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女传》 001 三月桃花三九雪 “三月桃花三九雪,红长安,白长安。请对下联!”一名看着年纪约有五十多岁的老头,坐在一四方四正的桌子跟前,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旁边立着一块牌匾《长安第一对》,说话语气很是自信,看样子也是满腹经纶。 围观的人很多,帝都之中文人墨客不计其数,富商贾人更为其多。不少公子哥们,明珠小姐,都被此人吸引过来。 老者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轻摇手中折扇,很是风雅的说道:“可有人对否?”言语间有些蔑视。 “三月桃花三九雪,红长安,白长安?”大家嘴里都在嘀咕着这句话,此对联看似不难,实则有些味道。确实不太好对。 “老先生,我这有一下联不知可否?”声稣气软,言语间香气弥漫。柳叶长眉,朱色唇,银牙微动面若皓盘。清秀,绝伦。很有气质的一位姑娘。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文人都投来了鄙夷之色。更有甚者开口嘲讽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想必这位姑娘德行不会太高吧?” “哈哈,哈哈~对!兄台你说的对!我们都对不出的对联,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对上来?再说姑娘不好好相夫教子,刺绣针线,学什么诗书呢?真是家人管教无方!” 在这个年代,没人会认为女子多才是一件好事,才艺双馨者,也多为青楼艺妓一介风尘人物罢了。自然不会有多少地位。 这女子似乎也并不生气,提长袖,微转身,不慌不乱,从容的说道:“巾帼不让须眉,何以见得小女子便对不出这下联来?” “好!好!”刚刚嘲讽那人,折扇合于手上,往前两步,摊开双手自信满满的说道:“姑娘若是对得出,我便赠予姑娘纹银千两!若是对不出,还请姑娘当众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好?” “好!依我说就这么办!”不少的公子哥,和儒雅文人都开始起哄。“对,对!不信治不了这个小娘子了。” 这女子也微微颔首,欣然接受。旁边的丫鬟倒是不住的拉扯着衣袖小声说道:“小姐,别赌!小姐……” 很显然,她的劝阻并没有起到多少用处。 莲步轻挪,前行两步。口中缓缓而出:“半纸信笺半言休。” 老者对于眼前一切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听见女子此句一出这才高看几眼。半纸信笺,半纸休,信笺家书也,情书也。半言休,还有两层意思,男子单方休书,竟然和三月桃花三九雪对的挺工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看看后面的。老者似乎有些期待。 那些公子哥,和文人墨客,一个个全都瞠目结舌,谁想到,竟然真对出?不对,后面,后面还没对出来! 女子稍走两步,继续言道:“愿厮守,不厮守!”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头,恍然间寂静如斯。 “妙!妙!三月桃花三九雪,红长安,白长安。好一个半纸信笺半言休,愿厮守,不厮守!真是妙!小生柳丁这厢有礼了~”声音的源头来人折扇斜握手上,拱手示礼,确有风度的说道。 “公子莫要多礼,不过小技耳!小女子可承受不住。”这姑娘也是不卑不亢,礼仪俱到的回答道。 柳丁折扇一开,“哗”一声,放置胸前。浓眉两行,眼睛不大,相貌普通,穿着朴素,看起来也就是一般人家。不过却彰显出一种莫名的从容感觉。很是亲切的样子。 那女子笑魇如花的说了句:“千两纹银不需要,我只证明,莫说女子不如男!” 说完之后转过身道:“青璇我们走吧!”留下一众人不明所以,不要钱财,只是证明一下自己。世间竟有如此女子?奇哉,怪哉~ 老者也觉得有些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背影,开始收拾东西。整理下纸卷,收拾些许毛笔,砚台。全部放进自己的包裹之中。带上自己的油纸伞,慢慢离开。嘴里还念叨着:“快下雨了,快下雨了……” 刚才那嘲讽的男子,也自知羞愧,灰头土脸的准备离开。却听到老者嘴里说着:“要下雨了?”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哪里有下雨的迹象?不免又嘲讽一句“真是个疯老头,疯老头~” 柳丁也觉得很是奇怪,怎么,会下雨呢?天气明明这么好! 在心里刚刚诉说完毕,顷刻间,风起云涌。不少摊贩的旗帜被吹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行人们,都急忙裹紧衣服,朝着家的方向赶路。嘴里还小声嘀咕:“怎么,这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老天爷到底怎么了?”简单抱怨几句,也未多言,急忙回家。 柳丁看到这里,也准备踏上回城外河边,自己小屋的道路。刚刚前行两步,就感觉到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长安街巷瞬间湿润,地上雨水肆虐。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柳丁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雨若珠帘,没多久前面什么东西看着都已经模糊起来,不见行人,唯有风雨中的柳丁。 折扇上面的纸张也被水浸泡个完全,字画丝毫看不清,急忙前行几步,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一处屋檐往外延伸些许,看来可以避雨。 柳丁急忙前行,衣服已然湿透,头发一绺一绺的流淌着水滴,黑色的靴子也变得沉重起来,往前一步,总能感觉到不少水分从鞋底挤压出去。 慌张之间,总算来到这屋檐之下,双手不定的拧着自己的衣服,“滴滴答答的”,可见刚才淋了多少雨。 忽然间,风雨之中,自己身侧好像有人言语,细细听闻“小姐,这不是刚才的柳公子?” 这才回过头,站在一旁的正是刚才对出对联的姑娘,衣袖上似乎有些潮湿,脸颊上也多了些水珠,看起来更是迷人。 “在下柳丁!不知姑娘芳名?”依旧很有礼貌的问候着,半弯腰,很是尊敬。 女子微微笑意,半侧着身子,欠身道:“小女子,白雪。” 002 灞上河畔笛悠扬 “白雪,惊若天人,宛如春雪。好名字,好名字!”柳丁都顾不得拧干湿透的衣服,折扇也零零碎碎只剩下扇骨。赞叹道。 望着这漫无天际的雨天,似珠帘玉幕,无一行人,只有这青瓦屋檐下三人在此避雨。 白雪听着柳丁的赞叹,忍不住左手扶住衣袖,右手轻轻放在唇边很,微带害羞,轻轻侧过面容道:“小女子不敢当。倒是公子才富五车。” 面对白雪的称赞,青旋嘟囔着小嘴,很不开心的回复一句:“哪里有小姐才华高呢~他不过一介书生罢了。小姐可是……” “够了!”轻声嗔斥。白雪急忙赔礼道歉:“丫鬟不懂事!公子见笑了。” 面对白雪这知书达礼,柳丁顾不得擦拭额头上滑落的雨滴,看着有些傻乎乎,笑着说道:“小姐多礼,小姐多礼了。能一同避雨也是缘分。小生自有感慨,即兴行诗一首赠予小姐。” 青旋依旧似乎特别不在意,甚至有点瞧不起他,刚刚准备出言,就看着自家小姐那个幽怨的眼神,只好把话憋回去。“咯~”一声竟然打了个嗝。 “呵呵,呵呵~”白雪忍住的发笑,银铃般的声音很清脆,比这大雨还更能招人听闻。 柳丁微微一笑,未敢多言。回首之后,就给白雪一个侧脸,望着长安雨巷,青石地面,飞檐瓦舍,湿答答的折扇在手上一拍开口吟道:“白若皓玉盘。” “哼~”青旋仍然小声讥讽道:“勉勉强强,毫无新意。” 白雪倒是似乎有了些许兴趣,忍不住竖耳倾听。 “雪落春月三。” 此言感觉和前面丝毫不搭边,白雪心里也升起一种“难道此人并无文采?”的意思。 柳丁对于这丝毫不太在意,继续道:“佳丽雨中伫。” 青旋忍不住快笑出来“白若皓玉盘,雪落春月三,佳丽雨中伫,这什么呀,狗屁不通。估计没读过诗书吧。柳丁,叫白丁还差不多~嘻嘻嘻嘻~” 白雪此刻也没有制止,他也觉得此人有点登徒浪子,白丁之像。 柳丁摇头一笑,转过身并没有生气,伸出手来接两滴雨水放在手心,然后看着落下道“人也舞长安。哈哈,哈哈~” 大笑几声走进雨中,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相遇便是缘。柳丁去也~”放荡不羁,看着也有些自我逍遥的意思。 最后一句一出,不仅仅是青旋,白雪也都呆滞,明亮的眸子有些失神“白若皓玉盘,雪落春月三。佳丽雨中伫,人也舞长安。人也舞长安~”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实则最后一句点名主题呀,而且这还是一首藏头诗。 自己名字叫白雪,所以前面两句分别是白,和雪开头,后面佳,人二字。更是称赞自己相貌之意再纵观全诗,白若皓玉盘,其实说的就是自己面如皓月,雪落春月三,阳春三月雪,是高贵,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之意思。佳丽雨中伫,说自己是美人堪比宫中佳丽伫立于雨下,刚好应了现在的情景,人也舞长安,说自己即使不动作,仅仅站立在这里,就有翘楚长安之意。这,这五言绝句加藏头。非等闲之辈可以作出的呀。 青旋也忍不住赞叹一句:“小姐,这,这柳丁。还真是学富五车呀!” 白雪听着青旋在旁边言语,这才缓过神来,望着大雨,柳丁已经消失不见:“此人文采之高。惭愧,惭愧……” 青旋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失落,急忙安慰道“论文采,小姐也不输他。” “唉!文无第一。天下才人之多,汗颜,汗颜~” “小姐~”青旋有些不乐意,一个柳丁竟然让小姐对于自己的文采失去信心“这个祸害……” “不许背后这么说人家!”白雪急忙阻拦,她也知道是为自己好,可是不如人家,就是不如人家。无有其他。 “小姐,别想了!雨停了。快回家,不然老爷该着急了。”青旋见着风雨过去,这才急忙拉着白雪离开。 长安城外,雨后泥土的腥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虽然不太好闻,却也很是清新,不知名的杂草,狭长的叶子上一颗颗珍珠似的水滴,缓缓滑落,滴在泥泞的土地之上。偶尔几只青蛙,翻身一跃,矫健的跳入灞河之中“扑通!”一声,溅起一朵朵浪花,涟漪扩散而去。 不知道何时,柳丁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来到这河畔,四处生长的杂草掩盖了黄土地,仿佛草坪,旁边几颗歪脖子树,也不时的掉落着美丽的水滴。 阳光也出来了,在空中形成一道彩虹,像是天桥,绚丽,多彩。那些水滴也似乎变得有了颜色,如同彩色的宝石。 旁边一块黑色的磐石,上面还是潮湿的,像一个凳子,四处无人,也有安然静谧。 柳丁撩开前袍,不嫌弃磐石未干,坐于其上。从袖子之中取出一截青色竹笛。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一截普通的竹子。 听着河水,看着彩虹,想着是刚才的人儿。天下之大,唯文人心最大,一念之间,穿越从前,踏过山河,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缓缓的双手持笛,手指放于孔上。似乎和嘴唇已然挨上,却还有些距离。吹出一阵清风,入笛空,婉转,盘旋而出。却发出一阵悠扬的声音。好似大雨滂沱,又如同深夜辗转反侧,时而激亢而不傲,又有谦虚而不卑。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回荡在这灞河上,也飘往对岸村落的村庄之中。 一身花衣,刚刚挽好发髻,出门,不时给篱笆墙下的几只小鸡丢着食物,望着彩虹,似乎在等着什么,闭上眼睛,仔细的等着。 “来了,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又来了,好听,很好听,这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没读过书,整日里帮着家人做家务,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在申酉时辰听着从远方飘过来的笛声,如同涓涓流水,又情意绵绵。不过今天的笛声怎么吹进自己的心里了,好像缺少什么,很不舒服的感觉,又像是错过什么,遗忘什么,净是点点忧伤,不知不觉这姑娘粗糙的面容上竟有清泪两行。 003 各自难为各自情 “今天的笛声,有些凄凉!不知道吹笛子的人是什么心情呢?”那姑娘任由泪水流淌,未去擦拭,自言自语的说道。刚刚说完就听到老母亲那沧桑的声音:“翠儿,翠儿!来把那个被子缝一下。” “哦~知道了!”翠儿径直又走进自己的茅屋之中,只有自己和老母亲相依为命。 那笛声似乎也知道没有了倾听者,于是戛然而止,柳丁收起笛子,收拾好刚才泛滥于笛声的心情,故作笑颜,朝着自己竹屋前行。 世人皆爱松柏,有延年益寿,长青之意。他却独爱青竹,中通外直,一腔气节。文人都是有个性的。柳丁这次不例外了。 门口栽种着两片竹林,没有做墙围,或许根本不用做吧,中间一条鹅卵石铺制而成的小路,穿越这竹林,通往家中,正对着远处那延绵不绝,如同苍龙的大山。山腰部,白雾弥漫,像是云朵,更像山脉傲立于苍穹之上,宛如仙山。 柳丁推开门,回到家中,陈设十分简单,竹子做的书桌,竹子做的椅子,坐上去还发出“咯呀呀”的响声。 书桌上,放着一沓不薄的宣纸,旁边砚台,另一侧竹子做的笔架,简单不花哨。上面挂着两支笔,一是兼毫,一是狼毫。狼毫多大字,兼毫多瘦体。 柳丁研好墨,添上些许雨水,墨成。镇尺压平纸张,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动哪支笔。即想提起狼毫,挥毫泼墨,潇洒霸气一道,却又想手持兼豪,书一曲佳人天下。 抬起手指,却又放下,许久,这才提起兼毫,蘸上几许墨水,在砚上刮过多余的墨汁。 黑色的笔尖,白色的纸。缓缓落下,笔锋一转,如同三月锦鲤,在水中嬉戏,一气呵成一副好字。 不知不觉,从门外吹过一阵冷风,天色稍微暗了。柳丁转身关上房门,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昏暗的灯光,把纸张也映的发黄,可并不影响柳丁的书写。一副又一副,他生活的来源也都靠这些东西,明日再至长安街。希冀能够一卖而空吧。 长安白府,身着锦绣绸缎。嘴唇上八撇胡子,面容圆润,透着红润,头顶黑色的帽子中心位置还镶嵌着一块玉石。 坐于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一双小眼盯着现在自己跟前的白雪和青旋,似乎有些不高兴。 只见白雪和青旋,低下脑袋,双手紧握防御身前,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随着白鼎的开腔,二人更是如同惊吓的小鸟。“不是爹爹说你。你外出一个卫士都不带。万一遇到歹人该如何呢?还有。”说着指着青旋,对待她就没有自己女儿这么客气,厉声斥责:“小姐出去你也不知道拦着?来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是,老爷!”说着,从门外就走进两个家丁,拽着青旋的两臂就往外面拉。 二十板子可不轻呀,别人不知道。青旋可知道自家府中的板子,那就是大棒呀,而且打的那边上面全是钉进去的铁钉,只露出一点点尾巴在外面,那一下下去,就是皮开肉绽,挨上二十板子,最起码半个月不能下床走路呀。 急忙呼喊着:“老爷!老爷,青旋不敢了。青旋不敢了。还请绕过青旋吧~”可是白鼎似乎没看见一样。其实这是杀鸡儆猴,免得自己家的闺女又私自往外面跑。 那两个家丁,也丝毫不客气,拖着青旋已经行到大门口位置。 白雪也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急忙双膝跪在地上,不断叩首:“爹爹,女儿以后一定听您的话,还请放过青旋吧!” 白鼎这才面色能够稍微缓和一下,并没有扶起地上的白雪说道:“罢了!罢了。放过她吧。以后要再出去,带上白二,白三。不然不许出门!”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严厉。 白雪听到这里,这才急忙起身,笑呵呵的挽着自己父亲的臂膀,慢慢的摇着,似乎撒娇一样的说道:“爹爹,我知道爹爹最好了。那个我出去不带家丁好不?”一双大眼,现在可怜兮兮的,看着甚是让人觉得想要保护她。 “不行!没得商量!”白鼎知道女儿现在是准备用软方法来磨自己的。立刻转过身,给白雪一个背影。 “爹爹,爹爹,我不要带嘛……”白雪又转到另一边撒娇的说道。 青旋此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姐这在外面可是一直以冰山美女著称,现在怎么转眼间就化身小娘子了?太反差也太大了。不过此刻她丝毫不敢表现在脸面上。只能放进心里。 白雪不断的央求,白鼎转来转去,想发火自己却也舍不得。他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而且娘亲去世的早,自己终身未娶。可谓真的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 仓促之下,白鼎开腔了“唉!你说你,今年都已经十八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和你同龄的姑娘哪个不是已经相夫教子?贤德淑慧?你呢?还整天读书作画,天天往外面跑。给你安排的那几门亲事,你一门都不愿意。真能愁死爹爹。唉!” 白雪听到这里,完全没有了刚才撒娇的样子,立刻化身为太白积雪,终年不化。冷冰冰地说:“爹爹,你给我安排的亲事都是什么?那种人我能嫁?”两句反问,让白鼎也很是不悦。 微带责备道:“你呀?怎么就不是什么?我安排的哪个不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王员外的儿子,不好?” “他?王宣?一天不思进取。只知道斗蛐蛐~不嫁!” “你,那,兵部尚书家李大人家的公子,怎么?这不错吧?” “李岚?他?一天净干些下九流东西,不是跟人家算卦,就是跑江湖。他爹打他多少次?这种人能嫁?” 白鼎简直是气的一曰头顶冒气,二曰七窍升天。连珠炮一样的继续说道:“那,当朝学士赵先生的次子?礼部尚书的景大人的大公子?还有当今圣上的六皇子,靖安王呢?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白雪也丝毫不给自己父亲好颜色:“呵呵,赵学士的次子?整日里头流着鼻涕,到处跑。景大人的长子,在朝为官,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可谓一流!再还有六皇子,靖安王,他都娶了八个王妃了。爹爹,你还想怎么?要是我娘亲在~她,她”说着,说着泪水便流淌而出…… 004 低眼看人讨苦吃 白鼎看着女儿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住流淌,急忙起身,尽是不忍之色,急忙过去提起袖子不断的擦拭着。很是安慰的说道:“雪儿,不哭,不哭!是爹爹错了,爹爹听你的听你的好不?” 青旋看着也万分感动,他知道自家老爷在外的名声,出了名的战神和护犊子。由于对突厥的战争,白鼎孤身带领一万兵士大破敌军,打出边境数十年的和平和臣服,成为当今朝中唯一一位异性王。可谓是杀伐果断,铁血手腕。虽然长年不出兵,但是威名震响九州。现在对待自己的女儿如此柔情,确实难得。 白雪的心情还是很不好,刚刚擦拭过的泪珠,有缓缓流出,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很是不舒服:“爹爹,我回屋了。还请爹爹以后莫要自作主张。”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白府夜色之中。 留下白鼎一人在堂中发呆,一晃夜风微起,屋外刚刚冒出嫩绿的柳条在月色下摇摆。“十八年,十八年了啊!”白鼎不知道又想起了谁,独自叹息“生死茫茫,犹记起当年模样,贴花黄,正梳妆……” 女儿家的闺房不大,看着很是温馨,绫罗绸缎自是不缺,肚子坐于窗前,撑起窗扇。一抹月光洒下,好似多了些许思念和哀愁…… 第二日清晨,白雪的房门被人叩的轻轻作响,随着一声懒散的声音“进来。” 青旋端着黄铜水盆,打好热水,喜上眉梢的进来:“小姐,快快洗漱!听说今日瀚海书院有诗文会,咱们去瞧瞧?” “好呀~”这一声却又清脆开来,急忙穿戴衣服,洗漱完毕,坐于铜镜之前,任青旋梳弄着及腰的墨发。 手持牛角梳,轻轻的从头皮上缓缓梳下。“小姐,听说那诗文会会来不少才子佳人呀。不过我觉得小姐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听着青旋赞叹的话语,白雪两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很开心,不过又转瞬化成另一种色彩:“别这么说,那日的柳公子更是才高八斗,想必今日更是会有不少文人雅士吧。” 青旋也极力的捧着白雪道:“小姐,那瀚海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凭借柳公子那样的身份,估计去不了……”说到最后有些没声了。昨日雨中的柳丁,一首藏头诗,确实征服了她。此等诗文,才华之高,不易。可惜生于普通人家了。 “走吧,走吧~快出门~”青旋看着白雪洗漱,吃食完毕,急忙拉着往出跑。这一日,白二和白三都没有阻拦。让二人还有些奇怪。不过没有跟屁虫,那真可舒服多了~白鼎也一大早去上朝了。 清晨,枝叶上露珠未干,东方天际,朝霞喷薄而出,像是有人肆意挥舞着彩笔,画出一副锦绣之色。 乡间的小路很是安逸,偶尔两只麻雀上到枝稍,叽叽喳喳的叫喊个不停,好像在歌唱,有见两只小鸟,互相依偎,又似在说情话。 柳丁背着行囊,里面放的全是自己夜里写出的字,准备去长安街道换取一些碎银子,记得瀚海书院的老先生很喜欢,所以特许自己在他门前摆摊。折扇在手中轻轻摇晃,踏着清晨,独自赶往长安。对他来说,孤独是件好事,因为可以让他看尽这山川风景,可以让他更好的抒发诗情。 没多久,就已经跨入这城中,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水马龙。“卖糖葫芦咯~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卖炊饼咯,热乎乎的炊饼~”各色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每个一脸欢笑奉承的笑颜背后都有一家子人等着养活。 柳丁穿越过街巷,瀚海书院位于书画街,那里整条街都是古玩书画。文人必选之地,而瀚海书院更是其中之最,据说当今不少大官之子,都喜欢在那里喝杯香茗,读圣贤文章,貌似还出过官员呢。 今日柳丁依然来此,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丝毫没有在意,放下行囊,铺开一张黄色的麻布。把一幅幅字贴全部展开,放于其上。之后便晃起折扇,没有吆喝,没有言语,静静的等待着有人欣赏。 今日前来的人貌似比以前更多了,可能长安公子哥今天都有空了。对于这些柳丁丝毫不去关心。没过多久,好似要关门一般,探头探脑的冒出一个小厮的头颅,是书院端茶的伙计,奉命来看看还有没有继续前来。 不过这一看,他却有些不开心。装起威风的走出大门,趾高气昂的冲着柳丁说道:“哟哟,还在摆摊?也不看看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赶紧滚蛋!” 突如其来的变故,柳丁有些无所适从。很是不解的问道:“伙计?你今天新来的吧?” 那小厮蔑视了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到别处:“你别管我是不是新来的。你在这里不能摆摊,赶紧滚蛋!看你那穷酸模样,这里你也配?” 柳丁苦笑的摇摇头道:“你去请下李老先生。” “什么?”小厮依旧那副恶心的嘴脸:“请他老人家?你也配?赶紧滚!不然我全撕了你的字!”说着就上前准备全给撕掉。 看样子是想动真格的了,柳丁虽然一介文人,可是文人的骨气却最为硬气,古有蔺相如完璧归赵,现在欺人? 柳丁二话不说,一脚直接踹倒在地。“哗啦!”一声合上扇子。完全不去搭理躺在地上之人。可见其也是性情中人,直接动手。 “什么?你敢打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说着四处开始找趁手的物件,拿出拼命的架势。 不过柳丁也丝毫不慌张,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忽然间,从门中走出一位老者,长袍素雅,文质彬彬,下巴长些稍微弯曲的山羊胡,声音甚是威严:“干什么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正张狂嚷嚷着要拼命的小厮,立刻献出一副诹谑的笑容:“李老先生,我不许这人在此摆摊,准备驱逐,未曾想他还动起手来!这才准备教训,教训他!” 柳丁不卑不亢的双手捧着折扇恭敬的行礼:“见过李老。”这是一种尊敬,对长者的尊敬,并未有其他意思。 李老看着柳丁,声色严厉的责备道:“胡闹!这柳公子可和老朽有些交情!你这厮,还不快去端茶倒水?” 小厮一听,简直吓傻了,原来,原来他刚才说要见老先生,是,是真的呀~ 面容瞬间变苦,好似食用黄连一般,急忙跑回书院,不再言语。 “柳公子见笑!今日老朽在书院中有一诗文会,还望公子不要推脱!” “诗文会?”柳丁眉头微微一皱,这种他很少参加的,不过,面对李老盛情邀请,自己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下。 005 瀚海书院诗文会 二人有说有笑的步入书院之中,叩上大门,挂上谢客二字牌。 进门之后,里面的布置有点像戏楼,上面一处台子,下方不少方桌摆放,椅子也排列的十分整齐,只见昨日的白雪站立台上似低头沉思,好像在想些什么,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对面的是一白衣公子,腰间玉带,看起来风度翩翩,颇有得意之色。 李老随便找了处空位,距离台上不远。安排柳丁坐下,然后又忙于自己之事而去。 台上,白雪,玉指青葱,紧紧的交错,便可知,确实用了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忽然间,神态放松,很是优雅的说道:“寻,寻,寻,一纸思念南雁寄否?” 瞬间台下鼓掌欢呼“这白小姐真可谓才情过人,是呀!你看,这对的是天衣无缝。简直了!” “是呀!台下的我们能对上来的恐怕没有几个吧?” “肯定的了,看见那公子没有?听说家世显赫,自幼饱读诗书,从江南,到长安,一路上留下不少诗篇~” “是吗,那可真就厉害了!” 那白衣公子也很是意外,不过稍纵即逝,很是尊敬的说道:“小姐真可谓才女也,问,问,问,高山之上可有神仙?姑娘这一对,正好,正好!” 白雪也是礼仪俱到,显其涵养,始终挂着微笑,更是美丽万分:“公子谬赞,谬赞!今日文人甚多,还是留请他人显露才华吧!” “好,好!姑娘这边请!”说着,邀请白雪与他坐于一桌。 “恭敬不如从命。”白雪并未注意到台下的柳丁,因为在她心里,他肯定没有资格来此地方。见这白衣公子,剑眉,凤眼,长的甚是英英俊,才情不错。也不便拒绝。 其他桌的佳人,一个个可是万分羡慕,有的已经露出嫉妒的色彩。那些富家公子,也很是羡慕,白雪也征服了他们不少人的心。 柳丁依旧波澜不惊,可能他自己心里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了吧,不知道怎么,优点想喝酒。不过今日诗文会,有的尽是香茗。柳丁一饮而尽,未尝其中滋味。 同桌之人,看着柳丁如此喝茶,有些嫌弃“这么喝茶,也真是浪费!真是!”其他人也投来鄙夷的目光。 不过柳丁丝毫不在意他人看法,对他来说,洒脱或许更重要。 不知不觉,台上又去了一个公子,简单行礼过后,把目光也放在白雪身上。欠身笑意,然后开腔:“我这有一诗,还请各位填上后二句!” “诗呀” “填诗,确实不好填呀!” 那人继续说道:“天上自有吉星宿,人间为何多疾苦?诸位,可有合适的填吗?”两句而出,台下一片哗然,这,这不好填呀,吉星宿,多疾苦,明显反问,后面如何作答会更好些? 这可瞬间难坏了台下的长安才俊,俏丽佳人。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思,柳丁那桌的几个公子也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天上自有吉星宿,人间为何多疾苦?人交为何多疾苦?”一个个摇头晃脑,谁也拿不定个注意。 白雪和那公子停下交谈,放下白釉茶杯,稍作思考之后,二人同时站立而起,成为人群的焦点。 “看,快看!尹公子又能填上,又能填上~”微胖丰满的姑娘,泛着花痴,满怀期待的说着。 旁边几个男性公子,也投来鄙视的眼光:“切~没看到白小姐也站立起来?” 尹公子倒也大度“既然小姐愿意,那尹某不多做强求!”说罢就准备坐下,白雪也恭维道:“小女才疏学浅,还望公子上前。” 一时间二人互相追捧。场面有些尴尬。台上那人好似为了缓解气氛,还是其他,开腔“既然二位心中有数,那就请一起上来吧!文无第一,欣赏才气才为重要!” 台下也极力附和:“对,对!让二人都应该露两手” “既然如此!那咱们各抒己见的!”尹公子很是绅士的做了请的姿势。上台之后,又示意让白雪先行。 台下,也都竖起耳朵认真倾听,见到如此,也不好拒绝。白雪微微侧身半对台下半对台上出题那人,是双方都有尊敬之意。 “天上自有吉星宿,人间为何多疾苦?七情六欲多贪痴,圣贤教诲不作读!” “好诗!好诗!”台下对待白雪的欢呼声更是高,吉利的星宿为何解不了人间诸多疾苦呢?只因为人呀,受着七情六欲的困惑,把圣人教诲当成耳旁风。“意思通透明亮,甚是好,好,好!” 出题那人,也不住的鼓掌“好,好!白小姐,真是才华横溢,长安佳丽,唯你一枝独秀呀!”由衷的伸出大拇指。 此话一出,那刚才有些嫉妒的女性眼睛更红了,这什么意思?搞得我们好像没有任何才华似的。 柳丁桌子上的其他人,看他自然自饮自乐,对外界毫不在乎。背对台上,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真想把这人赶出去。不过身处瀚海书院,也不好太放肆,况且尹公子也准备填诗,还是忍忍。 “接下来该我了!”尹公子同样行礼,谨步慎微,可见其心思缜密。 “天上自有吉星宿,人间为何多疾苦?昆仑终南自行去,未见仙人来指路。” “妙!妙!妙呀~”长安佳丽,好多都已经犯起花痴,太有才,大气呀。尹公子对的意思和白雪截然不同,他表明,昆仑山终南山,大家都可以自己去看看,哪里有什么仙人指路,所谓的神仙是不存在的,人事在人,不在天。再观其刚才出的上联:“高山之上可有神仙。”说白了,就是觉得没有呀~刚才都没读懂,这下明白其中含义了~ 台下又是欢呼一片,想不少才子自行惭愧,露出低落之色。 出题之人,看着二人填词,也连连赞叹:“二位,真是饱读诗书,在下献丑!这就退下,望他人再来出题,再来出题。” 三人退下之后,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敢上来,不是因为自己不懂诗文,而是这二位实在太逆天。 006 柳丁出口惊四座 唯有柳丁,毫不理睬。一时间,诗文会安静下来,无人再愿上台。更是尴尬万分。 那李老身为主办方,看到如此情况也很是难堪。思索再三,见柳丁一直无意做庄出题,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台下瞬间沸腾,就连那尹公子都重视起来,这李老可不是一般人。曾经做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师傅,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也是瀚海书院能够名扬长安的根本所在。 上台之后,先是朝着四周拱手行礼,表示客气。再然后才开口道:“今日瀚海书院诗文会能得诸位捧场,老朽万分感谢!” “客气,客气!”一众人,包括白雪尹公子都在回敬。柳丁也转过身表示尊敬,然后又扭过头。 李老见柳丁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这人性子自己是知道的。 “好!那老朽就出一上联。望各位才子佳人能够对上。” 一众人皆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个机会可不多见呀。李老亲自出题,可见其重视程度,而且人名树影,这绝非等闲之题。 “车水转,转水车,车转水转人不转!老朽献丑了。”李老很是顺畅的说完上联。台下瞬间寂静。 白雪也在嘴里念叨:“车水转,转水车,车转水转人不转~”这上联可是刁钻之极,难度不用多说,确实难,难,难!白雪柳眉不展良久作答不上。 尹公子也不停的把合起来的纸扇在手上轻轻拍打,眼睛中净是思索,却已然难以对上。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寂静如同长夜,无人能够作答。台下这百余名长安才子翘楚,都不住摇头。只有柳丁是一个意外。喝茶,喝茶,再喝茶~ 李老处于台上,脸色开始变换,他觉得出的太简单,有失自己身份,出的太难,也不好。所以稍微增加难度。未曾想一众人士竟然全部对不出来? 目光环视,自己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如果就这么草草收尾,恐怕长安街巷之中,自己只会落一个欺负晚辈的名声。 许久,许久……就在大家冥思苦想之际,白雪却又站立起来。 这一站,简直石破天惊。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同桌的尹公子也是惊讶万分,他未曾想到,白雪对诗文理解竟然如此深厚?此等对联都能够对出,确让人惊叹。享受着所有人崇拜的眼光,就连青旋也觉得自豪万分。 莲步轻挪,上台之后,行礼。“李老先生,小女不才,对的不好轻勿见怪!” 李老急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这能够上来,就已经给足自己面子,怎么能怪罪呢? “车水转,转水车,车转水转人不转!小女子对,山峰翠,翠山峰,峰翠山翠林也翠~” “好,好!好!”台下立刻掌声雷动。众人全是钦佩之色,女子无才便是德,白雪一出可见女子更胜男。 “妙对,妙对!妙对呀!”尹公子不停赞叹,对待白雪更是多了些钦佩仰慕。“此女人间夫何求?夫何求呀!”估计用不了多久,白雪这个名字会和他的身份一般,响彻长安。家世,才华。简直是每一个富家,官家之子婚姻之上选呀。 青旋也是无比自豪,觉得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的门槛就会被那些上了年纪,抹着浓墨水粉的媒婆踏烂。“小姐真是厉害。”喜笑颜开的说道。 李老也急忙拱手道:“白姑娘才思敏捷,饱读诗书。确实不易。还请姑娘坐庄!出题,老朽就不掺和咯。”捋了两把自己的山羊胡,老脸皱纹丛生笑容之下,如同菊花的瓣一样。随即退后。 白雪颔首致意,伫立于台上。面对着长安众多文人公子,也丝毫不客气。声音如同银铃,又像她刚才对出的山峰一样青翠道:“小女子,这里有一对。自己从未对出。正好借此机会,希望能够得到诸位解惑!” 台下,所有人不再作言,这个时候说话不是自讨苦吃?找被打脸?刚才李老那对,自己都已对不出,白雪可对,可见其文采,现如今,人家对不上的几个,自己谈何对上呢?尹公子很安静,仔细倾听。 白雪不紧不慢,朱唇微微开启道:“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这一对,谁人又能对出呢?富家公子也是绞尽脑汁,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对出,肯定会获得白雪青睐,却不知,她现在只希望那人能够到场。 尹公子也不住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唉!”叹息之声如同河水稀碎,无人能言。 李老此刻在一旁,更是有些着急。自己这下万万不能再出手了,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柳丁身上。可他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喝茶。 同桌之人的厌恶似乎到达极点,大家都是绫罗绸缎,就你一个麻布衣服,穷小子,我们吟诗作对,你就知道喝茶,既然你与众不同,那~ 那几个人眼中都有了同样的想法,三个人共同站立而起。瞬间成为大家的焦点,“终于有人能够对出来了~”大家心里都产生这种想法。 不料,这三人却面露难色,拱手作揖:“抱歉,抱歉!不是我们三个要对!而是我们同桌这位布衣小子,一直不为所动,只顾饮茶,能来这里,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种能够来,肯定是才高八斗!定然能够解惑,不然恐怕不必在这里呆了!” “对呀!对呀!”一众人士都在附和。“我们都是世家公子,你不过一普通读书人,同座一堂。怎么也得拿些本事出来吧?是吧,大家伙?” “对,对呀!”就连刚才被柳丁踹到在地的伙计也是一脸鄙夷,“你能对出来!我把这烧水的铁壶给吃了!” 白雪看着柳丁的背影,觉得十分熟悉,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心里不由得升起这样一个想法,难道?难道是他? 李老见各位都推柳丁上场,心里简直乐开花了。同样有些可怜那群公子,这不,找虐呢不? 柳丁慵懒的伸一个懒腰,放下茶杯,没有回头正视白雪,依旧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说道:“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众人哑口无言,正在倒水的那个伙计,也不可思议的望着柳丁:“这,这,真对出来了?” 白雪心中万分惊愕,从刚才的声音之中,她可以肯定,是他,就是他,这就是他。 一对,惊四座,惊的是无人敢发声言语。仿佛时间停滞。 那尹公子率先回过神,带着疑问的语气道:“坐下喝茶,杯往左放!” 柳丁不假思索直接回答道:“站着读书,页向右翻!”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又出一联“长安八水绕,八龙拱长安。” 柳丁依旧斩钉截铁:“广寒众星捧,众仙望广寒。” 007 梦入枝条何处天 白雪已经确定此人定是柳丁无疑。这长安城中,才华如此之人,舍他其谁? 台下一片惊叹,那刚刚羡慕白雪的微胖女子,现在惊的放在嘴边的茶杯都忘记落下。直到旁边同行的女伴轻声道“倩姐姐,倩姐姐!怎么了?” 这才回过神来,杯中竟然已经尽是茶叶,毫无水渍。放下之后,整理下衣冠,这才说道:“没什么,珍儿妹妹,你说那人是谁呀?怎么如此才华?” 被称为珍儿的,脸上画着淡妆,嘴唇较为鲜红,也是很注重仪表之人,米黄色的衣衫也是相得益彰。声音不是特别细有点粗,不过依旧是不少富家公子追捧的对象:“倩姐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咱们继续看吧。” 吕倩点点头,面容也是不错,相比白雪要差上不少,不过圆润的身材也是有着另一种味道。 那端茶倒水的小厮也是忘记自己正在工作一般,给一公子把茶水添了一桌子。湿了衣衫。 那公子很是不悦的看着他,斥责道:“瀚海书院请你来不是给我们洗衣服的吧?”看似带着玩笑味道的调侃。实则贬低一番。 那伙计连连道歉,急忙后退。 语惊四座。柳丁“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白雪。这熟悉的人儿,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恭敬的行礼,伫立于白雪身侧。 对着大家说道:“在下柳丁。见过诸位。” “柳丁,柳丁!”尹公子也是在口中念叨。青旋还是惊讶万分,“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呢?” 吕倩也在口中低吟“柳丁,柳丁。”一时间柳丁二字成为长挂口边之名。 尹公子也率先立起,回礼道:“柳公子文采之高,我等望之项背。还望公子切莫吝啬多多赐教。” 台下诸多公子,也是附和道:“望公子切莫吝啬,多多赐教。” 白雪看见柳丁也是喜上心头,又上眉头。对此人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柳丁回礼之后,开折扇,置于胸前说道:“诸位客气,既然各位盛情难却,我便行诗两首。” “洗耳恭听!”尹公子说道。“我等洗耳恭听~” 伫立于众人中央,成为焦点,可能不少人趋之若鹜,为之欢喜,柳丁则是不然。白雪亦是。看着身旁的这位姑娘,回想起昨日雨中一幕。 握紧手中的折扇,无风,无雨,亦无雪。无情,无景,亦无心。诗文乃为触景生情,方有无限回味。徒增诗歌,恐怕也只为无病呻吟吧。 回头再看白雪,佳人身姿,红唇一抿,像是一抹残阳。规整而又想挣脱束缚一般。 这才开口道:“这首诗,是我去年腊梅盛开,坐于灞上观雪之作。今日先分享一下。” 白雪似乎想到了什么,唇部微微一动“雪,白雪~”便未再多言语。对她来说,才子固然重要,可是品德更为重要,她从不相信那些一见钟情,即使心中仍有悸动。 柳丁复行数步,回想起当时,暮色茫茫,灞河之上万雪飘零,河水竞自流。天地之间唯有灰白二色,宛如一副美丽的泼墨山水画,那时自己坐于竹庐之中。 忆往昔,这才开口道:“暮雪遮千山。”一句话出,大家似乎又看到了夜幕即将降临,大雪给数不尽的大山披上一层素装。 “冰封万江寒。”万江,世间哪有万江?大河冬天水流仍快,怎会结冰?这一句,其实指的的山涧数不尽的小溪。 “有点感觉。”尹公子也不住赞叹。其他人几乎开始去品味诗中景象。“很期待后两句。” 柳丁继续沉吟:“小庐一烛火。”在这样的天地之中,突兀的出现一座小草庐,燃着烛火,想必主人还未歇息。“不知何人燃?” 简单的五言绝句,却描绘出,暮色,雪遮山,河流冻结,草庐烛火,那是何人仍未休息?不知不觉,把人的心带入其中。 “妙,妙,哉~华丽诗词千万篇,不敌一首雪遮山,有意境,厉害,厉害!”尹公子不住赞叹,他觉得这次来此简直太对了,先是白雪才华惊艳,独领风骚,颇有头筹之意。再有柳丁冠绝当场,来的值,来的值。 与吕倩同桌的那些女子,也体会到了诗中景象,一个个却为之赞叹,得闻柳丁一首诗,行遍长安亦难寻呀。 白雪也是沉浸诗中,此首虽然无昨日送自己那首藏头有赞美,确实真真切切抒发了他的意境,他的心情。 良久,良久,白雪这才开口道:“小女不才,得柳公子暮雪之作启发,也愿书一首。” “白小姐客气,您也是诗中高手。请~”柳丁也知这女子才华横溢,可能稍逊自己,不过姑娘家心思细腻,也有独到之处。 尹公子更是欢喜:“愿闻其详!” 那李老也不住的捋着山羊胡,笑呵呵的看着,想必不用多久,长安街头巷尾,恐怕都知道瀚海书院诗文会上出了对绝世人物,颇有龙凤合鸣之意。 各家公子,也都打开折扇,下面挂着青玉吊坠彰显身份,轻做摇摆,别有一种风度。 白雪双手置于身前,莲步不动,裙摆不起,很是安静。言语间清澈透明,似有香气弥漫:“二月春风绿江南,”刚才是腊月之雪,现在又为二月春风,绿过江南,万物复苏,确有风味。 “嫰柳初苞玉珠帘。” “不错,不错,有点意思。”柳丁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书白雪,白雪书柳枝,算是还回来吗?有点意思~ 大家却面色微微苦涩,觉得并未有柳丁那首如此惊艳。 白雪继续开口:“孤身泛舟青湖上,梦入枝条何处天?” 一时间大家似乎有些读不懂白雪的诗句来。 “二月春风绿江南,嫰柳初苞玉珠帘。孤身泛舟青湖上,梦入枝条何处天?”不过串起来一读,总感觉有些味道,细细匝思三四次,这才觉出,诗文意思,脑海翻转多几遍。恍然大悟,方见其中奥妙。 柳丁自是知道,却未言语,尹公子却喜色开腔:“白小姐,好诗文,好诗文呀!春风吹绿江南,柳条上刚刚长出嫩绿色的苞,宛如翠玉珠帘。女子一人摇曳小舟,在青色湖水之上四处飘荡,不知不觉,柳条千丝万缕无穷尽也,遮住一切,仿佛在做梦一般,看不到天空。想必最后一句是赞赏柳公子才华冠绝天下吧?” 008 吕倩心生些怨恨 掌声,喝彩声音,油然而起。无一不佩服白雪。仅仅一女子而已,才华却高于在场不少人。 “真是另我等汗颜,真是汗颜!”不少才子都被其所折服。不停的发出感慨。 那尹公子也是对白雪更为欢喜:“人间自有奇女子,舍之白雪又有谁?” 原本围在吕倩身边的不少公子,目光都转移到了白雪身上。与之相比起来,她确实逊色不少,而且并无才华,不值得追捧。 看着那些富家公子变脸比翻书都快,原本吕倩心中的嫉妒逐渐的转变成了怨恨。她可是堂堂丞相之女,现如今竟然沦为配角,成为路人甲乙丙丁?实在心中憋屈。圆润的躯体之上也露出一丝不悦。 旁边的珍儿很清楚的看尽眼中,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倩姐姐,莫要动怒。话说要杀杀她威风还不简单嘛?” 吕倩面容上带着些许疑惑,也有点不安小声说道:“珍儿妹妹,她可是……” “没有可是,昨日长安有雨。路滑地湿很正常,偶尔一次意外,又从何谈起呢?” 吕倩嘴角微微一笑,心领神会。点点头“那一切全凭妹妹作主。” 珍儿也是了解,这个珍儿身份也是不一般。也是,能坐在这里的人哪个身份一般呢?或许只有柳丁了。不过人家文采惊若天人呀。 大家一致表示赞叹,却都忘记了柳丁准备做第二首诗的事情。其实也不用,一首暮雪山够了,诗读的是意境,不是华丽。 李老,很欣慰的笑着。他已经进入古稀之年,唯一的乐趣恐怕就是所谓的诗词歌赋。没有其他,能够欣赏到后备绝伦的诗句,夫复何求呢? 尹正也是,很是开心。一路行,一路诗,让帝都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可是和这柳丁白雪比起来。确实逊色不少。能够结识如此才子,才女。又何乐不为呢? 珍儿很有涵养的站立起来,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所有人都表示好奇,更多的可能还有惊讶“难道,又要再出一才女?这长安才女,恐怕除了瀚海书院之中的白雪,只剩下添香阁中的几位魁首。怎么又要多了一位吗?” 柳丁和白雪也是很是谦逊的等着珍儿开口,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人诗歌很难有高下之分,除非意境上差距太明显。 珍儿开口声音不太细腻,却也不甚难听道:“今日大家诗文尽兴,小女子听说那长安城外,草堂烟雾。很是好看。便想邀请大家一同观赏,观赏。” 柳丁心里颇有好奇:“草堂?那距离可不算太近。草堂烟雾自己的确观赏过,确实仰天地而叹,恍若成仙之机。” 坐于台下的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和小姐。长安各处景观已然已经是欣赏完全,又去草堂,恐怕不甚入人心。 尹正一听草堂,面色不太好看。转瞬间又化为有些忧愁道:“草堂烟雾却是好看,不过距离长安不太近。今日前去恐时间较晚,况且长安昨日有雨水降下,潮湿路滑,多有不便。还是换个地方吧。” 众多公子一听,也是。另一个富家公子站起身子声音洪亮,折扇上挂着玉佩,腰间也是白玉装饰,看起来非富即贵。“不如咱们前往添香阁,再观长安其他才女。今日既然行诗,就图个尽兴。观尽长安才女更为有意。” “不错,长安才子多为瀚海书院,才女尽出添香阁。何不去坐坐?据说阁中四大魁首,分别为琴,棋,书,画。诗歌文采也是异常有名。” “恩,可以。去添香阁。” “走!” 珍儿的脸面有些挂不住,自己主张竟然无人附和,反倒是被那个公子说的要去添香阁,“亨!”冷吭一声,便坐下不再言语。 吕倩也觉得很没有脸面,拉起珍儿的小手更为气氛的说道:“珍儿,咱们走!别去打理他们!走!” 二人生起气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记礼仪,径直走出。这一下惹得大家伙都不太开心。 “走的时候一个招呼都不打!不知道当朝宰相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女儿来。”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发声处望去,这是何等气魄?当朝宰相都不放在眼里。尽是微词。 这人尹正是认识的,那人也认识尹正。两个人没有交谈,也没有招呼。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在没有客套的必要。 此人正是刚才说要去添香阁的公子,另外几人似乎认识。急忙行礼道:“在下见过,祁王!” “祁王!” “在下见过祁王!”在场所有人都被其身份惊叹。 “原来是祁王,难怪,难怪呢……” 吕倩和珍儿已经出了门口,听到里面的情景,更是气氛,忿忿离开。 “那就请大家一起移步添香阁!”其中也不乏不愿去者,总得来说,瀚海书院的诗文会,现在告一段落。 柳丁也不太愿去,觉得那些地方太浮躁,并不适合舞文弄墨准备离开。 不过身旁的白雪轻声止住:“公子,如若有空。可否与我做伴,去添香阁一窥究竟?” 柳丁看着白雪真挚的在邀请自己,心中实在难以升起拒绝之色,只好应允。尹正,祁王,还有几个公子哥,也对添香阁很有兴趣便一起上路。 吕倩气冲冲的回到家门口,黑瓦白墙,大红门,门口两石狮子更是威武不凡。正好碰上刚刚下朝的父亲。 吕韦今日在朝上也不太顺心,据说黄河又快要达到雨季了。皇上对此很是重视,一直在讨论着如何防范黄河水灾问题,自己身为宰相,已然要想更多。确实为之焦头烂额。 恍惚间看自己女儿气冲冲的回来,作为父亲,还是得关切:“倩儿,怎么谁又惹你生气了?告诉爹爹!” 吕倩见自己父亲回来,所有的委屈都冲上眼眶,化作泪水流淌。 吕韦见自己女儿直接哭了,更是不舒服急忙安抚:“倩儿,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爹爹帮你出这口恶气!实在不行,爹爹明日上朝给你参他一本!” 吕倩也是说话和情绪不经过大脑,顺口说出:“白雪还有祁王。”她一直觉得自己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少皇子都在极力拉拢。肯定是厉害无比。 吕韦也是担心自己女儿的情绪和一直思考黄河之事,也未多问便应允下来,见二人回来,下人急忙点头哈腰的开门。 吕倩更是变本加厉:“爹爹,你一定要把白雪和祁王给参一本!一定要!” 吕韦这才回过头来,嘴里嘀咕一句:“白雪?祁王?” 吕倩吕倩急忙擦去泪水,点头。 忽然一想,吓得吕韦急忙甩开女儿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吕倩就斥责道:“你,你惹他们干什么?白雪?他爹可是白鼎!看着像个员外,长相圆润。谁不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更何况只有一个女儿,看的金贵。你让爹爹去参他一本!嫌弃活的时间长?” 吕倩听完确实有点吃惊,不过忍住心中的那点委屈,理直气壮的说:“爹爹,那就参祁王一本!” “胡闹!”吕韦说着就举起手掌准备抽自己的女儿:“你,你,你呀!祁王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你竟然让我去向皇上参自己儿子一本。你果真!唉!”气的甩袖而去,不再理会。 这个天气长安不是特别冷,不过有风吹过还是有些凉意。吕倩受完父亲斥责,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之中。 009 二十年前旧事出 唯有冷风做伴,别无其他。吕倩这个时候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而这种无奈的根源是权力。失魂落魄,谁又能想到当今丞相之女竟然也有无奈。 添香阁,原本是一风尘场所,二十年前有一奇女子卖艺不卖身,抚的一手好琴,作的了诗文。颇受长安公子追捧,曾经有人为她一曲琴声豪掷千两白银,又有富商愿意用万两黄金买其初夜。 随着这位琴女的名声越来越响,竟然扰到当今圣上。据说那一日,圣上为之琴声动容,势必要将其收入后宫。满堂朝野反对,皆不理会。 一介风尘女子,就这么风风光光的出家,凤冠霞帔,拳头大的夜明珠,胳膊粗的红珊瑚,各种赏赐。那一日,长安空巷,万人涌动围观。大红的轿子,红色的毛毯直接从皇宫铺出。好不气派。 可就那一日,等圣上揭开盖头,却发现这女子已经断了气,嘴角一抹鲜红,疑似吞食鹤顶红而亡。此事就这么了了。也成为皇上的忌讳,莫有人再提。据说那女子入风尘场所,也是拜圣上所赐。一切如同石沉大海,没多久长安城中再无人记得她的名字据说那一年,雪花格外的多,她的名字叫傲雪梅。 从那以后,添香阁不再成为风尘场所,长安城中掀起一股女子学风,虽然不为他人所齿,不过却也遗留至今。这便有了添香阁的名声。 白雪和柳丁一行人来到添香阁,这里的布置确实多为红色为主,更应了那年的景吧。楼下是普通的桌子,茶水供应一概不缺,二楼便是那女子之所,非女子不得入内,所谓的魁首,也不过在二楼舞文弄墨,留给更多人遐想。毕竟也是贵妇小姐之场所,碍于面子不得抛头露面。 他们一行人也是很懂规矩,坐于一楼。看着不少女子正在品茶,手捧诗书。也有一些公子期待着能够听闻楼上之人的巧艺。 这一日,注定有些非凡吧。他们刚刚坐下,二楼上便传来一阵清风一般的声音,很是好听。:“今日添香阁有贵人到访。小女子便出一上联,如若能够对上,便可听琴之魁首一首曲子。算是喜迎贵客。” 白雪微微一笑,看着柳丁心里不免踏实一些道:“想必今日能够听闻一曲妙音。” 尹正和祁王两个人似乎有些不对付,不过白雪开口,还是给些面子。对于她的评价,想必二人心中已经有了数。 柳丁并未多言,一笑而过。 一楼的所有小姐公子,似乎听见一不可相信的事情? 窃窃私语道:“那琴小姐的曲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听闻的呀!据说颇有当年傲雪梅的影子!” “这个就不太清楚,不过这女子也是一奇人呀。听说当年之事过后,添香阁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接手,她一举拿下。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事!” “那姑娘的后台应该也很硬呀!” “肯定的,据说和……” 各种小道消息都传来出来,可信,不可信就另当别论。祁王的脸色不甚好看。因为这件事牵扯到皇家的声誉,是不愿提及的。而且添香阁和皇室再无瓜葛。怎么可能有传闻那样?或许人云亦云罢了! 楼上女子似乎也深知几人身份,这才开口道:“好了诸位,上联以出!” “咦?在哪里呢?在哪里?”就在诸位惊叹之时,从二楼上“哗啦”一声。宽跃两尺,长有一丈的大红绸缎如同仙鹤亮翅一般落下。 浓重的黑色墨汁,笔锋圆润,字体秀丽,规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很是舒服的感觉。此人书法造诣之高,恐怕诸多公子也要汗颜。 只见上面写着:“二十年风雨添香,一梅傲雪,惊得长安宫阙!” 此联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一沉,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十年前的事情,可是事关皇家,就这么突兀的提出来。更是证明了坊间流言,看来真是无风不起浪。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无疑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祁王面色冷淡,率先开口发难:“添香阁好大的架子!竟然无中生有,真不怕那午门之外的铡刀吗?” 柳丁和白雪也是惊恐对视,二人完全未曾想到,今日添香阁竟然能敢冒天下之大不玮。当众以此事作为对联。 楼上那女子轻声一笑:“这位想必就是祁王。好生奉劝你一句,在我添香阁,还是乖点。不然小孩子不乖是要打屁屁的。呵呵,呵呵~”听着玩味的笑声,祁王脸色就像猪肝。他可是三皇子,圣上亲封祁王位,竟然被一介女流当众嘲讽,这还有何颜面? 柳丁和白雪更是惊叹,尹正面色很沉,这一日添香阁是要捅出天大的篓子嘛?竟然把三皇子都不放眼中,这到底是一种何等魄力?是否有些自大? 祁王转身忿忿离开,不愿在多做停留。直奔皇宫而去,想必是要告知父皇,准备派兵拿下等人。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赶紧对对联吧!不知能否有人对的上来呢?”那女子又是一阵声音。 一楼当中,风声鹤唳,无人敢言!谁敢冒得罪皇家的危险来只为听一首曲子?恐怕无人敢,要是真对了,说不定哪天禁卫军就闯入家中,准备拉着自己去菜市场了。 白雪柳丁一行人,后面跟着的公子哥,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人。想一观这添香阁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楼上女声又出:“既然无人对,那曲子就不用听了!我给出下联!” “十万人埋骨他乡,谁人成王,震慑南国乱!” 这下联,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二十年前风雨添香,指的是傲雪梅的事情,可这十万人埋骨他乡,分明说的就是白鼎,二十年前白鼎大胜突厥,十万人埋骨他乡,回京之后,赐予异性王。南国自此以后风平浪静,国泰民安! 白雪瞬间可理会其中意思,她隐隐约约觉得,那件事恐怕不止坊间流言这么简单。恐怕真如这对联中所说的。还牵扯到自己父亲,这无疑是一宗大案呀! 一时间,众人呼吸可闻,这真是寿星吃砒霜?嫌弃寿命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离开,唯恐惹祸上身,这可不是简单的罪名呀! 白雪,柳丁,尹正他们倒是做的结实。 白雪带着疑问的语气朝着上面问道:“这位姑娘,可否详解……” 话还未说完就被尹正打断:“切莫追问,切莫追问!” 楼上再无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没多久,祁王亲自率兵已经包围了添香阁! 010 尹正柳丁如同谜 刚刚进门,身后净是着甲胄兵士。很是气派的说道:“给我上楼搜反贼!任何人都不要放过!”祁王面色一改之前温柔模样,直接扣上反贼的帽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按照南国例律“凡是反贼者,诛九族不留全尸!” “遵命!殿下!” 白雪心中不免升腾起一阵凉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尊严,不可亵渎吧。柳丁沉默起来未发一言。不过更多的把目光却放在白雪身上。心中不免好奇“刚才看着她的表情,无疑是和自己有些关系。为何三皇子对她视若无睹?难道也是皇家子嗣?” 想到这里,柳丁似乎也明白二人之间存在的距离,宛如一朵水中白莲,可远观罢了。又摇起折扇,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二楼之上,四处皆挂着红纱帐幔,镂空木制栏,琴放于桌前,下方的蒲团也是红色丝绸。看样子也是富贵置办。 兵士们就这么粗鲁的撕下一块又一块,踏翻桌子,推开闺房之门。看着二楼上的窗户大开。急忙上前,却只见,楼下人流涌动,有的不过是过往的客商还有农户罢了。 兵士急忙上前禀报:“回报祁王!二楼上未发现一人。应是跳窗逃跑!” “废物!一群废物!”祁王大发雷霆,这人不仅仅提及皇家丑闻,更嘲讽自己,就这么让她给跑了! “通知长安何处城门,凡有出城女子一缕详查!他们人多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 “是!”兵士们着急忙慌的又去忙着通知城门处,祁王大甩衣袖,忿忿离开。 白雪对当年的那些事有些好奇,甚至心中觉得这可能不止传闻那样简单!牵扯到自己的父亲,这又为何?等回去再去追问吧! 旁边的青旋也看见自家小姐脸色的变化,这才开口道:“小姐,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又要生气了!” 白雪这才起身,对着柳丁和尹正二人行礼,很是规矩。红唇微微一开,露出点点银牙,甚是好看,如同画里的人儿似的。“小女子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有空大家可坐于灞上观尽风景!” 柳丁感觉到差距,不免心生一些悲凉,不过还是强颜欢笑道:“在下就居住于灞河边上。有缘再会!” 尹正也是一笑,面相本身就英俊,剑眉横起,看着颇有股英雄味道:“那就改日!共同出游!” “恩!”白雪轻声回答,慢步前行,长裙落地,就这么离开了添香阁!柳丁和尹正二人目送着她们离开之后。 柳丁也要告退,准备回自己的竹庐去。不料那尹正却仍带喜色道:“柳公子,可有空闲?可愿陪在下走走?” 不免更有些疑惑上了眉头,柳丁点头,表示可以。这才二人互相结伴出了长安城。 这次去的地方不是灞上,而是它处。五月的季节,树木苍翠,百草丛生。四处之下也毫无人烟,唯有远远望去,那里有几缕炊烟袅袅。 二人继续前行,尹正先是开口道:“柳公子之才华在我们同龄之中确实为之惊叹。” 柳丁有点不解,摇着折扇道:“尹公子谬赞,谬赞了!想必公子约我出来不止是谈这些吧?”反问的语气毕露无疑。 尹正也是不太客气,折扇一开。手腕一转,直接划向柳丁的咽喉位置! 突如其来的状况,柳丁连连后退。 一击而空,却斩断了不少树枝。可见其力度之大,如果真的割在脖子之上,那必然会身陨在此! 柳丁眯着眼睛,看着掉落的树枝。脚下立刻止住,腾空而跃,飞起一脚。在空中如同一只精巧的飞燕,踩向尹正的胸口。 尹正,也急忙双手合在一起,横着折扇,和他的脚尖亲密的接触。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天空中也开始阴暗下来,铅色的墨云浓重,几乎从天穹之上跌落。 尹正手上发力,推出柳丁。在空中一个后翻,然后稳稳的伫立在当地,相对视着。 都摇起折扇,丝毫看不出来二人刚才生死相向的样子。尹正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微微一转,留给柳丁一个侧面。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接近白雪是什么目的!不过我想说的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用它来伤害一个人。” 柳丁更是疑惑,上前一步追问道:“尹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白雪的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与我有关吗?” 尹正原本以为已经看透了这个人,不过现在却让他也有些不解,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异性王白鼎之女?” 听到这里,柳丁虽然有些惊愕,不过也未多有其他色彩说道:“这又如何?我一介布丁而已,又能如何?” 尹正这才正直的面对柳丁,也稍微向前一步,好似在诉说着一件轻松平常的事情:“二十年前,长安一名将柳元。文武全才,最后却因某事家族被全部诛杀!” 柳丁面色开始难看起来,也带着同样冷漠的语气说道:“之后有一子被送出,此事就这么揭过。” 尹正这才点点头有些笑意,继续说道:“仇恨已经过去,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柳丁也丝毫不客气,争锋相对的说道:“白雪与此事无关,当初确不知其身份。我恨的人只有一个!想必你也清楚是谁,同样我也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你若要用用其他之法逼迫白雪,那不好意思,你的命我要了,不管你是谁!”说完以后径直离开。 尹正也回击一句:“柳丁,我可要比你光明正大!” “那就拭目以待!”柳丁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一日,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小时候零碎的记忆。那一夜,所有的亲人全部被斩杀于府中,那一夜,自己亲眼看见最疼爱的母亲就这么死在自己身边,身后被一人砍了四五刀。那一夜,不知道自己是被吓傻了,还是惊呆住了,就躲在柜子之中,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待到那些凶手离开之后,一把大火烧了所有。自己就这么躲过一劫。或许可能不是自己躲过,而是那人故意放过的吧。 又回到灞上,还是那把笛子,大雨落下,如同瓢泼,在雨中,坐于石上,任凭雨打风吹,自顾着吹着笛子。 011 历史并未结束吗? 雨水滴于青笛之上,模糊了孔,也模糊了音符。隔着灞河的茅草屋中,那个姑娘穿着朴素的大花衣裳,挽起发髻,就坐在家门口,看着遍地淅沥的雨水,和那些青色的植被。 院子尽头就是那条宽阔的灞河,从河对面又传来了笛子声音。这次的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凄凉,就像这雨天,又像天空中厚重的云朵,压抑,不愿,臣服,或者其他。婉转的声音透过雨水,又传了过来。 那姑娘不禁在想,坐于对面吹奏的是何人呢?怎么下雨天还在那里,不怕淋雨吗?痴痴的目光透过杂乱青翠的草叶空隙,眺过灞河,似乎想寻求那人,不过却未曾看到。 柳丁一个人在雨中,久违的感觉又上了心头,他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自己也可以掩饰的很好,去寻找机会报仇。仇恨几乎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不过碰到她,一切似乎都变了,世间还有如此女子。一曲罢了,再回首,雨意茫然,进自己的竹庐之中,又坐于床前,铺就一张宣纸,提笔久久却不愿落下。 这一日,又是下雨天。白雪刚刚回入家中,直奔自己父亲书房而去。推开门,径直跨入,见白鼎正坐于书桌之前,望着窗外的雨天出声。 “父亲!”白雪很恭敬的一声。将白鼎的思念从窗外拉了回来。 “哦,啊!雪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找为父聊天呀?”白鼎用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没穿朝服。还是带着一顶黑色的圆毡帽,紫色的绸缎做的衣服也很是合身,看着像是一个土财主,或者对待长工苛刻的员外一般。 白雪,坐于身侧。柳眉紧锁,想起今日自己在添香阁中的见闻,这才缓缓道出:“父亲,那添香阁,和您有关吗?” 白鼎的脸色一沉,有些不悦,不过转瞬又恢复了笑容:“无关,无关!现在无关了。” 白雪见自己的父亲,也未隐瞒什么就继续追问道:“爹爹,那就是二十年前与您有关了?” 白鼎见自己的女儿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思索一番回答道:“二十年前,父亲也不过奉命办事罢了。具体也不太清楚,今天早朝过后,圣上把我留下,说了两个问题,其中就有添香阁之事。我隐约觉得,这天下又不太平了啊!” 白雪好奇的继续问道:“爹爹,那另一件呢?” “黄河汛期问题!”白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现在的朝廷,上下官员腐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治理了。不过……”白鼎有露出难色。 “爹爹,不过什么?”白雪听着父亲今日的语气也很是惆怅,这才不再提及添香阁之事。 “唉!”白鼎长叹一声,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石。“黄河汛期即将到来,长安也是连日有雨,每年的河道治理和救济灾民都会出现一些乱子,朝廷拨下的款项,都被各种克扣,今年圣上下决心治理腐败风气,可一时间却派不出合适的大臣。” “怎么会呢?爹爹?朝中文物百官,无一人可用?”白雪更是惊讶与好奇,这朝廷竟然如此。 白鼎不耐其烦的继续说道:“派我等去,今年定然会安然一些,可达不到打击贪腐之风的效果!如果一般人,却又放心不下,这可当真愁坏了圣上和爹爹。” 白雪也陷入沉思之中,一切却也如同自己爹爹说的那样,一去便安分起来,不露马脚。只能私下派一些信得过,并且不起眼的人才方可。一时间自己心里也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信的过?信的过?”白雪小声嘀咕两句,忽然想到自己在于添香阁碰见的祁王,灵光一闪:“爹爹,那为何不派诸多皇子呢?” 白鼎先是一愣,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也未曾发现自己女儿如此聪慧。不过转眼间还是带着惆怅的说着,当今圣上也有此等打算。不过陛下年事已高,太子不思进取,让诸多皇子觉得有机可乘,都都开始勾结朝中大臣,二皇子手握兵权驻守燕京,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陛下都不愿再委以重任,留在自己身边,可尽搞些小动作。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早年夭折。九皇子长年不在宫中,觉得厌倦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长年在外。你说谁又能担此重任!况且那贪腐之事,恐怕几位皇子也在于其中。所以得找一忠心却又圆滑的人方能受此重任。” 听着父亲有条不紊的分析着皇家局势,白雪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只以为,朝廷之中,诸位皇子都是有德之士,未曾想到如此复杂。似乎又想到一些事情急忙又问道:“父亲,那你为何还要把我许给六皇子?” 白鼎一听,又是一滞。胡子也抖动一下,良久之后才说道:“父亲也是不知呀,这些都是圣上说的。” 白雪不免一个白眼给了自己父亲,似乎有些失落。 “爹爹不过一介武将。对于皇家之事在圣上面前还是尽少言语,切莫多言。皇家之事莫要参与。况且您也是手握兵权,在日益复杂的朝廷之中,发挥着重要的角色,稍有不慎。便会有杀身之祸!” 听到自己女儿给的忠告,白鼎也甚是欣慰,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一个儿子总是不太心安。现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个女儿也是冰雪聪明。也懂得关心自己。 仿佛又想到什么,不过也只在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不忍。未被他人发觉。又拿起桌子上放置的一块玉石玩件,继续放在手中把玩。 对着白雪说道:“你下去吧。让父亲静静。” “是!爹爹!”白雪很乖巧的从书房离开。许久之后,白鼎才发出一声感叹:“柳元,雪傲梅,当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吗?或许你们的结局,也会在我身上出现吧。” 白雪离开之后,青旋急忙撑着一把青色做底,上面点缀着朵朵白莲的油纸伞,急忙裆下风雨,免得自家小姐着凉。 “青旋,还是你贴心。” “小姐,说这个干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012 白鼎进宫为何事?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飞檐下坠落,水珠好似一串串水晶一般。天空是铅色的,雨水是无色的。油纸伞的颜色稍微艳丽一番。下有两人,小姐和侍女。相互依偎着,踏过青石地面,回到闺房之中。 青旋看着白雪的裙摆已然湿透,急忙说道:“小姐,快换上干的衣服,不然会着凉。” 白雪看着青旋的肩上有些湿润,刚才肯定是把伞都让在自己一边。自己半个身子在外面淋着。很是心疼的说着:“青旋,你看你。光顾着照顾我,把自己都被淋湿了,快去,换身衣服。” “小姐,我没事的!真没事!还是先伺候你吧!” “不用,不用的!你赶紧去。不然我要生气啦。”白雪佯装怒色,嘴唇一抿看起来有些幽怨不开心。 青旋这才走出门外,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撑着伞,逐渐的消失在雨里,回到自己屋中。 又是一场雨,最近是天公在悲伤吗?白雪心中不由得升起这样一种想法。并未换上衣物,坐在床前,书桌上也有些潮湿,水渍。 旁边是砚台和毛笔宣纸等东西,另一侧放着些许染料,应该是作画用的吧。双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出神。思绪开始胡乱飞舞,时而想着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会和普通的女人一样吗?嫁给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男子,然后相夫教子,刺绣针线,成为家中主妇。然后再和其他的妾室去争风吃醋吗? “不行,不行!还是换一个想!”白雪急忙摇头,把脑海中的东西清理个干净。不敢想那些,一想到,就很害怕。 没多久,又想到,自己嫁给一个书生,住在河畔,一起看着朝霞从东边升起,落下西山,舞文弄墨好不自在,时而高歌一曲,时而描两幅书画,挂与家中欣赏。彼此只得一人,相敬相知。做一对世外仙人,如此也是甚好。 不由得嘴角都露出笑容,眼神之中全是期待。不过一个人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浮现,穿着盔甲,骑着大马,举着大刀,嘴唇上的小八字胡看起来不甚端庄。不过身先士卒的冲入敌军之中。杀喊声震天而响,战马嘶鸣如同春蛰惊雷,连绵不绝。 那个人不是其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南国唯一的异姓王,平西王爷,又称震西大元帅。如若有战,他出必定能够带来凯旋之音。带来荣耀和南国之风范。不过谁又能百战百胜,永无败绩呢?恐怕没人能够保证。 就这么胡思乱想,忽然间,手臂一松,脑袋趴在了胳膊之上。眼眸也闭着,弯长的睫毛露在外面,雨水似乎也不愿打湿,怕破坏了这么美丽的容颜。 很安静,没有发出声响,就这么伏在桌上睡着了。没有其他人打扰,只有这滴滴答答的雨声,好似一场漫长的交响乐。 看,她笑了。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成亲时候最美丽的笑容。一切不得而知,我们无法深入到她的梦中去寻找蛛丝马迹,就这么安静的欣赏着,或许是最好的赞赏。 平西王府门外,这是闹着雨水进来一个面相清秀,不见任何胡须的男子,不过看着他的穿着,也明白是一个太监。头发也有些花白,应该已经年老,把自己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长安帝都之中吧。 身旁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太监撑着伞,急忙进入到府中。 白鼎正在书房闭目养神,听着管家来报:“老爷,孙公公来了。” “哦?”白鼎稍微抬一下眼皮,这才从仔细上起身露出一点庄严的样子道:“请他来书房说话!” “是老爷!”来人很恭敬的退了出去。带来这位公公。刚刚一进门,也急忙拱手行礼:“见过平西王爷!” 白鼎摆摆手,表示不太喜欢这些虚的:“不必多礼,皇上差你前来所谓何事?” 孙公公很恭敬,回答的声音也有中女人细腻的味道,兰花指一捏,媚色十足的说道:“王爷,圣上邀你进宫商谈要事!” “恩,既然是皇上旨意。那就立刻动身。想必也是十万火急之事,不然也不会下雨天派公公来呼唤我了。”白鼎说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王爷。随我进宫吧!”依旧是那很娘的言语,听着让人有些酥软,更多的可能是鸡皮疙瘩吧。不是特别舒服。 皇宫距离平西王府不太远,这条街巷之中住的人家基本都是朝中大臣,为了方便早朝,都选的近了一些。朱红的大门,青色的城墙,雕龙的石刻嘴巴里面排出一股清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汪清水呢,其实不过是这皇宫得排水设施罢了。 虽然下着雨,不过皇宫内部依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对于这些太监和宫女来说,无所谓天晴天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得晚睡早起,时刻等候着主子的呼唤。稍微有作差池,那定然免不了皮肉之苦,如果情节再重些,耽误了事情,更是杀头的罪过。 汉白玉雕的栏杆,绵延而去,一阶又一阶的台阶无不彰显着权力的顶峰和富丽堂皇。一座座高大的建筑,简直非外人能够想象,帝都,这就是长安帝都。无数人心中的幻想,和所有读书人的殿堂。 大步跨入一旁的宫殿,看起来不算太高达宏伟,却也是小巧玲珑,精美的刻纂和漂亮的花纹,坐落于花园正中间,唯有一条青石小路可以到达。 其他地方都守卫森严,也唯独这里人烟稀少,罕有人至。 “王爷,陛下就在那座归去楼中侯着你呢!”孙公公指名了方向,便急忙离开,忙其他的事物去了。 白鼎一看竟然是在这处,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对待。刚刚步入门外,还没定等白鼎开口。就传来威严和上位者语气的声音。不过却掩饰不了他的衰老味道。 “白鼎,进来吧!咱们两个客套什么呢?” 如此一说,白鼎自然轻松许多。缓缓推开门,左脚刚刚进入,双手又把朱红色呢门合上。 “末将叩见陛下~” 013 委以重任与白雪 “快平身吧!你我二人,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回答的声音有些苍老,背影挺拔,龙袍加身,带着一顶金丝线绣成的金冠,丝如毛发,很是精巧,更有金龙跃于其上好不威风。面容却有些忧愁,眼神中包涵沧桑,像是一迟暮老人,褪去龙袍,或许更像一普通庄稼汉的老人。但是却是这帝国的掌权者——南无风。 楼不大,称之为亭阁或许更为合适一些。周围花丛紧凑,屋檐下还不断的坠落着雨滴,花蕊之中的颜色也很是唯美起来。 归去楼三个字不是书写,而是精工巧匠一个一个雕刻出来的。很浑厚,没有上色,就是简单的黄花梨木。里面是一张白玉桌子,上面黑色墨笔勾勒出经天纬地的棋盘,对面有一空座,两侧皆有棋垄。 白鼎见南无风示意自己坐于对面,也很谦卑的坐下。 “天色渐晚,宣你进宫,多有叨扰!不过朕确实心乱如麻,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唯恐有一天就这么离开了。放不下,放不下啊!”南无风忧心忡忡的一句一句说着,手指尖持着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白鼎,左手扶住右臂的袖袍,捡起黑子,直接落下。“陛下,还在为黄河水患之事担心吗?” 南无风停下动作,巡视着周围,满怀眷恋的样子总感觉是一位将要离开的老人。“黄河水患,只是一方面啊!添香阁,恐怕也有动作。不知道又会搅起什么风浪出来,内部朝廷腐败至极,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朕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年事已高,虽然早立太子,可是,可是……”说道最后,确是烦恼重重。最后随便落下一枚棋子。 白鼎仔细的思索一番,缓缓再行一步,道:“陛下,黄河水患问题,牵扯到朝中不少大臣,和当地军政要员,很是棘手!至于添香阁,臣以为不过一介跳梁小丑,大不了,末将再屠突厥两座城,作为警示!免得那些人整日念念不忘当年之事!”能把屠城说的如此轻巧,整个南国恐怕也就只有白鼎这种狠人可以做到。 “你呀,朕能坐稳万里江山,你可为头功!现在还忍心再让你去领兵出征?还是先治理朝廷和黄河水患吧!可有妙计?”南无风这才正视起黑白二势,落下一子,准备围追堵截。 白鼎,看着南无风落下之后。很利索的的急忙开辟出另一条生路说道:“陛下,如果朝中之人不可派遣的话,不妨让小女前去!” 这句话让南无风直接愣住,略微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白鼎,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不过他坚定的神色确实在告诉着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未下子,倒是打趣说道:“你舍得女儿去冒这么大的险?朕只知道,当初因为一件小事,你可极力护短,将朕的皇子都给教训了。呵呵……” 白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能脸红基本是不可能了。回答道:“是九皇子吧!那时候太调皮,整天往出跑,还抢了小女的一本诗经!惹得她哭了好几天!最后迫不得已……” 两个人聊着聊着成了家常话,南无风似乎更喜欢两个人说说话,放下棋子,对着不远处的太监下令道:“小六子,上茶,记得要雨前碧螺春。” “陛下,您还记得臣好这口!”白鼎总算由不好意思的尴尬,露出笑容出来。 “朕能不懂你吗?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大义凛然,竟然舍得让自己的心头肉去冒这等危险?”南无风很是好奇的问着。 白鼎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道:“小女,现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却颇有男子风采,整日里吟诗作对。染点丹青之色。近日里结识了二位公子,想必这二位是谁,陛下也心里有数!” 南无风故作神秘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呀!消息还真灵通!朕召你入宫就是准备说这件事!还怕你不愿意,没想到你自己提出来了~” 白鼎带着抱怨的口气说道:“陛下,这长安何事能逃过您的法眼?让您开口,还不如臣自己开口。这样显得有面子些!” “不过,那柳元的后人可有些拿捏不准,毕竟当年那事和你也有莫大关系。如果伺机报复,那……”南无风有些担忧。他明白,要真是白雪出了事,想必自己这位老朋友,真能屠尽长安城…… “无妨,臣心中有数!再说不是还有个尹正呢?只要小女前去,他们两个应该都会跟着,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多说了!让年轻人们去闯闯嘛。咱们嘛,就准备好屠刀就行!”南无风说到最后,混浊的眼中爆发出一股凌厉之色。 白鼎也是自然明白,叹息一句:“这次希望他们能够全部揪出来,一次连根拔起,不然留有后患,恐怕南国真要乱了。” “朕自然明白,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南无风很是肯定,外面的小六子,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很恭敬的放于桌上,然后倒退出去。 白雪一觉醒来,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天黑了。身子上还披着一件外衣。 旁边的青旋,端着一块方盘进来。上面净是些白雪喜欢吃的菜肴和汤羹。放于一旁桌上。 “我爹爹呢?他今日不和我们一起吃吗?”白雪有些好奇的问着。 “老爷呀,傍晚那会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小姐先吃,等老爷回来了,我再去准备就行。”青旋一边放置着碗筷一边说着。 白雪拉着她,让她也坐下,这才说着:“一起吃吧!等到父亲回来,我到时候帮你!” 青旋听到这话,被吓得不轻,急忙说道:“小姐,不可!不可呀!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做我们这种下人做的事。” 白雪佯装生气,很不开心的对着青旋说:“什么下人?咱们情同姐妹,你就是我的妹妹呀!快点一起吃饭。明日如若晴朗,咱们还一起出去游玩!” 青旋受宠若惊的样子,也是非常迷人,美女的朋友不一定都是长相平凡,靠她们来衬托自己,也有真挚的友情。 白鼎顶着夜色,坐在在轿子之中回到自己府上,刚进门,就瞅见自己女儿和侍女一起吃饭,也不去责备,明白他们情谊深厚。 拿着尚方宝剑走了过去,提前打个招呼,也好有个准备。 青旋见白鼎过来,急忙放下碗筷跪在地上说道:“老爷,奴婢该死,奴婢……” “本王又没有责备你,快快起来!”白鼎继续又对着白雪开门见山的说道:“皇上准备让你去治理黄河水患,顺便暗中查清腐败一事。” 014 夜色之下多少情 “爹爹,我没听错吧?我,我去?”白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自己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有这等事情? 青旋也是如同晴天霹雳,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这南朝可从未有过这等事? 白鼎坐于旁边一处,语重心长的对着女儿说道:“雪儿!你没有听错。确是让你去治理黄河水患和查清腐败一事!你看,这不是尚方宝剑吗?圣上特地赐给你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出来。” “这,这!”白雪还是不敢相信,看着这把雕刻着金龙,剑柄上还镶着宝石的长剑,甚至于有些呆滞! 白鼎继续开口道:“朝中大臣,要不陛下信不过,要不太过于迂腐!此事牵连甚大,你是知道的。不要太执着,也不要太圆滑,有度最重要!” “女儿万万不能当此重任,万万不能!”白雪虽然聪慧,但是也知道自己可能还达不到那种地步,早知道每一个官员都不简单,仅凭借自己是不可能完成。 “陛下已经有了口谕,你你到时候带着那两个朋友一起去便可!”白鼎把剑放于桌上,自己径直离开。 “两个朋友,两个?”白雪口里喃喃几句,良久这才缓过神来,“父亲怎么知道他们的?难道?” 青旋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言语,这个消息简直石破天惊,从白鼎的语气之中可以推测出来,他对于自家小姐的事情是了如指掌,和什么人打交道,有着什么样的朋友,真是无所不知! “青旋!是不是你告诉父亲的?”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自己的这位侍女了,她可是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白雪直接把矛头转向她。 青旋急忙解释道:“小姐,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呀!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向老爷尽然告知呀!” “不是你?”白雪更是奇怪,既然如此,那还会有谁能够知道自己的一切?真是奇怪,奇怪。 思索无果,天色已晚。也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了。剪掉烛火,没多久房间便暗了下来。也没有了声音。 灞河之边,柳丁一个人有些难以入眠,眺望着远方黑色的大山,像是一个个洪荒巨兽。思绪不免到处飞舞,不断的回忆着自己的这二十年。拥有的只有孤独,和孤独。 如果不是今日尹正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恐怕这份记忆,永远都是柳丁不愿触及的。他想过报仇,想过很多次,小时候拼命练武,为的也是报仇。 不过南国逐渐强大,百姓安康,外族俯首。这一切让他逐渐失去了报仇的心,以一人之仇,毁天下百姓,这等事他是做不出的。圣贤书是这么说,长安街头说书人也是这么说的。 逐渐的,他把所有的往事全部尘封起来,原本以为只要不去触及,那将会永远无事。 “唉!”长叹一声,小小年纪经历了太多,也懂的太多,发出本不该在他这个年华应该发出的感叹。 再望夜空,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壶酒水出来,自斟自饮,躲在黑云之后的月儿也露出半阙面容出来,朦胧的月光,好似一个人儿,皮肤也是如此白皙,给人的感觉就像这月儿。 又是一杯酒水下肚,已经是后半夜了。柳丁就这么喝着,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如何是醉。 嘴里又开始念叨着那手藏头诗:“白若皓玉盘,雪落春雪三。佳丽雨中伫,人也舞长安。”不过后面又加了几句“柳絮飘飞伴,丁香也黯然。心怀何等志,仪礼尽做前。”后面接上便是,白雪佳人,柳丁心仪。 没多久,便趴在未干的纸墨之上,发出清微的鼾声。月儿似乎见欣赏自己的人已然入睡,觉得天空无趣,便有把自己藏了起来,不为世人看见。 这一夜,尹正并未入睡。伫立在长安客栈,二楼天字号窗前,黑色的眼眸,和这夜色相得益彰。折扇大开,摇摆几下,扇把的玉坠也随之晃悠。 文人,能抒发心怀的恐怕也只有吟诗作对,虽然不如柳丁,逊色白雪。可比长安多数文人,他还是称得上才子二字。 嘴里也叹息道:“江山万里长,佳人水中央。若能二者顾,此生何需长?” 眉头紧皱,又回到房间之中,拿起一本诗经,随手翻了几页,只见刚好是蒹葭那篇。似乎又想到当初那人把这首诗唱的是多么的凄美和婉转“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没多久,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把世人从睡梦中吵醒,迷迷糊糊之间,看着窗户上的亮光,便知道新的一日又即将开始。也开始忙碌。 白雪收拾好自己之后,带着青旋离开了王府,她知道,昨日之事父亲并没有和她在开玩笑。而且知道柳丁和尹正二人,那必然是让自己带着他们一起前行。况且圣上也下了旨意,赐下尚方宝剑,那更不能违抗。 径直朝着长安城外的灞上走去,听柳丁提起过,自己就住在长安城外的灞河边上,那便先去找她吧。 清晨的长安也是热闹非凡,大开的城门,不少乡下的农夫都赶着进城,希望把自己的蔬菜,还有柴火等些东西卖个好价钱。 小摊贩也急忙开张,招揽着顾客,吆喝着叫卖着。 一路上,也有不少公子哥手里捧着个鸟笼,折扇斜插在背后,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具有流氓的气息。不过当看到白雪之时,一个个急忙换了个模样,像是哈巴狗,急忙拿下折扇。“咳咳!”咳嗽两声,脚下步子也迈出儒生的味道出来。装作学富五车,摇晃着脑袋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诗,好诗!” 再假装是街头偶遇,急忙上前对着白雪说道:“白千金,好巧!在下……”还没说完,其他的公子哥一个个都蜂拥而上:“白千金,我爹是京城太尉李刚,我爹是……我爹……”争先恐后,又抬出家世真是让人感到厌恶。 白雪尚无心其他,只希望能够早点找到柳丁,对着眼前这群人,着实无感。 015 从天而降尹公子 白雪觉得甚是聒噪,再加上自己也有要事在身,表现出很不开心的样子。或许放置别人能如此受人追捧,恐怕早已经心里乐出花来。 “白千金!在下可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人也围的越来越多。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把整个道路都拥挤住。青旋不断的用自己微弱的身躯抵挡着那些蜂拥而上的公子哥。可是一介女子又如何能够呢? “还请大家让开,让开好吗?”白雪不断的央求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走在街道无人问津的主,现在却…… 青旋也似乎有些抵挡不住,急忙朝着白雪说道:“小姐,快从其他门出城,快点。” 白雪见实在没辙,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疾步前行。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也涌来一群公子哥,那些平日里锦绣衣裳目空一切的人,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惹得那些贴在身边,浓妆艳抹的女子很是不快。拉都拉不住原本整日沉浸于自己美色之中的富家子。 一个个都向着白雪投来能够杀死人的眼神。那股幽怨的酸味似乎隔着两条街道都能够闻到。 在人群之中,两三个毫不起眼的人,看到白雪已经被围的是水泄不通,对视一眼,相互点头。准备出手推却那些人。 不料,忽然间从长安客栈的二楼之上,凭空飞下一白衣男子,折扇一开,剑眉浓重,鼻梁鼓起,很是英俊。很有礼貌的对着白雪行礼道:“见过白小姐!在下尹正。” “哇!太帅了!”这次唯之惊呼的确实那些在远处观看着的女子,魂儿好似也被这人勾走一般,花痴的看着尹正,直到他淹没在人群之中。这才急忙往前面凑着,不断的拨开那些公子,希冀能够一睹英姿。 “挤啥子挤,挤啥子挤!”一个操着浓重方言的男子,很是不痛快的责备着旁边的几个花痴女子。 另一侧也是如此“快些给老娘让开!快点!”只见这女子腰粗如水缸,胳膊似蟒蛇,脸盘很大,腹部也是挺在前方,比那胸部更加的耸立!确实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周围开始慌乱起来,凭借着这壮硕的身躯,很轻松就推开了不少人。尹正看见那女子面容,又趁着周围已经是一片慌乱,急忙拉起白雪的玉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距离城门还有些距离,一路狂奔,青旋也是未曾有今日的速度。脚下如同生风,飞快的前进。 后面一大票人在追赶着,嘴里还喊着:“白千金,快快停下。在下想与你吟诗作对!” 又有嗲声传来,惊得长安众人。“尹公子,快快停下。咱们一起去创造下一代吧!” 此话一出,尹正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奔跑。 众人也算是扰乱了长安的秩序,没多久就已经有着不少官兵过来,急忙驱散着人群。 “都干嘛,干嘛呢?这是帝都,是长安,看看你们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信不信军爷我立马把你给抓回去?”很明显,说话这人应该是一个新兵。旁边年纪稍微大些的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小声嘀咕道:“头,快别说了。别说了!你今天刚刚上任,别又给下去了……” 那人刚刚调任这长安东门校尉,觉得神气万分,听着旁边的人这么说着。很是不屑的大声回答:“怎么就下去?啊?今天他们再不走,我真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人群中立刻走出不少公子哥和小姐,似乎是和这人抬杠起来一般。 很是讽刺的说着:“小爷我今天就不走!有本事你就把我抓起来!” 旁边那个男子,一边逗着自己笼中的金丝雀,都不带正眼瞧那人。只能听见那犀利的言语:“来吧!抓吧!我爹是京城太尉李刚,身边这位呢,他父亲是御林军统领,恩,身后这几位公子呢,父亲也都差不多。哦~”这公子仓促间看到了吕倩的身影,不过已经准备离开。 急忙指着继续说道:“那女子的父亲是当今丞相。还请军爷一起抓了去吧!” 吕倩真是掐死那小子的心都有,自己不过是出来随便走走,换换心情。谁知道碰到这档子事情。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被人当众指认出来。 那今天刚刚上任的军头,听着一个个报出父亲的官职,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掉着。这一个来头比一个大,竟然还有丞相之女,这长安城到底怎么了?净出些这等人物。 虽然吕倩的样貌和才华不如白雪,不过凭着他父亲是丞相,文官第一人,已然也是大家追捧的对象。对于这些公子哥,别看他们都感觉傻乎乎的。也都机灵着呢,知道该追捧什么人。该玩弄什么人,这不又朝着吕倩凑了上去。 那李刚之子,更是献媚的说道:“吕小姐,真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听着这些言不由衷的赞美,吕倩虽然也知道不过是奉承罢了,可还是依然很享受。忍不住笑了出来。 旁边一人更是立刻抓住笑的一瞬间,继续赞美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吕千金可否赏脸与小生一同观赏那开的正盛的牡丹呢?” “对,对!看牡丹。”吕倩心中喜色上头,已然应允了下来,便带着一众人朝着长安城外的牡丹亭中走去。 看着这群小祖宗们离开,这兵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身边的两个,一人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你们为啥不早点说?吓死我了!是想我上下任都在同一天?怎么不早点说?”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二人也是憋屈的慌,心里也在咒骂,早给你说了,你不听。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东门外,尹正拉着白雪的手一直狂奔,竟然也忘记松开,一旁的青旋也是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只要能够摆脱那群人就好。两边的景色也由繁华变得安谧下来,青翠的枝条,绿色的叶子,也正是五六月万物正盛的好时候。 步子逐渐慢下,前方却也出现一书生模样的男子,不过此人长相一般。背着书拢,眼睛一直盯在他们相牵的那只手上。 016 柳丁不悦观牡丹 这个时候后面也不再有人追着,白雪和尹正停下步伐,这才发现二人的手竟然从未放开。 白雪脸色微红,急忙抽出小手。放置于身后,完全当作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青旋这才到了跟前,往前方一看,伫立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丁。眼神有些惊愕,不过转瞬又恢复平常模样。手中的折扇捏的比较紧,似乎有些不悦,但在表面上丝毫去看不出来。 朝着一侧走了两步,又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合适,这才很恭敬的打了声招呼:“见过白小姐,尹公子。”唯一和往日不同的,只是脸上没有挂着笑容。就像在瀚海书院之中一般,没有笑。昨夜的酒劲已然过去,今日看起来也很是清醒。可能更清醒,对待白雪,或许要换个态度,或许是知道她的身份吧。 白雪也急忙行礼,脸上净是尴尬之色,她对于柳丁还是有部分好感的,之前他的才华让自己很是欣赏。 尹正却笑的很开心,比较得意,似乎再对着柳丁说,你终究还是输了,你不会放下当年的恩怨。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柳丁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神色,自己心里可能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子,苟活至今,又怎能……想到这里,便不再思索。很简洁的说道:“小生还得去瀚海书院门口摆摊。请恕不奉陪了。” 拱手言完,径直准备离开。白雪也觉得他今天很怪,对自己很冷。心里竟然也有些不舒服。急忙又开口道:“柳公子,有要事和你相商,还请留步。” 尹正打开折扇,悠闲的摇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方才已经得知白雪要去治理黄河水患,而且还要暗地查清每年赈灾银两的去向。寻找柳丁无非也就是为了此事。 柳丁没有回头,回答着比较清冷的声音:“白小姐,还请说是何事?” 青旋在后面很不开心,带着责备的语气直接开腔:“柳丁,你好大的架子!平西王的千金和你说话,你还如此高傲?真把自己当个人,长安才子不少你一个!” “青旋!”白雪急忙止住。示意她不要在说话。 “何事?无事在下还要摆摊!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柳丁自顾说着,准备离开。今天穿的青色长衫,背影更不引人注目了。 白雪这才急忙开口:“侍女多嘴,还请柳公子不要怪罪!当今圣上旨意,让咱们三人去治理黄河水患!” 柳丁这才转过身,很不可思议,把其他的情感隐藏的很好:“当今圣上?小姐,不要愚弄在下。何德何能,能让陛下如此看重。”陛下两个字咬的很是真切。 白雪见柳丁不甚相信,这才急忙从身后的盒子之中拿出尚方宝剑道:“柳公子还请看!这是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 金龙环绕,宝石点缀,虽未出鞘但是仍然露出兵中至尊的威势出来。柳丁看到之后更为之惊讶。心中更是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都想到是不是南无风为当年的事情后悔,现在特地补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河之事凶险万分,让一介女子前去,这不更是把她往火坑之中推?他父亲愿意吗?万般思量,仍旧唯有一个答案。 “既然如此!在下这便回去了!收拾行囊,何日出发?”柳丁也只能应允下来。不是惧怕所谓的圣上旨意,可能更为担忧白雪的安全吧。再者尹正这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白雪见柳丁答应,心中竟然有一些安慰,和喜悦。也不知为何。这才开口:“柳公子,明日辰时我们随着赈灾款共同出发前往开封。” 柳丁点点头:“嗯!在下回去准备准备。”说完头也不回的又踏上竹庐的路上。清风吹起佳人的长发,也吹起了她的思绪,完全不明白,很是不明白,柳丁究竟怎么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也没有其他的事情。 尹正也自知,这才做出邀请姿势道:“白小姐!据说城外牡丹亭周围花开正盛。鸟语蝶飞,很是美丽,可否同小生一起去观赏?” “好呀!好呀!还是尹公子好,比那个柳木头好多了!”青旋兴高采烈的样子,是个真性情女子吧。再说人对于美的事物都会去追求。 “恩!”白雪嘴唇一抿,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又朝着牡丹亭进发。 早朝之上,南无风坐于龙椅之上,旁边的太监拂尘一甩,撤着尖锐的嗓子呼喊道:“有事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吕韦站于文官之首,斜上前一步。很恭敬的说道。 南无风微微一笑的说着:“准奏!” “陛下,我南国大臣,贤能之士居多,岂能派遣一介女流前往黄河治理水患?这不符伦理,难合纲常!还请陛下三思!” 后面的所有大臣完全都弯下腰齐声呼喊“请陛下三四!” 旁边一处比较特殊的地方站立的便是,太子为首,三皇子祁王,五皇子,六皇子! 太子年纪看着也比较大,穿着四爪蟒袍。也十分郑重的说分:“父皇!儿臣以为,黄河水患问题,须派工部前去治理。而非一介女流之辈。” 一众大臣都觉得太子的话很有道理,不停的点头。不过三皇子祁王倒有些不满的说道:“父皇,儿臣认为,需派户部之人为首,工部为辅!二者相辅相成,自然能平定水患,减轻朝中开销。如此一来更为两全!”说完之后,还讽刺的望了自己大哥一眼,似乎在说,跟我斗?你还差点。 “臣等附议!”又有不少大臣附和。 南无风的面色不太好看,看着朝堂之上,自己的儿子已经开始笼络到自己势力,太子手下定是工部之人,三皇子怕是户部。那老五,老六呢?他们又该如何?老二在燕京,恐怕也是时刻等着自己驾崩之后,率兵直驱长安。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有苦,却难以言表。 白鼎一直未发一言,看着这群穿着官服,老奸巨滑之辈,真想提起刀来一个一个全给咔嚓咯。 017 南无风又开杀戮 朝堂之上已经乱的如同菜市场。众多官员全都没了个稳重的样子,一个个争的也是面红耳赤。不过也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在争罢了。还有着没有出声的官员要不是还没有站队,仍然在观望,要不就是所谓的清廉之士,不愿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之中。 南无风拍了拍自己的身下的这把龙椅,心里自嘲的笑着,真是可悲,真是可悲,朕以为早点立下太子,可以和睦,谁曾想现在还是争的你死我活。 “够了!”白鼎很是声音的一声怒吼,生生的止住了所有人的言语。 “陛下决定的事情,尔等还敢非议?是在蔑视当今圣上吗?”又是一声怒吼,所有的大臣皇子都急忙下跪“陛下,臣(儿臣)不敢!” 南无风缓缓的从龙椅之上站立起来,藏在玉冕珠帘之下的眼睛好似能够看到每个人心里去一般。 没有免礼二字,没有让他们起身。就这么自顾的走了下来。到白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平西王,你说现在什么月份?” 白鼎似乎明白了什么,配合的说道:“回圣上的话,如今是五月天气!” “据说五月的月季花很粉!呵呵~”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位皇上脑袋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叹息一声,自顾的往前走了两步道:“朕登基也有二十载!自从几位皇子夭折之后,朕总觉得天下要以德为先,少些杀戮,多些祥和。对于百姓如此,对于朝中官员也是如此!现如今,恐怕也有五年未斩杀过朝中大臣了吧?”南无风很有深意的说着。 “陛下(父皇)乃仁慈之君!“一众大臣都匍匐战栗,总觉得今日的圣上有些不对劲,会不会铁血一次呢?不少大臣都偷偷的对视一眼,似乎再说“你知道皇上怎么了?” “我不知道呀!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难道圣上来大姨妈了?” “咯噔,咯噔~”脚步声遍布到每一个角落之中。众臣急忙又俯首贴地,完全不敢抬起头来。 走了一圈,又朝着龙椅之上走去。九层台阶,一步一步的上去。“京城太尉李大人?” “臣在,不敢劳陛下如此称呼!”李刚急忙回话。 “不敢?还有京城太尉不敢做的事情?”南无风反问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刀剑之气。 李刚似乎眼睛滴溜一转,不断的叩首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回话之音如同夏季暴雨,倾盆而出。 “好一个有罪,既然有罪!”南无风端起卓案上的茶杯,轻轻吹去几片叶子。放进嘴里抿了一口,热乎乎茶水微微苦涩,顺着自己的舌尖,流淌而下,到喉咙之中回味一番下肚。继续说道:“茶叶苦,却也提神!杀戮虽然有伤天和,却也是治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话一出,所有的大臣全部恐慌起来,这,这是要开刀了?为首的几位一品大员倒也是不太心慌,自知圣上现在为人和气,刑不上大夫。 李刚职位虽然不低,不过对比他人来说却也不算的上太高。此刻听着南无风的话,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背部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急忙朝着龙椅之上叩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 南无风睁了睁眼皮,面色更是一冷。放在手中的杯子。“既然有罪!那就该死!来人,拉出去斩立决!”像是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之事。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进来两个侍卫,拖着李刚就往着午门之外而去。求饶之音,让每个人都心里发凉,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圣上可能真要杀人! 第二排的几个大臣,眼光斜视着第一派的几个人,看到他们镇定的眼光,已然觉得应该没什么。 南无风许久之后继续开腔:“九门提督?这长安城中就没有我赵生办不成的事,厉害,厉害。这句话是不是在这里也很适用?即使是想坐朕的位子,也不是不可?” 赵生听着点到自己的名字,急忙叩首:“陛下,陛下,这等话微臣从来都没有说过,臣从来都没有说过,纯属污蔑,纯属污蔑呀皇上。”头顶的乌纱帽似乎由于头部和地面剧烈的接触,也已然掉落。头发散在身后,如同一个厉鬼一般。 “那你的意思是说朕在污蔑你?斩立决!”这三个字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刀。唯恐点到自己的名字。 “今日先杀这两个武官!至于文官,留着,日后再杀!退朝!”南无风从龙椅之上而起,仓促间回到书房之中。 下朝之后,吕韦身边可是围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道:“丞相,丞相大人!你说这陛下究竟怎么了?五年这么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又开杀戒了?” 吕韦急忙摆手,不敢言语。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六部侍郎还是比较安心,因为大多都已经站立在皇子阵营。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屁股上带点不干净的东西,就是还没有站队的人。 做官已经到了丞相这个位置上,吕韦已然是心里很是明白,言多必有失这个词语的意思。匆忙间急忙回家。 退朝之后祁王府中,以户部侍郎为首,还有其他没有站队的官员,都快踏破他的门槛。 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之上走来走去,锤手顿足的净是一片哎鸿之色。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户部侍郎很是开心,觉得自己一方的实力更要大增肯定能够力压太子,二皇子,一方。因为今天杀的二人,一人是太子幕僚之下,一人是二皇子幕僚。 祁王今日也是觉得开心十分,甚至都觉得皇上是为了打压二人。这岂不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刚刚步入大堂,所有的官员一拥而上,几乎像把祁王给吃了一般。 “大家莫急,莫急!今日父皇在朝堂之上的意思,想必大家也都心里有数。太子和二皇子已经深的父皇不满,还请大家莫要站错队伍。” 018 红衣女子言往事 此言一出,一群大臣更是无比疯狂。急忙跪下参拜:“三皇子!还请您主持大局。庇佑我等~” “好说,好说~”祁王已经表面上看似笑的不是特别浓重,不过在心里却已经是笑喷了。这次父皇在朝堂之上的表现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那五皇子和六皇子二人还是有点欠缺呀。 城外牡丹亭,吕倩周围又围满了公子哥。李刚京城太尉李刚之子,也不知自己的父亲已经被午门之外斩首。正满是奉承的颜色讨好着吕倩。 看见她微微蹲下,伸出小手微微带点肥肉刚刚触摸到花瓣,然后正朵花就开始凋零,缓缓落下,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急忙说道:“吕小姐真是闭月羞花,这花瓣都情不自禁的掉落。可想而知,吕千金是有多么美丽。” 原本不悦的心情也瞬间舒畅起来,起身之后婉转一笑,用手轻捂嘴唇道:“李公子真会说话。嘻嘻。” 旁边的公子哥,也都是急忙奉承:“吕千金之美那可是无人能敌,那白雪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仗着自己父亲在朝廷之中的威望,作威作福罢了。有什么能耐?” 其他人也瞬间对白雪嗤之以鼻道:“如果他父亲死了,恐怕风尘场所都不会要她~哈哈” 这些嘲讽,不过都源自于白雪对于他们的不屑罢了。正说的开心。 尹正和白雪也恍然过来,二人的相貌立刻形成鲜明的对比,浓妆艳抹,又怎能敌过淡妆轻描更加有韵味呢?是一种气质,一种给人眼前一亮的气质。 听着那些人的嘲讽,尹正不禁:“咳咳~”两声作罢,特地声音提的比较高道:“不知道又是谁家公子在如此聒噪呢?难道不知这牡丹亭乃是赏花,怡情之场所?” 白雪也未发言,不过面色微微变冷,她不愿意和这些人有过多的交集。小声对着旁边的尹正说道:“尹公子,咱们走吧!长安城外景色美丽之处甚是很多,不必在此多做逗留。有辱花之颜色。” “白小姐所言甚是,咱们走吧!”尹正很是恭敬,又准备带着白雪离开。 吕倩面色很不好看,什么叫做有辱花之颜色?意思是自己把这满园的春色给辱没了?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很是不悦的责备道:“白小姐,不要觉得自己家世显赫就如此猖狂!要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人,没有平常人家的百姓。都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如此辱没是何等用意?是你娘亲死的早没有教给你礼仪吗?” 此等话语刚刚落地,就听见一声青翠的声响“啪!”白雪玉指泛红,在吕倩脸上留下一个五指印来。面色一变,非常冷的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吕倩,尹正,还有一众人等都已然愣住,根本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是自己等人无理辱没她人在先,况且谁有会知道白雪会打人?难道帮着吕倩打回去?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除非他爹死了才敢如此。 尹正也急忙离开,青旋也是愤愤不平嘴里一直念叨着:“打的好,小姐!打的好!” 许久吕倩才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五指血印,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缩发出一阵娇嗔“饿~”眼睛中好似会喷火,整个人已经气的全身发抖,自己何时受过如此大辱?何时?可就在现在,就在现在……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这个世界她不是主角。 带着眼泪,手指轻轻擦拭,急忙转身离开,朝着自己家里的方向回去。很疼,疼的不仅仅是脸还有心,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不久李刚家里的仆人也急忙赶来,对着自己家中唯一的公子小声说道:“公子,老爷今日早朝,被推出午门之外斩首了!” 原本呆滞的面容,瞬间无神,脚下似乎也都站不稳,这无疑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自己的父亲,父亲。那可是京城高官,多少人膜拜,作威作福,如今,就这么死了? 身子一软直接到底,很显然根本无法接收这个消息,突如其来,没有一点准备,就这么突兀的死了。就,就……不给人留下一点思索的空间。 柳丁回到自己家里,又提起酒壶朝着自己嘴里灌着,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愿清醒,脑海之中全部都是尹正牵着白雪手的样子,就这么牵着,就这么笑着走过草丛,踏出城门,那害羞之色,那自豪之色…… “啊~”一声,把桌子上所有的宣纸和墨水全部推倒在地,放置在上面的笛子也不知滚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咯呀呀~”推开房门的声音传来,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香味,这种香好奇特,不同于其他的香料,这种香的味道,似乎能够夺人魂魄,整个人都为之倾倒一般。 柳丁回过头,一女子,带着面纱,头上挽着很漂亮的发髻,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和这香味简直是相得益彰,让人窒息。 “是谁?你是谁?”随着粗重的声响,柳丁颠三倒四的撞到了一件又一件家具问着。 “哟,堂堂柳元的儿子如今变成这种模样?难道忘记了当年白鼎杀你一门之事?你忘了吗?”声音很妖娆,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能够驱使人为她做什么事情一般。 听见来人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能够说出杀死自己全家之人的名字。柳丁身形逐渐稳固了下来。皱着眉头眼神似乎想这个女人看透:“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当年之事~”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当年你父亲不该死,那添香阁中的傲雪梅不该死。”红裙女子继续说着,慢慢的转过身去不留给柳丁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白鼎能够让自己女儿去治理黄河水患,惩治腐败,和你也有关系。他和皇帝二人总是太过于自以为是,觉得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现如今恐怕不同。”说道最后声音变得更加让人着迷起来:“你想报仇吗?你终日里隐藏在诗书之后又是为了什么?你真能够把所有的一切忘记吗?尘封的记忆既然已经打开,就顺着它走下去,活出一个真正的自己。我走了,提醒你一下,当年你家中惨死的一共三十五口。他们恐怕还未安息~” 019 城外灞河来人多 “你到底是谁?”柳丁急步追上,只见一缕红色的薄纱迎面而来,突兀的覆盖在自己身上。很柔,很软,再落在地上,却只见那竹子枝头一弯,火红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竹庐之中已经是一片狼藉,蓝色封面,线条订成的书籍已经到处都是,淮南子,诗经,论语,大学……等等。 还没多久,竹庐之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过相比之前的女子,脚步声音比较沉重,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低处的竹叶也随着衣襟带起来的微风摇晃一下,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个男子。 柳丁再次回首,看见的这个人很熟悉。不过现在戴着一顶圆毡帽子。紫色的绸缎上没有过多的花纹,八字胡。眼睛也不太大。就站在台阶之下,伫立于竹林之中。狭长的三角形竹叶,就这么互相摩擦出“唰唰”的声音。二人这么对视着。柳丁的眼里似乎全部都是杀了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就这么看着,许久之后,白鼎的一声叹息拉开二人言语之间的序幕“二十年,一晃就过去。真快。你也长大成人。” 柳丁的手掌已经攥的很紧。不过再想到藏在心中的某个女子,柳丁立刻转身,不再看着,他唯恐,唯恐自己忍不住心中的那份躁动。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闭上眼睛,尽量的让自己保持住镇定的说着,可是手中的力量切切实实的告诉自己,没有,根本镇定不下来。 “我就来说几句话,听我说完!”白鼎先是告诉出自己的来意,不等柳丁应允下来就又开口:“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你父亲也算是为自己的忠心坚守到最后一刻。” 刚刚说道这里,柳丁瞬间扭过头,眼睛猛然睁开血丝遍布,怒声呵道:“我父亲的好坏,你没资格评价!” “听我一句话,跟着自己的心走,现在长安的情势复杂,没人能够保证自己活下去。看似我让白雪去治理黄河水患,是件危险的事情,实则是为了保护她,让你去,也算是给柳元兄弟一个交代。不想你再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我走了。”最后,白鼎头也没回的就这么离开,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把不少苍翠的竹叶也踩在脚下,还有些狗尾巴草。 柳丁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当年率兵血洗柳家的凶手,那把半月弯刀,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泛着寒光,无情的屠戮着,拼杀自己的父亲,而母亲就死在自己的跟前,被他一刀穿心而过。临死之时都没有闭上眼睛。 有的随从不断的跪下求饶,可是无济于事,一刀而过,咽喉全断。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了他一声。自己就藏在那里看着,就这么看着,就这么看着。无能为力。 现在,他就这么从自己跟前而过,就这么走了,就这么看着,还是这么看着,无能为力。以前因为自己弱小,现在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一步,一步,行尸走肉,三步踏出,白了些许头。黯然,愤恨,无用,各种负面情绪所夹杂。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就想跪下,就想…… 白雪一路上和尹正再没有多说,刚才的事情,确实让她心思很乱,确实很乱。如果自己不是白鼎之女,这尹正会真心愿意帮助自己吗?他又是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呢?一切都是未知数,今天虽然他们说的很难听,却也像是警世之音,清醒了许多。或许有一个人,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 恍然之间,脑海,心里,全是那日的景象,青色的长衫,双手握着折扇,微微笑着,很是恭敬的行礼:“小姐,在下柳丁。” 又想起那大雨倾盆,屋檐之下,自己和青旋两个人,他就用折扇当着雨伞,遮住自己的头顶,从雨中而出,面对自己的质疑,表现的很是淡然。一首白雪佳人的藏头诗,随口而出,再肆意一笑,步入雨中离开。 长安郊外在五月多的天气之中,黄色的土地上绿草如茵如同铺了一层地毯,树木苍翠不规整的排列着,不知名的鸟儿五颜六色的伫立在枝头,朝着空中尽情的显露自己的嗓子。 一片美丽之色,却无法改变白雪的心情。没有目的,茫然的前进,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往哪里,像是吧风景观赏,也像在流浪…… 一股略微有点鱼腥的味道扑面而来,隐约间可以听见“哗,哗~”一阵又一阵的风浪之音。 尹正急忙说着:“白小姐,不可前行了!前面是灞河。” 白雪面无表情的念叨了两声:“灞河,灞河!”听着很熟悉,很真切。仿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看着白雪又失神的样子,青旋急忙说道:“小姐,我们回家去吧。” 白雪似乎并没有听到:“灞河?柳公子不是在灞河边上居住?过去看看吧。”随即又顺着灞河一直前行。河的两边有着不少挺拔的大树,树间不知道被多少人踩出了一条有一条的小路。 尹正一直跟在后面,突然有点酸楚的味道上了心头,感觉嘴巴有点麻木,完全说不出话语出来。 青旋见自家小姐一直都很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告,从小有着老爷宠着,终日沉醉于诗词歌赋的世界之中。曾几何时或许觉得那些情诗,思念之词,不过无病呻吟,真正踏入这滚滚红尘之中。才发现原来那种心境,不可描述,再有文才,却也写不出那一股淡淡哀伤。 没多久,四周竹林环绕,一条曲径通往幽幽之处。白雪也觉得是眼前一亮,满怀欣喜的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柳公子的住所,应该就是了!竹林深处,曲径尽头,竹庐伫立,是他,肯定是他!” 白雪微微提了提自己的裙子,步伐也快上许多。周围又多了不少的脚印。 又是他人到访,不过这次的声音却嘈杂一些,不是一个人的。柳丁起身,并没有收拾房间中杂乱的书籍。不经意的朝着外面一看,是她,是她…… 020 一切快浮出水面 柳丁这才急忙转换一个心情,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可是那几缕白发确实无法掩饰。 直起身子,这次好像比往常更挺拔一些,微微笑道:“不知白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尹正在后面没有过多言语,可能是感觉到白雪心中的那抹不快吧。 白雪缓步进入房子之中,地上一片狼藉,只不过片刻未见,头发竟然已经白了一些。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柳公子?怎么……” 还没开口,柳丁努力的装成一个没事人,带着笑意风轻云淡的说道:“一点小事而已!没什么问题。屋中实在简陋,也比较懒散,让您见笑,见笑了!” 说着就弯下腰去,一件一件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又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桌之上。从一个小竹筒之中,取出一些茶叶。在一处火炉之上放上铜壶。将清晨收集来的露水煮到沸腾。 给几人的杯子之中添上茶水,一股清香开始弥漫于竹庐,遮住了原先的墨味道。 尹正也是感觉到好奇,朝着四周望去,风景秀丽,翠竹枝头在风中摇曳,偶尔能够听闻窗外的灞河水声,顺着大门放眼望去,连绵的青山之巅。 将折扇放于桌子之上,手指捏起竹杯,品一口香茗,看着如此的景象,尹正不禁赞叹道:“安静,清雅!柳公子真是好兴致。”不过再看向远处,一行朝着他方走去的脚印,让人不禁有些好奇,看着深浅不一,间隔很是规整,不禁在想是谁又来过?再回想着刚才房中的狼藉,还有那几缕白发,不禁心中好奇一些。可能更多的是猜测吧。 柳丁以笑回礼。白雪也很享受着如此的静谧。心中那些好奇也被眼前的一切所替代。繁琐的心事也都豁然开朗,一切不快和不愉悦都抛之脑后。四处打量,眼中竟都是羡慕之色,不住赞叹一句:“竹林做伴,眺望青山。风吹而响,恍若为仙。清茶涟涟,酌酒也闲,少了白鹤,徜徉心尖。” 桌子之下的缝隙之中,一根绿色的东西露出小小的尾巴过来,依稀可见上面还有几个小孔。 青旋看着自家小姐的目光落向,也朝着那边看去,弯下腰,小手拿出。很是兴奋的说道:“小姐!这是一翠笛子。”说着嘴巴就往上面靠着,准备吹响。试试音色。 “不得无礼~”白雪急忙止住,伸出手拿过笛子。“你呀,看见笛子就没了魂似的!” 纤纤玉指将笛子送了上来,有些赔礼的味道:“公子!在下这侍女最爱音律,刚才多有冒昧,还请海涵。” 柳丁接过之后,放在自己跟前。说道:“小姐客气,这把笛子伴随我的时间比较长,不然可以送给青旋姑娘。改日我定会送给姑娘一支。” 青旋高兴的如同一个小孩子,双手都挥舞起来,满怀期待的说着:“真的吗?柳公子说话了要信守承诺,不许耍赖!” “哈哈,不耍赖,不耍赖~”柳丁见着青旋这种小孩脾气心情也是豁然开朗,旁边的尹正也笑的很是开心。真觉得这个侍女也是真够可爱的。 白雪也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毕竟这是自己的侍女,虽说有些失礼,不过也很有趣。 几人有说有笑,也给这竹庐添上一些生气,毕竟这里太过于安静。 白鼎又回到自己的屋中,他似乎已经看到血染长安花,帝都之中的大乱开始。几根手指不住的在太师椅上敲着。整个房间也很安静,一声细微的屋瓦松动“咯嘣”。 眼皮都不抬的说声:“既然有客人来访,为何不走大门呢?” “哟,不愧是白鼎!一把年纪,这警觉程度还是令人匪夷所思。”那带着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红衣勾勒出诱惑的身姿,红纱遮住那祸水容貌。推开门,香味依旧。 白鼎半睁着眼皮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瞧。老气横秋的说道:“来自哪里?所谓何事!” “呵呵,平西王果然是平西王!你就不怕我是刺客,杀了你吗?”带着玩味,闭上房门,自己也丝毫不客气坐在另一把椅子之上。 “老夫手下的亡魂实在够多,想杀我的人,从长安已经可以排到突厥去。可是我依然活的好好的,这说明我如果不想死,恐怕……”白鼎谈起这些,不动声色,看不出情绪起伏。 红衣女子又是轻笑几声“嘻嘻,这话说的很大,也很对。如果你女儿?” 话还没有说完,白鼎眼皮瞬间睁开,眼神中露出一股寒意道:“我警告你,如果想在我女儿身上打注意,趁早收了这心。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知道吗?死的很难看!” “哈哈,都说白鼎是出了名的疼女儿!百闻不如一见,谁会想到,能够如此溺爱呢?”红衣女子又是笑着说道,不过笑的很有意思,很有深意。 白鼎把身子又靠近椅子,整个人又和之前一样躺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吧,有何贵干?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那你就可以走了!” 红衣女子不免有些轻蔑之色,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之后,背对着白鼎说道:“当年的事情还未结束,该来的总会来的,希望到时候不是用你女儿的性命来要挟你!” 听到这里,白鼎勃然大怒,一掌把身下的椅子拍了个粉碎,腾身而起。口中大喊“放肆!今天你必须得留下点什么!” 双手成爪形,在空中宛如一只苍鹰锁定了目标,俯冲直下。 红衣女子见白鼎成如此状态,水袖抚起,漫天的红色翩翩起舞,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窗户大开,小脚如同蜻蜓点水踏在窗户框之上,留下一点泥土,整个人飞快的踏着青色的砖瓦离开。 “咔,咔!”两声过后,白鼎的屋中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净是红色。 家丁还有侍卫全部夺门而入,见白鼎毫发无损的站在当中,看着离开的身影。急忙跪下:“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 白鼎无奈间摇摇手道:“罢了!罢了!”不过话锋一转“最近给我暗中保护好小姐,如若有失,提头来见!” 021 灞桥折柳送君别 “是,王爷!”几人回答的斩钉截铁,恭敬的样子,还有那种坚定的眼神,无不透露出忠诚之色。下去之后,几人便从白府之中消失。 白鼎半眯着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身姿,似乎有些熟悉,动作恰似行云流水之间,来也飘逸,去也洒脱。“这人功力不弱,是敌非友!”说道最后手中的玉石摆件捏的更紧,指上可见已经泛白。 站立起身子,一股杀意波动。紧绷的面部肌肉,微微有些抽搐,更是让人觉得恐怖。愤怒和杀意,其实也算是对于女儿的担忧。思考良久,还是隐隐担忧。唯恐生出什么乱子出来。 “不行!”白鼎实在无法按耐住心中的忧心。“来人,换朝服!进宫!” 火急火燎,甚至都不愿意让轿夫抬着。双脚疾驰而去,穿梭于繁华长安的街巷之中。 柳丁头上突兀的冒出几缕白发,也只是让人眼前一惊,白雪也并未太过于在乎唯有尹正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如此简单,不过现在大家都在一起。 一些秘辛着实难以道出,只能等着白雪和青旋离去,自己在一问究竟了。 这个时候,青旋似乎变成了小姐一般,不停的和柳丁交谈着:“柳公子,我记得有一首曲子,叫什么,什么送君别!在灞桥上听闻过一次,很是入情,几乎把我的心儿也带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剩下的尽是些思念!”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从她脸色可以看出,一提到那首曲子,人的魂也立刻徜徉在曲子中。 白雪也笑着说道:“柳公子,这首曲子我经常听着青旋提起,不过未有耳闻,不知公子可知否?” 听到这个名字,柳丁明显怔住一下,很是好奇的问了句:“不知青旋姑娘是何时听过?” 青旋,小嘴嘟囔着,一时也回想不起来,有些小不开心的说着:“柳公子,这个,这个……还真忘了……” 尹正走遍大江南北,肯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此时也有些好奇,不过和白雪是相同的。“这曲子和时间有关联吗?”尹正问道。 柳丁这才又打开折扇,起身之后,很是郑重的说道:“肯定有关系了,大家请随我移步于灞桥之上。” 三个人更是一头雾水,很是不清楚为何?不过看着他似乎并未开玩笑,所以也就不再多问。随着他的步子而去。 灞桥距离这里不远,一路上走过泥泞的道路,踩伤过不少小草,带落些许树叶。 片刻之后,一座石砌桥梁横在眼前,跨过宽阔的河面。雕刻的花纹已经被摸的差不多,只能看到些许刻刀留下的痕迹,青石之上也已经布满小小的坑洼。两侧都生长着一颗硕大的柳树,枝条如同女子长发,肆意挥洒而下。翠绿叶子,曼摇条,恍然真若梦入枝条何处天? 没有来往的行人,四周围都很安静,安静的就像这石桥。青旋性子比较急,不解的问道:“柳公子?这是?” “长安美景,灞桥折柳!送离人至此,折下一根柳条赠予君手。”柳丁很简单的解释道“那首折柳送君别起源于此,当今天下会使得这首曲子的人不多。所以才斗胆问青旋姑娘,是何时听闻?”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如此的缘由。 青旋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脑后的长发说道:“对不起,柳公子!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完全把自家小姐晾在一边。 柳丁对着白雪和青旋一笑,从自己的长袖之中,取出那把青笛。放于嘴边,神情落寞,好似断肠。 气息婉转,由孔而进,亦然而出。却留下了让人难以磨灭的旋律。音律,音律,有些低沉,不甚欢快,气息转折之间,净有着呜咽之音。没有高亢,没有喜悦,却寄托着千万种思念的情绪在其中。 尹正原本有些嗤之以鼻,当柳丁真正可是吹响之时,心里竟然也有了一丝感觉,就像坚实的墙壁咧开一道缝隙,随着音律的增加,缝隙越来越大。 白雪听着这首曲子,仿佛看到了一位姑娘,送着自己的情郎离开,在这里倚着柳树,苦苦等待,望眼欲穿,从青丝三千,到身影佝偻,白发苍苍,可她还在这里等着,等着,或许已经分不清面容,却也能够找到当初的那种感觉,拄着拐杖,白日到来,夜里离开,春夏秋冬,风雨雪季…… 又似乎看到一对知己就此分开,背上行囊,再看一眼友人,再望一眼长安。久久不愿离去,却也别无他法,似乎二人赶考,一人及第,一人孙山…… 离别,不止是情人之间,不止是知己之间,太多,太多,此行一去,再见何年? 随着曲子,自己的内心仿佛也全部经历了一遍,白雪的眼角不禁有泪水滑落,青旋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就是这个曲子,就是这个旋律……” 尹正那坚固的内心防线也已然溃散,这首曲子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柳丁还在继续,整个曲子还没有结束。不知不觉间,一男性声音悠扬的响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想不到现如今,还有人会这首曲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的的思绪尽然拉开,从其中回到现实,回到眼前。桥还是这个桥,树还是这个树,不过那当年送别的人儿,恐怕也早已化作沧海一粟,空中尘埃。 不知道何时,河面上,一人坐在乌蓬船弦。从中走出,站立于上。朝着他们说道。 白雪觉得此人有些太过于不知礼仪,生生打断曲子,确实不讨人欢喜,不过也只是心中一念罢了,并未开口,人间人有几万相,不可尽然顺心来。 柳丁拱手表示尊敬,然后开腔道:“看来阁下是位高人,可否上来一叙?”直接抛出邀请之意。 那人看似有些狂傲,仰天笑叹几句并没有回复,而是冲着乌蓬之中说道:“开船吧。” 看着他又这么离去,众人不禁更感觉到此人有点不识抬举。 可是没过多久,从中也传出一首曲子。 022 暗流涌动杀机现 这首曲子和刚才柳丁吹奏的不同,一曲离别,这首更是伤感,生离死别,阴阳相隔的伤感。 曲调较高,但是夹杂的确实一种沉闷的心情,压抑,整个人几乎都身处于浓重的乌云之下,四周围净是荒凉之色,没有生机,有的只有死亡的气味,独留一人在世的苦楚。 白雪听的也很是难受,开口说话也似乎带着一点哭腔:“这首曲子太伤感,比之前的那首送君别还有伤感。真是生死离别之意。” 尹正面色很紧,似乎悲伤,似乎有些其他味道。手中的折扇顺着手势低垂而下,完全没了动作。似乎迟疑,似乎其他…… 柳丁也不禁放下自己的笛子,神情复杂的望着那黑色的乌蓬船头,此声太过于悲痛。张开口道来:“此曲之悲,只有离殇能够比拟吧?” 尹正缓缓把折扇放在胸前,徐徐说道:“这首曲子,就是离殇!”后面微微顿了一下。 白雪,忍不住朝前行走两步,绣花鞋子很是好看,很清雅,应是荷花。很是不忍心的样子,准备开口。 突然间“嗖~”随着一声破空响声,后面紧接着就是水花四溅之音。一支冷箭从水中,宛如惊龙一般窜出,直指白雪而去。 “小心!”柳丁口中声音刚刚呼出,身子也顷刻而动,好似狡兔。覆住白雪的身躯,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住那根夺命之矢。殷红的血液从肩胛骨处留下,青色的衣衫上,像是绽开一朵暗色的花朵,发髻掉落,几缕白发,看起来很是悠扬。 “小心刺客!青旋,快带着小姐离开!”尹正急忙说道,随后折扇一开。时刻准备着防御之色。 这时,从桥下水中,跃出四个黑衣人,黑斤遮面,双臂张开,从那弯刀上不住的掉落出水滴,在灞河上点出不少涟漪。 脚下腾空一瞪,直直朝着白雪杀去。柳丁中箭,青旋和白雪二人掺和着他,快速后退。匆忙间,那柔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尹公子,多加小心!” “不用管我,快回柳丁那里!”尹正扔下这句话后,手中的墨色山水画的扇子,瞬间变成兵器,急忙格挡着当头劈下的兵刃。 白雪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原来全部都是柳丁的血液,而且竟然有有些发黑。“有毒!” 这时候也顾不着那多,急忙和青旋带着他撤下去,朝着竹林方向赶路。 “柳丁,柳丁?”白雪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要不是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那?白雪鼻头酸楚,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更是担心万分,心里忽然间也像一把尖刀插进去一般,疼,很疼,甚至有些希望中箭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柳丁的气息逐渐的弱了下来,感觉自己的头部很晕,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已经模糊,灞河的水声也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耳畔,四肢也都不听自己使唤开来。眼皮也越来越沉…… 旁边的两个黑衣人,见白雪就要撤走,急忙从桥上跃起冲她而去。 “哗啦,”一声,尹正的折扇立刻合上,击在一人胸口,见状。也急忙一跃而起,在空中将其拦下。 “快点,青旋,快!……”白雪嘴里也已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想着急忙将他扶回竹庐之中,立刻解毒才为正事。 二人拐过弯道,看着身后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书丛之中。可是脚下片刻也不敢闲着。 绣花的鞋子在仓促间也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泥土,白色的荷花,这时候已经被淤泥染成黑色,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那多。青旋也是…… 尹正独自面对着四个贼人,很是冷漠,丝毫不将其放在眼中,负手而立,“你们是谁派来的?竟敢行刺平西王的千金!真是胆大包天。要是交代出幕后主使,我还可以留尔等一条狗命!”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感觉到异样。看似为首的那人率先朝前走一步双手拱起,刀背按着小臂,一双眼睛算是杀意,不过此刻应该极力克制着。声音很低沉的说道:“这位公子器宇轩昂,想必也是出自富贵人家。还请莫要多管闲事,我等不会伤及无辜,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无辜?”尹正很是不屑的说道:“看不出来,还是绿林好汉?”随即立刻声音变冷:“不论是谁,敢伤白雪,那就得死!” 立刻步伐交替,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到达一人跟前,折扇瞬间打开,那扇子几乎比这些刀刃还要锋利,喉咙处出现一道很细的口子,血液开始缓缓流淌,可是没多久,立刻喷涌而出,如同泉水一般,倒地身亡。 为首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兄弟已经气绝身亡,刚才那股忍耐的气力也全部消失,眼睛中的杀机又开始展现。 弯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寒光闪过直朝着尹正劈去。 旁边的两个人还有些呆若木鸡,可是看着自己的兄弟已经没了气息,大声呼喊道:“二哥,二哥!” 随即,“杀!”立刻投身战局,完全不顾白雪的踪迹,心里只想着,杀,杀,杀!杀了眼前这个人,杀了他,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完全不管不顾。 尹正扇子的扇骨也都是用精钢打造,扇面也是用着特殊的材料制作而出,和弯刀的接触,火花四溅,好不威风。 一时间三个人也奈何不了他,看似文弱书生模样的尹正,竟然还有着一身不错的武功,着实难得。 不远处的乌蓬船也停滞下来,原本唤作离殇的那首曲子,也听了下来,变成了短暂而高亢的一声。像是有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号,也像是一种命令。 听到这个声音,三个人,嘴角都不住的有些抽搐,别人不明白,他们可是很清楚,这是撤退的信号。 看着自家兄弟倒在旁边的尸体,即使再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眼睛中的杀意盎然,可是,可是,“唉!”一声叹息过后,有些恋恋不舍的从桥上跳下“噗通”落入水中,再不见了踪迹。 尹正独自伫立在桥头,望着离去的那艘船只,也无法追赶,这几人水性定然很好。 无奈之下,也急忙朝着竹庐赶去,唯恐再出现什么岔子。 023 一曲离殇二皇子 一路上,尹正疾步如飞。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泥土,也不知踏伤了多少植被。树枝从他的跟前划过,挂破了衣服,也挂乱了他的长发,腰间的玉石腰带上也是伤痕累累。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对他而言,心中最牵挂的就是白雪等人能够平安。两地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在这个时候,却像着通往天际的公路一般长远,看不到尽头,眼忘不穿。 乌蓬船中的那人,看样子年纪不算特别大,胡须很短,鹰勾鼻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悍。特别是那眉宇之间,透露出一种特别阴冷的色彩,像是对于生命的漠视。 剩余三人从水中钻出,扒着船舷上来,俯首而立,对眼前之人无比恭敬,不敢高声的说道:“爷,您怎么不让我们宰了那小子?” 很冷漠,也很轻蔑,简单的几个字让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你们是他的对手吗?他在乎的是身后的主使!可惜,可惜……” 叹息两声之后,转动着大拇指上翠绿的翡翠扳指,斜望着远方的长安城。“无用之人,就有无用去处!” 此话一出,三个人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身子都不由衷的朝着后面倒退,眼睛之中全是惊恐之色。 那老大似乎还有些理智,结结巴巴的说着:“不,不,二皇子,我,我们,我们没把你” 后面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从船中立刻射出三支短小的箭矢,细细看去,箭头是三棱锋刃,彼此之间的沟壑之中全部镶嵌的锋利的倒勾,还有血槽。 中了这种箭矢,只要伤及要害部位,那必然有死无伤!三个人应声倒下,又落入水中,不过这次,他们再也不会出来,河水也开始泛红。 二皇子对于这三个人的死亡,完全没有半点怜悯之色,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无有其他。 从乌蓬船中弥漫出一股香味,似乎勾人魂魄,红色的衣衫勾勒出一具尤物,让人看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似乎永远压在身下征伐都不能解除其欲望。面容也被遮挡。 “堂堂南国二皇子,全部都是这种手下吗?要不要我从突厥给你派两个能手?”这女子声音也能蚀人心骨。特别是再用长袖轻抚过二皇子的面庞,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这二皇子也是经历过惨烈的战争,还有太多事情,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口中吐出很是坚决的几个字:“答应我的,莫要忘了!答应你的,我也勿忘,要若有其他野心,我也可屠你两座城!” 女子听闻此时之后,似乎有些发怒,可以看见一双小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样子,不过再一思量,还是缓缓放开。声音如同三九寒冬中的冰霜,很冷,不带任何感情:“南无风,白鼎,这二人活不长!突厥安守自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之后,身体随即从穿上一跃而起,如同蜻蜓点水,红布鞋子点在刚刚泛起的一朵浪花之后,随即又向着前进不少距离。 二皇子依旧伫立在船头,独自泛舟于灞河之上,看似消遣,如同一位游客,心里却不知道打着什么注意。下一站又会是哪里呢? 白鼎匆忙进宫之后,南无风依旧坐在那归去楼中,南国的掌权人,看似锦绣风光,此刻孤身喝着茶水,心里也如同这茶水一般苦涩。完全说不出个滋味出来。 “陛下,平西王求见!”身旁的太监很是谦卑的禀报着,却见南无风完全没有动作,全身心的在思索着什么,不为所动。 过了许久,又轻声禀报:“陛下,平西王求见!” 这次才缓过神来,“恩,什么?平西王?快快有请!”南无风急忙从千万思绪之中脱离而出,急忙宣着。 白鼎这才穿过花丛,來与身旁。此刻的他,也没有了往日的悠闲和镇定,急忙说着:“陛下,臣建议,立刻唤二皇子以及边关各大将领入京,收回兵权,时刻应对变化。” 南无风这才放下茶杯,让两旁的太监尽数褪去,这才开口:“怎么?难道爱卿察觉到什么?”没有表情,仿佛一切都在资料之中。 白鼎这又急忙说道:“陛下,现在长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暗流涌动!先是添香阁抛出傲雪梅这件事,柳元之子也已经长大成人,臣一直暗中监视观察,此子心有正道,白日读书,夜中练习拳脚功夫,也算了得!今日,又有神秘女子,驾临臣之家院。朝中各位皇子也是明争暗斗,如果再不集中兵权,如果各位皇子沾染上这块,那最后恐怕……”后面的话白鼎未敢说出来。 不过南无风也是个聪明人,如果是一个愚蠢之徒,当年恐怕坐上这位子的就不是他了。 听着白鼎的分析,一直面无表情,他自己也明白,皇家无亲,一代明君也有杀兄逼父之事,更何况自己呢? 长吸一口气,叹息而出:“朕何尝不明白?太子不争气,净搞些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之事。以后让他继成大统,恐怕南国迟早会毁在他手里,不过现在收回兵权,那边关该当何如?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唉!”最后摇摇头,感觉面容更是憔悴不少,又增添了不少皱纹。 举杯,将茶一饮而尽。打量着手中的杯子,回味着口中的味道自顾的说道:“将领大动,难免新将会安分守己?又立上一群饿狼,那才是王朝危矣!” 白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再者说,他也是带兵打仗自然明白其中的窍道。再者说新人将领,难免经验不足,如果边关被破,那对于南国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 “陛下,那如今之计?”白鼎厚着脸皮问了一句。 “朕也并无他法!为今之计,只能说肃清朝中纲常,严令东宫以及诸多皇子不许再结党营私,打击朝中贪腐之风。”南无风说出自己的见解,以往的纵容,更多的是权术,以及需要些溜须拍马之人,这样心情会舒坦,不过现在,这些人都该舍去。 024 苍天有情亦无情 南无风顿了顿,继续说道:“再乱的天下,也会有人一统!朕留有后手,我们年纪老咯,也该退场了。你回去吧,朕累了!”很委婉的下达了逐客令。 白鼎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明日自己的女儿就要奔赴开封,如果,那,那真不敢想,虽然远离长安比较安全,可不在自己身边,终归有心不放心。 灞河边上,尹正匆忙赶回了竹庐之中,看着四下并未有人跟随,而且一路上也未有强人出没,这才放心进去。 只见白雪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把柳丁放在床铺之上,青旋端来一些热水,给他擦拭着脸庞。 可是嘴唇已经发紫,眼睛紧闭,脸上血色逐渐下去。尹正知道此时再不解毒,再等片刻,毒素侵蚀于肺脏之中,他必死无疑。 突然间,心里升腾出这样一种想法,如果他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和自己争白雪,待到时间久长,自己多日陪伴,定然能够俘虏芳心。 白雪着急忙慌的样子,脸上满上担忧之色,俯身于床边,纤纤玉指忍不住的朝着柳丁的面上摸去,可是到了跟前,手指回缩,竟然没了勇气。 长长的眼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眼泪也变得如同涌出的泉水,不断流下脸颊,净是哽咽之色,欲言欲止,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 转过身,看着尹正站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急忙抓住他的袖袍和,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跪下去,带着眼泪央求道:“尹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柳丁,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他是为了救我,只要能救她,然后我做什么都愿意,尹公子,求求你……” 说着膝盖碰触到竹子做成的地面地上,一直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痛楚?可是现在已经全数不顾。 尹正刚才是不想救,因为白雪,因为如果柳丁复生,那他机会渺茫,他多希望挡住那一箭的人是他,现在躺在床铺之上的是他,这样,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可是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自己比柳丁哪里差了? 看着白雪就要磕下头去,心软了,这,这毕竟是自己心仪的女子,愿意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吗?不会,不愿意,绝对不行,谁都不能让伤害她! 内心之中,辗转反侧,思索再三,这才舒了一口气,双手扶起地上的白雪道:“会的,我会救他!” 这句话,几乎成为白雪整个人的支柱,也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本是一天真烂漫,不经人事的女子,现在一点,一点的逼迫着她独自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白雪急忙把尹正拉到床前,目不转睛的期盼着他能够立刻把柳丁给救下来,几缕白发,慢慢变黑的脸颊,无不彰显着,生命垂危,已经接近尽头。 尹正我丝毫不客气,既然决定要救,那就会竭尽全力,他虽然也希望柳丁死去,也可能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说到做到,这是他最大的有点。 折扇一开,立刻划破沾染着黑色血迹的衣服,露出整个肩胛骨,三角形的创口已经和黑炭没有什么两样,而且那些毒液说着血管不断的朝着全身运送而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正在前进的黑色丝线,就在皮肉之下。 一旁的白雪也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纲常伦理,很不合时宜,不符规矩的看着有些赤裸的柳丁。 尹正从腰间急忙取出一个雕花木瓶,对准伤口位置,很是小心的倾倒着白色的粉末,慢慢的覆盖完毕之后。 又取出另外一个瓶子,打开红布瓶塞的瞬间,屋中顷刻之间弥漫着一股花香,几乎都能招惹不少蜻蜓而来 这次倒出的确实一个黑色的药丸,打开紫黑的嘴唇,放了进去,再轻轻把下颚合上,可以看柳丁的喉结动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能够服药,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估计子时左右就可醒来。白小姐,天色渐晚,要不你还是先回府吧!这里交给小生!”尹正说道。 白雪泪水也总算止住,不假思索下意识的说出:“不,我要在这里陪他!我不回去,我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着她如此坚决。 一旁的青旋也急忙劝告道:“小姐,既然尹公子在这里那就肯定无恙!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老爷知道,那肯定会怪罪下来!” 白雪似乎有些任性,完全听不进去,就在旁边守着柳丁道:“你先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派兵守卫这里,我今晚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等他醒来!” 如此肯定的话语,让青旋也找不到个机会带她回府。她心里也在想“自己肯定得回去,不然天黑之后,老爷见小姐不再府中,那才是真正的可怕!!”这才回复道:“小姐!那我先回去禀告王爷!您在这里多加小心!” “恩!”白雪从喉咙出很轻的答复。青旋即刻离开。 尹正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也插不进半点话语,很是落寞,自己竟然救了情敌,想想也是觉得可笑,如果日后,真到他们二人大婚之时,自己会去吗?恐怕答案是否定的,而且也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现在能做的,只有更好的保护白雪,不让她再受一点点伤害,希望,希望那时候,她能够懂的,自己身旁还有一个尹正,还有一个痴心不改的男子!期待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尹正的目光仔细的打量了下四周,柳丁很穷,除了文房四宝能够值点钱以外,基本上就是家徒四壁,屋外的翠竹倒是显得清雅,不过别无其他。 白雪不知道怎么了,嘴中小声念叨着:“柳公子,柳公子!我向上苍祈求,祈求你一定能够平安无事,化险为夷,一定,一定会!” 红色的唇这时候也开始泛白,变得有些干燥,不知道是哭干了身体中的水分,还是其他,只能够感觉到她的担心,还有伤感。 尹正这才倒下一杯热水,给白雪递了过去:“喝点水吧!柳丁已经没事了!” 025 风雨欲来人结派 白雪不为所动,睁着眼睛唯恐眼前这个人出现一点点问题,柳丁依然处于昏迷之中,不过可以看到嘴唇上面的黑紫色已经逐渐变淡,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才回过头,尹正的手一直这么伸着,杯中的热水也已经不再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多谢尹公子!”一句话过后,一手持杯,一手袖袍遮挡,一饮而尽。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竹杯,似乎还散发出一股女子的清香。 尹正接过之后,放在一旁,看着白雪依旧担心着柳丁,几乎把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心里完全不是一个滋味,迈出步子,来到屋外,看着一片竹林,眺望着远方绵延起伏的八百里秦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是一天即将过去,人生能有多少明日?任他人风华绝代天下掌权,仍旧逃不脱这个时间,不禁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要离开,那会是个什么景象呢? 或许只有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开来,才能舒服一些,才能去忽略所谓的柳丁,还有白雪。折扇打开,轻轻摇摆,似思索,似惆怅,也像些不甘。 青旋刚刚进门,就见白鼎带着不少家丁,急匆匆的朝着外面敢去。派去保卫女儿的人马已经传来消息,这让他更是心急如焚,完全不敢懈怠。 看到青旋,这才急忙开腔:“你回来了,小姐呢?她在哪里?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全部抛了出来。全部夹杂的是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担忧。不论是谁,拥有什么样子的身份,都不可能改变一个父亲的身份。 青旋也很着急的行礼回答:“老爷,小姐现在在灞河边上柳丁住所,现在正在……” 两个人似乎拥有着同样的心情,急!白鼎听着柳丁那里,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别人不明白,自己女儿不明白,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就是自己灭了柳丁满门,不管谁对谁错,就光这份仇恨就是不共戴天呀! 再加上今天白雪遇到刺客,谁也不敢保证不是柳丁派出的人马。白鼎便急忙朝着竹庐的方向走去,出城门,长安郊外很是安逸,毕竟天子脚下,周围的环境也是十分之好。 丞相府中,这时也来了一个对于南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身穿四爪莽袍,头戴冠冕,看起来有些忧虑。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见过太子!”毕竟丞相门前的家丁,已然见得大人物比较多一些,太子也是时常会过来,而且绝对不允许一个人泄露行踪,不然杀无赦。可能也是为了避免朝中再起一些疯言疯语。 周围一看,见四下无人,连过来所乘坐的轿子也尽数抬进院子之中。完全不流露任何蛛丝马迹。 吕韦急匆匆的拱手下腰“不知太子大驾寒舍,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进屋说话!”太子南长山若有所思的朝着屋内走去。吕韦急忙跟在身后,完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自己也并没有站在他的一方。 屋中置放虽说华丽不少,不过也不失文人气概,堂中挂着一副寻师问童图,颇有道风。四周基本都是檀木桌椅,青瓷茶杯,坐下之后两个年轻的丫鬟立刻上茶水 南长山示意吕韦坐下,神情紧张的开口道:“吕相,实不相瞒,夜中到访确实有事相求,还请莫要拒绝。” 吕韦能做上这个位置,心里肯定也是明白七八分,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当今太子呢? 这才客套的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力所能及定然竭尽全力,还请明示!” 南无风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带着玩味的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就凭借这个动作,这个表情,绝对不是不思进取,软弱无能之辈。相反他是一个聪明人,十足的聪明人。 “吕相,您乃文官之首,才华卓越,办事干练。我呢,身为当今太子,日后定然是要登基大统,不过现在朝中复杂,还请吕相助我一臂之力!” 果然不出吕韦所料,但是眼前的南长山确实为当今太子,现在驳了情面,日后如若真正登基大统,那自己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到,若今日来的是其他皇子,想必自己回绝的会十分干脆,但是,是太子,这就…… 在心中万般思索,完全没个法子,越是聪明的人,越知道在皇权更替,诸多皇子争强之际,切莫轻易摆明立场,如果事成还好,如果事不成呢?再者说头顶还有一个皇上呢,他会纵容皇子如此去做? 思索再三,一直也拿不定个注意。吕倩今日也是十分委屈,回到家中,擦掉泪水,摸上脂粉,盖住白雪印在自己脸颊上的一个小手印。 回想起当时情景也是心里万分难受,很是伤感,当时多少官宦公子逞口舌之能,而等着她真正到来的时候竟然无一敢言。不免感觉到一阵阵的讽刺,都是背后说人的主。 不知不觉从屋中走出,从厢房跨过前庭,来到大堂之上,看着上面还有一人,身着的服饰定然为太子无疑。这才急忙行礼:“小女子吕倩见过太子!” 吕倩虽然没有白雪那样气质非凡,诗书文采,不过也并非其他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 吕韦显得不是很开心,先是朝着南长山拱手道:“太子殿下恕罪,小女不太懂事!如有冲撞之处还请太子海涵,海涵!” 再接有些不悦的朝着吕倩小声斥责道:“快回去,快下去!” 不过从大堂之上却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哈哈,哈哈!怎么会?如此美人又怎么会怪罪?吕相才绝南国,其女的样貌也是丝毫不逊色。丰腴体态,娇嫩面容。真可谓牡丹一般。吕相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明日再访,顺便带着她出去走走!哈哈,哈哈!”又是大笑几声离开,因为他知道一件更能把吕韦绑上自己这条船的法子。 那就是吕倩,只要自己能够获得她的好感,再奏明父皇,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026 天下父亲有不同 吕韦父母二人恭送太子出门,上了轿子之后,临走之时,掀开帘子,眷恋的目光从吕倩面容上扫过,这才督促着轿夫:“快走,绕着长安街转一圈!”也唯恐别人发现他来过相府。 很细心,也算是狡诈吧。太子,未来南国的接班人,兄弟之间没有亲情,自己要是表现的聪明睿智,那必然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那时候恐怕才是最危险的。 坐于其中,半睁着双目,面色也沉了下来,很静,只有心的宁静才能更好的思考,食指弯曲,不停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位置。良久之后口中念叨了两个名字:“白鼎,白雪!白雪未曾一见,如果……” 吕韦目送太子离开之后,有些气急败坏,也完全不顾周围家丁丫鬟的看法,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吕倩怒声呵斥:“你,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知道圣上现在对他意见有多大?谁会上他的贼船?你倒好,啊?这时候出来,真是想嫁给皇家想疯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啊?”骂到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是一个女儿,太难听的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只能拍下大腿,气冲冲的离开,回到厅堂。 吕倩这次没有哭,很安静,也没有说话,她就这么一字一句听的真真的。不露声色,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围所有家丁和丫鬟没有一个敢劝的,最后,投来了鄙夷之色,都很是不屑的转头离开。 夜,她还是一个人,她心里也很难受,她知道,自己也不是愚蠢之人,很清楚政治场上的利害,她只想父亲能够安慰安慰自己,毕竟白雪那一耳光,现在都还记忆犹新。不过迎来的,却是无休止的谩骂。 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指指点点的。越发的明白,眼泪其实没有任何作用,步子迈的很小,走的很是缓慢,一步一步到自己的闺房之中。稍作收拾,便躺下,在幻想其中进入睡梦之中。 在梦里,她笑了,笑的很诡异,如同一个淹死鬼即将找到替身一般。后面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下…… 白鼎带着人,打着火把,宛如一条火红色的龙,一路上不少人都在这里围观,火光之下,所有人面无表情,眼睛中充斥一种杀戮的味道,或者说是无情的味道更适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年轻的小伙。不禁都在赞叹着“这,这都是什么兵?怎么看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远处的几个老人,自顾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禁好奇抬起头望了一眼。 紧接着急忙拉着自己的儿子,家人什么的,很是着急的呵斥道:“看什么,看?快回去,快回去!” 身旁的邻居什么的都不禁好奇的问道:“老汉,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要知道……” 话还没说完,老汉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急忙捂住那人的嘴巴。“嘘,悄声,悄声!那些是白鼎的人。赶紧消停点,消停点。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赶紧回去,别惹事!” 一路上围观的人听着这话,有的离去,有的还在张望着。 不过白鼎这时候完全顾不得其他,只希望能够早点到灞河边上,希冀自己的女儿能够安全。 没有命令,没有指挥,这群人步伐统一,苟不言笑。如果是几位皇子过来,肯定会十分羡慕能够拥有这样一支军队,这就是白鼎的亲兵,一个能够让突厥军队闻风丧胆的名字-(戟)。寓意着,这支队伍就是南国的一把利器。 穿过几个村庄,灞河水声依旧,风过叶响,依稀可以看到那绵延的大山,白日是青色的,现在是黑色的。朦胧的夜,不算太黑。 白鼎径直朝着柳丁的竹庐走去,身后的兵士,无言之间配合的十分默契,一队人马立刻警戒起来,其他的都将这里包围了个严严实实。还有的跟随着白鼎,站在屋前两侧。一瞬间,这简陋的屋舍,变得亮堂起来,火把烧的正旺,把他们的面容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来。 白鼎大步流星的进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女儿俯身在于床前,柳丁的面色能够好些,不过地上的斑斑血迹,还有人事不醒的样子,让每个人都能够清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旁的尹正,很是恭敬的手持折扇,下腰行礼:“尹正见过平西王!” 白鼎完全没有在意其他,并未直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必多礼。”便急忙招呼自己的女儿去了。 没有了在外面的严肃,没有了杀气,没有了血鹰味道,现在,他只是一个父亲,自己女儿的爹爹。 伸出手想去触摸她的肩膀,不过,举起来又落下。房间中很安静,白雪全身心的投入到柳丁的照顾之中,并未察觉到父亲的到来。 白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懊悔,有些愧疚,是自己带兵杀了他全家,柳丁的活着,也算是对当初的他一个弥补吧,可是,可是现在,是他的儿子,用自己的身躯为自己的女儿挡下了这支箭矢,习武的男子都伤成如此,那,那要是真是白雪中箭又会如何?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身子不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尹正急忙扶住身子,白鼎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过这一眼让他有些不解,对待此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二人年纪差距如此之大,但是还会有这种感觉。 这让他更是想不通,仔细端详许久,有些明白,也有些困惑,明白的是应该是见过小时候的他,可是困惑的,自己见过的晚辈不多,会是哪一个呢? 刚刚准备开口去问,不料床上的柳丁却有了动静,头部微微动了一下,几缕白发也乱了不少。眼皮也几乎快抬起来。 白雪高兴的像是一个小孩子,急忙转过身大兴高采烈的呼喊着:“柳公子醒了,醒来了!” 027 白雪回府柳丁醒 这时候,才发现竹庐之中多了一个人儿,不陌生,很熟悉,是自己的父亲。 仓促间半蹲行礼:“见过爹爹!”起身之后,发髻有些乱,形色憔悴,特别是那双眼眸,已经泛红。很是惹人心疼。 白鼎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不由得更是难受,“来人,快送小姐回府!” 话音落地的之际。戟的两个兵士,急忙进屋,单膝跪地,兵刃放于一侧,声音斩钉截铁,代表着全身心的忠诚:“是王爷!” 起身之后,这才面对着白雪作揖礼节,“恭请小姐回府!”随后站于两侧,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不!我不回去,不回去!我要守着柳丁,我要守着他!”此时的白雪几乎忘记了一切,只记得心中有一个名字,他叫柳丁,他还在床上躺着,他还未痊愈,他……他的一切…… 白鼎也有些动容,一旁的尹正心里也万分不好受,感觉喉咙中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泪腺似乎要张开,极力的克制,微微抬头,强忍住那股酸意。声音很低,似乎有些不开心:“这里比不得王府,快回去,我在这里照顾柳公子。” “不,我不!”白雪急忙朝着柳丁身边过去,想,迫切的想他立刻站立起来,立刻能够没有一点伤痛,可以继续吟诗作对,吹一曲送君别,可以再…… 白鼎原本还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听到尹正说的这里不太安全,立刻明白,今日刺客的目标是白雪,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杀掉白雪,让自己疯狂,南国动乱,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白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白雪的样子,很平静的下着一个最不愿意的命令:“带小姐回去!绑了带回去!” “得令!”对于戟的每一个兵士来说,他们永远只会服从命令,而不会去在意对象是谁!哪怕是白雪,平西王的女儿,也一视同仁。 两个人刚刚来到身侧,就看见白雪的胳膊四处挥舞,各种挣扎,没有恶语,毕竟是一个女子,一个才女,即使很生气,也是儒雅。 不过两个兵士就没这么有耐心,随手扯下一块布条,一人大手孔武有力的压住白雪纤细的胳膊,一人立刻五花大绑。强制性的带着白雪踏上回长安的路。 “不,我不!我不回去!爹爹,爹爹!!”白雪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眼泪似乎已经流干,有的只有哽咽。 不过对于这个宝贝女儿的变化白鼎无动于衷,拳头攥的很紧,又慢慢松开,心里想着“女儿,你会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的。” 临走之前又再看了柳丁和尹正一眼,长年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汉子,这时候感激的话语说的也不太冠冕堂皇。 指着柳丁说道“等他醒来。转告一声,很感谢今日救小女之情,以后他有任何需求都可来平西王府找我!” 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在夜幕之下,火光之中,还能够听见白雪的呼喊声音。不过逐渐变的模糊起来,最后被风吹竹叶声音盖过。 竹庐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尹正坐于一侧,右手拿着合起来的折扇,在左手轻轻敲打几下。 时不时的看一眼柳丁,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个念头“如果,如果现在杀了他!那是不是白雪就是自己的呢?” “哗啦,”一声,折扇打开,凭借着独特的扇骨和扇面此刻要夺取他的性命几乎就是探囊取物。 不过,又“呼啦”合上,望着窗外那无边的夜幕,想起刚才的样子,仅仅是让白雪片刻离开,都哭闹成如此,如果柳丁真的死了呢? 即使自己最终的目的达到,那何尝不是一无灵魂意识的躯体而已?眉头一皱,又打开,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文房四宝,还有不少宣纸。 心中各种事情堆积,也是难以抉择。提起毛笔,蘸墨,挥洒。字如其人,是因为人在写字的时候夹杂进本人的情感,这才是书法。 又是一字,字体秀丽,规整很严谨的布局,笔头行走,未有半点差池,不过却多了一些犹豫,一些不定之色。 恍惚之间,一张纸上已经书写的满满的,只见其字,未读其意,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愁思。 右往左读,竖着念下:“书不尽,书不尽悲欢。叹不尽思愁。绘不出,绘不出黯然,五月好似秋!”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署名。就这么放置在这里,任由夜风吹起,然后飘出窗外,不去捡起。 尹正,再回首,见柳丁半个身子已经从床上起身,手捂住自己伤口的位置,朝着地上呕吐出一阵又一阵的黑血。这恐怕是最后的毒素了吧。 面如白纸,很是艰难的起身,把脚放进鞋子之中,没有勾上,如同穿着拖鞋,时不时咳嗽两声,也都是黑血。 尹正没有搀扶,没有安慰,自顾着坐着,提起茶壶,给自己的杯中添了茶水,也给旁边一处空杯子填满。 君子之交,酒留三分欠,茶倒八分满。寓意着少喝酒,尽力而为,而茶水滚烫,倒的太满容易烫伤。从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之中可以看到,尹正是很懂交际礼仪。 柳丁颤颤巍巍的坐在旁边,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咽了下去。目光很是诧异的盯着尹正在看。 同样的,他也投来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 两个人没有言语,就这么对视着,油灯开始变的暗淡,茶杯口周围的白雾已经不再升腾,凉了。 这时候,柳丁才很是吃力的提起茶壶,给二人续上。这毒性还是霸道,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柳丁心里似乎也清楚,凭借白雪是不可能救得了自己,而现在自己还活着,很明显就是尹正出手。 对于白雪来说,两个人是情敌,不过对于友情来说,他救过他一命。这或许就够了。 “谢谢!”柳丁很虚弱的将这两个字说出口来。 “我不想救你!”尹正也没有藏私,把自己的心情尽数吐露出来,这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是她缠着吧?”柳丁可能因为心里有数,才很平静 028 仇心再起谁来刺 “她走了?”突兀的一句话似乎是为了缓解二人间的气氛吧。 尹正望了望深色的夜,点点头,沉默良久才说道:“她父亲来过!” 柳丁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听见这话之后,依旧能感觉到不悦和怒色。声音很低,也很冷,如同这深夜的温度。“他说过什么?” “你不论何事都可以去平西王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寻求他的帮助!”尹正没有藏着掖着,一字不漏的转告过去。看到柳丁诧异的神情,不敢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尹正起身,也从竹庐离开,背影逐渐的被黑夜吞没,没有挽留,没有告别,两个人就这么分开,折扇开合,不落下一点思绪。 柳丁也很明白,他和尹正的关系。也清楚这个人,不是寻常百姓家之子,不过真实身份却不为人知。拖着自己的身子,关上房门,剪掉西窗烛火。有孤身躺在床上。 或许因为太虚弱,进入休息的很快,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姑娘,白裙红衣在灞桥之上折下一截树枝,递给他人。又看到,在山前河畔,一处平地之上,篝火一堆,那女子曼舞轻歌,裙摆飞扬,红衣与火相互呼应,但却始终看不清楚那个面容,最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山逐渐模糊,直至永远不再存在。 河水流干,剩下满是淤泥的河底。最后黑色的淤泥变干,裂开无数条指头宽的裂缝。像是被打碎没有掉落的窗户玻璃。 自己就身处其中,然后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慢慢模糊,最后浮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那些曾经死在自己跟前的亲人。一个个绝望的表情,都逐渐没了颜色,身影模糊,逐渐消失。 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开。伸出手来,想抓住正在离开的人影,可是看似非常近的距离,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不,不!” 一声怒吼之后,恍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子,几缕阳光透过窗台,洒在屋中。肩膀上隐隐约约还在疼痛,眉心位置皱了皱。叹息一句“原来是一场梦!” 穿戴衣物之时,肩膀位置稍稍一动便疼痛难忍,毕竟刚刚愈合的伤口,动作幅度稍微一大定然会撕裂。 把受伤的手臂垂下下面,单手洗漱完毕之后,又热了一壶茶水,自斟自饮。昨夜的梦,像是尘封的记忆松动,仇恨的种子又开始发芽,对于白鼎的杀意更是加重。 刚刚端起的茶水之中,似乎又浮现出白鼎的模样,“啪!”一声,手指松开,杯子落地,茶水洒成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在清晨的阳光折射之下,挺好看。 就这么一个人发呆,难以抉择…… 一夜,白雪未眠。她知道只要自己父亲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被带回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过自己也是知道,那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突如其来的刺客,猝不及防,甚至于都不知道为何便要刺杀自己。 闺房之中,青旋打来热水邀小姐洗漱,刚刚推开房门,就看见白雪坐在轩台之前,没有梳妆,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很担忧,很憔悴。 轻声呼唤道:“小姐,小姐?洗漱了……” 白雪似乎并没有听到,人儿像石木一般,对于外界不管不问。 青旋见一直没有动静,铜盆热水放在架子之上,缓步来到跟前“小姐,洗漱了!今日我们要启程去开封!” “啊?开封?奥,是呀,今日得去了!”匆忙被惊醒的白雪嘴里含糊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补充一句“柳公子现在如何?” 青旋把听来的消息急忙告知:“小姐,听老爷说,柳公子已经没事了,今日可以随之前行!您还是快洗漱吧,没多久陛下的圣旨应该就到了。” “恩!”白雪咬咬嘴唇点点头,一番收拾。 日头逐渐升高,早朝已下,百官都又踏上回家的路,今日,据说南无风又斩了几个高官,是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人! 朝野上下无不胆战心惊,唯恐哪天屠刀就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把自己的行为都收敛不少,看起来是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白鼎下朝,身旁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僚,独自一人出皇宫,踏入官街,朝着自己的府邸前进,也没有乘坐轿子,毕竟是一介武夫,总觉得坐在里面不舒坦。 前行几步,“刷刷。”如同蚊虫声音大小的砖瓦碰撞声音传到耳中。白鼎抬起头,向着那些青色屋檐褐色瓦片上打量一番,并未有任何人影。 这才又继续迈出步子,忽然间,一种直觉,身体本能的直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感觉。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稍有不慎立刻殒命当场。 白鼎心里应该明白,自己是被盯上,不过并未表现的太过于警惕,大步流星和往常一样,并未做出太多反应。 不过眼睛的旁光一直巡视着屋顶之上的状况。全身的肌肉已经绷紧,随时准备着投入战斗,能在千军万马交战之中活下来的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就像他说的那样,想杀我的人,从长安都可以排到突厥去,可是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突然间,随着弓箭驽矢传来的破空响声,那些冰冷的夺命利器也紧随其后。 白鼎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双脚稳稳的落在屋顶之上。 刚才空荡的四周,现在已经满是黑色蒙面人。 “长安城中,光天化日来行刺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尔等要是说出背后主使,兴许我还会放你们一马!”白鼎很是自信,对于眼前这二十几号人,自己还真不在意。 看似为首的那人,放下手中的弓箭,抽出一把长刀,声音很低也很冷的说着:“死到临头还嘴硬!杀!” 杀字出口,其余人立刻换上兵器,在屋瓦之上如履平地,脚下步伐飞快的变动,一刀迎头劈下誓要砍成两半。 白鼎心中一惊,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惊讶,这几人的速度,绝对不像是普通人,功夫不弱! 急忙侧过身子,看着锋利的刀刃从自己面前落下,左手成爪形状,准确无误的捏在那人胳膊肘处,那些经脉,穴位多,还有麻筋,瞬间变换手势一扭。 “啊!”长刀落地,一人急忙捂住自己的胳膊退后。 029 柳元部下误柳丁 白鼎顺势侧转身子,踏起旁边不少的瓦片,掀起一阵尘土,露出不少屋脊的长梁。 左右手同时开弓,一把抓住两人朝前刺去的右臂!使劲一甩,二人直接摔落屋檐,在地上留下一摊血迹。 这群黑衣人,对于同伴伤残,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一心想着如何将白鼎除掉。其余人等,脚下步子变化过来,小心翼翼的朝着一侧靠着,寻找着他的破绽,随时都会发起惊鸿一刀。 白鼎心里很冷静,也很清楚,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慌乱,哪怕绝境也要殊死一博。就是由于这种心态,才造就出平西王的称号,也造就出南国第一将军的名字! 脖颈位置稍微扭转,看看四周的情况,沉着的应对,他们人数众多。包围圈也只能缩小到一定大小,不可能尽数冲上前来。 既然如此,白鼎脚掌发力,把那些凹凸不平的屋脊抓了个结实,后跟抬起,脚尖如同压缩到最低点的弹簧。 整个人的身子就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迅速,几乎看不清人影,手掌成拳状,到跟前之后,用力的砸下去。那人咽喉位置顷刻发出“咔嚓”的声音,气管也承受不住如此之大的压力,断裂开来。 吐出几口鲜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快,太快,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白鼎一击之后,并未退离。倒是抓起他的兵刃,横扫千军,拦腰而断不少杀手。 此时的他,像是狼入羊群,被杀戮的是那些刺客,那些一身黑衣遮住脸面的汉子! 又是一刀,准确无误的割喉。殷红的鲜血喷出三丈之选,睁着眼睛,并没有觉得自己也会成为一具尸体。临死之时,没有人能够看开,都眷恋着这个世界,总有放心不下的人儿。不愿离开,或许他也有家人,为了生计,加入杀手之列,刀刃之上的豁口,那也是用多少人的骨头碰出来的。这次,是自己! 白鼎穿着王爷的朝服,很鲜艳,也很体面,锦绣织就!朝珠挂于脖子,不过现在都成了血染的颜色。 往日的他,这个样子,都是身穿甲胄。头顶翎羽!看起来也很是讽刺。 转眼间几十人,能够站立的不过三五之数。同下朝的官员经过这里,都呆若木鸡,完全不敢相信。特别是那些文人,十年寒窗,现在得到如此地位,也是夹着尾巴在官场打拼,荣华之后,都吧命看的更加重要。腿似筛糠。 那些屠夫成就的武官,也是长年在生死之间徘徊。现在显得还能够镇定一些。不过也很好奇,到底是谁竟然把屠刀挥到了白鼎身上,这人也是胆子够肥,这个人可算真是一个煞星,手握兵权,更有统帅着戟这支军队。到底是谁嫌弃活的长? 一位对于白鼎比较佩服的武官,保持着镇定,急忙朝着身旁一人说道:“快去平西王府!” 话音落地,一跃而起也站立于屋檐之上,二话不说,先是一记高鞭腿,直接踢的那人脸颊骨塌陷,鼻梁骨变形,流出的全是粘稠的液体,红的,白的,还有着其他颜色,似乎是脑浆一般。 白鼎又是一刀,斩断二人头颅,战局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哗啦啦!”青瓦掉落地上,摔了一堆又一堆的粉末。最后一个刺客,眼神中没有恐惧,很平静。似乎也能够预料到如今的结局。 “呵呵呵~”冷笑几声,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看见的面容,年纪不小,五十多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小眼睛。望着灞河的方向,眼神中还透露出一种真诚。 长叹一声之后“将军,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少爷也已经长大成人。我本想跟随少爷,亲手斩下白鼎的头颅,可惜了!今日老奴随你而去!死而无憾。”挥刀自刎,随后倒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将军,二十年,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明白的很清楚,这是柳元的旧人,他的部下! 临死的那一刻,似乎又看到,自己认识柳元的那天,他长的很清秀,为人慷慨,那个雨夜,自己被仇人追杀,是他救了自己! 从那开始,两个人,拜过二爷,插上三支清香。歃血为盟,一碗酒水进肚。碎碗声音很是清脆。那句话也记得很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惜当年只觉得,少爷还小,自己一定要给他发展出一支势力,到时候共同诛杀白鼎。可惜,自己无能!二十年,苟且偷生二十年,现在总算坦然。这就是兄弟,这就是结拜兄弟,一句大哥,就是永远。 旁边那将军,黑色的靴子上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恭敬的说着:“王爷,现在应该立刻派兵捉拿柳丁,尽数围剿柳元旧部。” 白鼎沉默许久才开口:“罢了,罢了!走吧,好生葬了他们!” 随后落在青石地面,大步流星,跨过那些尸体,视若无睹的踏上回去的路。 后面的百官,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发了疯一样朝着自己家中奔跑。长安城虽然大,不过这个震撼的消息却如同插上了一双翅膀。飞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震动比地震还要震动。 白鼎,南国军神,突厥克星,有他就有和平,就有安康万世!而如今,现在遭受到刺杀。 “你听说没?据说平西王被柳元的部下刺杀了?官街血染,尸体横七竖八的!”一个老百姓,比较八婆的朝着身旁的人小声说着。 另外一个人也做出嘘的手势:“别说,别说!咱们这种市井小民,好好过日子,天塌了都有高个子顶着!快,赶紧卖布!” 长安茶馆的说书人已经苦苦没有更好的题材吸引眼球,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始赶紧添油加醋各种夹料。 “话说,当年柳元为了争功,给平西王穿小鞋,终归大人有大量,王爷不在乎,可惜,宁肯得罪君子,莫伤小人。各种小心眼,各种污蔑,可惜……” “你们知道吗?你们?” 没多久,白雪也已然听到。一夜没睡的她,听闻这个消息。特别是传闻是柳丁指使。 立刻眼前一黑,瘫软在地。完全没了知觉。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青旋已经接近疯狂的呐喊。 030 柳丁入狱又如何 可是地上的白雪完全没有反应。青旋急忙扶着她躺在床榻之上,这个消息,太,太! 青旋也自知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去上报白鼎“老爷,老爷!小姐晕倒了!” “什么?”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他,此刻顾不得擦拭身上那些污垢,匆忙朝着白雪的闺房奔来。“快,快去宫里传御医!”下完命令之后,片刻不离的守护在她的身旁。 手指很轻的放在白雪鼻孔处,见她气若游丝,心里更是担心万分,一夜未眠,却又收获到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介女子又怎么能够抗的住? 皇宫之中,南无风坐于御书房之中,刚刚翻起龙案上的一封折子。就听到外面一个小太监慌张的上前,走路都不稳,直接趴在地上“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南无风合上刚刚打开的折子,扔在一旁,龙颜不悦,甚至有些生气:“到底何事?书房之中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快说!” “启禀陛下,平西王他,他,……” 南无风心里觉得最多是那些被杀大臣的家属造反,或者其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不过听到平西王这三个字,有些老态的身体立刻从龙椅上站立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脸颊上的肌肉似乎都在颤抖。 “平西王,平西王他,他……”天塌了,南无风后面没说出来,南国可无皇上,不可无白鼎!有他在,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造次,如果。 “平西王他被刺杀,大斩几十刺客。据说是柳元的旧部。”匍匐在地上的太监看着圣上的样子,也不敢再瞒着,急忙说了出来。 南无风的心,好似落下的日头又从东方升起一般。缓缓的坐下“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迟疑两句,即刻颜色一变:“传朕口谕,刑部,即刻派兵捉拿柳丁,还有当年的漏网之鱼!快去!” 趴在地上的太监连爬带滚的起身,急忙出了宫门。 南无风深吸一口气,长舒出来“看来天下真要乱了!” 白鼎还在照料着自己的女儿,“腾!”一声,一支短小的箭矢上绑扎着信笺,刚好扎在床边的木板之上。 白鼎条件反射一般的朝着四处看了看,只见窗外一个人影闪过,再无其他。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东西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自己的家丁,还有卫士戟的成员,可那人却能如入无人之境。那要加害白雪,恐怕更是容易得手 想到这里,急忙拆开上面的信笺,一股清香,很熟悉,似曾相识。皱皱眉头,还是打开,字体清秀,圆润。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写道“你迟早会死,不过不是今日!” 大手一攥,那张纸条顷刻间成为一堆白色的粉末从指缝之中落下,可见其力度之大,白鼎很气,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让你死亡,必先让你疯狂,让你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而且自己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如果要是对白雪不利又该如何?白鼎已经是何曾受过如此威胁?即使有,那威胁之人已经化作一堆腐肉,可现在,就在现在又有人了,从牙缝之中蹦出几个字“要让我抓到你,定会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 “王爷,王爷!太医来了!”青旋急忙大喊着,那老态龙钟的医者,正是当今太医院之首,人称医道圣手的“别相离!”听名字感觉很自大,谁人不相离呢?可是既然能叫这个名,想必医术也是十分高超。 白鼎急忙让开位置,别相离也不去客套,对他来说病人比什么都重要。话不多说,悬上一根红色丝线,三根手指搭在上面,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其他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打扰,很安静的伫立,包括白鼎在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许久之后,别相离面容露出一些笑意,一边收着自己的随身出诊的一些东西,一边说着:“王爷,千金不碍事,只是操劳过度,遭受打击,心血缺失,阳气不足!多多补补身子就好,不必担心!” 白鼎这个当父亲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就麻烦别太医,麻烦!”转身对着青旋说道:“快去沏茶,快去!” 别相离推托一番:“王爷客气,客气了!此乃医者本分,不过观王爷面相,却有肝火旺盛,血气冲体之像。最近一定要好好休息,切莫再要动气,否则后面不好调理!” 白鼎寒暄几句,便拉着他去喝茶。 柳丁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也知道今日要踏上去开封的路,虽然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过也不碍着行动。 特地把自己的文房四宝还有那支笛子带上。还未出门,就见尹正径直走了过来,板着个脸。 进屋之后,完全不拿自己当做外人,“啪!”一声,折扇放在桌子之上,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口气:“柳丁呀柳丁!真看不出,你不仅才冠长安,心机也是如此深厚,救白雪那出也是你自己安排的吧?” 虽然带着问话的语气,不过话里可也是丝毫不客气。 灞河距离长安不远,不过人烟稀少,消息已然会迟一些,甚至是迟好多。自然不会知道今日白鼎遇刺之事,更不会知道父亲还有结拜兄弟在世。 同样坐于一旁,有些纳闷,不过也丝毫惶恐,很平静的倒上一杯茶水,招待招待朋友,然后才说道:“你安排下试试。” 尹正呆滞一下,也是,放在自己身上,绝对不会用自己身躯去挡下那支箭。这可不是闹着玩,稍有差池,那便是身死当场。可能是自己气昏了头脑。 不过那刺杀之人可是真切,继续逼问着:“今日刺杀平西王之事,是你安排的吧?” 柳丁瞬间惊讶起来,眉尖都往上挑了挑。“什么?有人刺杀白鼎?” 尹正站起身子,大袖一甩。“别给我装了!刺杀之人,临死之前承认是你父亲的旧部!那不是你指使,还有谁?难道是我?我告诉你,平西王绝对不能死,不然整个南国大乱,百姓流离,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尹正义正言辞的斥责着,可是外面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更有五大三粗的号令声音:“给我拿下柳丁!” 031 陈年旧事又再提 柳丁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站起身子。尹正漠不关心的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折扇离开。 两队人马刀剑上都晃着寒光,趾高气昂,身上的甲胄都和其他不同,带了一点金黄色,应该是皇家御林军无疑。 带头之人见柳丁依然镇定,完全没有半点惧怕之意。不禁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抓起来!” 身后的人很是熟练的给柳丁拷上加锁,脚上也用着小臂胳膊粗的铁链给锁住,唯恐有失。 “押付天牢~” 身后的两名兵士大手一推,柳丁直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快点,磨磨唧唧的!赶紧给劳资走!”这些大头兵基本不会在乎你是不是什么文人,身上有没有伤。他们只知道,自己是来抓人的。只要抓到人就好,不管死活。 柳丁一言不发,很安静。出门之后望了望这天的日头,竹林忽然间落下好多叶子下来。也不知为何。回首再看一眼陪伴自己这么久的竹庐。心中是五味杂陈,特别是担心白雪。如果被她知道,那又该是一个什么景象?恐怕心都能碎了吧? 自己活了二十余载,哪里见过什么父亲的旧部?而现在却又出了这么一幕。如果父亲黄泉之下有知,会不会觉得讽刺呢? “呵呵~”冷笑几声,随着铿锵不绝的锁链碰撞声音,柳丁一步一步从灞河之上离开,步入长安城。 人潮人海,络绎不绝的叫喊吆喝声音,呈现出一副繁华的景象。一些富家公子哥,也正在附庸风雅。伫立于书画茶叶铺子之中,有模有样的评头论足。这也是他们经常打发时间的一些趣事。 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消磨着生命,不过当御林军过来,所有人不约而同都让开一条路。他们可以算得上是长安城中最显赫的一支部队。捍卫着皇权,是皇室的象征。 现在却押着一人而过,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动作朝着这里看去,青色长衫,几缕白发,面容算得上清秀,但不如那尹正好看。 就在所有人都在好奇的关头,不知道从哪里喊了一声“这不是长安第一才子柳丁吗?”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柳丁,柳丁?”“就是瀚海书院诗文会那天拔的头筹的那才子呀!” “是他呀,那怎么会成为阶下囚?吟诗作对也犯法?” “谁知道呢,据说他是柳元的儿子!” “那难怪呢?平西王遇刺恐怕也是他主使的吧?真该,该死!” 从之前的才子,拥有着不少人的羡慕的才华,现在却成为阶下之囚。受到千夫所指,毕竟整座长安的人都知道,有白鼎在,南国就有安定,天下就会和平,谁去刺杀他,简直就是千古罪人呀! “砸,砸他!”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个大妈级别的人物,怀揣着愤青的脾气,从胸口摸出一对鸡蛋来,径直就扔了上去。 这种事情最怕有人带头,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黑压压一片的白菜叶子,鸡蛋,还有几个萝卜等等,全部砸了过去…… 并且伴随着的是无穷的咒骂声音:“杀了他,杀了他!”“千古罪人……”“跟他父亲一个德行……” 各种污秽不堪的话语像是银河从九天而落,扑面而来,无处躲避。那些御林军急忙用着手中的兵器,还有自己的身躯,铸就成两道人墙,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柳丁的头上,现在已经是恶臭难闻,押解的兵士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口鼻,可他依旧很镇定,只是看了看周围是哪些人提及自己的父亲,再看着曾经为求自己一副字画恨不得跪下的人儿,现在这种德行,这或许就是人性?或许吧! 柳丁拳头握的很紧,心里那点点火气,被推波助澜,现在已经燃烧的很是旺盛,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一刀一刀剁了那些评价自己父亲的人。可是,不能,不能!他自己不能。他心里很清楚,要平反父亲,绝对不能以杀止杀,杀戮只会越描越黑。现在只能忍,只能忍,强忍住! 白雪也醒了过来,身子很虚弱,不过当睁开眼皮的那一瞬间,青旋立刻开心的喊叫起来:“小姐您醒了?小姐醒来了,小姐醒了……” 白鼎闻声之后,即刻从自己的房间急步而出,赶了过来。很亲切的问候着:“女儿?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 看着父亲担心的样子,白雪心里感到十分愧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心中的感受,这是自己的父亲,别人眼中高山止水的存在,南国的定心丸。现在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担心自己女儿的父亲。 青旋搀扶着白雪坐起,白鼎还关切的说道:“小心,小心!别弄疼了。” 白雪的声音很虚,中气不足,分贝也不高,如果几人距离的稍微远一些,根本不会听闻。 “爹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别这么说,担心自己的女儿,是父亲应该的,你快好好休息,快歇息下来。不要太操劳。”白鼎说道。 “爹爹,女儿想问您一件事!”白雪说的很认真,她心里似乎已经做好了选择,如果真的是柳丁指使,即使再欣赏他,再对她有好感,自己绝对不会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 白鼎坐在青旋搬来的檀木椅子之上,很和蔼的回答着:“问吧,父亲绝对不会藏私。”拍着胸口,打着保票。应该是为了能够让她更安心一些。 “爹爹,今日刺杀之人。是柳丁派去的吗?那柳丁父母是。”说道这里,白雪停顿了下来,她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愿在说下去。 白鼎侧过身子,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意味深长的说着:“唉,今日刺杀之人是不是柳丁派来为父着实不清楚,不过当年,柳元一门,确实是为父带人所杀。对待此事,父亲也心怀愧疚,所以也不曾问责柳丁。” 白雪虽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不过现在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自己的父亲杀了他全家,而现在,两个人却心生好感,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给她挡下那支毒箭,这,这到底是为何?他不恨自己吗?不恨自己的父亲吗? 032 爱恨情仇了然心 白雪未有言语,房间中很安静,一切到底该如何?以后又该如何?二人又…… 就在沉默之时,南无风贴身太监走了进来,很恭敬。扯着娘娘腔的嗓子喊着:“传陛下口谕,开封之行暂由他人代替。柳丁已经伏法!” 白鼎面色很沉:“接旨。”吐出简单的两个字,他未曾想到柳丁竟然被抓了,皇上竟如此行事。如果放在平常,抓了也就抓了,可现在,他和自己的女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不惜生命。 “不行,得赶紧进宫!”急忙出去,准备换上官服,面见圣上去。 那太监和白鼎离开之后,白雪那娇嫩的面容之上更显得憔悴,眼眸不再明亮,失去了太多色彩。看着更是心疼,唇部也已经发白,微微开启,却又合上,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旁的青旋也显得焦不安,自是心知小姐和他的关系,谁又曾想到中间会出这么多岔子?甚至,老爷还是他的杀父仇人,不,不仅仅是杀父,几乎灭门。 许久,许久,白雪这才开口道:“给我倒杯热水。” 青旋完全不敢懈怠,青釉荷叶杯中,冒着些水雾,端上跟前。 白雪细细抿尽,整个人的精神似乎能够好上不少,嘴唇也不再发白,面色虽然没有红晕,可是能够感觉到一点生气。 掀开盖在身上的丝绸被子,下床踏上鞋子,披上衣裳。“青旋,带上令牌。随我前去天牢!”很机械,从声音中可以听到她的无奈,惆怅,甚至于心疼。 二人穿梭于长安街道,坊间的流言蜚语版本实在太多,不过没有一条是为柳丁洗白,其他的净是摸黑。这无疑更是给白雪的心头添上不愉的色彩。 过许多街道,天牢的位置比较偏僻,守卫森严,不仅仅是门口,甚至于整条街的路口都有些兵士守卫,唯恐出现什么差池,毕竟天牢之中押着的全是圣上钦点的重犯,一旦出现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白雪和青旋还没到跟前就被拦下。言斥令则的说道:“天牢重地,闲人勿扰!” 青旋急忙取出平西王府的腰牌,笔锋尖锐,一个威武的白字,彰显着身份,仅次于皇家。 所有兵士见白令一出,急忙下跪“不知千金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起身说话。”白雪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带我去见柳丁。” 牢头的眼睛下面有一颗诺大的黑痣,上面长着几根硬色毛发。急忙带头,打开锁链,推开厚重紧闭的大门,随着“咯呀呀”的声音传来,门敞开着,透露出一个浓重的潮湿和发霉味道,甚是难闻。 老头点头哈腰的进去,墙壁上都凿出凹进去的坑洼,上面放着油灯,给暗无天日的牢房一些亮光。 刚刚进来,白雪和青旋忍不住咳嗽两声,毕竟这股霉臭味道太过于浓重。里面很是宽敞,放置的不少桌椅都坐着严阵以待的士兵,兵刃没有鞘。就这么明晃晃的放在显眼之处。 见有来人,再看着牢头都如此卑躬屈膝,自然也明白来了大人物,急忙行礼。 白雪没有搭理,径直朝着里面走去,里面又有一道厚重的大门,铁索相加。老头急忙让人打开这道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关押犯人的牢房,而是站岗的兵士,朝着下方有一条阶梯,宽有两丈有余,两旁也是兵士守卫,这里的森严程度恐怕不逊色于皇宫之中。 顺着阶梯而下,昏暗的亮光照亮密密麻麻的牢房,其中的犯人无不手脚佩戴镣铐枷锁,身穿囚服,横七竖八的躺在茅草之上,活像一具具尸体。 看到这里,白雪心里有些惊慌,甚至有些害怕,这里的犯人,都是这种濒临死亡。要是他再出了什么事,心有何安?如何能够安好? 牢头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急忙回答着:“还请白千金放心,那柳丁今日刚刚押付进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颗悬着未落下的心总算能够得到一些安慰,最里头那间牢房就是他的地方。青色的长衫,污垢的面容,散落的长发上挂着红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东西。恶臭难闻。 不过一切并不在乎,就这么直直的站立着,背部笔直,透露出文人的骨气。面对着灰色的墙壁,就这么站立着。 牢头急忙掏出一大把锁链,打开牢门,这才伫立于一旁,时刻抵挡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白雪轻迈出步伐,踩在潮湿的土地之上,周围还能够听到老鼠跑过的声音,环境恶劣。 还没有走近,就传来柳丁的声音:“不必了,这里污秽不堪,气味难闻!还请回去。” 突兀的逐客令,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柳丁心里也自知,现在恐怕白雪也已经尽数知晓,这次事情,算得上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在这个时代,只要拥有异心,便已经是万死之罪,更何况现在刺杀平西王呢? 再者说,二者仇恨史已分明。再相见,又会是个什么状态? 白雪停下脚步,沉默。片刻之后,转身,没有言语又离开,没有交谈。青旋也跟着离开,牢头感觉十分奇怪,怎么前来探监,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又要离开?不过纳闷怪纳闷,自己也不便多言。就如此目送着离开。 二皇子,依旧坐于船上,在灞河之上飘荡,红衣女子又不知从哪个角落一跃而起,带起一阵异香味道,红色鞋子点在一朵浪花之上,再次跃起,踏浪而起,落在乌蓬船上。 二皇子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突厥好武力,被白鼎一人尽数诛杀,最后再嫁祸于人!不知什么时间会嫁祸给本皇子身上呢?” 女子也并未生气,红色的面纱背后藏着她的表情,提起衣袖,侧过身子面对着灞河,自顾的说着:“杀一个容易,可是让一个人终日活在担忧之中,这难道不会很有趣?呵呵,我来是为了一件事!” 二皇子绕有趣味的转动着大拇指的翡翠扳指说道:“还望明示。” 033 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女子也丝毫不客气,二人之间有的不过是交易,自然不曾有何亏欠。声音如昔“楼兰公主,不久来朝!” 此话一出,在二皇子心中简直石破天惊,此等消息,自己也是刚刚知晓,未曾想到她的耳目也如此灵通,难道说皇宫之内也有她的耳目? 转动扳指的指头也停止下来,眼皮往上抬了一些,看着她不禁有些动容的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准备打她的注意?” 二皇子深知,楼兰内乱。那楼兰国王唯恐南国趁虚而入,这才急忙送来自己唯一的女儿当做质子,并且立下书文昭告天下,此后永远是其附属国!自己的父皇特别看重此事,如若她死了,那南国可真就成了众矢之的。边关更加难守。 红衣女子轻笑两声:“我不是要杀她,只要除掉南无风和白鼎,我就再回突厥,永不再踏入南国一步。只是觉得如果最后的凶手不是你我,而是她,你说会不会很有意思?南国疆域是不是会扩充不少?哈哈~” 随着笑声荡漾,再次离开。就凭着踏水而来的轻功,就和白鼎有一战之力。艺高人胆大,不然又怎么会把注意打的这么高呢? 白雪回到家中,见父亲穿着朝服归来,不禁好奇的问句:“爹爹进宫又为何事呢?” 白鼎卸下冠冕,放置于手心之上。一边朝着家中方向走着,一边说着:“为柳丁之事,虽说有仇,不过他对你确实一片真心,爹爹不愿意让他随他父亲一般卷入这风波之中,奏名圣上,释放了吧!” 白雪听闻这个消息欣喜万分。可当她的嘴角刚刚露出笑意,面容却又严肃起来,以后二人如何面对,恐怕唯有相忘于江湖更适合些吧!诗词才情,以身试险,件件事情,历历在目!经历越多,成长越多,或许这就是成熟,所谓时光的打磨吧。 白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女儿的变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跨过门槛,这才想到刚才皇帝给他透露的些许消息。开腔道:“圣上在在乎你身体安康,特此让别人去了开封!免得舟车劳顿。这几日楼兰的花枝公主将到达长安,听说能歌善舞,刚好与你做个伴。快去好好休息。” 青旋也想调解一下自家小姐的心情,装出一副开心激动的样子道:“小姐,听说楼兰女子擅长歌舞,那些异族舞蹈肯定会很有趣。” 白雪轻声回复道:“嗯!”便不再言语,回到自己的闺房,看着青旋也准备进来,转过很平静的说着:“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好好休息吧!”随后咯吱一声,关上了房间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背靠着门,面对着自己熟悉的闺房,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就这么不自觉的滚落下来,没有声音,没有哽咽,只能够感觉到脸上湿答答的,心口那里,有些疼。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闭上眼睛,浮现的,是那日青衫,书生模样。雨中一首藏头诗,肆意离去。瀚海书院那自信的他,出口成章,文压众多才子,再听一首送君别。婉转悠扬。天牢之中,那句“你回去吧!”已经是如同千万刀剑刺在心上。不作声色,回到家中,这才情绪宣泄开来!泪如雨下,没多久地上依稀可以看到不是湿润的地方。 恍然间,看到书桌上自己亲笔将那首诗书写出来,更是忍不住,忍不住再上跟前,纤纤玉指,抚摸着每一个字。 “如果,如果!你不是柳元后人,我非平西王之女!或许还能一起,谈书论画,男耕女织,看膝下子孙满堂,望天边牛郎织女,共生死轮回!”从口中低吟的每一个字,几乎就是一颗泪珠,不知道她流了多少泪,不知道她心中有多少悲伤。 问情为何物,愿化身石桥,历经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能从上走过!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铜镜扔在,里面的人儿,没有了往日的美丽!白雪就这么呆滞的坐在跟前,总算干涸的泪水,眼睛也泛起潮红。一旁的毛笔静静的躺在那里,愿提起,又不愿提起。 天牢之中的柳丁,和其他犯人完全不同,就这么面对墙壁,留下一个背影。那脸上长着黑痣的牢头,哗啦啦提着一大串钥匙走到跟前,打开那关押犯人的门,有些羡慕的说着:“即便你没有刺杀平西王,出了这档子事,纵然死十回也是够的!没想到圣上居然放过你!真是奇怪,奇怪!快走吧!” 柳丁这才转过身,已然成为一个叫花子的模样,污秽不堪,恶臭难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的从天牢之中走出,没有表情,没有喜悦,给人感觉没了灵魂。 外面的光芒比较强烈,长时间呆在昏暗中人,刚出来都会有些不习惯,眯着眼睛,用手挡在前方,得待眼睛适应时候,这才恢复正常。 出了城,又回到灞河之上,一番洗漱打理之后,又回到了曾经模样,不过那头上的白发多了一些。 就这么坐一直吹笛的那块石头之上,看着一朵朵浪花的惊起,再看着他们落下,一圈圈涟漪之后的平静。对面茅屋中的姑娘,穿着还是那样土气,也整日里坐在家门口,有意无意的挥洒出一把粮食皮,喂给篱笆之中的几只大红公鸡。 总是念叨着“那笛声怎么还没有飘来?是不是他搬家了?” 晨钟暮鼓,轮回交替。几日之后,长安钟楼之中,又传来了沉闷的“duang,duang,”铜钟之音。代表着新的一日已经到来,该起床收拾。 柳丁也不例外,虽然最近几天感觉头发又白了好多,不过作息还算规律,不同的确实,这次,多了一壶老酒和那把笛子。 扒开瓶塞,没有杯子,就这么提起来,往嘴巴里面灌着,不知道咽下去多少,却看见嘴唇周围净是酒渍!笛子横在面前,随着酒意再次吹响,曲调又不一样起来。 034 花枝灞河遇柳丁 以往的笛声都无尽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或悲,或喜,或离,或…… 这次,却异常的安静,听不出里面任何东西,有的只有曲调,只有旋律。如果让一懂的音律之人看来,肯定会觉得不过是新手练习,毫无深意。可在某些人耳中,那确实极度的震撼。世间谁能无情?任何人做任何事或多或少都会带上自己的情感,而他不同,很平静,很安静。就像这天,这风,这云。或许极度的悲伤就是如此吧,不露声色,笑颜逐开,依旧谈笑风生,将所有的一切埋在心底。 河对岸的那民家姑娘似乎听懂了,神色很凝重,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几度起身,想在不远处的岸边租赁一条小船,渡河而过,开口问问笛声的说道主人,不过却鼓不起勇气。 粗布花衣,头发也盘的很粗糙,站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失去了勇气。“那笛声的主人,恐怕也是一富家公子吧,我这个样子只怕会叨扰人家,还是做个安静的倾听者吧!”黑布鞋子也不好看,甚至有些不合脚,不过那长安布庄只有这种布料最便宜了。 柳丁自顾的吹着,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白发,现在却有着不少了…… 楼兰公主的车队也即将到达长安,异域风格,服饰艳丽,男性也是如此,兵士开道,甲胄尾随,四周围的安全措施做的严密无比。 那深红色还带着一些花纹的马车显得独一无二,在整个南国恐怕也找不出能够与它相同的。当中坐着的,就是楼兰王的掌上明珠花枝。 头上戴着一定绚丽的帽子,四周围垂下不少珠帘,半遮半掩间,可以看到那俊俏的容颜。没有白雪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和肤若白脂的美丽。但依稀可见,那双大眼似乎藏着漫天星斗,散发着无穷尽的光。很阳光,嘴角保持着一个标准的微笑,得体!阳光,开朗,别有风味。 车队前行不久,经过灞河边上。不见竹林所在,不见竹庐耸立,或许是距离有点远吧。管道两旁的绿草青树,五月天内的生机盎然,无不让人陶醉其中。 隐隐约约间,似有笛声传来,越往前走,越是听了一个真切。本来路途遥远,对于一个擅长歌舞之欢快女子,自然是觉得索然无味,突闻音律,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闻那笛声,明明五月的天气,却听出了秋季的味道,万物凋零,秋风萧瑟,落叶缤纷。曲调一转宛如白霜而至。又恰似北风呼啸,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自然的景象却也能触碰到心田,不过却听不出吹奏之人的任何情感出来,怪,怪哉!花枝的心中不禁有种想去见见这个人的冲动。 “停车!”声音没有白雪的柔情,不似红衣女子的针锋相对且神秘,有的只有一种青春活泼的味道,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相同的人。 外面的兵士与随从,都俯恭敬的说着:“尊敬的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停下吧!我想去看看这位吹笛子的人!”花枝的性格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对于她比较好奇的事物,还是愿意亲自过去看看的。 不过那年老的随从,算是楼兰王所托之人,却说着不同的话:“公主,即将到达长安,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免得出现意外!”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不过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花枝还是比较简直自己的想法的,比较倔强:“莫叔叔,没事的,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了,还能出什么事呢?我下去走走!”说着,自己掀开马车帘子,直接下来。 被称为莫叔叔的老者,头上缠着洁白布条,,上面还装饰着一些彩色的纹路。眼角的皱纹合了起来道:“公主,老奴还是不愿您以身涉险!”比较坚持自己的意见,也是情有可原,他们这一路上太过于顺利,事出反常必有妖,越到长安,越是不心安。总觉得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 花枝一阵风铃般的笑声,看起来很调皮,挽着莫老的手臂,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道:“莫叔叔,没事的。我去去就来!”说完撒手朝着柳丁的方向疾行而去,腰间佩戴的那种银铃铛“叮铃铃~叮铃铃”发出欢快的声响,真和自己性格相像! 莫老自知劝阻不过,急忙下令道:“大家原地休息。时刻保持万分警戒!”也跟上花枝的步子去了。 花枝一路上就像是一个采花的姑娘,蹦蹦跳跳,不时用手摸着路旁的花草树木,不时仔细感受着长安的空气,和韵味。 距离笛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花枝的心也不禁颤抖一些,莫老紧随其后一直不说话。没多久,竹林,竹庐映入她的眼帘感叹道:“哇,这里好幽静。感觉好像世外桃源呀!” 步子这下开始放的缓慢起来,更细微的品味着这里的安静,再把目光放到不远处,一块磐石之上,坐着一个人儿。青山,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到那只笛子的尾巴,声音依旧。 “没想到是个老头。”花枝天真的本性尽显无疑。说话也是很像小孩子,真是一种小孩子本性。 莫老这才小声劝告一句“公主你,南国乃礼仪之邦,我们入乡随俗,说话还是注意点吧。” 柳丁听见后面的言语,停下动作和手中的笛子,起身侧面准备离开。 花枝这才把他的面容看到了半面,不仅是他,那莫老也是惊奇万分。心中觉得此人绝对不简单“少年白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如此?” 花枝这才开腔,依旧调皮:“前面那个吹笛子的大哥哥,停下来聊聊嘛!” 柳丁没有回复径直朝着竹庐走着,完全不去理会。 花枝见柳丁不去理会自己,更是来了兴趣,随着银铃铛的声响,直接追上柳丁,没有南国女子的矜持,很是豪迈抓住他的肩膀的说了一句:“你好,我是花枝!你叫什么?” 035 琐事一件白玉簪 如若不是他负伤,恐怕条件反射就会起了动作。没有回头,甚至都不愿多说话:“姑娘自重!”肩膀往下一收,躲避开来再次离去。 现在柳丁的心里只住着一个人,一个才华横溢,温柔似水的女子。即使有着不少的纠纷,可心里却也无法忘记那天,那个下雨天,两个人相遇的屋檐之下。那首藏头诗,赞美,由衷的赞美。 莫老见柳丁不愿搭理,急忙过去拉着花枝就要离开道:“公主,我们还是快些离去,明日还要面见南国皇帝!”说出一个自认为无法拒绝的理由,更多的是不愿花枝同这里的人有任何的瓜葛。特别是这等怪人! 花枝嘟囔着小嘴,似乎来了脾气,袖子艳美的袖子下那只可爱的小手,继续朝着前面抓去,完全一种刁蛮公主的味道出来。 莫老看似上了年纪,眼角皱纹遍布,眼珠子之中也有些混浊,不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花枝的手,像是铁箍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花枝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位叔叔的想法,双眉皱起,微微朝着天心位置合去。生气,脾气也下来了,“莫叔叔,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真是大煞风景!”说完很不愉快的把目光投到一旁,看着柳丁已经进入到竹庐之中。这才更是撒气。 袖子一甩,又回到自己的轿子之中。莫老几次想开口,去安慰和逗逗公主开心,不过看着她的态度,正在气头上的样子,只能把所有的话尽数咽在肚子之中。督促部下道:“快赶路!” 经过了几日休憩,对于柳丁的那种特殊的感觉似乎也淡了些许,那种深深的自责,和无颜面对的感觉,总算如同那蔽日的黑云缓缓散去,留下苍穹中一抹朦胧月光。 青旋看的比较开,毕竟在她心里只有小姐,只有老爷!可能情窦开的比较晚,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了解。笑的没心没肺,完全不把那些事放在心底。“小姐,小姐!听说城外有庙会,很是热闹,咱们过去转转!” 白雪这几日面色也能好转一些,毕竟平西王府的食材选料还是非常讲究,更别说唯一的女儿呢! 没有梳妆,不再描眉,未抿红纸,就这么素装素面,不修边幅,却也美丽。颔首点头,应允了下来。 青旋看到这一幕,蹦的几乎丈许高。急忙拿起梳子开心的说道:“小姐,快快坐下!给您梳头,添妆!” 白雪微微一笑,嘴唇紧抿这才开口:“不用,走吧!” 青旋看起来有些奇怪,非常不解,自家小姐可一直是个特别注重仪表和礼仪规矩之人,怎么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性情变化太大。不过虽然能够看出一些,不过能够同自己出去,就已经很好了,说明小姐已经看开一点,趁着这个机会,多去陪她走走,散散心情。 二人出门之后,青旋各种逗白雪开心,嘴巴就基本没有合上过:“小姐!你说那尹公子近期去哪了?怎么也不见他来寻小姐?” 突兀的问题,问得白雪也有些好奇,把从柳丁的思绪之中拔出一点,是啊,尹正他这几日一直没有出现,就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又像一颗石子落入铜镜面一般的湖水之中,掀起点点涟漪之后沉了下去,不再露面。 “是,最近几日也不曾见过尹公子!”白雪开口说道。 青旋看着自家小姐的面色又沉了下来,急忙说道:“哎呀,小姐,别去管那些了,咱们好好玩!”然后指着长安街巷两旁的摊子说着:“小姐,看,这家的首饰真漂亮,特别是那根白玉簪子,真适合您。” 庙会的地点是位于长安城西不远处的里水村子,那里供奉的是天师钟馗。这时还未出城,青旋就已经高兴起来。 白雪被青旋拉了过去,说着手指看去,白玉水润,犹如羊脂,简单大方,没有其他的搭配,通体呈现乳白色。尾部雕出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很素雅,大方。看上去确实十分喜欢。 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已经快要接触到之时,却只见一只小手飞快的从下方掠过,白玉簪子已经被她捧在手心,没有矜持,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开心的惊呼着:“这簪子真漂亮!老板给钱,不用找了!”桌子上多了一块银子,看这份量足足有将近十两,够把这个摊子买下来。可人家丝毫不在乎,大不冽冽的离开。 摊主也是急忙谢天谢地的感恩戴德:“好人,好人呐!真可谓天女下凡,菩萨在世……”各种肉麻的赞美语言全都派上了用场。仔细看来,那人的服饰,却不是南国的装束,有种西域的味道,旁边还跟着一个老头,如同勤劳的蜜蜂,一会在这个摊子跟前伫立,时而在那里摸摸,看起来十分之开心。 白雪这才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比较尴尬的朝着城东方向继续前行。青旋是彻底忍不住这口气,也同样开始朝着那人兴师问罪开来。厉声大吼,完全没有淑女闺秀样子,不过她也不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前面那个西域的女子,赶紧给我停下来!” 宛如河东狮吼,一声而下,街道两旁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不知是那谁家女子竟然如此彪悍! 那西域女子同身旁的老者也是诧异,这南国不是礼仪之邦吗?怎么比我们楼兰还要奔放!原来买走这白玉簪子的不是他人,就是花枝! 花枝和莫老朝着她们二人走了过来,很疑惑,也不客气的回敬一句:“说吧,叫本公主何事!” 青旋一听还是个公主,方才想到楼兰公主入长安之事,再看此人装束,定是他无疑。 白雪简直头大,她原本想制止的,结果没料到青旋竟然如此彪悍,完全不顾什么颜面之类的。再看花枝也是来者不善,怕出现什么纷争,这才斥责青旋道:“快快道歉离开,莫惹事!” 青旋很无奈的憋憋嘴,瞪了花枝一眼,只能听白雪的话离开,不过转身那刻,嘴巴也不闲着:“素闻楼兰之人男女不识礼仪,今日一见果不虚言!” “青旋!”又是一声斥责,这才悻悻呢离开。 不过花枝听闻之后已经是被气的不行不行的,本来在柳丁那里撞了一鼻子灰,现在又遇见一个嘲讽楼兰的,真是你可忍,我不能忍! 036 庙会上也不安静 花枝也丝毫不客气,带着一股调侃和嘲讽的语气说道:“哟哟,南国乃礼仪之邦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真是拿着马尾最琵琶,听出看不出呀!” “噗嗤~”本来周围的人都抱着一股看热闹的兴趣,听到这个歇后语都笑了出来。 一旁的莫老也有些有些忍不住,不过还是急忙拉着花枝让她别再说话,也是怕闯祸,毕竟这里不是楼兰。 青旋被白雪训斥之后,本来准备离开。听到这话,立刻转过身来准备斥责。白雪急忙小声斥责:“别惹事,别惹事!”不顾他人的目光离开。朝着城东庙会前行。 花枝见那白衣女子训斥几句便离开,也不太责备,立刻把那些烦恼,不开心,生气的情绪全部抛之脑外,来也快,去也快,又蹦蹦跳跳如同兔子一般继续游荡在四处摊贩之间。 “哇,这竹蜻蜓真的好好看!买~”最后莫老有些愁眉苦脸,双手捧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零碎。在后面不停的呼唤着:“公主,我们还是回驿馆吧,东西不少了~” “不,我才不要回去呢!听说前面有庙会,再过去玩玩嘛~莫叔叔,你走的太慢了,快点!”花枝兴高采烈的朝着城西过去。 莫老看着自己手中一大堆的东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突然看到,旁边有两三个少年,穿着也比较简单,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这才急忙把所有东西放在地上,拦下那几个人从腰包中取出一些碎银子说道:“后生,你们把这些东西送饭驿馆去,这点银子全部给你。” 用手掂了掂意思后明显。这几个少年也不是什么富家孩子,第一次看到这些银子眼睛都已经露出光彩,不过还是比较疑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件真正的好事掉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完全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莫老咧开嘴巴,皱纹不少,很真诚,顺手把那些银两全部放入几个少年的手中。 这几人这才觉得真切,生怕眼前这个老头子反悔一般,急忙提起一大串礼品急速朝着驿馆方向奔驰而去。 莫老这也才跟上花枝的步伐,伫立于身侧,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他的安全。 长安城西距离城池不远,这里有座钟馗庙宇,此时正逢农历十五庙会日子。刚刚到,就可以看到一辆马拉的平板车子,上面放着一张牛皮大鼓。四周铆钉相加,鼓身成大红色万分喜庆。一男子,长相粗狂,络腮胡子赤裸着上身,面情严肃,隆起的肌肉代表着力量,强壮,双手举起硕大的鼓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震三里。随着鼓点落下,车辆其他空余地方,敲锣打鼓的净是老者,随着铿锵节奏,后面的声音更是热闹万分。 紧随鼓车其后是整齐的男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双手拄着竹竿,上面是用着彩纸做成的各种各式的衣服。后面的就是无数的花纸,特别漂亮,特别好看。 所有的民众也都自发的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任由他们通过,特别壮阔,特别漂亮。白雪混迹在人群中,宛如青锋顶雪,很显眼,不过不是人群的焦点。 青旋一直旁边拍手称快,“好漂亮,真漂亮~”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过就是这种比较直爽的性格,也让白雪十分开心,所以从不曾责备。 仍旧发出感叹的就是这位西域公主,双手放在胸前,合上之后,不断的轻声拍着,“好漂亮,好热闹呀~太好看了~”各种称赞的言语,一旁的莫老也是不住点头,在他们那里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特别是那些精湛的手工制品,再者说,那些鼓在他们眼中,敲击出来的调子代表的都是杀伐之音,现在确实肆无忌惮的挥洒着人们欢快的心情。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钟馗天师庙宇,屋子外面立着一块不小的石碑,小纂体的字形,刻出这座庙宇的建造时间,功德人,期间的各种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正门口还放着香案,那些彩色的纸艺品,到达这里也是最后一站,火焰升腾,那些尽数化为灰烬,锣鼓声音也不会停止。 “这么好看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烧了?太,太,暴敛天物了吧~”花枝一双小手捂住嘴唇,不可思议的样子很是惋惜的样子。 莫老毕竟过了大半生,知道的东西肯定不会少,那脸颊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岁月的痕迹,也是见识增长的记号吧。 白雪他们有的感触,或许是为了这么的热闹非凡,和人潮人海,那些无数叫喊,欢呼声。在这里每个人脸上笑逐颜开,为的是信仰,是精神上的一种归宿和生存吧。 “善男信女开始敬香!”随着庙祝一声竭力的嘶吼声音,各种香五花八门,有胳膊粗的,也有一般的比较细的红香,不过都呈一个姿势,点燃,插在半人高的青铜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无数人的姻缘达到天际。 花枝也随波逐流,买上香,跟着前面的人潮,不过她的性格就是属于那种不安分大眼睛四处盯着,白雪那特殊的气质和独特的白色,几乎鹤立鸡群,倍受瞩目。花枝的目光也在她身上驻留,赞叹一句:“人似长安,有的不止是表面!” 刚刚赞叹完毕,莫老那好似鹰隼的眼睛,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青旋的身上。拉了拉花枝,然后用手指了指青旋。 原本对白雪的好感瞬间消耗殆尽,耍小脾气般翻了翻上眼皮,白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缓慢的前进,希望也能上香。 涌动的人潮,面容和面容都是不同,或高或低,或胖或瘦,等等。不过都希冀给天师钟馗上香,可有的就不是为了上香而来。 例如距离白雪和花枝不远的几个人,眼神毒辣,灰色的袍子,比较宽大,可以藏着不少东西,例如一些利器。不约而同的都瞄准了自己的目标(白雪) 互相使了个眼色,包围圈开始缩小,侧着身子前行。 037 花枝下令助白雪 这一切白雪并没有感知到,没有那种武者敏锐的直觉。不过其他人,例如那莫老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能担负起在异国他乡照顾公主的角色,想必绝非等闲之辈。 看似混浊的老眼,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的扫射出去,估摸到他们有多少人。不过心里却在想:“感觉他们的杀意,并不是冲着公主而来,难道另有其人?” 周围锣鼓声不绝,人群络绎,白雪和花枝二人都未曾发现,所以也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和心情来看这场热闹。放肆的笑,和微笑的对比,活泼和矜持各有千秋。 莫老心里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帮助白雪,可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是太多。那伙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右手放进宽大的袖袍之中,时刻准备着出击。 莫老低下头,思索片刻,觉得还是不要沾染是非,身在异国他乡,谁又会知道那群杀手究竟是怎样一种势力?再者说,敢在长安如此之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转过身,在花枝旁边对着那些好看的东西指指点点,几乎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一切,老脸也露出笑容,莫不经心。 那伙杀手,已经和白雪很贴近。电光火石之间,泛着寒光,长刀出手,直指白雪。 一股冰凉的杀意直击那白雪脑门,瞬间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立起来。这是人在遭遇莫大危险时候做出的本能反应。也算是提示。相应的青旋也是感觉到了,情急之下,二人急忙转身,根据本能反应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方位躲避而去。 人群之下,白雪刚刚躲避,那十几把长刀直接插入其他人的身体之上,就像刺穿豆腐一般。 鲜血涓涓而涌,地上不再是土灰色,倒地,跟随的是无数的呐喊声“杀人啦,杀人啦~快跑!”无数的百姓仓惶之间,四散而逃,人群彻底疯狂,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莫老也是一把捂住花枝的双眼,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四散而逃的人群冲的到处都是,那些杀手也未曾想过会发生如此个情况。 四周围巡视,刀尖上的血液像是雨滴从屋檐上面落下一般,滴滴答答的。白雪的身影太过于引人注目,虽说人群密集,可是没几个能有她这么鹤立鸡群。 嘶哑的声音传来“那里!”急速朝着白雪的方向追去! 莫老,死死的把花枝保卫在身后,也快速褪去,往着驿馆的方向。 两个花季女子,不习武,没有底子,怎么能跑过一群杀手呢?或许在人群中还能多藏,可是刚刚脱离,就无处可藏。青旋的小脚快速的更替着,白雪也奋力疾跑。可是后面的追兵,在可见的速度之中缩小着二人的距离。十丈,八丈,两丈…… 熟人一个腾空翻稳当的落在地上,阻拦住了前行的道路,仓促回首,后方长刀依旧,冷漠,而带着无穷的杀意。 青旋已经彻底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强装的语气呵斥道:“尔等贼人真是胆大,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识相的,快快放我们离去,不然,平西王一怒,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雪一直表现的比较冷静,她心里慢慢也清楚,这群人就是冲着自己父亲而来,眼前之计,只有如何杀出一条血路,脱身!四面环顾之下,竟然无处可逃。 那嘶哑的声音再次传出:“废话什么,杀!”一字而出,周围群起而攻,完全顾不得其他。 不远处的莫老带着花枝刚刚褪去,不料,这群贼人,就阻拦在回驿馆的路途之上。花枝现在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虽然她对于青旋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本性使然,语气转变,带着命令的味道说道:“莫叔叔,我现在让你杀掉这群贼人!” 莫老欲言欲止,还想推阻,不过看着花枝这等决绝的样子,只能叹息一声:“唉!”纵身一跃,进入战局。看似枯槁的双手,面对直袭而来的长刀,双手一合,稳当的夹在手心。怀中抱月,一个翻转,那人的长刀随着胳膊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身子倒地。紧接着身影一侧,一记掌刀劈在那人脖子,刚好是大动脉位置,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这两招下来,后面的杀手全部止住脚步,很冷的看着莫老。说道:“此事与阁下无关!还请莫要插手,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后面的花枝很是冰雪聪明,躲在一旁,丝毫不露头,也不担心。因为莫老的身手他是再清楚不过,这等蟊贼,根本伤不了他。 白雪也感觉到奇怪,不过出自礼仪,还是很感激的说道:“多谢这位老先生,贼人甚多,莫要伤了自己!” 这话说的莫老心中竟然感觉到一股暖意,这等关头,这女子还能说出莫要伤了自己,难道她不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她就会死吗?而且现在已经决定出手,开弓没有回头箭! 轻声回复,看似简单,却也十分冷!“要不你们离开,要不放马过来!” 十几个匪徒,眼色变冷,转换方向,几人朝着莫老冲去,其余几人,朝着白雪而去。 莫老虽然武功高强,解决眼下的困难着实不难,终归却需要时间。难以保全白雪的安全呀。 一双拳头舞的是虎虎生风,身形如同鬼魅,躲避过一刀又一刀的袭击!地上倒的贼人,也愈来愈多!不过白雪那边,已经是如同水火,情势万分危急。 莫老,只能硬着头皮,打翻来人之后,脚尖一点,跃在空中。娴熟的身影在空中荡过,朝着白雪而去。 白雪面对这来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后退,后退!带着青旋不断的退却,可是终归跟不上刺来长刀的速度!距离自己的身躯已经很近,很近!已经可以看到那尖锐的刀尖,刺穿清风,插入自己的心脏。 再退几步,后面杂草丛生,身子已经不再稳固,摇摇欲坠,青旋亦然如此,不同白雪的是,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二人的身子不要摇晃,和前面的来敌之间多了一道屏障。 038 相见不难别却难 几缕白发飘飞,一根翠绿笛子掠过。几人应声倒地,白雪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依如过往,未曾有变。如云如雁挥一挥笛子,带走了不少贼人的性命。 看似简单的开合之间,却总能准确无误的躲避过每一次进攻,转危为安,顺势出击。 白雪原本还有些平静的心起了波澜,不为自己安危,只为那人的举动,还带着一些甘心。刀锋寒影,扫落不少正处于磅礴生机的树枝,野草,原本俏丽的风景,现在沾染了一些血色。 没多久,不知又从何处杀出另一队人马,看起来纪律严明,人员穿着统一,每个人的面部没有表情,无情的把手中的兵器送入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之中。 青旋见到他们到来,心也总算放下,不过再观自家大小姐,仍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心疼。 秋风落叶,现在基本上是单方面的屠杀,花枝从一颗约有百年年轮的大树后面走出,看着遍地的残肢断骸,忍不住有些泛呕,莫老急忙过去照料着。 那队人马带头之人,很恭敬的朝着白雪行礼说道:“属下来迟,让小姐受惊了!” 可白雪未发一言,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那青色身形的背影,未出一言,发一语,待危机解除就这么离开,留下的只有在空中飘飞的些许白发,和青色的衣襟。 花枝也呆呆的看着他,这人是认识的,灞河边上,竹庐之中,笛声所在,傲骨留心。 良久白雪恢复平常,让戟的人下去,绣花鞋子朝前迈了几步,向花枝和莫老二人道谢:“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这笔恩情,小女子记下了!”玉手相合,娇躯微弯,诚意十足。 青旋也很不好意思的对着花枝致歉感恩:“方才奴婢多有得罪,现在给您赔不是了~” 花枝完全没有在意,大不冽冽的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的!不过我想问下,刚才那青衣白发之人是谁?”面部带着好奇的色彩,一双大眼闪烁。 “那是柳丁!一代才子!”白雪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开口说道。 几人慢慢的踏上又回长安的路上,这次是结伴同行。花枝对于柳丁可是充满好奇,各种问题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全部倒了出来“他成亲没有?多大年纪?做什么的?家中可有何人?……”宛如相亲的样子一般。 不过她那天真烂漫的表情,确实让白雪多了喜悦,少了惆怅。二人相谈甚欢,直到天色已经有些模糊了,这才分开而行,各回自己的地方。不过花枝这次心里住着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就是柳丁,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夜色悄然而至,竹庐之中一点烛火,长安城内灯火通明,白鼎知自家女儿在庙会上遇袭之后,表现的很冷淡,和往常的样子大不同,以往白雪哪怕是蹭破点皮,自己都担心的不得了,现在却有着截然相反的表情。 让不少人都吃惊不已。白雪独锁闺房,提起画笔,铺平纸张,趁着红烛之光,细细的勾勒出一人样子,身高七尺,竹林做伴,遥望大山,翠笛手中,神韵非常,却怎么也点不好,点不好那眼睛中透露出的味道,无奈之下,又只能放下,放下笔墨,搁下心情,打开窗户,望着天边的一轮朦胧弯月。夜风微凉,凉进了人心。 竹庐之中,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却传出了一曲红尘之中,叹息,婉转,同望着那轮弯月,却不知有何话可说。“或许她永远都不知道,是最好的!应该是~” 月渐西行,日东起。早朝之上。一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宣,楼兰公主觐见!” 今日的花枝,没有了嬉闹的色彩,穿着整齐,很是规整,单膝而跪。一手放置胸前:“楼兰花枝参见南国皇帝!” “免礼,免礼!”南无风显得很高兴,在南国也是内忧外患之际,楼兰率先派来质子,看来西边要安宁不少。 这才开了金口玉言:“赏宅院一座,家仆百人,侍女百人,黄金千两,卫士若干……”大肆赏赐一番。 “谢陛下!”这次花枝很懂礼仪。也显得十分大方。受完封赏之后,很规矩的伫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今日的朝堂似乎格外热闹,先是赏赐楼兰公主,接着就是太子南长山上奏:“儿臣有本启奏!” 南无风对于自己大儿子的表现很惊讶,以往他永远都是做一个倾听者,才没有说自己提出什么意见来,这才自己很不满意,怎么放心把整个南国交给他”中呢?不过现在,看似能好些! “儿臣与那吕丞相之女吕倩情投意合,还请父皇做主,允了这门亲事!”南长山说的很是真情实意。 不过朝野上下确实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他们瞬间对于他的印象改观,谁不知道南国文有吕韦,武有白鼎!白鼎之女是他们不敢想的,不过太子这一手,可真是做的漂亮。 南无风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改观,眯着眼睛,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和往常表现的截然不同,到现在自己才觉得,这些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似乎又想到什么,手里把一本奏折捏的很紧,满朝文武未有一人敢发一声。静的可怕。 能够打破这种情况只有南无风本人了:“吕韦,你觉得此事如何?” 这一句话,直击要害,吕韦如若应允,那就可以将他划分成为太子一党,即使不应允,恐怕对于他以后也得更加防范。 吕韦官帽之中已经是湿答答的,他自己也很清楚,甚至在心里骂娘“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搞事情!这太子真是************可是再怎么,现在事到如此,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继续打太极:“回陛下,一切全凭陛下做主!”吕韦只能把这个问题推给南无风自己去处理了。 “哈哈,哈哈!好!朕准了!着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看似很开心的一件事,不过在南无风心里却怎么兴奋不起来,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百年之后,这几个儿子定会杀的你死我活!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去处理!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臣等恭祝陛下,恭贺太子殿下,吕丞相!” 都说着口是心非的话,笑的没心没肺,这就是官场吧。 等待一切悄然落幕,白鼎从始到终一直黑着脸,现在开腔了:“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南无风老早就注意到这个老朋友,南国支柱的面色,就知道他会开口:“准奏!” “陛下,前几日臣下早朝遭遇刺杀,昨日城西钟馗庙会,小女又遭遇刺杀!”白鼎说的很冷。 南无风索然有所耳闻,不过等到白鼎说出来,恐怕心里也知道,他要有所动作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充足,拍案而起,大声怒呵:“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容得贼人肆意妄为,刑部,兵马司,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呀!”二人急忙跪下,不断叩首求饶。 039 如若喜欢就去追 他们二人心里明白,敢刺杀白鼎及其女儿的,定非等闲之辈,极有可能是当今的某个皇子所谓,白鼎之前一直忍气吞声,或者说他已经有些眉目,不过是给陛下面子,不予说破!可现在愈演愈烈,可以看出,他是动了莫大的杀心。而现在南无风却拿自己二人做替罪羊,这不危险吗? 白鼎不等南无风开口,就说道:“陛下,那些刺客,想必非等闲之辈!不论是从组织,还是隐秘程度来说,刑部和兵马司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跪在地上的二人急忙叩首,感恩戴德,眼泪都甩出来几滴:“是呀,平西王说的一点都没错!微臣确实是无能为力!” 龙椅之上的南无风有些装疯卖傻的询问道:“那照爱卿之意,该当何如?”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末将自行处理,不论幕后黑手是谁,都必须得死!他触碰到我的底线了!”话语说完,没有恭敬,还有三呼万岁,径直离开。本意。已经传达到,就没有必要再说多余的话。 南无风火气更胜,他们二人一辈子,刀光剑影,尸山血海可谓是过命的交情,最终也都是共享荣华富贵,可,可……唉,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第一次白雪遇刺,这个老朋友没有言语,一是不敢确认,二是给自己个面子,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这真是! 想来想去,白鼎做的是一点没错。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某个皇子。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拿了注意“传朕旨意,平西王如若查到任何人,都可有先斩后奏之权!记住,是任何人!”南无风把任何人这三个字咬的很是真切,因为包括了不仅仅是文武官员,还有自己的诸多皇子,全都包涵在内,无一漏过! “退朝~” 这两个字的声音传遍皇宫之后,刑部侍郎和兵马司的官员几乎如蒙大赦。一溜烟的朝着自己的家中奔去,回去之后立刻饮下三杯热茶,定定心神。 南无风独自守在归去楼中,十足一个孤寡老人,可却没有任何办法,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从脑海之中想过,传位于谁,都还有些不放心呀!特别是所谓的二皇子,守护燕京,兵权在手,着实难以保持安定呀! 不过,这消息一出在诸多皇子之间简直炸开了锅,他这件事的矛头指的就是他们,摆明要拿他们开刀。所以罕见的一幕在长安上演,太子私底下约了其他皇子,在醉仙楼中的天字号房共商议对策。 “各位兄弟,想必我们大家谁都不可能和白鼎抗衡。而且那些杀手我相信与在座的每一位都没有关系!可是事已至此,还是得齐心协力,联合起来否则大家都不好过!”南长山率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三皇子等一干人也都是极力附和,表示赞同。“这次我赞同大哥的说法,而且我猜测此事绝对和燕京的二哥,或者说一直不露面的九弟有莫大关系!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训练出一批又一批的死士。这是个打击二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五皇子点头表示同意,几位皇子中只有二皇子手握军权,九皇子最为神秘,要论威胁自然而然是他们最大。不过,“不过臣弟愚笨,不知该如何来削弱他们的势力?”道理都懂,可是如何去做,这个就难了。 太子阴然一笑,很是神秘的让大家凑上跟前,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得到大家同意之后,举起酒杯:“大家齐心协力,这次事成之后。各显神通,干杯!” 小巧玲珑的白瓷杯子碰撞的声音很好听,不过他们的笑声却很有其他的味道。 白鼎回到府中,立刻招来自己的心腹。戟的一名小统领吩咐道:“飞鸽传书邑轻尘,让他带戟中精锐立刻赶回长安。边关城防交给木子青!若有骚乱只守不出!” “是,王爷!”铿锵回答之后,立刻转身离开,准备自己的事情。邑轻尘,戟的大统领。可以说是平西王最得力的部下,文韬武略颇有无敌之姿。 紧握手中玉石摆件,不停的用指头摩挲,自言自语着说道:“不论是谁,既然犯了我的底线,那就得死,而且死的很难看!” 白雪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也十分心烦,很无奈。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整天闷在闺房之中,更是消瘦。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用来估计更是贴合实际。 青旋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时间如同流沙,更像清风,过去,你感觉到,却触摸不到,看似近在咫尺,又恍若彼岸之花。日头高照头顶,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知道何时传来一声知了的叫声,紧接着,就是无穷的呐喊了。 一女子打扮的风格迥异,跨入白府,让随从通报一番:“我找你家小姐!” 放置从前,白鼎是不会过问,可自从庙会那件事过后,只要提及白雪二字,他必须亲自过问。甚至亲自去看看是何人。 放下手中东西,大步流星过去。来人不是其他,正是花枝。旁边跟随着莫老,手中还提着不少东西。这才放下心来,笑呵呵的打了几句圆场:“昨日之事还未曾登门道谢,怎敢劳烦二位……” “平西王言重了。不说那些客套的,我在这长安之中也未有好友,只要王爷不嫌弃我没事过来就行!”花枝也很懂事的回答着。 白鼎也不多说指着一旁道:“怎么会嫌弃,欢迎都来不及呢!那边便是小女的闺房~” 花枝就此谢过,礼仪不失。尽显楼兰王室风采,莫老看的很欣慰,不禁点头。白鼎也是觉得很懂事。不再过问了。看着他们穿过院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回到堂中。 白雪刚刚面对着自己作的那副画发呆,柳丁的眼睛依旧未描绘于上,几番提笔,却又搁放下。 回想起古老的一些诗文,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花枝刚刚进来就听闻到,没好语气,模仿着刚才的诗文回敬道:“叹兮怨兮,在闺房兮,若不追求,不必念兮!” 白雪抬起头,正好看到她走了过来,也知道刚才的诗文是在嘲讽着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现在又来一刀。更是难受非常。 青旋急忙过去劝阻花枝,并且将往日之事大概说明,特别是用身体挡住毒箭那次,惊讶的嘴巴张的很大,再听到后续,简直如同一个愤青,破口而出:“你一天装什么文艺?喜欢就去追呀啊?你父亲都不在乎,他呢?他明知如此,还愿意生死相护,不知道你到底担心什么,真是窝囊!” 040 仇喜相加怎有言 突如其来的变故,青旋是意料不到的。白雪也是如此,面对着花枝的指责,斥呵,更是痛心。 青旋急忙用手拉了拉花枝,意思让她不要再说下去。竟然还有点拦不住的样子。 “人,如果自己都不愿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你就活该成为行尸走肉,活该一辈子活在幻想之中!”花枝的言辞越来越犀利。 大梦方醒,大梦方醒。此些话语不断的在白雪口中低语,或许就应该如此,就应该如此。又何必在乎其他呢?他都能放下成见来救自己,还有什么想不通呢? 瞬间明了,惊喜的如同吃了蜜的小孩,欢呼起来,青旋和花枝两人都有些发呆,这还是她吗?那个端庄,不食人间烟火味道的她吗? 没过多久,又恢复了礼仪。“多谢公主点拨,多谢!”颔首行礼,不失往日风采。 “那还等什么?走,去灞河上面再去看看!”花枝也有种莫名的兴奋,总觉得那个人很有意思。几人结伴而行,无视过那些回首的年轻俊少。刚刚出城,就可以听到那些蝉鸣,初夏的蝉鸣,阳光透过那些茂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不少亮丽的斑点。 轻纱随风起,秀发几丝乱,更是有了凌乱的美丽。两侧杂草,伴着羊肠小道,通往前方,没有石板,没有修砌。只是泥巴路,留不下脚印的土路。偶尔几簇小草长在路的中间,偶尔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绽放出不一样的清香。郊外或是如此,更是如此。 当南无风在朝堂上的旨意传达到天下各处之时,二皇子此刻驻足于船头,也是惶恐不安。四周围水草丛生,不少淤泥浅滩上暴露出不少搁浅的鱼虾。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因此每到夏季,这里少有人来,也为他的隐匿提供了天然的条件。 异香,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大红色和这个慢慢开始燥热的季节格格不入。她来了,二皇子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傲红霜,白鼎何时死?我现在只关心这一件事!” 毕竟天下兵权,二皇子得之不多。南无风一句话,就可以让数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现在,现在必须做好夺权的打算,而白鼎,就是夺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傲红霜直视着二皇子,未有任何动作,且没有任何言语,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漫天的腥臭味道,甚至遮过了傲红霜身上的香味。 许久之后,女声传出。很淡然:“当年我姐姐的事,我一直记着。她是二十年前五月底夜里午时自尽。筹划这么多年,今夜是时候了解。至于南无风我改变注意了,不杀他。留给你杀,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死是不是很讽刺?呵呵~”冷笑几声,仿佛一个阎王在下达着各种命令,夺人生死。再次离去,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不过,天边,却多了几只红色的小鸟,看不清品种,只知道霎是好看。 竹林依旧在,竹门大开,他站在不远处的河边,看着那些渔民背灼日光,一网,一网的撒下去,然后坐在船头等待着丰收。对于他们而言,打到的鱼越多,自己就能生活的更好一些,子女内人就能更滋润一些,所以不断的在祈祷,祈祷着河神能够慷慨一番。 柳丁就站在那里,白雪花枝他们距离不远也停下脚步,说着,想着,十分勇敢,可到了关键时候,嘴巴像是被泥巴封住,完全不敢,不敢开口。两只小脚丫子,似乎灌铅。更是迈不动。 几步的距离,却像隔着几座大山,不可逾越,不敢逾越。问世间最难走的路?不是天梯石栈相勾连的蜀道,而是我愿与君共行之路。 简单的几步,却站成银河两端。你不言,我不语。这就是最远的距离。 气氛有些尴尬,转过身,白丝更是多了几许的柳丁,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率先开口:“不用感谢,我只是照着心去做罢了!” 花枝看见这,感觉还有些惊讶,心情也比较激动,他会笑?原来他会笑,我还以为他就是一块石头,就是永远这么冷冰冰的。 几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一些,那些歇斯底里,为了证明自己在这个夏季来过蝉儿也悄然无声。充当着一个观众,一个小小的观众。 “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说声谢谢。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是刺杀我父亲的主谋。”白雪说的也很是诚恳,这步田地,纵有诗情千种,才华万般,也唯有淡言轻语方为珍贵。 柳丁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扇动几缕白发说道:“往事随风,不愿提及,不代表我会忘记仇恨,你还会相信我吗?”说道最后,认真的的盯着白雪,似乎要将她看透,将眼睛中的一点点涟漪都瞧得仔细。 花枝听着也十分动容,这种事该如何选择?柳丁没有错,毕竟杀父之仇,杀全家之仇,要说放下,绝不可能。一边呢,也是父亲,会愿意为了幸福,为了爱情,不去顾及自己的父亲?抉择,很难。真的很难。 白雪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完全不知道,父亲,柳丁,如何取舍?不知,不知,完全不知!低下头,不知不觉间,泪却多了几滴,由面颊而下,落在地上,落在她的心里。也落在他的心里。 花枝也束手无策,未曾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她以为二人之间的矛盾没有太深,不过现在听起来,觉得不简单,二人之间夹杂着莫大的鸿沟,甚至是原则和底线问题。 再抬起,眼睛有些红肿,看着柳丁,就这么看着。言语有些哽咽,可以看出,她心很疼,很疼“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救我?啊?为何还要在乎我?就让我也成为你的仇人不好吗?当年你柳家全家性命,现在我难道不应该也成为那些仇恨的殉葬品吗?既然复仇,那就从我开始!” 花枝听的是胆战心惊,眼角不停的跳动,这,难道说?灭了满门吗?这,这怎么可能?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柳丁救过白雪不止一次! 041 情路无涯仇无涯 又是无言。青旋看着二人如此状态,才岔开话题:“柳公子,你最近见过尹公子吗?怎么这些时日他却像消失一样。” 花枝完全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柳丁这个男子,很可怜,有种莫名的心疼。这也难怪为何年纪轻轻会头发花白。听过他的笛声,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未曾想到,竞如此凄凉。 柳丁合上手中的扇子,往前行走一步,对刚才想要岔开话题的青旋采取了无视,很冷漠的态度:“他人如何,与我何干?救你,是因为发自内心。仇恨再深,我只怨恨一人,与旁人无关!今日你过来如若想说这些。那就可以走了。” 说完之后,转过身。留给他们一个背影。自己的心也不太好受。或许闭上眼睛更能掩饰住那些悲伤的心情吗?或许不然。一切不然。它就在那里痛着,不管你提及不提及,只要仇人还活着,每每午夜梦回,忽然惊醒,总是无法忘却。想过复仇,可自己却又不愿拿着安平盛世做赌注,圣贤书是这么说的,每个老百姓也是这么说的。谁又想再回战乱年代? 白雪紧紧抿住嘴唇,伫立于此,不愿离开。日头上升的越来越高,甚至已经开始朝着西边落下,偶尔和两朵调皮的云彩玩起了捉迷藏,偶尔又露出面容来。这一个下午,整整一个下午,蝉儿不再鸣叫,风儿不再吹拂,几个人就伫立于此,包括花枝她这么真性情,调皮爱玩喜欢娱乐,也无法欢快起来。 “我,我代表父亲向你说声对不起。愿时间能够消磨仇恨,愿世间再无纷争。人生只若如初见,只若如初见!”带些哽咽的语气叹息几句,然后走了,这一次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既然你无法忘记仇恨,我不能舍弃父亲,那么二人又该有什么交集?再相逢,恐怕只是陌路人,但愿我们不要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青旋和花枝等随后离开。柳丁也没有回首,没有任何动作,只见眼皮底下挂上了两滴泪珠,缓缓落下。 “日落西山头,愁似一壶酒。初夏不解意,寒风又过首!”念叨出一首五言绝句。这天气似乎也如这诗。夏季就是个多变的季节。 狂风怒吼,压弯了树枝,刮落了翠绿叶子,让杂草匍匐,野花凋零。黑云蔽日,电蛇闪烁“咔嚓”之音不断绝。大雨说来就来,倾盆而下,瞬间柳丁的身体湿了通透。 一场雨,相遇。一场雨,好似别离。上次你未有伞,我未能遮挡,这一次?这一次的雨似乎将他淋了个清醒,急忙跑回房间取出几把油纸伞,又急忙踩在湿滑的路面上疾步奔走,迸溅起来的小泥点,落的满身都是,完全不在乎。 长发贴在脸上,只想追上前面的人儿。快了,快了。用手摸了摸从额头上不断流下的雨水,努力的想看清他们在哪里?是否在他处避雨? 猛雷阵阵,狂风似泣似吼,看见了,好像看见了。那几人的影子,对,就是她们,就是!可,可柳丁的步子却缓慢了下来,因为他们手中都有着雨伞。难道是看错了?不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雪举止之间的气质,那花枝独特的服饰,完全是不可能改变。可,可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携带任何雨具! 不过,他们身旁多了一个人的影子,腰间的玉牌似乎彰显出他的尊贵,头顶青玉束冠,行走儒雅却也大气。此人舍弃那尹公子又会有谁?又会有谁? 柳丁就这么站在雨中,就这么站着,怀中的雨伞落了一地,举目四望,有的只有他一个人影。从下颌出不断的水滴落下,不知那是泪,还是雨。“咔嚓”又是一声惊雷。 响彻天际,震撼人心,也惊的正值及冠,豆蔻的孩子急忙躲在被窝,父母的怀抱之中。 天气如此,天下也如此。这一日,禁卫军好似发了疯,金色甲胄,冰冷的刀枪,拿下户部侍郎全家,还有其他数十名大臣,全部押赴刑场斩首示众。这一日无人观看,多年以后只听那是行刑的侩子手说,雨水几乎变成血水,每砍下一颗头颅,就伴随着一声惊雷。好像是老天爷也解气。据说这些人都是多年以来克扣赈灾银两,打压灾民的官员。杀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痛快。 入夜了,这场雨似乎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柳丁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回自己的竹庐之中,坐在窗口,看着雨水打在竹叶之上发呆,完全忘记会有不安分的雨滴落进雨中,会弄湿宣纸,还有其他东西…… 白雪这一日,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尹公子和花枝的陪同之下,走进醉仙楼。她今天很能喝酒。“小二,来两坛女儿红!” 花枝本身就是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说她们的民族习性也是如此,完全不会顾及什么男女之别。 可,可当酒坛子刚刚拿上来的时候,白雪就不停的往着自己的杯子之中倾倒,一口而下,再一杯,又是一口而下。 尹正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很是担忧的说着:“不能这样喝酒,会醉的不说,更是对身体不好呀。” 可白雪对他的劝告如同耳旁风一般,完全不停,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青旋花枝也看不下去,两个人一人拉住一个胳膊。急忙劝告。 “别拦着我,别拦着我!”白雪却如同发疯一般,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极力的想甩开,甩开这两个人。脸色潮红,已经完全不顾失态不失态,只想喝醉,大醉,不省人事,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难过吧。 尹正看的很是不好受,独自举杯,也是一饮而尽,没有回味,没有欣赏,如同白雪一般,只想下肚!因为他明白,深深的明白,白雪如此是为何,那个人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一杯接一杯。 花枝甚是不开心的说着:“她这么喝酒,你也这么喝!你们两个到底想干嘛?” 尹正没有回复,只是一杯下肚。心里却始终回响着这句话“我悦卿兮,卿悦君。卿悦君兮,我悦卿……”就这么,就这么在醉仙楼…… 平西王府之中,白二和白三两个人是结拜兄弟,也是白鼎最信任的人。这一夜的晚饭,和往常一样,却又不甚一样。厨房中的人员,他们送完饭食,回去之后,没有再出来,永远的沉眠于这个雨夜之中。 子时刚到,那红衣女子如期而至! 042 雨夜白鼎被之杀 踩着肆意流淌的雨水,身后跟着不少杀手。就这么走了进来。那些守院的家丁,还有戟的一些兵士全都瘫软在地,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割下头颅。 白二白三很是恭敬的朝着傲红霜行礼:“参见郡主。” “起身!”傲红霜很简单的言语,这一夜,随着风雨。带着人马,推开白鼎的房门。 这位帝国的将军,支柱。坐在太师椅上,半搭着眼皮,手中玉石玩物也掉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甚至成了迟暮老人,濒临死亡的样子。 看着他们到来,极力的想直起身子,可是没有任何作用,就这么死死的看着,盯着。特别是白二白三,自己几乎拿他们当儿子看,保护白雪,家中大小事情都交给他们二人,谁又曾知道,又曾知道? 胸腔不断起伏,唯一能够动弹的或许只有嘴巴了,颤颤巍巍的张开嘴,声音很嘶哑:“我,我待你们不薄……你……”眼神中净是不可思议…… 傲红霜倒觉得很有趣,她似乎很享受看到白鼎现在这个样子,无助,被亲信背叛,感觉到十分开心~ “哈哈,哈哈,谁能想到你白鼎也有今天?”笑声过后,冷面贴近。银牙几乎咬碎,红色的面纱悄然落下:“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今天!雨夜,子时!你忘记了吗?现在是报应到了吧?” 当看到傲红霜的真实面目之后,白鼎惊诧不已,她,她竟然和当年的傲雪梅长的一模一样!双手极力的想挣扎,想坐起来,可是,可是没有任何力气!蚀骨软筋散的药性很大,几乎将他整整的变成一个废人,一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二十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傲雪梅,我的姐姐,突厥长公主就这么死在你手中!再屠城两座,你真够狠的,为了妻子,冲冠一怒多少突厥百姓惨死在你的屠刀之下?啊?”傲红霜的言语像是野兽的低吼,所有仇恨的宣泄! 白鼎不以为然张开嘴,有气无力的回复着:“那,那是因为,因为该杀……南无涯,该死,傲雪梅,该死,柳元,该死,突厥两城,亦该死!” “啪!”一记耳光声音,遮住了屋外风吼雨打声音。 傲红霜的小手上沾染了些血液,红的很好看。很明显是被气的不轻,她,她现在真想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不,剥皮抽筋方能泄心头之恨。 “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割下他的脑袋,挂在平西王府大门之上。”傲红霜很是气氛的下着命令。 白二白三刚刚准备上前,就见她又伸出手来阻挡:“不,我亲自来!”一字一顿说的个真切。 当看到她的容颜之时,就已经明白为何会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同样的,自己身中剧毒,也无力回天。最,最没有想到的就是,自己戎马一生,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自己人的暗算之下。他是有多么相信这二人?大小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处理,可到头来,到头来,却也因他们而死! 听着屋外风雨,看着四周围的摆设,回想起那个人。那个已经离开自己二十年的人。 再想起,仿佛昨日。那时候自己还不是异姓王,还不是一名大将,不是军人。只是她的相公,腹中孩子的父亲。 “相公,此番前行,不求闻达武状元,只愿你能平安归!”她站在村口就是这么说的。再回首,接他之时,已经是名利双收,得皇青睐。 风云际会,战乱而起。一腔热血,洒于边疆。走后,她夜袭八百,來与军中,只愿久伴。产女过后,敌军来袭。一代佳人就此陨落,屠城两座,以慰我心。现在就要随她而去。 “等我!”这是白鼎最后说的两个字,没有留恋,没有祈求。倒是直视着傲雪梅,意思很明显,“动手吧,我白鼎此生无憾,亦不惧死亡!” 这一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世上谁人不怕死?更何况还是平西王,大权在手,锦衣玉食,富贵荣华,这等人不是更怕死吗? 可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惧,丝毫不惧,很淡然。毒性已经侵入到他的五脏六腑,可以看到,呼吸也开始紧促起来,全身上下更是毫无力气。 傲红霜虽然诧异,但是这改不了她的杀心。抽出旁边人的长刀,寒光闪过,血溅三尺,红色的衣服更红了。外面的风雨更大了…… 树叶簌簌的被刮落,不少树枝也咔嚓被刮断,天边不时一道银色的电蛇,将整个夜色照亮,平西王府,血流成河。无一人生存。 他们走了,离开了。一代南国军神就此陨落。 皇宫之中,南无风不知道怎么的,躺在龙床之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时而闪电划过,更是让这位老者感觉到万分心慌。 掀开被子,站立起来,很不耐烦的喊了句:“掌灯!” 屋外迅速步入一名小太监,点燃烛火。给皇帝披上衣物。唯恐怕他着凉。南无风迈出步子,示意旁边的太监打开屋门。 这太监也尽忠职守,急忙跪倒在地央求道:“陛下,不可呀!外面风雨交加,恐伤龙体!” 南无风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感觉缺少了什么东西,感到心悸,不安,实在是无法入眠。“朕让你打开,就打开!再有废话,杀无赦!” 那太监实在是拗不过,只能打开朱红色的门,四处的御林军还在巡逻,那些灯火全部都放在避雨的屋檐之下。风吹不不止,将南无风披着的衣物刮的猎猎作响,天边电光闪烁,黑云无数,豆大的雨点发了疯一样的落下…… 这一幕,似曾相识。“朕有二十年没见过如此天气了,那年好像也是深夜!”南无风自言自语的说着,脑海中似乎也浮现了当年的画面。现在已然老了,从不惑之年到风烛残年,用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不知道他看到这个雨夜又会如何想呢? 可刚刚想到这个老朋友,把目光投到平西王府的方向,心悸加重,不安更甚。 043 各自回程分飞燕 旁边的小太监看着南无风伫立在这里,自己都被风吹的不由得裹紧衣服,然后道:“陛下,快快进屋吧!外面风雨正盛。小心着凉!” 南无风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望着白鼎府邸方向。旁边的小太监,不敢再言语,唯恐触了眉头。心中的感觉越发强烈。开口道:“来人,摆驾平西王府!”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所有的人都不敢言语。只能顺从。 随从急忙开始布置天子礼仪,清一色的金黄油纸伞,侍女两旁,侍卫开道,深夜锣声敲击,和这夜雨声音晓得格格不入。 夜深了,白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花枝和青旋急忙扶着她回去,尹正虽然喝的也不少,不过颤颤巍巍还能行走。为几人撑着伞,自己却湿了半边身子。 雷雨交加,白雪发出几声婴宁,还在说着:“我,我还能喝!还能喝!”可是已经无人理会。长安城不大,但是这个速度下去,也得一会才能回家。脚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裙摆也早已湿透。没多久,已经快到自家府邸。 看着四周静寂,烛火不兴。青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往常,小姐如果这个时间回去,老爷肯定都着急疯了,必定差人掌灯,开门,甚至也会派出戟来寻找。怎么今日却什么都不见?” 花枝不假思索的回复一句:“可能平西王有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点回去吧!” 刚刚前行两步,平西王府大门敞开,一切都在黑暗中隐藏的十分之好,鱼贯而入,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到了花枝,差点摔倒在地。 稳住身子,青旋急忙扶着。一道电光划过。整个天地瞬间明亮,随即陷入黑暗。可就是这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每个人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青旋直接瘫软在血水之中,她完全,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更像尖刀肆意划割着她的灵魂。“不,不,这一切不是真的!”怒吼声遮住了所有声响。 花枝扶着白雪,就这么伫立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对于平西王早有耳闻,而现在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无可是从。 尹正皱着眉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南国,南国大乱。可是男子终归能够比女子镇定一些。“快,快!去看平西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平西王,只要他还活着,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后面的完全不敢去想。 又是一道电弧划过天际,打破黑暗。沉闷的雷声在天边疯狂的怒吼。紧接着跟随的就是,就是天子礼仪。侍卫们打着火把,提着灯笼,伫立两侧,把这里照了一个通亮。 眼前的景象,几乎就是人间地狱。肆意而流的血水,墙脚,还有不少地方散落的都是家丁的头颅,残肢断骸,宛如战场一般。尸体早已僵硬,任由雨水不断冲刷。 白雪酒也醒了,醒了。从放纵的情绪中顷刻表现出疯狂,比刚才还要疯狂的举动。就在其他人向南无风行礼的时候,她,她一个人孤身冒雨,径直冲向父亲的房间。 还是那熟悉的太师椅,还是那熟悉的背影,可,可地上却多了一抹鲜红。 “爹,爹……爹啊……”歇斯底里,歇斯底里的呐喊却换不回他的半点声响,不敢,不敢直视,不敢面对,她怕,他怕看到自己父亲的样子。那个视自己为掌上明珠,任着自己的性子,呵护有加。想起好多,太多太多感动的事情,可现在,现在,他就在这里,却不曾发出任何声响。就这么静静的留给她个背影,没有言语,不再说话。 傲红霜并没有把白鼎的头颅割下挂在大门之上。 南无风等人在外面听到悲天拗地的哭喊声。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里面前行,混浊的眼睛中泪水如同雨点,湿了龙袍,也湿了他的心。 江山万里,此生知己,两个人并肩走过。同苦共甘,现在,天子脚下,盛世长安,友人就这么离自己而去,那些贼人,到底是谁? “来人。”声音很微弱,似乎带着哭腔:“给朕查,给朕查!幕后凶手不论是谁,诛九族,凌迟处死!”每个字眼之中都透漏出无穷的杀意。 白雪扔在痛哭,酒再醉人,又何抵如此心伤?清醒是瞬间,仅仅瞬间清醒。抓住父亲的手,说着平常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可现在,他听不到,已经听不到。人终有一死,真正来临,遇到之时才明白,生死离别是多么痛心。多么难言于口。 “爹,你不是说过,要看我出闺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还要当外公,还要子孙满堂,怎么,怎么先走了?”白雪不断诉说着,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很平静,很平静的诉说着,像是平常聊天。 南无风在太监的搀扶下,踏入这里,看着老友,就这么走了,同生共死,也没有兑现。 嘴唇发紫,脖颈处一道沟壑将皮肉分开,看着甚是恐怖,不过表情却很淡然,很享受。没有恐惧,没有不舍,就这么走了。“或许是他想起了她吧!”南无风感叹道。却无法阻止心中的悲伤。 风雨继续,雷声不断,这一夜,不寻常,二十年前的这一夜也不寻常。 傲红霜离开了,不仅仅离开了平西王府,也离开了长安城,乘坐马车踏上突厥的路途。不再回首,不再看这繁华似锦的长安城。 二皇子也离开了,回程路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总感觉天下或许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就像无法掌控天气变化。毕竟自己只是二皇子,地位都不如东宫太子。长叹一声,离开而去…… 柳丁仍旧呆呆的坐在书桌之前,看着竹叶纷飞,竹枝摇摆,屋子里面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道何时才能晴朗起来,或者明天,或者很远很远的以后…… 044 邑轻尘大闹灵堂 时间很快,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东边开始蔓延着无尽的彩霞,三角形竹叶的尖部往下还滴着昨夜的雨水,透明中闪烁着霞光,甚是好看,有不少伫立于枝头唱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歌谣。 长安城像往常一样又开始繁华起来,不过不同的是平西王府挂上白帐,一片肃穆。来来往往祭拜的也都是权贵中人,甚至南无风都未回皇宫,也呆在这里。送自己这位老朋友最后一程。 白雪跪在地上,不断的叩首,眼睛已经红肿的如同两颗鸡蛋,青旋披麻戴孝跪在另一旁。 来往悼念的宾客排着长队,很是恭敬,不过这位三十多岁,眉清目秀,如果不是靠在他身上穿的甲胄,没人回以为他是武官,倒像书生。后方跟着两排人,也万分肃穆,步伐统一。 完全不在乎前面排着谁,不懂的去如何尊敬当朝的权贵。推开挡在前面的官员,独自一人,径直奔着灵堂而来。就连当今丞相吕韦,也丝毫不放在眼中,不去顾及他年纪有多大,一把推开。 这种行为无疑惹来众人非议,原本肃穆安静的灵堂也开始变得熙熙攘攘起来。都把目光放在此人身上,和坐于一旁的南无风身上。 不过此人,上前之后不拜皇帝,不尊其他。直接跪在地上,锦翎头盔放于一旁,瞌了响亮的三个响头。 瞬间,在所有前来悼念的官员中炸开锅。“吕相,你说这人谁呀?没看到圣上还坐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哇!边关将领何其多,长年在外,不与早朝,谁认得?不过看着嚣张跋扈的样子,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此人转过身,腰板挺的很值,仿佛现在面对的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人! 君臣有别,南无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不能率先开口,免得失的威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来人! 气氛很是尴尬,身后的礼部侍郎眼尖,看到之后,急忙如同早朝一般,出列跪在一旁道:“此人目无圣上,按照大南律例,应当斩立决!” 后面的官员急忙附和道:“请陛下斩杀此等狂徒,请陛下斩杀此等狂徒!” 南无风始终没有回复,眯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眼前之人,白雪对这些事情置若罔闻,过度的悲伤,让她也无心其他。 “聒噪!来人,谁再多说一句话,给我立刻割了他的舌头!”来人很是简洁的下着命令。 带来的兵士立刻亮出兵刃,如同一个个猎豹注视着猎物,杀意十足! 吕韦立刻闭嘴,他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或者说眼前这个人不是这么简单,带兵入长安,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兵符可以,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平西王!圣上是不可能…… 其他的官员似乎就没有他这等智慧了,兵马司的官员立刻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道:“陛下面前,其容如此放肆?”说的是口沫横飞,慷慨激昂,看他这样子,给他把刀,恨不得离开捅上去的感觉。 来人很轻蔑的一笑,给旁边得兵士使了眼色,一刀而下,身首分家!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意料。主要是因为没人觉得敢杀,可他就偏偏杀了! 临死之前眼睛睁的很大,嘴巴张开,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气管已经断裂,无力再说,在地上挣扎片刻之后,才彻底死去! “要杀人,去别处杀!别脏了我父亲临走时候的路~”昨夜一夜,白雪好像大彻大悟,一切都已经明白。或许明天,她就不再是那个只会吟诗作对的才女,或许明天她不会再这么容易哭泣,或许明天。 来人很是恭敬的给白雪行礼:“小姐,请恕轻尘鲁莽。末将有些话想说!” “那就说,说完让人把地给洗了!”白雪头都没抬,完全不去看他。 “我邑轻尘,此生忠于南国,终于平西王!可就在昨日夜里,有贼人买通王爷心腹,投毒,杀人!我倒想问问,这里是谁的脚下?啊?” 矛头直指南无风,朝着他走近几步,邑轻尘很冷的继续说着:“王爷他忠心耿耿,为你镇守着半壁江山!现在落个如此下场,南无风,你给我解释一下!” 没有尊敬,直呼名讳。这可是大忌。要杀头的罪过,可他就敢这么说。下面众臣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这家伙发疯! “朕扪心自问,对平西王,对白鼎!够兄弟!”南无风直接站立起来,完全没有皇者风范,反而和市井流氓有些相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朕跟前大呼小叫?啊?看你这阵势,是怀疑是朕指使的?告诉你,就是普天之下万人皆有可能,朕也不会!不仅是为情谊,更为这南国江山,南国百姓的安康乐业!你懂个什么?” 一阵言辞,说的邑轻尘是毫无还楼之力。南无风说的很对,倘若真的是他想动手,收回兵权,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治罪,何必多此一举? “陛下息怒!”见南无风火气很盛,众臣急忙劝告。 “邑轻尘!今日扰乱平西王灵堂,扰乱犯上。该当何罪?”南无风咄咄逼人的语气,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够了!够了!”白雪大呵两声,制止住这嘈杂的场面。“要吵到外面去,要治罪,去外面去!别在这里打扰我父亲休息!”白雪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二人瞬间安静下来,后面紧接着又来了一串人,正是太子,带着诸多皇子过来悼念!点燃清香,跪在地上,悲痛的叩首。白雪还礼之后。他们又都伫立在南无风旁边。 花枝,尹正,他们也都结伴同行! 可是,最后,孤独的身影,满头白发,青色的长衫上还沾染着不少水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 没有人回想到他会来,包括白雪在内,或者说,导致白鼎死亡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他,只有他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动机! 包括南无风都感觉到奇怪,按理来说,白鼎死了,最高兴的不是他嘛? 045 柳丁祭奠平西王 可他就是来了,成为人群的焦点。取出香支,在白色的蜡烛上点燃,插入香炉。甩开衣襟,直接跪下,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三下礼毕。起身之后,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开口说道:“柳丁前来祭拜当今平西王,也来送自己杀父母之仇人最后一程!” 白雪也带着异样的目光,她实在搞不清柳丁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完全摸不透,猜不到。 此话落地,邑轻尘长剑出鞘,直指咽喉。很是阴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王爷之死与你恐怕有莫大的干系?”再往前一步,恐怕那剑锋就足以要了柳丁的命! 一直沉浸深思之中的南无风似乎想到什么,雷雨天气,子时,子时!这一切,一切和二十年前的出人意料的相同,仔细琢磨一下,甚至月份也是相同,都是五月末端的天气。 “罢了,罢了!朕知道凶手是谁了!”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白雪的眼睛炽热起来,也让邑轻尘感觉到惊讶,收起兵器。柳丁自始至终的淡然。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还有留下,问个清楚,南无风摇摇头,表示不必。看来所谓的凶手定然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看着他再离去的背影依旧萧瑟,宛如秋风,又似雪花……尹正和花枝他们没敢说话,在场的都是南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地位不同,立场不同,自然也没有了共同语言。 待百官祭奠完毕,众臣离去。唯独剩下邑轻尘和南无风等人在场,或许可以说的上是他们差使大家离开,包活尹正和花枝唯有资格逗留。 “朕知道你是复仇心切,不怪罪刚才的无礼之失!不过你确实不该回朝!”摒弃掉刚才二人面红耳赤的争吵,现在倒像是老朋友之间的聊天。这也算的上是南无风的魅力所在,不去计较那些无谓的琐事。 邑轻尘比较诧异的说道:“圣上此话从何说起?” “二十年前的昨夜,同样是雷雨交加,突厥长公主傲雪梅身陨长安,紧接着发平西王屠城两座!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想想,这么巧合的时间点,难道是无意为之?”南无风仔细的分析着时间上的疑点。“贼人得手,自知长安呆不下去,定会彻夜赶回突厥。此刻如若你在边疆,那岂不是刚好严查边关,进攻突厥?可惜,可惜了你回来了!” 说的邑轻尘有些坐不住,他以往不是这个样子,在战场上临危不乱,镇静非常,今天的表现,可能源自太过于气氛吧。平西王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统帅,更是有着其他恩情。 南无风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表情很复杂:“朕年事已高,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驾崩,到时候朝野之上各个皇子争斗,南国大乱,突厥会无动于衷吗?边关有失,南国岂能安定?” 一句一句说的邑轻尘有些惭愧,或许曾经觉得皇上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但是当你真正了解之后,你会发现他异于常人的一面,或者说更有能力的一面。 “陛下何不早日立下太子,伺候登基?断了其他皇子的念想?或者说削至番外,丝毫不给他们机会?”邑轻尘觉得自己的建议没有错。 白雪倒是有些不太开心的看着二人,玉手捏了捏素麻的衣襟,给二人一个侧面道:“谈论这些,或许在那金銮殿上更适合。” “小姐,请恕在下鲁莽。府中有任何事情敬请吩咐!”邑轻尘率先开口,把自己带来所有戟的人马全部散开在里里外外,头上缠着孝布。很是庄严肃穆。 南无风临走之时很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此生生死与共,福祸相依,而今也差不多是应了那些誓言。离开的步子也很慢,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如同时间的刮刀,无情的带走生命的模样,带来,苍老的状态…… 白雪跪在地上,不断的往着灰色瓦盆之中添着那些纸张,火焰升腾,黑色的灰烬飞舞在空中。青旋也在一旁添着那些金纸元宝,白色纸花,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部化为灰烬。诺大的府中,一夜之间,竟然无一活口,昨夜雷雨,血流成河。今夜天空中星若宵汉,光彩熠熠,却净是白色。 日子过的飞快,听长安城中风水先生说,父亲的下葬日子就是五月最后一天的午时。地点也选好了,在城南三十里处,一处无名山脚下。据说那里是个风水宝地。辰时出殡,午时落棺! 此生唯一独女,现在全部的担子全部落在她身上。坚强的如同男子,独自承受。强忍住悲伤与泪水,迎接着每一个前来送行的客人,去购置着各种各种需用的物品,还有,还有若干事情的料理。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眼睛周围不仅仅有红肿,还有黑眼圈,原本的气质在现在都化成虚无,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丧父的女儿。 现在,现在她或许明白很多,明白,柳丁的难处。望着灞河方向,再想起他,如果自己是他,会做出如此事情?恐怕早已经杀心四起,一有机会绝不留情! 夜里,所有的宾客都已经离开。其实也没有太多人,除却那些官员,其他的并不是太多。 青旋也很客气的让那些守卫的兵士回去休息,不过他们却纹丝不动。对于外界一切置若罔闻。 “你们快点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站在这里不怕冷吗?”青旋又一次好心的提醒着。 突然从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不必!我们承蒙平西王照料,理应如此!”白雪把目光投向那里,只见来人披麻戴孝,着实让人猜不透,究竟是谁?会深夜来此?烛火摇曳间,恍然看清,原来就是那邑轻尘。 紧接着,又从门口进来几人。青旋忍不住嘟囔一句:“怎么大晚上的还有这么多人来?” 他们简言素装,也很是得体,正是花枝和尹正二人。“我们知道需要守夜,特地来给你做伴!”尹正回复道。 青旋瞬间感觉鼻子一酸,不知道如何去说。白雪倒是很诚挚的邀请他们进来。 046 邑轻尘吐露旧事 原本萧条的灵堂,现在总算有点人丁兴旺的样子。或许平西王在九泉之下看到这一幕,也会为自己的女儿交到了真正的朋友而高兴。 相互做伴,即使少些言语也已经足够。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陪伴才是长情。夜越来越深。他们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尹正看着白雪已经好就好没有休息,实在是心疼,靠着供桌也有些倦意。“你快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守着!青旋,花枝,你们都去吧!” 不得不说尹正很暖,也很铁心。花枝对眼前这个人好感也是不少,不仅仅是下雨天的伞,更多的是处于在生活的种种细节中体现。 白雪强忍住倦意,不太想离开。可是精神程度却已经容不得她做更多的事情。刚刚站起来,身子好似没了骨头,稣到瘫软。 青旋和花枝急忙扶往闺房,“尹公子,这里就有劳您多费心了!明天我们来换你!”花枝很不好意思的说着。 “无妨,男儿身,这点痛楚又有什么?”尹正很是自信的回复道。 待到其他人离开,香也燃烧到尽头。换上新的,守着这空荡而又阴森的灵堂,无人做伴,孤守于此。 待到一众女眷都已经休息,黑夜中闪现出个不被发现的人影,对此尹正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觉得很正常。都不去仔细看那人模样,自顾着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说道:“你肯出来了?” 黑影没有立刻回复,沉默一下。这才说道:“或许最懂我的人是你。”突兀的回复让气氛很是尴尬。 不过忽然间从黑夜中又闪烁出个人影直接开口:“柳丁?柳元的儿子。救过小姐两次。可惜了……”声音很是熟悉,端详几眼,这不正是白日的邑轻尘吗? 三个人,三个方位。彼此对视着。“邑轻尘?曾经江南才子,十六岁以一篇苍楼阁赋名动天下,可见突厥猖肆,弃笔从戎,在于平西王军中现今也有二十于载了。”柳丁说的很准确,也知道的很详细。这些,尹正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不愿提及罢了。 “不错,说的很对!柳元当年的事情我也有参与,只能说声抱歉!那个时代,无所谓对错。”邑轻尘说的也很轻松,不过也没有必要过于沉重。打了二十余年的仗,生死着实见得太多。他没有子嗣,也唯恐何时战死沙场,后代起复仇心理,代代无穷,或者说战争就不该存在仇恨,他看的也很开。 面对着当年凶手之一,柳丁也极力的隐忍不发。他是真想把当年的人一个个全部手刃,最恨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其部下就在眼前,谁又能无动于衷? 尹正不知不觉的也把折扇握的很紧,他察觉到空气中危险的味道,不存在帮谁不帮谁,只希望莫要扰乱平西王的灵柩。当然邑轻尘也自知这点,虽然有所防备,却并未真打算动手。都把目光落在柳丁身上。 白色的蜡烛火苗,凭空摇曳。几人的影子也惶惶错错。柳丁手中的笛子,已经蓄势待发,随时都可以发起袭击,甚至都有种错觉,可以一击必杀。但是,但是再回想一番。白雪呢?难道真的要此生与她刀枪相见?这,他做不到,可是仇恨,又该如何放下? 许久之后,柳丁的声音打破的寂静:“说说当年为什么吧?”可以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泄气,或者说,对于仇恨和自己心中坚守的怀疑。 邑轻尘陷入回忆之中道:“二十年前那会,我也才参军两年。当时的南国成祖也突然驾崩,未立下遗诏及太子。大皇子南无涯,二皇子南无风,开始争权。南无涯最大的仪仗就是柳元和傲雪梅这位突厥长公主。说是南无涯继位,两国百年之好,不动刀兵。可私底下在边境屯兵数十万,此等狼子野心,谁又不知呢?但南无涯却完全视若无睹,包括柳元也是极力反对,为此南无风不止一次拉拢过柳元,可惜他对南无涯忠心耿耿,不为所动。眼看大南陷入内忧外患之际,平西王这才实施了袭杀行动!南无涯,柳元,傲雪梅。接连身陨,不等突厥有所准备,如今皇帝已经行了登基大礼。最后的事情想必你也都清楚。” 邑轻尘说的很详细。 尹正听完之后赞叹道:“愚忠莫过如此!” 柳丁听完心中感触也十分巨大,虽然说他已经有所准备,可当真正知晓事情始末,仍旧是震撼无比。此等事情,谁又能说的上谁对谁错?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默起来。 邑轻尘见如此样子,安慰了几句:“莫要再想,过去的终归会过去。仇恨放不下也迟早会了了。平西王已经被刺,下一个会是谁?或许是南无风,或许是我,或许是白雪,每个人都有可能。我只能说一句,南国安稳二十年,现在又乱了。只希望你们不要再延续着上一辈人的命运,成为牺牲品!”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他对于当今皇上都敢直呼名讳,对于白鼎却左一个平西王,又一个平西王,万分尊敬。可见此人也很有秉性。布置完卫军交替,又不知道隐匿在哪个角落之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像刚才一样,如同鬼魅般的出现。 尹正虽然和他的立场是相对的,甚至水火不容,不过也还是说道:“柳丁,希望你能够更好的生活,我也希望有你这个竞争对手。不要让我失望!”看似下战书般的言语,实则算是最大的安慰。 就这么沉默的相对,香燃烧殆尽,二人都会续上,不过没有一句话。 斗转星移,转眼间夜色落幕,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鸡鸣三声,不等她们起床,柳丁便已经悄然离开,除却尹正和邑轻尘他们,谁也不知道他昨夜来过。 一众女子梳洗完毕,穿上孝服。沉痛的记忆并未结束,或者说也才刚刚开始,青旋去张罗着早饭,白雪烧着纸钱,把灵桌上一些不太新鲜的贡品尽数换去。 047 白雪寻仇入突厥 清理了不少东西。白雪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我总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花枝摇摇头,表示完全不清楚,“我没有感觉,你别吓我?”说道最后立刻汗毛都竖立起来,白府那天的景象她可是尽数知道的,死尸遍地,雷光之下看的真真切切。 尹正自然是知道的,那个人也确实存在。不太想说出来,沉默是金。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 日子很快,悲伤也越来越深。这一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朝中大小官员,包括皇室都全部前来送行。 金色琉璃顶帐头,四周围挂着金色的帷帐,上面绣满了仙鹤,祥云。黑色的棺椁放置其中,抬棺之人,不需要雇佣,都是曾经的部下,邑轻尘领头,后面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大将,他们或许是粗人,比不上在前面唱着悼词的人,让听着流泪,闻着悲戚。 做不出那些沉重的文字,和心痛的诗句。可,在他们脸上挂着的都是肃穆。这一天,长安空巷,南无风下了禁市令。没有繁华,没有热闹,没有来来往往的欢声笑语,只有长长的送行队伍。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糊的很好看的金童玉女,还有不少画圈,挽联。 白雪紧跟于棺椁之后,披麻戴孝,轻声抽泣,花枝尹正陪伴左右,竟然也有点忍不住心中的感触,气息也不平稳,有些想哭。 南无风是没有再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日,皇宫归去楼中,萧瑟的身影伫立,望着葬地的方向出神,桌子上还摆放着碧螺春,这是他曾经最爱喝的茶叶,以后恐怕再也喝不到了。不经意间,无人看到之处,这位帝皇竟然落下了几滴泪水…… 出长安,脚下的土地松软起来,距离埋葬之处越近,那股悲痛之意越是上心头,萦绕着魂魄一般,难以断绝。 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之中,一双眼睛看的真真切切,他不是旁人正是柳丁。孤独的让人心疼,就像翠竹,傲立风雪之中,却吐露着生意般的孤寂。队伍前进,他也跟随其后,却不让人发觉。 到达这处无名山,旁边小河潺潺流淌,水声淅淅碎然。其他地方,也是柏树环绕,后方的大山绵延不绝,拒那先生讲,头枕南山,脚踏小河,来龙来水皆是上等,方才点了这穴。 午时不期而至,白雪已经哭成泪人,趴在棺材之上,一双小手抓的很紧,手背上的青筋爆起。大家都在劝着,劝着她节哀。 柳丁就在不远处,看着白雪身旁众人环绕,劝阻,安慰,为这位王爷送行。阵势浩大,所花财物无数。又想起自己曾经,比她更惨几分,几乎灭门,还是亲眼看着。最后,拖着瘦小的身子,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在大雨滂沱之中不知道花了多久,刨处个大坑,一具,一具的放入,然后雨水混合着泪水,双手扔着粘稠的泥巴扔了下去,覆盖住他们,立起个不大的小土包。 想到这里,他似乎有一种冲动,一种一走了之,一种复仇,杀杀杀的冲动。可,可心中好似有个小人在说“白鼎死了,算是报应!过去的就过去,再说你能对白雪狠下心?对她下手?” 就这样,纠结,白发在风中飘着,一拳狠狠的砸在旁边的歪脖子树上,惊的知了四处飞着。 随着“下棺!葬!”的口令,花枝,尹正,急忙硬生生的拉开白雪与青旋,眼睁睁的看着那富丽堂皇的棺椁,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黑暗的世界! “爹!”白雪悲拗的呼喊声没能让奇迹发生,却眼睁睁的看着黄土落下,封土盖上,纸钱,纸花,纸人,尽数的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白雪跪在墓前,不住哭泣,久久不愿离去而他们就陪伴于左右,唯恐她做出什么傻事出来,就这么哭了几乎一整天。而柳丁就在背后,就在背后看着整整一天。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流泪,没有哽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夜色降临,这是五月最后一个夜晚。白雪被他们劝回了家。哭泣不再,靠着窗户,想起父亲还在时候的事情出神。就是这个院子,就是这处地方,打闹,嬉戏……快乐的时光一幕幕的闪过,到最后就是那出人间惨剧。再想起南无风说的话,他指出的凶手,这一夜,下定了决心。 花枝也回到了驿馆,本来是不愿回去的,可是架不住莫老的软磨硬泡。显得很不开心。 不过莫老也没有办法,平西王何许人也?他都被刺杀,要是先前,白府戒备森严,甚至比那皇宫都要安全几分,可是今日不同,大量官员,将军离开,邑轻尘的队伍也所剩无几,要是再出现意外,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带回驿馆之中。 第二日清晨,白雪做出个十分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甚至让久经沙场的邑轻尘都表示惊恐,尹正青旋他们更甚。 纷纷劝阻道:“莫要草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可白雪的坚定,让他们几乎无从开口劝诫:“我去突厥!即刻出发!”行囊也早已收拾完毕,门口的马车也已经雇佣好了,可见她也是早有准备,根本不在乎他人看法。 青旋尹正无奈之下,也上了马车。邑轻尘更是调动了自己所有的人马进行护送!而且是亲自带队。平西王对自己有恩,现在他的女儿,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花枝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她知道,莫老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以身试险,毕竟突厥,那可不是大南,不是楼兰,传闻突厥人好战,而且特别排斥异族之人,他们过去定不会有好的下场呀,甚至刚刚出了边关就会遭遇堵截。 所以翻墙这个念头油然而生,不过,莫老也是精明,早早的就坐在上面等着,跳窗户?刚刚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莫老那张脸,各种方式都已经尝试了个遍,均未成功,甚至都没给她任何机会。 情急之下,花枝正气凛然的走出大门,朝着皇宫方向前进。 048 南无风动真格了 莫老唯恐这位公主再惹出什么幺蛾子,一直跟着,不离片刻。穿过几条街道,刚过午门,就已经被皇宫侍卫拦了下来。 行过礼数花枝很是客气的说着:“还劳烦二位通报一声,楼兰公主花枝求见圣上!”顺手递上自己的令箭,以证明身份。 侍卫拿在手中,仔细的翻阅看的万分仔细,生怕出现什么纰漏,毕竟现在长安不太平唯恐再出几个杀手。 莫老在旁甚是不解,完全不知道这位公主想要做什么?难道将自己要请求南国皇帝批准自己前去突厥?这怎么可能?本来在长安就是和人质差不多,哪有放走的道理?而且如果在突厥出现什么意外,两国关系只会急转直下。百年之内是再无和好可能。 看着侍卫进去,二人在外面等候。皇宫很大,要等到南无风批准得经过不少道手续,层层批准。 南书房中,正批阅着各地的奏折,自从开封水患以及贪污问题经过铁血手腕确实收敛不少,至少能让当地百姓收益。每每想到这里,久违的脸上又挂起笑容,心里更是不由得对自己派去之人赞赏。 贴身的太监得知消息,也不敢耽搁,好歹也是异国皇室,还是得重视一些。“启奏陛下,楼兰花枝公主请求面圣!” “哦?”南无风放下手头的朱砂红笔,抬抬眼皮,这才发话“准了~” “宣花枝公主觐见!”的声音传的很远,一声又一声的接着,仿佛是接力比赛。宫门大开,花枝步入其中,一旁的莫老也准备进去,却被拦了下来,声严色厉的说道“陛下宣楼兰公主觐见,并未宣你!在这里侯着。”莫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侍卫,却没有任何办法,半个身子刚刚进去的花枝转身还做了个鬼脸,似乎在炫耀。 假山流水,花园簇簇,错落有致,景色怡人。三步一卫五步一岗,防卫也更加严实。来来往往的小太监以及宫女,都低着头,走的很快,唯恐耽误了主子的事情。 跟随着小太监的带领,这皇宫似乎大的走都走不完,各处景色皆是不同。花花绿绿,幽灵,繁华,完全相反的词语,景色搭配的却相得益彰。 花枝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享受,再回顾楼兰都城,两者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不过想到这里,总向家的方向望望。思念,家是个引人深思的词语。 过小桥流水,经花圃簇簇。总算来到南书房外,这时小太监不再前行,半猫着身子,对着花枝说道:“公主,您进去便可!小的身份卑微,不能同行。”倒退着离开,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步入其中,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桌子,奏折摞成小山桌子,然而这就是他的工作,掌权者的工作。跪在地上“参见圣上!” “平身,见朕何事?”南无风语气比较和蔼,他是个没有架子的皇帝,是个可以纵容忠臣的皇帝,不然就光邑轻尘那次,死十次都不算多。 “陛下,平西王之女孤身前往突厥,在下愿意作陪!” 南无风如临大敌“什么?白雪去突厥?”他突厥人是有多恨平西王,多恨她的父亲,而如今,孤身前去,定是羊入虎口,上次她幸运未在家中,如果在,那自己这位老朋友真是绝后呀。 “传朕旨意,立刻宣她回来!”南无风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论如何,一定要将故人之女带回来,不敢说其他,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定会照顾妥当。 花枝看着南无风的样子,心里感觉坏了,或许这事不应该让他知道,这次如果白雪被召回,那此生基本不再有机会了。虽然怕她危险,可是这件事就像刺,永远扎在心里。迟早也会憋出事情来。 南无风刚刚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问道:“同行者还有谁?” 花枝不敢撒谎,起码在南无风面前表现的十分乖巧:“回陛下,尹正尹公子,邑轻尘将军……”不过她很好奇的是其他人跟这位皇帝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完人名,南无风表情未有波澜,很是镇静的说道:“来人,快马加鞭。将平西王之女,尹正全部给朕带回长安,记住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朕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花枝听闻过后,更是匍匐在地,完全不敢言语。只觉得这次完了,肯定去不了突厥……退下之后,不免心里有些不悦,现在的她,同人家屋檐下的燕子又有何区别?还是那种被圈养的燕子。 出皇宫,莫老已经是等的急不可待。不过看到她这个样子,莫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笑了起来。皱纹堆积,同菊花灿烂。准备开口,只见花枝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完全不去理会。 东宫之中,太子和吕倩二人推杯换盏,很是愉悦。特别是吕倩,当知平西王一家被灭门,只剩下白雪一人,心里就不由得舒畅,曾经的一巴掌,现在总算觉得出了这口恶气,不论是谁做的,都觉得舒畅。 太子心思缜密,自从开封水患之事过后,察觉到父皇对自己没有当初那种信任,和托付的意思。这次,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袭击而来。 “太子殿下,看您闷闷不乐是有何事让您心烦?方便的话不妨告知倩倩,指不定可以为您排忧解难呢?”吕倩饮下杯酒说道。 南长山放下杯子,长叹一声:“唉!父皇心思我是明白的。这东宫以后恐怕不会再属于我了!” “啊?”“啪~”一声吕倩手中的杯子碎了一地,追问几句,南长山也没有藏私,把担忧之事也尽数吐露出来。 不料吕倩却笑了出来,让旁边的侍女重新换上,弱骨如稣的为他添上酒水道:“殿下不必担忧!那白雪带着尹正已经前往突厥!据说陛下大发雷霆,派皇宫侍卫已经全速追赶,准备带回长安。这一路上路途迢迢,要是出现什么乱子,例如死些人,蠢些意外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何必自寻烦恼?” 这些话似乎黑夜之光,直接点醒了南长山,一把拉过吕倩,拥入自己怀中笑的很开心…… 二皇子在燕京,也着手准备着自己的计划…… 049 燕京之中杨康计 统筹兵马,调兵遣将。长安城中的探子传来了自己父皇的所有消息。包括有意把位子传给何人。况且这个年纪这个时间谁也不敢保证南无风何时驾崩,或许明天或许很远很远。 自己虽说手握重兵,不过毕竟距离长安太过于遥远,倘若等到驾崩之时,那些陪伴左右的皇子各显神通,已把江山纳入囊中。根本轮不到自己什么事。必须得提前准备。 不过着实苦思冥想完全想不出个对策来,诺大的军队不可能瞒过他人耳目,到时候便是造反,忤逆,逆臣贼子的名声,更会失了民心。如若孤身前往,又怎么斗的过那些皇子呢? 站于城墙上头,望着长安方向,愁眉不展,思绪混乱。一时也拿不定个注意。随口叹息道:“兵贵神速,不能隐匿。出之无名,如何九五?” 此般叹息,如若在长安那就是杀头,九族的罪过,在燕京,大家或许已经习已为然,甚至都觉得理所应当,毕竟这里的百姓对于二皇子,对于南长文是非常爱戴的。毕竟没有见过他狠毒的一面。 复行几步,见一兵士若有心事,眼睛中思绪飞舞,完全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不会在于城防上面。 南长文随口问道:“小伙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此人听罢,即刻跪下,肢体上的动作看似万分恐慌,生怕被责罚,但是眼睛中透露出来的确实一种热诚,甚至是光彩。“回将军,末将在想渡兵入长安之事!” “哦?”南长文起了兴趣,“起身说话,依你之见该如何去做呢?” 兵士起身之后,侃侃而谈,言语准确,见识不凡,着实让人吃了很大一惊:“燕京城中,无不以将军唯尊。无不期盼这天下落入将军之手。大军迁徙,不为他人所知,看似困难,实则简单!” 南长文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上报天子,将军病重,燕京地偏无医治之法,需要回都!家眷跟随,兵士护卫,按照皇子礼数,也应有过千人。再者传令忠臣良将,叛逃燕京,化妆绿林,不过大城,专走小道,自然可以到达长安。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兵走险招,还望将军三思。” 字字珠玑,南长文听的异常震撼,此招太妙,妙呀!这不过确实也如他所说,不成功,后路绝矣。还是得仔细斟酌。现在平西王白鼎已死,试问长安城中又有何人能有自己的军事之才? 南长文得了妙计,不过这条路却也难行,一边行走一边沉思,约有三丈有余急忙回首问那兵士:“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杨康!” “杨康,杨康!”在口中周旋两声道:“恩,我知道了!明日收拾形状来府上报道!”大袖一挥,走时比来时要开心不少。 白雪出长安,意欲突厥的消息在皇宫之中传开,这里应该是最晚知道的。毕竟柳丁也一直关注着白雪的动向,尾随其后,不被他人发觉。 不过尹正和邑轻尘几乎不靠感觉,不用深思就会知道他距离不远。凭借他对白雪的深情,绝不会由此而止。 路途遥远,白雪于马车之中一言不发,表情淡漠,止于冰山。不被接近,甚至青旋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不断的指着周围那些美丽的景色,平常爱好这些的白雪完全无动于衷,青旋实在是没招了。不过,转念一想,有一人,有一人绝对能让小姐焕发出生机。 于是换了语气,表情投入的念着:“白若皓玉盘,雪落春月三,佳人……” 还没念完,白雪情绪微弱的起伏一下道:“青旋,行了。我现在才体会到柳公子的心伤,和那种隐忍,无奈的心情。不过事已至此,谁也无法改变,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恐怕是无尽的愧疚,而他,也不会开心。一场相识一场梦,梦中花开蝶舞欢,梦醒莫怪他人叹。” 不愧是长安第一才女,出口成章,看似把伤心失落说的如此淡然,实则心有创口千万,不予他人说。正如古人的一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如今识得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在外面骑马前行的尹正自然也是听到,虽然他深知白雪和柳丁之间的情感,可却未料到已经如此地步,油然心生的是一种孤寂,和无奈吧。 邑轻尘似乎也看出他的心思,扔过来羊皮酒壶,笑而抿过。看着前方的黄土坡,荒凉萧瑟而苍茫。咕嘟咕嘟痛饮两大口烧刀子酒,也是诗兴大发,毕竟曾经也是文人。 大笑三声“哈哈哈~” 然后道“玲珑流水安江南,落日苍茫塞外间。狼毫不比杀人剑,丹青怎把百姓安?” “好诗,好诗!”尹正由衷的赞叹和佩服,江南水乡风景秀丽,多少文人为之而书,,这西北塞外,黄土,落日苍茫枯燥。却有多少儿郎驻守于此?写下无尽诗篇的狼毫笔,又怎能和刀刃相比?写的再好,能够驻守边疆?为百姓安乐? 毫无疑问,这首诗是送给尹正的。好男儿,当以天下为己任,为百姓谋取安定。成就一番大事,莫要或许注重其他东西。 “驾~”一声,邑轻尘挥动马鞭,肆意的疾驰于前方,这和他的长相很是不搭配,不过很潇洒,很肆意,甚至让不少人觉得男儿就当如此! 后面戟的那些成员也毫不例外,驾,驾,驾的声音此起彼伏,行进速度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留下阵阵烟尘。 马车中白雪还在为邑轻尘的文采惊叹之时,听着外面的变故,示意青旋掀开帘子,看看发生什么! 万马奔驰于黄土之中,朝着落日的方向前去,鞭声如风海拍岸,虽说灰尘漫天不过却万分有着男儿豪情。 驾车的车夫,也不甘示弱,对着二位女子很恭敬的说道“二位小姐做好了!”话音刚落,两人身子立刻朝着后方倾去,颠簸起来,只见这人,由坐而立,站于前方,不断的鞭打着两匹战马。 050 因为爱而不打扰 策马奔腾间,追逐落日,豪情万丈,壮志凌云在我胸的感觉油然而生,自由,潇洒,感触良多。 配上烈酒与诗,这日,无人不欢。白雪悲呛的情绪也慢慢褪去,迎来了男儿般的心情。帘子不再放下,就这么看着前方的红日,看它点点落下,再紧紧追随。真是应了那首诗,应了邑轻尘的那首。 柳丁独自驾马尾随其后,看着前方尘土大起,欢笑不绝。心里为她担忧的色彩也淡了不少,有道是,独自斟酌也逍遥,慢悠悠的走着,只要不被甩掉就好。一边前行,一边捏着小巧的酒杯一口饮尽。 翠绿的笛子佩于腰间,青色的衣衫,白色的发,就基本没有什么表情,余晖照耀,更是显得孤独,仿佛秋风般。跟随着杂乱的马蹄印,就这么走着。 当最后一抹绯红从天边消散,灰暗开始眷顾大地,低处偏僻,云朵不多,闪亮的星星看的如此清晰,初一了,月儿也残,好似弯刀。前方帐篷林立,火光而起,照的的很亮。这正是白雪他们露营的地方。而柳丁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饮酒,注视。 只见她白衣如雪,被火光映出了粉色,可爱非常,一旁的青旋,很是开心的来到人群中间。刀尖碰撞的声音如同音律,打着节奏,一众人等酒肉而过,这些汉子笑的很真诚,他们的生活也非常简单。 裙摆转动而起,青旋弱骨纤细的身材毕露无疑,稣手交叉,缓缓的升过头顶,曼妙的身子毕露无疑,四周摇摆,更是增添了无尽的韵味。继而半遮面容,眼含秋水,更让人流连忘返。好似这火苗,升腾,舞动,摇曳…… 引得全场拍案叫好“好,好,好漂亮!好美的舞姿……” 尹正与邑轻尘也是被其折服,不断的称赞。一曲舞罢,众人竟有余味未歇,忍不住让她再来一曲。 白雪也面上也挂起了久违的笑容,青旋回到小姐身旁,顽皮的眨眨眼睛说道:“我没给小姐丢人吧?” 这句话引来不少爽朗的笑声和褒扬。“哈哈!怎么会?跳的很好!”邑轻尘也是赞不绝口“很漂亮,我曾在江南见过不少女子,也观赏过无数舞女。未有一人有青旋姑娘水准,而且竞不知这舞名叫什么?” 青旋坐于白雪身旁,挽着手臂颇为得意的回答道:“那当然咯~除过我和我家小姐世界上没人再会跳这支舞!” “什么?白姑娘也会?”尹正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和众人无二。说到诗文,那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不过提起舞,恐怕谁也不知白雪也会! “看,看,看你们惊讶的样子?这舞本就是小姐独创的!”转过身又对白雪说道:“小姐~你就给她们说说嘛!看她们不相信的样子,还以为我骗人呢!” 白雪笑了笑实在拗不过自己这位侍女,只得缓缓开口说道:“曾经我读诗文古籍,方才明白嫦娥故事!偷得灵药,长居广寒,无人为伴!于是我就想到,那从人间飞升的瞬间,她会不会有不舍?会不会有留恋?会不会有些潇洒?于是,就自己即兴而起,在八月十五那夜,即兴而舞,青旋见之,叹若天人,缠着我几日有余,让我教给她~这才大家有了眼福。” 尹正折扇打开,轻轻摇晃几下道:“那想必白姑娘如若舞起,恐怕真如那嫦娥奔月一般。还望让我等开开眼界。” 邑轻尘也开始说道:“今夜在此,有酒有肉有诗文,若能再观一次奔月,恐怕此生死而无憾呀!哈哈~” 其他的兵士基本都是粗人,话也很是直白:“白千金这生的如同仙人一般,如果能再挑一支舞,说不定真会飞上天宫做了神仙呢~” “对呀,对呀~白千金,就不要推脱了嘛~” 白雪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觉得很是尴尬,她也知道,这么多人,自己再推脱,那就真不好,不过此舞实在不想他人见到,面露难色思前想后一番,这才想到个点子:“不是我不给大家面子,只因为这舞即兴而起,如果不配音律,恐怕也毫无味道,甚至有些跳不出来,大家还是不要难为小女了!”说的也是很客气,好歹也是平西王之女,这地位和那长安城中的皇子也差不了多少。随口一句我不会,众人也不好去说什么,毕竟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不过她依旧选择了和谐相处,没有把自己看的十分高,相反,和他们倒像是要好的朋友。 对于他们的欢声笑语柳丁是听闻不见的,不过只要看到她笑,就已经觉得足够,其实在他眼里,一切都很简单,包括爱情,只要能在背后的某个角落,一直守护着你,不让你受点点伤害,看着你笑,自己也开心。 不知不觉柳丁的嘴角也扬起了笑容,由内而发的笑容。可是突然间传来一阵稀碎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立刻藏匿于土堆之上,借着星月光辉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几名黑衣人,从后方悄悄的摸了上来,匍匐前进,动作很轻,白雪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得到,完全不清楚还有这伙人的存在…… 他们的来意,想必不用柳丁多想,就已然可以看破,冲着白雪。不过让他好奇的是,白鼎已死,为何还不放过他唯一的女儿?或者说一介女流之辈又如何掀起大风大浪?灭口?不过就是南无风也不好冒然进攻突厥,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眼看着他们就要接近,柳丁一跃而下,刚刚惊的他们起身,就发现,翠绿的光芒闪过,身体某个重要的部位立刻丧失了活动能力,血流如注,怦然倒下。 凭借他的拳脚功夫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不过还是得异常小心。尽量不要弄出声响出来。 没多久,四周只有一人了。其余的全部都变成了尸体,那人非但没有恐惧,更显露出来无穷的战意,对这个结果也很是满意。 051 生死攸关顾佳人 阴沉而又沙哑的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极力的掩饰着自己,不让他人发现身份。 柳丁眉头一挑,手持翠绿笛子往前踏出一步,顺势一挑准备揭开此人的面纱。想看看究竟是谁,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着平西王唯一的遗孀下手。 不料此人动作迅速,而且十分滑溜,好似泥鳅般。紧贴着笛子行动,双手呈现出爪状,直袭柳丁的咽喉。动作迅猛有力,十分快捷敏锐。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柳丁还有些猝不及防,身影急忙后退几许,仍然被抓破了胸襟。可是来人完全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双爪交替,不断袭来,每一下都夹杂着一丝空气的呼啸声音。 柳丁匆忙间,只能被动防守,毫无还手之力,造成现在这种困境的主要原因就是源自托大了,如果不是自大到以为随手一挑就能够摘掉这人的面纱,又怎么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现在实在是想不了这么多,先抗住这轮攻击再说。二人步伐交替,惊起不少尘土,如若不是距离过远,定然会被白雪他们知晓,又是一爪,这次柳丁躲避不过,只能转换身子,用肩膀硬生生的抗住,可那手指坚硬似同钢铁,指尖锋利如刀刃,直接镶嵌入肩胛骨中,血液流淌,另一只手掌也毫不犹豫挥来,势必要将其抓个血肉模糊。 黑衣人的眼睛中也尽数含着杀意,很冷,如同在看待一具尸体,也不会去管眼前人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杀谁,这就够了。凡是阻拦的人,都必须得死。这就是一个杀手的目标,也是合格杀手的必修功课,不去在乎你有何身份,不去在乎一切…… 面对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柳丁也显得有些仓促,且战且退,只能先避其锋锐,再做打算。 周围净是些荒坡,黄土,再无其他任何东西,甚至于一处可供躲避的地方,或者着说是退路都无。完全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来对面这黑衣人。手中的翠绿笛子,自己仪仗的兵器,不时的和他的手掌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出来,简直就是金属的撞击声,完全不敢想象,这双手到底是什么如何练就的。 来人攻势越发汹涌,柳丁急忙把笛子横在自己的胸前,成为自己最后一道防线,看着那双手爪,几乎和苍鹰的爪子没有什么两样,眼神,足能让普通人退缩,不敢与之争锋。 可柳丁不同,他不同,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生存,更是为了心上一个人的安慰着想,即使她身旁还有尹正,还有像邑轻尘这类的高手存在,可他仍然不会放任一丁点的危险。哪怕身死也毫无怨言。 身子好像是停留在地面上的大石头,大磨盘,不断的滑着,在黑暗中留下一道不浅的沟壑。这一切都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进行着,虽然照耀着同一轮的明月,却有着不同的人生境遇。 来人久攻不下,心理好像也有些着急,一爪朝上而转,试图打落柳丁的笛子,一手直取心脏位置,好一记黑虎掏心。摆明就是绝杀之技。 这个时候,似乎是一个机会,他没有任何的防守,把上半身所有的空挡全部展现出来,柳丁仓促间起了一脚,正中胸口位置,由于事发突然,并未带着多大力气,只是简单的把二人的距离拉开一些。不再纠缠着。 来人有些不敢相信,他原本以为柳丁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肩膀上的伤口,还有胸前那破烂成缕的衣服,无不彰显着他的狼狈,现在竟然还能清醒,不容易。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伙子,不错嘛!紧要关头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很不错。不过你今天还是要死,不怪其他,就怪你多管闲事!拿命来~”说罢,身子像炮弹一样撞击过来,速度快如闪电,寻常之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其实他猜测的也没有太大差错,柳丁现在确实已经为强弩之末,可是他不懂的一点,也正是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一点,灵魂,精神可以让人迸发出无穷尽的力量。 柳丁似乎也是如此,他往后看了一眼,再审视着眼前之人,不要多说,只要想到此人混进军营,白雪是会有危险的,而且凭借眼前的战况来看,甚至死亡的概率也不会特别低。 不论如何,硬着头皮,殊死一博。脚下踩实,小腿和膝盖位置瞬间将全身的力气爆发,腾向空中,在来人的背部踩了一脚,紧接着,又是把笛子当成鞭子来用,抽在他的后脑。瞬间让他眼前一晃,有些稳不住心神。 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十分合适,又是一记,虽说皮开肉绽,不过剧烈的疼痛确实能够让人清醒很多,来人摇摇头部。总算恢复一些神志,可是柳丁的笛子也不是吃素的,直朝着他的咽喉扫去。情急之下,只能把左手抬起,护住紧要的位置。只听“啪!”一声,手臂上大片的血肉瞬间掀起,空气中也弥漫着强烈的血鹰味道,不仅仅是有他的,也有柳丁的。现在战场的局势逆转了过来。打的来人也是苦不堪言,仅仅由于刹那失神,就落个如此田地,不过也不能怪他,生死关头,看似不起眼的瞬间却决定了谁生谁死。 没多久,可以看到,黑衣人手臂上,还有肩膀位置,还有身侧,都已经是血肉模糊,好似受重刑,不过不得不佩服眼前这条汉子,绕是如此,大气也不吭一声,仍然招招致命,丝毫不给柳丁绝杀的机会。 二人打斗,已经脱离了刚才的位置,脱离那些其他人横尸的地方,朝着白雪露营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迈进,甚至都可以嗅到清风吹来她的体香,让人心往神怡,心醉不已。 “不行,再这样下去,绝对会让他们发觉的!”柳丁实在是不想暴露自己,可是眼下,自己也并未掌握到战场的主动权。 052 一场周密的刺杀 甚至还有些落下风,此人的拳脚功夫甚是了得,远远的超乎柳丁的判断,而且此人似乎有意的把战局往白雪那边拉扯,不对,这不符合常理,难道他不知道那边高手更多? 苍鹰转身,手爪锋利,眼睛中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已然达成般,渗人的笑声好似鬼厉“桀桀~”没有其他的只言片语,更是无视着身边的柳丁。 继而,白雪帐中,围着篝火曼舞的青旋,偶尔几句歌声附和,正是大家拍手称快,肆意挥洒笑容之时。就连众多兵士的警惕也松懈不少,这也是在邑轻尘许可之下的。好歹未出南国,诺大阵势的他们,又有哪些贼人敢来招惹呢? 众人快活于酒肉之间,欢声笑语遮住了太多本应该能够发现危机,现在都带着醉意,踉跄前行,长年于生死之间徘徊,太需要偶尔的释放。此时也正是最好的机会。 不远处被黑夜吞噬的部分,近百名身穿夜行衣的人,黑纱遮面,长刀出鞘,一点一点缓慢的接近着他们。灯下而黑,等第一个人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将此生行走到了尽头。 “跟着,上面有令,不放过一个活口!”紧接着,无声息的杀戮逐渐展开。口中嘘嘘,酒意朦胧,腰部呈现舒服的姿态左右微微摇摆,地上撒出个不规则的图案来。眼睛也迷迷糊糊的,看东西不是特别真切。 突然间,半个身子从帐篷一侧倒了下来,大概瞄了一眼也知道是谁,嘴里不自觉的喊道:“大牛,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才喝了多少酒?就倒地不起,快,继续喝!” 抖擞两下,将其弄个干净,系上粗布腰带,大不冽冽的说着。可是,当仔细看清大牛的面容之时,酒意全消,鸡皮疙瘩遍布全身,脑子无比清醒,扯着嗓门大喊一声:“有刺客~”声音好似古钟之音,传布十里。紧接着,响应和回答他的,却是从背后递上来的长刀,笔直的从背后插入,左胸而出奥,准确无误的刺透了他的心脏。 尹正和邑轻尘他们瞬间警觉性提了起来,特别是邑轻尘,他很清楚自己的部下,他们每个人的性子都太过于了解,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急忙下令道:“快!收缩队伍,清点兵马!” 立刻恢复了战场上书生剑客的名号,镇定自若,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反败为胜,甚至于很少会有人将他逼入败境。“尹正,你就在这里保护好小姐!记住,保护好小姐!”邑轻尘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可见其的重视程度。 腰间的青锋长剑紧握于手中,周围的兵士,虽然很多人都在不经意之间遭受到了暗杀,或者说是悄无声息的被杀。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整编速度,包括看到地上兄弟们的尸首,也只是把手中的刀剑握的更紧,更想杀了凶手为他们报仇,却不会不从军令,不停邑轻尘指挥,这就是军人,千锤百炼出来的军人,戟的兵士都是如此。 白雪也希望能够帮上什么忙,目光不断的扫过聚集来的兵士,也巡视着周围的情况,希望在无穷尽的黑夜之中寻找到刺客的踪迹。青旋虽说看见过白府的惨案,可总归还是个小姑娘的心态,此时难免会恐慌万分。左右手互相捏着,小步的跺来跺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雪倒是平静,声音也是波澜不惊:“青旋,别想太多。安心坐下,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 尹正折扇大开,他的兵器就是这把扇子,看似平凡普通的物件,却总能出其不意的夺人性命,一击必杀。像个老道的猎手,不断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邑轻尘整顿军队的过程也不是特别顺利,从刚才开始几乎从每个方位都穿来“有刺客,有刺客的叫喊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夏天里的蛤蟆,到处呱呱呱的叫喊着。 着急忙慌赶来的兵士也都清醒异常,都明白,那些刺客都藏匿于暗处,时刻准备着对落单的人发动袭击。现在没人再敢轻敌,包括邑轻尘。 看着眼前聚集而来的兵士,邑轻尘的肺部都快气炸了,要知道自己带出来的时候可是几千人,是南国的精锐部队,谁又曾想,现在竟然被杀成了如此模样,就这还不清楚敌方是谁,到底来了多少人,使着什么样子的兵器,就已经折损过半有余。 真是把邑轻尘气的不轻,大喊着:“缩小营地范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有刺客出没,直接灭杀,无需审问。” “得令!”这群人心里也是憋屈的不行,他们可不同于平常平常兵士,他们是精锐,是经历过血场战火相交的汉子。而如今就这么轻易的被杀掉这么多,自己还一无所知,怎么能不憋屈?可现在就是找不到刺客在哪里。 邑轻尘,实在是没辙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些。 忽然间,白雪好像想到了什么,刚刚准备开口,眼前就见一人从不知名地方而出,全身都是鲜血,如果不是那一头白发,自己是坚决不可能认为是他的。 柳丁就如同一个沙袋般的被扔了过来,青色的长衫已经全变成一缕一缕的布条,完全遮不住自己身体。整个人就好像已经死亡。 白雪还未从惊讶中走出来,就见尹正成剑指状,放于柳丁脖子大动脉的位置,仔细去感受着他的生命力。 当她反应过来,直接扑在柳丁身旁,密密麻麻的伤口简直让人看的心疼,甚至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活人。 “无大碍,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动脉无力,正是如此!”尹正即刻做出自己的判断出来。 白雪虽然对尹正的话也是全部相信,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儿,心却有些乱,还有些担忧和心疼。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在这,遍布全身的伤痕,肩胛骨处的最为明显,记得上次也是这里,不过却为了自己挡下了致命的箭矢。 053 有些话就像刺儿 而现在他却人事不醒的躺在这里,遍体鳞伤。自己这一路过来,他竟然也都在后面追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情绪实在无法抑制,急忙上前,拥抱起这个人儿,这个白发,血液遍身的人儿。自己的身上也不再洁白,被染的殷红,甚至还有不少尘土都沾染在上面。一切都去在乎,只希望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能够立即醒来,能够再站起来。眼泪,其实最无用的就是眼泪,和哭泣。可现在除却这些也再没有别的方法。 低声哽咽稍微带些抽泣,紧紧的拥抱着,就这么抱着。“柳丁,你醒醒,柳丁。我以后不会怀疑你,只希望你能够快点醒过来。快点,其实,其实在父亲的葬礼上看见你过来,就已经相信你,就想让你留下来陪我,可,可,可这些我真的说不出口……” 一字一句,夹杂着风声和真挚的情感,携带这泪水。青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劝阻道:“小姐,尹公子说过了。不会有事,让奴婢带他去帐篷中休息,这里太危险了!” 青旋的劝告就像石沉大海,白雪完全没有回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扶住柳丁的背部,一手堵住膝盖下方,弱女子,就这么抱起柳丁,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帐篷中前进,他白色的发自然垂下,周遭偶尔还落下两滴血液。不知何时,起风了,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呼啸而来,瞬间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眯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一众人等急忙朝着帐篷的缝隙处,或者当中躲避这糟糕的天气。 尹正和青旋尾随着白雪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刚刚行至帐篷口处,白雪淡然的下了逐客令:“你们就不必进来了!”一句话,把二人隔在帐篷之外。 青旋很无奈的站在门口,眯着眼睛,耳朵周围全是风声,其他的根本听不清楚。那些刺客似乎也无法忍受这天气,顾不得什么命令,或者说事成之后的奖赏,一个个急忙藏匿于四周的一下土坡,沙丘之后,幸好戴上了面纱,不然很难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保证自己身体不出现任何问题。 极西北之地,风沙来的快,而且时间谁也不敢确定,或许一小会就会恢复平静,或许就是好几天。 青旋看着尹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知道,他放心不下小姐,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风沙什么时候会停止,也不能保证刺客何时还会在过来。扯下两块锦绣丝绸,递给青旋一块,给自己面部蒙上一块。 青旋也明白,处理好之后,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尹公子别介意,小姐最近的心情不是太好,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公子别给心里去~” 尹正很直接的回复一句:“不只是不中听,每个字都像一把无情的刀剑扎在我的心上。在乎她的人,不止柳丁一个!”似乎有些抱怨,不过遇到如此情况谁还能保持镇定?说罢,在四周顶着风沙围绕着白雪的帐篷查看着,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和危险的存在,这才又在门口充当起门卫的角色。 心里不禁苦笑一句“这天下,能让我给他做卫兵,守护大门的恐怕也只有白雪一人!”手中的折扇也别在了腰间,此刻天气拿他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对于大自然来说,人力终归是渺小的。天空中的月亮也藏匿起来消失不见。 帐篷之中,白雪拿起剪刀,将跳跃正旺的烛火剪去一些。光线开始暗淡下来,柳丁沉睡的真响,或者说昏迷的过于深沉更合理一些。 为他盖上被子,这是第二次照料,有些顺手,更多的是心伤。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付出,诗文才华横溢,却只为自己作首藏头之诗。灞河桥上,想起那惊鸿一箭,都有些后怕,而他就这么挡下,现在长安之外,西北之地,暗夜中,他一路尾随,不为人知,仍旧保护着自己。 玉葱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柳丁的双手,就这么放在胸前,眼睛中全部都是他,不甚英俊的面容,却很刚毅,闭上的眼睛,抿着的嘴唇好似在做一个美丽的梦,不过谁又知道这个梦何时才能醒过来。白雪就这么呆呆的守在床前,第二次的守在床前,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多,自己的脑海中根本得不到半点宁静,唯独看见他,看见他莫名的安全感,很强烈,有他就有一切,有他就什么都不会怕。哪怕是他就这么躺在这里,都会非常有安全感。 就这么默默的守候着,默默的陪伴着,外面的风刮的好似鬼吼,刺耳的声音直接可以穿透人的耳膜,让无数人难以入眠,不过白雪就这么握着他的双手,将整个脸部贴了上去,贴在他身子的一侧,很温暖,这个臂弯就像父亲的臂弯一样。让自己觉得这就是家,这就是依靠。不知不觉,沉浸于美好,也休憩了起来。任由外面鬼哭狼嚎,有你就有一片天。 风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似乎是在黎明时刻,青旋也实在忍耐不住回去睡了,就留着尹正独自驻守。无边的黑夜,无边的风沙,空荡的世界中未见有一个活物,而他就在这里站着,时而抖落身上的沙土,时而走上两步,表示出自己还活着。 就这么孤独的像是雕像,伫立于此,忍受着一切。看着风沙落下,天地清明,第一缕曙光照耀着大地,才发现昨夜的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埋葬,昨夜的尸体,昨夜的篝火,昨夜曼舞的留下的脚印都消失不见。 邑轻尘起的很早,原因不是其他,而是昨夜被袭击的事情。恶狠狠的样子和清秀的面容很不搭配:“他娘的,昨夜什么鬼天气?劳资还准备去灭掉那些刺客!” 其他的兵士也陆续起来,看着邑轻尘黑着脸的样子,再想起昨夜逝去的兄弟,一个个也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真想把那些刺客都给碎尸万段。 054 神药玉露凝脂膏 召集好队伍,清点过人数。昨夜悄无声息间竟然损失了大半人马。不因其他,只是源自疏于防范,加上酒意迷离,太过于自满,以为南国境内不会有人动他们,谁曾想会发生如此事情。 “白千金呢?白千金如何?有没有受到损伤?”邑轻尘的声音比较大,径直朝着尹正这边过来。他守护一夜未眠,精神略显憔悴,恐怕更多的是心伤。 看着邑轻尘逐步的接近自己,这才开口道:“她在帐篷中休憩!” “那就好!只要白千金没有事情就好!”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如果白雪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平西王的在天之灵? “不过和受伤的柳丁在一起。一整夜!”尹正很是机械的说完离去。 “什么?柳丁?”邑轻尘先是迟疑,紧接着急忙来到白雪的帐篷之外,唯恐生出什么乱子出来。 “小姐?小姐起来没有?”轻声的问候,好像此刻他不再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也不是什么戟的统领,相反还有些婢女和管家的味道。旁人如若看见,定会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这里的人都很明白。 青旋不知何时也已经起来,在外面伸个懒腰,看看朝霞下的西北荒地,别有一番味道。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见尹正不带颜色的从自己面前行过。发髻处不再规整,几缕调皮的长发微微拱起,像是搭起几座小桥。折扇别在腰带之上。 “尹公子?怎么失魂落魄的?”青旋好奇的问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她以为从自己离开以后,他也回去休息了。 尹正没有答复,径直的行走至一处偏僻的地方,望着这无垠的大地。他的心,似乎就如同这荒凉的大地,苍茫的天空,一切如此。 青旋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朝着自家小姐的帐篷中行走而去。周围兵士护卫,警戒十分严格,邑轻尘很恭敬的在外面等着,等着她的回复。这才急忙问道:“邑将军,小姐怎么了?” 邑轻尘声音很小,生怕他人知晓,悄悄的对着青旋说道:“小姐她昨夜和柳丁独处。” 对此青旋是不意外的,毕竟昨夜柳丁已经人事不醒,光看外表的伤真是让人担忧他能不能够坚持的活下来。至于其他的就更不用想绝对是不会发生的。尹公子的不悦也只是因为白雪对于柳丁的那份执念,即使二人身世如此也并未影响多少。 还没多久,白雪便从帐篷中出来,带着微微变色的眼圈,小步跨出。这才让邑轻尘放下心来,他担心不止是因为二人独处,更怕柳丁思念往昔仇心上头,按耐不住对白雪不利。相比之下更在乎的就是如此。 “青旋,去把玉露凝脂膏拿过来!”白雪说完,对着邑轻尘微微侧身表示尊敬“有劳大家费心。”又转身回到帐篷之中。 青旋的语气有点不悦和抱怨“玉露凝脂膏,小姐自己都舍不得用现在却给柳丁用!真是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行动却半点没落下。 邑轻尘也感到万分惊诧,这玉露凝脂膏自己是知道的,这可是皇宫秘方,只要是伤口,待到结痂之后涂抹上头,可以生肌去腐,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可谓是外伤良药,不,是神药。弄得他现在也想进去看看,不过刚刚行进两步,又叹息一声,欲行欲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青旋手里抱着几个小巧玲珑的药瓶,快速过来,见他如此,这才进去之后对着白雪说着:“小姐,要不让邑将军也进来看看吧!他在外面一直守着。” 听闻此声,先接过瓶子,看着仍然昏迷的柳丁,和那些虬龙般已经结痂的伤口,自己施药总有些不习惯,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如此只会惹人非议。这才点点头。 青旋接邑轻尘进来,看见柳丁伤势如此严重,面如白纸毫无血色,甚是虚弱。心里这才算真正踏实下来。不过让他好奇的是柳丁怎么会出现在这?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难道昨夜他也和那群刺客激战过?或者说他一直暗中保护?如此说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姐,要不让在下给柳公子施药吧!”邑轻尘说道,凭借他以往的经验,可以看出他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是失血过多罢了。“小姐莫要太过于担心,柳公子身上应该都是鹰爪功留下的。而且伤口并未伤及五脏六腑,休养一两日便会醒来,加上玉露凝脂膏,更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恢复如初。” 白雪有点不舍的看了柳丁一眼,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恩,青旋,我们出去吧!”应允了下来,把药交给了邑轻尘手上。 待她们离去,邑轻尘打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弥漫起来,这种香味不同其他,带着清凉,里面似乎也有天山雪莲入药。里面可全是些名贵的药材。用来治疗外伤和祛除疤痕甚至都感觉到浪费,这么多名贵药材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呀。 再看着柳丁,身上污秽不堪,用上去也没多大效果,倒是暴敛天物。自顾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小姐还是不懂医呀!”然后对着外面下令道:“打掉热水,拿条新的毛巾过来。” 白雪听闻之后,急忙差使着青旋去做。送进去之后,邑轻尘有些自嘲的笑笑,边关大将现在竟然做了如此事情,伸出手褪去柳丁青色的衣衫,赤身裸体的展现在跟前。 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颇有些震撼,长安第一才子,诗文绝代,楹联(也就是对对联)高手。哪个头衔不是才华的代言词?可身上的伤疤无数,到处都是,甚至于大腿部位都会有。这是一个文人应该有的身体吗? 小心翼翼的使着半干的毛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柳丁的身体,很轻,手法也比较贤淑,可能也是长年负伤,久病成医。懂的不少。 055 想说不能说的话 口中也自顾的说着:“柳元你生了个好儿子。唉!我这一生戎马,最后恐怕连个子嗣都留不下。想起当年时候,我也如他这般,吟诗作对,引得多少红颜。选择这条路,我也不后悔。人各有志!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为人,忠肝义胆,可惜了。柳元呀柳元。人生有时候错一次,就再也挽回不了。只要柳丁不对白雪动杀心,我也会待他如同己出。” 一边说着,一边涂抹着药。这种药膏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舒爽,伤口周围的毛孔也都全部张开,以便于吸收。手法也很轻,不会让他有任何不舒适的感觉。 其实,在邑轻尘说话的时候,柳丁就开始恢复了神志,所有的全部都尽数听在耳中。没有动作,就这么听着,这些话,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晓。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对与错的边缘徘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邑轻尘已经弄完一切,离开了。声音也停止。柳丁这才睁开眼睛,就这么直视着帐篷顶部,没有表情,心情很复杂。身上盖着白雪的被子,还散发出身上的体香。四周也是十分干净整洁。 没多久,进来两个士兵,拿着一些干净的衣服。搁下之后悄声离开。都在等待着他醒来。柳丁也明白,是时候起身了。带来的是灰色的长衫,这是他最无法释怀的颜色,甚至于对于这种颜色还有极深的恐惧症。不为其他,因为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临死之时,也是穿的这身。 拿在手中,久久不愿放下。不知道是怀念,还是愤恨,更不清楚邑轻尘差人送了这身衣服是处于什么目的。让自己放下?却又让自己回忆。思索再三,几次欲开口让外面的人换身其他衣服过来,却又把话咽了回来。终归还是穿上。 女孩子帐篷之中,不可或缺的也就是铜镜了,后面雕花,鸟,蝴蝶,前方打磨的十分光亮,大概看看自己这身打扮,几乎和父亲当年一模一样。驻足片刻,这才离开。 推开厚帘,映入眼帘的当属白雪了,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侯着。看见柳丁安然无恙从中走出,再难遮住心中喜悦和兴奋,眼含情愫,面若桃花。朱红小唇呈现出个美丽的弧形。昨夜的操劳憔悴,尽数一扫而光。此刻未有言,却胜过千万句情意缠绵的话语。 半响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佯装着镇定,开口就是关心的问道:“柳公子,无事吧?” 柳丁的回复比较淡,他是个非常善于隐藏的人,很能隐忍。“有劳小姐牵挂!在下并无大碍。让小姐费心了。”很客套,就像是陌生人,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番话让白雪有点不悦,甚至心有些凉,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换回这个结果吗?只能换回两个人久不相遇的一次相遇。 “以前我不理解你,现在我懂了。仇恨不容易放下。你是,我也是!不过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家中横祸与你有任何关系。只要你放下,我永远欢迎你回来!”好久,好久,白雪终于把自己藏在心中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想说不能说的话,在心里,就像是个刺,不痛不痒,但没当你想起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不舒服,甚至很无奈。 柳丁对于这番话表现的很是无所谓,放下?谈何放下?如果白雪不去突厥,那就说明她放下了,可她去了,正在去的路上,难道她不想报仇吗? 大步流星,旁若无人的离开这里,留下这么一句话:“你都放不下,如何劝我放下?长安有佳人,突厥有猛虎。我亦如此!”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然无人能够说上话来,他说的有错吗?不,没有错。白雪难道能够放下? 这次的离开,白雪依旧没有阻拦,此刻,她的心似乎有些死亡,或者正在朝着死亡的方向迈进。看着柳丁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成为一个黑点消失于天际。“这次,你不会再回来了吧?如果回来,我们也回不到过去!”白雪低吟道。 邑轻尘将所有都看在眼中,好像有些看明白柳丁了。他不是不能够放下仇恨,而是白雪陷入仇恨,和一种无奈的处境。她能够释怀吗?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丁,心存太多愧疚。而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是白雪最大的底线了。可是并没有让柳丁感受到真正的感情。 “拔营,前行!”下完命令,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要知道,夜里的那些刺客,还未抓到一个,潜在的危险还没有消除,不能再次大意了。 登上马车,青旋和白雪又是相对无言。尹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又回到行军队伍之中。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走后,那群黑衣人也急忙跟上,和柳丁交手的那位也出现在这里,其他人都万分恭敬的称呼道:“英统领好!” 连续摆摆手,要不是自己功夫好,估计现在也站不到这里,“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要是再老个三五岁,恐怕真的就回不来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印记,英统领下令跟上,要知道夜长梦多。这次的刺杀已经超乎他们想象之外。 “英统领,莫要泄气。如果不是昨天夜里突然变天,我们现在都已经踏上回长安的路了。再有一次机会,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一看看似是个小头目的拍着马屁。大家对于英统领的功夫还是知道的。在整个南国,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鹰爪功,可谓是已臻大成。 “不要轻敌,昨夜那小子是我故意放他一条生路,还是比较欣赏他的。”英统领对柳丁的评价很高。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刺杀白雪。太子再三叮嘱,其他人不管,先杀白雪!急忙跟上。 柳丁确实离开的比较远,可这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乎,真的离开。暂时的离开,做一个暗中的守护神,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056 亲自报仇会更好些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队人马,也是狂奔而来。人数不多,看起来却都很是彪悍,好歹也是皇家禁卫军,自然会显现出那股精气神来。 黄土夹杂着散沙的地表,四周荒无人烟,偶尔几只乌鸦当头掠过,或者可以看到不远处枯槁的树木依旧坚挺,不过周围都是黄土。前方的路很干净,完全没有人行马过的痕迹。 “吁!”停下前进的步伐,主将略有心事的朝着前方望去,根本没有人过的痕迹,不免心中有点迷茫,按道理来说通往突厥只有这一条路,而且自己等人都是快马加鞭,两者距离不会相距太远,可是怎么没有任何痕迹?这不出了怪事?后面的人也是万分奇怪。 “将军,你说这白千金会不会从其他路前往突厥了?”一旁的副官左思右想,完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理由出来。 “不,应该不是!西出长安到突厥,只有这一条路。其他的大都是荒山野岭,毫无人烟,邑轻尘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路径的!” “如若真如将军所说,属下确实不知如何是好!”副将实在没辙,摇摇头说道。 主将思无存坐于马上,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个注意。自己等人如果真追岔路,恐怕刚至关城,白雪就已经深入突厥。到时候怎么向皇上复命?每每想到这,总有种骂娘的冲动,一个姑娘家,即使背着天大的仇恨也不能擅自去突厥呀!这不是找死吗?凭借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在那里掀起风浪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抱怨归抱怨,可是皇上的命令在这,谁又敢违抗? 咬紧牙关,摆出一副赌徒的模样道:“继续前进~”还是选择这条路,既然走了就走到黑,赌注已下,富贵在天,生死由命!“驾~”又是阵马蹄疾风,卷起尘埃,也卷起他们的不知所措。 柳丁就像那些刺客,一直处于暗处,他一个人,总归还是特别好躲藏,不被其他人发现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白雪他们,由于昨晚上的刺客事件,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不为其他,就为丢了戟的这个称号的脸面。戟,南国之戟,白鼎之戟,代表的是勇往直前,代表的是凯旋之师,在突厥,这个字,就像是死神,谁也不愿提及。没想到却在这么一个夜晚,南国境内的夜晚差点被全部灭杀。真是够丢人的。 邑轻尘也自知,自己责任重大,如果不是那场酒也不会如此。心中很是自责,一路上沉默寡言,不断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时刻警惕着任何危险。这次如果他们再来,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尹正也一路上也不甚言语,独自骑着匹与众不同的白马,衣着锦绣,配饰华丽,件件都是能够叫的上名的物件,和其他汉子相比确实能够称得上帅气文雅。紧跟邑轻尘的后方,四处看着,防范着,也未和白雪聊上几句,可能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也想过很多次离开,想过一走了之,不过却很难放下。这可能就是爱,一场爱,是一场幸福,而有的人,却成了劫。 白雪同青旋两个人依旧坐于马车之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尴尬气氛,柳丁出现的如此突兀,带着伤痕,差点从这个世界离开。已经安静下来的心,又泛起涟漪。 “小姐,你说我们去突厥是给老爷报仇吗?”青旋好几次想问,却不敢开口,现在距离突厥越来越近,这个问题更困惑着她,突厥,这个曾经肆虐过南国大地的国家,现在竟要孤身踏入。 现在能够把她从柳丁的思绪中拉回来的,也只有父亲这个字眼。回过身,眼睛盯着青旋。 寸步不离的目光,让青旋有些不自在,总感觉身体这里,那里都不是很舒服。“小姐,您不要这么看我……要,是,不该问,我就不问了……”说的很胆怯。这应该是白雪第一次用这种表情,这种目光。 “算是,我想见见仇人,去和他聊聊。不过更想亲手杀了她!”白雪的言语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锐气十足!虽然一介女流,可也愿意用自己的三寸金莲踏遍突厥。当越发明白柳丁的不容易,仇恨的种子就生长的更茂盛。二人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拉远,关系微妙起来。 “小姐,就凭借我们吗?能,能够……”后面的话青旋不敢说,她感觉现在逐渐的看不懂一直侍奉的小姐了。不过又接过话茬,说了另一番话“小姐,要不,上奏圣上……让陛下,派兵打突厥……”依旧说的很没有底气。 “哎!”白雪叹息之后,把目光移到了别处说道:“大规模征伐消耗无数,投鞭断江。现在南国正值多事之秋,国库不算充裕,陛下的决断不会如此草率。” 青旋听着白雪开始正面回答的问题,总算有了底气:“那也可以派出精锐杀手去突厥,您这么做,不会太冒险吗?” 白雪回首看了一眼,强笑了下继续说道:“自己的仇,自己亲手报不是更好吗?”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外面的天气开始炎热,用酷热来形容恐怕更好,毕竟已是六月多天气,已经步入夏季,更何况这西北之地,周围又没有大片的树木和其他植物给大地带来凉意,真是行十步,汗流一地。可也无可奈何,不走的话,就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连马匹的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马鼻之上冒出不少汗珠。 大家的嘴唇都已经有些干白发裂,可以看出精神都出现萎靡之象,不过无一人叫喊和放弃前行。这条路他们也会时常走过,自然明白其中的痛楚,不论何等情况,只要坚持前行,用不了多久一切就会好的。 邑轻尘一手抓着缰绳,一手遮住毒辣的阳光,争取让自己的目光可以放的更远一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不远处土坎上有几块巨石。给大家打气的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过了那道土坎,前面就有条河,马上快出这荒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