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她才没有狼狈地摔到地上。 “你怎么进来的?!”亦姝反射性地惊呼,可一想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觉得弱智,便讪讪地闭了嘴。 傅君离看着她吃瘪的模样,乐了。 “我的小美人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嗯?” 亦姝瞪了他一眼:“我想什么关你屁事。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她话刚刚说完,就后悔了,不由得打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这嘴怎么就这么贱呢?人家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傅君离啊!若是他一个不高兴将自己宰了可怎么办! 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傅君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看来我的小美人很期待我下次再来。” 亦姝脸色顿时便黑了,谁能告诉她这么不要脸的人从哪来的?好吧,相对于那让她觉得恶心的亦楠,傅君离这不叫不要脸,人家只是有点自恋而已。 “嘿嘿......”亦姝忽然讨好地笑了,让傅君离一懵,女人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傅大侠,你会杀我吗?”亦姝一脸呆萌地看着他,怎么看都有种撒娇卖萌的感觉。 傅君离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原来她是害怕这个!他挑眉,忍住笑意:“怎么?这下算是听说我的大名了?” “嘿嘿!傅大侠大名鼎鼎,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呢!傅大侠多次出手救小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不知大侠可否收了小女子?”亦姝不停地向傅君离抛着眉眼,还不停地抖动着身枝,那模样,活脱脱一个青楼卖笑的。 “此话当真?”傅君离邪魅一笑,可把亦姝给吓住了。 丫的,他竟然真的好这味,完了完了,以进为退这招失败了。脸上的妩媚笑容顿时收敛,她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笑脸:“开玩笑的。别人都说大恩不言谢,傅大侠仪表堂堂,想必定不是那些肤浅之人。” 傅君离一眼便看穿了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无奈地笑了:“伶牙俐齿。” “傅大侠,你既然都救我这么多次了,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呗?” 第二十九章 亦名归来 “知道我是谁还敢求我帮忙?你不知道我的佣金可是很贵的么?怕是卖了你也给不起。” “知道啊,我没有打算付,所以才说让你帮嘛!”亦姝不以为意。 “胆子够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傅君离挑眉。 “扯!你要真杀我就不会费尽心思救我了。”亦姝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你就直说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吧!” 傅君离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似乎是被亦姝的不要脸惊到了。人家听说他的名讳哪一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她到好,害怕之色刚开始到是有一点,不过现在可是一点都没了,还算计着怎么使唤他,他堂堂让人闻风丧胆的千殇阁少阁主,在她眼中怎么就这么廉价?好吧!傅君离为自己的犯贱无奈一叹,他在她眼中就一直这么廉价不是吗,不管是在她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了之后。虽然以往的一切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可使唤他不使本这一点,却是一点都没变。 “说罢,什么忙。” 亦姝卓悦地瞄了他一眼,其实她根本没想着他会答应,只是赌一把,嘿,这还真赌对了。 “帮我杀个人。”亦姝眼巴巴地望着傅君离,那样子,简直像只摇尾巴讨好主人的哈士奇。 “名字。” “亦楠。”不管怎么样,先让这天煞的将亦双的命还回来,一来祭奠亦双的在天之灵,二来也给亦媛一点希望,让她相信恶人还是有天收的,不然她真怕这个大姐撑不下去。 “有什么特别要求吗?”傅君离淡淡地问着,仿佛在问亦姝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加葱花一样,“例如,怎么死,死了尸体要怎么放之类的?” “没有没有!”亦姝连忙摇头。 “好,他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等等!”亦姝一把扯住了想走的傅君离,却不想那人极为不要脸地反俯身下来,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又是那该死的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 “怎么?不舍得我?”傅君离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还是说,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报答我,想我今晚留下?” “去你的!”亦姝恼羞成怒,一脚便向傅君离踹去,却被人家轻易闪躲开了。 看着亦姝红彤彤的小脸,傅君离心情大好:“过两天我会再来,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下定决心要他死没。”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亦姝诧异地看着傅君离,只见他脸上又浮现那自恋傲娇的神色,原本崇拜的眼神瞬间变成了鄙视,“滚!” “哈哈哈!”傅君离大笑,他忽然觉得,失忆了的她,好像更加可爱了,“再见,我的小美人!” 话音刚落,他便消失在夜空中,亦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弯起。 一夜好梦。 大清早的,睡梦中的亦姝便被外间吵杂的声音给吵醒了,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来,随意披了件外衣,她便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惺忪的眼睛还一闭一瞌的,随手抓住了一名从她院子门前过的婢女:“大清早的,外间为何这么吵杂?” “回二小姐的话,大少爷要回来了!听说现在已经进了城,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回到府上,大小姐高兴着呢!大家都为迎接大少爷做准备!” 亦姝睡意全无:“你是说,我哥要回来了?” 那丫鬟点了点头。 “怎么没人告诉我?”亦姝这才想起自己让柳珠去休养了,又嫌麻烦没有再让丫鬟跟在自己身边,平日里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自己有起床气这事全府的人都知道,便没有人敢去扰她清梦。 看着小丫鬟略带怯意地看着自己,亦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退下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小跑离去,亦姝这才回房间梳妆。 亦家大姐还有自己都长得这么倾国倾城,看了亦家老爷夫人的基因不错,那自己的大哥亦名到底是何等美男子?她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的期待,咳咳,想到那人是本尊的哥哥,亦姝懊恼地鄙视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脑袋都想些什么不正经的! “大姐!大姐!” 大厅里仔细安排着下人干活的亦媛还没见到亦姝的人影呢,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今个这么早起,难得啊!”亦媛心情不错,笑着打趣道。 亦姝看着全然没有了昨晚半分悲伤之色的亦媛,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升起了些许好感,至少他的归来让亦媛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怎么大哥回来都不告诉我!”亦姝不满地嘟着嘴巴,在控诉着亦媛的罪行。 亦媛宠溺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顺便让你大哥看看你懒成个什么样!” “大姐!”亦姝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用行动抗议着亦媛对她的调戏,却在转身的一刻,偷笑起来,能向亲人撒娇的感觉真好。 “大姐!”温润沙哑的男声响起,屋里的众人齐齐转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玄纹蓝衣衣的亦名正满含笑意地看着亦媛,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头黑发以竹簪束起,拿着紫竹折扇的手随意放在腰间,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那样优雅而温润。 卧槽!卧槽!古代美男子就这么多吗?而且一个个都俊得天妒人怨!感觉到亦名的眼神头来,亦姝尴尬地别开痴迷的眼神,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名儿!你回来了!”亦媛几步走上前去,抓着亦名的肩膀看了又看,眼眶又涌起了泪水,“瞧瞧,又瘦了,这次回家就多呆几天吧!” “过完元宵再走。”亦名笑道。 “对了,姝儿,这是你大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粘着要他抱的。他原本打算年前几日才回来的,听说你回来了,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家,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大哥。” “大哥。”亦姝甜甜地对着亦名笑了。 “姝儿?你真的是姝儿?!”亦名惊喜地抱住了亦姝转了一圈,“太好了,今年我们总算一家人能团圆了。” 亦姝整个小脑袋被亦名重重地压到怀里:“晕了晕了!大哥,我快被你压扁了!” 听到亦姝夸张地大叫,亦名才放开了她,还不忘在她的鼻子上重重勾了一下:“这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顽皮。走,大哥这次给你带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第三十章 一夜全无 “秦林!”亦名拉着亦姝往外走,“将我给二小姐带的礼物拿过来!” 不一会,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抱着一只刚出生婴儿大、通体雪白的冰原狼幼崽过来了。 亦名从秦林的手中将狼崽抱了过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沉睡中的狼崽惺忪地睁开了双眼,伸出小舌头轻轻地在他的手背舔了舔。 “好可爱的小狗!”亦姝当即就被萌到了,迫不及待地伸手双手跃跃欲试。 亦名将狼崽小心地递给她,狼崽在亦姝的手中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亦名连忙拿起她的手教她顺着毛发抚摸,很快躁动的狼崽便安分了下来:“这不是狗,是冰原狼的幼崽,很有灵性的。” “冰原狼?”亦姝双眼发光,“那等它长大肯定很厉害吧?” “那就要看你怎么教它了。”亦名看着她爱不惜手的样子,欣慰一笑,“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亦姝看着狼崽争着小小的嘴巴打着呵欠的样子,心都软化了,“真可爱!它多大了?有名字吗?” 亦名摇了摇头:“刚出生不到一个月,既然是送给你的礼物,名字当然由你来起。” “好吧!我的小可爱,从今天起你就叫雪球了!怎么样,喜欢吗?” 怀中的雪球用稚嫩的声音“嗷”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亦姝给它起的名字,可亦姝却以为它是高兴的,开心地拍板定案了。 晚上,一家人高兴地吃了个团圆饭,饭桌上亦媛给亦名介绍了宏少柏,两人也就算认识了,这段时间在如何改善绸缎坊经营状态一事上宏少柏给了不少有用的建议,亦媛也对这个初次见面是只觉他无比弱小的男子有了新的看法。 等亦名回到房间休息,已经是深夜了。 “少爷,那人的行踪已经打探好了,明日就可以行动。只是......您刚刚回来他就出事,太子爷会不会......”秦林还是有点担心。 “他不出事,太子就不会对我们有戒心了吗?” 亦名一句反问的话让秦林顿时哑口无言。 “按原计划行事。切勿泄露了风声。” “是。” “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急匆匆的吵杂声将亦府上的众人从睡梦中惊醒。 “大小姐不好了!染坊着火了!” 亦媛匆匆忙忙穿上了衣服便往染坊奔,亦姝与亦名见状也连忙让人备马车跟上。 只是当他们到了染坊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连着的房屋全部着火,不断地蔓延,还殃及了附近的民房。 一夜之间,染坊内所有的布料以及存放在仓库的天蚕丝全部被大火烧成了灰。 绸缎坊的众人皆面如死灰,亦媛看着全数化为灰烬的家业,面色惨白,目光涣散,亦姝担忧地上前扶着她:“大姐.....” 亦名不忍地别过脸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绸缎坊对大姐的意义。 “大姐,我们回去吧,天塌下来还有家在。” “完了.......全完了......”亦媛突然紧紧地握着亦姝的手臂,“姝儿啊!我们欠人家的货怎么还啊!全没了,全都没了!绸缎坊真的败在我的手上了!我真没用......是亦楠!肯定是他派人做的!” “大姐!大姐!”亦姝紧紧地抱住了疯狂地亦媛,亦媛疯狂地挣扎,嘴里还不断呢喃着自己没用没能守住家业之类的话。 亦名走上前去点了她睡穴,随后从亦姝怀里一把将亦媛抱起,往马车走去。 等回到家将亦媛抱回房内休息,亦名才一连沉重地带着亦姝到大厅说话。 “绸缎坊才刚刚有生的希望,亦楠这回实在够狠,将大姐所有的希望都抹杀了。”亦姝恨恨地咬了咬牙。 亦名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喊了一声:“姝儿。” “恩?” “你就不担心以后吗?” “以后有什么好担心的?”亦姝反问。 “嗷!”稚嫩的叫声响起,雪球在亦姝的脚旁使劲蹭了蹭,亦名惊讶地看着亦姝宠溺地将雪球抱起,不过一个晚上,妹妹和狼崽就相处得这么好了,想来他们也是有缘的。 “以后,可能我们要搬出这宅院,还要遣散仆人,穿上粗布麻衣,过上穷苦人家的生活,你一点都不害怕吗?”亦名试探性地问着,毕竟在这个妹妹眼中,除了对亦媛的心疼,他并没有看出一点的忧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我去赚钱养大姐。”亦姝抚摸着雪球的小脑袋,满不在乎地说,“我唯一怕的,就是大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阕不振。” “你赚钱养大姐?”亦名笑出声,“你是认真的?” “当然!”亦姝白了他一眼,忽然皱了皱眉,“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亦家的未来吗?说到底,大姐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偌大的家业你一个大男人不抗,非要一个弱女子来抗,你就没有一点内疚感吗?” 亦姝的话似乎戳到了亦名的痛楚,他愧疚地低下了头,随后她似乎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正当她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太过分而内疚之时,亦名开口了:“都是我的不是,让你和大姐受苦了。” “我一点都不苦,苦的是大姐。好啦,我刚刚只是一时气话,并非真的埋怨大哥你的。” 亦名苦笑。 “真的,我知道,虽然别人都说大姐是为了你才扛起家业,可我明白,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喜欢营商,而且不满足相夫教子的日子。” 亦名诧异地抬头,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妹妹的口中说出来。 “姝儿,你......” “我怎么了?”亦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只见亦名欣慰一笑。 “真的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 亦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放心,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只是大哥终究是男人,不懂如何安慰女人,等大姐醒了,你多去开导开导她,陪她说说话。” “这不用你说我都会去做,只是大哥,我很好奇,亦家欠了一屁股的债,你打算怎么顶着这片天?”亦姝那审视的目光看得亦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第三十一章 有灵性的雪球 亦媛刚刚醒来,便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珍丝坊幕后主人亦楠今日下午被人发现淹死在染缸里。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亦媛拍手称快,“姝儿,你看,老天爷也看不过去要为我们报仇了!实在是太痛快了!” 亦姝讪讪地笑着,心中却是涌起一阵不安,他不是说暂时不动手的吗,为什么...... “姝儿?”亦媛的喊声将亦姝从神游中扯了回来,她突然握着了亦姝的手,“放心,大姐在,便是再难,我也不会让这个家倒。” 亦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亦媛以为她是担忧亦家以后的日子,不由得笑了:“大姐,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尽快振作起来,这个家没了你这个主心骨可不行。” “我哪有那么弱,我还要替名儿娶个好媳妇,还要给你找户好人家,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没看见你们成家、没亲眼看着你们幸福之前,我怎么舍得倒下?” “大姐......”亦姝心中十分愧疚,她占着她亲生妹妹的身子享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亲情,每日都害怕有一天这些突然就不属于自己了,“大姐,你别总想着我和大哥,难道你就没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么?对于我和大哥来说,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亦媛微笑道:“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你们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好了,不争辩这个了,我都饿了,什么时候才有晚饭吃?” “我这就叫人摆饭。”亦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放下亦媛的手出去了,亦媛看着她的背影,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了眼眶,虽然在妹妹面前她胸有成竹地要保住这个家,可唯独她自己最清楚现在的亦家有多么的无助。她甚至不敢去想,没有了绸缎坊的将来会是如何。 夜深,皎洁的月光如同轻盈的金纱柔和地笼罩着大地,小镇上的人们都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唯有那偶尔几声狗鸣猫叫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亦姝便是在睡梦中被雪球稚嫩的叫声惊醒,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往床边走来。 “这么晚才来......”亦姝揉着惺忪的眼睛,突然间暼到漆黑的人影手中那抹微不可擦的亮光,顿时睡意全无。 下一秒钟,黑衣人便挥动匕首向她刺来,亦姝心下一惊,反射性地转了个身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一击不中,黑衣人连忙再度出击,另一只手想要将她控制住,却不想亦姝的身形矫健的与水中的鱼儿一般,眨眼间便从他的手下溜走。 “救命......”刚拼命喊出口,嘴巴便被那人死死捂住,黑衣人一手钳制着她的脑袋,明晃晃的匕首再次飞快地向她刺来。 亦姝想也不想便往嘴前的手狠狠一咬,黑衣人吃痛松了下手,便被她挣脱开来。她飞快地跑出了房门,却不想黑衣人三两步便追着她出了院子。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亦姝满身戒备地看着黑衣人,余光暼到一旁的雪球,抱着尝试的心态向雪球使了个眼神,谁知雪球真的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飞快地往外跑。 “死人不需要知道。”黑衣人说罢便向她本来,亦姝深知自己绝对跑不过他,脑中仔细地回忆着跆拳道的招式,在黑衣人奔到距离她差不多一米的时候,她抢先一步精准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接着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摔了个后空翻。 黑衣人吃痛大怒,一把捉住的亦姝的脚跟一拉,亦姝整个人便狼狈地摔倒在地,黑衣人趁着她被摔得浑浑噩噩的机会,手中的匕首再次向她的心脏狠狠刺去,亦姝快速反应过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抬腿一踢,便将黑衣人踢开了。 心有余悸地捡回条命,她深知硬碰硬绝对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想也不想便硬撑着起了身往外跑。 “嗷!”“嗷!” 熟悉的狼叫声带着碎碎急促的脚步声,黑衣人心下一惊,必须速战速决。 他如同魁魅一般移动到亦姝身后,将她一把提起往墙上一扔。亦姝只觉得后脑勺传来剧痛,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不过一瞬间,黑衣人便俯身上来一手将她死死钳制住,一手抬起匕首再次向她刺来。亦姝艰难地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但显然黑衣人的动作更快,完全足以在人来之前将她杀了,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越来越近,她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就这样结束了么...... “艹!”男人低声的咒骂响起,亦姝只觉得身上的钳制突然松开,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小小的雪球正死死地咬着黑衣人握刀的手腕,碎碎的脚步声尽在咫尺,黑衣人猛地一甩手,雪球便重重地撞倒了一旁的墙壁上。他不甘心地瞪了亦姝一眼,随后飞身跃上墙,消失在夜空中。 亦姝痛惜地过去将墙脚边上脆弱的雪球抱起,看着小雪球满嘴的鲜血,她心如刀割,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却不想小雪球突然咧嘴一笑,小脚小手欢快地舞动起来,还伸出了小舌头一个劲地往她脸上舔。 这是什么情况?!亦姝懵逼了。 小雪球往她脸上蹭了蹭,随后鼻子不断往墙角那里凑。亦姝这才看到那模糊的肉块,原来雪球将那黑衣人手腕的一整块肉给咬了下来,它嘴上的那些血是黑衣人的。 小雪球伸着舌头一脸讨好状地看着她,亦姝一脸兴奋,一把将小雪球抱起蹭了蹭。 这狼崽忒有灵性! 有狼的凶猛还有狗的忠诚与会卖萌,这个礼物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姝儿!你怎么了?” “姝儿!发生什么事了?” 担忧的声音在身后齐齐响起。 亦姝抱着小雪球转身,只见亦媛与亦名正担忧地看着她。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亦姝也没想让亦媛太过担心,便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有贼人进来偷东西。 亦媛还是不放心,安排了更多的下人在亦姝的院子内值夜,才回去休息。亦名也是口头上宽慰了几句,便回去了,只是不知是不是亦姝的幻觉,她总觉得亦名最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第三十二章 雪球的主人 亦姝刚刚才迷迷糊糊地要进入,只觉得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来,脑袋顿时便清醒了,来古代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便经历了几次生死,这让她的神经变得异常的敏感。只是她一睁眼,看到的却是让她满脸黑线的画面。 只见一身红衣如火的傅君离静坐在桌前,而通身雪白的小雪球正怪怪地坐在他面前的地上,圆溜溜的蓝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傅君离,那还没长长的小尾巴一个劲地摇,那讨好谄媚的模样,丝毫没有了方才对付黑衣人时的半分凶猛。亦姝只觉得这丫的丢人丢到了家,这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便忘了主人是谁了?枉她刚刚还夸它有灵性来着。 “醒啦?”傅君离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冰冷的茶水在他握起来的那一刻便冒起了热气,亦姝的嘴巴惊讶地张得大大的,只见傅君离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你也想喝?” 亦姝立马起身坐到他的旁边,盯着傅君离英俊的容颜两眼发光,就差嘴角的那抹口水了:“瞬间热茶,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一幅谄媚样的某姝根本忘了自己刚刚还在鄙小雪球来着。 傅君离挑眉:“想学?” 亦姝猛地点头。 傅君离嘴角一勾:“叫声师傅来听听先。” “师傅!”亦姝脸皮怕是有一尺厚,深谙能屈能伸才是安身立命之道的她从来不知廉耻为何物。 “不错,再叫一声。” “师傅!” 傅君离抿着嘴笑了:“怎么以前没觉得你这么乖顺?” “嘿嘿,我一直都这么乖。”亦姝拉起傅君离的手撒娇地摇啊摇,“师傅什么时候教我瞬间热茶的功夫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教你了?”傅君离忍住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亦姝。 亦姝的笑容当即僵在了原地,随后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收,板着脸放开了他的手,咬牙切齿地别开了脸:“丫的,竟然敢耍我!” “嘶!”脚上一疼,傅君离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苦笑,“真是个有仇必报的狠女人。” 亦姝双手翘了起来,斜眼看着他:“那是当然。”看着傅君离吃瘪的模样她心里正得意,可转眼便想到了傅君离今天来的目的,不禁皱了皱眉,“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那亦楠死,你怎么就私自动手了?一点信用都不守,枉你还是堂堂千殇阁第一杀手,哼。” 傅君离失笑:“你什么时候当过我是千殇阁第一杀手了?” “我一直都没当你不是啊!” “......”傅君离语塞,完了完了,自己真的被这个小女人吃得死死的,罢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来不食言,亦楠那边不是我动的手。” “不是你?”亦姝诧异,“那会是谁?” 傅君离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不过......亦楠为太子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他的仇家那么多,被杀是早晚的事。” “算了算了,那是他最有应得,你倒好,又省事了。” “哎,你当真就一点也不怕我?”傅君离苦笑,怎么这个明明那么怕死的女人却对他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点也不害怕呢? “你又不会杀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亦姝白了白眼,似乎觉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这个问题很无聊。 “你怎么就这么坚定我不会杀你?”傅君离挑眉,她明明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亦姝将依旧乖乖坐在地上的小雪球抱了起来:“大哥说了,冰原狼是很有灵性的物种,对危险特别敏感,可你刚刚你进来它始终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这证明你对我没有恶意。” “它才跟了你几天,你怎么就知道它忠诚于你了?”傅君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随即双手朝小雪球伸去,下一秒钟小雪球便屁颠屁颠地伸手要他抱,还在亦姝怀里不高兴地挣扎。 亦姝满脸黑线,恶狠狠地在它的小脑袋上敲了敲:“我才是你主人,你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谄媚干嘛!他又不会给你吃的,叛徒。” 被亦姝骂,小雪球可怜兮兮地萎了,低低“嗷”了几声,便不敢再说话。 亦姝得意地向傅君离扬了扬眉。 傅君离无奈地耸了耸肩:“的确是个小叛徒,欺软怕硬的家伙。” 亦姝不悦地皱了皱眉,总感觉他的话怪怪的。 “冰原狼可是冰雪高原上极为稀有的物种,极为通人性,长大后体型可达半人高,被驯化后的冰原狼勇猛而忠诚,市面上千金难求。你觉得,你大哥一介贫苦书生,从哪能给你弄到这么一只?”傅君离将手掌放到小雪球面前,小崽子很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掌,“你以后的主人就是她了,以后要好好保护她,明白吗?” 小狼崽极为懂事地点了点头。 亦姝目瞪口呆:“是你的?” 傅君离扬了扬眉:“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么一个,你可要好好疼它。” 亦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小雪球往后抱了抱:“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 “我不认识他啊,我派人卖给他的,放心,才收了他一百两。” 亦姝似乎不太相信:“大哥不会不知道雪球是冰原狼,你卖那么便宜他不会起疑心么?” “可能我派去的卖狼崽的那个人长得比较好骗吧!放心,你大哥不知道我的存在。” 亦姝这才放心下来,虽然说她觉得傅君离不会伤害他,但毕竟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些人便少一分危险。她伸手缓缓地替小雪球顺着毛,小家伙折腾了一夜似乎困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我到底是什么人?” 亦姝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傅君离刚入口的水都喷出来,呛了一会,才觉得好受些,接着他幽幽地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不问这个问题了。” “你肯定认识以前的我对不对!”亦姝斜了他一眼,“快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当然.......”傅君离眼眸中那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亦姝心中猛地一颤...... 第三十三章 你该成亲了 “你是......”傅君离故意停顿了一下,勾着嘴角掉着亦姝的胃口,亦姝不耐烦地往他胸口就是一锤,他这才幽怨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小师妹啊!” “小师妹?”亦姝兴致忽然就来了,“那我也是个杀手?我以前的身手是不是很好,能不能像你这样。”她挥动小手在自己脖子前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见血封喉。” 傅君离幽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血红的嘴唇微微勾起:“见血封喉?”他眼珠子里散发出的精光让亦姝心下一紧,“六年前你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卧槽!这么厉害!”亦姝震惊了,心中有个猜测渐渐冒了个头,可一下子又晃没了,她想也不想便将小雪球扔到了桌子上,然后一把抓住了傅君离的手,“六年前就这么牛逼,那现在一定更厉害对不对?” 傅君离神色不明地看着她,看得她一愣,一下子便清醒了。我擦!再厉害也不过是本尊,关她屁事? 亦姝顺便又萎了,怏怏地放开了傅君离的手。傅君离以为她是因为失忆伤心的,便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亦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了,既然上天让我失忆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才不要逆天而行。” 傅君离诧异地看着她怏怏地抱起雪球回床休息,看样子她是认真的,想起她失忆的原因,袖子下原本紧握的拳手微微一松,姝儿,你若真的愿意放弃过去,我期待与你一起共建未来,身后的影流暗礁,就让我替你解决吧! “好好休息。”背后传来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亦姝奇怪地转身,却发现房内早已没有了身影。 上丰帝都,太子府。 地上跪了十几个仆从装扮的人,祁连太狠狠地将手中的卷宗一扔:“废物!全都是废物!你们一群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了,我要你们何用?全拖出去砍了!” “殿下饶命啊!” “饶命啊!” 祁连太脸色阴沉地看着十几人被侍卫一个个拖下去,心中的气却还是没有顺:“等等!” “殿下!”众人绝望了眼中升出一丝希望。 祁连太阴狠一笑:“全部剥了皮挂到魂修罗去,让他们看看,任务失败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后果。” “饶命啊殿下!殿下!”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祁连太手中的拳头狠狠锤到桌面上。 “太子殿下息怒。”一旁的白平已是见惯不怪,语气平静地劝说着。 “你叫我如何息怒?他们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地保证的?现在亦楠死了,商会会长的位置肯定是顾家那个兔崽子的,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魂修罗的人是越来越不堪大用。”祁连太怒气未消,“查出是什么人干的没?” 白平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祁连太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轻敲:“当初派亦楠去绥安就是为了让他在绥安建设的商业盖过顾子易的商号的风头,谁知他竟是如此不中用的,花了那么多银子都没将一家小小的店铺压垮。白平。” “殿下。”白平恭敬地候着命令。 “亦楠要对付的商号叫什么来着?” “回殿下,绸缎坊。” 祁连太狠唳一笑:“亦楠的死怎么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他再不中用也是本宫身边一条忠臣的狗,还轮不到别人把他怎么样。绸缎坊的事交给你亲自督办,无比让那些敢跟本宫作对的人知道,挑衅本宫的权威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是,殿下。” 绥安镇,亦府。 仓库被烧,资金短缺,冬日里运河结冰,便是再不愿亦媛也不得不把绸缎坊暂时关闭。为了减少府上开支,大部分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剩下不过是伶仃几个侍仆。但是临近过年,过年的喜庆气氛还是要有的,亦名正在院子里张罗着红绸灯笼等饰物,人手不够,他便亲自上阵了。 “少爷,大小姐找你,在厅内候着呢。”一名丫鬟小跑过来对亦名说道。 “好,我这就去!”亦名将前院最后一个灯笼挂上,这才爬下梯子往厅内走去,“大姐!” “名儿,过来坐。”亦媛一脸笑容地招呼着他坐下。 亦名脚步一顿,总觉得大姐的笑容乖乖的,肯定有什么事。 果然,他一坐下,亦媛便拉起了他的手:“瞧瞧我这弟弟,长得真俊。” 亦名眨了眨眼,又伸手摸了摸亦媛的额头:“没发烧啊?”亦媛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他才笑道,“怎么现在才知道我长得俊啊?” “臭不要脸。”亦媛嗔了他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亦名原本笑着的脸蛋顿时便变得憋屈起来:“我也没多大啊!大姐,我身上没有个一官半职的,而且咱家现在情况又这样,你让我怎么考虑自己的婚姻。” 亦媛不悦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延绵子嗣才是你最重要的责任。” “嘶!”亦名故作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姐你轻点!” 亦媛白了他一眼:“你继续给我装?少来这套,今年你必须成亲,不然你又出去游学什么的,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姝儿。若是你成亲了还能多个弟妹陪陪我,再生个孩子出来,你在外边怎么游玩我也不管你。” “姐~”亦名使出了无赖功,拉着亦媛的手不停地晃啊晃,“我也没多大嘛,先不成亲行不行?再说了,你还没成亲我怎么能先成亲。” “你!”亦媛瞪了他一眼,“我不成亲还不是为了你吗?再说了,亦家与温家的婚事可是爹从小就为你们定下的,人家温家小姐都十四了,过了年就及笄,我今天就去温家那边和温老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先把亲给成了,等温小姐及笄了再圆房。” 第三十四章 贵人相邀 谁知还不等亦媛出发去温家说亲,便收到了温家派人送来的退婚书。 “啪!”圆桌上的热菜被亦媛这重重的一巴掌震得差点便要从桌面上跳了起来,而一旁的亦姝亦名还有宏少柏皆是小心翼翼地低头默默扒着饭,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真是岂有此理!”亦媛气得脸色铁青,“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们亦家扶持,他们温家哪里有今日这样的地位?!若不是爹爹当年救了温家老爷,他们现在怕是都不在这个世界上!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如今我们亦家有难,这么快就急着撇清关系!名儿姝儿,你们要认清这些的人的面目,以后不许跟许家的人有任何往来?听到了没有?!” 亦姝咽了咽口水,微微抬了眼,低声道:“听到了......” 亦名想了又想,还是幽幽地开口道:“姐,他们要退婚就退呗,反正我也不想娶温家小姐......” “你胡说什么?!”亦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亦名的鼻子教训,“这是父辈定下来的婚约,岂轮得到你不从?温家小姐温婉贤淑,恭顺有礼,是个真真切切的大家闺秀,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说不想娶?” “大姐消消气,消消气!”亦姝见情况不对,连忙笑着劝说。 “大姐,你不是刚才才说不让我们和温家的人来往么?怎么这么快又在替温小姐说话......”这边亦姝好不容易才将亦媛的情绪劝住一会,亦名又来了一句神补刀,果然下一秒亦媛的脸色就更沉了,亦姝狠狠地踹了亦名一脚,他才把话硬生生地断了。 “退婚的是温家长辈,晚辈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错不在温小姐,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分不清好歹?” “她也是温家......唔......”亦名想继续说话,口中却突然被塞了一个大大的包子,只见亦姝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哥,吃东西啊,食不言寝不语,这么多废话干嘛呢!”随后她又嬉笑着讨好地望向亦媛,“大姐吃饭,吃饭。” 谁知亦媛这下可没有消气,直接一把扔下筷子便气鼓鼓地走了。 亦姝的小脸顿时便垮了,她狠狠地瞪了亦名一眼:“你做的好事,大姐教训还敢顶嘴!”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追亦媛。 “我,我怎么就错了?明明就是大姐无理取闹嘛,少柏,你来评评理。”亦名不服,拉了宏少柏来评理。 谁知宏少柏只是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道:“少爷,少柏不才,却也知道一个道理,女人永远都是对的,你不能跟她们讲道理。所以跟大小姐顶嘴,就是你的不对了。”随后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转身便回房去了。 偌大的饭厅只留下亦名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连宏少柏都说他错了,难道他真的错了?亦名无奈地挠了挠头,女人的脾气,真捉摸不透,不过温家退婚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话说这边亦姝追着亦媛正想去安慰她,却被一名婢女给拦住了。 “二小姐,凝香楼的老鸨让人传话来说有急事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亦姝皱了皱眉:“一定要现在?” 婢女点了点头:“传话人说是挺急的事,再三叮嘱务必让您现在过去。” 亦姝看了看远处不见了踪影的亦媛,无奈地吩咐道:“好吧,你派几个人去跟着大小姐,别让她出什么事了知道吗?” 婢女应下,她才让人备马车去凝香楼。 等她的马车刚刚到凝香楼门前,老鸨已经在门前等候,见到她下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将人迎了上去。 进了房间,亦姝才脱下厚重的披风,还没来得及坐下,已经开口问道:“这么急找我来所为何事?” 娟娘那浓妆艳抹的脸一笑,那些脂粉仿佛都掉了一地,亦姝几乎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天大的好事啊!妙音娘子,我说你这次着实是走了几百年的好运气哟!你被贵人看上啦!” “被人看上了?”亦姝满脸黑线,这是什么鬼,是要被保养的节奏? 娟娘知道她误会了,连忙笑呵呵地解释:“你别误会,是有贵人要重金聘请你在他们的婚宴表演,我跟你说,这贵人开出了天价酬金,你若唱得好,还有赏!最重要的是,你终于有机会能在天下人面前一展歌喉,到时候你一定会名满天下,好日子不远咯!” “这么厉害?什么贵人?”亦姝蠢蠢欲动,什么人的婚宴这么厉害,还能让她名满天下? 娟娘笑得几乎合不拢嘴:“那可是药王谷谷主与武林盟主之女的婚宴,到时候去的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朝廷也有可能有人会去,若是你抓紧这个机会,按你的实力,平步青云基本不是什么难事。” 药王谷谷主与武林盟主之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亦姝眼冒金光:“真的?在哪?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不然就赶不上婚宴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找你过来,妙音啊,以后若是红了,可要多回来看看娟娘啊!”娟娘拉着亦姝的手摸了又摸,好像她是她亲女儿一样。 “这么急?”亦姝讪讪地将手抽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我还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娟娘似乎没想到亦姝会说这样的话,“妙音啊,我已经替你答应了药王谷的人了,你若是不去,我们整个凝香楼都要遭殃啊!” 亦姝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明白着逼她么?不过这可是平步青云的机会诶,好诱惑啊怎么办? 娟娘见她还摇摆不定,咬了咬牙,亮出了底牌:“药王谷开价可是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亦姝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是黄金?!” 娟娘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亦姝话音刚落,娟娘便发现身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五章 深厚内力 亦姝回家收拾了一点东西,连婢女都没有带上一个,便在天亮前偷偷地溜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给亦媛。 三日后的傍晚,药王谷派来邀请的人带着亦姝终于在婚宴开始的前一日赶到了药王谷,连续的赶路让亦姝疲惫不堪,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吃了个简单的晚饭便倒头就睡了。 次日早晨,田蒙蒙亮,她便被外间的吵杂声给吵醒了,不满地伸了个懒腰,叫来了伺候的小丫鬟端来水洗漱,她这才走出了房门。一出房间门她便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咸鸭蛋似得的太阳正懒懒地卧在山的那一边,微微露出小半边脸蛋,此时虽是寒冬,山上的树却依旧青葱,稀稀疏疏的白雪落到翠绿的枝头上,添了几许生的气息,缥缈的雾气萦绕在半山腰,萦绕在树边,仿若置身于人间仙境。来的时候早就听药王谷的人说药王谷是在半山腰,可是没想到今日被吵醒竟能看到日出的美景,实属妙哉! 小丫鬟带着她去偏厅用早饭,一路上都是用真正的石头砌出来的路,亦姝惊讶古人巧妙的技艺,竟然能将这样硬的石头磨得这样光滑,而且一路上路旁都摆着整齐划一的精致石头雕刻,每一个都不重样。等到了偏厅,屋顶是用纯楠木制的,梁上还画着细细的花纹,周围的椅子桌子无一不是精致巧妙至极,便是桌上摆着吃食的碗碟,都是上好的白玉所制,亮银色的香炉里点着不知名的香气,青烟袅袅,似乎带着一丝清甜,又像是某种药香,让人心旷神怡。 亦姝不由得对这谷中的主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看着谷内的摆设,便能知道那肯定是极为会生活的一个人。昨晚夜色太浓,加上本身自己又疲惫,没有来得及好好参观,今日一见,让她感叹不枉此行。 谷内上下都在为今晚的婚宴忙碌着,亦姝吃过早饭后,便回房为今晚的表演作准备。一个早上便将表演的曲目以及所需款式的裙子试好了,吃过午饭后她便回房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只觉外间的人声又吵杂了不少,便知道今天该来的宾客大多数应该到了。闷在房间一天了,小丫鬟又忙活去了,她便独自出了门想要四处走走,毕竟药王谷这样美,不多看看实在可惜。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往主殿的方向去,免得给人家惹麻烦,便选了一条人烟较为稀少的小路。景色的确确实实是天然无污染的,正在她感叹古代的空气环境比现代的都要好几百倍之时,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还好还好,这里没有什么人看不到她出丑的模样。可还没等她庆幸完,她原本扑落草丛的身子一空,整个人便往外掉去! 他奶奶的!谁能告诉她为毛这一米多高的草丛背后竟然是空空荡荡的悬崖峭壁啊!!!还一个警示牌都没有!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垂直掉了下去,崖低那浓浓的雾气将下面的一切掩盖,让亦姝心下一寒,卧槽!!我不要摔死啊!摔死太难看了!求生的欲望强烈驱使着本能,她想也不想便往崖边胡乱抓去,可崖璧却是光溜溜的,她什么也没能抓住!身体飞快地坠落,穿过了层层的雾气,亦姝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吃惊地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落到了一颗生在峭壁的小树上。 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多几口气,她便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还在半山壁上!!!心中一群***狂奔而过,她仔细地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离上下的地面都不少于几十米的距离,呼喊声被人听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定有办法的,冷静,冷静,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她闭上眼睛脑子快速地思考着自救办法。 “咔擦!” 亦姝的脸色一白,果然,下一秒整棵树枝断裂,她随着树枝急速地下落! 卧槽!!不带这么耍我的啊!! 空白的脑袋里突然便闪过了一系列模糊的画面,只见一个绝色的红衣女子在悬崖峭壁之上轻盈飞快地奔腾着,紧接着,一个冷酷的声音似乎在脑海中隐约响起,别慌,镇定,镇定...... 在身体离地面还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亦姝的身体仿似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她反射性地抬腿狠狠地往峭壁一撑,整个人便离开了壁面几米,双脚再紧接着前后一抬,整个身体便由原本的脸朝下变为了头朝下的姿势,她双手运气内力往地面使劲一挥,一个强烈的气息由掌心深处喷发而出,仿若火箭发射时的推进尾气一般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减轻了她身体落地时的冲击力,使得她整个人一下子翻了一百八十度,最终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直到脚底传来真实的触感,亦姝悬得高高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是......看着地面上那大大的坑,她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怎么可能!还有刚刚那强大的气息,劫后余生的欣喜完全被震惊所取代!她不可置信地往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人影,想起了傅君离那次杀人剑不沾血的模样,心中好像有些什么模糊的印记渐渐变得清晰。看来他杀人的时候,怕是连剑都没有碰到人,而伤人的,便是像刚刚她体内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若是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练武之人所说的内力。 可是...... 她茫然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刚刚那些浮现在脑海的影像,难不成就是本尊的记忆?既然本尊的身体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那本尊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到底她是什么人?对了,傅君离说过她是他的小师妹,那本尊是杀手的话,有内力这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敢问姑娘,师承何人?”陌生的男声在一旁响起,亦姝警惕地回头。 “你是谁?” 第三十六章 圣旨到 男子长着络腮胡子,幽黑的双目炯炯有神,身旁还配着一把大剑,他的样子虽然长得凶悍,但眼神语气却没有恶意,只见他笑道:“在下随孰海,方才见姑娘内力深厚,不像是豆蔻年华女子所能练成的,所以便好奇想知道何人竟能带出如此出众的徒弟,没有冒犯之意,还望姑娘见谅。” 亦姝也感觉到此人没有恶意,便胡诌道:“我师傅早已经死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等等!”随孰海叫住了想走的亦姝,“那姑娘可属什么门派?见姑娘方才自救时所出那一招,怕是不太熟练,若是光有深厚内力而缺乏高招,怕是再深厚的内力也只能浪费。”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可惜,更有试探之意。 “我既无门派亦无帮众,只想做一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不想惹江湖事,今日之事,还望大侠替我保密。”亦姝不想惹麻烦,便没有再理会随孰海的挽留匆匆地走了,开玩笑,连她都不知道本尊是干嘛的,多说错多,还是不说的好。 随孰海看着亦姝离去的背影,低喃道:“本是江湖人,怎能不惹江湖事......” 太阳落到了山边,余晖将天边照得通红,仿佛也在替今日大婚的新人高兴祝福,谷内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大红,宾客已经来齐,待夜幕降临之时,众人已经入席。 大红的十六人大轿从谷门顺着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主殿正厅,两旁还站满了撒谎的五福娘子,一行吹着嘀嗒的送亲队伍在主殿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一袭大红新郎衣袍的少室奇撩起袍子抬起脚往轿门上一踢,便算是全了礼,众人欢呼,便有婆子上前将新娘子背了出来。 新娘子红头巾盖着脸,看不到模样,但众人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减,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拥簇下进了大门,亦姝则在一旁翘着脑袋想要凑热闹,反正今晚席间她才演出,这礼是可以观的。却不想在看新人的时候目光撇到宾客席上一张熟悉的脸庞——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亦名的目光此时也恰好往她的方向看来,亦姝下意识地伸起手遮住脸,可亦名已经看见她了,唯有讪讪地笑着向他挥手。只见亦名对她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她这才放心下来,继续好奇地观着礼。 此时新人已经握着同一根红绸带来到了大厅前,宾客皆是低声谈着两人是多么的登对,郎才女貌云云的。 “吉时到——”尖锐细长的声音响起,亦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若不是知道这里是药王谷,是江湖的婚礼,她还以为是哪个太监喊的话。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亦姝往高座上望去,只见高座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暗纹黑袍霸气侧漏,应该就是新娘子的爹武林盟主章仇海了,女子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但听说是药王谷谷主的娘亲,那真实年龄应该至少四十多,亦姝心里嘀咕,有钱人就是保养得好。 “一拜天地!” 新人对着天地便是一拜,亦姝这算是看清了药王谷谷主的模样了,她还以为谷主是那种很老的,想不到这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最重要的还很帅,放到现代就是典型的高富帅,可看惯了顾子易、傅君离和宏少柏美貌的她早就对美男子免疫了,倒是很想看看新娘子那红盖头下是何等美貌,要配少室奇,怎么也得是个美人吧!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对着高座上的两人深深一拜,少室奇脸上洋溢着新婚的欢喜,看来这谷主很爱新娘子啊!亦姝心里嘀咕,这个时代能取个自己真心喜欢的真不容易,更何况少室奇还是药王谷谷主,不用考虑什么利益婚姻的,真好,此刻她是真心祝福这对新人。 “夫妻对......” “圣旨到——” 新人僵在原地,众人齐齐转头向大门外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太监服侍的人将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过头,一脸傲慢地带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一步一步往厅内走来。 “言泉山庄庄主章仇海、药王谷谷主少室奇接旨!” 两人大步走到前面跪下,其他人也齐齐跟着,亦姝懵逼地看着周围的人齐齐跪下,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搞什么飞机,非要人家结婚行礼行到一半来宣旨,这太监找抽的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整齐响亮的声音将亦姝吓得头埋得更低了,不是怕,一群江湖人也这么怕皇帝的? 那为首的大监高傲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慢悠悠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言泉山庄有女章仇巧巧,温婉淑德,机敏聪慧,堪当典范,特赐为皇太子正妃,择日成婚。另封药王谷谷主少室奇为送嫁将军,亲自护送章仇巧巧进京完婚,即日启程,钦此!” 大太监话音落下,偌大的大厅顿时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章仇海与少室奇迟迟都没有接旨,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 甘阳不屑地低笑了一声:“章仇海,少室奇,还不快快接旨?” 亦姝也纳闷了,这章仇海也够运的,一个女儿嫁给药王谷谷主,一个嫁给当今太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为何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太子很恐怖?呃,好像也是,听说太子挺坏的。可他是太子啊!未来的天子啊! “甘公公......这怕是不妥,巧巧如今已经是我的娘子了,怎么能去做太子妃呢?”少室奇抬头笑着对甘阳说道。 什么?章仇巧巧是新娘子?我擦!这皇上也太不地道了吧!明知道人家今日成婚,这不是明摆着要打药王谷和武林盟主的脸么?亦姝当即便混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甘阳可不吃他这一套:“一日没礼成,章仇小姐都不算你的娘子,况且......”他又晃了晃手中的圣旨,“这可是圣上的旨意,少室奇,难道你要抗旨吗?” 第三十七章 朝廷眼线 “你!”被一个太监当面羞辱,少室奇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可是章仇海却一把将他摁住,他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谢主隆恩!”章仇海高高举起双手将明黄的圣旨接住,章仇巧巧不可置信地一把掀开盖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 “岳父!” 两人齐齐喊出声。 “诶,少室奇,你可别乱喊,章仇小姐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甘阳得意地看了少室奇一眼,“少谷主,可别忘了要亲自护送章仇小姐上京完婚,否则就是抗旨不尊,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章仇海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是皇命,难不成你们要违抗吗?!”随后他转身对甘阳说道,“劳烦甘公公来传旨了,来人,带甘公公他们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还是章仇大人识趣。”甘阳随着下人下去安置了,留下一场尴尬的局面。 亦姝看着章仇巧巧那绝美的脸蛋,心里暗道,啧啧,真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连皇上冒着得罪药王谷的危险也要为自己儿子争。 “各位兄台,实在是抱歉,让大家见笑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承蒙圣恩,小女即日便要启程前往京都,今日这亲事作罢,既然无缘成亲,今日便请在座的众人做一个见证,从今以后小女巧巧便与谷主结为兄妹!大家千里迢迢来到,薄酒佳肴已经备好,招待不周,还望自便。”章仇海说罢,便拉着女儿与少室奇往内室去,高座上的谷主夫人则留下来强颜欢笑着招呼众人。 亦姝看着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忽然便觉得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好悲哀,便是武林盟主这么强大的人,也不得不在皇权下屈服,葬送自己女儿的幸福。当今圣上?当真是狗皇帝! “想什么呢?”亦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在惋惜?” “对啊!”亦姝想也不想便说,“谷主与巧巧姑娘明明就很相爱,皇帝为什么......唔......” 亦名一把将那口无遮拦的小嘴给捂住:“换个地方说话。” 直到拖着亦姝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他才松了手。 亦姝气得脸都绿了:“难道不是吗?人家都成亲了还来棒打鸳鸯,真是个昏君!” “你小声点!”亦名急忙劝说道。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药王谷也言泉山庄明明就是江湖人,却要那么怕高座上那人。”亦姝越想越气,“还让自己的儿子抢人家的妻子,还抢得那么理直气壮,真不是人!果然专政的就每一个好东西!照我说,江湖上的帮派集结起来,随随便便都能推翻这个朝廷,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憋屈,人家在江湖不就是想活得自在些吗?” 亦名皱了皱眉头:“姝儿,很多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江湖朝廷本来就是一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警示。” “什么警示?” “药王谷和言泉山庄若是联姻,可是强强联手,他们联姻是没有主动告知朝廷的,既然皇上知道了,又怎么会允许这么危险的存在,再说了,若是太子娶了章仇巧巧,就等于获得了武林的支持,到时候这世上谁敢反他?而且少室奇深爱章仇巧巧,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章仇巧巧在皇家手中,便是牵制药王谷最好的筹码。”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政治就一定要牺牲别人的幸福吗?我最鄙视这种靠联姻上位的人了,不就是自己没本事让人家心服口服,所出才想出的阴险招数,卑鄙!”亦姝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姐说得没错,那太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那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咻!”暗器飞出的声音在耳边划过。 紧接着,一旁的草丛内传来人跌倒的声音,亦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亦名好像是挥了下手? 只见亦名一脸严肃地往草丛的方向走去,亦姝连忙跟上,只见一名下人装扮的男子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他们,口中还不断冒着血,一枚细长的银针直直插入他的喉咙。 亦姝被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了。亦名下一个动作更是让她惊呆了,只见他熟练地将那人的头握住一拧,那人便断了气,随后他无奈地将那双还不曾合上的眼睛抚合。 “大哥!你......”亦姝震惊地看着他,亦名在她印象里一直文文弱弱的,没想到他竟也有杀人不眨眼的本事! 亦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是朝廷安插到药王谷的眼线,若是被他将你刚刚所说的报上去,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亦姝后怕地拍了怕胸口:“还好大哥你在......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找你啊。”亦名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后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姝儿,世道险恶,很多事情不如你表面所见的简单,以后留书出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大姐不知多担心你,所以命令我来找你。” 亦姝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可是来唱几首歌就有一万两黄金,一万两诶!这么多钱,怎么能不赚?” 亦名狠狠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明知道大姐不喜欢你抛头露面,你还这样,是不是要气死她你才甘心。” 亦姝吃痛揉了揉额头:“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吗,要是有了这笔钱,亦家就能渡过难关了。” 亦名的手指又勾了起来,就要往她头上敲。 “别打我!别打我!大哥我错了!我知错了!”亦姝连忙求饶。 亦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卖唱赚回来的前,大姐绝对会直接把它们扔出门,宁愿饿死也不用,你信不信?” “我信......”亦姝心虚地应了一句,可是说不定她能改变大姐的观念啊!当然,这话她现在不敢说,毕竟是自己理亏。 “行了!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跟我回去,今天闹成这样,晚上的表演怕是会取消,你回房间好好呆着,哪都别去,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走,清楚没?” “清楚!清楚!”亦姝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还不快回去!” “是!”亦姝屁颠屁颠地跑了回去,亦名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偷溜出来玩才答应药王谷的邀请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宴会厅走去。 第三十八章 把她交出来 亦姝怏怏地独子走回房间,边走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却不想后脑一痛,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随孰海指挥着手下的两人将亦姝装进麻包袋里。 “随护法,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其中一人一边将亦姝往麻包袋里塞,一边担忧地开口。 “有什么不好的?此女资质奇佳,加上有深厚的内力,加以训练,日后必定能成为为主子铲除障碍的一把利器,我不会看错人的。” “可是......她好像认识亦护法,到时候亦护法若是问起来怎么办?”另一个人也有一点顾虑,便开口说道。 随孰海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谁让你们告诉他了?走走走,等会该来人了,通知其他人,我们立即启程回去。再说了,天塌下来有我扛着,你们怕什么!” 老大都这样说了,他们唯有惺惺地闭上了嘴巴,抬起亦姝便走。 趁着夜色,一小行人偷偷地从小路而下,出了药王谷。 等亦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中午,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不一会,耳边便传来了丫鬟急促的呼喊声:“她醒了,快去叫随护法来!” 亦姝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不太适应屋内的亮度,又眯了眯眼,好一会才将眼睛完全睁开。只见自己身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没有多余的摆设,简单而整洁,就是太过朴素了点。一名梳着两个小小包子头丫鬟装束女子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是哪?” 卧槽!这么老的声音是谁的?! 亦姝一开口便把自己给吓到了,不一会只觉得喉咙干痒得难受,那名小丫鬟很知趣地给她沏了一杯茶,她一把接过便猛地往嘴里灌,还不够,自己起身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往嘴里倒,几乎将整壶茶都喝完了才觉得好受了些。 “你是什么人?”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亦姝的心定了一分。 丫鬟刚想开口,屋外便传来了有点耳熟的声音:“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应声而退,不一会随孰海便走了进来。 亦姝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是你掳了我?” “不是掳,是请。”随孰海搬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请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亦姝不满地冷哼。 “我一向如此,你日后便会慢慢习惯了。” “什么意思?”亦姝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要抓我?” “我是在邀请你加入我们。”随孰海语气认真,不悲不喜,眼中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你们?”亦姝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谈何加入?” “玄铭阁。” “玄铭阁?” “难道你没听说过玄铭阁?”随孰海脸色一沉,似乎很不满亦姝的反应。 “我又不是江湖人,不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亦姝已经确定眼前之人不会伤害她,所以说起话来也没太多顾忌。 “你很快就是了。从明天起,会有人带你训练。” 亦姝不悦地咬了咬牙根:“你凭什么认我会乖乖听从你的话?哼!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可不想进了狼窝还替狼卖命害人。” “我们是与太子作对的人。” 亦姝眼睛一亮,嘿,与太子作对?好像挺好玩的样子,那个什么劳什太子,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不过...... “我没兴趣,我要回家!”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随孰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一向很识趣的亦姝此刻当然不过太过胡闹触碰人家的底线,心中虽不满,也有点害怕,但是还没摸清敌情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保证自身安全的方法当然是表面上乖乖听从。 “等等!若是我不见了,我大哥大姐肯定会找我的,到时候若是他们知道是你掳了我,你肯定没好果子吃!不如这样吧,你让我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只要不让我家人担心,我就听你的话留在这里,怎么样?” 随孰海脚步只是顿了一下,便理也不理她,大步离去,人影消失之时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亦姝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扔,可想了想,算了,这好歹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便气鼓鼓地坐了回去,想着怎么才能自救。 另一边,随孰海刚刚出了门,便有一人跟了上去低声问道:“大哥,我们真的不用知会亦护法一声吗?我刚刚已经查清楚了,这女人名叫亦姝,是亦护法的亲生妹妹。” “暂时不用,等他发现了再说。”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亦护法的手段......” 随孰海的脚步突然便停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随着他脸色的阴沉程度变低,那人的话顿时停住,不敢再言语。 “他手段便是再厉害,敢用在自己人身上?哼,就算他用了,我也不怕他。此事以后你们都不要插手,滚!” “护法!护法!”随孰海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匆匆忙忙地奔来了,“不好了,亦护法亲自上前要人了,我们拦不住他!” 随孰海恨恨地咬了咬了:“这个亦名,真是阴魂不散。你们,派人看好那女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提头来见!” 说罢,他甩手便往外走去,刚出到前院,便看到气冲冲闯进来的亦名,他身后跟着秦林,也是,单凭亦名那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秦林这名高手在,是不可能闯进来的。 “随孰海!快把我妹妹交出来!”亦名看到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红着眼喝道。 随孰海不悦地将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扒开:“亦名,你走错地方了吧,找妹妹应该回家找,来我的地盘闹什么。” 亦名冷冷一笑:“你不用给我装,我知道是你们的人掳走了姝儿,随孰海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乖乖地将她给我交出来,不然姝儿若是少了一根的头发......” “就怎样?”随孰海讽刺地笑着,“我知道你手段厉害,没关系,你尽管对付我啊!看看是我死得快还是那可怜的小妹妹死得快。” 第三十九章 与董家联姻 亦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随孰海,我知道你跟我不对付,但是姝儿是无辜的,我不许你利用她!” “无辜?”随孰海也冷笑,“这天底下谁人不无辜,你我不无辜吗?可是你的亲生姐姐,我的父母家人,全部都无辜惨死在太子党的手下,现在昏君当道,太子霸凌,处处民不聊生,就连最无辜的章仇巧巧,也躲不过当棋子的命运,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你当初加入玄铭阁的时候是怎么说?你现在跟我谈无辜?好!就算是我抓了你妹妹又如何,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帮我们对付太子党的?” “你!”亦名被随孰海说得语塞。 “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只要是我看上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想在我这里抢人?”随孰海轻蔑地看了秦林一眼,“便是再来十个秦林我也不怕。前门直走右拐,前门敞开着,不送。” 亦名恨恨地与随孰海对视了几秒,最后甩手而去,秦林快步跟上。 “公子,真的不救小姐了吗?”秦林有点着急。 “人当然要救,但不能硬抢,不然以随孰海的臭脾性,发起毛来连主人都治不住。你去安排一些高手待命,等时机成熟听我命令救人。还有,找人模仿姝儿的字迹写一封平安信送回给大姐,我不想让她担心。” “是!” 五日后,大年初一的傍晚,亦名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亦府。原本是计划在年前回家的,却因为亦姝被掳一事耽误了时日,错过了与亦媛守岁的机会。 亦媛一见到他回来,很是欢喜,丝毫没有因为他错过了除夕而有半分的不悦:“名儿,快来给我说说,姝儿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生活可还习惯?同学有没有为难她?” 亦名才摘下披风,还来不及稍作休养,便被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大姐,姝儿不是给你写信了么,你还问我?” 亦媛腼腆一笑:“我这不是太过欢喜,心急想要与你确认么?姝儿能得到胡先生的青睐,进入到者笠书院学习,那可是我们亦家三生修来的福气。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要是被胡先生看上的是你就好了......” “大姐——”亦名有些埋怨地拖长了尾声,“姝儿能被胡先生看上是她的运道,者笠书院是什么地方?哪是我们谁想去就能去的?便是三国都城那些皇宫贵族,都挣破了头地想将自家孩子送进去也没门,还是得通过层层考试。这下姝儿能被胡先生一眼看中,是她的能耐,虽然她是女儿身,但你看看从者笠书院出来的女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便是她学成时年纪大了去了,也有权贵高门竞相提亲!” “哎,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终究希望姝儿能陪在我身边,你呀,就注定了是劳碌的命,可惜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等姝儿在那里学成了,看看能不能让她替你在胡先生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 “大姐!”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名儿,若是你也能进去学习一番,皇宫贵族之列必定能有我们亦家一份位置。姝儿毕竟是女儿身......”亦媛还是抱着美好的幻想,者笠书院,凌驾于三国之上的最高学府,学子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 “女儿身又怎么样了?”亦名有些不悦了,语气加重了些,“这些年若不是大姐你以女儿之身撑起这个家,我又怎么能安心在外游学?再说了,如今从一品国鉴天师不也是女儿身吗?天师凭借女儿身跻身朝堂之上,光宗耀祖,你怎知道姝儿就不行?大姐,我知道你是想我好,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开春便上去考会试,你放心,爹娘的遗愿亦名一直铭记在心。” “你真的愿意去考会试了?”亦媛双眼闪烁着感动的泪光,“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亦家的子孙都有出息了,你若能高中,我可就死了也有脸面去见亦家的列祖列宗了。” “大姐!说些什么话呢!”亦名埋怨似的看了亦媛一眼,只见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看着亦媛对亦姝去求学一事深信不疑,他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少爷!”一旁一直默默不做声的宏少柏忽然扑通地跪了下来,亦名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这是做什么?”在亦名的印象中,宏少柏一直都是沉默而骄傲的,便是他再怎么掩饰,那骨子里的傲气总是藏不住的,亦名总觉得宏少柏的身世不简单,但他能看出,宏少柏对亦媛是真心的敬重,所以才放心让他留在亦媛的身边。男儿膝下有黄金,宏少柏此时竟然下跪,事情怕是不简单。 “少爷!求您劝劝大小姐退了董家的婚事!” 亦名蹙眉:“这是怎么回事?”话虽是问宏少柏,可眼神却是望向亦媛的,只见亦媛心虚地别开了眼神。 “少柏!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退下!”亦媛鲜有的动怒,平日里她何曾用如此严重的语气说过宏少柏? “到底怎么回事?”亦名这可明白了,怕是亦媛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少爷!大小姐为了还人情,竟然同意了与董家的联姻!可是董家那小儿子自小被宠溺惯了,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大小姐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宏少柏眼睛红红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亦名这算是看出来了,怕是这宏少柏对大姐有意。 “宏少柏!”亦媛这下真的气了,“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我命令你退下!” 宏少柏紧紧闭着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这么坚定地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亦名,送去幽幽的恳求的目光。 “大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亦媛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什么年纪了,怎么敢挑三拣四,再说了,现在亦家就我最年长,你是弟弟,我怎么与你商量?好了,此事我主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第四十章 献舞一曲 “不行!你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姐!为了我们家你已经牺牲得太多了,我不准你再为了还人情而送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难道你要我做个言而无信之人吗?”既然亦名知道了,亦媛这下也没有顾忌了,“我从小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做人不能忘了本!在绸缎坊最难的时候,若没有董家人的支持,这个家早就散了,现在人家诚心诚意上门求亲,你让我怎么推拒?难道你要我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吗?我亦媛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有债比追有恩必还,现在这样,以后也还会这样!”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 “我主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亦媛一气之下甩手离去。 亦名看着固执的大姐,无奈地将宏少柏扶了起来。 “少爷!大小姐她......” 亦名无奈地摇了摇头:“少柏,我这个大姐从小执拗,只要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嫁给这样的人!”宏少柏脸色铁青,似乎在指责亦名的不作为。 “我已经尽力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大姐的决心多么的坚定。”亦名深深地看了宏少柏一眼,“她是我亲大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过得幸福。我不会以自己所认为对她好的方式去强迫她,威胁她,忤逆她。”亦名眼中闪烁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精光,让宏少柏心下一颤,“但是我会一直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她若不撞南山心不死,我便随她,但始终给她在身后留一个可以疗伤的港湾。我不愿她一生背负着背信弃义的骂言,更不愿她在亏欠不安中度过余生,所以哪怕明知前路乌云重重,荆棘密布,我也都尊重她的选择,这是我作为她的亲人,所能爱她的方式。” 亦名轻轻地拍了拍宏少柏的肩膀,带着秦林离去,独留下希心不灭的宏少柏,独自消化着这番话的言外之音。 红绸绕梁,红灯高挂,整个亦府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伶仃的几个下人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嬉笑打闹,府上的三两个主子却因此事陷入了与景色格格不入的寂寥当中,尴尬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便是再不敏感的下人也察觉到了失态的异常,慢慢地每个人都小心起来,生怕惹到主子被罚。原本喜庆热闹的新年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过了。 上丰国都城,君悦城,一行低调奢华的车马渐渐驶入热闹的街道,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马车中的章仇巧巧好奇地掀开了车帘子,只见街道旁的群众顿时发出了惊呼声。 “好美的女子!” 吓得她红着脸连忙放下了车帘子。 “刚才那女子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她可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 “原来是准太子妃娘娘......” 为首骑马之人随着众人的议论,手中的缰绳越握越紧,身下的马儿被扯痛,不满地嘶叫了一声,吓得周围的人群齐齐退让,少室奇这才回过神来,稳住马儿,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行人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入了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药王谷与言泉山庄之人皆是江湖出声,便是齐齐跪拜高喊也比一般的官员要有气势。 皇帝满意地看着黑压压跪在下面的一群人,轻抬手:“平身。” “谢皇上!” 众人陆续入座,今晚是皇帝替送亲队伍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晚宴,还有不少的娘娘伴驾,当然,太子与大皇子都是必须到场的。 “章仇弟!”皇上忽然点名道。 章仇海连忙起身作揖:“草民在!” “一别十余年,没想到再见,你与朕便是姻亲了,哈哈哈,回想当年年轻逍遥的日子,甚是怀念,但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老咯,烦琐之事还是交给年轻人的好。在太子与令千金成亲之前,你便留在君悦住吧,也多进宫来与朕叙旧,来!这杯朕敬你!” 章仇海不敢推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对了,哪位是你的千金啊?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 章仇巧巧连忙起身走到前面,稳稳地行了个礼:“民女章仇巧巧,见过皇上!” “好!赏!” 圣心大悦,一旁的皇后也跟着笑道:“章仇千金果然长得标志,瞧瞧这声音,竟如黄莺般好听,章仇卿果然养了个好女儿。” “皇上皇后过奖了!” 众人客套了一番,便上了歌舞,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看似宾客尽欢,可唯独少室奇在一旁死劲地喝着闷酒。 “父皇母后!”一旁的太子突然作声,“儿臣早已听闻章仇小姐能歌善舞,今日不知能否有幸亲眼看到章仇小姐舞一曲?” “太子殿下,小女拙技,怕是难登大雅之堂。”章仇海出言婉拒。 “欸!章仇兄,你与朕早晚是一家人,今日便算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谨,既然太子相邀,章仇小姐便舞一曲吧,朕也想看看章仇小姐的舞艺。” 章仇海虽不愿,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得不从:“既然如此,巧巧,你便舞一曲吧!” “是!”章仇巧巧退下换舞衣去了,祁连太看着自己的奸计得逞,心情颇好地看了少室奇一眼,送去挑衅的目光,气得少室奇当场便将酒杯给握碎了。 不一会儿,舞曲响起,穿着一身粉嫩舞衣的章仇巧巧便着粉绸而来,她很保险地选了一曲水袖舞,不得不说,章仇巧巧的舞技还是很扎实的,虽说谈不上惊艳,但带着一丝江湖舞蹈的爽朗,让人心旷神怡。 “嘶!” 忽然间,章仇巧巧的舞衣裂开了一个小缝,正沉浸于舞蹈中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随着一个柔美下腰的动作,舞衣侧边的裂缝瞬间被撕扯开来,露出里面粉嫩的肚兜!雪白的肌肤就这样展露在众人的眼前! 少室奇心下一惊,正要飞身扑去救美,却不想祁连太抢先一步将人稳抱在怀里,大手一环,正好将裂开的舞衣拢合,可是在少室奇的角度看过去,很清楚地看到祁连太的手根本就是在抚摸着章仇巧巧的肌肤! “啊!” 第四十一章 刺骨恨意 章仇巧巧恼羞成怒,奈何身旁扶着自己腰肢之人是当今太子爷,而且他又是过来救自己的,刚想反射性扬起的巴掌生生地放了下来,一旁离她不过一米距离的少室奇红着眼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拳头不甘地紧握,却又松了下来。 祁连太一手抱着章仇巧巧的盈盈腰身,却用极为挑衅的眼神看着少室奇:“章仇小姐是本宫的准太子妃,就不劳少公子费心了。”随后他亲昵地将嘴唇凑到章仇巧巧的耳边,温声道,“别怕,有本宫在。”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卿卿我我,便是皇后也看不下去了,便沉声道:“太子,还不赶紧带章仇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是,儿臣告退!”祁连太恭敬却不畏惧,走过少室奇身旁的时候还重重地低笑了一声。章仇巧巧知道他是故意惹少室奇,奈何身不由己,纵使心如刀割,也无法不畏惧至上的皇权,只能任由祁连太将她带了下去。 祁连太并没有将她带去女眷的更衣室,而是派人将他们直接送回了东宫。可是章仇巧巧刚刚才入宫,哪里清楚宫中这些门道规矩,只能乖乖地跟着。 华丽的轿子上,祁连太张扬不羁而霸气侧漏,章仇巧巧乖巧顺从而沉默不语。 “怎么?你很怕本宫?” “巧巧不敢。”章仇巧巧的头埋得更低了。 祁连太一把将她的下巴勾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么慌作甚。说,你是不是还爱着少室奇?” 章仇巧巧眼中升起一抹惧意,慌张地反驳:“没有,圣旨一下,民女便知道自己日后会是太子殿下之人,心中又怎敢想着他人?” 祁连太一把握着她的下巴,用力捏得她痛得快哭了,这才作罢,随后大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脸府上去,便深深地将人吻住。章仇巧巧大惊,心中却是更加的害怕,丝毫不敢动,任凭他霸道地云吮吸着自己那娇嫩的唇瓣。祁连太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不一会便放开了她,笑道:“果然是识趣之人,深得本宫之心。今后你若是乖乖地做太子妃,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当然,若是你甘与少室奇还有半点来往......” 他双眸阴沉地看着她,嘴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你是本宫的妃子,本宫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少室奇,本宫要是想折磨他,有千万种方法。” 章仇巧巧大惊,顺势跪下:“殿下!巧巧一定会谨言慎行,听从殿下之言,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祁连太伸手抚过她的发丝,落到那雪白的锁骨前,嘴角一勾:“我就知道你还爱着他。” “殿下!”章仇巧巧从小被章仇海捧着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吓哭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别怕。”祁连太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轿子便是在此时停下了,他眼中涌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神色,将手伸到她面前。 章仇巧巧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紧接着,祁连太将她拉了起身,随后一把将她公主抱起,大步踏出了轿子,走进宫殿。 东宫里灯火通明,祁连太就这么抱着章仇巧巧一路走到内殿,吸引了不少宫女太监的目光,章仇巧巧更是羞得将脑袋深深地埋到祁连太的怀里。当然,那些下人大多是不敢直视的,只是偷偷地看着,都在猜测着哪家的女子竟能得太子殿下此等青睐。 祁连太一脸踢开的寝殿的门,抱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殿下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章仇巧巧的声音细得如文蝇叫一般,显然是害怕得紧。 “刚刚还说要做个合格的太子妃。”祁连太扬眉,“这么快就反口了?” 章仇巧巧心中一紧,连忙闭上了嘴巴。 穿过层层帐幔,便来到了床边,祁连太毫不怜惜地将人扔上了床,便熟练地脱了外衣,在章仇巧巧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俯身上了去。 “殿下你要做到?!”章仇巧巧便是再单纯也知道祁连太要做什么,惊呼道。 祁连太一手便将她那死劲挣扎的小手紧紧握住,随后含住了那娇嫩的唇瓣啃咬起来。 “唔!唔!!”章仇巧巧拼命挣扎,可娇弱的她哪里会是祁连太的对手? 祁连太看着她疯狂地反抗,眼中的占有欲越加浓重了。他放开了那被他啃咬得便淤青的唇瓣,脚一跨,整个人便将章仇巧巧钳制在身下。 他残忍一笑:“我到要尝尝,少室奇求而不得的女人是什么味道。”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章仇巧巧吓哭了,她再也顾不得祁连太的身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我们还没成亲!你不能这样对我!!祁连太你走开!你禽兽不如!唔……唔!……” 疯狂的挣扎换来的是更疯狂的虐待。祁连太狠狠地将她的舞衣撕裂,疯狂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祁连太你混蛋 !……你不能……走开!!走开!!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东宫寝殿的上空,周围的宫女太监皆是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低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月光依旧柔和地照耀着大地,宫中的夜宴依旧歌舞升平,可一旁的东宫内,一个女子的命运从此发生了变化。 寝殿内,章仇巧巧面如死灰地盯着素白的帐幔顶,原本光彩洋溢的漂亮眼眸里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祁连太满足地在婢女的伺候下穿衣,看着床上那抹让他深感骄傲与满意的鲜红,以施恩者的姿态对着婢女说道:“带她好好清理一翻,一炷香后,我要看到一个与刚才进来时状态无二的章仇小姐。” 婢女听令,恭敬地照着吩咐去办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宫女们便带着穿戴整齐的章仇巧巧出现在祁连太的面前,只是在那浓重的严之衬托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让祁连太一阵烦闷,仿佛眼前人只是一个木偶扯线娃娃一般。 “走吧。”他没了兴致,转身便走了,他深知此时章仇巧巧已经没了背叛他的资本,便放了心。 他没有看到,章仇巧巧在抬头看着他背影之时,那眼眸里燃起刺骨的寒意。 第四十二章 章仇巧巧可利用 “速度要快!” “姿势不对,敌人从这个方向就能将你一招毙命。” “太慢了!” “再来!” 气喘吁吁的亦姝看着随孰海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颇为不甘地咬了咬唇。 “站直!重来!”随孰海拿着木剑插着腰指挥道。 亦姝颇为不愤地扁嘴看着他,突然间,她嘴角一扬,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利剑反转一握,径直往他刺去,随孰海快速反应过来,手腕一转,便用木剑将她手中的利剑挑落。 “出其不意,不错,可惜速度慢了点,动作太过直白,一眼就能被敌人看穿。” 随孰海挑衅的话音刚落,亦姝却得意地笑着扬起了手中的匕首,看向他腰间的方向,只见那里原本整齐的衣袍此刻却露出了一小个缺口,洁白的里衣清晰可见。 “你错了,这招可是声东击西。” 随孰海愣了一下,随后千年不变的冷漠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噌”的一声,地上的利剑被他一剑挑起,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后,落到亦姝的身前,被她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你笑了?!”亦姝诧异地惊呼。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练。”随孰海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潇洒地转身离去,“别仗着自己有一丁点的进步就沾沾自喜,想要出师,你还差得远呢!” 偏远的半山之上,漆黑的夜空万里无云,月明而星稀,皎洁的月光如同博爱的母亲将大地温柔地拥进怀中。伶仃的鹧鸪声在空旷的山野上幽幽回响,为宁静得可怕的半山庄园增添了一分生机。 “大人,她还没回来吃饭。” 随孰海正看着今天刚刚送来的情报,眼神正落在“章仇巧巧被太子奸污”几个字上,便有人来报。 “她不吃便倒掉。” 来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他说的是不是气话。 “她虽特别,但不必与旁人区别对待。”随孰海头也没抬,感觉到来人来没走,便叹道,“算了,派人送去她房间。” “是!” 来人退下。随孰海将手中的情报信合上,眼神深幽,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起身往山里走去。 “练了一天,歇会吧!”说话的正是方才出现随孰海房内之人。 “我还不累。”亦姝一个旋转身起,手腕速转,利剑滑落,剑气四射,片片绿叶随风落下。 “噌!” 佩剑入鞘,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厉害!”月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之意,“姝,你的进步也太神速了!当初我刚进阁时,进步速度还没你一半。” 被人这样称赞,她便是再想表露矜持一点也不由得笑了出声。 “还不够。”亦姝想起了傅君离杀人不见血的招式,眼睛亮亮的,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远远不够。” 月愕然:“我一直以为,是随护法逼迫你的。” 亦姝双手抓着剑柄,挥舞起来:“来这里并非我所愿,原本我是抗拒被人逼迫着做事的,后来发现在这里能学到我想学的东西,留下来也挺不错。” 不知不觉之中,她挥着明晃晃的利剑在林中飞舞,比起她初来训练之时,不知自然了多少倍。 一旁暗处的随孰海看着她舞剑那柔弱无骨的样子,脑海中有个影子渐渐与眼前之人冲哥,忽然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渐渐地,他的双目明亮起来,或许他终于找到了为何这些天亦姝的武功一直在进步,却总突破不了瓶颈的原因了。 君悦城,顾家。 顾子易刚刚接任商会会长一职,此刻忙得焦头烂额。 “公子,歇会吧,您看账都看了一天了。”卓扬端着一碗参汤进来。 “放下吧!”顾子易头也没有抬,手中的毛笔不停地挥动着,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吩咐你送礼物去绥安亦家的事办得如何了?” 卓扬无奈地挠了挠头:“都被退回来了。” “都退回来了?”顾子易惊讶。 卓扬点了点头。 “不可能啊……这不符合那小女人的做风。”顾子易喃喃道。 “公子……是亦家大小姐退回来的,亦姝姑娘并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去哪了?”顾子易皱眉,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安分。 “听亦家人说,亦姝姑娘是被胡先生看上收为徒了。” 顾子易诧异一笑:“这老头子!卓扬,研墨,说来我也好久没写信给师傅他老人家了。” 顾子易大手一挥,便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封信派人给胡老送去。待卓扬将信拿出去吩咐人送,他才从怀集掏出那枚铜制项链,说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不知怎的,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真心牵肠挂肚。 不一会,卓扬便回来了,还带着一封信。 “公子,那边来信了。”卓扬恭敬地将信递了过去。 顾子易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凝重,随后将信放到烛火之上烧成灰烬。 “给那边回信,章仇巧巧可以利用,让我们的人尽量将她争取过来。另外,传信给亦名,不出一个月,太子必定能让章仇海自愿将言泉山庄上交朝廷,让他趁机将药王谷争取过来,他知道该怎么做。” 卓扬不解:“章仇巧巧既然注定要嫁入皇家,一入宫门深似海,章仇海不会不明白言泉山庄是他女儿最后的依靠,怎么可能双手奉上?” “不,章仇巧巧最后的依靠不是言泉山庄。”顾子易深深地看了卓扬一眼,“是章仇海的威望。” “你以为皇上要的,真的只是言泉山庄?他要的,是章仇海的忠诚,绝对的忠诚。” 卓扬愕然:“据我所知,圣上与章仇海乃少年至交……” “你都会说是少年了。”顾子易浅浅一叹,“岁月已逝人亦老,谁也不敢保证人心不变。圣上多疑,自然是想要万全的保障,有了章仇海的绝对忠诚等于有了整个江湖,等于有了与外戚对抗的资本。” “公子的意思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章仇海会以言泉山庄为嫁妆?” 顾子易脸色沉了沉,良久,无奈微叹:“等着吧……” 第四十三章 红绸带血莲 次日清早,亦姝如往日一样天蒙蒙亮便来到了训练的树林里,她拿起手中的佩剑便要开练,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 “接着!” 妖冶的正红闪入她的眼眶中,她反射性地扬手一握,便将那随风飘扬的红绸丝带稳握在手中。一种厚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亦姝看着手中的红绸带,心下一震,它如明明如薄纱一般轻盈,随微风起,却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沉重,单手似乎不能握起。绸带上那诡异同鲜血染成的红,似乎被赋予了某种魔法,让人只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摄人心魂。 察觉到这种诡异的现象,亦姝连忙将眼神从红绸带上别开。 “她叫血莲。”随孰海站在离她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让亦姝不禁惊讶他是如何将这么轻的红绸带扔过来的,“曾经多少想要拥有她的人都因心智不坚被她摄去了心魂,想不到你竟然能察觉出不妥,还能在不被她所伤的情况下轻易抽身出来。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什么决定?”亦姝握着红绸带轻轻摸了摸,再看,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不适的感觉,细细看,仿佛能看到柔软的绸带上泛着微微亮光。 “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武器。”随孰海缓缓向她走来,看着她那好奇的表情,忽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不认识她?” 亦姝看着他摇了摇头。 随孰海皱了皱眉:“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江湖人。”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江湖人啊!”亦姝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玩起红绸带来。 呃……她好像是没说过来着。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何她一个平民百姓会有如此雄厚的内力?! 随孰海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那千殇阁艳莲杀听说过没?” “艳莲杀?就是那个朝廷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随孰海再次无奈地被她堵得语塞,“是,就是她,血莲就是她的武器。” “通缉犯的东西你给我用这不是害我吗?!”亦姝嫌弃地将红绸带一扔,幸好随孰海眼疾手快地跑过去将她接住。 “多少人争破头颅都想要她,你真是不识好歹!”随孰海拿着红绸带还心有余悸,“这可是无价之宝!你知道她为什么叫血莲吗?” “我怎么知道!”亦姝不满地扁了扁嘴,“等下被别人看见我用她还以为我跟那通缉犯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被官府捉去我找谁哭去!” “江湖人不需要怕朝廷!”随孰海忽然加重了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就不怕了?你看你们那武林盟主,圣旨一来连个屁都不敢放!”亦姝口无忌惮的话成功地激怒了随孰海,他扬起手掌便是一巴,却不想被亦姝敏捷地躲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人得意洋洋地向他吐舌头,还一脸不知悔改的模样,随孰海气得七窍生烟,他拿着手中红绸带的一角向她扔去,红绸带顿时便着了魔似的伸长了十几倍,在亦姝的身旁快速地缠绕,收缩,不过眨眼间,她便被卷成了一个红蝉蛹。 亦姝吃惊,尝试发动内力挣脱束缚,却不想越挣扎绸带裹得越紧,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红绸带不断吸收,她当即暂断内力输送,却因用力过猛被反噬,五脏六腑被收回的内力狠狠一撞,嘴角便渗出了血丝。 即使现在的自己狼狈至极,却按耐不住内心的卓越,亦姝不再挣扎,反而双目亮晶晶地看着随孰海:“这么厉害!快教我怎么做到的!” “你刚才不是还嫌弃她吗?不懂得珍惜血莲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她。”随孰海怒气未消。 亦姝连忙换上了诚恳认错脸:“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出言不逊,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教我这招,我肯定乖乖听话!” “你哪次求我教你的时候说的不是这番话。”随孰海一眼就看穿了她。 “师傅~”亦姝又耍起了撒娇卖萌的手段,虽然这招在随孰海面前屡用屡败,可这并没打击到她的信心,“师傅……” “好了!”随孰海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儿戏。你若是收下她作为你的武器,你便要善待她。好的武器都是有器魂,认主的,你真心待她,她才能真正与你融合,发挥最大的实力。” “我能!我一定能!”亦姝此话不是卖乖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对这条红绸带有种难以诉说的熟悉之感,刚刚说的话不过是拿来气随孰海的,谁让他一直对她那么严轲。其实在她第一眼看到这条红绸带的时候,就爱不惜手,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原来她潜意识里早就当她是有灵魂的存在了。 随孰海依旧端着个脸:“你可知她为什么会叫血莲?” “艳莲杀起的呗。”武器名字不都是主人起的嘛,可是看着随孰海的脸又黑了黑,亦姝连忙换上讨好脸,“不知不知,您说!您说!” “……血莲原本传说是古老的制绸人用了九九八十一种不同软硬度的珍稀蚕丝,花费数十年泡制编制而成的白绸。” “白绸?她明明是红色的啊……”亦姝仔细地看了看缠在自己身上的绸缎,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等等,难不成本尊是个色盲?! “你现在所看到的红色,都是经过多年的鲜血浸染而成。”随孰海慢慢向她走近,“每多一个人死在她的手上,她的红便深一分,久而久之,她便由原本的纯白变成了现在的颜色。所以才将她命名为‘血莲’。” 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想象中的害怕,随孰海地挑眉,手指一弹,亦姝身上的红绸便散落开来,随后化成她初见时的长度,自动折叠起来,最后稳稳地飘落到随孰海的手心。 随孰海将手中的红绸带递给亦姝:“从今以后,你不再用剑,她便是你的武器。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刚硬,能抵挡柔情的幻化。” 第四十四章 太子大婚 随孰海将红绸带绕过她的头部放到她两手的手肘之上:“不动武时你可以拿她当披帛用。” 说着,他拿起了亦姝的右手往旁边的大树指去:“灌注内力,用意念控制她的行动。” 亦姝凝神运功,不一会儿,血莲“嗖”地从她身上串走,往目标飞去,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在大树周围缠绕、转圈、切割,不过眨眼间,血莲便回到了她的身上,而眼前原本参天的大树此刻已变成了一堆的粉尘。 “卧槽!这也太牛逼了吧!”亦姝惊呼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掩饰不住喜意。 随孰海虽然不懂她说什么,但也大概知道是厉害的意思。 “艳莲杀是什么人,她用的武器,当然厉害。”随孰海看亦姝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乡下出城的小妞。 亦姝也不理他,自个把玩着红绸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果然,血莲如想象中的一样飞了出去,将另一棵大树捆住了,一阵很浮夸的“红卷风”过后,大树依旧挺拔地立在原地。 亦姝只觉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明明过程都一样,为毛结果会差那么远!! “你功力还不够,好好练习。”随孰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到一旁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看她练。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一月后太子大婚的前夜。 深夜,上丰皇宫内某一处宫殿内。 “嗯……嗯!啊!啊啊!嗯……” 故意压低的销魂呻吟声在宫殿内传出,只是宫殿周围空无一人,显然是被人故意遣退的。 宫殿内,欢爱的气息在帐幔内弥漫,一脸潮红的女子娇羞地躺在男子的胸膛? “我知道,你要了她。”女子似是不满地埋怨。 “吃醋了?”男子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女子也不扭捏,直接嘟起了小嘴。 “当然了!明天过后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我妒忌得很。”女子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太儿,你给我保证,你绝对不能爱上那个女人!” 男子轻轻一笑,在女子娇艳的红唇上深深落下一吻:“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我要她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大计,你还不明白吗?放心,我的心里永远只爱你。” 女子娇羞一笑,粉拳锤落他的胸膛:“这还差不多。”接着她销魂地勾起男子的下巴,“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若是她敢觊觎你,便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也休怪我容不下她!” 男子邪魅一笑,俯身吻下,语气极其温柔:“好。” 纱幔落下,遮住了一片春光。 次日天还没亮,皇宫里的宫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今天可是太子大婚,容不得一丝马虎。宫城内外张灯结彩,城外红妆铺地的迎亲路上人声鼎沸,平民百姓早早起床想要争相目睹太子大婚的盛况。 迎亲的队伍早早便出了城,去皇上特赐给章仇海的府邸迎亲去了。君悦城里万人空巷,众人皆翘首以待,终于在正午来临之前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迎亲大军,却没能目睹太子的风姿,太子贵为天之骄子,是不用亲自迎亲的,除非太子妃是别国公主什么的,因此今天代他迎亲的是皇上钦点的大皇子。 一身定制金绣喜服的章仇巧巧被喜娘背了出来,红红的盖头将新娘子的样貌遮盖,那些听闻太子妃美貌想要一睹风采的人不由得齐齐惋惜。大皇子原本就是被迫前来的,便下令省了一些不必要的礼节,这倒使章仇巧巧少吃了不少苦头。接了新娘便直奔宫城,来到了祭坛,太子皇上皇后都已经在等候了。 站在祭坛最高处的是当今皇上御赐的从一品国监天师上官梵儿,也唯有她是全国唯一一个能特批站在皇帝之上的人。 大皇子将章仇巧巧交到太子的手中,随后在上官梵儿的主持之下,两位新人在百官与神明的注目下步着白玉石级缓缓走向祭坛。 待两人走到了祭坛之前,上官梵儿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连串的咒语,随后将祭台上早已准备好的黄纸点燃扔进祭坛之中,紧接着祭坛燃起熊熊大火,扬起的大火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有宫人送上了香,祁连太与章仇巧巧每人接过了三根香,上前点燃后插入祭坛之中。这便算祭祀完了,最后一个步骤便是在神灵的祝福下喝下天泉赐的合卺酒。 上官梵儿命人将酒杯拿来,然后对着空中不知念了些神秘的咒语,随后拿出了一张无色纸引燃,放入杯中,不一会儿原本空空如也的酒杯便满了酒。她一手拿起一个酒杯,分别递给两名新人。 “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喝过神灵所赐合卺酒,愿天神庇佑,太子与太子妃娘娘琴瑟和谐,洪福天齐!”上官梵儿的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与感染力,百官齐齐拜下。 “愿天神庇佑,太子与太子妃娘娘琴瑟和谐,洪福齐天!” 整齐划一的声响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祁连太温柔地替章仇巧巧掀开头盖,随后两人将酒从上官梵儿的手中接过,两人的右手缠绕了一圈正要将酒喝下,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大风吹过,将祭坛上展翅的火凤凰吹灭,章仇巧巧手中的酒杯也随之被吹落! 众人皆惊。 上丰之人皆信奉神明,仪式被打断,这无疑是非常不好的兆头。皇帝皇后的脸瞬间变沉了,百官齐齐惊住了,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上官梵儿的身上。 只见上官梵儿并没有丝毫的慌张之色,反而是深深地看了章仇巧巧一眼,随后她走到正前方跪下往祭坛的方向重重一拜:“愿神明息怒!” 再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又多了一纸黄纸,她将黄纸引燃扔进祭坛中,那被吹灭的火凤凰重新出现。待她再转身,手中又多了一杯酒:“太子妃娘娘,请吧!” 不知为何,章仇巧巧明明没有见过上官梵儿,对上她的眼睛时,心底却莫名地生出一股浓浓恐惧。 第四十五章 问罪 皇宫畅和殿内,群臣尽欢,屋外灿烂的烟火此起彼伏,城外的百姓吃着皇家特赐的喜宴,酒过三巡,宾客尽欢,整个皇城内外一派喜气。而此刻的东宫内,却是一幅与外边喜庆极为不相称的画面。 皇后与皇上坐于高位之上,堂下章仇巧巧跪着,章仇海立于她身侧,而太子正冷讽地笑着坐在一旁,上官梵儿在大殿正中央正义凛然地控诉着章仇巧巧的罪行。 “未婚失身,玷污皇室,赎读神灵,若非本官今日及时挽住场面,皇室颜面扫地!章仇巧巧你可知罪?!” 章仇巧巧连头都不敢抬,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宫还以为你是贤良淑德之女子,所以才亲自请皇上赐婚,巧巧,你着实让本宫失望。你可知这可是欺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皇后严厉地指责,让章仇巧巧更慌了。 “不!不是这样的!”章仇巧巧连忙摇头否认。 上官梵儿脸色不便:“难道你婚前失贞此事你也要否认吗?” “我......”章仇巧巧有口难言,她害怕地看向太子,“殿下你知道的......” “巧巧。”祁连太似是极为失望,“本宫一直礼待你,你却背叛本宫,你便是与那少室奇情投意合不顾自己的名声安危,难道连你爹的名誉性命都不顾了吗?如今证据确凿你若还想狡辩,便是本宫有心帮你也无可奈何,你可明白?” “殿下!”章仇巧巧大惊,她没想到祁连太竟然拿她爹的性命来要挟,还要将少室奇拖下水,她无力地跌坐在地,面对着爹爹那痛心以及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只觉整个天都塌了,到处一片的灰暗。 “皇上!”章仇海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两鬓的白发仿佛一小间多了许多,“小女年幼无知才会被人受奸人所蒙蔽,还望皇上开恩啊!”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章仇巧巧,朕问你,奸夫到底是何人?可是药王谷谷主少室奇?” “不!不是的!我跟他是清白的!” “任何人都知道你跟少室奇有过一段情,奸夫若不是他还能是何人?”皇后冷冷一笑,“章仇巧巧,你可要想清楚了,欺君犯上乃是死罪,知错不改,罪加一等!”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关他的事!”章仇巧巧泪流满面,却不知如何解释,若是她现在说是太子奸污了她,没有证据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她,“此时跟药王谷谷主没有半分关系,都是巧巧的错,皇上,您想怎么处置民女都可以,此时民女一力承担!” “皇上!小女糊涂!子不教父之过!还望皇上放过小女,责罚草民!”章仇海护女心切,连忙出声请求。 “荒唐!”皇帝狠狠一甩袖,“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你们担得起吗?!” “父皇息怒!”太子适时地站了出来,“幸好此事所知之人不多,只要我们及时补救,皇家的颜面还是能保存的。” “补救?哼!”皇帝冷笑,极为失望地看着章仇海,话却是问太子的,“你有什么补救方法?” “原本儿臣与言泉山庄联姻的初衷,也是为了朝廷和江湖更密切地联系,好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可章仇千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透了儿臣的心,只是她虽有过错,但还望父皇以大局为重,让章仇大人将功补过。”太子此番话说得极为诚恳,章仇海当他是真心为巧巧求情,当即感动涕零。 “皇上!草民愿意以言泉山庄为嫁妆,只求皇上能轻赦小女之过!” “哼!你当朕是如此肤浅之人?”皇帝往一旁的手柄重重一拍掌,吓得堂下的章仇海头低得更甚了,“传令下去!章仇巧巧殿前失仪,有失体面,不堪为太子妃,即日起贬为太子侍妾,无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皇上!”章仇海大惊。 “你想要抗旨不尊吗?章仇海,你女儿所犯欺君,朕若不是看在往昔的情面上,早已取她性命!”皇帝说完,狠狠一甩手便走了。 章仇海纵使再心疼,也不得不就罢:“谢主隆恩!” 章仇巧巧面如死灰地跪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恭送皇上!”太子恭敬地目送皇后跟着皇上离去,确认了皇上已经走了,他才转过身来。 他温柔地将章仇巧巧扶起,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做得不错,本宫今晚回去会好好疼你。” 章仇巧巧被他扶着的肩膀猛地一颤,脸色更白了,却是不敢说一句话。 章仇海也起了身,连一眼也没有看这个让自己老脸丢尽的女儿,对着祁连太行了一礼,便痛心疾首地离开了。 看着章仇海离开的背影,章仇巧巧无声地流着泪,忽然就身子一轻,就被祁连太抱了起来。 “不要!你放开我!你混蛋!” “禽兽!放开我!” 祁连太抱着疯狂挣扎的章仇巧巧进了房间,又是一番毫不怜惜的蹂躏。 欢爱过后,室内一片的狼藉。 祁连太满足地穿着衣,屋外便传来了宫人的通报声。 “皇后娘娘驾到!” 祁连太刚想出去迎接,皇后已经进来了,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衣衫不整地在床上哭泣的章仇巧巧,皇后大步走过去便是几个响亮的巴掌。 “不要脸的贱蹄子!不洁之身还敢勾引太子!” “母后!”祁连太皱眉。 章仇巧巧双颊迅速红肿起来,她委屈地捂着脸,双眼还挂着泪珠,样子让人好不怜惜。 “怎么?你心疼她?”皇后铁青着脸,怒道,“以后不许碰她,听到了没?!” “是!”祁连太温顺地应答着,随后扶着皇后出去,“母后消消气......” 等出了外间,皇后怒气未消,祁连太讨好地笑着:“别生气啦!”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碰她,你还碰,故意气本宫的是不是?!”皇后一想到方才那欢爱的场景就恨得咬牙,“若不是你宫里人来禀告,你还想要她到什么时候?!我不管,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她消失在我的视线。” “好好好,都依你。”祁连太凑着皇后的脸颊吻了下去,“你说怎样就怎样。” 第四十六章 董家娶媳 今天是在京城做丝绸生意的董家独子迎娶儿媳的大喜日子,说起这董家,又能在茶余饭后谈上一段。话说董家原本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做小本生意的,家中育有两女一子,董家老爷老来得子,自然是对这个独子百般疼爱,宠上天了,加之董夫人舍不得打骂,导致将这独子竟养成了里外闻名的纨绔子弟。后来董家次女有幸得了大皇子的青睐,纳了到府上做妾室,董家借此平步青云,从小小的商户发展到足以在京都立足的富贵人家。 原本董家少爷就爱吃喝玩乐惯了,初来都城一下子便被君悦的繁华惊住了,常常流连于烟花柳巷,夜不归宿,任凭董老爷与董夫人怎么劝说也不听,董老爷一气之下便给他定了门亲事,期盼着他成家后能安分一些,可没想到,今个他大喜的日子,竟一早不见了人影,接新娘的轿子都到了家门前了,可这新郎还不见人,急得董老爷发散了家丁去找,终于在骄阳楼里找到了董少爷。 “少爷!新娘子都到府门前了,快回去吧!”一旁的小斯急得团团转。 董鸿永这可不乐意了:“去去去!没看见本少爷和顾公子温少爷玩得正开心吗?真扫兴!这新娘子又不是我想娶的,谁说娶的谁娶去!来来来,我们继续猜!这次我猜大!” 一旁的温启初与顾子易正各人搂着一位美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桌上正摆着赌博用的骰子。 “董少爷,你不回去,董老爷又该埋怨我们了,今日不如便到这吧!”温启初吃过美人喂的葡萄,笑道。 “原来今日是你大喜日子,都不与我们说一声,不地道!”顾子易指着董鸿永笑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改日再玩,到时候我请客,怎么样?” 董鸿永眼冒金光:“这怎么好意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攀上顾子易这个高枝,他还指望着顾子易带他进入真正的京城贵族圈呢!他亲自开口说下次请客,董鸿永那是乐开了花。 “就这么定了!”顾子易敲砖定案。 董鸿永眼珠子转了转,讨好地笑道:“顾大公子,不如今日我们来赌点刺激的好不好?” 顾子易饶有兴致地挑眉:“好啊!怎么赌?” “就赌.......我娘子肚兜上绣的是什么花样!”董鸿永兴致勃勃。 顾子易眼中笑意不变:“有趣有趣!我还没赌过这么特别的,好,我就赌一千两牡丹!” “我赌鸳鸯!”温启初也来劲了。 董鸿永见顾子易感兴趣,更加兴奋了:“好好好,我做庄,一赔十怎么样!” 董鸿永当即带着人高高兴兴地回府上,等他们回到时,吉时已经过了,董老爷为了能在吉时到之前将礼行完,命人抓来了公鸡替他拜堂,等董鸿永吵着要找新娘子之时,新娘已经在新房内等候了,董鸿永直奔新房。 新房里的亦媛原本想着他今日不会那么早回来了,便让陪嫁过来的柳珠替她掀了盖头,想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却不想“碰”地一声房门便开了。董鸿永一进门就向她冲来,二话不说便开始脱她的衣服。 亦媛大惊,哭喊着不要,可董鸿永哪里会听她的?三除两下五便将她的肚兜给扯了下来。 看到肚兜上绣着并蒂莲,董鸿永大喜,却不想余光过暼过亦媛的脸蛋,当即被震惊到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儿,骄阳楼的女子虽美,可那些都是浓妆艳抹,像亦媛这样的小家碧玉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当即连赌约也不理了,董鸿永俯身上去便要与亦媛行夫妻之礼。 “不要!夫君我们还没喝合卺酒,不能这样!!”原本与公鸡拜堂已经是受了百般羞辱,心中委屈至极了,刚刚又光天化日之下被素未谋面的董鸿永强行脱衣取了肚兜,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便是再坚强的女子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谁知她的反抗更加激起了董鸿永的征服欲,他二话不说便将亦媛的衣服撕了个精光。 “柳珠!柳珠!救我!”亦媛绝望地呼喊,此刻的她已经忘却了当时答应董老爷的誓言,此刻只想尽快逃离。 门外的柳珠听到刚想进去,却被过来爱子心切的董夫人强行拉走了,对于董夫人来说,礼节什么都不如儿子肯乖乖传宗接代的重要。 董鸿永吃饱餍足后便利落地穿起衣服拿起亦媛的肚兜往外走,独留下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亦媛无声地流着泪,纵使早已经在答应董家联姻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收到此等侮辱之时,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女人,只能将苦累往肚子里咽。 柳珠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完全没有了生气得亦媛,她走过去紧紧地将她抱住:“大小姐......”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这三个字,正因为她太懂得亦媛的感受,所以才更加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静静地抱着她,给她疗伤的空间。 次日一早,董少爷还没回府。亦媛待柳珠替她梳妆好后便独自一人去敬茶。 “儿媳见过公公、婆婆,请公公婆婆喝茶!”亦媛跪着将丫鬟端来的茶水分别递给董夫人与董老爷,两老皆是含笑接过,都象征性地给了个大红包。 倒是董夫人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意:“儿媳妇啊,鸿永他还小,平日里比较贪玩,我知道你昨日受委屈了,不过照他昨日对你的喜爱程度,相信你很快就能为我们家开枝散叶,等有了孩子,他也许就安分了,你心放宽点,明白吗?” 亦媛苦涩一笑:“儿媳明白。” 董老爷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便是自己儿子再不是,他都不希望儿媳怪儿子的。 “这就对了,既然嫁进我们家,就要好好侍奉夫君公婆,媛儿啊,你这孩子我知道的,能干,只是做我们董家的媳妇,只管管好后院就行了,前院的事情就不需要管了。”这意思便是董鸿永再外面怎么玩也让她不要介意,“鸿永在外面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你也多加把劲,我们也希望你能将他留在家。” 被董家夫妇觊觎这样的“厚望”,亦媛真的有点苦笑不得,但她也知道当别人的媳妇有多艰难,便虚笑着应下。 第四十七章 我是来救你的 是夜,冷风起,漆黑的夜空宛若被泼倒的墨斗般,幽黑得让人惊心,隐约的酣睡声在皇城内外响起,整座城渐渐陷入深度的沉睡之中。祭坛的高台之上,一袭道风白衣的上官梵儿正拿着罗盘夜观星象,被眉笔勾勒得格外分明的柳眉渐渐皱起,看着夜空中那越加耀眼的星辰,上官梵儿眼中的忧色更甚。 “大人,近几日血凰星越加明亮,照这样下去,恐怕大事不妙啊!”一旁的辅国师净禾忧心忡忡地说道。 上官梵儿柳眉紧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的血凰已有改头换面之势,我们再想将她找出来除掉,怕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唯有见步行步了。” 而远在北边的玄铭阁分部,半山腰之上,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将沉睡的众人惊醒,纷纷勺水救火。亦姝便是被呼喊声吵醒了,她刚想要出门一探究竟,却不想一下子被人捂住了嘴巴。 竟然有人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溜进她的房内!亦姝心中大惊,此人武功必定远在她之上,她刚想要运功挣脱束缚,却不想来人比她更快一步熟练地将她刚运气的内力卸去。 “别声张,是我。” 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响起,亦姝惊讶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傅君离那英俊潇洒的小脸蛋? “你怎么来的?”亦姝诧异,她深知玄铭阁部落分部的隐秘性,不然的话随孰海也不会那么放心任由她在这里自由活动了。她刚开始的时候尝试过想要逃,最后却发现自己跑了几个时辰后又绕回了原路,几次下来,她便是再愚钝也知道这半山腰之上肯定布置有什么奇门八卦之类的幻境了。 “我是来救你的。”傅君离说罢,便拉住她往外走,却不想大门“碰”的一声被人用力踹开,傅君离当即一个闪身将人带到一旁的屏风后藏起来,亦姝只觉周围的气息瞬间冷凝了下来,她知道傅君离这是在掩藏他们的气息。 “该死!”随孰海的咒骂声传入耳膜,“有人闯进来了!启动一级保密阵法戒备!都他娘的别救火了,都给我找人去!” 这是亦姝第一次见冰山脸随孰海爆粗口,听着他那绕口的语气,不禁轻笑出声。 “嗖!” 一阵强烈的掌风迎面袭来,傅君离来不及咒骂,便迅速反应带着人飞身而起,紧接着,身下的屏风瞬间碎成了碎片。随孰海看着傅君离带着亦姝想跑,连忙追了上去。 “给我站住!” 傅君离速度虽快,可随孰海也不是虚的,两人你追我赶走了好远,傅君离毕竟抱着亦姝身手被拖慢了一截,不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被随孰海拉近了。傅君离极为嫌弃地咬了咬牙,随后抱着亦姝落到平地之上,转身不悦地瞪着随孰海:“你有完没完!” “人给我留下,你可以走。”随孰海满目怒意地看着傅君离,右手却是紧紧握在剑柄之上。 “好笑!”傅君离翘着双手,“我既然来了,人我是一定要带走。” “呵!”随孰海冷笑,“傅君离,在我的地盘想将我的人带走?千殇阁什么时候也开始接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你就不怕给千殇阁抹黑么?单打独斗我可能打不过你,但你不会忘了奇门八卦可不是你擅长的吧?” 亦姝诧异地看着用着像老朋友叙话一样的语气谈判的两人,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认识?”傅君离直接用“你是智障吗”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亦姝当即怒了,“不是说见过你真容的人都死了吗?!” “江湖传闻你也信。”傅君离极为不屑地回了她一句。 亦姝满脸黑线。 随孰海则是冷笑地看向亦姝:“小丫头,他还没这个本事能把你师傅杀掉。” 傅君离不悦地捏了捏鼻梁:“哎,每次遇上你总没好事。” “我真没想到他有这个本事请得动你来救人,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你们的人。”傅君离笑得那一个风度翩翩。 亦姝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不由得不满地问道:“你们在说谁?” 傅君离对着她魅惑一笑:“求我来救你的人。” 随孰海则没那么多耐性了,对着低喝道:“丫头,过来!” 傅君离听罢,一把将亦姝的手紧紧握住,脸上的笑意不变:“既然你敢将血莲给她,想必也是个明白人,千殇阁与玄铭阁一向河水不犯井水,难道你真的要与我争?” “她现在是我的人,谁也休想带走她!况且她也未必就愿意跟你走。”随孰海冷笑,挑衅地看着傅君离,一幅信心十足的模样。 “这就不好办了......”傅君离似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她自己决定?” “丫头,告诉我,你想留下还是想跟他走?”随孰海看向亦姝,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小姝儿别怕,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强迫你留在这的?只要你说一句想离开,我便是将这里翻了天了也带你出去。”傅君离的声音带着特性感的磁性,仿佛在诱拐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听得亦姝鸡皮疙瘩都起了。 两人都在极为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亦姝极为为难地笑了笑:“这个......我......”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随孰海一眼,随后又极为不好意思地看向傅君离,“其实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傅君离好歹也是出于好心来救她,她这样拒绝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内疚。 原本以为傅君离会一脸受伤地离开,谁知这丫的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样反应,脸上依旧挂着那风云不惊的温和笑容:“小姝儿,你大姐嫁给了京都的一个混蛋,现在日子过得可苦了,你真的不要回去救她么?” “什么?大姐嫁人了?!我怎么不知道!”亦姝气炸了,“谁胆子这么肥竟然敢欺负我大姐!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救她!” “傅君离!你卑鄙!”随孰海恨得咬牙切齿。 第四十八章 本尊记忆 “我这叫投机取巧。”傅君离回之得意一笑,“怎么样?可愿赌服输?” “丫头,他说的话都是在哄你的,你可别信!” 随孰海话音刚落,傅君离便风度翩翩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亦名的亲笔信:“小姝儿,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哥白纸黑字亲笔写下了信,你看了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也不晚。” 亦姝连忙接过信纸看了又看,确定是亦名请求傅君离来救她的,而且信上还说了董鸿永怎么欺辱亦媛云云的,气得当即她火冒三丈:“不用说了!我跟你回去!” 随孰海的脸当即便阴沉得可怕,亦姝只觉周遭的空气都突降到了零下几十度,她仿佛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被冻僵了,很艰难才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师傅......” “天真!”随孰海一把抽出了佩剑,“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傅君离眼疾手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向迎面刺来的随孰海撒去:“断肠粉!” 随孰海没想到他竟然会耍阴招,下意识地扬手遮挡,手刚一抬起,才大呼中计,再定眼一看,眼前哪里还有人影!!想起以前他找傅君离比武之时,傅君离为了应付他的纠缠,屡次用这招脱身,没想到这次竟然又被他故技重施,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信了!别提心里有多气了,他看着两人原本呆的的地方,眼神变得阴森起来:“傅君离,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 这边傅君离带着亦姝闪走了,却发现飞来飞去都找不到亦名所说的出口,正纳闷着呢,周围的树林突然间起了大火,将整个夜空照得通明,加上晚上风大,一阵清风吹过,火势越加的猛烈,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森林。 傅君离心中大惊,带着亦姝便要想找个没被烧到的地方安置,奈何整个森林都被火焰包围,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奇怪?”亦姝虽害怕,却还没丧失理智,“这火的温度不对啊!” 傅君离此时也察觉到了,明明四面八方都燃烧起来,可他们却还没觉得有灼烧感,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奇门八卦!”亦姝惊喜地喊道,“我就知道,师傅怎么可能舍得烧死我!” 这边她正因为自己看破了随孰海的秘密而沾沾自喜,可那边的傅君离的眉头却越锁越紧,随孰海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他到底想干什么...... 正在傅君离陷入严谨的思考中时,亦姝却像是被那些漂亮的火焰深深吸引了一般,她扬起手指着前方:“傅君离你看,那里的火像不像一只展翅的凤凰?” 傅君离被亦姝这话惊醒,脑海中的那一片空白瞬间被填满,不好! “亦姝!不要往火看!”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亦姝深深地被这幻境吸引了进去,脑海顿时变得混沌起来,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响起。 “我哪里比不上她了,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他不爱你,他的心里只有章仇蓉蓉,你为何还要这么傻!” “我不甘心啊!为什么她死了都还要霸占室奇的心,既然他那么宠爱那替身,我便去把那替身也杀了!” “心儿你冷静一下!就算你杀了她,他心里还是没有你!” “不!不是这样的......” “......” “你害死了蓉儿,你还想奢望我爱上你?顾影心,你是上天派来恶心我的吧?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杀了你。” “......” “你就真的这么爱他么?不惜牺牲这幅容颜。” “若是不要这脸蛋可以呆在他身边,便是承受多少苦难我也愿意。” “心儿,你为何这么执拗,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你的人,还要如此执着。” “你不也是么?” “......” “阁主说了,只要你完成这最后的一次任务,就给你自由。” “好,影心一定不负阁主期望。” “......” 痛,炽热的烈火焚进骨肉的痛。 只要能换上另一张脸以新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多痛多苦我也愿意承受。 “心儿,你只顾一味向前追逐你所以为的幸福,却不曾给过一个眼神那默默追随你脚步的我,对我又何其不公?可是我从来没有不甘,因为我觉得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见到你快乐,可是他并不能给你快乐,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忘记这一切吧,吾生挚爱。” 痛......很痛......火.......漫天的火光.......烈火在逐寸焚烧着肌肤,仿佛燃进了骨血里的痛...... “啊!——” 尖锐的惊叫声穿透清早的云层,屋外停在树梢上的鸟儿被惊得拍着翅膀飞远了。屋内,亦姝满头大汗地坐在床褥之上,小脑袋瓜子里一片混沌。 “丫头?”熟悉的声音传来,将亦姝的神智唤了回来。 亦姝脸色惨白,她的眼神平移到随孰海的脸上,目光涣散:“我.....我......”混沌的记忆剧烈地冲撞着她的脑袋,零零碎碎的散片略微拼凑出本尊的过往,她大概能肯定,本尊就是那让人闻风丧胆、让朝廷恨得咬牙切齿的艳莲杀了。但具体本尊经历过什么,她还是一片的懵然。 “你想起什么了?”随孰海语气难得的柔和,似乎是怕吓到她。 “傅君离呢?”亦姝忽然想起了昨晚自己昏迷前,傅君离还是在身旁的。 “他走了。”随孰海虽不悦她一开口便问这个,却也难得耐心地回答。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亦姝的眼神忽然变得埋怨,原来就她自己是傻子,被蒙在鼓里,什么艳莲杀的武器,根本就是她的!好吧,虽说她这个灵魂是穿越过来的,但好歹是这幅身子的不是! “我本来只是怀疑,后来看见你能驾驭血莲的时候才肯定的。除了艳莲杀顾影心,这个世界上再无第二人能驾驭血莲而不被她反噬。”随孰海沉声道,“你或许很多事情还没想起来,若是你记起来,定不会埋怨我们瞒着你了。” 亦姝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随孰海垂下了眼帘,似乎是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你若是现在还想走,那我便放你走。” 第四十九章 侍郎于正 热的烈火焚进骨肉的痛。 只要能换上另一张脸以新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多痛多苦我也愿意承受。 “心儿,你只顾一味向前追逐你所以为的幸福,却不曾给过一个眼神那默默追随你脚步的我,对我又何其不公?可是我从来没有不甘,因为我觉得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见到你快乐,可是他并不能给你快乐,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忘记这一切吧,吾生挚爱。” 痛......很痛......火.......漫天的火光.......烈火在逐寸焚烧着肌肤,仿佛燃进了骨血里的痛...... “啊!——” 尖锐的惊叫声穿透清早的云层,屋外停在树梢上的鸟儿被惊得拍着翅膀飞远了。屋内,亦姝满头大汗地坐在床褥之上,小脑袋瓜子里一片混沌。 “丫头?”熟悉的声音传来,将亦姝的神智唤了回来。 亦姝脸色惨白,她的眼神平移到随孰海的脸上,目光涣散:“我.....我......”混沌的记忆剧烈地冲撞着她的脑袋,零零碎碎的散片略微拼凑出本尊的过往,她大概能肯定,本尊就是那让人闻风丧胆、让朝廷恨得咬牙切齿的艳莲杀了。但具体本尊经历过什么,她还是一片的懵然。 “你想起什么了?”随孰海语气难得的柔和,似乎是怕吓到她。 “傅君离呢?”亦姝忽然想起了昨晚自己昏迷前,傅君离还是在身旁的。 “他走了。”随孰海虽不悦她一开口便问这个,却也难得耐心地回答。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亦姝的眼神忽然变得埋怨,原来就她自己是傻子,被蒙在鼓里,什么艳莲杀的武器,根本就是她的!好吧,虽说她这个灵魂是穿越过来的,但好歹是这幅身子的不是! “我本来只是怀疑,后来看见你能驾驭血莲的时候才肯定的。除了艳莲杀顾影心,这个世界上再无第二人能驾驭血莲而不被她反噬。”随孰海沉声道,“你或许很多事情还没想起来,若是你记起来,定不会埋怨我们瞒着你了。” 亦姝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随孰海垂下了眼帘,似乎是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你若是现在还想走,那我便放你走。”第四十九章 背叛、杀戮、一厢情愿、疯子。这是亦姝从零碎的记忆中能拼凑出来的字眼。她后来从随孰海口中得知,她之所以失忆,是喝了药王谷的忘情水,谁知那忘情水还有副作用,让她将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而那日她所见了火光冲天的幻阵,是随孰海为了唤醒她的记忆而故意操纵的,原本他也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替她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随孰海信守诺言放了她出山,当然,是有代价的,随孰海让她去君悦城做一颗随时等待唤醒的棋子,她答应了。却不想刚出玄铭阁没多久便接到了随孰海派人送来的第一个任务:刺杀礼部侍郎于正。 绥安镇亦府。 亦名正在书房内收拾东西,秦林便进来了。 “少爷!” 亦名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下,脸色带着一丝急切:“如何了?” 只见秦林遗憾地摇了摇头:“人没能救出来。” 亦名狠狠地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千殇阁从未失手过吗?我好不容易才将随孰海那老家伙驻地的奇门八卦阵弄清楚,他倒好,一句没能救出来就将我打发了?”秦林欲言又止,亦名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没说的?” “傅君离说,是小姐不愿意跟他走。” “不可能!姝儿知道了大姐的情况定不会不跟他走。” “......”秦林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傅君离说了,人他是带不出来了,但并非能力问题,至于具体原因,让我们不要再问,反正二小姐在里面不会受苦就是了,他让我们放心。至于之前我们向他许诺的条件,全部作废,就当是他欠少爷您一个人情。” 亦名一拳重重地打在一旁的楠木书桌上:“一次不成,那老家伙防范必定更重,再想要救姝儿出来,怕是难上加难。” 秦林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亦名:“少爷,主子派人来话,让您准备准备,即刻上京接任礼部侍郎一职。这是胡老先生写的推荐信。” 亦名接过信看了看,沉声道:“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上丰都城。 忙了一日公务的于正正在从礼部回府的路上,他正在轿子中阖着眼,却不想听到一阵悲泣的哭喊声。 “不要!救命啊!救命——” “停!”于正睁了眼,喝停了轿子,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带着轿夫往方才经过的巷子走去。刚一转弯,便到了一比较隐秘的巷子,这里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加上天色已晚,就更没有什么人了,一群汉子正在巷子中脱着一名弱质女流的衣衫,于正当即大喝:“住手!” 三四名汉子齐齐回身望去,只见于正一人瘦弱文质的样子,便当他是哪里妄想英雄救美的书生,不屑地威胁道:“哪来多管闲事小白脸,哪凉快哪去,若是扰了本大爷的兴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官人救我!”女子看到于正,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流着泪激动地喊道。 于正被那女子的美貌一惊,心中一动,便喝道:“你们是何人,竟如此大胆在天子脚下欺辱良家妇女!” “我家老爷乃当今礼部侍郎,尔等休得冒犯!”跟上来的轿夫与家丁齐齐上前将于正护在身后,那几名汉子见于正的人报了身份,又掂量了自己人不多,便提上裤子跑了。 于正见恶人都跑了,这才上前去脱了外衣,替女子盖住了不整的衣衫。 “多谢官人救命之恩!”女子激动地俯身一拜。 于正怜惜之心大起,更被美人那我见犹怜的风弱之姿所引,心下一动,便温声问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为何会被恶人欺凌?” 女子听罢,眼中的泪水落得更甚:“妾身乃青楼烟花地之卑贱女子,今日出门置办用具,不料却遇上恶人欺辱,幸得官人垂怜相救,此乃大恩,妾无以为报,愿意下半生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使不得!使不得!”于正连忙将人扶起,“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对于官人来说” 第五十章 静禾公主 皇宫,御书房。 皇上看完亦名派人递上来的信,眼中带着一抹狐疑的审视:“你便是胡老先生信中所说的关门弟子亦名?” 亦名双手放在胸前作了一揖:“回陛下,正是。” “好。”皇帝将信封放到一边,仔细地将亦名重新审视了一番,只见堂下所立之人所说略偏瘦弱,但一身简单利索的白衣丝毫没有掩盖那由内而发的书卷气,三千青丝用玉冠轻挽,更显那腰板的挺直,颇有一番读书人的傲骨,“不错,第一次面圣便能有如此气度,丝毫不畏缩,不愧为胡老教出来的弟子。甘阳。” “在。”一旁的甘公公供着身听候差遣。 “如今朝中空缺的职位中,有哪些是适合亦公子的?” “回皇上,礼部侍郎一职人选尚且待定。” “如此便让亦公子暂代礼部侍郎吧!” “谢皇上!” 亦名领下圣旨,便福身离去,等他除了御书房,皇帝原本带着温和笑容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指尖在案上不停地轻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是怕,这亦名是皇后那边的人?”甘阳相伴君侧二十余载,自是最懂帝皇心。 “于正之死,甚是蹊跷,朕不得不多虑。罢了,且看他来日有何作为,若他肯单纯地乖乖做一名文官,朕自然不会容不下一个胡老的弟子,若是他心比天高,想要掺和进这宫廷的是非,便是胡老亲自出面也保不了他。”皇帝的眼神闪过一抹狠唳,甘阳很识趣地没有再多言。 皇宫的另一边,一名身穿桃红纤纱及脚长裙,外批玫红轻纱外衣的女子在众多宫女太监的拥簇下正在散步,却不想遇见了亦名带着秦林真往宫外走。女子只看一眼便被亦名那俊美的容貌所吸引,不由得询问身边的婢女。 “皇宫中竟有如此俊俏的美男子,本公主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彩儿,你可知那白衣公子是何人?” 被唤作“彩儿”的婢女看了亦名一眼,随即回答道:“奴婢也从未见过这位公子,不过奴婢倒是听人说,有一名自称是胡老先生弟子之人,今日一早带着胡老先生的亲笔推荐信进宫求见圣上,按时间来看,若是没猜错的话,怕就是眼前这位了。” “哦?”祁连平柳眉轻跳,“胡老先生的弟子?本公主记得,胡老先生可是教导过父皇持政为君之道的高人,既是胡老看上的弟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彩儿,去,请那公子过来一叙。”祁连平升起浓浓的兴趣。 “是!”彩儿应下,便要过去将人请过来。 亦名与秦林正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女声吆喝道:“公子请留步!” 亦名转身一望,见是自己并不认识的宫女,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温和:“姑娘可是在唤在下?” 彩儿对着他福了一身,才恭敬地开口道:“请问公子可是胡老先生之徒?” “亦某不才,幸得胡先生指点,不知姑娘是?” “奴婢乃静禾公主之替身侍女,我家公主听闻了公子的才华,很是仰慕,特派奴婢来邀公子一叙,还望亦公子随奴婢走一趟。” 第五十一章 执行任务 行人稀少的京郊小道之上,一袭绯红罗裙的亦姝正快步往郊外的临时住处走去。忽然间,碎碎的脚步声在身后隐约响起,亦姝神色一凛,将腰肢上轻挽的披帛微微向前拢了拢。山边太阳的一角渐渐隐没在山后,天色暗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亦姝一手似是轻放在腰间,实际却早已将那披帛紧握。脚步逼近,亦姝凝神运功,随时等着身后之人袭来,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击,却不想那渐逼渐近的脚步声忽然远了,她诧异地转身,只见几抹黑色的身影飞速隐没于一旁的树林之中——原来那些人并非朝她而来,只是自从她继承了顾影心部分零散的记忆后,听力与观察力大增,整个人变得犹为敏感。她看了一眼那树林的深处,见没有什么异常,便提起裙子快步离去。却不想刚走几步,便听到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打斗声。脚步顿时停下,亦姝犹豫了下,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刚想提步走,却又传了一声悲惨的叫声,她无奈地闭上了眼,一咬牙,便飞身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去。她轻身屏气俯身到近旁的一颗大树之上,只见约莫七八名黑衣人围着三名男子,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提着剑一边与那些黑衣人对抗,一边还要防范有人偷袭其余的两名锦衣公子,看样子那两名锦衣公子是不会武功的,而其中较为瘦弱的那人肩上还中了一刀,流出的血都染红了整个臂膀,看来伤得不轻,方才那声惨叫应该就是他发出的。另一名锦衣男子正扶着他,因着天刚暗下来,加之树林里许多叶子阻挡了落日的余晖,亦姝并不能看清那男子的模样。她将眼神转到了与黑衣人打斗的那名男子身上,这一看可吓了一跳,那可不就是顾子易的贴身侍卫卓扬!虽说卓扬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面对如此多人夹攻,还要保护两个人,明显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却不想肩上一重。“你要做什么?”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眼前,黑是玄铭阁四大堂主中唯一一名女子,随孰海便派了她与亦姝一同来京,协助亦姝完成任务。她此刻压低声音严肃道,“随护法吩咐过,来到君悦切忌多管闲事,跟我回去。”“可是......”亦姝看着下面打斗中的卓扬渐渐陷入了劣势,又看着顾子易一点都不打算动手的样子,不由得心急起来。“没那么多可是!”黑低声喝道,“能在京郊被人刺杀之人,必定牵连甚广,不要为了无谓的人和事将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影响主人大计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亦姝想着顾子易那日既然能替自己拿住飞箭,武功应当也不差才是,虽有担忧却还是听了黑的话正要离去,却不想就在此时,其中一名黑衣人趁着卓扬用剑挡着另一黑衣人的进攻,在暗处偷偷地放了三枚飞镖,那三枚反着暗光的飞镖直直向顾子易飞去!亦姝来不及多想,手中的丝帕快速飞出,在顾子易身前走了个漂亮的弧度,刚好将那三枚飞镖全数收揽入帕子中,随着飞镖的剧烈撞击,丝帕掉落在顾子易的身前,而那薄如蝉翼的丝帕却丝毫没有破洞的迹象,顾子易惊讶地往亦姝藏身的方向看来。亦姝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既然被看见了,她正想要大大方方地下去帮卓扬,身后的黑却比她快先一步,拔出腰间的鞭子便飞身下去,与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有了黑的帮忙,卓扬顿时便来了精神,两人齐齐联手将黑衣人打得片甲不留。亦姝看着黑漂亮的耍鞭功夫,不由得看痴了,直到黑衣人全数倒下,她依旧意犹未尽。等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她的脸上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失礼,刚想飞身下去,黑便上来一把将她楼住送了下去。她这才意识到,怕是黑不想她在人前暴露了武功。“念君?!”顾子易看到亦姝心下一喜,刚想开口,却被他扶着的男子抢了先。亦姝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他这是在叫她?“念君?!是你吗?”男子虽然很虚弱,可却按耐不住他心中的欣喜与激动,“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任志兄,你莫不是流血过多,眼花了?”顾子易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按住肩上的伤口,“先别说话,你现在急需疗伤。”卓扬见状,连忙将窦任志接过,顾子易这才对着黑福了一礼:“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黑看着窦任志与顾子易的眼神极为奇怪,顾子易道谢,她才浅浅一笑:“举手之劳罢了。”“对了,不知姑娘可知道此处附近是否有茅屋之类的地方?”顾子易歉意一笑,“我的这位朋友怕是急需医治,怕是坚持不到入城。”“若是公子不嫌弃,我家就在此处不远的地方,可到家中疗伤。”“那便多谢姑娘了!”亦姝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黑对谁不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今日竟然对着顾子易笑,还将他们三人邀到她们的秘密小屋?她不是千叮万嘱过不能带外人回去的么?真是奇了怪了!窦任志已经陷入了昏迷,顾子易不敢耽搁,连忙将人背起,便跟着黑走。亦姝原本快速地想出了许多个借口怎么向顾子易解释自己会出现在此,这下倒好了,人家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不知怎的,想到这里,亦姝只觉胸口闷闷的。不一会便到了她与黑临时居住的小屋,亦姝被黑吩咐了去煮热水,便端着盆子出去了。看着亦姝远去,顾子易边替窦任志包扎伤口边问道:“你怎么会与亦姝在一起?”“回主上,随护法派属下来协助她执行任务。”黑找出金疮药递给顾子易,恭敬地回答道。顾子易手中的动作顿时一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睿亲王府 “主上,她便是随护法新晋弟子,代号魅影。” “什么?!”顾子易诧异中带着一丝疑惑,“她是如何加入我们的?随孰海强迫她的?” 黑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一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一把跪下,吞吞吐吐地回禀道:“是......是她自愿追随主上对付太子的。” “追随?”顾子易冷哼,“她连主上是谁都不知道,谈何追随?随孰海好大的胆子,竟然未经过我同意便私自强迫她们入阁,当真不知轻重!” “请主上不要责怪右护法,他也是一心一意为了玄铭阁!”黑见顾子易动怒了,连忙开口为随孰海求情,“虽说刚开始魅影是有些抗拒,可最后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主上,魅影的亲姐姐便是被太子害死,因此她绝对是诚心替我们对付太子的!” “亲姐姐?亦媛被太子害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黑连忙摇头:“属下也不清楚,但是随护法当真是对主上忠心无二,还望主上明察!” “哼!”顾子易冷冷一笑,“他的忠心我从不怀疑,他的性子一向执拗,平时却也是个知轻重的,没想到在此时上却如此糊涂,玄铭阁是什么地方?只是为了对付太子而存在的吗?哼!起来吧,亦姝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切勿露了马甲。对了,你们此番来京所为何事?” 黑心有余悸地站起,对于这个主子,她一向是敬畏的:“右护法派我们来取太子手中记录安插在各府上眼线名字的本子。” “太子?”顾子易黑眸轻转,随后涌现一抹寒意,“看来他是开始怀疑我了,否则不会因为我站了区区一个商会会长之位,便要派人取我性命。” “主人!”黑想起方才的暗杀,依旧禁不住害怕,若非亦姝执意要留下来,她可能都不会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主子,若是主子方才在人前露了武功,就大事不妙了,“太子他不会知道了......” “热水来了!”亦姝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黑连忙将眼角的湿润擦干,装作一副与平日并无二致的样子,顾子易则黑着脸在床边坐着,亦姝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幅画面,不知为何,只感觉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气息怪怪的。 黑连忙将带血的布条放到热水中浸泡清洗,然后递给顾子易,顾子易小心地替窦任志拭擦伤口,三人皆不语。 就在亦姝感觉房内气氛极为尴尬之时,顾子易突然开口了。 “姝儿,你怎么会在这?” “我......”亦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想好的借口瞬间一个都想不出来了,“我......我是来找大姐的。” “大姐?亦媛?” “对对对,而这位......女侠,是路上遇到的,有恶霸想欺负我,便是她救我的。”亦姝讪讪地笑着,撒起谎来都不带草稿的。 顾子易温和一笑:“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知为何方才任志兄会唤你‘念君’?” 亦姝连忙摇手:“这我可真不清楚,大概是他伤糊涂了。对了,念君是谁啊?莫非你认识?” 黑看着两人熟稔地聊了起来,便默默地在一旁洗着布条,心中却是极为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主上是认识亦姝的,想起随孰海千叮万嘱不能让别人知道亦姝的身份,黑心中又是无奈一叹。 “念君是任志的表妹,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这位念君小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两年前病情愈发加重,窦家请了许多的名医来替她医治也没医好,突然有一天这念君小姐便不见了,任窦家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任志自幼与这个表妹感情甚好,念君不见了,他也萧条了许些日子,如今怕是太过思念表妹,才将你错当是她吧!” 听顾子易这么一解释,亦姝便觉得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之人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对了,你与这位窦公子为何会这么晚了出现在此处,还被人追杀?”亦姝想起了,好像在绥安时就有人刺杀他来着,怎么到哪都有人想要他的命啊,“况且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方才不还手,要不是我......”亦姝感觉到黑投来的目光,便硬是改了口,“若不是这位女侠出手相救,你早就没命了!” 顾子易浅浅一笑:“何人跟你说我会武功?那日不过运气好才替你截下那支羽箭罢了。今日是窦兄说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约我出来踏青的,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幸好他没什么大碍,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向窦家交代。”他说罢,又仔细地观察了窦任志的神色,“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别扰了他静养。” 三人便出了房,卓扬已经被顾子易派去通知窦家的人了,想必窦家很快便会派人来接窦任志。 “那窦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连你堂堂顾大公子都怕窦家上门要交代?”亦姝不禁好奇了,顾大公子何其传奇的一个人物,原来还怕窦家的? 顾子易被她这番话逗笑了:“堂堂顾大公子?没想到在姝儿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如此之高,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啊!” “不是么?”亦姝皱眉,“绥安镇上的人传得你可神了!你可是天下第一富商顾家大公子欸!” 顾子易无奈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顾家大公子的名号在你们绥安这种小镇还能忽悠一下人,可是在这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权贵,顾家就算再有钱,再有皇上御赐的皇商称号,也不过一介商人,是远远不能与权贵皇亲相比的。” “啊?这么惨啊?”亦姝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顾子易只觉得甚是可爱,趁机在她脸上偷捏了一把,亦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问道,“那窦家可是权贵之家?还是商贾?” “窦家太老爷,是与先帝一同征战的开过功臣,因此被先帝亲封睿亲王,不过太老爷早已不在,原本承袭亲王位的应是他长子,奈何长子窦大老爷又死在了征战南疆的战场之上,窦大老爷无子,唯育有一女,因此亲王的位置便被二老爷承袭了。方才说的念君小姐,便是大老爷的亲外孙女,只可惜,念君娘在生下她便难产死了。”顾子易微微一叹,“睿亲王可是如今上丰唯一一位异性亲王,你说,区区顾家又如何能与睿亲王府相比?” 第五十三章 窦念君 “窦家这么厉害!” 亦名看着她一脸敬畏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手不知不觉地撩起她散落衣间的发丝:“枉我在看到你时还高兴了好一会,以为你是专门上京来找我的。” 亦姝听罢,小脸微红:“谁要找你!脸皮真厚。” “难道姝儿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吗?”顾子易的头微微低下,凑到亦姝的脸颊旁,亦姝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淡淡的香草味。 心中的小鹿四处乱撞,亦姝红着脸将他推开:“不害臊!” 顾子易见她如此小女人的模样,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什么好害臊的?”他走到亦姝的身旁将她圈进怀里,极为温柔地说到,“姝儿,自回帝都后我每日都思念你。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亦姝的脑袋顿时一白,她虽说并非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在现代也算是活到二十好几的人了,实际年龄比顾子易还大。但在情爱的世界里,她还是一片的空白。 “我……我……你……”她完全蒙了,不知该如何回应顾子易的表白,只觉得小脸火辣辣的。 顾子易见她窘迫,伸手在她鼻子上亲昵地勾了一下:“你不必紧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愿意等。” “就在那!”卓扬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多人碎碎说话的相声以及不一的脚步声,看来是窦家人到了。 顾子易将亦姝放开,便看到了卓扬带着窦二老爷还有心急如焚的窦二夫人急步往小屋来,后面还隐约跟着十来名家丁。他大步走了上去相迎:“子易见过窦二老爷,二夫人!” “子易,任志现在可在里面?”二夫人一见面便着急地询问,“他现在如何了?可还好?” 窦二老爷全程板着脸,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平日里便极不喜窦任志与顾子易这种纨绔子弟来往,当下儿子跟着他出来还无故受了重伤,他没有当场责怪顾子易已经是给顾家最大面子了,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二夫人,任志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还需好好调养。”说罢,他侧身给两人让了路,还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二夫人提着裙子便快步踏上门前的石级,却在看到站在门旁一直满眼好奇地看着他们的亦姝时迅速石化,原本担忧的脸色瞬间变得震惊与惊喜:“念君?!是你!老爷!快来看看,念君在这!”二夫人二话不说便激动地握起亦姝的双手,那忧伤的眼眸里瞬间便涌起了泪花。 原本已经进了屋子里的二老爷听到了她的叫喊,连忙折返了回来:“胡说什么?念君怎么可能在……”说到一半的话在看到亦姝的容颜时,生生吞了回去,他震惊地看着亦姝的脸,仔细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念君!真的是你吗?!” 亦姝被他们的反应吓得不清,当场愣住了。这闹得又是哪一出?!本尊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会又是在没记忆的那些年里是窦家的什么鬼念君吧?还是只是长得像而已? “念君?你不认识我了吗?”二夫人看亦姝呆愣的样子,急了,“我是你二舅母啊!” “二舅母?”亦姝哭笑不得,现在该怎么办来着。 “如雪,你先别急,好好问清楚先。”二老爷比较理智,将激动的爱妻抱住,“不知姑娘是何人?姓什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亲人?” “我……我叫亦姝,绥安人。家中有一兄一姐,父母早亡。并非夫人口中之人,夫人怕是认错人了。”亦姝歉意一笑。 “是夫人唐突了,姑娘莫怪,实在是你生得太过像我堂姐遗孤了,夫人一时激动,还望姑娘见谅。”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生得一模一样之人!”二夫人明显不肯相信,她依旧紧紧抓住亦姝的手,“姑娘,你自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绥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吗?” “我……我……”亦姝紧张地看了顾子易一眼,见他对自己鼓励地点了点头,便如实道来,“我是大半年前才认回家人的,一年前好像是遇到了些什么意外,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二夫人听罢,喜极而泣:“老爷!我就说……我就说……她就是念君!” 二老爷将二夫人拥着,无声地给着她勇气:“我知道你一向最疼爱念君,她自幼在你膝下长大,你说是便不会有错的。” 二夫人激动地往亦姝脸上摸去,突然她惊喜地喊到:“老爷你看!念君的右耳垂旁有一颗红痣,这位姑娘也有!念君!舅母的好孩儿,你终于回来了!”亦姝毫无防备便被二夫人拥入了怀中,她尴尬地笑着。天呐!她不会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念君吧?若是,那为何一个病重的闺阁小姐竟然会成了艳莲杀?那亦媛可是认错人了?她与亦名并非自己的亲人?亦姝顿时凌乱了,这本尊的身份还真越来越让她糊涂了。 “见回了就好。”二老爷眼角也涌出了泪花,想必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女的,“如雪,念君身子不好,此处风大,还是进屋再说吧!等我们见过了任志,再商量带她回家。” “好,好。”二夫人见亦姝呆愣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把她给吓到了,擦了擦泪水,牵起了她的手,“念君,舅母带你去看任志,他是你表哥。” 亦姝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便被二夫人带了进去,顾子易跟在他们身后,眼中神色复杂,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等看过了窦任志,见他还在昏迷,并没有大碍,窦二老爷便派了家丁将人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软轿子,便与夫人一起说服亦姝跟他们回家。 两人言辞之真诚,神色之期盼,让亦姝根本下不了硬心肠拒绝,可她这番前来是执行任务的,怎么能跟了他们回去?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旁一直没有出过声的黑开口了:“亦姑娘,既然你见回了家人,便跟他们回去吧!” 第五十四章 顾子易发毛 亦姝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便被窦二老爷及其夫人带回了睿亲王府,回到睿亲王府时虽已是夜晚,但那宏伟壮观的大门依旧将她狠狠地震撼了一把,正门约莫有三米高,先皇亲提写着“睿亲王府”四个大字的楠木牌匾正高高悬挂在中央。两旁有两个侧门,侧门两旁各立着一只有一人高的石狮子,气势逼人。正门一般是很少开的,除非是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平时出入一般走侧门。 门口的守卫便有四人,两旁各两人,守卫见他们回来,立马开了门,恭敬地将人迎了进去。直到进了睿亲王府的大门,亦姝才惊觉自己以前的见识是如此之少,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廊间小路旁精致的亭台小谢、以及那站了几乎有一亩地广的人工荷塘,无一不显露着睿亲王府雄厚惊人的财力。 亦姝默默跟着前面待她回房的婢女走着,因着天色已晚,二夫人让她先歇息,明日一早再将这个喜讯告知府上其他人。她心中却是为了睿亲王府捏了一把汗,一个异性亲王还手握重兵,却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铺张浪费,着实是一点都不懂掩盖锋芒,都不知这睿亲王是如何能做长久的。 另一边,竹林小屋内,窦二老爷他们人刚刚走,看着亦姝也被他们带了去,顾子易的脸色渐渐阴了下来。 “跪下!” 黑被顾子易这么一喝,吓得连忙恭敬地跪下。 “让她进窦家,也是随孰海的安排?还是说,他早就料到了亦姝与窦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顾子易也说不出哪里气,反正一想到若是亦姝成了曾经与太子有过婚约的窦念君,便浑身都不舒服。 “主上息怒!右护法并不知道她与窦家小姐长得相像,这一切都是属下临时的安排。”黑不明顾子易为何会生气,主上素来并非阴晴不定的性子。 “好大的胆子,我都没说什么你便在我面前私自对她做了安排,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此刻的顾子易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让随孰海独自安排人完成任务,他不干涉的承诺了。 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子发放的任务一向都是让他们见机行事的,为何此番会如此动怒?难道紧紧是因为主子与那亦姝相识? “请阁主赎罪!”黑诚惶诚恐地跪趴到地上,“属下也是一时心急,想着让魅影假装窦念君能趁机接近太子,从而更顺利地取到太子手中的名册,所以才临时做了决定。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顾子易心情颇为烦躁,“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 黑咽了咽口水,忐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幽幽地说道:“况且右护法已经禀告过主上会让魅影去勾引太子,找机会进入太子府上偷取名册,属下不过是换了种更好的办法罢了......” “随孰海什么时候向我禀告过了?”顾子易瞪大了眼睛瞪着黑,一旁的卓扬看不下去了,尴尬地清咳了一声。 “公子......随护法确实向您通报过,当时您还批了.......就是属下亲自给随护法回的信。” 顾子易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原来是自己怪错了人,但在下属面前面子还是有点挂不住,便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我当初是不知道亦姝就是魅影!”他乘势瞪了黑一眼,“我还没计较他欺下瞒上收了亦姝这事!好啊,跟随孰海跟久了胆子肥了是不是?连本阁主都敢顶撞了?你也不想想是谁将你带进阁的?” 听着顾子易阴阳怪气又带着一丝酸味的话,卓扬憋住笑意,平日里公子在属下面前一直装作高冷的样子,今日在黑面前失了颜面,终于忍不住露出本性来了,只可惜了黑姑娘做了随孰海的替罪羊啊。 “属下不敢。” 看着黑以为主子真的怪罪于她,一幅害怕的样子,卓扬不由得替她解围:“公子,不如此事就算了吧,如今亦姝姑娘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况且那念君小姐可是窦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她在窦家的日子说不定更加好过呢?而且亦姝小姐若是得了窦家小姐的身份,不就配得上公子了嘛......” 卓扬说道最后,声音也小了许多,但是却不减调侃的意味。 “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看来平日本公子太过宠你了,看来得将你扔去随孰海那让他好好将你调教一番!”顾子易白了他一眼,见卓扬立马乖乖闭了嘴,才对黑说,“既然卓扬为你求情,此事便算了。起来吧!从今以后,魅影在帝都的活动全权由我指挥,你只负责传达,明白了吗?” 黑讪讪地站起,随后作揖:“是,属下遵命。” “好了,退下吧!” 黑听令正要退下,顾子易却又将人叫住:“等等!既然姝儿认了窦念君这个身份,你便让随孰海回去好好查查真正的窦念君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有,窦念君身上有什么胎记特征之类的,你都处理好,我不想姝儿在窦府上收到什么委屈或怀疑。” 黑此刻便是情商再地,也知道主上对亦姝有意了,随护法啊,你这次招惹的人可不简单啊,属下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你祈祷,不要踩到主上的尾巴被罚得太惨才好。 “是!属下一定将一切处理好,请主上放心。” “恩恩,退下吧!”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亦姝便被人叫了起来,梳洗了一番便被二夫人带到前厅去了,听说府上的人都在前厅等着了,除了行动不便的窦太老夫人。 二夫人紧紧握着亦姝的手叮嘱道:“念君啊,等会你的家人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特别是太老夫人,她最是疼爱你了。”说罢,她伸手温柔地替亦姝撩了撩发丝,“你不必紧张,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们你失忆的事了,我们一定会请来好医师替你恢复记忆的。” 亦姝不知道敢说些什么,生怕说多了露出马脚,便一路都微笑着点头应答,不一会便来到了正厅,果然如二夫人所说的,此时正厅中已经聚了许多的人。 第五十五章 初见窦家人 “哎哟!让我来瞧瞧,二弟妹,你到哪找的水灵人儿,当真长得跟咱们家念君一模一样哟!”一名穿着桃杏色华贵衣裙的中年女子微微扭着腰肢向亦姝走来,她用手上那绣着春色杏花图的扇子半遮着笑脸,倒是一双狡猾的眼珠子仔细地往亦姝身上看了又看,那极为轻佻的语气让二夫人脸色沉了沉。 二夫人不过一刻不悦,紧接着便笑了,笑得比那杏衣女子还要灿烂:“大嫂这是什么话,她就是念君啊!莫非大嫂不识得了?也是,念君自幼便在我膝下长大,大嫂平日又忙着操持家务事,与念君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一时半刻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一旁的太老夫人听罢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自幼宠爱念君,大夫人身为掌家人却不疼爱念君,太老夫人又怎么会喜欢? 大夫人脸上的笑意隐隐褪去,不过很快便又虚笑起来:“也是,睿亲王府上下几百号人,这家务事操持起来确实不让人省心,任平、任茜这两孩子就总是抱怨我少时间陪他们,我有时候当真羡慕二弟妹能有这么多时间陪念君呢!” “大嫂其实可以不必如此辛劳的,弟妹虽不才,但基本的管家事务还能替大嫂分担一点的。”二夫人含笑看着她。 只见大夫人秀眉轻挑:“二弟妹,管这么大家族的事务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好了好了!别吵了!一大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大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话,“祖母还等着与念君说话,你们倒好,先说起来了!” 大夫人被大老爷瞪了一眼,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 二夫人则是惊讶地看着高座上的窦太老夫人:“太祖母今日怎么出来了?念君,快去见过你外太祖母,她老人家都好久不出院子了,今日为了早些能见到你,亲自过来了,还不快去!” “念君!我的乖曾孙,快过来给外太祖母!”窦太老夫人殷切地看着亦姝,那眼神蕴含这对曾孙女多年的思念之情,看得亦姝很是动容。 她缓缓走上前去,给老人家行了一个大礼,先不论她是不是本尊的外太祖母,她对老人家本身就是很尊重的:“曾孙女念君,见过外太祖母!”来之前她就听二夫人说过了,因为双亲不在,加上祖母祖父又早亡,她自幼便养在祖父的养子,即二老爷的名下,是二夫人将她一手带大的。外太祖母因思念早亡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便对大房这唯一的血脉很是疼爱,可谓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好!好!”太老夫人眼眶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喃喃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乖曾孙女,你身子骨可还好?” 亦姝知道,窦念君是个病秧子,如今她身子却好得很,难免会引人怀疑,便说道:“外太祖母,念君身子很好,虽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但应该是遇上了贵人,替念君解了多年的顽疾。” “什么高人这么厉害,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都能治好,莫不是骗人的吧?”一名黄衣女子幽幽地说道。 “任茜,不许胡说。” 被大老爷一喝,窦任茜再不甘也只能乖乖闭嘴。 “老爷,茜儿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念君早已病入膏肓,想必是神仙才有本事将她治愈吧?”大夫人始终不相信她是真正的窦念君,毕竟窦念君患不治之症是事实。 “大嫂,莫非你就这么不想念君好?”二夫人生气地看着大夫人,“念君既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太子妃娘娘,自然福泽恩厚,有皇恩庇佑,遇上贵人治好了病并非不可能。” 听到二夫人这么说,大夫人脸色更不好看了,太子妃位置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原本以为念君不在了,太子妃的位置就能是她女儿任茜的,没想到皇上竟给太子赐了个什么江湖女子。原本以为没希望,任茜能做个侧妃也不错,谁知那江湖女子又被贬为侍妾,眼下她正想着怎样才能替女儿谋得太子妃的位置,窦念君便回来了,她怎么甘心! “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况且如今念君便是回来了,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不一定呢!” “你们唧唧歪歪的听得我这个老太婆耳朵疼,念君,别理他们,随我回云樱院,太祖母有东西要给你。” 亦姝看了二夫人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笑着应下,跟着窦太夫人去她的院子了。不知怎么的,她对这个太夫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大概是老太太给她感觉比较亲近吧! “母亲!”午间大夫人正用膳,窦任茜便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大夫人将手中的汤碗放下:“什么人惹你生气啦?” “还不是刚回来那位!”窦任茜气鼓鼓地坐下,“太祖母竟然把那金镶珠宝半翅蝶簪给了她!便是当初姑姑出嫁之时想要都求不得的东西,竟然平白给了她!可不气人!”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大夫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那可是太祖父随先帝征战时带回了的战利品,也是太祖父给太祖母的定情信物,怎么说给就给了?” “可不是嘛!”窦任茜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她一把抓住大夫人的手,“娘!你不是说皇后娘娘打算让我当太子妃吗?可如今那病秧子回来了,皇上会不会让太子娶了她?那我可怎么办啊!娘!你一定要为我想想办法!” “你先别急,她是不是真正的窦念君还不一定,定是白氏那贱人不舍得太子妃的位置白白从手中流去,才找了个人冒充窦念君的。” “冒充?不会吧……这可是欺君之罪!” “连太医都说那病秧子活不过十六岁,加上我吩咐人做的手脚,她不可能不死!如今却来了个活蹦乱跳的窦念君,十有八九有鬼。”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绝对是假的,也只能是假的。” 第五十六章 梅花胎记 亦姝才用过午膳刚想休息一会,却听到有下人通报说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 被派到亦姝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允儿识趣地解释道:“便是方才在正厅说话的那位,大夫人嫡女,小姐应唤她一声大姐的。” “哦!”亦姝明解,“请她到厅上吧。” “念君妹妹!” 亦姝话音刚落,便听到窦任茜那娇滴滴的声音,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一会儿,便看到窦任茜带着两名婆子进来了:“来,把东西都放这。” 她熟稔地指挥着婆子,随后上前拉起亦姝的手:“妹妹许久不回府,母亲念着想必往常的衣衫妹妹怕是不合穿了,便让姐姐将这些布匹送来,妹妹挑两匹喜欢的,今晚送去让人连夜赶做,最快明日便能穿上。” 亦姝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有劳大舅母劳心了,允儿,还不给姐姐上茶。”允儿这才下去端茶来,亦姝浅笑着说道,“大姐来得正好,我正愁着以往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许多,大姐正好与我说说往常的事,也好让妹妹日后在人前不会失了礼。大姐快坐!” 窦任茜笑着坐下:“念君妹妹,以前的事情……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一点也记不得了。”亦姝语气有些失落。 “不记得也没关系,妹妹福泽天佑,病了这么久也能遇上贵人治好,区区失忆乃小事,母亲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太医了,到时候一定能帮你找回记忆。”窦任茜像似极为真心地安慰道,话中却句句不离她的病情。 亦姝低着头,没有说话,神色有些紧张,窦任茜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便有了计较。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笑道:“我记得妹妹右手手臂上有个极为奇特的梅花印记,而且这印记是每年都会发生变化的,记得妹妹离家的最后一年,那印记颜色越发鲜艳,极为好看,不知现在便得何种模样了?妹妹可否让姐姐瞧瞧?” 亦姝听罢,脸色一白,右手一抬,便躲过了窦任茜伸过来想抓她的手,她勉强笑着,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时,允儿便端着茶进来了。 “大小姐请喝茶。” 窦任茜看着她惊慌的举动,红唇微勾,端起了茶杯,便打趣道:“妹妹可是害羞了?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昔日便是一同沐浴也曾试过,妹妹虽是失了记忆,可这血脉的亲情感觉应该不会忘记才是?为何却好像如此怕我?莫非妹妹有什么苦衷?” 亦姝不知该如何回她的话,毕竟她对睿亲王府的情况也只是一知半解,具体的黑还没来得及与她说。 “当然不是。”亦姝歉意地笑了笑,“只是我初初回来,这里虽然熟悉,却还是有些陌生,自然是一时不习惯的。” “你我既是姐妹,理应与我亲近才是,姐姐这么小小的请求你也忍心拒绝吗?”窦任茜说罢,抬手便想想她神来。 “我......” “小姐!你身子弱,怎么又把披肩给脱了?着凉了可如是好!”允儿递来一条披肩给亦姝披上,话说到这个份上,窦任茜便是再想看她的手臂也只好作罢。 亦姝诧异地看了允儿一眼,随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接过披肩披上,心中却警惕起来,莫非着允儿是自己人?如此及时替她解围,怕不是巧合。 “妹妹,我知道你心善,素日里待下人是极好的,只是这丫鬟啊还是不能太过纵容。”窦任茜不悦地看了允儿一眼,“主子说话的时候也敢打断,没大没小的,改日我让母亲送些贴心的丫鬟来,省得她们服侍妹妹不周到。” “大姐,不必了,允儿也只是关心我,见我昨日晚上多咳了几声,便一时忧心才坏了规矩。”亦姝这何尝不知窦任茜是想借机往她房里塞人,当下便婉拒,“再说了,大舅母平日操劳家事已经够忙的了,就不要麻烦她了。” “这可不行!母亲若是忙,姐姐便亲自给你挑人,你才刚回来,身子又刚好,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不然太祖母可是会怪罪的。行了,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派人来。” “真的不必了,我屋内的丫鬟已经够用......” “妹妹你身子虚,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窦任茜直接无视了亦姝的拒绝,当即便起身带着婆子离去。 “小姐,奴婢......”允儿也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周全,让窦任茜趁机找了小姐的茬,便愧疚地想要请罪。 “不关你的事。”亦姝微微一叹,便是在现代也看多了那些宫斗宅斗剧,她又何尝不明白这高门宅院内的阴险斗争,哎,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允儿,你可是从小跟着我的?多大了?可有想过嫁人?” 允儿神色一慌,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自小便伺候小姐,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虽一时将奴婢忘了,可奴婢还是一心向着小姐的!求小姐千万不要遣退奴婢!” “你慌什么?”亦姝皱眉,想了想,定是明白她是被窦任茜方才的那一番话吓到了,“你放心,有我在,大姐她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即是我的人,只要忠心于我,我定会护着你,起来吧!” 允儿犹豫地站了起来,眼眶湿湿的。 “先下去吧,我想歇会。” “是!”允儿恭敬地退下。 亦姝看着她离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原本还以为这允儿是黑安插在睿亲王府里配合她的人,谁知道还真是那窦念君的忠实奴婢,若是她知道自己并非她真的小姐,会不会掉转枪头对付她?算了,此人平日里用着,不尽心便可。想到这,她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回到了房,她才取出脖子上木制的哨子吹了一声,那声音宛如小鸟鸣叫,倒也不会让人起疑心。不一会黑便出现在房内。 “唤我出来所为何事?” “窦任茜方才来说,窦念君右手臂上有个随年岁变化的梅花胎记。”亦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是我并没有。” 第五十七章 静禾找茬 “你本就不是窦念君,没有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黑不以为然的语气让亦姝一愣。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窦念君?” 黑别开视线:“就连药王谷谷主都曾替她看过病,断言她活不过十六岁,虽然不知为何你长得与她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我敢肯定你并非她,除非有奇迹。” 亦姝有些不悦:“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再说了,连你都不信我是窦念君,窦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尽信?” “你没问啊!”黑见她是真有微怒,便放软了语气,“便是她们有再多的怀疑,既然窦太夫人认定你就是念君,那你便是,除非其他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而你我要做的,便是不能让他们找到破绽,直至你顺利嫁入太子府。” 亦姝有些气馁:“窦家人并非傻子,我瞧那大夫人便精明得很。” “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精明,你手臂上梅花胎记一事,今晚之前会帮你搞定,切勿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就算他们信了我的身份,可听说窦念君始终之后,与太子的婚约便作废了,如今想要重提婚约,怕没那么容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只需乖乖做好窦家二小姐便是。” 皇宫内,一身紫衣官袍的亦名正带着卓扬往御书房走去,却不想与静禾公主撞了个正着。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吧,亦大人如此匆忙,可是约了哪位佳人?”静禾走下了步撵,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她不顾场合的打趣并没有让亦名脸上露出半丝的窘迫之色,他反而无声地将手从从自己手中抽回。 “公主切莫打趣下官了,臣这是有要事与皇上禀告。”亦名语气不卑不亢,既无讨好亦无害怕之色,让静禾脸色沉了沉。 “正好,本宫也有事要找父皇商量,既然顺路,亦大人便与本宫一同承步撵过去吧!” 亦名愣了一下,看了看她身后唯一的步撵,脸露为难之色:“公主乃千金之躯,下官身份低微实在不敢与公主同乘,还望公主赎罪。” 静禾挑眉:“亦大人,上回你便说择日上门亲自给本宫赔罪一事,可是忘了?本宫还没与你计较上回之事。当然,本宫也非肚量小之人,但想必大人也知道,女儿家的胸襟比不得你们这些男人宽广,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脸上也是挂不住的。亦大人执意拒绝,是要让本宫颜面扫地吗?” “下官不敢!”亦名微微低着头,样子很是诚恳,可那骨子里散发的不肯屈服的风骨却让静禾怒了。 “既是不敢,那便上来吧!”静禾一甩手转身,长长的轻纱粉裙裙摆便从亦名的鼻尖划过,那浓重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亦名也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不愧为玩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参政公主,撇开她的身份地位不说,便是这娇艳的容颜、勾人的姿态便让男人欲罢不能吧! 见亦名还愣在原地,静禾掀开了帘子不悦地看着他:“怎么还不上来?本宫不想再说第三遍。” “下官不敢!若是被旁人看了去,怕是有辱公主名声。” “谁敢辱本宫的名声!”静禾见他依旧执拗地站在原地,便又走下了步撵,在他身前两步之地停住了脚步,“你是真的要违抗本宫的旨意了?” 亦名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地福了一身,便转身离去。却不想手臂被人一拉,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回身,静禾便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将人扶住,静禾却顺势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里,亦名的身子受惯性影响重重一沉,那鼻尖便触碰到了静禾的额头。 静禾眼中闪过一丝魅惑,头轻轻扬起,唇便印在了亦名的薄唇上。 亦名慌忙将她推开,后退一步稳住心神后,连忙跪了下来:“请公主恕罪!” 静禾被他这么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幸好身后的婢女扶住,她才站稳了脚跟。 “你的确有罪,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本公主,亦侍郎,你好大的胆子!”静禾一改方才的媚态变得疾言厉色,她走亦名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说,本宫应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亦名低头不语,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激怒的净禾。 “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占本公主便宜的人抓起来!” 卓扬一惊,刚上上前护着亦名,却被他一手拦住,亦名抬眼看着静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既要治臣的罪,臣无话可说。只是臣此番进宫是受了皇上的召唤,臣若是去晚了,怕是皇上怪罪下来,这责任便是公主殿下也担待不起,不如让臣面见了圣上,再任由公主处置如何?” 静禾冷冷一笑:“拿父皇来压本宫?好大的胆子!既然你想要见父皇,本宫便成全你。只是若让父皇知道你一个个小小二品侍郎,竟光天化日之下轻薄当朝公主,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你?” 亦名唇瓣轻启,最终无奈合上,没有说话。 静禾将他那倔强的样子,更是气打一处来,冷冷一甩手便上了步撵:“来人,带上亦侍郎,移驾御书房!” 不一会,便有两名太监上前一左一右将亦名围在中间:“亦大人,请吧!” 亦名看也没有看两人,只是眼神偷偷地向卓扬示意了一下:“你去宫门口等我。” 卓扬领命,迅速离去,静禾早已调查过亦名的背景,除了一个胡老外,他便没有什么其他背景,因此她根本不怕卓扬去找帮手,便没有理会。 待到了御书房,等大监通报过后,静禾便快步走了进去,亦名还没踏进御书房,便听到了静禾那委屈兮兮的声音:“父皇一定要为儿臣作主啊!” 亦名脸色不便,跟着走了进去,对着皇帝行了个礼:“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淡淡地说道,随后看向静禾,“这宫里什么人敢欺负你,竟还要朕为你做主?” 第五十八章 亦名的靠山 静禾听罢,眼泪当场便流下来了,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亦名都差点信了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父皇!儿臣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亦大人,便与他闲聊了几句,可没想到亦大人竟觊觎儿臣的美貌,竟当着众人面前轻薄儿臣!儿臣当即便怒了要治他的罪,可他却说他是父皇召见的人,还说儿臣没权治他罪!他搬出父皇来,儿臣不敢妄行,便亲自来请父皇作主!” “亦爱卿,公主所说之事可当真?”自己这个女儿什么德性皇帝最清楚,并没有一昧听信她的言辞,而是给了亦名辩解的机会。 “回皇上!方才不过是公主不小心摔到,臣刚好在公主身边便扶了一把,却不想公主会误以为臣故意轻薄,臣实在冤枉啊!”亦名对着皇帝说罢,又看向静禾,“公主殿下,方才事出紧急,下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见谅?本宫乃千金之躯,岂是你说碰就能碰的!”静禾冷哼,“你敢说方才没有亲过本宫?若是单纯的扶着本宫,又怎么会......怎么会......”静禾羞愧得别开了脸,低声啜泣了起来。 亦名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微叹,早知道这个静禾不好惹,见到她就应该躲开才是。 “亦侍郎。”皇帝的语气沉了沉,“公主说你亲了她,此事可当真?” 亦名愣了下,随后立马反驳:“皇上明鉴!方才是公主她......公主她......” “她怎么?难道一个女子会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污蔑你?”皇帝明显已经不悦了。 “臣......无话可说。”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偏袒了静禾了,如今他就一张嘴,便是如何辩解也无用,不如什么也不说。 “父皇!你看他!”静禾公主气得跺脚,指着亦名那倔强的样子很是不甘。 皇上无奈:“那你想如何?” “求父皇将此人交给儿臣处置!”静禾一把跪了下来,一幅你不让我处置他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皇上这下可明白了,肯定是亦名又得罪了静禾,所以静禾才故意针对他的,一边是无关轻重的臣子,一边是疼爱的女儿,皇帝的心自然就偏了:“好,既是你的事,便让你处置,只是切勿太过了。” “皇上,大皇子求见!”甘阳忽然从外边进来,禀告道。 “他怎么来了?” “大皇子说,是有关静禾公主与亦侍郎之事。” 皇帝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让他进来。” 不一会,一身紫袍的大皇子便进来了:“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你说有关静禾与亦侍郎之事要禀告,具体为何事?” “回父皇,方才皇妹摔到之时,碰巧儿臣也在不远处看到了亦侍郎扶住皇妹的这一幕。原本儿臣只觉得是小事,便没有在意,可方才又遇见亦侍郎贴身侍卫一脸着急的样子,才知道亦侍郎被皇妹带来了御前,还说要控诉亦侍郎轻薄皇妹的罪责,所以便匆匆赶来。”大皇子微微福着身,一直都不敢正眼直视天威,看样子很是恭敬。 一旁的静禾听罢,脸露不悦:“大皇兄说方才在一旁,为何臣妹没有见到?” 大皇子起身一脸温和地看着静禾:“皇妹当时以为亦侍郎轻薄了你,一时气在心头,没有注意到皇兄的存在,也是正常。只是皇兄很明显看到亦侍郎只是扶了皇妹一把,并没有什么越距的行为,皇妹大概是收到了惊吓,所以才感觉有误吧?” “皇兄便是远远看着,又怎么肯定他没有对我欲行不轨?皇妹并非未经世事之人,难道连这小小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难道皇兄觉得皇妹就是那种无事喜欢冤枉好人的人吗?” 大皇子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皇妹此言差矣,亦侍郎早与皇兄相识,皇兄自是清楚他的人品脾性的,他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时场面如此混乱,皇兄劝你还是仔细想清楚了才好,不然亦侍郎被冤枉是小,影响皇妹与皇家的名声可就是大。” 大皇子的态度摆明就是要维护亦名了,静禾便是在气也知道今日想治他的罪难了,可她还是不甘心,自己都将事情闹到了御前了,父皇都说将人给她处置了,却突然冒出个大皇兄来阻扰,怎能不气? “大皇兄并非当事人,为何就如此肯定他没轻薄我?再说了,亦侍郎本身都没说什么,皇兄又何必如此质疑我的话?父皇方才已经说了将人交由我处置,皇兄又何必再插手,难不成皇兄是怀疑父皇的决断吗?”静禾这番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皇帝,果然,高座上的帝皇脸色不如原先那么好看了。 “父皇,若是处置了亦侍郎,便坐实了他轻薄皇妹的罪行,到时候皇妹清誉难免受损。况且儿臣刚收到消息,胡长行老先生不出一月便要来上丰讲学,到时势必会来看望他的弟子,若是亦侍郎有个什么闪失,胡先生虽不敢说些什么,到底心中难免有隔阂。依儿臣之见,今日之事不过小事,实在不必闹大,皇妹气不过,小惩小戒亦侍郎作警告便是。”大皇子一幅恭敬有度的语气及姿态让皇上的脸色又稍微缓和了些。 “你说的不无道理。静禾,平日里你怎么骄纵朕也管不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女儿家的清誉岂能当儿戏?好了,既然今日之事你们谁也说不清个是非,那朕便小惩大诫,亦侍郎,朕罚你半年俸禄,抄佛经一千遍修身养性,你可服?” “臣心悦诚服!”亦名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静禾一眼。 静禾便是再气愤,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顶撞皇上,她怎么也没想到,亦名竟然是大皇子的人!她咬牙恨恨地盯着亦名:既然你归顺了大皇兄,以后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了,静禾永儿,你们先退下吧,朕还有事与亦爱卿商量。” “是!儿臣告退!” 静禾与大皇子同时退了出去,只是走出御书房门前,静禾气鼓鼓地瞪了大皇子一眼,便快步抢险离去,大皇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本温和的眼神随即变得深邃。 亦名啊亦名,你可不要让本皇子失望才是。 第五十九章 欲擒故纵 “你可知,朕唤你前来所谓何事?”皇上看着堂下站着的亦名,问道。 “微臣斗胆猜测,与太子婚事有关。” “没错。近日朕听闻,睿亲王府的二小姐窦念君在失踪了两年后重新回来,而且缠绕她多年的病魔消失无踪。她昔日与太子本有婚约,如今太子妃一职空缺,皇后欲让朕重新为太子与窦二小姐赐婚。然而就在昨日,贵妃又来找朕,说希望能让大皇子娶了这窦二小姐,让朕很是头疼。”皇上目光看不出喜怒,“依亦爱卿看,朕该如何处理此事才好?” “回皇上。太子与大皇子皆人中龙凤,那窦二小姐又是忠臣烈士遗孤,身份尊贵,臣实在不敢妄议。” “朕让你说你便说,朕恕你无罪。今早朕已经找尚书来问过,你是礼部侍郎,可从宗制礼法方面说说你的见解。” 亦名假装犹豫了一下,才说到:“那臣便略舒己见。太子与窦二小姐原本是有婚约的,奈何念君小姐的失踪让皇上为太子另赐了太子妃,虽说章仇小姐犯错被贬,但念君小姐与太子的婚事本就已经作废了,若是如今让太子娶了念君小姐,一来怕是章仇侍妾被贬一事容易被人重提,二来更显得皇家旨意太过儿戏。加之皇后娘娘看中窦大小姐为太子侧妃已是众人皆知之事,若贸然换人,怕是不妥。” “你的意思便是,窦家二小姐理应许配给大皇子?” 亦名微微一揖:“此正是臣之拙见。” “可是你上司的看法正好与你相反。”皇帝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 “尚书大人博才,微臣不敢与之相比。” “哦?”皇帝神色不变,“罢了,你且退下吧,待朕决定了,再让礼部着手相关事务。” “是!微臣告退!” 等亦名身影消失,甘阳便明显地感觉到帝皇不悦的气息:“好一个亦名,不过短短几日,便攀附上大皇子,派人盯着他。” “是!”甘阳不由得为这个朝廷新秀默哀了一番,朝廷上下皆知皇上最讨厌臣子之间拉帮结派,可亦名却明目张胆地找来大皇子帮忙,虽说免了被静禾罚的命运,却直接招来了皇帝的猜忌,怕是日后都没好日子过咯! 走出御书房门的亦名微微一笑,一直在御书房外着急等待的卓扬连忙应了上去:“大人没事吧?” 亦名摇了摇头,自信满满:“一切顺利,不出意外,赐婚的圣旨三日内便会下达。” “赐婚?赐婚给谁?” 亦名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目光:“自然是窦家二小姐与当今太子殿下。” 其实他对于静禾的故意为难,他有多种方法可以化解,却任由静禾刁难他,不过是为了请出大皇子为他求情,让皇上知道他是大皇子的人。皇帝势必会联想到前任礼部侍郎的死也与大皇子有关,加上方才他在御书房故意替大皇子说话,按照帝皇多疑的性格,定会觉得这些话都是大皇子让他说的,因此定会对大皇子产生不满。 原本太子与大皇子的斗争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皇子如今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势力放到他眼前,在皇上看来很容易会觉得这是一种挑衅,为了震慑大皇子,他肯定会将窦念君赐给太子。 “走吧。” “去哪?”卓扬看着他走的并非出宫的方向,不由得问道。 亦名头也没有回:“自然是去给大皇子道谢了。” 董府。 “夫人,这是这个月的份例。”云儿拿着一包银子递给亦媛,亦媛接过打开,里面不过伶仃几粒白银,不由得皱了眉。 “为何又比上个月少了这么多?” 云儿很是为难,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亦媛了然,脸上是一片的麻木之色:“可是少爷又去赌了?” “这次不是......” “不是?莫非家中的财政已经到了如此拮据的地步了吗?” “是少爷他......”云儿刚想说,董鸿永便冲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亦媛手中的银子,脸色一喜,便要将银子抢过。 亦媛死命将银袋子抓住,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相公!相公!这是我们这个月的份例,你若拿了去,我们便要吃西北风了!” “给我!”董鸿永非但不放手,还加大了力度,“我说给我!听到了没!本少爷需要用银子,贱人!快放手!” 董鸿永见亦媛紧紧抓住不放,气得用尽了力气一把将钱袋子抢了过来,还随手给了亦媛一巴掌:“不知好歹的贱人!” “少爷!你不能拿走啊!你拿走了夫人吃什么啊!”柳珠一把抓住往外走的董鸿永的衣角,董鸿永被惹怒,狠狠地一脚将她踢开,大步离去。 “柳珠!柳珠你怎么样!”亦媛顾不得脸上的疼连忙过去将将柳珠扶起,云儿也过去将人抱住便哭。 “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已经没钱了。”这样的马戏基本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便是亦媛带来的嫁妆早已被董鸿永给败光了。 “夫人我没事。”柳珠忍痛安慰着亦媛。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亦媛痛心地自责,“没能护好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奴婢就不明白了,夫人生得如此貌美又贤惠,为何少爷就是不懂得珍惜,非要去那些烟花之地找不干净的女子!醉酒回来还要打夫人!”云儿看着亦媛自嫁进来便一直受委屈,心痛得要命,“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夫人,要不修书一封让大少爷来救你吧!或者写给二小姐也行,二小姐是胡老弟子,肯定有办法的!” “不!不能让他们知道。”亦媛想也不想便拒绝,“我既嫁入董家便是董家的人,便是多苦多累也要忍着,而且名儿姝儿正在求学,我不想让他们分心,对于我来说,他们两个日后能有出息我便很满足了。” “可是小姐......”云儿不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好了,不用说了。”亦媛将手上的手镯脱下,“云儿,你将这个拿去当了,不管如何,撑过这个月再说。” “夫人!这可是老夫人传给你的遗物,不能当。”柳珠将手镯推了回去,“而且我们还可以向宏公子求助啊!” 第六十章 赐婚 果然不出亦名所料,不过次日,赐婚的圣旨便抵达了睿亲王府。 “臣接旨!谢主隆恩!”睿亲王将圣旨接下。 “恭喜睿亲王了!杂家还有皇命在身,就先回去复命了。” 睿亲王派人送走了送旨公公,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看来念君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太老夫人一脸的欣慰。 原本想象中赐窦任茜为侧妃的圣旨没有下,大夫人温氏的脸色可是十分的难看,她暗暗瞪了亦姝一眼,随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爹,儿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便说。”大老爷刚想扯住温氏,却不想睿亲王都已经开口了,唯有警告性地瞪了温氏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温氏妒忌心上头,哪里会里他的小动作? “爹,祖母。念君丫头回来了,我这个做舅母的自然是很开心。当初因为大家欣喜,也就没有过分考究念君丫头的身份,可如今丫头可是圣上钦定的未来太子妃娘娘,当初单凭弟妹一面之词我们就相信了她是念君,若是日后这丫头想起了自己并非念君,这可就是欺君的大罪!”温氏眼珠子转了转,“我并非说针对这丫头,只是觉得认亲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好,圣上面前可不能儿戏啊!” 温氏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扶着太老夫人的亦姝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太老夫人虽说一向维护她,可温氏说的并无道理,若是搞了个大乌龙,他们认错人了可不要紧,但圣上怪罪下来,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啊! 睿亲王想了想,凝神道:“你说的并非无道理,你有什么好建议?” “儿媳记得,念君丫头左手手臂上有一个虽时间变化的梅花胎记。”温氏余光看向亦姝所站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 “什么?那日大小姐明明说胎记是在右手臂上的!那小姐不是画错了!”亦姝还没说话,她身边所站的允儿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声。 这下不仅是亦姝惊呆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主仆的身上。 允儿慌了,立马跪了下来,紧紧抓住亦姝的裙摆:“小姐我错了!允儿不是故意说出来的!小姐饶命啊!” 看着允儿仿似是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亦姝的心寒了一大半,虽说她本身性格有些没心没肺,但她却并非傻子,又怎么看不出允儿故意陷害她的。那日说什么替她解围,实际上是让她确信窦念君手臂上的梅花胎记是在右手边吧! “这丫鬟说的是什么意思?”睿亲王脸色一沉,他虽差不多六十,可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丝毫也没有减。 “爹!肯定是这个奴婢陷害念君的!”二夫人白氏立马跪了下来,“念君绝不会做出欺下瞒上之事来!” 二老爷想拉着白氏,可已经晚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白氏一眼,此刻事情尚未清晰,她这么着急着做出头鸟干什么!况且这念君连他都觉得并非真的。但此情此景,除了维护爱妻他别无选择。 想罢,他也跪了下来:“爹,千万不能听这婢女一面之词啊!” 温氏见状,挑眉冷笑:“这婢女有没有胡说,看一看念君手臂上的胎记不就知道了么?” 窦任茜见状也走到亦姝面前,笑得极为无害地说道:“妹妹,姐姐素来记性不大好,将左边记成了右边,想必妹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吧?” 亦姝眉头微蹙,看着窦任茜那副得意挑衅的样子,她强忍心中的怒气,别开了眼神:“外太祖母,连你也觉得念君是冒充的么?虽然念君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但心底涌现起那份亲切的熟悉之感想必是不会骗人的,相伴几日,想必外太祖母也有与念君一般的感受。” 太老夫人看着亦姝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心下一软。 “咳咳!”温氏假装清咳了几声,“祖母,感觉这种事情向来不实在,现在念君可是圣上钦此的太子妃娘娘,事关整个睿亲王府的生死,祖母可是要想清楚了才好。” 亦姝抬头红着眼看向温氏:“大舅母为何要处处咄咄逼人?难道大舅母就真的这么希望念君是假的吗?这么希望让外太祖母空欢喜一场吗?” “哎哟!”温氏脸上笑意敛了敛,斜眼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呢!事关整个睿亲王府,我又是这个府上的当家主母,自当要谨慎。再说了,便看你这与长辈说话的态度,便不是以前的念君所能做到的。” “你!”亦姝红着眼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 温氏端了个正经脸,沉声道:“莫非你做贼心虚,才如此嘴硬,想要拖延时间不让我们查你手臂上的胎记的?”随后她又阴鸷地笑了,“还是说,你所谓的梅花胎记是在右手臂上,才不敢让我们看?” 窦任茜看着亦姝脸无血色,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直呼痛快。 “够了!”睿亲王沉声喝道,“念君,你便让我们看看你手中的胎记,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温氏听罢,得意一笑。亦姝差点就被她气得内出血,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极为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二叔公,实在并非念君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念君如今已经是钦定的太子妃,若是随意在人前袒露肌肤,就算在此都是自家人,但若是被皇室知道了,此乃大不敬!念君着实是为大局着想,才如此抗拒大舅母的提议啊!” “说来说去还不是做贼心虚。”窦任茜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睿亲王见状,不动声色地看了窦任茜一眼,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嘴巴。 “念君丫头说的并无道理......”太老夫人见不得这增外孙女委屈,连忙帮着说话。 “不行啊!爹,今日放了她一次,若是让她日后私下做了胎记蒙骗我们该如何是好?”温氏见睿亲王脸色有些松动,连忙加了把火。 “大嫂为何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白氏恨恨地看着温氏。 “好了!”睿亲王不耐烦地将两人喝住,“既然如此,那便让娘亲自进房替念君检查胎记,真相自然明了。”他说罢,恭敬地看向太老夫人,“母亲觉得如何。” 第六十一章 峰回路转 亦姝脸色惨白地看着太老夫人,通红的眼眶还挂着委屈的泪水,让人好不怜惜。 太老夫人不忍别过头去,心下一狠:“那便就这么办吧!” 亦姝瞬间无力跌坐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太老夫人:“外太祖母,今日此番若是传了出去,可让曾外孙女怎么见人啊!” 温氏冷冷一笑:“你若不是我窦家人,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大嫂!”二老爷也看不过去了,低声喝道。 “怎么?我有什么说错了吗?”温氏看着二老爷,也不畏惧,反而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轻蔑。 太老夫人长到这个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这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早已不是稀罕事。她没眼看了,甩手便往云樱院走去:“念君丫头,跟我来吧!” 等太老夫人带着亦姝离去后,众人都在大厅内等候消息。窦任茜则是偷偷走到温氏身边,低声问道:“娘亲,太祖母如此疼爱那小贱人,会不会包庇她?” 温氏端起茶盏心情颇好地抿了一口:“那小蹄子在祖母心中分量虽不低,但比起这整个王府来说,这分量还是差得远呢!放心吧,你太祖母绝对不会包庇她。你就等着那小蹄子下台,到时候嫁入太子府的人就只能是你。”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太老夫人便带着亦姝回来了。 “母亲,怎么样了?”睿亲王第一个迎了上去,看着太老夫人那阴沉之极的脸色,温氏心中大喜,这事十有八九稳了。 而亦姝则乖乖地站在太老夫人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那嘴唇却是紧紧地抿着。 “对啊,太祖母,这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窦家人嘛!”窦任茜摆弄着自己的小辫子,走了前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窦念君哭鼻子求饶的样子了。 却不想太老夫人则是极为生气地说了一句:“念君就是我的亲曾外孙女!” “什么?这不可能!”窦任茜极为不相信,一把上前便抓起亦姝的左手将袖子上的衣服推开,由于她速度太快,动作也太过突然,亦姝根本来不及反应,整条胳膊便光溜溜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看着那面栩栩如生的梅花胎记,窦任茜震惊地愣在原地。 亦姝大怒,一把将手臂抽了回来,紧接着右手一甩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啪!” 众人都被这突然其来的情况惊呆了,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亦姝只觉右手手掌火辣辣的疼,心中却是极为舒爽,她暗中向窦任茜投去了报复的炫耀目光,窦任茜哪里经得住她这番挑衅,正要还手打回去,却不想亦姝害怕地往太老夫人身边一躲,那巴掌便要生生地落在太老夫人的身上! 就在此时,睿亲王一把将窦任茜的手抓住,一气之下毫不怜惜地将窦任茜甩开,窦任茜吃痛倒在地上,温氏大惊,随即心疼地过来保住她:“茜儿!茜儿!你怎么样了?!” “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温氏不可置信地看着睿亲王:“爹!明明是念君先动手打的茜儿!你怎么能偏袒她!” 睿亲王看了一眼因委屈和害怕紧紧缩在太老夫人怀里的亦姝,又看了那当着众人面指着他的温氏,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大老爷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跪下:“爹!水静一时护女心切,才会冲动说错了话,爹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堂堂睿亲王府掌家人,竟如此不成气候!方才明明就是茜儿侮辱念君在先,念君打她一巴掌以示惩戒已经算是便宜她了,若是被皇室知道她如此对待未来的太子妃,太子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码?!”睿亲王狠狠一甩手,便转过身去背对他们,“母亲,念君受惊也受委屈了,不如母亲先带念君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处理如何?” 太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话中有话:“你若是真的秉公处理才好。念君丫头,别哭了,我们回去吧!” 亦姝点了点头,随后扶着太老夫人离开,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姿态,那锐利的眼神仿佛锋利的刀片,一道又一道割在温氏母女的身上。 睿亲王走到白氏与二老爷身前:“你们起来吧!”随后他看着白氏,“你大嫂虽然方才说错了话,但她也不过是太过重视睿亲王府的荣誉,如雪,你最识大体,便不要与你大嫂计较了。家和才能万事兴。” 白氏便是再不甘心,也知道温氏才是他的亲儿媳,便微微福了福身,算是卖睿亲王一个面子:“儿媳明白。”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睿亲王挥了挥手,二老爷与白氏便退了下去。 睿亲王转身目光凛冽地看向大老爷:“家事都处理不好,如何能处理好政事?!枉你还贵为朝廷一品礼部尚书,若是让朝中大臣知道今日此番闹剧,你让本王还有何颜面?!哼!” 说罢,他便甩手离去。 大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父亲都是偏心他们的。想到这,他又极为不悦地看着温氏:“这些日子你们母女两好生给我呆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若是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便是爹不罚你们,我也要罚,明白了没有!” 温氏原本就气不顺,这下还要被丈夫如此说,便大闹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若不是你建议圣上将那窦念君许配给太子殿下,我们的女儿早已是太子侧妃了!你不为女儿的将来筹谋便算了额,如今还要怪我?!”温氏伤心地捶打着大老爷,大老爷一把将她推开。 “疯子!朝政之事你懂什么!念君便是没爹没娘,身份也不是茜儿能比的!她才是睿亲王府嫡长孙,又是忠烈之后,太子妃一职唯有她的身份能担得起。你若是再胡来,休怪我不念父妻之情!” 大老爷完全失去了耐心,失望离去。 窦任茜看着父亲祖父都不帮她,不由得大哭:“娘!就因为我父亲祖父没有为国捐躯,祖父非长,我便比不上那窦念君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温氏红着眼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茜儿别哭,娘一定能为你想出办法。” 第六十二章 处罚允儿 亦姝在云樱院被太老夫人好生安慰了一番,直到用过了午膳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了。只是刚回到房内屁股还没坐热,灵儿便来通报说睿亲王将允儿派人押了回来。灵儿也是伺候窦念君的一等大丫鬟,只是平日里远比不得允儿得宠,因此鲜少出现在内室。如此看来,怕是真正的窦念君的病迟迟不好想必也和这个允儿有关。 “带她进来。” 灵儿不一会便将人带了进来,只见允儿被睿亲王的人毫不怜惜地甩到地上,她顾不得手臂上被摔得火辣辣的疼,连滚带爬地爬到亦姝面前。 “小姐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求小姐放过我一次!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绝对不敢有二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亦姝挥了挥手:“灵儿留下,其他人退下。” 其余的下人皆恭敬地退下,亦姝起了身,走到允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要我放过你也可以,只要你乖乖说出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 允儿眼中闪过的害怕之色被亦姝机敏地捕捉到,很快她便紧紧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几乎要哭出来:“没有人指使我,是我一时糊涂!”她突然用力抱住亦姝的小腿,“小姐饶我了这次吧!小姐!” 灵儿心下一急,便想上前将允儿推开,却不想亦姝用力一踹,她整个人便飞了出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允儿的袖中掉落。灵儿大惊,连忙过去将匕首拾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允儿:“你竟然敢谋害小姐!” 允儿见事情败露,再也不装了,原本的羸弱可怜瞬间便变得阴森可怕:“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姐!灵儿,你若真忠心于小姐,便杀了这个冒牌货!” “灵儿!”亦姝突然开口,“王爷是不是说我怎么处置这个奴婢都可以。” “是的,小姐。”灵儿并没有将允儿的话听进心里,反而是仇视着允儿,“小姐,此人竟敢害小姐,绝对不能留!” 狠辣的话语从一向温和的灵儿口中说出来,亦姝也忍不住惊讶,不过很快她便了然一笑:“哦?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杖毙!” 亦姝想了想又看了毫无悔改之心的允儿一眼,淡淡道:“那边按你说得办吧!” 灵儿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采纳自己的提议。 “她就交给你处理了。”亦姝深深地看了灵儿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她的灵魂看透她的伪装。 灵儿无奈一笑:“是!小姐。” 灵儿一转身走到允儿面前,一手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带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灵儿便回来。 “小姐,人已经......” “你把真正的灵儿怎么样了?”灵儿还没说完,亦姝严肃认真的语气便传来了。 “灵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语气平静地答道:“死了。” 亦姝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责问:“你为何要滥杀无辜!” “成大事不拘小节。”黑极为认真地看着她,“她若不死,便是你死。她自幼伺候窦念君,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她吗?若是我不扮成她来协助你,你一个人如何抵挡这王府内的阴谋诡计,单凭你一人之力?怕是连十日都活不过。” “那也没必要杀了她!你就不能将她送走吗?” 黑极为冰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对窦念君的忠心远远比你想得要可怕,若是她知道是你杀了她的主子,你以为她不会想着报复吗?护法说过,不可小看任何一颗棋子的威力,若是她被有心人利用,对你的威胁可就是致命的。” “你说什么?我杀了她主子?”亦姝讽刺一笑。 “不是吗?”黑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让亦姝心下一凉,“窦念君若不是你杀的,你又如何能获得她的这张脸?” 亦姝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差点就站不稳:“你说......这张脸是窦念君的?” 黑冷哼着白了她一眼:“无知,这天底下不可能有人长得一模一样,你这脸确确实实是长在你身上的,并非易容术,但是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换脸的功力,我猜测,你这张脸便是从她身上换来的。” 亦姝只觉得心中千万匹***奔腾而过,这本尊到底是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竟然将人家的脸换成自己的,虽然此事不是她做的,一想到自己的脸不是自己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你也别太自责,就算你不换窦念君的脸,她也是要死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面对亦姝指责的眼神,黑别开了脸,“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若不是我从灵儿口中套出窦念君身上有什么特点,你早就死在了温水静给你设下的陷阱里了。” 亦姝掩去眸中的害怕与愧疚,换上一抹不甘的倔强:“若不是我消息不够灵通,她们又怎么可能陷害得了我。” “王府宅院的斗争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你从来未经历过这些,还需谨慎点好。你可知温水静为何如此想要至你于死地?”温水静便是大夫人的闺名。 “不就是因为我挡了她女儿嫁入太子府的路么?” “这是其一。窦念君身为老睿亲王嫡长子唯一的血脉,在这长嫡分明的贵族皇家,身份原本是比次子所出的子嗣要高贵。可长子战死,次子承袭了爵位,原本按爵位来算,窦任茜的身份要比你高才是,毕竟她才是如今睿亲王的嫡亲孙女,窦念君最多也要算旁系,还无父无母的,算是孤女一个。但这个身份背后的力量可是无法估算的,窦念君父亲、祖父在军中建立的威望至今无人能及,若是你嫁给了太子,太子凭借着你祖辈积累下来的威望,想要得到军中支持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就算窦念君是病秧子一个,太子也会娶。” 亦姝愣住了,她还没想到有这种层面,她一直以为太子娶她不过是因为圣上对她的怜惜,借此得到圣上青睐还有百姓的爱戴罢了。 “一个孤女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亦姝有点不相信。 “当然有,军中之人最重情谊。” 第六十三章 胡老先生 “少爷又出去了吗?” “夫人……少爷他……又去了骄阳楼。”云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亦媛的神色。 亦媛神色不变,嫁入董家不过短短月余,她已经对这个夫君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去,将我那压箱底的玲珑烧蓝头面拿过来。” “夫人!”云儿惊讶,“若是那头面也被少爷知道,定会保不住。” 亦媛凝眉:“今日是要去拜访胡老先生的,可不能失礼。平日里少爷都是夜不归宿,只要小心点,便没事。去吧!” “是。”云儿虽有担忧,但亦媛句句在理,便只好将那套仅剩的名贵首饰取来。 柳珠边替亦媛梳着头,边略带期盼地问道:“夫人,你说二小姐会不会与胡老先生一道来?” 想起亦姝,亦媛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知。若是能见到姝儿当然好,若是她没来,从胡老先生口中听听她的近况也是好的。” “是啊!不知传说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学识皆拦一身的胡长行先生到底是何等仙风道骨的模样?若是今日能一睹先生真容,也够我其他婢子面前炫耀一番的了!” “夫人,拿来了。”云儿捧着一套精致的头面过来,亦媛极为怜惜地伸手将它抚摸了一遍,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嫁妆之一,其余的大多被董鸿永拿去当了,唯独这一套,她好不容易才藏住。 “替我上妆吧!” 上丰都城,天字一号客栈内,络绎不绝的学子游士上门送拜帖,无一例外都被胡老的弟子客气拒绝了:“家师近日周车劳顿不胜疲倦,需要休养,如今实在不宜见客。但家师既然是来君悦讲学的,必定会在近日开学坛与有缘人相见,各位还是暂且请回吧!” 可尽管被拒绝,还是有不少的学子想要留在此处等胡老出来,只为见其一面,或有幸得他指点一二,仕途便能通顺许多。可见胡长行名气威望之盛。 只是……此刻说是周车劳顿不胜疲倦的胡老,此刻正在客房内与弟子喝酒玩耍不亦乐乎! “来来来!继续继续!到你了!”老胡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之人,手中的骰盅被他用手捂得密密实实的,眼珠子狡黠一转,“大还是小?” 面前之人,拿着折扇往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敲,随后用折扇指着那骰盅肯定到:“大!” 胡老眼珠子咪成了一条线,随后咬牙一开。 “哈哈!四五六,大!喝!”对面之人合扇大笑。胡老嘴唇一扁,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小童趁机又替他将酒添满。 “我不信!再来!”胡老气得那被酒沾湿了的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折扇公子浅浅一笑:“好!” 胡老使出了他近乎耍骰无影的“绝技”,“哗啦啦”一通胡摇,“啪”的一声,骰盅落到桌面上,他红着眼看着眼前人:“大还是小?” “大。” 胡老嘴角一勾,手便离开了骰盅,只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固定便消散了,他一把扫乱了桌面上的骰子:“不算不算!重来重来!” 折扇公子咪了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耍赖!” “师傅,你又和晨老先生玩骰子!”外间突然传来温润低沉的男中音,“可是忘了晨老先生年轻时的别称?” “无影鬼手!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耍赖!”胡老气吁吁地瞪眼,“晨曦!敢不敢跟我行酒令!” “诶诶诶!”晨曦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技不如人就说别人耍赖,亦名,看看你的师傅,哪里还有世外高人的半分模样?” 亦名笑着走了进来:“你明知他这样还是和他玩,即便他无赖不也是先生您宠出来的?晨老,要不你真的就随他一次,与他行行酒令呗?说不定我师傅虐过瘾了,就不总是拉着您老人家陪他玩了。” 晨曦当即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打住!行酒令这游戏跟谁玩都可以,除了你师傅。谁人不知他可是当今世上学识最渊博之人?跟他玩,不是自找没趣嘛!”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胡老气得手抖,不停地指着晨曦,“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再来!” “今日便算了吧?”晨曦极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是再与你玩上个十年,你也赢不了我。” “你……” 亦名连忙上去将骰盅捂住,笑道:“师傅!您不是经常教育我们术业有专攻么?您玩骰子赢不了晨老没什么,他不是也不敢跟您行酒令么?你看你徒儿都来了,好歹也理理我呗。” “孽徒!放开!你师傅可是天底下最聪明之人,怎么可能赢不了!再来!你做庄,我猜大小!”胡老将亦名的手推开,一把将骰盅推到了晨老面前。 亦名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童心未泯的师傅,他从来都是极为无奈的,忽然他挑了挑眉:“师傅既然如此得空,不如就徒儿将外间那些诚心求教的学子放进来,让师傅好好指点一番?” 胡老当即炸毛:“孽徒!你敢!” “徒儿不敢。”亦名这话说得极为没有诚意,胡老虽表面生气口中骂着,眼神却是颇为不情愿地从那骰盅上移开。 晨曦抿嘴一笑:“长行啊长行,从来都只有你的两个徒儿能治得住你。” 胡老瞪了亦名一眼:“哼!在你晨叔叔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颜面吗!真是白养了你,小兔崽子。” 晨曦与亦名都不禁笑出声。 忽然胡老用极其怪异的目光邪了亦名一眼,幽幽道:“怎么今日这么好心来瞧我这老家伙?” “师傅瞧您说的什么话,徒儿一接到您来的消息不可就准备着来接你么?这里终究人多吵杂,不如到我府上住得清净。” “哼!”胡老冷哼,“若真有这么关心我,早在我进城的时候不派人去接,还要为师住这破客栈?!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搞得我被外面那些吵杂的声音吵得根本休息不了。” 亦名看着胡老神采奕奕没有半分疲倦的样子,嘴角一抽,随即陪笑道:“我这不是刚上任忙嘛!我还以为大师兄整日无所事事,定会派人来接师傅的,所以就……” “谁又在说我坏话啊?” 第六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 一身低调淡蓝衣衫的顾子易扑扇着手中画着青竹的折扇,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亦名最后的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他顺便变讨好脸:“大师兄,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看师傅了?” 顾子易扬眉看了他一眼:“我平时里游手好闲,什么时候不得空过?” 亦名被他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讪讪笑道:“师兄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方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啊!这不是正商量着让师傅到我府上小住嘛!” 顾子易挑眉看了他一眼,折扇一下便往他胸前拍去:“行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见长了!我可没说你方才说我坏话了,有人总是爱不打自招。”看着亦名那渐行渐厚的脸皮,现在撒谎被人当场拆穿也面不改色了,不禁笑道,“你现在可是朝廷礼部侍郎,替皇上接待胡老先生那是理所当然。”说罢,顾子易向胡长行微微福了福身,“师傅。” 胡老白了他一眼:“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傅,出师后仅来过的信还是问一个小姑娘的,哼!对了,话说你上次信中所问那小姑娘到底是何人?” 顾子易心下咯噔一下,暗暗瞪了亦名一眼,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听说您老人家新收了一个女徒儿嘛!没想到竟是传言,算了算了,此事还是不提的罢!” “传言?你会轻信传言?”胡老明显不信,一眼就看出了顾子易肯定在掩饰些什么。 顾子易无奈地挠了挠头,暗暗向亦名递了个眼色,却不想一旁的晨曦突然出声了。 “哈哈!若是这传言是真的可就有趣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儿郎能入得了你胡老的眼!” 胡老瞪了他一眼:“要收你自个收去,教养这两个没良心的已经够我受的了,还女儿郎?哼!下辈子或许我会考虑。” “你总说他们两个没良心,我却看他们不在的时候才是你最快活的日子。”一身白衣飘飘的晨曦轻摇着折扇,长垂落胸膛的洁白长发随之微微飘起,那样优雅而从容地将胡老拆穿,“我可还记得他们刚刚出师之时你和我说过的话,什么两个兔崽子终于走啦,耳根难得清净,再无人烦着不让你多喝,走得好,再不要回来更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胡老被拆穿,面红耳赤地反驳。 顾子易用扇子掩嘴而笑,又看了一旁看热闹的亦名,总算明白了亦名厚脸皮的功夫是跟谁学来的了。 被自家师傅这样嫌弃,亦名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清咳了两声想要引起注意:“咳咳。徒儿已经命人在后门备好了马车,这里吵杂,师傅还是随我到府上再休息吧!” “呐!你不是总嫌你徒弟们不孝顺么,你总得给人家孝顺的机会不是?”看着胡老气鼓鼓下不来台面的样子,晨曦笑着为他搭了个台阶,随后他站了起来,“好了,我就不在此碍着你们师徒相聚了,先行一步。” “晨先生!”亦名连忙将人叫住,“若是先生不嫌,可到晚辈府中小住。” 晨曦回头戏谑地看了亦名一眼:“尔等小府又如何容得下本先生这谪仙似的人物?哈哈!嫌!” 晨曦说罢,便不见了人影。 亦名五尺厚的脸上终于微微泛红。 “嘿!你给我站住!我的徒儿怎容你来调戏!晨曦老家伙!我要给你下战书!” “人都走啦!”顾子易幽幽道。 胡老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听得见!” 亦名脸上潮色未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小名!” “啊?”亦名被胡老这突然其来的一叫叫回了神,随后不满地抗议,“师傅,我都多大年纪了,能不能别这样叫我了。” “去,替为师收拾东西!”抗议无效,胡老气呼呼地坐下,又饮起了酒来,却不想酒壶被顾子易一下子抢走了,“孽徒!” “一、二、三、四、五、六、七.......小名,师傅住在你府上的日子都不许给他酒喝了,瞧着空酒瓶的架势,看来我们不在的日子有些人当真放纵得很啊!”顾子易说罢,当着胡老的面将那仅剩的一瓶酒一饮而尽,“好酒!” 胡老眼睛都瞪得死死的,那胡子,差点就飞到了天上去:“你!你!孽徒!” 顾子易悠悠地斜了他一眼:“师傅,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能不能有点新意。我这是为你好,您这身子骨不比从前年轻的时候,可不许喝那么多了。” 亦名见罢,无奈地走过来哄道:“师傅消消气,师兄不孝您是早知道的了,不过放心,您还有我这个好徒弟,等你到我府上,保证好酒少不......” “你敢?”顾子易一把扔掉就凭,折扇一开,手不停地摇着,那满溢的酒香便散遍了整个房间。 明明是极为随意的模样,可那由内而发的寒意让亦名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他讪讪笑道:“嘿嘿,师傅,这事......容后再说,容后再说。” “瞧你这点出息!”胡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亦名,那眼中的神色仿似真的极为失望,“你师兄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你就怕成这样,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徒弟!” “全京城都知道了......”亦名幽幽喃道。 “你说什么?!”胡老重重地在他屁股上一拍,吓得亦名哇哇大叫起来。 “师傅!不许再打我屁股!我成年了,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原本一脸正经的亦名此刻在胡老面前哪里还有平日那成熟稳重的样子?不远处偷偷看着的卓扬捂住偷笑。 “面子?!你怕你师兄怕成这个样子,这点出息还叫为师给你留面子?!”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当初不让师母教我武功的!”亦名理直气壮地反驳,“难道师傅就不怕大师兄吗?!” “我是他师傅我......”胡老感受到顾子易投来凉凉的目光,顿时乖乖地将话咽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句又一句的“孽徒!”“孽徒!” 顾子易看着两人童心未泯的模样,一旁暗暗笑着。 第六十五章 走后门 好不容易等到胡老收拾好东西下楼,却不想楼梯都被以住房为名实际想见胡老一面的学子霸占了,亦名只好以身为诱引开那些疯狂的学子,再让顾子易带着胡老到后门上马车去。 顾子易带着胡老顺利地溜到了后门,刚想让胡老出门上马车,却不想看到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颜色单调得极为朴实的马车,在定眼一看,马车前站着的一主两仆中那主子可不是就是亦姝的大姐亦媛么!他眼疾手快地将胡老扯了回来。 “小姐,胡老真的会从这里出来吗?可那些学子都在门前等着。”云儿疑惑地问道。 亦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我想这顶轿子绣着的纹路看应该是朝中那新晋的礼部侍郎的,听说那侍郎是胡老的亲徒儿,若是他来邀请胡老到府上去住,可能性比较大。况且听说胡老素来喜欢清净,怕是不会从前门出。不管怎样,碰碰运气吧!” “这不是亦家大小姐吗?”耳熟的声音传来,亦媛不禁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顾大公子?”亦媛笑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公子。” “可不就是我!”顾子易声音慵懒却煞是好听,“怎么?亦大小姐是觉得顾某这样的公子哥儿不该出现在这样清贵的场合?” 亦媛脸颊一红:“顾大公子就莫要调笑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是我的错,平日里与姑娘们嬉戏惯了,一时没能改过来,并无冒犯之意,还望亦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在意的,只是还请顾公子唤我董少夫人吧!”亦媛歉意一笑。 顾子易故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说难怪能在都城遇见你,原来......实在失礼,并不知董少夫人大婚,未曾还得及送上薄礼。对了,不知董少夫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亦媛被他这样一问,便将由来徐徐道来。 顾子易拧眉遗憾一笑:“原来是这样,只是今日怕是要夫人失望了,此轿子是我的,今日原本想来凑个热闹,见见那传说中的胡老先生,只是求见之人太过,胡老一概不见,我正要遗憾离去,却不想能在此处遇见夫人,如此看来,今日之行也不算白费了。” 亦媛还是不习惯他语气中略带轻跳的语句,虽然早就知道这顾大公子生性纨绔,却还是有点不自在,既然这轿子并非礼部侍郎的,今日想必也见不了胡老,打听不了姝儿的情况,既然如此,她留下来也无趣,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离去了。 看着亦媛的轿子缓缓离去,顾子易才松了一口气,这下亦名也已经脱身带着胡老出来,便一同上了轿子。 “真没想到后门也有人。”胡老捋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似乎颇为不满,“竟然有人会认为我堂堂圣上恩师会走后门?眼光狭隘!愚不可及!” 亦名与顾子易皆是幽幽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对视一眼齐齐耸了耸肩。 “哎,也没办法,只怪为师名声太盛,惹得那些人如此疯狂。”胡老一边似为忧愁又自负地感叹着,看着身旁的两人一声不吭,不由得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开始埋怨,“若不是当年为师瞎了眼,会收了你们这两个养不熟的?外面想让为师收徒之人都排到天边去了,你们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如此不孝,真是气死我了!出师多年也不知回来看看,硬是要为师跋山涉水来看你们,哼!” 亦名偷偷看了顾子易一眼,随后笑道:“师傅这一路上玩得可还好?路上风光如何?” 说道一路上的风景,胡老可来劲了:“你还真别说,这一路上风景真是美不胜收。为师可是眼界大开,这世间竟会有如虎如龙、如龟如佛般怪状之石峰,还有以女子为当家主人而不成亲的神奇部落,还有毛绒绒浑身只有黑白两色的大胖熊……” “师傅,您说的这些,女子当家的部落好像是在朝信国东南部才有,至于那黑白色的大胖熊,似乎是长在旭鸿国中部?”顾子易轻摇着折扇,挑眉,“可是师傅不是说您老人家一直在者笠书院当先生吗?者笠在大陆中部,三国交界处,从者笠来君悦,怕是不用经过其他两国才是啊!” 胡老暗暗恼自己竟然又被这两小子给套了话,怎么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现在是越来越斗不过这两小子了。 “你都知道还问!”胡老理亏,决定恶人先告状,“你们两个心肝儿被狗吃掉的,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当年是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们拉扯大的?还倾尽心血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们,你们倒好,如今联合起来欺负我这没权没势又没人疼的老头子,我的命真苦啊!都不知道向谁哭诉去!或者还有什么意思,老太婆啊!还是早点来带我走,省得我继续在这膈应这两兔崽子,还遭人嫌啊!” 一旁的两人皆是无奈地扶额,每次说不过他们,胡老就都是用这招,他们都见惯不怪了。亦名干脆采取了耳聋不闻的模式,掀开了帘子无聊地张望,却不想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亦媛。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胡老指着一副事不关己样的亦名,直看着顾子易告状,“还不理我了……” 还不等胡老告完状,他只觉身前一阵风吹过,左身旁便没有了人影:“你去哪?!” 大街上,亦媛没想到竟然会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与花楼姑娘上街厮混的董鸿永,还被他拦住了轿子扯了下来。 “贱人!还说没有留好东西了?!”董鸿永当街狠狠地甩了亦媛一巴掌,“竟敢背着我留着这一套名贵面首?说!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是要去见什么情郎?!” “我没有!”亦媛被他当街如此羞辱,便是再坚强泪水也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还狡辩?!”董鸿永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手就开始去抢那些收拾,柳珠与云儿死死护着亦媛,董鸿永便连她们一起打,终究是三个弱质女流,力气比不上常在烟花地厮混的董鸿永。 “你给我住手!”一阵厚重沉稳的低喝声将众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住。 第六十六章 欺软怕硬 董鸿永手中的动作也随着这一喝声停了下来,他放眼望去,只见一名衣着朴实的男子正满目怒意盯着他看,瞧男子那瘦弱俊俏的模样,他当即就来气了:“哪来的小白脸,好管闲事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我不管你是谁,当街打人就是不对!”亦名走了过来,从亦媛将董鸿永的怀中解救出来,柔声问道,“如何?哪里疼?” 董鸿永横眉冷笑:“我管教自己娘子关你什么事啊?想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他拉住亦媛的手狠狠一扯,亦名怕她痛,没敢用力,人便被董鸿永**地拉了回去,他将人得意地圈在怀中,“回家再收拾你!”说罢,他便想带着人走。 亦名快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双目通红地责问道:“我上丰何时有律例说相公就能随意虐待娘子了?!董鸿永,把人给我放下!” “哟!竟然还认识本少爷是谁?那你肯定知道本少爷的姐夫就是当今大皇子吧?”董鸿永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还不赶紧滚开!” 亦名站在原地不动,一旁穿着轻纱抹胸长裙的影怜适时地添了把火:“董少爷,看来您夫人可是给您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哦!” “你闭嘴!”董鸿永也意识到就这一点,抬起手狠狠地卡住亦媛的下巴,“贱人!说!这个男人是不是你在外面养的小白脸!” “你放开她!”亦名大怒,眼看就要动手,却在亦媛恳求的目光下生生停住了。 “他是我弟弟……”亦媛吃痛,泪水从眼眶中溢出,艰难地诉说着自己的清白。 “弟弟?”董鸿永眼中闪过一抹怀疑之色。 “男女七岁不同床,我还没见过有如此亲密的姐弟呢!”影怜唯恐天下不乱,幽幽说道,“董少夫人,我在绥安当花魁时怎么就没听说过您有个弟弟?莫非是床头相好的姐弟?”影怜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巴。 “你闭嘴!”亦名瞪了影怜一眼,影怜才惺惺地闭上了嘴巴,“董鸿永,我再警告你一次,放开她!你还真当我亦家没人了是吗?!” “就算你真是他弟弟,她如今已经嫁入了我董家,是我董家人,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董鸿永挑衅地看了亦名一眼,“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们亦家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拿这天仙似的大姑娘抵押给我们董家?我愿给她个正妻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恩赐。你别得寸进尺!” 亦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握起:“你若是再不放开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啊!好啊!说是说亲姐弟,看你如此紧张的样子,怕是不是什么正经的姐弟关系吧?我就说,这贱人打扮如此妖艳肯定是出来会情郎的!哎哟哟,我董大少爷好怕怕哦,小舅子要打我!”董鸿永的话越说越难听,他随即扬起十分欠揍的笑容,威胁的话语脱口而出,“若是我今日损一根毫毛,我董家日后都要你十倍奉还!” “董少爷!”顾子易轻拍着扇子走了过来,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一贯温和的笑容,“这么多人?有什么热闹之事不告诉我啊?哟,董少夫人也在啊?方才才在胡老下榻的客栈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诶,怎么亦侍郎和影怜姑娘也都在啊,这么巧,你们这是要约着去赏花吗?” 董鸿永一看到顾子易,脸色马上就变了,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嚣张,一下子变成了摇尾巴的哈巴狗:“什么风将顾大公子您吹来了?我与娘子这不是路上刚好遇上了么?对了,我与影怜姑娘正好想要一同去赏花,顾大公子要不一起?” 影怜一见顾子易,那模样,顿时变得要多娇羞有多娇羞,小脸蛋儿红得快烧起来了一样。 亦名看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场面,顿时就从极气愤变得无奈了,他怎么忘了,这都城中的混世魔王哪个不给顾子易几分薄面的?更何况是个小小的董家,早知道就直接拉着顾子易出来了。 “赏花就算了,我今日与亦侍郎还有公务在身,不得空,你与影怜姑娘玩得开心。”顾子易笑得那一个风度翩翩,当即便迷得周围的姑娘神魂颠倒。 “原来是这样,那实在是太遗憾了……”董鸿永谄媚地笑着,笑着笑着,笑意却僵在了脸上,“亦侍郎?……顾大公子,您方才说的亦侍郎……可是……” 顾子易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用折扇指了指亦名:“可不就是这位。怎么?难道这都城还有第二位亦侍郎?” “他……他是侍郎?”董鸿永强扯着笑容咽了咽口水。 “不会吧?你不会连当今礼部侍郎是你夫人之弟此事都不清楚吧?” “不是不是,只是之前从未听夫人说起过……”董鸿永笑得都快哭了,还不忘暗暗瞪了亦媛一眼,可亦媛更是震惊,原本在都城看到亦名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当朝新晋的礼部侍郎! 亦名全程黑着脸,他从容地走过去扶起亦媛,极为冷淡地问到:“董少爷,我们姐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想将大姐接到侍郎府上小住几日,想必董少爷不会反对的吧?” “不……不会!怎么会呢!只是这于礼不合……” “哈哈哈!”还不等亦名说话,顾子易便笑了出声,“董少,你和一个礼部侍郎讨论礼法之事?我上丰怕是没有比礼部之人更懂礼法的了吧!” “是……是。”董鸿永讪讪地笑着,便对亦媛说,“那你便回去小住几日,到时我派你去接你回府。” “不用劳烦董少爷了,我到时会亲自互送大姐回去的。告辞。”亦名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扶着亦媛往轿子走去。 顾子易见状也告辞离去,董鸿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便狠狠地甩了影怜一巴掌:“贱人!都是你添油加醋害的我!” 而亦媛在亦名的搀扶下上了他的轿子,原本布满悲伤复杂神色的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喊到:“胡老先生!” 第六十七章 灾星血凤凰 亦名阴沉脸瞬间崩塌,糟糕!他竟然忘了胡老也在这里! 亦名哭丧着脸向顾子易求救,谁知后者只是远远地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哼,谁让他当初竟然连他都骗了,他还以为姝儿当真成了自己的师妹呢! “胡老先生!”亦媛一看到胡长行便行了个标准的大礼,“民妇平日里只见先生画中仙姿,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见得先生真容!” “哎哟哟!快起快起!”胡老连忙将人扶起,眼神却是怪异地往亦名身上飘,“这是哪来的漂亮女娃子哦!小名儿,你哪拐来的?” 亦名一阵尴尬,顾子易却是笑出了声:“老头儿,这可是亦名的大姐,不是你想的什么女娃子。” 亦媛这时才从看到胡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名儿,你早就与胡老先生相识?” 亦名见事情再瞒不住,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大姐,前几年游学之时我有幸得到了胡老先生的赏识,因此受了先生几番的指点。但我可没姝儿那么厉害,直接就被先生收为弟子了!”亦名死劲地向胡老使眼色,胡老一脸茫然。 “此事当真?!”亦媛激动得快哭了,“先生,不如家妹姝儿现在……” “姝儿?”胡老一脸不知所措。 “大姐!”亦名连忙将话柄接过,“我方才已经问过胡先生了,姝儿学业繁忙,这次没有跟胡老先生过来。你放心,姝儿在学院一切都好,都好。” 亦媛愣了一下,随机开心得哭了:“这我就放心了。”亦媛对着胡老又郑重地行了一礼。 “哎哟!小姑娘,对我这老头子可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胡老说到一半,却被亦名暗中扯了扯。 “先生,您方才不是还说很疲惫吗?不如先小歇会吧!” “我什么时候......” “是啊,反正董少夫人也会在侍郎府住上几日,有话可以慢慢聊。”胡老刚想反驳,便被顾子易笑着打断了。 亦媛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连忙附和。为了不影响胡老“休息”,亦媛让云儿去叫了车夫将她们的马车驾了过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就这样,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往侍郎府驶去,亦媛与胡老先生都顺利地住进了侍郎府。 亦名不想刚回到府上安顿好亦媛与胡老,便有大皇子的人上门拜访了。 “公公请入内坐!”亦名亲自出门,想要将人客气地迎进门来,却不想那小公公却婉拒了。 “进去就不必了,咱家不过是来替大皇子传句话而已,说完便走。” “公公请说。” “大皇子让咱家告诉亦大人,董家虽小,难得是忠心,若大人真的有心归顺,便不要让大皇子为难才是。” 亦名的笑容微微一僵:“那是自然。” “大人能如此想好,既然话已经传到了,咱家就先回去复明了。” “公公慢走。”亦名俯身相送,待人走了以后,门后的顾子易才缓步走出来。 “看来大皇子远远不如表面的有势力,不然也不至于将一个小小的董家放在眼里。”顾子易轻笑道。 亦名挑眉看了他一眼:“若是他真有实力与太子抗衡,我又何必费尽心思到他身边当谋士?” 两人相视一笑。 顾子易拍了拍亦名的肩膀:“走吧,姝儿如今就在都城,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完美才能完美地瞒过你大姐。” 上丰皇宫,祭坛。 “天师,如何了?”一旁的净禾神色凝重,见上官樊儿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连忙上前询问道。 只见上官樊儿目光锐利地看向东南方向,手中的星石突然碎落,残零的碎片散落一地,净禾神色一惊,连忙看向上官樊儿,只见她脸色平静如水,不过一会,便浮现出笑意。 “我们快要找到她了。” “真的?大人,你找到她的方位了?”净禾大喜,“太好了!上丰有救了!” 上官樊儿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指着东南方一处雄伟的建筑:“你可知,那是何人的府邸?” 净禾沿着方向望去:“是睿亲王府。” “睿亲王府?”上官樊儿微微蹙眉,“你可知最近睿亲王府上可有什么奇异之事出现?” “这个......”净禾想了想,“对了!还真有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说。”上官樊儿脸色十分认真,言语有些急促的催促之意。 “大人平日潜心修行,不太了解外界之事。但此事全都城皆知,想必大人也有略有所闻......” “说重点。” “大人可听说过近日被圣上赐婚给太子的那位窦念君小姐?圣上念其祖上对上丰的汗马功劳,在她未出世之前就定了这门亲事。谁知这位窦小姐竟是个没福气的,自出生便被断言活不过十六,好不容易活到了及笄眼看就能嫁入皇家了,却突然失踪了!众人都以为她死了,连皇上也为太子另外赐了太子妃,却没想到前些日子这窦家小姐突然回来了,还说是被神医给救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不治之症竟然根治了!你说神不神奇?”净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嘴巴瞬间张得大大的,“大人!那窦念君小姐不会就是......就是血凤凰上身吧?” 上官樊儿凝了凝眉,沉声道:“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她肯定与那祸根脱不了干系。” “可是......念君小姐现在可是圣上亲定的太子妃娘娘......” “事关国运命脉,皇上当能分清轻重。走,我们现在就去奏请皇上。” “现在?!”净禾快步跑到上官樊儿面前阻挡了她的脚步,“大人不是说还不能肯定是念君小姐吗?如此贸然前去,是否太过轻率?” 上官樊儿极其奇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本官是要请旨处置窦念君?本官不过去奏请皇上准许我进入睿亲王府彻查此事罢了。”随后她隐隐一笑,“到时本官查处何人被血凤凰上身,本官自然会亲自将她抓起来,就算她身后牵涉甚广,怎么样都是本官一力承当,与皇上无关。” 净禾愣住,随后一笑:“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第六十八章 血星之魂 “王爷!王爷!”睿亲王正在书房批阅公文,管家变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刚刚有人来传话,上官大人的车架半个时辰后到。” “什么?”睿亲王惊得手中的鹅毛笔滑落,“什么风将这尊大神吹来了?”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是按常礼接待还是让府上主子都准备好?” 睿亲王凝眉吩咐道:“现在还不知上官大人的意图,先别惊动府上其他人,本王亲自去接待便好。” “是!” 不到半个时辰,上官樊儿便到了睿亲王府,此时睿亲王已经亲自在门前接待了。在这朝廷之中,怕是除了皇上,唯一能让睿亲王亲自接待之人便只有这位平日里鲜少能见得到的国监天师了,毕竟上官樊儿可是在皇帝面前都不用跪拜之人,可见其在朝中地位超然。最重要的是,上官樊儿说谁阻碍的国家运道,那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因此朝中基本无人敢得罪她,便是位高权重的睿亲王也不例外。 “窦王爷。”上官樊儿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微微福了一身,算是全了礼数,白纱兜帽遮挡住了她的容颜,让睿亲王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传闻就没有人见过她笑。 睿亲王颔首笑道:“上官大人。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上官大人竟得空来本王府上小坐了。” “王爷说笑了,本官公务繁忙,小坐是没时间,今日来是有正事要办。”上官樊儿的声音极其清冷,还带着一丝不可高攀的孤傲之意,难怪便是她位高权重,也没有官员愿意和她打交道。 睿亲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是是,那不知大人今日来所谓何事?” 上官樊儿正了正脸色,虽然旁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清贵仙气便让人不敢过于靠近:“本官夜观星相,发现有颗血红之星冉冉升起,近日血腥之色越发加深,而那血星光芒照射之地,正是我上丰国境。只是前些日子这血星初生,本官尚且不能准确确定它的方位,随着它亮光加深,加之本官日观天象,基本可以确定这血星之魂便是从王爷这府上发出的。” 明明只能隐约看到上官樊儿的五官,睿亲王却能明确感觉到有股锐利的目光逼视自己,他心下一颤,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年纪,他脸色不变,只是原本的笑容已不再:“不知大人口中所说的血星,可是祸国殃民之灾星?” “祸国殃民?”上官樊儿轻笑一声,那轻蔑的笑声让睿亲王面露明显的不悦,只是她似乎没有擦觉一样,继续冷声道,“何止。若是待它长成,上丰国则不保欸。皆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此等大责,非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 睿亲王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似乎在考究上官樊儿话中真伪,虽说这个上官樊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她究竟有多少真本事那是谁人都不知。此番若是她要故意针对睿亲王府....... “上官大人言重了吧?如今在圣上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 “王爷如此多番转移话题,莫非是心中有鬼?” “荒唐!你可知你是在跟谁人说话?本王坦坦荡荡,你要查便随你查!”话不投机半句多,睿亲王虽然对上官樊儿有一丝敬畏,但他身为朝廷唯一异姓亲王的权威是不可被挑衅的。 上官樊儿抬眼轻蔑地看了睿亲王一眼,所幸有兜帽的遮挡,不然睿亲王又该被这眼神气到。 “本官当然知道,王爷无需动怒。本官此番前来,并非是要调查王爷府上之人,王爷大可放心。” “那你......”睿亲王颇为戒备地看着她,似乎在端详她话中的真实性。 “凭本官的修为,只要到王府上走一圈,便能看出那灾星之魂到底落在谁人的身上。只要王爷配合,本官断然不会让我的人打扰了府上的任何一位主子。”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睿亲王便是再不悦,也不得不妥协,毕竟上官樊儿在这都城中所行任何事,都是得到皇上的首肯的。 “上官大人为公事而来,本王自然是要行方便的,只是在入府之前,本王还是想多问一句,若是发现谁是大人口中所找之人,那人会有何种下场?” “天机不可泄漏。”上官樊儿一句话便将睿亲王打发了,“王爷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好。” 睿亲王忍住了心中涌起的微怒,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官樊儿便带着净禾进去了。 上官樊儿一进王府就径直往后院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看着手中那像罗盘一般的器物,她的目光主要是专注在每一个院子的上空,明明每个院子的上空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却像是看的很仔细一样,睿亲王不耐烦地跟在她身后,又不得不关注她的每一个举动。这种跟在小辈身后跑的滋味当真不好受,特别是一个女人还如何年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早就超越了他这样一个有实权的异姓王,睿亲王只盼着快点送走她才好。却不想上官樊儿在每一个院子里都驻足停留许久,才离去。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条比较陌生的小路,睿亲王低声询问旁边的管家:“这条路是通往谁人的院子?” 管家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那边院子住的便是念君小姐。” “念君?”睿亲王眉头一皱,“本王记得她以前不是住母亲院子的么?” “是这样的,念君小姐这次回来以后,就说自己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像小女孩一样粘在太夫人身边,便自请出来住的,小姐她说喜欢清静,太夫人便让老奴将那院子拨给小姐了。” 睿亲王微微点头,算是明了,平日这些后院之事他素来没空打理,不知道也不出奇。 谁知走了没一会,上官樊儿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她突然转身对睿亲王说:“王爷,本官测得,那血星之魂便是落在这院子之人身上,敢问这院子住的是哪位主子?” 第六十九章 王府抓人 “这……”睿亲王面露为难之色,“此乃本王侄女念君,即准太子妃娘娘的院子。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王爷可是在质疑本官的权威?”上官梵儿语气保持着一贯的清冷,“血星降世乃是大事,本官岂会儿戏?!不管这院子里住的是何人,今日本官都必须将人带走,还望王爷切勿阻拦才好。” “可是……念君她毕竟是……” “圣上若怪罪下来本官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王爷。”上官梵儿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王爷若是有顾虑,尽管回避便是。” 睿亲王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看穿了心思。既然上官梵儿都设了台阶,他便顺了这台阶下便是,毕竟终究并非亲外孙。 他微微颔首,便带着管家退下。 上官梵儿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随后下令道:“进去拿人。” 身后的几名白衣道士听罢冲进了院子,院子并不大,抓个人应该就眨眼间的事,可上官梵儿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不由得急了:“净禾,你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人!大人!”上官梵儿还没说完,其中的一名白衣道士便狼狈地跑了出来,原本整齐洁白的道袍已破烂不堪,还隐约带着血丝,“窦二小姐身旁有名会武功的婢女,她武功极高,拦着不让我等抓人,便是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什么?!岂有此理!”上官梵儿脸色一沉,随后终身一跃,便飞进了院子里。 屋内,白袍道士正和一名婢女装束之人纠缠不休,上官梵儿只看一眼,便看出那婢女是故意留了几分力道,不然她带来的这些早就被她打得起不来了。 “住手!” 一声清冷的喝声使白袍道士的动作齐齐停了下来,灵儿也收回手中的佩剑,回到亦姝身旁,戒备地看着来人。 “大人!”上官梵儿面戴兜帽,一身飘逸的白衣更显其神秘与高冷。她迈步走进屋内,身旁的道士瞬间由原先的凶恶变得温顺得如同乖巧的狗儿,齐声喊道。 亦姝面对这些无端白事来抓自己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好感,自然对上官梵儿这个在她眼中装逼太过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她扬了扬小脑袋,不悦地望着上官梵儿:“便是你让她们抓我的?” 上官梵儿在看清亦姝容颜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不过很快她便掩饰了自己的异常,只是那双眼睛却未再从亦姝的脸上移开过:“果然是你。” 不悲不喜,不忧不恨,不疑不慌,更重要的是没前没后的一句话,让亦姝一时蒙住了。她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我从来没见过你。” 只听见身前之人极为低音地冷笑了一声:“你都不见我容颜,又怎知没见过我?” “感觉。声音。都能辨别一个人,有时候眼看还不一定为实。”亦姝心中戒备不减,直觉告诉她此人很危险。 “呵!”又是一声让人讨厌的轻笑,“的确,眼见不一定为实。就像你这张脸明明就是窦家二小姐的漂亮小脸,可骨子里的东西,却变了一样,内在的又有谁看得清楚呢?不是吗?” 亦姝心下一颤:“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是来抓你的。” “我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你凭什么抓我?” “太子妃?”上官梵儿笑了,只是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若是本官没记错,皇上定的太子妃娘娘可是窦家二小姐,而非你这个冒牌货。有些东西旁人看不见,并不代表我看不见。”一阵诡异的微风吹过,略带起了兜帽垂下的轻纱,亦姝刚好能看到上官梵儿弯起嘴角那阴森的弧度。 亦姝捏了捏满是汗的手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切不能慌,一慌就乱了心神,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之类的事情,虽然这个国监天师被人传得神乎其技,可她却觉得所谓的道士天师不过是用障眼法骗人的罢了,所以她赌,赌上官梵儿没有证据,只要自己不认,就能赢得寻求对策的时间。 “装傻?不过……你现在认不认跟我都没多大的关系,因为我已经测出了天上那祸害上丰的血凰灾星之魂便是落在你的身上,为了上丰为了百姓,你就算是准太子妃娘娘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祭天?” “你胡说八道!我家小姐怎么可能是灾星!”灵儿恶狠狠地瞪着上官梵儿,若不是亦姝拦着,她早就上前去教训那女人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灾星?单凭你一人之言,你说谁都可以。” “只要将你带回宫中,本官自会有办法证明。如何?你是自己乖乖随本官回去?还是要本官亲手将你抓回去。当然,你若是配合,说不定本官还有心思为你寻求破解的方法,到时候你便不用被祭天了。”上官梵儿看了一眼黑,语气便得更为冷清,“若是你这不识趣的婢女继续阻碍本官做事,便是本官饶得了她,怕是圣上还有天上的神灵也饶不了她。不过看她如此衷心耿耿,陪你一同祭天也算全了这份主仆情宜。” 亦姝不悦地看着她:“你平白无故抓人,可有圣上手谕?若是没有,我婢女维护我,也不过是自卫,便是杀了你们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 “手谕?”净禾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我们上官大人代表的就是圣上,上官大人抓人何时需要手谕?都是圣上批准的。” “若是我反抗呢?”亦姝沉了沉眼帘。 上官梵儿双手交叠着,似乎是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徒劳挣扎又何苦呢。” 紧接着她手腕微微一抬,“灵儿”瞬间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将亦姝护着,却终究是慢了一步,不过抬手之间,亦姝便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气地倒下了。 “小姐!”黑开口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紧紧接着意识模糊,跟着倒了下去。 第七十章 仗势欺人 晚饭时分,侍郎府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顾子易被亦名留了下来吃晚饭,表面是邀约吃饭,实际上却是拉着他一起对付亦媛的询问。 “我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日能与胡老先生您同桌吃饭,实在是民妇之大幸。”亦媛依旧还没从激动中缓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竟然都有幸得到胡老指点,“名儿,还不快给胡老先生夹菜?” 亦名被亦媛不悦地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给胡老夹了个大鸡腿,这可把胡老给乐坏了。 “好好好!小名儿真懂我心,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了。”胡老毫不客气地用手一拿便将肥溜溜的鸡腿往嘴巴里塞,正吃得津津有味,余光却撇到了亦媛那诧异的眼神,不由得老脸一红。 还不能他说话,亦名就略带嫌弃地开口:“大姐你别惊讶,他就这幅德性,一碰上吃喝玩乐的就......” “亦名!怎么说话的呢?”亦媛放下筷子喝道。 有了亦媛护着,胡老这可得意起来了:“亦姑娘啊,你别见怪哈!平日里你家这弟弟管得严,不给我好吃的不给我好玩的,样样都管着,我一个老人家,又打不过他,被他欺负得可惨了!你这会来了可好,替我好好训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尊老!” “什么?!”亦媛脸色一沉,幽黑地眼珠子中迸射出了利光直直射向亦名,“我从小如何教导你的,今日不就做了个区区小官,竟就忘本不是?竟然连恩师都敢欺负,还不赶快给你师傅赔礼道歉!” “大姐!你别听他胡说......” “你给我闭嘴!道歉!”亦媛端着个脸,亦名感受到胡老投来的得意的目光,恨恨地咬了咬牙。 “对不起,都是晚辈的错,不应该管着您老人家吃喝玩乐,更加不该听从医嘱督促您老人家健康饮食,都是徒儿的错。”亦名一边“道歉”一边暗暗用眼神和胡老较劲。 亦媛皱了皱眉:“认错都没个诚恳的态度。”随后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胡老,胡老连忙收起了那挑衅之色,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可是我这么一把年纪辛辛苦苦教导你这些小屁孩,唯一的乐趣就是吃吃烤鸡喝喝美酒,你便要将我这唯一的乐趣夺了去,可叫我这个老头子还怎么活啊!如此凄苦的生活,还不如不过罢了!”胡老边哭诉着亦名的“罪行”,边将着酒又咬了那鸡腿一口。 亦名气得瞪大了眼,猛地用眼神向顾子易求救。 “胡老先生!”亦媛那语气低微得,就要顽皮孩子的家长面对教书先生一般,“都是我管教无方,内弟才会做出如此这般不人道之事来。今日只要能让先生消气,先生便是任何处置他我都无话可说。” 胡老惊讶地扬了扬眉,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亦名暗道不好,更加大了力度示意顾子易出声帮忙。 一旁不紧不慢吃着佳肴的顾子易也知道,若是他再不帮忙,胡老可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将之前他们“欺负”他的报复回来,他与亦名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既然如此....... 他擦了擦刚刚才剥了虾仁的手,清咳了两声,其余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亦名更是感激涕零。 “咳咳。”顾子易温和地笑了笑,“董少夫人说的甚是有道理,尊老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 “不得无礼!”亦名刚想开口骂人,便被亦媛喝住了,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胡老则是优哉游哉地吃着,不时施舍个眼神给亦名。 “胡老先生,您看,如何责罚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才能让您消气?”亦媛赔笑地讨好着。 胡老眼珠子在亦名的身上转呀转,那脑袋里不知思索着怎样整人的法子,看得亦名只觉背脊凉嗖嗖的。 亦名狠狠地瞪了越看越高兴的顾子易一眼,随后气鼓鼓地说道:“大姐,我不尊师长,这错我认了,可是平日里不尊师长之人可不止我一个......” “的确不止你一个。”顾子易抢先打断了他的话,想拖他下水?没那么容易! “这天底下实在是太多不成器的学子了,他们大多被家中长辈给予厚望,读书是用功,却没有人教他们基本做人的道理,造成了有的人学识渊博却不尊师长、目中无人的现状,亦侍郎,或许你是时候该提议提议礼部考内一项中应该加上对学子的素质教养考核了,不尊不孝之人绝不能让其为官。” 亦媛听罢,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名儿,你身为堂堂礼部侍郎,在都城上也算得上是大官了,若是被人知道你如此不尊师长,别说你这官帽不保,亦家也嫌你丢人。我要你在此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事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你将胡老先生当作亲爹一样赡养厚待,你若是做不到,亦家也不会认你这样不忠不孝之子孙。” “能,能。大姐,我知错了,日后我一定当胡老先生是亲爹一样对待。”亦名笑着保证道,只是最后那几个字却是咬着牙根说的。 “哈哈哈!真没想到啊,你小子也有今天!”胡老将那鸡腿啃得只剩下了骨头,看着亦名那憋屈的样子捂着肚子笑,“亦姑娘啊,幸好遇见你咯,不然我这老头子不知得被这小子欺负多久。我这个徒儿他虽然待我不怎么样,但我清楚他是个一言九鼎之人,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的是吧?” 亦名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是自然。” “好好好!”胡老随便抓起桌布对着自己的两个爪子就是乱擦一通,“乖徒儿,为师现在就给你一个报师恩的机会,今晚端好热水进我房间,好久没人给我这老头子洗脚咯!” “你......”亦名感受到亦媛投来的目光,悻悻将语气便柔和,“当然了,这是徒儿该做的。” 第七十一章 天命注定 只是还不等晚饭吃完,秦林便脸色苍白地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在亦名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让他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亦媛察觉到他的不妥,不由得关切地问道:“可是礼部发生什么要紧之事?” 就在此时,卓扬也一脸急色地小跑进来,在顾子易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互微微点了点头。 “大姐,先生,礼部出了点紧急公务需要我回去处理,你们先慢慢吃。” 亦名说罢,顾子易也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董少夫人,胡老先生,先告辞了。” 胡老依旧快活地吃喝,随意挥了挥手算了应了他们两人,亦媛则显得有点紧张:“既然是急事,你快去吧,先生我也来替你招呼。” 亦名放心地点了点头,便与顾子易一同离了席。两人出了大门,秦林与卓扬便拿着披风上前来给他们披上了。 “上官梵儿到底为何要抓姝儿?”亦名紧紧皱着眉头,“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顾子易系上披风的绳带,沉声道:“应该不会。卓扬,那边可有传来具体的消息?” “我们的人只是说上官大人今日进王府强行将人带走了,据说是因为念君姑娘是血凤凰上了身,乃祸国殃民之人。” “真是岂有此理,姝儿姑娘至少明面上还是准太子妃,这个上官梵儿说抓人就抓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难道她就不怕得罪太子吗?”秦林早就看不惯上官梵儿的办事作风。 “太子算什么,上官梵儿做事肯定是经皇上首肯的。”亦名沉声道,随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怪异地看向顾子易,“人落到其他人手中还好说,唯独这上官梵儿......我们可不能明面上对着皇上干。” “无论多艰难,人都是要救的。”顾子易神色凝重,亦名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样子,怕是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棘手了。 “便是强行救了出来,姝儿都不能在都城中呆下去了,而且她还会背负着灾星的骂名,去到哪都被人唾弃。”亦名与顾子易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地向玄铭阁君悦分部驶去,他神色有点凝重,看了一眼顾子易,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直说。”顾子易不知道在想什么,可也察觉到亦名的异常。 “上官梵儿做事风格虽然不讨喜,但她也算是你我的同门师姐,她的本事我们都有目共睹,她不会无端白事针对姝儿,若是姝儿真是她所说的灾星......”亦名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能说复杂得很,亦姝是他亲妹妹,他自是要维护的,可他面前之人,并非池中之鱼,若姝儿真的是祸国殃民之人,那么...... “灾星又如何?我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顾子易语气带着一丝冷酷。 “可是公子,宁可信其有......”卓扬幽幽开口,却被顾子易不悦地瞪了一眼。 亦名想了想,咬牙说道:“如今外戚专政,奸臣当道,若是姝儿真如上官梵儿所说那般是祸国殃民之人,我希望......你能同意将她送到远离是非之地,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马车内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良久,顾子易才开口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她参进这是非中去,只是阴差阳错,她还是来了,还是被我的人亲手推进这泥潭的深渊。”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月色,“你看,如今的月色如此皎洁,夜晚君悦如此安静祥和,这里的人却不知城外的百姓,在强权吏政之下过着如何凄苦的生活。 我原本以为我这一生便是为了改变这不堪的现状而生,直到在绥安遇见了她。不过短短一月,她是我这一生中唯一动过心的女人,原本我以为她不过平凡人一个,只要掩饰得好,我便能拥有这卑微的幸福。我没想到她会掺和进来。 亦名。” “嗯?”亦名之前不知,顾子易对亦姝已经用情至深至此。 “我还想挣扎尝试一次,将她留在身边。若是失败了,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知道我的身份。” “姝儿若是知道,她肯定能明白你的苦心的。”亦名想了想,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是不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结局,说不定还有挽救之地。” 亦名原以为顾子易是伤感的,却不想他突然扇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笑:“办法当然有,若是初次交锋便输在上官梵儿的手下,日后我们玄铭阁还如何在都城之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亦名愣然,随后狠狠地锤了顾子易一拳:“你有办法就直说,能不能每次都这样卖关子,弄得我还伤心了好一会,感情都白白浪费了。” 顾子易白了他一眼:“我从来都没说没有办法,是你先入为主,将上官梵儿看得太强罢了。敢问你亦大公子想要自作多情,谁人能管得着你啊!” “......”亦名一脸黑线,随后他还是眉头紧皱,狐疑不断,“这个世界上,在占卜观相方面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上官梵儿,她说的话就算有人质疑,也没有人有这个权威反驳,我们想要替姝儿正名,几乎不可能,除非能将上官梵儿的恩师从土里挖出来。况且她根本没理由针对姝儿啊!” “你相信她的话?”顾子易扬眉。 “什么意思?莫非你不信?姝儿与她又不相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们要救姝儿,便要否认她的说法。是,上官梵儿在占卜星相方面的威信无人能及,更没人会怀疑她对上丰的忠心,但是,人总是会犯错的,便是她国监天师也不例外。再者,对于命定这类事务,人说的话远远没天说的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什么意思?如何能让天说话?” 顾子易笑看了亦名一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送过一只冰原狼的幼崽给姝儿,冰原狼可是冰雪高原极为稀罕的物种,更是神灵圣明的象征。” 亦名眼睛一亮:“我懂了!你的意思是......” 第七十二章 为何针对她? 今夜的黑深沉而幽静,偶尔吹起的凉风中带着一丝初夏的气息,白蛾扑闪着翅膀在这深邃的夜空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最终在看到那一丝微弱跳动的灯火之时,变得疯狂、奋不顾身,嘶......偌大的宫殿内唯一点起的灯火上升起一缕青烟,那扑闪跳动着的火苗隐约照亮那床褥之上交缠的身影。 咿呀低压的呻吟声此起彼伏,随着一声故意低压的畅快呻吟,古色生香的雕花木床发出的“吱呀”声戛然而止,浓浓的欢爱气息弥散开来,给这略带湿润的空气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稠意。 男子起身穿衣,女子用丝绸被辱半掩柔软的娇躯,两颊自然升起的晕红使原本便极美的她更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红唇轻启,麻酥酥的声音从那口中送出:“你这么着急着去哪?” 男子的里衣随意地披着,袒露出壮阔的胸膛,他手中的动作不曾停下,却是回头扬起了一个极其邪魅的笑容:“你说我要去哪?” 女子娇嫩的红唇不满地嘟起,眼中闪过一抹埋怨之色:“你以为,是我指示上官大人将她抓起来的?” “恩?怎么?不是?”男子诧异地扬眉,似乎在认真辨认她话中真伪。 女子略带醋意地别开眼神,飘忽到那闪烁的烛火之上:“她于你的重要性我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来。” 男子两步走到床前,伸手勾起女子的下巴,眼中带着审视之色,随后所以情绪化作温柔一吻:“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当他们来告诉我窦念君被抓之时,我也不想怀疑是你做的,但是......我记得,你素来不喜她,而且上官大人可是你的人,不知此事你又该怎么解释呢?我亲爱的母后大人。” 女子眼中是满满的情义,却在祁连太说最后一句话之时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与懊恼:“太儿,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在无人只是喊我母后。我知道,窦念君入狱一事让你很不悦,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要相信我。” 祁连太轻轻一笑,温柔地握起她的手:“若是我不相信你,此刻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皇后轻轻依偎到他的怀里,随后缓缓说道:“与其说上官梵儿是我的人,不如说她是你的人更为贴切。她素来有什么事情都不会提前与我商量,我更没这个能力命令她做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她宁肯卖你的面子也不会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所以实际上我与你知道窦念君入狱一事的时间是差不多的,本想着明日找她问话,谁料你今晚就来了。”说道这,她幽幽地看了祁连太一眼,“太儿,平日里便是我派人去请你你都没这么快入宫来见我,可今日下午窦念君才出事,你晚上便匆匆赶来了,你是不是真的对她上心了?” “胡说些什么呢。”祁连太温柔地呵斥道,“连她长何种模样我都没见过,谈何上心?有时候真不知你这女人的脑袋里怎么总能想到乱七八糟的。再说了,便是这门亲事也算是你替我一手撮成的,当初是谁跟我将窦家念君小姐身后军中势力多么多么雄厚来着?怎么?现在反悔了?” 皇后嗔笑着往他胸膛锤了一下:“你明明都知道我就爱吃醋,还要这样逗趣我。我方才还在认真想着怎么帮你处理好此事,现在好了,你自己处理吧,我也不想与那冷冰冰的上官梵儿打交道。” 另一边,金銮殿。 偌大的宫殿内除了孤零零单膝跪在地板上的上官梵儿,便只有那高座上的明黄身影了。 “朕宠你信你给你权力不是让你这样胡来乱用的!”皇帝没好气地看了上官梵儿一眼,见她诚恳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闷得辛苦,却又不忍过分斥责,“起来吧!” 上官梵儿起身而立:“谢皇上。” “你老实给朕交代,为何要针对那窦家二小姐。” “臣没有针对她。”上官梵儿扬起头来看着皇上,那是一张与她张扬狂妄个性极为不符的小脸,带着一丝江南美人才有的优柔气息,皇帝看着那酷似记忆中熟悉的脸庞,一时间失了神。 上官梵儿察觉到皇上的异常,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臣所说的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那你为何不在朕下旨重新替她和太子赐婚之时说?就算她真是那毁天灭地的灾星,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去睿亲王府抓人,若窦念君灾星的名声坐实了,那朕不就成了昏庸无能的昏君?竟然将一个命中带煞克国克家克苍生之人指给太子当太子妃,你就这么想朕成为天下笑柄吗?!” “臣不敢。”上官梵儿唯有在皇帝面前才难得低头,“今日之事是臣思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你是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罚你?”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上官梵儿,随后再多的怒气都在看到那脸蛋之时化作无声一叹,“当真是朕前世牵了你的。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责罚你也于事无补,想着怎样补救才是正道。” 上官梵儿抬头目光坚定:“窦念君必须除,否则日后定会引发大患。” “可她终究是忠臣之后,若是贸然处死她,朕怕会引发原本就不安定的南疆发生兵变。”皇帝想了想,幽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狠辣的绝情,“她要死也不能死在皇宫,但若是她意外死去,便能平息这一切的风波了。上官,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明日臣便开坛做法,替她除去她身上潜伏的血凤凰星魂,臣保证,不出三日,窦二小姐便能平安回到睿亲王府。只是这驱除灾星仪式极为复杂,其中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但微臣相信,窦二小姐乃皇定太子妃,又圣恩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只是这人的命数冥冥中注定了,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就要看窦二小姐她自身的造化了。”上官梵儿微微垂着眸,嘴角勾起的清冷肃杀的弧度。 第七十三章 祭坛驱魔 天蒙蒙亮,宫中便传出了消息,今日早朝结束后,国监天师上官梵儿要在祭坛开坛作法,亲自替准太子妃娘娘窦念君驱除落在她体内的灾星血凤凰。原本昨日上官梵儿大张旗鼓进睿亲王府抓人的举动便弄得人心惶惶,众人生怕灾星真的降临,如今得到这样的消息,自是纷纷松了一口气,不禁都涌往祭坛的方向,想要远远观看驱除灾星的仪式。 上官梵儿选择早朝之前将消息放出来,让想要营救亦姝的皆束手无策,毕竟天亮了后皇宫戒备更加森严,而且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如何心急,不过一日的时间便有所行动,这更是打了顾子易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他已经派人连夜赶去绥安镇将亦姝的那只冰原狼带来,可这来来回回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几日的时间,现在早朝过后便开坛作法,他便是有心营救也无力,除非是硬抢。 但是亦姝暂且没有性命之忧,若是硬抢势必会惊动各方势力,毕竟就连亦姝名义上的亲人睿亲王府上之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贸然行动怕是会引来过渡关注,极为不利。顾子易再三思量,权衡利弊之后,深知上官梵儿不会当众取了亦姝性命,便暗中派高手到祭坛周围埋伏,伺机而动,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能出手。 亦名更是一下早朝便匆匆赶过了祭坛,他早知上官梵儿不是个喜欢按常理出牌之人,但她这把着实是明明白白地摆了他们一道,此刻便是他也不禁背冒冷汗,从来都知道上官梵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可还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窦念君身后还会有人,所以才来了这么一招。马车急急在祭坛入口出停住,亦名下车亮了腰牌,便顺利地进了去,果然一进去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顾子易,他连忙迎了上去。 “现在如何?”亦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顾子易沉声道:“想必上官梵儿还没这个胆量取她性命,毕竟窦念君身后站着的可是南疆几万将士,就算她想,皇上也不会肯,最好的结果,便是今日只是一出耍给百姓看的戏。”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 “那不好的结果呢?”亦名看着祭坛上摆放的神台祭品还有作法一应用具,其中那粗大的马鞭紧紧将他的视线锁住,“上官梵儿是个疯子!”他咬牙恨恨说道。 “不可轻举妄动!”顾子易虽也担心,但也不至于丧失了理智,“只要性命无碍便好。” “若是姝儿没什么大碍还好,如果她有个什么闪失,日后我定要上官梵儿百倍奉还!” 亦名说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两人齐齐往祭坛高台望去,只见两名道士驾着一个羸弱的女子走到祭坛前的十字架中,那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双目紧闭之人可不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亦姝!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亦名心底被狠狠一揪,乱成一团。 “你别冲动,她只是一时昏迷罢了。”顾子易又何尝不心疼,只是此时此刻更容不得出一丝差错,说不定上官梵儿就是为了引出她身后之人。 亦名咬了咬牙,双目紧紧地锁住那羸弱的身影。道士将人绑在了十字架之上,拥挤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不远处高楼上的人脑袋更是努力地往这边伸,试图看得更清楚些。不一会,另外的道士搬来了一张白布放在十字架的后边,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似乎还在昏迷之中,便是吵杂的人声也没法叫醒她。 一身白衣面抚轻纱的上官梵儿拿着一瓶“圣水”登台了,愚昧的百姓开始激动起来。 “天师!” “上官天师!” “大家稍安勿躁,勿要影响天师作法!”一旁的净禾拉扯着嗓子吼道,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上官梵儿清明的双目扫过了人群,似乎在看向顾子易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亦名皱了皱眉,莫非是他幻觉? 燃烧符咒祭天的青烟升起,祭坛的四周被隐约的青烟所萦绕。四名白衣道士立于祭坛四周,上官梵儿手中沾着“圣水”的青枝一挥,一阵冰冷的液体便将沉睡中的亦姝冷醒。亦姝眉头紧紧皱起,眼珠子左右转了转,随后微微睁开了一丝的眼睛。 涌动的人群模糊地出现在视线之中,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昏迷前与上官梵儿交谈的那一刻,耳边喃喃的咒语声响起,渐渐越念越响,充斥着她的耳膜。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一个洁白的身影却走入了她视线的中央,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她昏迷前所见的上官梵儿? 看着她一身白衣道袍,似乎很正经的模样,还有......这是祭坛?!卧槽!她这是要当祭品了吗? 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的亦姝大惊。 “你要干什么?!”她张嘴大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四肢被绑得死死的,每动一下那该死的绳索绑得越紧,“放开我!” 上官梵儿看着她努力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 “别怕,本天师这就替你除去你体内的孽障。” “备!”上官梵儿清冷的话音一落,四周的咒语声戛然而止,辅国师拿着浸泡过“圣水”的麻鞭走了过来,上官梵儿侧身两步,便让开了位置。 上官梵儿脸色一端,目光犀利地射向亦姝:“血凰灾星速速显真形!”她边说便做了个极为奇怪的动作,动作一停,她张大了嘴巴大喊,“驱!” “啪!”重重的鞭子落到身上,亦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它震了个遍,她吃痛咬牙,差点闪到了舌头。周围的咒语声又渐渐响起,她只觉头脑一阵晕眩。 “驱!” 什么?!刚结束又来?! 剧烈的疼痛传来,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细嫩的皮肤被那麻鞭割开的口子正不停地流着血,果然,她的衣服不过一会便被染红了,可见净禾下的力道有多大。 “哇!”众人惊呼骚动起来。 亦姝艰难地争着眼,见众人都望着她身后的白布叫喊,她努力转头一看。 操!酚酞! “驱!” “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亦姝的心中回响。 上官梵儿你妹的!你这神棍我x你大爷! 第七十四章 劫祭坛 净禾将麻鞭放到“圣水”里浸泡,随后又是狠狠一甩,亦姝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被鞭打过的伤口,那种痛痒,如同万蚁噬心,她狠狠地要紧牙关,一双不满恨意的双目紧紧锁着上官梵儿。 随着“仪式”的进行,在场的人群紧紧安静了下来,亦姝迷糊中能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少聚集在前方的人还心惊胆战地后退了几步。 看着被绑在高台之上的亦姝那痛苦的模样,亦名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他从来没有这样恨自己的无能,若是他有武功,肯定会不顾一切上去将人救下。顾子易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双目紧紧盯着亦姝那羸弱的身躯,那一鞭鞭打在她的身上,仿若有人手抓无形的藤条,一下又一下地狠抽着他的心瓣。 众人可不会在意亦姝的死活,让他们恐惧的是她身后白布上那越渐清晰的血红魔鬼印记,那装牙舞抓穷凶极恶的魔鬼形状让人忍不住的害怕。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已经肯定了窦念君是被灾星上了身,还有人不断叫喊“打狠点,将那灾星打死!”。随着亦姝眼中恨意越来越浓,净禾手中的鞭子仿佛又重了几倍。 “shirt!”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喉咙,浓稠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亦姝只觉得她的心肺都快要被他打出来了,她不甘地看着一旁看好戏的众人,却在拥挤的人群中灵敏地捕捉到了那两人的身影。 “驱!” “啪!” “噗!”鲜血染红了上官梵儿的白袍,只见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下令:“驱!” 她要死了吗?为什么他们不来救她?亦姝既期盼又绝望地看着台下那两抹模糊的身影,意识越发的朦胧,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算了,他们若是救她,不过白白搭上性命。亦姝艰难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闭上了眼,罢了罢了,来了这异世这么久,她从不知她该何去何从,原以为能凭借着现代的学识像小说中的女主一样活出不一样的精彩,却没想到竟是红颜薄命。死了也好,也许就能回到现代了,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上官梵儿着实讨厌得很,要是可以,她真的想拉上她一起死。 顾子易看着亦姝渐渐合上的眼,心下突然一空,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就要永远离他而去了,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就上去将她救下,什么大局什么责任都见鬼去吧,此刻的他只知道若是再任由她被人打下去,他便真的要失去她了。他刚走上前一步,耳边便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风声。 “咻!”“噗!”“扑通!” 一支飞箭在阴暗的角落射来,直中净禾执辫的手心。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净禾狼狈地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道袍。 紧接着,暗处飞出五名黑衣人齐齐往祭台高处飞去,很显然,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亦姝。 “杀人啦!快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台下看热闹的众人顿时骚动起来,生怕自己被殃及,纷纷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周围的官兵想要涌上前去阻止,却早已被那些失控了的百姓挡住了去路,高台之上只有上官梵儿以及几名道士,黑衣人很快便控制了高台,几刀便将亦姝解救了出来。 上官梵儿大怒,扔掉手中的“圣瓶”,将拽地的外衣纱裙利索一脱,便赤手与黑衣人搏斗起来,四名黑衣人被她拖着离不开身,剩下的一人则抱起亦姝便想走,却不想上官梵儿早有察觉,暗中射了一枚银针过去,直指亦姝的喉咙! 谁知她极微小的动作还是被那那扶着亦姝的黑衣人发现了,他一扬手,便将那枚银针截在双指之间,黑巾之上那双极为幽深的眼眸里藏着一丝冰冷的杀意,直直向上官梵儿射去,他手腕一挥,那枚银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回飞,上官梵儿根本没有机会闪躲!眨眼间,那银针便没入了离她心脏不过毫米之处! 上官梵儿吐血倒地,那扶着亦姝的黑衣冷冷说了一句“撤!”六人便齐齐消失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上。 “追!快追!”辅国师静禾强忍着痛意,气急败坏地下令道。 可街道早已被来看热闹的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官兵哪里追得了?再说了,便是以那五名黑衣人的功夫,普通人绝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上官梵儿紧紧捂着胸口,那锥心之痛疼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双目迸射出冰冷的恨意,将眼底那抹浓浓的受伤掩盖。 台下的亦名与顾子易看着这一幕,原本悬着的心先是放下了又被提了起来,在庆幸亦姝被人救了的同时又担心,不知救她之人到底是敌是友。两人相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齐齐隐没在人群之中。 京郊一出极为隐秘的民房内,五名黑衣人带着一个虚弱昏迷的女子回来了。为首之人将亦姝小心地放在床榻之上,看着她那紧锁的眉头、苍白的脸蛋,他狠狠地往旁边的墙上锤了一拳,大声喝道:“大人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门外传来急促的应答声,不一会一名平民装束之人便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大夫不该怠慢,连忙替亦姝止血把脉。 “她如何了?”为首黑衣男子急切地问道。 “这位姑娘伤势极重,必须尽快止血。”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给她止血啊!”男子急切地吼道,一旁的其他人的表情则是极为怪异。 “可是......”大夫被他这么一喝,颤巍巍地说道,“这毕竟是位姑娘......不知这里可有婢女?我这里有些专治外伤的金疮药,只要将它敷在伤口处即可。” 傅君离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太过急躁了,一遇上她的事便丧失了基本的理智。他一把拿过大夫带来的金疮药,命令道:“你们通通出去,派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亲自给她敷药。” 第七十五章 夜探皇宫 “大夫!大夫!!”屋内传来傅君离急促的叫唤声,大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只见床上的亦姝脸色铁青,嘴唇发紫,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而傅君离沾满金疮药粉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大夫不敢怠慢,连忙过去替亦姝把脉,不过一会,他便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这位姑娘所中之毒极为奇怪,草民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复杂的毒药,恕无能为力,公子还是早点为她准备身后事吧!” 傅君离听罢,眼眸中原本慌张害怕的神色瞬间褪去,换成了嗜血的狠唳与杀意,他看也没有看大夫一眼,便喊道:“来人!这不学无术的庸医,留着只能祸害他人。”随后他挥了挥手,便有人将大拼命求饶的大夫拖了下去。 傅君离看着一把将亦姝抱坐起,便要给她输送内力:“去,将百毒丸拿来。” 傅君离这样阴鸷得让人心生畏惧的模样他们已经半年没有见过了,此刻没有人敢怠慢,他一吩咐下来便有人去拿了。便是那百毒丸极为珍贵,世间也不过寥寥几粒,那也是阁主派人炼了许久才炼成的几粒,给少阁主防身的,此时却用在这样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身上,着实可惜,但没有敢忤逆傅君离。 不一会便有人将百毒丸送来,傅君离好不心疼地给亦姝喂了下去。不一会,亦姝脸上的淤青之色渐渐缓和,只是那缓和的速度很慢,傅君离用内力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她内部气息虽然紊乱,但并没有相互冲撞,看来毒性是暂时控制住了。 他来不及松口气,便凝神吩咐道:“去将唐尊者请来,三日之内我要见到人。” “是!” 他温柔地将亦姝放下,扫视了在场剩下的三人:“你们去请个婢女来,好好伺候她,若是本尊回来之时她少了一根头发,唯你们是问。”说罢,他便大步离去。 “少主你要去哪?”其中一人脱口而出,傅君离脚步顿住,回头冷冷一笑,随后甩袖一扬,那问话之人便被迎面而来的劲风扇倒在地,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本尊去哪,还轮不着你来过问。”傅君离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身影。 幽幽夜深,皇宫内稀疏的宫殿更显幽静冷清,夜色之中更映衬出其孤独。一抹黑色的身影躲开了宫墙守军的注意,顺利地翻进了皇城之内,目标明确地向某一处宫殿飞去。踏着屋顶瓦盖发出的碎碎脚步声,隐没在幽深得黑影之中,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国鉴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成群结队的御医轮流给上官梵儿医治,傅君离这一针,可是着实上了她的心脉,差点便引发大出血,皇上很是忧心上官梵儿的病情,担心之下派了所有的御医去给她诊治,只为不出任何的意外将人治好。 此刻会诊的御医才刚刚散去,上官梵儿的伤势才刚刚稳定下来,宫人熄灭了宫中多余的灯火,惶恐打扰到殿内主子的休息。国鉴殿内渐渐恢复了往日深夜的宁静。 第七十六章 她还是她么? “解药。”傅君离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温度,上官梵儿的心仿佛瞬间便被冻结。 她失望地看着他:“你若执迷不悟,只会让她毁了你!” “我甘之如饴。”傅君离脸上没有表情,吐出来的话字字带着肃杀之意,“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让你百倍奉还。” “若是我不给呢,既然你认定毒是我下的,那我为什么还要给解药你。”上官梵儿目光清冷地看着他,虽说早已被眼前的男子伤透了心,可是她还是好不甘心,依旧心存这一丝希冀,“只有她死了,你才有可能注意到我。” “她死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吗?”傅君离目光如箭,一寸一寸地贯穿上官梵儿的心。 “没有解药。”她别开头去,干脆不看他,“我劝你还是尽快回去陪她最后一程算了。” “你!”看她的样子,是铁了心不肯给了,傅君离眸色一沉,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影心在自己的面前死去。随后他暗暗咬了咬牙,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一些,“她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可能爱上你,千霜儿,别让我恨你。” 最后的一句话让上官梵儿的心一颤,眼泪便不争气地滑落眼眶:“恨我?呵!我自懂事起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自问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说你恨我?阿离,我才是与你青梅竹马之人,我才是你命定的结发之妻,你如此这般固执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天谴吗?!”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不信这些。”傅君离双手别到后背,“这桩婚事一直都是你与阿父两人一厢情愿,既然是他定下的,你便与他成亲去。只要我一日不承认,你就永远做不了我傅君离的妻!” “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违抗阿父的命令?就为了一个根本不曾将你放在心上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你对她越是这般在乎,我就越是憎恨她,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你在绥安三番四次维护她,不惜处理掉我们的人,此事若不是我替你瞒下,让阿父知道了,你以为她还有命活到今天吗?!”上官梵儿红着眼句句质询,让傅君离一时语塞。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哼,你还好意思说,阿父早就以为心儿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派人来追杀她?那些人若不是受你指使,又有谁人能给他们这个胆子?原本此事只有我与唐甜知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亦姝便是心儿的。”傅君离直视着上官梵儿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答案来。 不想上官梵儿凄凉一笑:“我是知道,又怎么样,她重伤昏迷乃至失忆,都是我一手操纵的。你不是想帮她脱离千殇阁么,我便帮你帮她,为了不让你伤心,我连她都可以容忍,你竟然还认为我是故意针对她?呵!傅君离,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么?” 傅君离眉头紧锁,似乎在考究上官梵儿话语中的真实性:“你会这么好心?好话说都会说,我只知道若不是你,今日心儿便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你敢说今日那一枚银针你不是想要她的命?呵,千霜儿,你说的话骗任何人都可以,可惜你是不是忘了这世界上最了解你之人便是我了吧?从小与你一同长大,你以为你心机有多深我会不知道?” “若是你曾给过我哪怕一丝的怜惜,我又怎么会为了得到你的目光而不择手段!傅君离,都是你逼我的,你根本没资格怪我!” “够了!我来不是为了听你废话的!今日你要是不把解药拿出来,你我昔日情分便到此为止,从今以后就此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上官梵儿眼中闪过一丝愣神:“你说什么?哈哈!我不是听错了吧,你竟然会跟我说往日的情分?原来在你心中我们还是有情分可言的?” 傅君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有,我一直记得幼时那天真无邪心地善良的你,只是我短短没想到,你长大以后竟会被妒忌心蒙蔽了双眼,再也回不去往昔。”这些话本来他一点也不想说,只是事关亦姝性命,感情牌还是要打一番,说不定能让上官梵儿松口。 “阿离。”上官梵儿轻声喊道,随后她似哭似笑似自嘲地笑了出声,“你是不是曾经也对我有过那么一丝心动的感觉?哪怕是一点点?” “......” 上官梵儿失望地收回目光,抬手擦了擦自己眼眶之上的泪珠,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那副谈判的模样:“解药不是不可以给你,只是在此之前,你必须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上官梵儿定眼看着他:“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早已深入骨髓,所以才会看见你对她好的时候才如此疯狂。你说你爱她,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爱她的究竟是她这幅皮囊,还是她那内心?” “我爱的当然是她这个人,况且如今的她早已换成了窦念君的容貌,我对她的感觉依旧不减,你问的这不是废话么?”傅君离站着,俯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屑,似乎在嘲笑她不动情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上官梵儿疯狂地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傅君离凝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惶恐,每次她这样笑总没好事。 “我笑你啊。”上官梵儿眼角笑出了泪水,“你说你爱她,可是她灵魂早已换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你却还说对她的感觉依旧不减,阿离啊阿离,你确定你是真的爱她么?” “你什么意思?”傅君离十分讨厌这样的上官梵儿,可她的话又让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与她说话,若非这样,他早已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上官梵儿定眼看着他,“你既与她相处十余载,想必不会不记得她平日里的爱好与小动作之类的吧,可你仔细想想,自从她从绥安镇上醒过来以后,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么?” 第七十七章 梦中惊醒 “亦名!亦名!”天还没亮,忙公事忙到深夜的亦名才刚刚进入浅眠状态,便被一声声急促的叫喊声吵醒了。他朦胧中睁眼起床,披上外衣便到去开了门。 一开门可吓了一大跳,亦媛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草草地披了一件外衣,连鞋子都没有穿,显然是从睡梦中突然跑出来的,双眼红肿,还挂着泪珠,一双漂亮的眼眸布满了可怕的血丝,她的神情惶恐,目光偶尔涣散,可把亦名给吓坏了。 “大姐你怎么了?”亦名连忙将人扶进屋内,睡意一消而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鞋子也不穿,着凉了可怎么办?” “我好怕!我连续两晚梦见姝儿,我看到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地在不远处向我招手求救,我每每一靠近她她就会消失,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她唤我的声音,还叫我去救她。”亦媛紧紧抓住亦名的手,“你说姝儿是不是出事了?!” 亦名心下一紧,反手握着亦媛的手安慰道:“做梦的事情算不得真的,姝儿现在在者笠学院好好学习着呢,又怎么会出事?大姐,你最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如此焦虑的?”他虽口中安慰着亦媛,心中却是时刻高高提着,现在也不知道姝儿去了哪,救她的是什么人,是敌是友他们完全不知道,对方隐匿踪迹的手法极为高超,他们的人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 “对对对!姝儿在者笠书院,肯定不会有事!”亦媛喃喃说道,有点在安慰自己的感觉,亦名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大姐,我让人给你煮碗安神汤,应该能好睡些。” 亦媛疲惫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忽然又激动了起来:“每当我一盒上眼便看到姝儿的惨状,我很不放心,你能不能向胡老先生求个情,让我去书院看看她,我只要远远看看就好,绝对不会打扰她的!” “大姐!”亦名替她顺着脊背安抚,哄道,“这里去者笠书院路途遥远,而且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不是里面学子或先生是不能进去的,任何人都不例外,我们也别让胡老先生为难不是?” 不能去看亦姝,亦媛的眼泪流得更甚了,她突然红着眼极为认真地盯着亦名的双眼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亦名一愣,随后笑道:“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瞒你呢?大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多虑?可是太过思念姝儿?” “你告诉我,姝儿真的在书院是不是?哪日祭坛之上的人不是姝儿对不对?!” 亦媛的话让亦名大惊,他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祭坛上之人是窦家二小姐,又怎么可能是姝儿?大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真的?”亦媛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亦名一句不是将她的幻灭打碎。 亦名定眼看着她,目光无比真诚:“真的。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便去求胡老先生写封信回书院,让他叫姝儿给你写封信回来保平安,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真的?你可记得让姝儿写信回来,快一年了,我很是想她!对了,我能不能也写封信让先生一同派人送回去给姝儿?”见亦名肯定地点了点头,亦媛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那日也去看了,窦家二小姐的身形与样貌似乎都与姝儿极为相似,那日的仪式很是残暴,连我看着都惊心,可能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是我太多虑了,窦家二小姐又怎么可能是姝儿呢,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被人救了去,那日怕是活不到整个仪式结束。我听说窦二小姐也是挺命苦的了,好不容易病好了,老天爷还要这样待她,哎。” 亦名讪讪地应着,心有余悸,幸好应付过去了,才刚放下一半的心,却突然发现了亦媛话里的重点:“大姐,你说你也去看了?” 亦媛点了点头:“我闲来无事,便上街逛逛,听说有祭坛驱魔仪式,便去凑了个热闹。” 亦名眉头紧锁:“可那日人那么多,你们又没有朝廷腰牌,如何看得清祭坛上的人样?” 想到这个,亦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神色有点怪异,最后微微笑了下:“那日有人在祭坛外圈卖一种叫‘望远镜’的新鲜玩意,很是有趣,人眼透过那奇怪的凹凸无色琉璃,竟能看得清远处的事务,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当时很多人抢着要呢!最后那玩意被抬价抬到了二十两一个也有人卖,可厉害了。” “亦名!亦名!”天还没亮,忙公事忙到深夜的亦名才刚刚进入浅眠状态,便被一声声急促的叫喊声吵醒了。他朦胧中睁眼起床,披上外衣便到去开了门。 一开门可吓了一大跳,亦媛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草草地披了一件外衣,连鞋子都没有穿,显然是从睡梦中突然跑出来的,双眼红肿,还挂着泪珠,一双漂亮的眼眸布满了可怕的血丝,她的神情惶恐,目光偶尔涣散,可把亦名给吓坏了。 “大姐你怎么了?”亦名连忙将人扶进屋内,睡意一消而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鞋子也不穿,着凉了可怎么办?” “我好怕!我连续两晚梦见姝儿,我看到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地在不远处向我招手求救,我每每一靠近她她就会消失,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她唤我的声音,还叫我去救她。”亦媛紧紧抓住亦名的手,“你说姝儿是不是出事了?!” 亦名心下一紧,反手握着亦媛的手安慰道:“做梦的事情算不得真的,姝儿现在在者笠学院好好学习着呢,又怎么会出事?大姐,你最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如此焦虑的?”他虽口中安慰着亦媛,心中却是时刻高高提着,现在也不知道姝儿去了哪,救她的是什么人,是敌是友他们完全不知道,对方隐匿踪迹的手法极为高超,他们的人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 “对对对!姝儿在者笠书院,肯定不会有事!”亦媛喃喃说道,有点在安慰自己的感觉,亦名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大姐,我让人给你煮碗安神汤,应该能好睡些。” 亦媛疲惫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忽然又激动了起来:“每当我一盒上眼便看到姝儿的惨状,我很不放心,你能不能向胡老先生求个情,让我去书院看看她,我只要远远看看就好,绝对不会打扰她的!” “大姐!”亦名替她顺着脊背安抚,哄道,“这里去者笠书院路途遥远,而且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不是里面学子或先生是不能进去的,任何人都不例外,我们也别让胡老先生为难不是?” 不能去看亦姝,亦媛的眼泪流得更甚了,她突然红着眼极为认真地盯着亦名的双眼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亦名一愣,随后笑道:“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瞒你呢?大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多虑?可是太过思念姝儿?” “你告诉我,姝儿真的在书院是不是?哪日祭坛之上的人不是姝儿对不对?!” 亦媛的话让亦名大惊,他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祭坛上之人是窦家二小姐,又怎么可能是姝儿?大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真的?”亦媛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亦名一句不是将她的幻灭打碎。 亦名定眼看着她,目光无比真诚:“真的。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便去求胡老先生写封信回书院,让他叫姝儿给你写封信回来保平安,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真的?你可记得让姝儿写信回来,快一年了,我很是想她!对了,我能不能也写封信让先生一同派人送回去给姝儿?”见亦名肯定地点了点头,亦媛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那日也去看了,窦家二小姐的身形与样貌似乎都与姝儿极为相似,那日的仪式很是残暴,连我看着都惊心,可能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是我太多虑了,窦家二小姐又怎么可能是姝儿呢,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被人救了去,那日怕是活不到整个仪式结束。我听说窦二小姐也是挺命苦的了,好不容易病好了,老天爷还要这样待她,哎。” 亦名讪讪地应着,心有余悸,幸好应付过去了,才刚放下一半的心,却突然发现了亦媛话里的重点:“大姐,你说你也去看了?” 亦媛点了点头:“我闲来无事,便上街逛逛,听说有祭坛驱魔仪式,便去凑了个热闹。” 亦名眉头紧锁:“可那日人那么多,你们又没有朝廷腰牌,如何看得清祭坛上的人样?” 想到这个,亦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神色有点怪异,最后微微笑了下:“那日有人在祭坛外圈卖一种叫‘望远镜’的新鲜玩意,很是有趣,人眼透过那奇怪的凹凸无色琉璃,竟能看得清远处的事务,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当时很多人抢着要呢!最后那玩意被抬价抬到了二十两一个也有人卖,可厉害了。” 第七十八章 醒来 迷糊之中,亦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又出了壳体,仿佛又回到现代走了一圈,然后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古代,好像去到了侍郎府上,见到了沉睡中的亦媛,她张嘴想要叫她,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接着亦媛好像看到了她一般,惊喜地叫喊出声,她想回应,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将她拉扯,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亦媛的模样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姝儿,姝儿?” “亦姑娘。” 好像有人在叫她? 亦姝皱了皱眉头,脑袋隐隐传来痛意,她这是,怎么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景象映入眼帘,渐渐地,傅君离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醒了?”傅君离惊喜地叫唤,亦姝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丝沙哑的哑音。 傅君离连忙唤道:“快去倒水来!” 身旁之人会意,连忙去倒水。 亦姝喉咙干涉难耐,等水的时刻正好无事仔细地将傅君离看了一遍,只见他双目挂着血丝,鬓间的黑发有一丝落到了肩上,看来是有些时日没有怎么打理了,胡子虽刮了,但难掩他由内而发的疲倦之意。 她忽然感觉有人凑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张算不上很惊艳,但有种清冷之美的脸蛋,女子双目如炬,唇瓣如樱,她那么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状况,好一会等旁人到了水来,才将目光移开。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要休养。”声音清脆而柔和,让人听得很是舒服,这样一个年轻温和的女子,怕是很难让人不亲近,重要的是,亦姝虽刚醒来,五官不算太灵敏,也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 傅君离听罢,将亦姝扶起,接过侍从倒来的水喂她喝下。 “怎么样?好点了没?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亦姝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女子身上:“是你......救了我?” 女子此时已经走到一旁写着药方子了,听到她那微弱的声音,下意识地向她看去,却不想刚好撞上了亦姝投来的目光,一时间,四目相对,有什么灵光从亦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她根本无暇抓住,浓浓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你看到女子手中的毛笔明显顿了下,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亦姝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她只觉她传递给她的信息中饱含着一种苍凉之感。 女子微微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倒也好。”随后她又微微一叹,“既然忘了,何必还要掺杂到那凡尘琐事中去?” 你看到女子手中的毛笔明显顿了下,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亦姝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她只觉她传递给她的信息中饱含着一种苍凉之感。 女子微微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倒也好。”随后她又微微一叹,“既然忘了,何必还要掺杂到那凡尘琐事中去?” 第七十九章 白鸽送信 夏风吹过,带来一丝让人心情烦躁的闷热。 一只雪白的信鸽带来了众人疑惑已久的信息——一封关于窦念君下落的信件。它落到睿亲王府的书房外,管家见了,不敢怠慢,取下信件速速送到了书房内那鬓角已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手中。 男子一打开信件,脸色发白,执信之手还微微发抖,许久,他才道了一声:“召开家会。” 管家一愣,随即应下,躬身退了出去准备一干事宜。家会,上一次召开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那信中所写为何,让王爷如此重视。 晚间,正厅内的众人齐齐落座。睿亲王环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周,最后眼神落在太老夫人的身上。 “今日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他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写信之人说,念君在他们手中,要求我们拿一万两黄金去换人。” 太老夫人十分激动,眼中流动着既开心又内疚的情绪。温氏则是沉了脸,默默与窦任茜对视了一眼,才开口道:“念君被人掳了将近十日了,那些人若是为了求财,为何不早早将书信送来?父王,当心有诈。” 此时大老爷也认同温氏的意见:“父王,那些人公然在祭坛上劫人,若是只为了求那区区一万两黄金,怕是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而且念君还是准太子妃娘娘,她当众被劫,那些人必定会面临被朝廷通缉的危险,为了这点钱冒这么大的,怕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就是,区区一万两黄金,连请那些高手的费用都不止了。”窦任茜随意地嘟囔道。 却不想她这无意的一句话让整个场面瞬间便冷了起来,温氏更是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反应极迅速,低喝了窦任茜一句:“胡说些什么,让你平日里不要常去那些下三流的茶馆听书,哪里听来这些弯弯道道!” 是啊,她一个闺阁少女又怎么会知道请杀手的价格?她后怕地瞄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睿亲王,还好母亲反应得快,便讪讪应道:“女儿知错了。” “平日没事便好好在府上呆着,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连家都治不好,如何带领好下面之人替圣上分忧。”睿亲王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窦任茜的头埋得更低了,她平时里最怕的便是这位不苟言笑的祖父。 被父亲当众训诫,大老爷唯唯诺诺地认错,暗暗瞪了大夫人一眼。 “人是肯定要救的。”突然间,太夫人发话了,“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念君始终是我们窦家人。” “母亲说的是。”睿亲王微微点头,唯有面对太老夫人,他才会有这样恭顺的一面,“只是,本王是怕,外面的人会说闲话,毕竟念君始终了这么久,写信之人又不肯透露他们的来历……” “那你便去面见皇后,看看皇后意思如何,我就不信了,外面的人难道就不怕死了?敢私自妄议皇家之事?就算念君以后可能当不了太子妃娘娘,我也要将她接回来!他们要多少钱就给他们,我们睿亲王府又不是出不起!”原本被睿亲王劝服自己接受念君是灾星落魂一事已经让太老夫人很是心疼念君了,后来又听闻念君在祭坛上受了那么多的苦,想起她那早早离去的大儿子大儿媳,还有那剃度出家的大孙女,太老夫人更是自责,连他们唯一的血脉也没能护好,此番有念君的消息传来,她又怎能不激动,她才不管写封信背后有什么目的阴谋,只要念君回来就好。 “母亲。”睿亲王无奈喊道,“去将念君救回来是必须的,只是该怎么救,怎么接,还需要仔细思量。” —— —— “有姝儿消息了?!” 客栈包间内,两名俊美男子对视而坐。 亦名既激动又有重重的挫败感:“到底是什么人将她掳走的?”竟然能完全避开他们的探子,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顾子易脸色凝重,很少见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是千殇阁的人做的。” “千殇阁?”亦名诧异,“千殇阁的人掳姝儿去做什么?” “不是掳。”顾子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救。”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复杂的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亦姝竟然会与千殇阁的人有牵连。 “救?姝儿根本就不认识……”亦名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他原本明亮的眼眸顿时暗了下来,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了解亦姝,他眉头微皱,“怎么肯定是他们的?” “我的人日夜盯着睿亲王府,他们清楚地看到送信来的白鸽脚上的红印——那是千殇阁与客人通信的信鸽独有的标志。” “如果真的是千殇阁的人做的,那么能如此完美地隐匿踪迹这一现象便说得过去了。”亦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子微微向前倾,“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顾子易无奈地摇头:“便是我日日在帝都寻找,也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丝毫气息。” “连你也感受不到?那必定是有什么阵法捆住了。”亦名满腔闷气无处发泄,憋屈得很,蒙地灌了一口茶,突然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他震惊道,“不是吧?!” 顾子易望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四人中至少有一人来了帝都,而且在祭坛上救人之人里面就有他们。” “莫非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亦名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不可能啊!” “不,他们不是针对我们的,他们那天在祭坛上救人,很明显就是讲将姝儿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翼翼。而且我清楚地看到原先为首之人对上官梵儿并没有杀意,直到上官梵儿那枚暗器欲取姝儿性命……” 顾子易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那么清楚地看着姝儿受苦,她差点在他们面前被人害死,可他们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哪怕是有苦衷,也难以得到原谅,便是他们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只是就算时间可以重来,这一切……或许都不会改变。 那千殇阁的黑衣人,比他们二人更要在乎她的生死。 第八十章 重回王府 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停靠在睿亲王府的门前,车夫亲自掀开了帘子,露出里面静坐假寐的女子。 “姑娘,到了。”车夫轻唤。 女子微阖的眼帘掀开,脸色不变:“有劳了。”说罢,她谢绝了车夫的好意,独自提起裙摆走下了马车。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在阳光的照射下,门前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御笔亲提的“睿亲王府”四个大字依旧如她初见一般,威严不减。亦姝迷惘了,像是大海中航行的船只迷失了方向,在这个陌生却渐渐变得熟悉的世界里,她从来都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该何去何从。 巍峨庄严的大门前肃静得可怕,可那牌匾的背后却是让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接近的富贵。 浑浊的瞳孔渐渐变得清晰,亦姝神情肃然,红唇微勾,既然大难不死,或许她该换种方法好好活一回,否则如何对得起这来之不易的再生。不,是新生。余下的日子,怎么潇洒便怎么活,只是,那些欠她的,总是要讨回来的。 她提起裙摆走上了一块块完整大青石铺成的台阶,来到了大门前。毫无意外,在她还没靠近府门时,便被人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守门拿着佩剑威风凛凛,语气是一贯的严肃冷清。 亦姝也不怒,只是有些疑惑,不过短短十几日,这守门人便是换了,也不该认不得她才是,看来是新来的了,这十日内府上的权力发生了怎样的洗牌,怕是要好好探查一翻了。 “我是你们的二小姐窦念君。”语气很平静,不悲不怒,不喜不躁。 守门也并非没有眼色的,听罢,不敢怠慢,匆忙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温氏便带着下人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哎哟!念君你可算是回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温氏从正门出,激动地拉着亦姝的手便要带着她往侧门进。却不想被亦姝反拉了一把。温氏正惊讶回首,只见亦姝浅浅笑着看向她:“大舅母莫不是太过激动,连路都走错了?外甥虽没大舅母懂礼数,却也懂得自身是嫡出,当走大门。而且大舅母可是大舅明媒正娶的妻,怎么能走侧门呢?” 温氏的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她便调整过来了:“见到你回来,我自然去欣喜的,一时间竟忘了礼数,来来来,快将火盆子端到正门去!”随后她温柔地牵过亦姝的手,笑道,“来,念君,快来跨火盆子,去去晦气。” 亦姝从正门夸了火盆子过去,便跟着温氏走了进屋子,一路上院子摆设跟她离开时没差的,家丁婢女也依旧干着手头上的活,一切仿佛如常,一点也没有变。只是从她重新踏进这个大门的那一刻,便已然感觉到不妥——她回府明明就是大事,之前还让傅君离让人送了信来,可现在府上除了温氏,似乎便再没有其他主子在。 亦姝边走边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大舅母,外太祖母、二舅舅还有二舅母他们呢?” “他们听说你要回来,一早便去庙里上香,替你求福来了。大约今晚会回来的,你先回去好好梳洗一下,休息休息,晚饭好了我便派人去叫你。”温氏得体地笑着,当真像是一个好长辈般关心着她。 走着走着,亦姝却越发不对劲,不禁皱了眉头:“大舅母,你莫不是带我走错路了?这不是回我院子的地方啊?” 温氏愣了一下,随即一笑:“瞧我这记性,这么大的事竟然忘了跟你说了。念君啊,是这样的,你原本的院子呢,无论景致摆设还是风水都是极好的,任茜这不是就要嫁入太子府了嘛,所以太老夫人就让任茜住了进去,毕竟任茜出嫁代表的可是我们睿亲王府的颜面,总不能寒掺让人笑话了去不是?”温氏温柔地握起亦姝的手腕,“你呢,就先行住进那凌霄苑去,你放心,大舅母已经派人清扫干净了,该少的一样不少。” 亦姝的虚笑凝结在脸上:“大舅母,你的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与太子有婚约的人是我啊?” 温氏眼中涌起嘲讽之色,笑道:“念君,你失踪了几日,虽然说我们家里人都是相信你的清白无辜的,可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嫁入皇家之人可不能马虎。皇后娘娘再三斟酌后,前日便下旨将太子妃的人选改为任茜了。” 亦姝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这一切都变了,不能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入太子府,那她回来的意义不就全没了?没有了这个身份,她还能够做什么? 感觉到亦姝的异常,温氏心中更加得意了:“念君,你也别伤心,你放心,大舅母一定会替你操持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虽说你的清白已经难正了,但凭着我们睿亲王府的名气,当个高门填房还是可以的。” 亦姝强忍心中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大舅母说的什么话,我清清白白,用不着给任何人屈尊当填房。”说罢,她将手从温氏手中抽了出来,大步离去。 温氏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唾了一口吐沫:“不识好歹的小贱蹄子!我早晚会让你哭着求我。”不过一想到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温氏就飘飘欲仙了,从今以后,有女儿替她撑腰,看那白氏还如何跟她斗! 亦姝径直去了凌霄苑,温氏果然没有骗她,该有的物件一样不少,婢女家丁也一个不少,只是从他们的眼中明显可以看出监视的意味。亦姝以休息为由屏退了所有人,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没有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如何才能完成随孰海交给她的任务。 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进太子府,不是不可能,在窦任茜与太子成婚那天便是很好的时机,只是时间太仓促,要想一下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那本名册,而且要顺利带出来,难度系数很高。该怎么办? 距离随孰海给她的最后期限,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八十一章 行动 亦姝感觉背部忽然被人戳了一下,她惊愕地回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黑,手中拿着一张纸向她递来。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完整的太子府地图,具体到连密道在哪都一清二楚。亦姝不禁惊叹玄铭阁的办事能力。 “图上标志的地方,便是名册所在之地,记住,等太子大婚那日,拜堂之时,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进去偷名册,一炷香时间过后,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出来,我们会安排人接应你,记住了吗?” 一连几天,直到窦任茜出嫁前夕,太老夫人都没有来看过亦姝。倒是白氏与二老爷过来好生安慰慰问了几声,当然,一同过来的还有窦任志。不过他们也不过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并承诺亦姝有需要必定给予帮助,亦姝笑着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因为她深知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遭遇并不是白氏他们有能力解决的,当然也知道不能怪他们。而且自己明日要做的事情凶吉未知,自然是不想拖累他们的。 一晃眼,就到了太子大婚那日。这段日子众人好像都将窦念君这个遗忘了似的,没有什么人来看她,也没有谁敢提起她。毕竟她可是国鉴大人点名的灾星,如今只是仅仅丢了个太子妃之位,在外人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白氏与温氏代表太老夫人,带着窦仁志还有窦念君到太子府上道贺。原本太子取妃理应在皇宫大殿内举行拜堂礼,可不知为何太子与皇帝都没有提及此事,然后就直接安排到了太子府上行礼。众人心中虽然奇怪,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睿亲王府一行人到达太子府上之时,已经有很多宾客到了。众人虽然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明说,但暗中也看着亦姝指指点点,无非就说她不要脸,肮脏之身还敢来赴宴之类的。 白氏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只见亦姝仿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脸上带着一贯得体的微笑,这才微微放下了心。白氏与温氏在其他夫人之间熟练地周旋着,亦姝表面恭顺地跟着,暗中却仔细地观察着太子府上的布置以及今天所到场的宾客。 毫无疑问,在场的无一不是高官权贵。忽然间,亦姝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伴随之还有一束关切的目光,她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紫衣华服的顾子易以及微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亦名。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 两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表情都有些讪讪。 她知道自己不能怪他们那天看着自己受刑无动于衷,可心中总有那么一道过不去的砍。 “二小姐,好久不见。”顾子易向她走了过来,亦姝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却微微后退了一步。 “是啊,好久不见。”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带走的是她那对爱情懵懂憧憬的渴望。 顾子易心下一塞,聪明如他,又会听不出亦姝话中的隐含之意? “原来是顾大公子。”窦仁志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适时地开口打破了沉寂。 “任志,你的伤势可大好了?”顾子易关系地问道。 “已经大好了,多谢顾兄关心。”他看了看两人,只见念君好像故意躲开顾子易的眼神的,不禁问道,“顾兄与我家念君,很熟络?” “不熟。”还不等顾子易回答,亦姝便答道,“我与顾大公子初见,不过那日与你相见之时,谈不上熟络。堂兄,我先过去那边走走,你与顾公子慢慢聊。”说罢,她福了福身便走开。 顾子易也没有挽留,倒是他身后的亦名识趣地跟了过去。 “姝......窦二小姐!”亦姝没有回头,亦名紧紧地跟着,直到到了宾客较少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 “姝儿,我那天.......” “大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你明白?”亦名一时语塞,是啊,就算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又能解释些什么呢? “大哥,好好照顾大姐。”亦姝突然凝望着亦名的双眼,无比认真地说道。 亦名心下一颤,怕是姝儿什么都知道了。他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竭尽全力将她推开漩涡中心。 亦姝说罢,头也不回也走了,亦名看着她那果断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张。 “亦大人,原来你在这,让本宫好找。”静禾公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亦名随即回身,此刻脸上已经是一片平静。 “见过公主。”亦名微微颔首。 静禾往亦姝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怎么?亦大人对窦家二小姐感兴趣?” 语气中带着些酸意。 亦名礼貌笑道:“不过碰巧遇见,礼貌性地安慰了几句罢了。” 静禾将他仔细审视了一番,才幽幽说道:“大礼就要开始了,亦大人还不回正厅吗?” “正要回去,斗胆邀请公主同行,不知公主是否赏在下这个脸面?” 静禾下巴一抬,眼露笑意,似乎很满意亦名的识趣:“既是亦大人相邀,这个面子本宫还是要给的。” 待两人走后,墙角后走出一个粉色的身影,亦姝皱了皱眉:大哥什么时候与静禾公主走得这么近了?看方才静禾看大哥的眼神,暗含秋波,看来是盯上大哥了。而静禾放荡的名声早远闻国外...... 喜悦的奏乐声从不远处传来,亦姝心下一惊,暂时将亦名与静禾间微妙的关系抛之脑外。脚尖一用力,整个人便消失了。 她顺着脑海中的地图,慢慢地往太子府后院暗室的方向移动,她落在瓦片上的脚步很轻,因为此刻的太子妃戒备比平日还要深严几倍,但除了今天,几乎很难再找到能光明正大进太子府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此刻正殿宾客尽欢,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太子的婚礼上,很少人会注意到后院。 “磕磕磕” 亦姝轻盈地落到一间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小房门前,轻敲了门前那陈旧的铁锁几下——那是与接应人联络的信号。 不一会,木门便开了。一身婢女装束的章仇巧巧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确定没有人了才放下心。 “跟我来。” 说罢,亦姝跟着章仇巧巧进了屋内,木门重新合上——门前的锁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重来都没有开过。 第八十二章 英雄不好当 章仇巧巧带着亦姝从屋子内床底下的密道通道了太子府的书房后侧的一个假山洞里。两人从假山洞里出来后,便到了书房后院。 躲开了巡逻的侍卫,两人从窗户翻了进去,便是太子平时办公的书房了。 章仇巧巧走到其中一盏煤油灯前,将其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原本排列整齐的书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条楼梯。 “名册就放在里面,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里面机关众多,你务必小心。”章仇巧巧仔细地叮嘱,“我在外面替你把风,记得,名册到手立刻出来。” 亦姝郑重地点了点头,便踏了进密室。刚走没几步,就触动了机关,暗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每一支箭都只射她的命脉! 她神色一凝,漂亮地来了个后空翻,同时在空中飞旋之时,上百支箭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力般齐齐向她的手心飞去。随着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亦姝手握数十支羽箭稳稳落地,她环视了一周,轻轻将箭放下,随后的每一步迈得更谨慎。 这密室机关的部署大概图紧紧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禁后怕,若是自己再像方才那样踏错一步,运气可能没那么好了。 随着在密室中越发的深入,亦姝心中越来越震撼,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容小觑,这密室构造之精密,是她在现代参观的那些古墓都没有的。她心中越发好奇,玄铭阁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与太子抗衡。 终于进到了密室中央,那里只有一张书桌配着一张椅子,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她亦姝不敢怠慢,连忙翻书架找名册。不得不说她运气实在是好,一下子就找到了,她正想带着名册出去,却被案上凌乱放着的纸张上那“亦媛”两字吸引了。她走了过去,将写着亦媛姓名的纸张抽了出来。 “让董家上门提亲,求娶亦家大小姐亦媛......”白纸上就写了这几个字,后面全是空白,想必是写字人因为某些原因,废其了这纸张。亦姝眼中涌起一抹厉色,原来大姐不得不嫁给董鸿永那个纨绔子弟,全都是因为太子在背后操纵。可是太子位高权重,为何会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女子? 密室口处传来一声鹧鸪的叫声——那是章仇巧巧在催促了,她才醒悟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名册放进怀里,便按着进来的步伐快步出了密室,可不想刚踏出密室,书房外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糟了!被发现了! 越发清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显然想要将书房周围重重包围起来。亦姝环视了一周,身子一轻,便越过了窗户想回到后院的假山石洞里撤离,却不想那里已经有人了,她来不及多想,终身一跃便越过了围墙,到了书房的南侧。 “你们去那边!” 亦姝心下一惊,连忙躲藏到一旁的树干后,糟了,现在该怎么办?就算她现在的武功不弱,可也难以在众多高手的包围下成功逃出太子府,怎么办? 一队搜寻的侍卫匆忙走过,她刚要松一口气,却不料树上的树枝好死不死正好脱落,砸到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为首的侍卫顿时停了下来,亦姝立即憋住了气息,在他回头之前一个闪身,便飞到了他们来的方向,侍卫首领回头一看,搜寻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便继续往前去。 “太子殿下!” 不远处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亦姝心中一万匹***狂奔而过,有完没完啊!这太子不是在行礼么,大喜的日子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眼前只有三条路,一条是太子来的方向,一条是刚刚那队侍卫搜过的方向,现在只能往剩下的那条路走了。亦姝运气轻功无声奔走着,可刚拐了两个弯,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死路! “去!那边还没搜过,贼人肯定跑不远!” 冷静!一定要冷静! 亦姝使劲地安慰自己静下心来,肯定有办法的。 碎碎的脚步越逼越近,已经在拐角处了! 不管了!死就死吧! 亦姝运气了内力,双手伸出掌心分别对着来人便是不遗余力的一掌,随着趁着反向作用力,她双脚踏到了一旁的墙壁上,整个人凌空翻转一周,紧接着对着来人又是一掌,利用掌风的反震力再次踏上更高的墙上,空中顿时弥漫起飞扬的尘土,成功蒙住了众人的视线,她趁着这个间隙,纵身往来人的方向一跃,生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 “贼人在这!快追!” 身后传来太子府侍卫的喊叫声,亦姝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手心的指甲差点就要戳破皮肉。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是没想过场面会很紧张很凶险,只是当真的经历这一切,面临被抓和遭受未知浩刑的可能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很难保持理智,就算是本尊的记忆觉醒了许多,她的身手想要在这样的场景下脱身虽然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一旦紧张,便难以发挥这幅身子所具的正常水平。 侍卫前后夹击,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清晰,那日刑坛之上被上官梵儿支配的恐惧似乎又重现在眼前。 若是被他们抓到......那满清的十大浩刑会不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 亦姝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现在终于发现,是自己太过自负了,在真正的实战面前,她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本尊的实力,她没经历过生死,没经历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场景。她以为凭借本尊的记忆与身手就能惩恶扬善,替世人讨回公道,做人人敬佩的女英雄,原来英雄一点都不好做。大多数的英雄,怕是都死在了没有人记得的角落里吧。 呜呜......为什么,明明她活得好好的,要被送来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世界里遭受这一切灾难,虽然说这个世界挺多帅哥的......哎,算了,要是真被抓到,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 突然间,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整个人拽了过去,眼前被大大的阴影笼罩,温热的气息匍匐萦绕的鼻尖,清甜的竹香便弥散开来,她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随着“嘶”的一声,她只觉肩膀一凉,温润的吻便落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醉卧美人膝 亦姝眼睛瞪得死死的,反射性地要推开身前之人,却不想整个人被控制得死死的,雪白的香肩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她恼羞成怒,正要运功推开,那人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瞬间封住了她的穴道。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逼近,身前之人警惕地转身,还极为熟练地顺走了她辛苦偷来的名册,无声无息地藏了起来,速度快到连她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将她紧紧地锁在怀里,那亲昵之姿,全然偷情被人抓包的男女。亦姝这才看清了他的容颜,可不就是顾子易?她刚要恼怒他的无礼,头顶却传来那熟悉而不悦的声音。 “见过殿下。” “呵!”亦姝顺眼望去,只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祁连太正怀疑地看着他们二人,“顾子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在本宫大喜之日于本宫的府上偷情?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这个殿下!” “情到浓时,不能自已。还望殿下恕罪。”顾子易嘴上虽说着恭敬的话,脸上却不见一丝愧意惧意,“正是因为草民眼中有殿下,所以才会带佳人来此偏僻之地幽会。只是......殿下此刻不是应该在大殿行礼吗?到底出了何事,竟然惊动殿下亲自带兵前来?” 祁连太冷冷一笑:“顾家大公子之风流本宫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大胆,连窦家二小姐都敢染指,顾子易,你行事如此无法无天,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办你吗?来人,搜他们的身!” “太子殿下。”顾子易淡淡叫了一声,“子易虽风流,却从不下流,今日既与窦二小姐情到浓时,他日必定会请长辈上门提亲。只是今日子易虽有错,却也犯不着搜身吧?” “本宫府上丢失了重要文件,刚刚追捕贼人倒此,你便与窦家小姐在此,着实让本宫怀疑。”祁连太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声道,“给本宫搜!” 顾子易放开了怀中的亦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一下子便止住了她心中的不安。随后他张开双手,一幅清者自清的样子。 祁连太见状,吩咐人去搜亦姝的身。 “等等!太子殿下,窦二小姐身为女子,你让侍卫搜她身,不妥吧?”顾子易两步走到亦姝身前,将她护着。 “哼,若是本宫没记错,窦念君的清白早已不在了吧?不过本宫也是佩服你啊,顾子易,这窦二小姐不但清誉被毁,而且还是本宫不要的破鞋,你还能如此陶醉地享用,啧啧,莫非窦二小姐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顾子易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他笑道:“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会说出此番俗话,顾某长见识了。子易虽不才,但也不至于菲薄一名无辜女子,若是让圣上知道,殿下对窦二小姐如此关心,不知圣上会怎么想呢?” “你!”祁连太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哼!别以为父皇优待你,你便能如此肆无忌惮,顾子易,顾家便是再受圣宠又如何,也不过一介商人,浑身铜臭味,窦二小姐再不堪,也是睿亲王府的姑娘,岂是你能染指的?哼,等窦家人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告到父皇那去,看你还如何能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 “殿下若是针对子易,子易无话可说,可窦二小姐是无辜的,殿下如此咄咄逼人,莫非连区区一个女人都容不下?这番肚量,未免也小了些。” “来人!唤侍女来!等会若是从窦念君身上搜出本宫所需的东西,你们两个都得死。”祁连太双目阴鸷地看着顾子易,“去,先搜顾大公子的身。” “等等。”顾子易拨了拨散落在肩前的发丝,“不知殿下丢的是什么东西,竟让殿下连堂也不拜了直接来寻?” 祁连太脸色微变:“当然是关乎朝廷安危的机密文件,岂是能与你说的,顾子易,你拖延时间也没有,搜!” 顾子易听罢,耸了耸肩,张开了双手,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眼看着太子派来搜他身的侍卫就要到眼前了,亦姝的心都踢到了嗓子眼,他方才明明将她身上的名册拿了去,此刻若真被人搜出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为何他还能如此淡定?她都快急死了,可看着顾子易脸无惧色的坦荡样子,她不禁疑惑,莫非只是她的错觉?名册还在自己身上?她偷偷地摸了摸袖间,那里空荡荡的,正疑惑,便听到“扑通”一声。 来搜顾子易身的侍卫像是被地上的青石绊了一脚,整个人往顾子易站的方向甩去,一本红色的册子随着从他的身上飞出,落到顾子易身后方的石地上。 所有人都被突然其来的这一幕惊呆了,亦姝看着那本掉落在地上的名册,整颗心都纠成了一团,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功亏一篑啊!!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早知道早一步出来,就能全身而退了。 顾子易挑了挑眉,看了看地上的名册,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祁连太,走过去将名册拾起,看着太子明知故问:“殿下,这可是您要找的文件?” 祁连太看着顾子易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直咬牙,虽然名册看是从侍卫身上掉下来的,可直觉告诉他此事肯定与顾子易有关,无奈如今又没有实际证据,只能再做打算,他眼神示意了身旁一下,便有人上去将名册接了过来。 “殿下!此事与小人无关啊!殿下!这......名册不是小人拿的!求殿下明察啊!殿下!” 祁连太拿过名册翻了两下,便憋屈了咬了咬唇,冷哼了一声:“带下去!” 说罢,边有人将那哭天抢地喊着“冤枉”的侍卫拖了下去。 祁连太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定不了这两人的罪了,他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笑道:“顾子易啊顾子易,世人皆说你终日只会饮酒作乐,沾花野草,不务正业,曾经本宫也是这样认为的,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你竟然当上了商会总管,看来以前是本宫看走眼了,顾大公子此生的愿望,怕不仅仅是醉卧美人膝那么简单吧?”说罢,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走。” 太子带着人走了,亦姝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想起顾子易方才的无礼,她便恼怒,可他又救了自己一番,又不好对他发作,只好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便羞愧地跑了。 顾子易嘴角微弯,突然有些怀念方才唇齿间的甘甜。突然间,脑海中有些目标越发清晰了。 醉卧美人膝,他要,醒掌天下权,他亦要。 第八十四章 再起风波 “放开!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 不远处传来亦姝的呵斥声,顾子易眉头一皱,想也没想便朝声音来的方向跑了去。 只见太子府的两名侍卫正一人一边死死地抓住亦姝的肩膀,而祁连太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顾大公子,虽说本宫府上失窃一事可能与你们无关,但是,堂堂顾家大少爷竟然敢在本宫大婚的日子上与窦家二小姐偷情,失礼窦顾两家体面算小,扰了皇储大婚那可就是大事。你们做出如此有辱皇室颜面之事,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吧?”说罢,他阴诡地看了亦姝一眼,“这得麻烦顾大少爷和窦二小姐随本宫进宫一趟了,本宫倒要看看,父皇会怎么处置你们。” “殿下,此等小事,怕是不必惊动皇上吧?”顾子易狐疑地看了祁连太一眼,他知道祁连太肯定会以此事做借口生出一些事端了,但动作应该没有那么快,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硬是要现在抓他二人去面圣,其中肯定有蹊跷。 祁连太轻轻一笑:“顾子易啊顾子易,旁人都说你是顾家的败家子,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本宫原本想着,你虽商贾出身,浑身铜臭味,可顾家能有今日之成就,其子孙就算再愚笨也不该没脑子才是,可没想到你今日真是让本宫大跌眼镜啊!窦念君便是本宫不要的女人,也曾经是皇家钦点的太子妃,如今你在本宫大婚之日大胆与她偷情,至皇室颜面于何地!这次便是你再油嘴滑舌,本宫看父皇还能不能饶了你。” 顾子易蹙眉,看来今日是非得进宫了。 “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外间宾客都在,不如等婚宴过后,子易再与殿下一同进宫面圣,毕竟误了吉时可是大事。” “哈哈!顾子易,本宫告诉你,你拖延时间也没有用,况且你觉得本宫大喜日子出了这样恶心之事,本宫还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行礼吗?可笑,你不要脸,本宫的面子可一点都不能失。来人,带走!”祁连太几步走到顾子易的身边,轻声道,“别以为娶了窦念君就能得到军中支持,本宫平日里最痛恨那些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之人,不过也是可笑,某些人以为自己捷足先登摘了个好果子,不知到头来发现空欢喜一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顾子易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隐去。 “子易不明殿下在说什么。” “不懂?”祁连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龙生龙凤生凤,贱蹄子生出了的崽子还想翻天不成?哼!” 亦姝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总觉得有些什么深意,她明显看到太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顾子易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过很快,他便将他脸上连同眼眸中的情绪一并掩盖住了,她突然觉得,这个顾大公子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至少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子这次执意抓他们面圣,针对的好似是顾子易,而非她。 皇宫,御书房内。 高座之上的帝皇看着堂下跪着的二人,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又转眼瞪了似乎一脸平淡的太子一眼,随后沉声道:“顾子易,太子之言,所言属实?” 顾子易眼直视着他所跪之地正前方,头也不抬,深深地向皇帝拜了下去:“草民知罪!” “混账!荒唐!”案上的砚台被狠狠一砸,发出了骇人的声响。 天之之怒,流血千里。 亦姝吓得深深地将头埋下,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书中之人所写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没想到刚脱险,又掉进了另一个坑了,这下可好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荡妇的罪名了。最重要的是,名册还没了,这波真是亏大了。在这种时代,偷情是要被浸猪笼的吧?若是因偷名册潇洒地死去也比挂着荡妇的名号死好,她真实冤啊!但就算心里如何慌,她还是下意识地偷偷瞄了顾子易一眼,只见他脑袋深深埋在地上,可她还是看到了他的神情,一丝慌张之色也没有。 亦姝不禁感叹顾子易心理素质之好,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震静的表情之时,自己的内心也踏实了不少。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语意不明:“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他们?” 祁连太恭敬地弓了弓身:“父皇在上,儿臣不敢越距。” “朕让你说,你直说便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明显有深意,只是旁人完全听不出他的喜怒。 祁连太心下一凉,伴君多年,他如何不知父皇的心思?父皇明明想要偏袒顾子易,可却故意让他出主意,明摆着就是看他会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回父皇,顾子易年少气盛,加之窦二小姐涉世未深,情窦未开,少年公子遇上佳人,一时情动难以避免,他们二人虽有过错,但肯请父皇看在睿亲王和顾老太爷的份上,从轻发落。” 皇帝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哦?可他们不但无视祖宗礼法,犯下大错,而且还是在你大婚之日,毁的是你一国储君的颜面,你心中难道不气?为何还反过来为他们二人说话?” “回父皇。儿臣身为一国储君,自然要有肚能撑船的气量,况且老睿亲王对朝廷忠心耿耿,窦大老爷也为国而战死沙场,便是看在他们老一辈的份上,儿臣也是要替窦二小姐求这个情的。” 祁连太这番话答得极为巧妙,一方面说的是为窦念君求情,而非为顾子易,打消了皇帝觉得他奉承自己的顾虑,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自己虽不喜顾子易,最多不为他求情,而并非不怒,这一招以退为进,更能赢得皇帝的信任。 “好。既然太子都为你们求情了,那朕......” “皇上!上官大人要紧急要事求见!”一旁传来大监急切的通传声。 皇帝皱了皱眉:“等朕处理完此事再说。” “可上官大人说,此事关乎窦二小姐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