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小怂包》 第1页 [现代情感] 《霸总的小怂包》作者:吹又生【完结+番外】 文案: 时离喜欢上一个男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姐姐时姝的男朋友——夜爵。 她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布景,人生中的女配。 温馨提示: 1、happy ending; 2、男主深情,只是藏得很深; 3、女主娇软怂包; 4、当青梅遇上竹马(互相暗恋) 内容标签: 生子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女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离;夜爵 ┃ 配角:时姝;苏清风 ┃ 其它:甲之蜜糖,乙之□□ ☆、第1章 荒唐的夜 时离接过汪玲递过来的酒杯…… 六月的夏天,正是高考结束的季节。 浑身燥热难耐,黏糊糊的汗液让时离于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很让人脸红心跳的梦,梦中的男主角是她单相思了许久的男人。 也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男人。 因为她不要脸的喜欢上了姐姐时姝的男朋友,那个s市首富的儿子——夜爵。 他和姐姐在同一所大学就读,二人从小青梅竹马,许多人都说他们最为般配,堪称一对璧人。 而她,作为陪衬,当了他们感情生活中的布景,这一当就是十八年。 时离迷迷糊糊的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橘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室,却让她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这是谁的房间? 熟悉到可怕,又陌生到让人绝望。 手指摸到一片软乎乎的东西,她缓慢而僵硬的转过头,犹如一个慢镜头般,在这粉色公主系的大床上,她看见了一张帅气的脸。 夜爵双眸紧闭,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的侧影,让他素来冷厉的脸,显出了几分柔和。 他的嘴角还是弯着的,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修长的手臂,有一半还搭在她的纤腰上,大手还抓着她的小手,犹如至宝般放在胸口。 时离浑身僵硬,望着满身暧昧的痕迹,她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慌张,惊恐,全都齐聚在心头,让她的脑袋一片昏沉一片清醒。 她想快速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又怕动作太大,把人惊醒。 她就像个小偷一样,眼珠子不停的在房间里逡巡,看见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心口才略微松下来。 这是时姝的房间,她竟然在姐姐的房间和夜爵…… 时离抖着指尖,把夜爵的手指轻轻的一根根的掰开,待终于把手从那大手中脱离出来,她赶紧翻身下了床。 由于下的太急,双腿酸软,又扑倒在地上。 地板是粉色长绒的毯子,是姐姐喜欢的颜色。 在大家眼中,姐姐不光是天之骄女,还是时家的公主。 爸妈都喜欢她,周围的人也都喜欢她。 把她如公主般捧着,那种令人羡慕又令人嫉妒的光环,是时离十八年来不曾体验过的。 许是姐姐太耀眼,所以让她如灰姑娘一样,生活在时家,做了十八年的隐形人。 她虽心中有怨,但也知道这都是姐姐应得的。 因为姐姐足够优秀,人不仅漂亮,而且学习还好,人缘更是吊打她一百倍。 三年的高中生涯,她仅有两个朋友。 一个是闺蜜汪玲,一个是唯一的异性朋友苏清风。 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时离匆匆穿上,脑海不停回想着之前的画面。 时姝带着朋友来家里为她庆祝高中毕业,她坐在角落里沉默的喝酒,这场晚宴看起来就像为时姝专门设置的一样。 而她作为晚宴的女主角,瞬间成了摆设。 汪玲和苏清风陪着她坐在角落里,在震天响的音乐中,她望着苏清风温润的脸,才感到一丁点的温暖。 汪玲为她倒酒,她大胆的品尝了一口,又继续猛灌了几杯。 到后来,好似许多人都喝醉了,时姝安排送人离开,而不胜酒力的她被汪玲送回了房间。 汪玲很少来时家,因为妈妈不喜欢她。 说汪玲家境太差,不配来他们家里做客。 所以,妈妈非常乐意夜爵来,看见他就像看见女婿上门一样的喜悦。 木板楼梯被人踩得蹬蹬作响,时离靠在房门口,拧开了门把手,隐隐的看见楼梯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心下一紧,立刻走到床头柜前把台灯关掉,摸着黑出了房间。 她的房间和时姝的紧邻,摸到房门的把手,她立刻斜身进了屋。 拉开一条门缝,走廊上的声控灯已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让周围的景物都涂上了一层毛边,看起来毛茸茸的不真实。 时姝一身靓丽的湖蓝色连衣裙,她双手扶着楼梯扶手,上来的脚步有些踉跄。 她先是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才要推门进去,又脚步一转,朝时离的房间走来。 吓得时离赶紧轻轻把门合上,她后背抵在门上,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绝对不能。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 “小离?”姐姐黄鹂般的声音传来。 时离紧着喉咙,没有说话。 终于门外传来离去的脚步声,时离才抖着身子缓缓滑坐在地上。 第2页 下面的胀痛,还有身上的无力和酸涩,都在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她的一场春梦。 而这件令人尴尬而难以启齿的事情,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委屈和无助,还有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让时离哆嗦着爬上床,却久久无法入眠。 时姝关上房门,摸着黑打开了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她眯着眼望着乱糟糟的床铺,动手把夜爵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 望见白色床单上,那几滴鲜艳的颜色,她俯身轻推了推男人高大的身体。 “爵,乖,往一边靠靠……” 男人模糊的应了声,身子自觉的朝一边挪了挪。 时姝使劲把床单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隔壁传来动静,时离睁开双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快天亮的时候,她竟然迷糊的睡着了。 揉了揉脑袋,衣袖滑落下去,看见几道暧昧的红痕,她又腾地脸红起来。 手忙脚乱的把袖子撸下来,又下床翻找了下衣橱,换了身保守的衣服穿在身上,才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双臂抱住膝盖。 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开门声、嗡嗡的说话声,他们好像出去了。 时离下了床,穿着拖鞋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蹬蹬下楼的声音。 她才要长叹一口气儿,却听见时姝的声音传来:“小离还没起么?” 脚步声传来,时离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小离?”门被敲响。 时离赶紧跑到床上坐下,哑着嗓子回道:“我想再睡会儿,早饭不吃了。” “不吃早饭怎么行?待会儿让张姨给你送过来。” “姝儿,快点走吧!”夜爵催促的声音传来。 时姝应了声,蹬蹬下了楼。 时离绷直的身体,瘫靠在墙壁上,她茫然的视线,在房间里兜转了会儿,听见楼下传来开车发动机的声音。 拖着酸痛的身子,下了床,来到落地窗前,把水蓝色的窗帘拉出一条缝隙,时离侧身靠在窗户后,朝院子里望去。 时家二层小楼别墅,院子里有园丁在修剪草坪。 夏天的花儿总是开的很艳丽,就像此时时姝脸上明媚的笑容。 夜爵右手撑着车顶,朝坐在副驾驶的时姝亲去。 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素来对人冷酷的眉眼,在看见时姝的时候,总是暖暖的。 时姝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软绵绵落在夜爵的胸口上。 他没有恼,反倒用下巴上的硬胡渣去扎时姝娇嫩的小脸。 惹得时姝一阵娇笑。 二人玩闹了会儿,才见夜爵直起腰来,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从车屁股后绕过去,夜爵拉开了车门,他清隽的目光扫了眼时家的小院,无意间看见二楼的窗户口有一道黑影闪过。 动作迟疑了一下,时姝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爵?” 夜爵温柔一笑,一步跨进车内,系上安全带,伸出大手揉了揉时姝海藻般的长发:“我们回学校。” 时离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了几口。 小手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发抖。 刚才他没有看见她吧,应该没有吧。 大清早的,屋内开着空调,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阵细密的汗。 这时,敲门声传来。 “二小姐,起床了么?”是时家的保姆张姨。 时离深吸一口气儿,理了理凌乱的发梢,走过去把门打开。 张姨是个中年妇女,待人和蔼可亲,做的饭菜美味可口,圆盘似得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微笑。 她虽是农村妇女,但儿女孝顺,为了不成为儿女的负担,所以她来了时家做保姆。 盘子里端着牛奶和肉饼,外加一个鸡蛋。 张姨放到桌子上,瞧着时离苍白的一张小脸,劝道:“二小姐,你也别嫌张姨话多。虽然你们这个年龄都讲究越瘦越好看,但你啊得多吃点,补补身子。” 时离勉强一笑,“张姨,我知道。” 洗漱完毕,时离努力的把盘子里的食物消灭干净,张姨来收盘子的时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又把一盘水果放到桌子上,低声对时离说道:“这是新买的榴莲,夫人不在家,二小姐想吃就吃吧。” 时离望着榴莲,眼睛却微微的发红。 她抬起眼皮,望向张姨的圆盘脸,说了声:“谢谢。” 张姨“哎”了声,走出去关上了门。 时离双手捧着榴莲,吸了吸鼻子。 妈妈随爸爸去异地参加一场酒会,三天后才会回来。 所以,她才能凑着这个机会把朋友带回家来,参加姐姐为她准备的晚宴。 她喜吃榴莲,但妈妈却受不了这个味道。 记得有一次,她偷吃榴莲被妈妈发现,迎来的是一个大巴掌。 你就像这榴莲的皮一样,又臭又硬。 这是妈妈当时对她说的话。 嘴巴里的榴莲被打的吐出来,哇的吐了一地,更是惹来了妈妈的嫌弃。 那种厌弃的眼神,看着她的呕吐物,还有她,就像见到了垃圾。 妈妈捏着鼻子,从她身前绕过,而且还把张姨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禁止她从超市把“垃圾”买过来。 第3页 也许,从小到大,她在妈妈王美光眼中,都是一个垃圾。 时离,她人如其名。 从出生那天起,就代表着不幸。 时家在商业界,虽称不上多有名,但时文康经营着两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也让时家过上了富裕殷实的日子。 王美光嫁给时文康的时候,是未婚先孕,他们二人也算是奉子成婚。 时文康并不缺女人,能看上王美光,完全是因为父母施压,又急于抱孙子,所以才让王美光进门。 王美光头胎生了个女儿,时家人虽然失望,但在王美光生了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儿的时候,就变成了彻底失望。 王美光怀二胎的时候,时文康出轨了。 王美光生时离的时候,时文康闹着要离婚。 所以,王美光给自己的二女儿取名叫“时离”。 时文康想离婚,自然没有如意。王美光这几年暗中插手时文康的公司,早就成了持有股份最大的股东,如果他们离婚,公司将会面临破产。所以,时文康不得不放弃。 而那个破坏他们婚姻的小三,早就被王美光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遁走~~) 可怜可怜我吧,施舍个收藏吧(再遁走~~) ☆、第2章 不能如愿 浴室里,时离用柠檬味的沐浴露把身上揉搓了不下三遍。 她望着那逐渐消失的痕迹,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伏在她身上,动作温柔到极致,温热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边,浅吻着她的耳垂。 修长的手指如跳动的音符,在她的身线上奏出最完美的乐章。 她就像捅破壳的蝉蛹一样,在他的抚摸下,终于挣脱枷锁飞了出来,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 可是这只蝴蝶还没有完全飞出去,就被他深情的一句呼唤扼杀在摇篮里。 “姝儿……” 即便在醉酒下,他依然以为身下的人是他的初恋情人——时姝。 夜爵是个很干净很有原则的男人,在时姝之前,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像他这般自律又专情的富二代,在上流的圈子里,真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时离喜欢他的原因。 又高又帅,家里又有钱,几乎具备了所有女人最美好的幻想,也是时离的梦。 一个遥不可及但对姐姐来说却唾手可得的梦。 这就是她和时姝的差距。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时离抬起手把被水珠蒙住的镜子擦出一片亮光来,镜中的少女有着一对漂亮的锁骨,听说美女的锁骨里都能养鱼,她觉得镜中的女子也差不多,虽然在张姨看来,她是太瘦了,瘦的成了黄花般的美人。 天鹅颈,小肩膀,细嫩却不像姐姐那般雪白的肤质,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尾像稻草一样张牙舞爪,不似姐姐的长发海藻般的柔顺美丽。 白色的泡沫揉搓过那些红痕,她又短又小的手,在身上游走,在红色的地方,会留恋的停下来,画个圈圈,再用力揉搓干净,只余下一片通红的肌色。 时离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张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二小姐,今天上午你都洗了三遍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时离摇摇头,低着头进了房间,张姨的声音在门口传来:“二小姐,夫人一会儿就到了,你准备一下。” 地板上的粉红玩偶头拖鞋顿住,时离朝张姨点点头,哑声回了句“知道了”。 张姨叹口气儿,蹬蹬下了楼。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停车的声音,时离赶紧换好衣服,出了门。 “太太。”下人们站在门口,恭迎王美光的到来。 王美光摘下咖啡色墨镜,哼着歌儿进了大厅,皮包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三角眼在大厅里兜转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时离身上。 “怎么没去上课?” “高考过后,学校放假了。”时离低着头,双手紧扣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 “高考?”王美光诧异,“你为什么参加高考?” 时离终于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受伤:“妈,我已经高中毕业了,今年就上大学了。” “呵!还真快!”王美光抿起了嘴角,端起玻璃桌上的果汁送入口中:“既然你要上大学了,那生活费你自己负担吧。” “为什么?”时离震惊的望着面前穿着豹纹连衣裙的贵妇人。 王美光翘着二郎腿,后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凉凉的落在时离身上:“你都成年了,难道还要让父母负担你的生活费?还有啊,报考的大学千万不要和你姐姐同一所,知道吗?” 时离咬着唇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握着手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皮问:“为什么姐姐的生活费是家里给,而我却要自己挣钱?” “因为你是扫把星啊!但凡和你沾边的东西,都会染上不幸。你人如其名,你姐姐好不容易要和夜家的少爷修成正果,你去学校拖她的后腿?”王美光起身站起来,开始吩咐下人把车里她买的礼物搬进来,放到大厅的玻璃桌上。 一个个精美的礼物盒,全都是用时姝喜爱的粉色包装纸包裹,上面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第4页 王美光把一个礼物盒拆开,抖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在张姨面前晃了晃:“张姐,你觉得这件裙子适不适合姝儿?这是我特地为她挑的,一条就好几万呢!” “太太的眼光,自然不差。大小姐穿上这件裙子,肯定很漂亮。” 时离垂下眼皮,只觉那片粉红刺她的眼,刺的两眼酸涩又难受。 她扶着一旁的椅子,尝试几次,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 “妈,我先回房了。” 王美光瞥了她一眼,冷淡的应了声。 时离抓着楼梯扶手,蹬蹬上了楼梯。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恨不得在背上插上翅膀。 待进了屋,她感觉就像进了一个温暖的小巢,在这片唯一属于她的小天地里,她终于肆意的流泪哭泣。 时家,这个她待了十八年的时家,根本就不属于她。 无论什么时候,在王美光眼中,她都是个扫把星。 因为她,王美光差点被时文康赶出家门。 时家的长辈也不待见她,就好像是因为她,时家才断了香火。 王美光在生完她后,一直尝试要第三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一直要不上,就这么努力了七八年,王美光也放弃了,反倒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时家的公司上,努力的把公司股份抓在自己手中,在时家博得了一席之地。 但时离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她在王美光眼中,成了那段不光彩时光的见证。 每次看见她,王美光都会想起丈夫的背叛,自己的惨境。 但因为是血肉至亲,又不能把孩子丢下,所以,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母女二人的关系,冷淡到冰点。 王美光对时离针锋相对,整天眼不见为净,但凡见到了,总要刁难她几句。 时离清楚,所以,她总会想方设法的避开自己的母亲。 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望着时姝和王美光母慈女孝。 一开始懂事的时候,还会心痛,到后来就习惯了。 就像在她的心中,包裹了层厚厚的老茧,只要不去剥开,就不会再感到疼痛。 但今天王美光的话,却像一支无情的手,再一次把她的伤疤揭开,让她再一次体会了噬心之痛。 而让她痛苦的来源,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每每想到这儿,时离都会疼的眉头皱起来,咬着唇瓣,独自吞咽苦水。 时离靠在床头上,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天幕暗下来,由一开始的灰白变成彻底的黑。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时离回过神,伸手把手机够过来。 苏清风:时离,酒醒了吗? 点开这条微信,时离眼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你看,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苏清风的家境并不好,但却是唯一对她好的异性朋友。 他就像一朵清幽的兰,自带芳香,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温暖。 他心细如发。 记得有一次她考试忘带铅笔,没有铅笔怎么涂卡,她正慌乱的瞅着寂静的考场,希望哪个同学能在题海中抬起头来,发现她求助的眼神。 仿似心有灵犀,苏清风抬起了头,递给了她一根削好但没用的铅笔。 她感激的接过,终于在铃声响起前,把答题卡涂完。 下了考场,她问他:你怎么多带了一支铅笔? 他笑着说:上次你忘了带铅笔,我们共用一根,这次我学精了,早早的为你准备了一支。 诸如这样的事,还很多,她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但苏清风有时候就像哆啦a梦的小口袋一样,变出她忘记带的所有东西。 时离回了条信息:醒了,你呢?那晚你应该是第一次喝酒吧。 过了一小会儿,苏清风才回了个两颊发红的表情:确实是,醉酒的感觉真不好,我都醉了一天了,这个时间才醒过来。 时离回了个震惊的小脸,这苏清风的酒量还真是差劲儿。 不过他刚醒,就想起了她,没想到她竟成了他第一个想起的人。 心中的暖意,腾地涌遍全身,她虽然在时家是隐形人,但在苏清风眼中,她还是有些分量的。 虽然她知道,这种分量掺了点男女之情。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和苏清风聊了半个小时,时离本打算发个再见的手势结束这场聊天,却见苏清风忽然来了句:小离,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时离的手一紧,几乎要把宽大的手机屏幕捏烂。 a大。 她向往的是a大。 因为那个是她可以离他最近的地方。 但今天妈妈的一句话,把她所有的幻想都否定了。 她的脑袋不如时姝聪明,时姝每天谈恋爱交朋友,但成绩依然出色。所以,很轻而易举的就考上了s市最好的大学。 为了那最好的大学,时离高三每晚都学到凌晨,发了疯的学习,没有时间交友,没有时间谈恋爱,她放弃了很多东西。 现在距离a大只有一步之遥,她相信自己的分数可以够上a大的校门,只要去学校填报志愿的那天,在第一志愿填上a大的名字就可以,但…… 报考的大学千万不要和你姐姐是同一所…… 但凡和你沾边的东西,都会染上不幸…… 你是扫把星啊…… 第5页 王美光说的理所当然。 却字字戳中时离的心口。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撅住,撕扯开一个缺口,往里面灌着冰凉冰凉的冷风。 ☆、第3章 二小姐 小离?小离?小离??? 手机震动了三下。 时离慌忙抹了抹眼角,回了句: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那不打扰了,你休息吧。 手机安静下来,沉静的夜色下,时离躲在被窝里,一个人独自哭泣。 她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隔壁的时姝听到。 因为时姝听到,总会过来敲她的门,把事情搞大了,她会受到妈妈的训斥。 她连大声哭泣,都是罪。 当别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都令人讨厌。 而她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时离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中,她拼命的想要逃离,却感觉双腿如灌了铅,怎么跑都跑不动。 她胡乱挥舞着手臂,费力挣扎,忽听“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把她惊醒。 周围漆黑一片,还是她的房间,空调上的绿灯还亮着。 她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但却感到浑身无力,而且还一阵阵的发冷。 刚才还热,现在又冷…… 脑海昏沉的又让她倒在床头上,她伸出胳膊想去够台灯开关,但却咕噜滚下了床。 脸碰到了地板上一片冰凉的水渍,手摸到了被她睡梦中碰到地上的杯子。 杯子已经碎了,她想撑地起来的时候,手掌一片刺痛。 但却让她清醒过来。 手忙按了下台灯开关,室内亮起来。 橘黄的光线下,她看见地板上一片血渍。 滴滴答答—— 温热的液体继续滴落在地板上,鼻孔里好像有热水流出来。 时离无力的抬起胳膊,抹了把鼻涕,望着手掌上的血渍,脑海昏沉的越发厉害。 天花板上精美的水晶吊灯,不知什么原因,晃动起来,模糊成一团。 时离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她房间的地板没有姐姐那样粉红的长绒地毯,而是冰凉的大理石。 “二小姐?”房门外传来张姨的声音。 时离睁开眼,抬起手想朝门把手够去,但感觉离她太遥远。 胳膊缓缓的落下,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张姨,救救我……救救我……” “二小姐!”张姨的声音急起来,开始用力拍门。 不知过了多久,时离感觉她被人架了起来,耳边响起王美光的谩骂声:“真是个扫把星!得个病都是大半夜得,吵得人睡不着觉!” “把司机叫过来,带她去医院。” 司机王叔的声音传来:“夫人,家里的车还在4s店修着呢。” “那怎么办?”王美满脸不耐烦,眉头能夹死苍蝇。 这时家别墅处在郊区,要是去最近的医院,即便开车也得二十分钟,更何况是现在没有车的情况下? 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时姝走到院子里,掏出手机,过了会儿朝王美光走过来:“妈,我刚给夜爵通了电话,他马上就开车过来。” “这大半夜的,再麻烦夜家的少爷,不好吧?”王美光瞪了眼被张姨抱在怀里的时离,又骂了句:“扫把星,她还真是不安生!” “夜家离我们家很近,没关系的。”时姝微微一笑。 时家人站在别墅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见一片白晃晃的车灯照过来,一辆蓝色保时捷入了视线。 王美光把张姨推了推:“把二小姐送过去。” 时姝上去搭把手,帮着张姨拖着时离朝保时捷走过去。 车门被打开,夜爵下了车,礼貌的叫了王美光一声“王姨”,随后接过时离抱入车内。 时离迷糊的睁开双眼,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了夜爵干净而帅气的脸庞。 她曾经梦想过各种被他抱入怀中的情景,现在终于如愿,却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她默数了下,当她数到“六”的时候,夜爵弯腰把她放入车里的后座内。 她瑟缩着身子,感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然后,她看见了张姨的圆盘脸,她慈祥的在对她笑。 “二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见她醒了,张姨脸上满是喜悦。 坐在副驾驶的时姝转过头来,望着脸颊红红的时离:“小离,你再撑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时离模糊的“嗯”了声,目光投落在窗外。 夜路很黑,即便有路灯,但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也显得微不足道。 车里开了空调,时离抱着双肩,虽然冷的哆嗦,但她知道现在是炎热的六月,车厢里必须开空调。 所以,她强忍着。 但抱着她的张姨很快就发现了,“二小姐,你是不是很冷?” 时姝转过头,瞧了眼时离,便让夜爵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张姨。 张姨接过,立刻给时离盖上。 时姝穿着连衣裙,张姨穿的也少,就属夜爵多穿了件外套,他里面是件白色衬衣。 时离吸吸鼻子,能闻到夜爵身上那股夹杂着烟草和沐浴露的气息。 第6页 沐浴露不似她用的那种香味,而是很淡很淡的草木味。 时离迷迷糊糊的想着,脑袋越来越昏沉,她努力撑起眼皮,望向前面开车的人。 他似乎很专注,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迷人的侧影,一直像时离梦境中一样帅气。 “夜爵……”她不知不觉竟叫出了他的名字,摩擦着嘴皮,颇有缠绵悱恻的味道。 时离听到自己蚊子嗡嗡的声音,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幸亏她音量极低,嗓音哑不成调,才让人未听清楚。 这时,时姝忽然转过头来,朝她莫名一笑。 时离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她揉揉眼皮,发现时姝依旧好好的坐在那儿,时不时的和夜爵攀谈上几句。 车停下来,时离被张姨搀扶着,进了医院。 只是让时离意外的是,医院的院长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一个滚圆又秃顶的男人,不停的跟在夜爵身后,谄媚的叫着“爵少”。 因为她是爵少的朋友,所以医生护士全都围着她转。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发烧,时离竟被安排在贵宾病房,住着高级套间,打着点滴。 医生态度和蔼可亲,护士更是贴心的堪比保姆。 时离躺在柔软的病床上,望着白色天花板,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睡之前,她无意看见床头柜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白如鬼,鼻子到下巴,满是血迹,可以说比电影里的女鬼都要恐怖。 她无力的倒在床上,张姨打了盆水,细心的为她擦脸。 时离直接不想面对的睡了过去。 在夜爵面前,她从未光彩的出过场,不是狼狈至极,就是丢人至极。 夜爵喜欢如时姝那般优秀光鲜的女人,对她这种灰姑娘又愚蠢到可笑的女人,应该是不屑一顾吧。 张姨望着床上的时离,发现她不知什么原因,把脸蒙了起来。 她立刻伸出胳膊,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叹了口气儿:“你这孩子,差点把自己憋死。” 这间豪华病房里,只有张姨一个人陪着她。 时姝和夜爵连夜就离开了。 时离拿了本故事书,摊在膝盖上,津津有味的读着。 有护士过来换水,看见她醒了,脸上堆满了笑容:“时小姐,今天感觉怎样了?” “好了很多。”时离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遇见陌生人,她向来不善交际,做不到如时姝那般自来熟。 所以,别人都喜欢和时姝说话,而她站在一边,如隐形人般,只是沉默的做了布景。 那护士换完点滴,犹豫了几下,八卦的问道:“请问时小姐,您是不是爵少的女朋友啊?” 坐在病床上的时离,微微一僵,喉咙像是堵住了般,说不出来话。 那护士以为时离是默认,又笑眯眯的说道:“我早就听说了爵少的女朋友是时家的小姐,而且您还很优秀,是我们医院里的少女偶像呢!” 护士的语气轻快起来,又说了她们听到的爵少八卦,希望能从她这里证实是真是假。 时离终于深吸一口气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护士姐姐,你认错了。我不是爵少的女朋友,我是爵少女朋友的妹妹。” “嗯?呃……对不起啊!”护士一脸尴尬,忙端着药盘离开了。 时离翻着书页,后来越翻越快,最后把书本扔在了地上。 被人说是夜爵的女朋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爵少的女朋友是时家的小姐,所以,他们一听到是时家的小姐,就以为是爵少的女朋友。 因为在众人眼中,时家就只听说过一个大小姐。 对于二小姐时离,众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其实,他们见过,只是选择了忽略而已。 时离用双手捂住了脸,偷偷的小声哭泣。 她哭了会儿,就会停下来,听听外面有没有人要进来,如果没有人,她会继续哭。 因为妈妈不喜欢她哭,所以她早就养成了这般小心翼翼哭泣的习惯。 在医院待了三天,是王叔开车到医院来接的她和张姨。 在这三天里,除了那晚夜爵把她送过来,她就没再见过他。 后来回到家,听妈妈说,学校组织郊游,夜爵和姐姐去旅游了。 妈妈边说边满脸自豪,说姐姐多么厉害,把夜家的小少爷紧紧的抓在手心里。以后时姝嫁入夜家,时家的地位将会今时不同往日,更上一层楼。 说她生了两个闺女,就属时姝最孝顺,最招人喜爱,后来再说到时离的时候,就忽然住了嘴。 时离躲在门后,听着王美光在客厅里的抱怨,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第4章 表白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下来了。 毫无意外,时离的分数虽称不上多高,但绝对够上了a大的分数线。 只是,她再也没有喜悦的心境。 她奋斗了三年,比其他同龄人少了许多乐趣,为了那个距离他最近的梦想,她疯狂的努力学习,本以为终于可以实现,却在妈妈的一句话下,化为泡影。 时离关掉电脑,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几下,她打开微信,看见了苏清风的信息。 第7页 小离,分数下来了,你查了吗? 手指犹豫几下,终于简单的回了个“嗯”字。 那你打算报考什么大学? 时离沉默下来。 在苏清风连发三个问号后,时离回了两个字“c大”。 那头沉默了会儿,苏清风忽然问了句:小离,你是不是没发挥好? 在高考前的几次模拟考试中,时离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以在苏清风眼中,时离选择去一个二流大学,肯定是发挥失常。 时离怔了下,回了个“嗯”。 最后,发了个再见的手势,她就关掉了手机。 到了晚上,向来不关心她学习的王美光,把她叫到了客厅。 那个时候的时离,还以为妈妈改口,要让她报考a大,她忧郁了一整个夏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想到,妈妈只是冷淡的问了下她的成绩,当时离说出分数的时候,王美光满脸吃惊:“你会学习这么好?” 是啊,你会学习这么好? 在王美光眼中,学习好的只有时姝。 时离一直是她最笨的孩子。 时离垂着脑袋,沉默下来,忽然失去了所有争辩的勇气。 “那你报考c大吧,我听陈夫人说,她女儿就上了c大,教学条件不错。”王美光扔下这句话,就挎着皮包出门打麻将了。 时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陈夫人的女儿?呵!她考的分数只配上c大的专科,妈,您怎么忍心……”时离望着王美光早就坐进轿车的身影,又轻轻笑起来。 客厅里路过的下人,望见坐在沙发上独自发笑的二小姐,吓得脚步走的飞快。 分数下来三天后,时离去学校填报志愿。 坐在电脑前,她终于在c大的方框里打了个对勾,第一志愿——c大。 高中三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即便这个答案,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 她打算把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扔进垃圾桶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时离想着,这也许是她脱离时家唯一的机会。 这十八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时家,自己一个人生活。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尝试过。 可惜因为饥寒交迫,她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回了家。 那时,在寒冷的冬夜里,她以为家里的人会来找她,可惜没有。 她躲在商店的房檐下,望着那鹅毛般的雪花,忽然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以前学课本的时候,她同情过她。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女主角。 冻昏了过去,被好心人送到了警察局,最后找到了时家。 回到家后,妈妈没有嘘寒问暖,反而对她百般打骂,说她死在外面好了,为什么还回来? 回来了,为什么被警察送过来? 时离给他们时家丢了脸,闹到警察局搞得人尽皆知。 妈妈的几个贵妇朋友,来时家打麻将的时候,看见时离,都说她学坏了,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在外面过了一夜,还不知道被什么样的男人糟蹋了。 所以,这几个贵妇人教育自家孩子的时候,都会说,别像时家的小女儿学习,要学就学时家的大小姐——时姝。 这些话,是时离和那几个小孩玩的时候,被欺负了,别人嘲笑她说出来的。 这使得时离更加的沉默,沉默的近乎孤僻,独来独往,如隐形人一般,继续生活在时家和众人的视线中。 填报志愿结束后,班里的同学都拉帮结派的去吃饭庆祝,有的去ktv唱歌,有的去酒吧寻乐,压抑了三年的高中生,终于在高考结束、填报完心仪的大学后,彻底放纵起来。 每个人都充满向往,满眼憧憬着大学生活。 只有一人例外——时离静静的跟在他们身后,望着脚下的路。 身后,是即将挥别的校园。 这座学校,她生活了三年,直到离开的时候,才真正看清它的全貌。 原来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这三年来她根本就没去过。 她努力的学习,就连自己的学校是什么样子,都不甚清楚。 十分可笑吧。 时离嘴角露出自嘲,身后传来汪玲的声音:“小离,我也报考了c大,我们正好在一起。” 胳膊被汪玲挽住,她两眼笑眯眯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眨着大眼睛问:“小离,那晚我送你回房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啊?” “嗯?”时离双脚停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汪玲挥挥手:“你别误会,自从那以后,我一直没给你打电话,就怕你怪我给你灌了那么多酒。小离,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 汪玲摇着时离的胳膊,一脸讨好的望着她。 “没事……”时离收起脸上的不自然,但还是感到浑身发冷。 但她一想到,汪玲也和她一样去了c大,内心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在陌生的环境,能有个熟悉的人,最起码不会让自己那么孤独。 叮铃! 有车铃声传来,时离转头,看见苏清风穿着白色运动服,骑着自行车过来。 他来到她们跟前,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跟在旁边。 第8页 汪玲两眼发亮,问苏清风:“你报考了什么大学?” 苏清风看了时离一眼,“c大。” 时离心间一抖,震惊的抬起头来,苏清风一直在班里名列第一,他考上a大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会…… 汪玲却是高兴的跳起来:“真好啊,这样我们三个就永远在一起了!” 她揽着苏清风的肩膀,拉着时离,兴奋的哼起了歌儿。 校园的花砖小路上,野花随风摇曳,明媚的阳光下,少男少女结伴而行。 时离拒绝了和同学们去庆祝,她独自踏上了回去的路。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苏清风会骑着自行车跟过来。 “玲儿呢?”时离望了望苏清风后面,并没有看见向来像尾巴一样跟着苏清风的汪玲。 “参加聚会去了。”苏清风刹住车,单脚撑地,朝她微微一笑:“我载你一程。” 时离摇了摇头:“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儿,我送你?”他笑的温暖而肆意。 就如春风般,让时离凉凉的心,进驻了一缕阳光。 时离让苏清风载着她去了距离c大很近的商业街,苏清风以为她要买东西,谁知却看见她一直留意信息栏里的兼职广告。 “你要做兼职?” “嗯。”时离点点头,把手机调到相机模式,把她认为满意的兼职广告拍下来。 “你家境那么好,是想体验生活吧?”苏清风打趣的说道。 时离面色一僵,随后终于努力挤出笑容来,“是啊!我妈说让我多锻炼一下。”心中却是苦涩。 这时,手机响起来,时离一看来电显示,没想到是跟着同学参加聚会的汪玲。 “喂,玲儿?” “小离,你和苏清风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可真不够意思。现在苏清风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你告诉我地方,我去找你们?”汪玲虽一个劲儿的问着,却是笃定的语气。 时离看了眼苏清风,便爽快的告诉了位置。 c大校门前有一片小花园,花园里的凉亭里,此时无人,旁边的垂柳被风吹的摆动起来,就像跳舞的新娘。 时离和苏清风坐在凉亭里,等汪玲过来。 风和缓的吹着,时离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视线不期然的和一双温润的眼睛对上,那里面的暖色就像此时的风,拂过心田。 时离心下一紧,立刻别开了头。 手这时却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住。 “小离……”他的声音就像塞着棉花,软绵绵的似天边的白云。 时离想把手抽出来,但没有成功,只得抬起眼皮,和苏清风的视线对上。 “小离,我喜欢你。”简单的四个字,从苏清风的唇里说出来,让时离一时忘了反应。 她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羞赧的低下头,竟不知该怎么应对。 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表白。 虽然不是希望的人,但却是她的朋友,而且是唯一的异性朋友。 时离虽长得不及时姝漂亮,但她的样貌也算是个清秀佳人。时姝不和她站在一起,她也是个漂亮甜美的女生。 只是因为她性格孤僻,加上时家的财力势力让一些男生望而却步,所以,时离身边的异性很少。 能和苏清风认识,完全是一个偶然。 高中入学军训,时离昏倒,作为班长的苏清风把她背到医务室,二人就此结缘。 “我……”时离语结,脸蛋红红。 她恨不得此时藏起来,躲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同时,心里还有一丝惊诧,她隐约觉得苏清风喜欢她,但因为内心自卑,她不敢确定。所以,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没想到…… 她以为的都是真的。 时离的双手微微发抖,反而被苏清风握的更紧。 ☆、第5章 雨夜 “小离,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我愿意等,你能给我等的机会吗?” 苏清风的眼底能看见蓝天白云,还有一脸紧张的时离。 时离木讷的点点头,望着苏清风斯文秀气的脸,觉得她的美好大学生活,可以从苏清风开始。 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晃花了汪玲的眼。 她躲在花坛后,冷冷瞪着时离的背影。 手里的花枝被她咔擦折断,扔在地上。 最后,她转身离去。 时离和苏清风在凉亭等了会儿,没有等来汪玲,却等到了她的电话。 汪玲的声音有些口舌不清:“小小小离,我……我在同学……聚会中……喝醉了,过……过不去了……嗝……” “有人送你吗?”时离担心的问。 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汪玲就喝醉了? “有,是那个暗恋我很久的纪律委员送我。”说完,汪玲挂断了电话。 时离摇头一笑,那纪律委员确实暗恋汪玲很久了。 可惜,汪玲不喜欢他。 时离的目光落在苏清风身上,多了抹复杂。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时离就踏上了打工的道路。 她现在要挣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学费虽然家里负担,但妈妈已经对她讲明,生活费必须由她自己出。 第9页 由于没有学历,刚满十八岁的时离,在一家小餐馆打工到晚上。 出了餐馆,闷热的风迎面扑来,把时离的头发吹成了直线,浓重的水汽附在皮肤上,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从口袋掏出手机,晚上九点。 马路上车流如织,有许多刚下班的年轻人,乌泱泱的挤在公交车站牌前,伸出脖子张望着车来的方向,专注而焦急。 时离站在站牌后面,时而玩会儿手机,时而抬头望一眼前方。 人流骚动了一下,听见停车的声音,时离抬头,目光落在公交车头的车号上,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周围的人,逐渐减少,又逐渐增多,时离又被挤在了后面。 天边响起一记闷雷,伴随着一道紫色枯藤般的闪电,人群里有人惊叫一声:“要下雨了?” 风吹卷起地面上的沙尘,裹挟着被暴晒了一天地面的热气,朝人群刮来。 刮得那叫唤下雨的人,声音都破碎摇晃起来。 这狭小的站牌,一时成了唯一避雨的地方,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站牌下挤。 时离后退一步,直接站在了人行道上,她抬手看了看腕表,“呀”了声,刚才被人群挤的挡住了视线,没想到刚才停下的那辆车,就是她回家的最后一趟末班车。 裙子被风吹的不停往上卷,时离边护住裙摆,边提着包往回家的方向跑。 跑了没几步,有车灯照过来,一个出租车司机探出了脑袋,“小姑娘,要不要坐车?” 时离摸了摸口袋,问:“去翡翠园多少钱?” 司机伸出五个手指:“大约五十块。” 摸进口袋的手指一顿,时离立刻摇摇头:“我家人一会儿来接我。” “早说嘛!”司机抱怨一声,把车开远了。 徒步回家是不可能,时离想先自己走一段,然后走到半路再打车回家,那么她身上带的钱也该够了。 要下雨了,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车喇叭声、尖锐的刹车声,响成一片。 时离去便利店买了一把雨伞,她用力抓着伞柄,快速的穿行在马路上。 风越来越大,随着一阵倒豆子般的滴答声,雨点疯狂的砸下来。 时急时缓,就像在进行一场交响曲。 从市区到郊区,时离走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十点左右了。 风小下来,雨势却不见小,眼前的雨幕连接成一条白色的线,欢脱的跳跃着,不知疲倦。 雷阵雨下,路两边的灯都灭了,周围黑乎乎的只能听到哗啦的雨声。 这路上,此时不见一个人影。 时离心中发紧,抓紧了手机,她记得前面有一家汽车站,汽车站外都是等待拉人的出租车,她计划着到汽车站再乘坐出租车回家。 但去汽车站,首先得穿过这条坏了路灯的小路。 这条小路仿似没有尽头般,时离加快了脚步,她抬头望着前方,那有一片灯火的地方,就是她的目的地。 脚下走的飞快,因为后面的黑暗,仿似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不停在后面追赶着她。 时离怕极了。 但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怕黑。 但想归想,她还是浑身发颤,使劲捏着雨伞,几乎要把伞柄折断。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啸的车鸣声,伴随着一阵刺眼的白光。 时离惊怕的转头,灯光一下子入了眼,让她有一瞬的眩晕,待她终于看清的时候,随着“滋啦”一声,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 白色的车灯下,那两个男人又高又壮,黑色的雨衣水淋淋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 时离扔下伞,拔腿就跑,她不敢回头,跑的飞快。 但后面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让时离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咚的一声,时离跌倒在地上。 她没来得及呼痛,而是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但后领却被人抓住,男人粗暴的声音传来:“看看她包里有什么?” 时离松开了书包带子,央求的说道:“我包里的东西全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男人带着雨衣帽子,时离看不见他的脸,但可以感受到那在她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 哗啦一声,书包里的东西全被倒了出来。 望着滚落在地上的圆珠笔和笔记本,男人咒骂一声:“就这点东西?”随后转头吩咐同伴:“搜搜她的口袋!” 时离坐在地上,浑身早就被雨水淋透,摩托车车灯,照的她的小脸一片雪白,头发张牙舞爪的黏在额头上,此时的她毫无美感。 男人把她上衣裤子的口袋全都翻找了一遍,望着那少的可怜的二十块钱,气的甩了时离一巴掌,打的时离脑袋往后一仰。 白色的车灯下,领口的扣子断开,露出了衣领下那片雪白的肌肤,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粉色胸衣。 时离眼冒金星,只感到有手朝她胸口抓来,吓得她尖叫一声,用力把男人推开,但胳膊却被后面的男人扭住,前面的男人架起了她的双腿,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把她架上了摩托车。 “放开我、放开我!”时离手脚并用,又是踢又是咬的打在男人身上,却迎来了比之前还要重的巴掌。 第10页 一阵轰鸣声响起,摩托车在雨幕中飞驰起来。 只听后面男人对前面开摩托车的人说道:“我记得前面有个废弃的仓库,我们把人带到那……”没说完,就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那开摩托车的男人,又加快了速度,在暴雨中、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摩托车直接飞了起来。 时离被前后两个男人夹在中间,风雨全都灌进嘴巴里,她的哭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雨水堵住。 绝望,害怕,全都齐聚在心头。 当人害怕到一定地步,就会变得无惧。 时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泪水,睁大了双眼,望向了前方—— 空旷的地面上,不远处有一座庞大的黑物,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像一座掩藏在夜色里的潘多拉盒,只待人打开,放出里面邪恶的东西。 开摩托车的男人疯狂的叫起来:“到了!快到了!” 后面的男人配合的手舞足蹈,高兴的吹起了口哨。 时离微微闭上眼,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了。 她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因为恐惧在发抖,但又因为愤怒而无法遏制的嘶叫一声。 眼前忽然白晃晃一片,有强烈的灯光照过来。 时离睁开眼,眼瞳猛然一亮。 有一辆轿车迎面开过来。 由于快到目的地,摩托车的速度逐渐降下来。 时离觉得,她的契机来了。 她望着被前面车灯照的模糊的地面,握紧了拳头,抬头望了望那愈来愈近的轿车,时离牙龈一咬,用力推了下前面男人的后背,同时嘴巴咬在了后面男人的手背上,她直接斜身跳了下去。 一时间,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碰撞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这哗啦的雨幕下,都变得模糊起来。 疼痛是什么? 大概是时离现在所承受的感觉。 痛的浑身上下都麻木了,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摩擦出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停下来。 前面的车灯,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时离本以为自己会葬身在那辆轿车的车轮下,但关键时刻,轿车停了下来,撞在了马路牙子上。 摩托车的车轮还在狂转着,发动机气哼哼的咆哮,好似在责怪这个不要命的疯女人!车轮把下落的雨水旋出激烈的水花,那两个男人倒在马路上,疼的哼次哼次的叫。 “这个臭三八,臭婊子,还真是不要命了!”男人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朝不远处的时离走过去。 时离望着那愈来愈近的黑影,使出全身的力气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她的双脚根本无法动弹,胳膊痛的几乎要断掉。 “救命……救命……”时离大声呼救,求助的目光望向了马路边的那辆轿车。 里面有人,但车里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下来。 ☆、第6章 他来了 是个男人,撑着一把黑雨伞。 伞沿下,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巴轮廓。 黑色皮鞋走过来,步伐快了些,不到一会儿就走到时离面前。 男人低下头,清隽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时离的脸上。 时离眼中的惊愕一瞬间放大,“夜……爵……”她的嗓音如破锣般,咬字不清。 男人剑眉一皱,“你……是谁?”迟疑间,伸出手指,把时离脸上的血水擦了擦。 手指顿下来,眼底波澜一闪而过。 “我是……时离……”时离希望自己能够优雅得体的一笑,但她知道,她一定笑的很难看。 血水加雨水糊住了眼皮,她伸出手背抹了抹,目光一直盯着面前撑着雨伞俯身打量她的男人。 夜爵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把雨伞放到时离身上,遮盖住了浓密的雨帘。 随后直起腰来,冷眼望着那两个一瘸一拐的男人。 雨水盖住了他冰冷的视线,高大的身影已经迎头走上去。 那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过来,但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脊骨发凉,打眼一看—— 刺目的车灯下,那男人身形瘦削,却个头很高,下巴缓缓的抬起来,露出了脸廓冷硬的线条。 那绝对是个十分养眼的男人。 但双眼里却如冰雪般寒冷。 冷的那两个男人靠在一起,底气不足的骂道:“这是我妹子,你把我妹子撞了,老子不找你赔钱就是好的了,还不赶快让开?” 男人未有所动,只是眼中愈见冰冷。 时离努力的伸出手指,扯了扯夜爵的西装裤脚,“他们……是坏人……抢劫……” 她费力的说了几句,就斯斯的喘息起来。 身上好疼,疼的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但她不能,因为夜爵就在她面前,她能和他相遇的机会不多,能这般近距离的望着他,已是天大的荣幸。 见男人未说话,也未躲开,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就挥舞着拳头招呼上去。 夜爵的目光终于闪烁了一下,他操在西装口袋里的手,终于抬了起来,瞬间化为拳头—— 两个男人不知自己怎么就被打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嚎叫个不停。 其中一个捂着满是血水的脸,叫嚣着还要爬起来继续打,但被夜爵一脚踢在腹部,飞出十米远,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吓得另一个同伴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11页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昏迷中的时离,小手紧抓着夜爵的裤脚,紧紧的抓着,导致随行的护士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最后那个小护士央求道:“先生,还请您跟着这位小姐一起上车吧。” 夜爵眉头微蹙,望着裤脚上的小手,犹豫一会儿,点头答应下来。 坐在救护车上,夜爵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吩咐司机把他停在马路边的车开走。之后拨通了时家的电话,说明了时离的情况。 “啊!”王美光大叫一声,砰的挂掉电话。 “这个扫把星、扫把星!”王美光烦躁的抓抓头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时姝穿好衣服走下来,“妈,我这就去趟医院。” “回来!” 时姝的脚步,被王美光叫住。 “别去,她就是不安生,就是想气死我!说什么抢劫、出车祸,这些都是假的!她就是想故意接近夜家的少爷,抢你的男人!”王美光愤愤坐在沙发上,气的把玻璃杯砸在地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时家别墅却灯火通明,伴随着王美光的咒骂。 “她怎么没死在外面!啊?差点被人□□?呵,就她长得那熊样,谁还□□她?别笑掉大牙了!” “姝儿,你别去,叫张姐去!我们谁都别去,都惊动了警察,我们时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以后让我的老脸往哪放啊!” “她十三岁就离家出走,让我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厮混了一天一夜,最后被警察送了回来,呵、呵呵……” 张姨站在门口,终于鼓足勇气插话道:“夫人,我去医院了。” “去吧去吧!去看看她死了没有?死了再给我打电话。”王美□□呼呼的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朝时姝招招手:“姝儿,妈妈头疼,你过来帮妈妈揉揉额角。” 时姝放下手里的包,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帮王美光按摩。 她想去看看夜爵,至于时离…… 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死不了就不要打电话了。 “妈妈,妈妈……”病床上的少女呓语着,小手里紧抓着一块黑色的布料。 这是从夜爵西装裤子上剪下来的。 夜爵站在床边,静静望着床上的少女,外面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注定了今天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我错了……错了……”她仍旧在呓语,小脸痛苦的皱巴成一团,眼角开始流出泪来。 夜爵伸出手指才要落在少女的眼角,又顿住,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把那晶莹的泪珠擦拭干净。 时离,时姝的妹妹。 经常跟在他和时姝屁股后的女孩。 竟也是长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 这是夜爵第一次认真看除了时姝之外,另一个女孩的脸。 想起大雨中的一幕,他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从疾驰的摩托车上跳下来,他立刻紧急刹车,过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的下车,朝跳车的人走过去。 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怕是那跳车的人就会成为他车轮下的亡魂。 只是没想到,竟是时离。 在他的印象中,一个胆小懦弱不爱说话的女孩。 沉默寡言,时常低着头,厚重的刘海把她巴掌大的小脸遮住了一半。 雨幕下,她满是血污的脸,独独一双眼睛又亮又大。 看见他的一瞬间,被狂喜覆盖。 她叫出了他的名字:夜爵…… 他惊愣了一下,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在她哑着嗓子说出“时离”的时候,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慌。 很奇怪的感觉。 但被凌乱而疯狂的雨夜扰了心思,他没有时间去细想。 一个又脏又湿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夜爵伸手翻出里面的东西,断裂的笔,湿透的本子,最后目光落在一张蓝色广告上。 是一分兼职广告。 上面写着一家小餐馆招聘服务员。 工资很少,但时间很长。晚上九点下班。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夜爵把广告一折,放进口袋里。 张姨推门进来,看见站在床边的人,立刻叫了声:“夜少爷。” 夜爵微点点头,退到一边。 张姨扑到病床前,望着时离苍白的小脸,嚎啕大哭起来。 “二小姐,二小姐……” 夜家的司机走进来,把车钥匙递给夜爵,随后掩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夜爵眸光微沉,径直走出了病房。 警察局。 被简单包扎过的两个男人,面对警察的控诉,死不承认。 其中一个拍打着桌子,骂骂咧咧:“老子是合法公民,那个女孩是我妹子,被那个开车的男人撞了!” 另一个同伴接道:“你说我们抢劫?笑话,我们抢了什么?抢了二十块钱,谁信呢?警察叔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肃静肃静!”张警官厉喝一声。“证据面前,容不得你们说谎。马路电线杆上有摄像头,你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拍了下来。抢劫加上□□未遂,你们去大牢里醒悟吧。” 第12页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随后蔫头耷脑的坐在椅子上,双手被上了手铐。 张警官本来还严肃的脸,不知看见了什么,立刻笑眯眯起来:“爵少,您来了。” “处理的怎样了?”夜爵瞥了眼那两个男人,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张警官:“这是我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可以作为证据。” “爵少亲自把证据送过来,如此配合警察局调查,真是我们s市的好公民。”张警官拍马屁,让人把行车记录仪放进透明袋里。 被手铐铐着的两个男人,看见夜爵,立刻激动的站起来,对警察指认道:“就是他!就是他把我们打成这样,警官大人,您不能不管吧?” “把人带走。”张警官下令。 “慢着。”夜爵忽然出声,音线有些冷。 张警官眼皮一抖,满脸堆笑的望向夜爵:“爵少,您有什么吩咐?” 夜爵长腿一迈,高个头的他,操着口袋垂下眼皮,望着那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再说一遍?”音线继续发冷,有轻轻的上扬。 其中一个男人抹了把鼻血,语不成调的说道:“就是你打的我们,就是你……” 砰! 夜爵把拳头收起来,又慢条斯理的问:“嗯?再说一遍?” 男人捂着脸惨叫一声,鼻血流的更欢快了,他战战兢兢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就……就是……你……” 砰!砰! “再说一遍?” “警官大人,他他他打人?”男人哆嗦着手指,指向夜爵的鼻子。 对上夜爵冰冷的目光,又没骨气的把手指转了个弯,落在张警官脸上。 “哦。”张警官淡淡应了声,让同事把人带走。 “就这么完了?警官大人……我我我不服……”男人挣扎着,被带出了办公室。 夜爵用帕子把修长的手指擦干净,随后扔进垃圾桶里,凉凉瞥了眼张警官:“希望警官大人,能够秉公处理。给我们夜家和时家一个交代。” “知道了,这事牵连到时家的小姐,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爵少请放心。” 夜爵满意的点点头,走出了警察局。 ☆、第7章 约见 等候多时的夜家司机,打开雨伞,把天空浓密的雨帘隔绝在外,夜爵缓缓上了车。 “爵少,现在我们去哪儿?”司机转过头,望着坐在后车座上的人。 夜爵单手撑着车窗边沿,望着外面淅沥的雨幕,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左右,下了半夜的雨,终于小下来。 “回家。” 简略的两个字,轿车就开远了。 “时家的人去医院了?” 后面的人突然出声,司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只有时家的保姆在那儿。” 说完,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只见少爷的眉头一皱,随后目光冷冷的朝镜子望过来,吓得他赶紧别开了目光。 “张姨,爵少呢?”时离醒来,就问了这句话。 “夜少爷把你送到医院,人就回去了。”张姨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方块,扎上牙签,递给时离。 时离用另一只没有错骨的手接过,苹果块放进嘴巴里,食不知味。 白色的床单上,有一块柔软的布料。 张姨看见布料,想起刚进病房看到爵少的情景,他黑色的西装裤脚上少了一块巴掌大的布,右手挽着脱下的还滴答着水的西装外套,身上白色的衬衣早已湿透,并被泥水和血污脏了一大片,看起来极其狼狈。 见她来了,他人才转身离开。 “二小姐,你得好好谢谢夜少爷,是他救了你。” 时离垂下眼皮,放下牙签,把枕头边的布块拿起来,放在被玻璃窗滤过的阳光下,眯眼看着。 渐渐的出神。 雨夜下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他朝她快步走来,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眼前。 救她于水火之中。 如果没有夜爵,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我们算是扯平了。”时离唇角一勾,眼底有光影闪烁。 苏清风是在时离住院一个星期后,才得到的消息,他接到汪玲的电话,整个人愣在当场,随后便出了门,骑上脚踏车,风驰电挚般的赶到医院。 闷热的盛夏,他累的满头大汗,身上的t恤水洗般的贴在身上,进了病房,他大步走过去,把时离吓了一跳。 “苏清风?”时离愣了下。 汪玲保持着咬苹果的动作,差点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你不是出车祸了?”苏清风气喘吁吁的问道,把时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时离转眸望向汪玲,汪玲挠挠头发,吐舌头说道:“我说错话了,可是苏清风,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她美眸瞪向苏清风。 苏清风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尴尬的一笑:“忘了带东西了。” 时离微微一笑,把果篮里的苹果递给他:“你人来就好,快坐吧。” 病房里开了空调,苏清风浑身燥热的气息很快散去。 第13页 他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眶,担心的问道:“人抓住了吗?” “嗯,现在在大牢里蹲着呢!”时离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但她颤抖的脊背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害怕。 想起那晚上的一幕幕,感觉就像拍惊险刺激的电影一样,而她从来就不是女主角,所以只有做炮灰的份。 汪玲压下眼中的晦暗,莫名其妙的嘀咕了句:“你还挺担心她的。” 时离并未注意,苏清风却是抬眸瞥了眼汪玲,他目光落在一张蓝色纸页上,略微一滞:“小离,你在这家餐馆打工?” “嗯?”时离转过脸,看见苏清风拿着的广告纸,点了点头。 “每晚九点下班……”稍作沉吟,苏清风淡笑着抬起头,一本正经的望着她:“你下班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这怎么行?”时离才要拒绝,却听苏清风道:“这条商业街上有一家咖啡馆,我在那里打工,其实我们挨得挺近的。” “真的?那太好了。”能有个人陪着,最起码让她的安全有了保障。 时离心下略安,对苏清风微微一笑。 汪玲捏紧手里的桔子,抿紧了唇角,直到手中有一丝凉意传来,她才恍然低头,发现桔子已被她捏烂。 时离向餐馆的老板请了假,那头的老板自然诸多抱怨,说她上班没一个星期,就连续请假十多天,如果有下次,就不用来上班了。 因着那餐馆在大学城附近,到处都能招到廉价的大学生,所以这种小餐馆服务员的工作也变得十分抢手。 “老板您放心,绝不会有下次了。”时离含笑挂掉电话,长吁一口气儿,她把手机日历翻出来,望着距离开学越来越近的日期,打算尽快出院。 向张姨说了想法,她自然不大同意,但因为时离是时家的小姐,而且夫人王美光对时离住院一事颇多抱怨,不到两个星期,时离就出院了。 这次时家司机王叔并没有过来,听张姨说要带夫人去参加一个酒会,自然没有多余的车辆来接刚出院的时离。 时离早已习以为常,她在时家可有可无,哪能次次劳驾王叔来接她? 提着东西出了医院,她正打算打车回去,却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医院门口,车玻璃降下来,里面的人探出头,冲她招招手。 时离一愣,张姨已经笑着走过去打招呼:“老李,你怎么来了?” 这老李是夜家的司机,难道……他也来了? 时离慌忙往后车座望去,由于后车窗镶着太阳膜,根本看不清车厢里的情况。 李叔已经推开车门下来,后备箱打开,他殷勤的接过张姨手里的行李。 “爵少太忙没过来,但知道时小姐今天要出院,所以派我来接你们。”李叔边把行李放好、盖上后备箱,边说道。 时离和张姨上了车,张姨一个劲儿的对李叔说谢谢。 时离过了好半晌,才问:“他是不是去参加酒会了?” 李叔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向柏油马路,往富人区翡翠园开去,他点点头,“是啊,和你姐一块去的,这个时候,怕是时夫人也在那。” 刚说完,整个车厢就安静下来。 李叔自觉有些失言,干干一笑,便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时离垂着脑袋,心中的失落不能说没有,那种酸胀感她早就习惯了。被人忽略,被人遗忘,似乎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张姨摸了摸她的脑袋,递过来一袋她喜欢吃的零食,让她打发时间。 “谢谢。”毕竟从市区开往郊区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时离吃着甜腻腻的零食,却食不知味,她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眼前渐渐浮现出酒会的盛景。 长这么大,作为时家的二小姐,她从未参加过任何酒会,就连自家公司的年终庆她都没去过。 每次看见妈妈和姐姐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阔太,一个公主,二人手挽手出席舞会,而她只能偷偷的躲在门后,望着她们捻起裙裾上了车。 那种热闹的繁华,还有奢华的灯红酒绿,向来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眼中黯然,她微微一叹,闭上眼,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 放在膝盖间的湖蓝色精美的纸盒里,有一块质地华贵的布料,就像人间至宝,被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有时候想舍弃一些东西,就像要把心中的一块肉狠狠的剜掉,明明很痛,却要对人微笑,装作毫不在意。 时离,打算这么做。 她那种愚蠢的、卑微的、不容于世的念头,在她选择去c大的时候,就该放弃了。 犹豫许久,时离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等了约莫三十秒,才见有人接听。 “喂?”低沉磁性的声音。 时离浑身一僵,握着手机屏的五指猛然收紧,她嘴唇一抖,把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的开场白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头很嘈杂,有酒会的音乐还有人的私语,砰的关门声传来,把所有的杂音隔绝在外,周围静下来,时离听到了那头沉闷的呼吸声。 “时离?”他竟然叫出了这两个字。 第14页 时离怔愣了几秒,连忙说:“是我。” “哦。”他淡淡应了声,“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儿,“我想谢谢你,谢谢你在那天雨夜救了我。” “嗯。”他声音很淡,啪的一声,很清脆的声响,如果时离没记错,他一定在无人的角落,打开了那个金色镶银边的打火机,嘴里叼着烟,优雅的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 “我想当面谢谢你,我们约个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时离一口气说出来,但心口像压了块秤砣,闷闷的难受。 如果他拒绝怎么办? 她又能说什么? 指尖一点点泛白,时离静待那头的答案。 “明天……”似在沉吟,但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时姝娇柔的声音打破:“爵,你在干什么?我找了你很久了。” 时离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恨不得此刻就把电话挂断,双目划过惊恐,令她屏住了呼吸。 “一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你,先挂了。”夜爵匆匆挂断了电话。 时离呆愣愣的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就这么枯坐着等了一会儿,不见有短信发过来,她不得不从书桌前站起来,找些事情打发无聊的时间。 ☆、第8章 咖啡馆 时家二层楼别墅很静,姐姐和妈妈参加酒会还没有回来,她翻开书本,慢悠悠的读起来。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她慌忙放下读到一半的书本,点开了手机屏,果然是他。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咖啡馆,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时离兴奋的扣着手指,又张开,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男式黑色西装,把衣服摊在床上,她小心翼翼的叠成方块,放到精美的礼盒里。 这套西装她买了好几天了,花掉了她存钱罐里所有的积蓄,她昏迷的时候紧抓着夜爵裤脚不放,导致他剪破了自己的裤子,时离心中过意不去,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网购了这件西装。 她深深的清楚他的身高和体重,向店家描述了一番,店家建议她买了这个型号。 敲门声传来,吓得时离立刻从床边站起来,她双手抱着礼盒,眼珠逡巡半晌,立刻把盒子藏在了抽屉里。 “二小姐,睡觉了?”见时离揉着头发过来开门,张姨把一杯牛奶放到桌子上。 时离打了个哈欠,“略微眯了会儿,我姐和我妈回来了吗?” “刚才通完电话,说半个小时就到。”张姨笑了笑,瞥了眼书桌上的书本,提醒时离多休息。 时离点点头,“知道啦,张姨,我发觉你又变啰嗦了。” 张姨叹口气儿,“你这孩子,别嫌张姨啰嗦,都是为你好。” “嗯,我知道。”时离轻推了推张姨的后背,把她推出了门外,劝她快回去休息。 因为王美光母女俩说半个小时后到,那也仅是说说而已,夜里十二点回来就不错了。 张姨瞧着时离月牙弯弯的眉眼,问:“二小姐,你今晚心情不错。” “啊?没有啊。”时离挠挠脑袋,赶紧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后,长呼一口气儿,垂下眼皮,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有时候她真希望张姨就是她的妈妈,因为妈妈唠叨女儿不是很正常吗?但王美光从未像张姨这般唠叨过她,因为她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王美光会把时光花费在购物和贵太太们的聚会上,经常喝个下午茶是王美光的最爱。 姐姐和妈妈,可以说是趣味相投。 二人经常手牵手参加一些酒宴和聚会。 时离自然没有这般光鲜,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学校就是家里,就连逛街都很少。 高中三年,学习算是占据了她大半的时光,娱乐很少。 和夜爵约见的十点见面,时离早上五点就醒了,夏天的早晨,天色已经大亮,但整个时家还处在一片静谧中。 深夜归来的时家母女俩自然醒不来,时离洗刷完毕,也才六点左右。 她打开门,看见张姨已经起来做早饭打扫卫生了。 “二小姐?”厨房里的张姨微微一愣,手里还举着锅铲。 时离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看见三人份的早餐,忍不住说道:“我妈和我姐肯定起不来了,你何必再给她们做早饭?” 张姨笑着未说话,把其中的一份早餐端出去,放到餐桌上,招呼着时离吃早饭。 “二小姐,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张姨拉出餐桌下的椅子,坐了下来,手很自然的理了理蓝白花边的围裙。 时离咬着鸡蛋饼,“嗯”了声,她心不在焉的吃着,想起十点的见面,既期待又忐忑。 她告诉自己不要有希望,这样就不会失望,但内心还是激动个不停。 他看到她送的礼物,会喜欢吗? 他为什么会记得她的手机号码? 她从未告诉过他啊。 心中有疑问,疑问中又藏着期待,而心中的忐忑又不时的冒出来,打消着她的期待。这种冰火般的煎熬,让时离食不知味。 不到八点,她就匆匆出门了。 在张姨笑眯眯的眼神下,时离心虚的很,总感觉像是做了错事,怕被人发现一样。 第15页 这时手机响起来,时离浑身一抖,即便铃声是很轻柔的古典音乐,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探进包里的手的颤抖。 是他吗? 激动的掏出手机,看见“苏清风”三个字,时离长长松了口气。 “喂?” “小离,今晚你去上班吗?” 上班? 时离差点忘了,今天是她和老板说定的上班日,时离赶紧点头应道:“去啊。” “那晚上我去接你。”苏清风语气愉悦。 时离“嗯”了声,人不自觉的走到了和夜爵约定的那家咖啡馆。 “星语咖啡馆……”望着原木色牌匾,时离忍不住念了出来。 谁知那头的苏清风激动的叫道:“小离,你怎么知道我打工的咖啡馆的名字?” “嗯?”时离一愣,心叹:还真巧啊。 她慌忙抬头,透过玻璃窗望向里面,搜寻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清风穿着蓝色侍者服,人高腿长的他靠在玻璃窗边的木台边,右脸颊和肩膀间夹着手机,两手还在摆放桌案上的餐盘,阳光帅气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时离顿住脚步,吞了口唾沫,人刺溜躲在了门口的一棵大树后。 “小离?”许久未见时离说话,苏清风忍不住唤了声。 “我我我在。”时离赶紧说道。 那头的人一笑,“我现在在咖啡馆工作,因为人不多,不是很忙。你若是有空,可以来找我,我请你喝咖啡。” “呃……我……”反正待会儿都要见面,时离便开口说了出来:“十点左右我和一个朋友要到那里见面,我会去找你。” “那好啊。”苏清风答的爽快。 不时低头望着腕表,时离盯着分针哒哒的走过,心里一会儿着急一会儿又庆幸,她想见他又害怕见他,手里的纸盒子被她折磨的几乎要变了形,她坐在店外的休息椅上,把盒子的褶皱抚平,眼神漫无目的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直到有一辆蓝色保时捷入了视线,望着车牌一溜的“8”,时离恍然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像屁股下安了弹簧一样。 啪!礼盒也掉在了地上。 倒霉催的,前天下雨,那里正好是一个凹陷的水坑,当时离把精美的天蓝礼盒从坑里捞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它扔掉。 夜爵就保持着手握车钥匙的动作,转脸一眨不眨的望着满脸窘迫的时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的这么早?” 时离点点头,见夜爵款步走来,他身姿修长,今日穿了件银灰色西装,眉眼清冷,但却透着一股商业精英的气质。听时姝说,因为到了大四实习阶段,夜爵一直在他爸爸的公司工作。 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离还很诧异,因为夜爵手指纤长,特别适合拿画笔,他喜爱画画,是以艺术生的身份考上了a大,即便他的文化课很好,但他依旧选择了自己喜爱的专业,但这令他的父亲夜建柏非常生气。夜爵是夜建柏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的,怎么可以像他母亲一样,整日闷在画室里画画。夜建柏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认为那样没有钱途,便给夜爵下达了一个命令,这大学四年他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毕业后必须到他的公司上班,跟着他学习商业技巧。 本以为依照夜爵的性子,他会反抗到底,因为一旦涉及到他的母亲,他就会变得很敏感,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答应了。时姝却替他很高兴,说夜家家大业大,将来夜爵继承了他父亲的产业,就是公司总裁,那她就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但时离却忍不住暗自摇头,她一直知道,夜爵有一个梦,那就成为像她母亲那样,出色的画家。 夜爵的母亲,时离小时候见过一次,是一个非常柔弱而知性的女人,嘴角时不时挂着谦和如风的笑,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就像是古代书香世家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但这种大家闺秀是没有心计的,她们的内心纯洁的就像没有云彩的蓝天,是注定斗不过如夜爵继母那般精明算计的女人。 苏清风正在招待顾客,边耐心的听着顾客的要求边时不时的低头记下来,但当眼角的余光瞥见进来的一男一女的时候,他的笔倏然顿住,直到耳边传来客人不满的呼唤,他才回神,忙点了点头。 “嗨,小离?”苏清风过来打招呼。 时离刚坐下,转头冲苏清风一笑,才要介绍一下对面的夜爵,却见苏清风已经伸出手:“你好,夜总。” “嗯?”时离一愣。 夜爵也是一愣,他终于抬起凤眼,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你们认识?”时离望着二人,问了句。 但显然,夜爵没什么印象,苏清风尴尬的收回手,提醒道:“你忘了,我爸爸在你家公司上班,上回我给我爸送饭的时候,正好见过你。” “哦。”夜爵淡淡应了声,算作回应。 时离见夜爵面无表情,整个人冷冷的坐在那儿,便对苏清风小声说道:“你去忙别的吧,别耽误了你工作。”说着,瞅了眼往这边望的咖啡馆老板。 苏清风心领神会,忙端着餐盘离开了。 第16页 两杯咖啡被侍者端上来,时离往杯子里放了两勺白砂糖,握着勺子,望着沉默不语的夜爵,问:“你放吗?” 夜爵摇摇头,目光落在了她手边的礼盒上。 ☆、第9章 心结 时离尴尬的想把盒子藏起来,但为时已晚,她只好把那外表沾了污水的盒子往前推了推,“这是……这是……” 望着那脏污的盒面,时离喉咙像是卡住了般,有些说不出话来。 还是夜爵接了话,缓解了尴尬:“是送给我的?” “呃……是,上次你救了我,这个算作……”说报答太别扭,说是礼物,又显得太过暧昧,就在时离纠结着该说什么的时候,那礼物盒像是自己长脚了,被夜爵轻拉过去,“我收下。” 望着对面脸颊红红的少女,夜爵重新审视起这个女孩来,好似他从未仔细打量过她。白皙的瓜子脸,被上面的厚刘海遮盖,整张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卷曲的睫毛一颤颤的,放在桌子上的两手抱在一起,很紧张的扭来扭去。 时离咬着唇瓣,望着对面的男人,几乎无法呼吸,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勇敢,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拿定主意,时离抬起眼皮,乌黑的眼睛望着对面人的眉眼,她不想错过他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除了我姐姐,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嗯?”夜爵剑眉一皱,缓慢抬起了眼。 时离手指一紧,干干一笑:“我有个朋友,她暗恋你很久了,她想让我替她问出这个问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离心虚的目光没有着落点的在咖啡馆里飘来飘去。 只见夜爵的眉头皱起来又舒展开,一双黑目清冽的望着她,淡淡开口:“不会。” 回答的简单干脆,时离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他们青梅竹马,一对璧人,才子与佳人的结合,是周围人都看好的一对。 包括爸爸妈妈,还有夜家人。 “哦。”时离应了声,手指发抖的端起白色瓷杯,张开嘴,大口喝了口咖啡,但却因为太烫,哇的吐出来,今日穿的白色连衣裙瞬间脏污了大片。 “啊,抱歉,我我我要去洗手间。”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时离朝夜爵匆忙说完,人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 夜爵望着那仓惶逃开的纤细白影,眸光停顿了几秒,又错开望向橱窗外的街景。 不知怎的,心中竟再无了欣赏的心境。 端起咖啡,才要喝下,目光忍不住落向放在瓷罐里的白砂糖,勺子被时离平放在桌子上,她并未放回原位,修长的手指捏起勺子,学着时离刚才的样子,破天荒的,往杯子里加了一勺白砂糖。 他不爱吃糖,觉得太腻。 他的人生向来只有苦涩,即便和时姝在一起,也是苦味无穷。 他认为,这就该是他的人生吧。 谁的人生是甜蜜的呢?即便是十五岁之前,亦或是十五岁之后,他的人生从未尝过蜜糖的滋味。 端起杯子抿了口,果然不甜呢。 他哂笑一下,却见那进了洗手间的少女,眼睛红红的走过来。 胸前一大片水渍,应该是用水清洗过,有些狼狈。 时离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朝夜爵淡然一笑:“我姐姐那么优秀,和夜哥哥很配。” “嗯。”确实很配,所有人都说他们很配,他也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 父亲说,优秀的人就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这样他们才不会有隔阂。 母亲家境贫穷,世人都说穷画家、穷画家,但他的母亲依旧坚持自己的梦想,直到遇见父亲,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在家人的撮合下,他们走在一起,两个极不般配的人,一个优秀,一个不优秀,就这么浑然过了十五年。直到某一年,他才八岁,父亲遇上了一个优秀光鲜的女人,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女神,从此冷落了母亲。 既然明知道自己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选择落魄的母亲?为什么一开始不追求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也许父亲和母亲本不该相遇,这样他们就不会这么痛苦。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又怎能在一起呢? 可是男女间的爱情,本就不是这么划分的。 他深知这个道理,却始终过不去心中的坎。 世间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他这般坚持,大抵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话题就这么结束,却见沉默许久的夜爵突然出声,他皱眉望着窗外,蔚蓝的天幕下,年轻男女结伴而行,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衣裙鲜亮,他们手挽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和时姝在外人看来,兴许也是这样吧。 他太习惯伪装了,喜怒哀乐从不在脸上表露。 “我爱上时姝,完全是因为六年前的一件事。”他缓缓开口,眼神迷离的望着远方,像是追忆,嗓音沙哑如低沉的琴音。 时离呆呆的望着他,问:“什么事?”她心中如藏了个猫爪,挠的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他和姐姐的事,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六年前,我十五岁,我的母亲刚去世,那一段时间我很消沉。”他用右手撑了撑额头,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晦暗。 第17页 十五年前,夜爵是什么样的,时离一清二楚。 夜母不是自然而亡,而是……跳楼自杀。从时家三层楼的别墅上跳下去,脑袋着地,足可见她赴死的决绝。而当时夜爵刚放学回家,就站在楼下,听着身后咚的一声巨响,转头的瞬间,就看见了脑浆飞溅的母亲。 那个知书达理而文弱的女人,选择了这般决绝的方式,向夜建柏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愤慨和反抗。因为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个商界精英楷模,竟然喜欢上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胡蓉,并且秘密交往了七八年,而当夜母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他的丈夫,已经铁了心要娶那个女人,并暗中计划着要把她赶出家门。 夜母悲愤之余,走上绝路,告别了自己将要中考的儿子。 在所有人都紧张复习功课的时候,他整天打架斗殴,酗酒上网,白天黑夜都待在网吧,把自己沉浸在虚无缥缈的网游中,最起码游戏中他还能认识几个情真意切的朋友,没有冷漠的父亲、摧毁他们家庭的小姨。 在母亲自杀的那天,夜爵就永远不会原谅那个女人,那个经常到他家里玩,会给他买玩具和零食的漂亮女人,他总会亲切的叫一声“小姨”,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胡蓉伪装的,她暗地里多次排挤母亲,挑拨夜建柏和母亲的关系。而当时只顾埋头上学的夜爵并不知道,直到夜母自杀,才给他当头棒喝,让他猛然惊醒。 望着胡蓉的笑脸,父亲解脱的表情,时离记得在参加夜母的葬礼上,夜爵拿着刀子要把胡蓉那个女人捅死,但却被夜建柏一个大巴掌打的趔趄在地上,时离想起夜爵当时愤恨而无助的表情,她很想上去扶一把,但却被妈妈王美光阻止下来。 不要插手人家的家事! 妈妈这样提醒她,瞪了她一眼,冷声警告。 时离心口揪着,竟然会为他感到心疼。这个大她三岁的大哥哥,有着清冷俊美的外表,和子夜般漆黑而生辉的眸子,他以前还会朝人笑笑,自从夜母去世,他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夜爵升高中的时候,时离才上初一,她总是慢上一步,没法和他在同一所学校。 所以,每每放学的时候,她会从学校绕到夜爵所在的中学,远远的跟在他后面,望着他清瘦的背影,他经常会拒绝来接送他的司机,总有一辆黑色宾利跟在他身后。 他走的很慢,那辆马达很足的宾利也慢的像蜗牛。 天空很蓝,蓝的就像被飓风吹走了白云,谁无意打翻了纯蓝墨水,渲染了这盛夏的天空。 阳光刚刚好,柏油马路干净的没有一丝碎纸片,他这种安静的样子,时离在后面看了好多年。直到夜母去世的那一年,他一改常态,开始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看那些人的穿着,都是不良社会青年,有许多人知道他是富家少爷,会经常在半路上打劫他,向他开口要钱,他总是会给,只是有一次没给,就被几个混混堵在回家的路口,一顿拳打脚踢。 正好那次夜家司机李叔没有来,夜爵孤立无援。 时离当即扔下书包,慌乱的从墙角摸了块砖头,就朝前面的人砸过去。 至于砸到哪儿,砸的如何,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被砸的人嚎叫一声,捂着脑袋茫然的望着她。 在看见她手里砖头的时候,那个小混混恶狠狠挥舞着拳头朝她打过来。 她这才后怕,忙丢下砖头就跑,但她心里放不下夜爵,跑了没几步,在那混混诧异的目光下,竟然停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人报了警,时离被那个混混揪住了衣领,脑袋往坚硬的墙壁上撞去,很疼,疼的她眼冒金星,有温热的液体遮盖住了眼皮。 她没空呼痛,因为心中挂念夜爵,她随手不知抓到了什么,疯狂的往那混混身上砸去。 直到她的双手被赶来的警察抓住,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忙朝前面跑去,她记得夜爵就在那个地方被那一群混混群殴。 但,他人呢? ☆、第10章 所以喜欢 她抬起眼皮,看见夜爵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旁边跟着一脸着急的时姝。 “姐……”口中的呼喊还没有发出来,就见那救护车的后门被砰的关上。 时姝没看见她,或许看见了,也那么自然而然的把她忘了。 她捂着额头,被附近的人送到了一家小诊所,简单的把额头包扎了一下,直到现在,在她厚重的刘海底下,还可以看见一道浅色疤痕,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夜爵的下句话,让时离猛然回神:“时姝救过我,在我被人群殴的时候,她勇敢的站了出来,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生机。” “是么?”时离干干一笑,抬起眼皮望着那个从沉痛回忆中出来的男人,眸中的黯然被她努力压下去。 “因为她救你,所以你喜欢她吗?”时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儿,问道。 “是。”他回答的干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重新落到时离身上。 不知为何,她刚才黯然的脸蛋,绽放出一种生机的光彩。 “如果救你的另有其人呢?”时离紧张的张开嘴。 夜爵眉峰一皱,怔了下。 时离才要开口把那件事说清楚,就听这时夜爵的手机响起来。 第18页 “其实我才是……” “稍等。”夜爵掏出手机接听。 “喂?姝儿?” “嗯,我在星语咖啡馆,和……一个朋友在一起,那我们待会儿见。” 和时姝通话,他的声线很温柔,少了那种待人的冷冽,但那双千年不变的眸子依旧漆黑一片,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 时离握紧两手,指尖不停扣着掌心,嘴角一抿,自嘲一笑。 她还抱有什么希望呢?不管救他的是不是她,他爱上的只有时姝而已,那个优秀可以和他比肩而站的女人。 心脏像是被撅住,一收一紧间,喷出的都是苦涩的血液,那种苦味萦绕在口腔、喉咙,让她只觉嘴里的咖啡苦的都要吐出来。 夜爵垂下眼皮,把时离的黯然神伤收进眼底,他缓缓开口:“时离,你是时姝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若是你再见到那个朋友,告诉她一声,让她放弃。” 可以拒绝的再明显一些吗? 恐怕夜爵也知道她没有什么朋友,不过就是她喜欢他而已。 他很好的保持了绅士风度,看破不说破,给她留了一点颜面。 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时离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流下来,那样会很丢脸,很丢脸…… 时离才要站起来,却听夜爵说了句:“等一下。” 时离转头。 “我还有话要说。” 时离佯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顺便在眼角抹了下,“你说。” “我们夜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父亲娶了胡蓉,那个女人,她是我妈妈的妹妹。”男人深沉的眸光望过来,紧锁住对面的纤细女孩。 “我……我知道。”他是想暗喻什么? 时离隐隐知道了答案,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我不喜欢这么复杂的关系,所以,我以后娶得妻子只能是时姝,不会改变,除非她死。”换句话说,是至死不渝吗? 时离算是听明白了夜爵的意思,他已经很给她面子的说出了拒绝的话,他不会爱上她,除了时姝更不会看上她的妹妹,因为有了胡蓉的前车之鉴,他很讨厌这种肮脏混乱的关系。 握着瓷杯的手忍不住颤抖,但时离还是让自己不动声色的握住,待那阵颤抖过去,她才优雅的站起来,朝夜爵微微一笑:“我知道,夜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直白的拒绝我,让我终于选择放手。 快速转身,时离拿起包包就要往外走,却听夜爵追过来说:“我送你。” “嗯。”时离瓮声点了点头。 苏清风一直留意着时离那边的动向,见他们要离开,他过去相送,不过看见时离红红的眼角,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小离,再见。” “嗯。”时离挥了挥手,慢吞吞的跟在夜爵后面进了停车场。 苏清风才要回去工作,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转脸去看,脸上闪过惊讶,那不是时离的姐姐——时姝吗? 眉头一皱,苏清风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外面很热,火辣辣的骄阳下,时离望着自己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怔怔的出神。 脑中不停回响着夜爵刚才说的话,字字扎心。 她本以为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严密,却没想到他一直看在眼里。时离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在夜爵面前出尽洋相。他会更加讨厌她吧,可以说是厌恶。觊觎着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还想让他接纳自己,她和夜爵口里的胡蓉有什么区别? 时离不禁唾弃自己,感到从未有过的羞愧。 滋啦! 车轮碾磨地面的声音传来,时离浑身一抖,猛然回头。 一辆白色小轿车朝她的方向驶过来,令她双脚一软,竟一时忘了反应。 “小心——”那道低沉的提醒声为时已晚,时离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忽的,她娇小的身体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眼前天地交替,在身体跌入地面的刹那,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而是被身上的人身体一转,时离就整个人翻在了上面。 她两手扒着那洁白的衬衣,在上面抓出千万褶皱,她恍惚的抬头,望见了夜爵紧皱的眉宇,他面色微白,疼痛令他精致的五官挤在一起。 时离才要开口,就感觉背后猛地一股力道袭来,她被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爵,你没事吧?”时姝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把地上的人扶起来,满眼担心的检查着他的伤口。 夜爵微微一愣,朝时姝摆了摆手,转眼落在地上的时离身上。 他走过来,想把她拉起来,但时姝却提前一步,把她整个人猛然往上一提,拉的时离右胳膊几乎要脱臼。 夜爵皱着眉头,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只有手肘处擦破了点皮,其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时姝却是不停的问东问西,在看见夜爵手肘上的伤口时,惊叫一声:“爵,我们赶紧去医院,你这是要画画的手,千万不能受了伤!” 夜爵摇摇头,说了句:“无大碍。” 被忽略很久的时离,踌躇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她想看看夜爵的伤口严不严重,刚才他又救了她一次,她又该怎么感谢他呢? 第19页 却没想到,被时姝瞧见,对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小离,你刚才不要命啦?你说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想让爵替你去死吗?难道你真像妈妈说的那样,是家里的扫……” 时姝没把“扫把星”说出来,就被夜爵不耐烦的打断:“我们去医院吧。” “哦,好。”时姝忙点头,对时离低语道:“你自己回去吧。” “是。”时离垂下脑袋,直到地面上的两道影子越走越远,她才敢抬起头来,目送着那一男一女消失在阳光里。 闷热的空气里,她却满身冷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她不禁又是心慌。 也许真像姐姐和妈妈说的那样,她就是扫把星,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和不幸。 一道蓝色清瘦的身影,在一个石柱后已经站了很久了,他望着不远处的少女,望着她雪白波浪般的连衣裙被热风吹起,露出了纤细而白嫩的脚踝。 掏出手机,苏清风躲在柱子后拔打了一个电话。 正兀自伤心的时离,被一阵轻柔的音乐吸引,她掏出手机,干咳一声,努力让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滑润些:“喂?” “小离,我请你喝咖啡,你来不来?” 时离稍作犹豫,把脚底下的石头踢飞,“嗯”了声。 今天正好要去餐馆打工,她打算在咖啡馆坐上一会儿,之后再去餐馆工作。 时家,那个冰冷的别墅,她能少回就少回。 一直在餐馆忙到九点,然后和苏清风一起到了站牌,苏清风把她送上去翡翠园的公交车,才独自步行回咖啡馆推自己的脚踏车。 时离都知道的清楚,苏清风于她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今日和夜爵的见面,彻底让她断了念想。 但命运,谁又能预测呢? 晚上十点左右回到家,本以为家人都睡觉了,时离脱掉凉鞋,朝门缝里偷偷喊了声“张姨”,让她过来给她开门,却见砰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王美光冷着脸,面色不郁的望着她。 “妈?”见王美光这样,时离心中一沉。 她抬目望向站在妈妈身后的时姝,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眼前冷风闪过,锐利而刺人,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时离被打的脸颊往一边侧去。 “时离,你今天上午都做了什么?啊?你刚出了医院,不好好待在家里,又去祸害人家夜少爷?嗯?你非得让夜家和你姐姐取消婚约,你才高兴吗?”王美光唾沫飞溅,杏眼圆瞪,望着她的模样,恨不得把她吃了。 时离捂着又疼又热的脸,眼角余光望着对自己谩骂不止的母亲,泪水酸涩的在眼眶里打转。 “妈,我没有,没有祸害……” “你住口吧你!你何时让我们家省心过?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搅家星?!”王美光嘶哑的咆哮一声,转身就蹬蹬的往房间走去,重重甩上了门。 ☆、第11章 送汤 时姝一直冷漠的看着,没有说话,最后匆匆瞥了眼时离,就快速上了二楼,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时离呆呆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过了会儿,身后传来张姨的声音:“二小姐,用冰袋敷敷脸吧。” 时离抹干净眼泪,冲后面的张姨一笑,她接过冰袋,一言不发的上了二楼。 张姨叹口气儿,“夫人的脾气太大了,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不应该责怪二小姐?不应该只听大小姐的一面之词? 时离关上门,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她把冰袋敷在脸上,一个劲儿的发笑。 没什么,她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被时姝打小报告,习惯了被妈妈打骂,她的脸早就比城墙的石头还厚了,根本不在乎王美光怎么打她骂她。 即便这么安慰自己,心口还是有些微的疼,时离拿出一本书,像往常一样,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冰敷,但第二天脸还是肿的老高,时离对着镜子照了照,还能看见一两根手指印,她无所谓的一笑,顶着这张脸敲响了时姝的房门。 在屋里敷面膜的时姝,听见时离的声音,先是愣了下,随后略作犹豫,才拧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姐,你误会了。”时离上来就是这句话。 “嗯?”时姝轻拍脸上的面膜,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我昨天把夜哥哥约出来,其实是为了感谢他那天晚上救了我。”时离淡淡解释,把时姝轻推开,进了她的粉色公主系卧室。 时姝“哎”了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她不喜欢时离进她的房间,也许妈妈对妹妹的讨厌,也感染了自己。 “姐姐,六年前的事,你可还记得?”时离抬起眼皮,乌黑的眸子锁定住时姝不自然的脸。 “什、什么?”时姝语气一顿,她低下头,装作有事的开始拾掇自己抽屉里的垃圾。 时离轻轻一笑:“姐姐,你何时这般勤快了?交给张姨做就是。” 时姝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右拳捏了捏,优雅的抬起了头,她缓缓坐在床边,和时离平视:“自然记得。” “姐姐当时为了救夜哥哥,还真是英勇啊?英勇的丢下了头破的妹妹,头也不回的就上了救护车。”时离平淡的说出来,语气无一丝起伏,就像再说着别人的故事。 第20页 时姝手指一紧,“哦”了声,像是想起来,“我、我当时没看见你,直到见你头破的回家,我才……知道。” “哦,是吗?”时离皮笑肉不笑,垂下眼皮,微微一叹:“我本以为姐姐会告诉我实话,却是我妄想了。” “时离,你这是什么意思?”时姝心虚了下,忍不住起了股无名火,她最讨厌时离这半死不活油盐不进的样子,仿似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她眼里不算什么,换句话说,她把任何人都没放进眼里。 时姝,她这个时家的公主、小宝贝,却被自己的妹妹看不起,呵!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妈妈不喜欢的孩子,不过是妈妈最笨的孩子?! “我什么意思,姐姐应该清楚。”时离站起来,不想比自己高一头的姐姐输气势。“明明是我救了他,你却说是你?冒领别人功劳的你,这六年来,可过的舒坦?” “我没有!没有——”时姝慌乱的咆哮一声,随后又让自己镇定下来,背转过身,用手抚了抚自己海藻般的发尾,“当时我也在场,虽然没站出来,但我报了警,也算是救了你们俩。时离,你别不知恩图报。” “那我还真谢谢你的恩典。”时离冷哼一声,咬牙望着那优雅的背影:“我这就告诉夜爵,把真相告诉他,你一直在欺骗他。” 时姝红着眼转头,一脸恼怒,五指伸过来,一把扯住了时离的衣领:“你以为他会相信你的鬼话?时离,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那又怎样?”时姝嫣红的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最讨厌姐妹俩抢一个男人,最讨厌这种混乱的关系,所以,他会把你所谓的真相当做是你陷害我的把戏。” “时离,夜爵不适合你,你适合老实本分的男人,我瞅着苏清风就不错,人又帅,又温柔,即便家境不好,待你以后嫁给他,我会在妈妈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她给你置办一些丰厚的嫁妆,让你们过上小康的日子。” 时离用力推开时姝,人疯狂的冲出了门外,她扶着栏杆,猛喘息了几口气,从头到脚犹如凉水兜头罩过来,让她直打哆嗦。 她和时姝维持了十八年的平衡关系,终于在今天打破。 她们撕破了脸,两个姐妹反目成仇,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叫夜爵的男人。 委实可笑,又可怜。 原来,时姝一直都不喜欢她,一直都是。她虽隐隐觉得,但从未从时姝口中听过讨厌她的话,没想到忍耐了很久的时姝,终于在今天说出了真心话。原来她以为可以藏住的小心思,没有瞒过夜爵,也没有瞒过姐姐。 他们都在看着她的笑话,看着她如跳梁小丑一样,唱着这独角戏。 听见王美光进客厅的声音,时离右手掩面,进了卧室,不想再出来。 客厅里的电视放得声音很大,王美光坐在沙发上,手里挥舞着遥控器,朝旁边的时姝递过去一块切好的哈密瓜。 “啊,那个是不是夜建柏?”王美光指向影视墙。 时姝望着被访谈节目采访的西装中年男人,欣喜的叫道:“还真是爵的爸爸!” 这个访谈节目的标题是“首富人生”,夜建柏作为s市风云人物,接受采访是自然而然的事,但他很少露面,这次应邀也是因为恩师亲自出面,他才会卖电视台一个面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明的眼睛望着年轻的主持人,大方得体的回答着主持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人来车往的商场大街上,悬挂在广场上的巨大影视屏幕,也正在播放着这个节目。 有许多行人回头驻足,望着那个屏幕上优雅的商人,有人指着说道:“横跨娱乐房产多个行业领域的首富——夜建柏?” “呵,咱兜里所有的钱都进了这个男人的腰包。” “可不是嘛,最精明的商人,最富有的夜家,他们夜家简直缔造了一个商业神话!” “听说这夜建柏以前是个建筑工人,后来包揽了一个烂尾工程,正好赶上好时机,把房子卖出了天价,从此如步青云,赚大发了!” 酸溜溜的声音。 “人家赚了就是赚了,你眼红什么啊?” 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里,一个大热天穿着长袖衫的男人,顶着黑色鸭舌帽,右手把帽檐往上推了推,以保证视线可以精准的落在屏幕上。 阴郁的目光锁定住夜建柏含笑的脸,干裂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单调的铃音想起来,男人接听电话,低声说道:“翔子,我们有目标了。” 时离正在睡午觉,正睡得香甜,冷不丁被一阵啪啪的敲门声吵醒。 她身体还未好利索,中午吃完药片,在药效作用下,竟躺在床上睡着了。 门外传来王美光的咋呼:“小离,快点出来,有事情做!” 王美光难得在家,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她的下午茶时间,怎么今日她倒得空了? 时离揉揉眼睛,去开门,王美光看见她刚睡醒的模样,哼了声:“睡得跟猪一样,看你那邋遢的样!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像你姐姐那样的男朋友?” “肯定找不到了。”问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得过夜家的财力势力,即便时离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到。 第21页 王美光难得没计较,看来心情不错,她递过来一个橘黄色的保温盒:“这是我给你姐姐熬得美容汤,你去给她送到学校。记住要快,这个时候喝个美容汤,对姝儿的皮肤最好了。” 王美光穿着粉红桃心的围裙,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皮,颇是自恋的说道:“我长得这么美,我家小姝儿自然也不差。” 时离不情愿的接过,忍不住问:“妈,我姐不是放假了吗?”现在不是假期吗,怎么时姝还要上学? 再说大学的学习也不紧张啊。 王美光白了时离一眼:“你姐学校组织暑假实践活动,你姐和夜爵都参加了,费什么话,还不快去?” “哦。”时离进屋快速穿好衣服,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发现时家司机王叔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美光瞪了眼时离:“还不快点?你整天慢悠悠的,什么时候能赶上你姐?” 时离垂着脑袋,赶紧出了家门,跟着王叔上了车。 她何时能赶上时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刚坐上车,手机就响起来:“喂?” “小离,我是玲儿,你刚才在微信上说要去a大是不是?” “呃……是啊。”刚才出门的时候收到汪玲的信息,她随口说了句要去趟a大。 “那正好,我想去a大对面的商业街买条裙子,你捎带我一程好不好?顺带我们一起去逛逛a大,听说那里有帅哥出没呢?” 时离点头答应下来,让王叔把车开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汪玲在那等了好一会儿了。 ☆、第12章 危险 汪玲拎着包上了时家的车,看见时离膝盖上的保温盒,撇了撇嘴:“你妈又让你给你姐跑腿?” 见时离没说话,算是默认,汪玲啧啧一声:“傻小离,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时离终于抬起头,认真的望着汪玲:“我是我妈亲生的,两年前,我偷偷的做过dna鉴定。” 很可笑吧,上高一的时候,她终于攒够了几千块钱,偷偷的在妈妈的梳子上取了一根头发,到了医院,让医生做了血缘鉴定,望着医生给出的报告单,她既高兴又难过。 既然是亲生的,妈妈为什么这般讨厌她? 她呆呆的站在医院冰冷而狭窄的过道上,望着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她抹了抹眼角,把那份报告扔进垃圾桶里,从此绝了不该有的心思。譬如:离家出走,向父母报复…… “哈,小离,你真会开玩笑。”汪玲一愣后,干干一笑。 此时的大学城,干净而祥和,没有了开学时期川流不息的学生,宽阔的柏油马路只有少的可怜的车辆,毕竟大学城处在郊区,车流不如市里多。 时离转头望向窗外,冷不丁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这道颀长的背影她看了十几年,早就一眼就能认出来,行动已经先于思想做了选择。 “哎?王叔,停一下!” 嘎吱! 轿车停下来,王叔转头问:“二小姐,怎么了?” 时离指了指那辆缓慢如蜗牛的宾利车,“我下去一趟。” 旁边的汪玲却尖叫一声,激动的抓住了时离的胳膊:“小离,我没看错吧?那个男人……是是是……” 时离替她说了出来:“爵少。” “那个s市首富的儿子?a大的校草??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汪玲一连串说出好多个形容词,只差把夜爵夸到天上去。 “你见过他一次,在上次高中毕业庆祝会上。”时离提醒汪玲,不要太激动。 汪玲点头:“是啊,可是人家离得太远,没有看清楚。再说,他和你姐在一起,我哪敢……” 见时离推门下了车,汪玲赶紧跟上去。 手里提着保温盒,时离想把保温盒放在车里,但前面已经传来夜爵的声音,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时离?” 他每次都会连名带姓的叫她,从来不会像她的朋友般,喊她小离。 他总会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也许真像姐姐说的那样,他很讨厌那种混乱的关系。 “你要去a大吗?”望了望前面的学校建筑物,时离问。 下午的阳光虽然毒辣,但被建筑物遮挡住了一半,这条小路处在一片阴影里,有风吹来,吹走了夏的闷热。 “嗯。”瞥了眼时离身后的汪玲,夜爵继续往前走。 他最喜欢轧马路,这似乎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爱好,所以才给了时离偷偷尾随他的机会。遥远的望着,总是保持五十米的距离,这不光是一个单纯的数字,还是时离和他永远无法逾越的界限。 “我姐呢?”一般时姝总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夜爵身后,无论何时何地。 “在学校。”目光落在时离右手的保温盒上,夜爵垂下眼皮,望着少女如水蜜桃般的脸颊,“去给你姐送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时离给时姝送汤了,起初看见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送午饭,后来听时离说,是王美光让她送去的美容汤。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心中有点如盛夏般的闷热。 第22页 “嗯。”时离点头,五指抓紧了白色的塑料提手。 旁边的汪玲忍不住嘀咕了句:“好无聊啊!” 时离这才想起来汪玲来这的目的,她赶紧说道:“玲儿,要不你先去商业街逛逛吧?待我给我姐送完汤,就去找你。” 汪玲咬了咬唇瓣,小声说:“我不是说这个无聊,我是说你们的话题好……” 对上爵少投过来的视线,汪玲生生咬住舌头,疼的她眉头一皱,却不敢呼疼。 时离见汪玲脸色不对,才要说话,却听后面传来“砰砰”数声响,吓得她身体一抖。 怎么听着这个声音这么像…… 旁边的汪玲尖叫一声,一下子抱头蹲在地上。 夜家的黑西装保镖倒在血泊中,眉心中间的黑洞涓涓的往外流血,毒辣的阳光下,阴森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们三个人。 五六个魁梧的男人,戴着黑头套,手里持着枪,枪管冒出一缕白烟,犹如死神的手,捏住了人的喉咙。 时离吓得站立不稳,青色的血管随着吞咽的喉咙,越发的紧绷,几乎要随着恐惧一并跳出来。 “跟我们走!”枪口顶住了夜爵的脑袋。 这是时离昏迷前看到的画面,她伸出手想抓住夜爵的衣角,却无力的往地面倒去。 待枪声散去,花砖铺就的小路上,只留下了一个橘黄色的保温盒…… 乒乒乓乓! 刺耳的敲击声。 时离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直径一米的风扇,呼呼的风吹过来,把整个空间的阴森凉气全都吹了过来。 不远处,一个带着黑头套的男人手握着斧头,在敲打窗户上的铁网,似乎是在修缮加固一下。 晕乎的脑袋,千斤重的贴在灰尘满布的地面上,时离想起昏迷前的一幕,视线慌乱的搜寻着,看见距离她一米远的夜爵,时离眼中闪过喜色。 夜爵已经睁开眼,他整个人很安静,没有看她,而是冰冷的望着在这个宽阔的房子里,守着他们的两个男人。 一个在脏乱的木桌上吃着泡面,一个爬着梯子砸窗户。 一下又一下,泡面声呼噜噜,交织在一起,只让人心底更加的烦躁不安。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泡面声和敲击声。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没有看向时离,但却是落在她旁边。 不知何时,汪玲嘴里的布团吐出来,她费力挣扎着,整个人从地上坐起来,“啊啊啊”的大叫着。 那个吃泡面的男人扔下筷子,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从地上拾起一盘黄色胶带,咬下一块,又封上汪玲的嘴。 汪玲“唔唔唔”的叫着,设法朝时离靠过来,但又被那泡面男一脚踢开。 “吵什么吵?待翔子把你们俩的身份调查清楚,就可以通知你们家人交赎金了!”一说到赎金,男人就眼冒金光,黑布洞外的眼睛,冷森森的望着他们。 汪玲眼泪拼命的往下流,无助的望向时离。 时离满面惨白,抬起眼皮极力望着汪玲,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闹。 汪玲拼命忍住眼泪,人老实的瑟缩在墙角,很想下面有一个洞,像老鼠一样钻进去。 在梯子上修缮窗户的黑t恤男人,拎着斧头走过来,浑身带着阴戾的气息,泡面男见到他,非常的恭敬,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砰的一声,男人把斧头扔在前面废弃的垃圾堆里。 栖息在上面的苍蝇,嗡的一声散开,又翁的一声聚在一起,垃圾的恶臭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双脚双腿皆被绳子捆住,嘴巴也被封住,唯有眼睛露出来,即便露出来也不管用,因为那些歹徒都带着黑面罩。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t恤男从黑色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一款老式手机,但他并未直接接听,而是任它响了会儿,才缓缓按开:“夜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向来养尊处优的夜先生,急切的说道:“一定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你们如果敢撕票,就永远别想拿到赎金!” t恤男哼唧一笑:“夜先生,我可不是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可以对你细声细语。既然你是个商人,那我们就爽快的交易,十个亿,一分都不能少!” 时离微微一愣,十个亿,这个歹徒还真敢开口? 她转脸望向夜爵,他漆黑的凤眸冷冰冰的望着t恤男,不见丝毫慌张。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一会儿,终于答应下来。 站在一边听音的泡面男,高兴的打了个呼哨,兴奋的跑到夜爵身边,拍了拍他的脸蛋:“细皮嫩肉的,果然是个宝贝大少爷!小子,你老子愿意拿赎金赎你,我们就放了你!” “至于这两个嘛……”泡面男正迟疑,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喂?是翔子啊,调查的怎么样了?”泡面男走到角落里,说了一会儿,就高兴的朝t恤男跑过去:“老大,你猜这两个女孩中有一个是谁?” t恤男抬头望过来,冷煞的目光在时离和汪玲身上一扫而过。 时离一哆嗦,只觉那t恤男的目光极其可怕,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略的煞气。 “是时文康的女儿,听说那时家的小姐和夜家有婚约,没想到把这小子的女朋友抓来了?还真是一箭双雕啊!这回我们可赚大发啦!” 第23页 “时家在上流圈倒是有些名声,和时文康联系,就说他的女儿在我们手上!” 见两个绑匪推开了一扇小门,进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从里面传来几声拉椅子的知啦声,有手机铃音传来,想必他们在商量赎金的事。 ☆、第13章 契机 时离还处在呆愣中,脚就被旁边的汪玲踢了下,她朝她靠过来,眨着眼皮慌乱的望着她。 意思是问她该怎么办? 时离怎么回答? 她嘴巴被封,手脚被捆,自救都成问题,更何谈别人? 砰的一声,小门被推开,那个泡面男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右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老实点!想逃跑?也得看你们的父母想不想掏赎金?”刀尖朝汪玲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吓得汪玲面色惨白,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呵!这个没用的,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泡面男嘀咕了句,对汪玲处在观望状态。 见时离老实的缩在一个蓝色塑料桶边,嘿嘿一笑:“你倒乖巧,好好的听叔叔的话,叔叔就让你……” 男人粗粝的手掌伸过来,摸了把时离滑嫩的脸皮,时离“唔”叫一声,两眼惊恐的秃噜着双腿后退。 没曾想,她的脚踝被男人抓住,一秃噜,又把她拉过去。 雨夜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吓得时离浑身发抖,面色惨白。 时离下半身穿着浅色七分裤,裤腿被男人用手掀起来,咸猪手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 正眯着眼瞅着眼下水嫩的肌肤,感叹少女的皮肤就是好的时候,忽然右侧一阵冷风扫来,一双脚踹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泡面男白色t恤上,留下了一个脚印,滚圆的身子一趔趄,倒在地上。 时离赶紧坐起来,两眼冒泪的缩在了塑料桶旁边,恨不得找个缝隙把自己藏起来。 她惊大的瞳孔,望着对她出手相救的夜爵,呆了三秒。 夜爵由于手脚被绑,只得蹦跳着把男人踹倒在一边,由于练过几手,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并不困难。 泡面男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惊奇的望向站在一边的夜爵,一米八几的个头,漆黑的凤目几乎是低垂着,睨着那个泡面男。 “你个臭小子,竟敢踹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泡面男提着长刀就朝夜爵走过去。 时离瞪大了眼珠,屏住了呼吸,她才要倚着后面的塑料桶站起来,却见小门被拉开,里面传来t恤男的声音:“行了,顺子,快过来!” 泡面男悻悻收起刀,朝夜爵的胸口比划了一下:“老子待会儿再收拾你!” 见小门被关上,时离朝那道颀长的身影“唔唔唔”了几声,表示担心。 但那道身影没有动,而是靠在了墙壁上,抬头望着蜘蛛网满布的房顶。 房梁用几根粗壮的钢架顶起,上面灰迹斑斑,一盏超大号的白炽灯吊在半空,有飞蛾在上面转着飞来飞去,时不时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在这嗡嗡声中,还夹杂一丝微弱的“搓搓”声,不仔细听,很难发现。 时离皱了皱眉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夜爵,突然,他身体一晃,被绑在后背的两臂忽然摊开来,右手握着一把纤细的美工刀。 这是他画画削铅笔用的,他经常用黑色的,这个时离知道。 夜爵又快速割断了脚间的绳子,随后站起来,快步朝时离走过去。 时离吞了口唾沫,侧过身,把后背的手露给他,很快两手被释放出来,他又快速割开了她脚边的绳子。 时离撕掉嘴上的胶布,才要说话,却见一根修长的手指压住了她的嘴唇,狭长的眼角扫了眼那扇虚掩着的小门。 时离心中一紧,忙点了点头,屏住了呼吸。 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他的大手也是冰凉一片,而且还有些微的汗渍,即便这屋里装了风扇,但二人还是流出了一身冷汗,夜爵洁白的衬衣后面紧贴着他的脊背,露出了里面的肤色。 “唔唔唔……”昏迷的汪玲,突然醒过来,朝他们二人求助着。 时离忙走过去,用美工刀割断了她的绳子,汪玲欣喜的低呼一声,时离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了下。 汪玲抹抹眼泪,站起来,瞅了眼身后的时离和夜爵,人又转眼望了望前面露开一条缝隙的铁门,双脚攒满力量,人就如旋风般快速往门口冲去。 哐啷一声,拉开铁门,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让后面的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听见小门后传来泡面男咒骂的声音,夜爵和时离对望一眼,二人立刻又回到原位,重新把绳索系在自己的身上。 两个男人狂追出去,一个提着斧头,一个握着长刀,一前一后,铁门哐啷一声被关上,又被锁上。 时离满脸担心:“夜哥哥,汪玲不会被……” “她自找的。”夜爵冷冷出声,冰冷的目光落向铁门。 时离忍住泪水,满面羞愧,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朋友,说不定夜哥哥早就逃出去了。 “夜哥哥,对不起……”她哑着嗓子,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夜爵转头,望着满脸泪水的女孩,沉默半晌,终于于心不忍,出声:“这不怪你。” 第24页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声线是出奇的低柔。 时离吸吸鼻子,被泪水侵染的水眸,亮晶晶中透出慌乱,“我们该怎么办?” “嘘,别出声!”夜爵眉峰一皱,望着铁门的眸光又暗沉了几分,用一截胶带封住了彼此的嘴。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夹杂着两个男人的谩骂声。 “臭三八!这么不老实!给老子滚回去!” 砰的一声,坚硬的铁门用汪玲的脑袋撞开,汪玲人一下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子起不来。 时离“唔唔唔”叫着,隐约看见地上有血迹,担心汪玲的伤势。 汪玲头晕眼花的抬起头,朝时离干干一笑,她的一条腿被泡面男扯着,拉回了原位。 身上的衣服在肮脏的地面上,擦出一道痕迹。 泡面男故意又用汪玲的身体蹭了蹭,把她当拖把玩了一会儿,才把她绑起来,而且是用足了劲儿,绑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泡面男的手机响起来,看见上面的号码,泡面男高兴的朝t恤男叫唤道:“老大,时家来电话了?” 时离神情一紧,就见两个男人快速钻进了小屋,在里面商谈起来。 汪玲呜呜哭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她引以为傲的长发,乱成了鸡窝,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别提有多狼狈了。 时离想安慰她几句,但碍于嘴巴被封,只能慢慢靠过去,蹭了蹭汪玲的肩膀。 汪玲“嗯哼”一声,用肩膀把时离推开,愤恨的瞪着她,好似在说: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时离垂下眼皮,静静的退到一边。 小屋里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噪音,还有男人恼怒的咒骂声,最后小门被拽开,两个男人凶神恶煞的走过来,露在黑布洞外的眼睛,阴森的聚在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上。 时离哆嗦了下,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们。 “呵!这个时家真够奇葩的!为了钱,连女儿的命都不要了?”泡面男朝地上呸了口唾沫,把时离嘴巴上的胶布撕下来。 胶布黏着皮肉,扯得生疼,时离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惊慌的望着他们:“我、我、我家里人一定会交赎金的?他们一定会的!” 越说越没有底气,时家会为了这个不受待见的二女儿,交那上亿的赎金? 她自己都要在心里笑了。 “你妈妈说,如果你死在外面,她还要感谢我们呢!要命可以,要钱一分没有!!!”冰凉的刀身拍了拍时离苍白的脸蛋,泡面男嘿嘿冷笑着,露出了一口黄牙。 “我妈妈真这样说?”时离抬起眼皮,嗓音沙哑,眼睛空洞的落在两个男人身上。 泡面男触及到女孩的视线,心中颇不是滋味,他烦躁的挥挥手:“哪那么多废话?既然你没用,就如你妈妈所愿,把你……”搓搓手,泡面男问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老大:“不如把她先奸后杀如何?” t恤男似乎对时离兴趣不大,黑眼睛一转,指了指血头血脸的汪玲:“这两个女孩随你处置,别忘了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说完,t恤男转身进了小屋。 泡面男一看老大应允,吸溜了下哈喇子,就朝时离扑过去,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角落里,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终于,见角落里的人动了动,朝他攻击过来。 泡面男瞅准时机,掏出了怀中的铁棍,朝那道身影招呼上去。 “啊,不——”时离大叫起来,那铁棍闷响一声,实打实的落在夜爵的肩膀上。 显然,那个泡面男是报夜爵踹他的那一脚。 夜爵被打的一会子使不上力,但那棍棒雨点般的落在身上,让他整个人越来越昏沉。 时离叫嚷一声:“他可值十个亿,你把他打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泡面男一时打的痛快,下手就没个轻重,此时听到时离的话,猛然收住了手。 时离秃噜着走过去,用胳膊蹭了蹭地上的人:“夜哥哥,你醒醒?夜哥哥……” 她的眼泪流下来,吧嗒落在了地上,紧咬着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 泡面男啧啧一声:“还真让人感动啊!不如……我杀了你如何?”阴鸷一笑,似乎杀人是多么有趣的游戏,泡面男抓着时离的头发,就把她拖到了塑料桶边。 ☆、第14章 右手 泡面男把桶盖揭开,里面传来一阵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时离干咳一声。 “你放心,待你死后,我会把你储藏在这个桶里,保存着你的尸体,就像泡酒一样……啊哈哈哈……” 时离一哆嗦,紧咬住唇瓣,望着泡面男晃悠着刀子比量过来,浑身如抽风的病人一样,颤抖个不停。 她想后退,但背后就是塑料桶,让她退无可退。 “别害怕,小美女,我会把你的脖子抹开,你会死的非常、非常痛快……” 明晃晃的银光,照亮了时离因为惊恐而放大的眼,她“啊”叫着,喉咙像是被死神掐住,但又没有完全掐住,还能露出嘶哑的尖叫来。 刀口递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被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抓住。 时离感到有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脸上,她猛然睁开眼,夜爵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第25页 他的右手,就那么紧紧抓住了锋利的刀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右手? 这可是夜爵拿画笔的手! 时离震惊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嘴唇像露风的窗纸一样,发出“呲呲“的声音。 “你把你老大喊过来,我要和他谈笔交易。” 夜爵低沉的声音传来,尾音有些颤抖,但他漆黑的双目盯着泡面男惊住的脸,犹如两柄刀子。 泡面男这才反应过来,哐啷!长刀掉在地上,他和夜爵同时把目光落在刀身上,泡面男一激灵,赶紧把刀子拾起来。 “小子,你怎么弄断的身上绳子?啊?” 夜爵深吸一口气儿,面色发白,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受伤的右手搭在膝盖上,任鲜血往下流。 “把你老大叫过来,否则,他别想得到一分钱!”眼睑缓抬,自带一股威压,极具震慑力的落在泡面男身上。 泡面男愣了下,朝夜爵比了比刀子,人就刺溜钻进了一旁的小屋。 时离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朝夜爵蹭过去,焦急的问着他:“你伤口怎样了?一定要包扎一下……”她慌乱的视线,望着又脏又乱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一块干净的纱布,她目光又重聚在那还在滴血的手掌上,眼泪蓄满眼眶。 “夜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真的很没用,救不了你,还让你……” “嘘,别说话。”他伸过来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掌心蹭了蹭她的头发。 时离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他难得露出笑容的脸。 “你把那把美工刀捡过来,我藏在那个地方了。”夜爵伸手指了指,压低声音道。 时离忙点点头,人一点点的蹭到塑料桶后面的一个隐蔽的墙角,用嘴巴把美工刀叼过来,放到夜爵手中。 他用刀子把衬衫撕开一块,长布条缠住了右手上的伤口,时离见他处理伤口镇定自若,连眼皮都未眨一下,以为伤口不深,应该问题不大。 小门被拉开,那个t恤男率先走在前面,阴郁的目光落在夜爵身上,右手的斧头被他哐啷一声丢在了一边。 在空旷的房子里,发出沉重的回音,来回荡着,似乎下一刻就会敲到人的脑袋上。 “老大,这个臭小子有几把刷子,竟然把绳子弄断了?”泡面男把夜爵身边断裂的绳子捡起来,递给自己的老大。 t恤男哼唧一笑,连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谈什么交易?” 夜爵抬抬下巴,指了指他身旁的两个女孩,“十五亿怎么样?” 黑洞里的眼睛猛然一亮,闪过一道精光,t恤男哈哈一笑,声音粗嘎,伸出左臂,轻拍了拍夜爵苍白的脸:“小子,你和你老子一样精明。” 时离吞了口唾沫,目光呆呆的落在那人的手上,她这才发现,t恤男是六指,就在他的小拇指后还有一个畸形的小指头。 见t恤男目光扫过来,时离立刻低下了头。 “老大,这两个女孩就值五亿?这也太少了吧。”泡面男尝到了甜头,不肯就此罢休,颇有狮子大开口的想法。 t恤男瞪了他一眼,“如果杀了她们,连五亿都没有?” “老大说的有道理。”泡面男忙点点头。 “把那个小子带进来,让他和他老子说一下。” t恤男一声令下,夜爵就被泡面男拖进了那间小屋。 时离睁大眼孔看着,满眼的焦急,有些担心夜爵的处境。 被泡面男快要推进小屋的夜爵,忽然转头,瞥了眼后面的时离,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时离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门被关上。 “唔唔唔……”躲在角落里的汪玲,忽然蹭过来,示意时离替她揭开嘴上的胶带。 时离把嘴凑过去,轻轻的把汪玲嘴上的胶带撕下来。 汪玲“唔”的一声,终于舒服的喘口气儿,她脸上脏污不堪,满是血迹,哽咽的对时离说道:“小离,刚才的事,你别怪我,我只是、只是太想逃出去了……”说着,汪玲呜呜的哭起来。 时离忙“嘘”了声,安慰:“我知道,玲儿,我不怪你。”毕竟每个人都有求生欲,谁也不想死,汪玲的做法,她可以理解。 “小离,你和爵少千万不能丢下我,我、我家很穷,自然拿不出来钱,只能靠你和爵少……”汪玲吸吸鼻子,对时离讨好一笑。 “我们都得感谢爵少,是他愿意出钱把我们赎出去……”时离不想妄自居功,忙纠正汪玲的话。 汪玲把脸上的血在时离衣服上蹭了蹭,说道:“你和爵少还分什么你我,他愿意出赎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时离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心中有点恍然。 真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还是看在……时姝的面子上? 她自嘲一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这般救她,不过就是因为她是时姝的妹妹。 “小离,我觉得爵少有点喜欢你哎?”汪玲突然凑在她耳朵边说道。 惊的时离脑袋一下子撞在坚硬的塑料桶皮上,咚的一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很是响亮。 第26页 汪玲吓了一跳,忙问:“小离,你没事吧?” 时离摇摇昏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朝汪玲干干一笑:“怎么可能?这种话你千万不要在爵少面前提起。” “哦,我知道。”见时离一脸严肃,汪玲忙答应下来。 时家别墅。 王美光摔掉电话,客厅里的玻璃桌被她砸的稀巴烂。 她烦躁的抓抓头发,啊啊叫了几声,吓得路过的下人,全都走的飞快。 张姨躲在厨房里,不敢待在大厅,二小姐被绑架的消息她也知道,只是无意间听见夫人和绑匪的通话,心中拔凉一片。 唉…… 该怎么办呢? 男主人时文康一直抱着手机,尝试再和那边的绑匪进行联系,但自上次绑匪和王美光通完电话后,就拒绝接听时家的电话。 时文康唉声叹气的坐在沙发上,不过中年的年纪,整个人一夜仿佛苍老了十岁。 “夜家那边,已经愿意交出十亿赎金,王美光!时离可是我们的女儿,你竟然拒绝了绑匪的要求?啊?”时文康一想起此事,就无法冷静下来,朝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老婆,大声吼叫起来。 王美光“啊”的一声站起来,伸着手指,指着时文康臃肿的身子:“时离能和人家爵少比?人家可是首富的儿子,自然值十个亿!而那个时离呢?她就是个灾星,扫把星,搅家星!” “我辛辛苦苦养了她十八年,她从小到大办过一件顺心的事没有?除了闯祸就是丢人,她就是我王美光人生的污点和耻辱!每次看见她,我就会想起你的出轨,你和那个女人!那个不要脸的八婆,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啊?” “你翻什么旧账?现在救女儿最要紧!”时文康有些底气不足,烦躁的站起来,人就往书房走去。 王美光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继续追着时文康吵闹。 “怎么?时文康,你心虚了?知道自己当年对不起我?被那个骚狐狸精勾了魂?差点搞得我们家破人亡?” “时文康,有种你再搞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行了?使不上力了?啊?你不是想要儿子吗?再和其他女人去生啊你?” 王美光得意洋洋的抱胸站在门口,见时文康负气的坐在木椅上。 “王美光,我身体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时文康手指着门口的老婆,气的不打一处来。 “是你玩坏了身体,还赖我?时文康!”王美光拍拍自己的脸皮,“你还要不要脸?啊?” 二人正吵的火热,就听一阵铃声响起,时文康翻开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立刻朝王美光呼喝一声:“别说话!警察局的电话!” 王美光悻悻住了嘴。 时姝穿好衣服,站在楼梯口,本打算去夜家一趟,打听一下爵的下落,却听见从书房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王局,您好,什么?已经找到位置了?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您,您真是我时家的大恩人哪!” 时姝抬脚才要下楼,却从书房里听来一串地址:珍珠港,海运公司4号仓库。 她双目燃起一道亮光,蹬蹬的飞也似的下了楼。 ☆、第15章 救人 有香味传来,孜然味夹着葱香,麻辣面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汪玲睁着大眼,一直盯着那个泡面男的嘴巴。 泡面男嘿嘿一笑,故意端着泡面盒在他们跟前呼噜噜的喝面条,“想吃啊?没门!等着你们吃饱逃走啊,哈哈哈……” 时离一直垂着脑袋,整个人昏昏沉沉。 自从被抓后,他们没有喝上一口水和吃上一粒米,经过刚才的惊吓,时离精神虚脱的厉害,整个人靠在塑料桶上,耳朵嗡嗡作响。 汪玲两眼噙泪,吞着口水扭过了脸。 泡面男笑完后,就返回座位上坐着,打开了前面的一个破旧电视。 黑白屏幕,正在播放着一条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传来,介绍的正是富豪之女被绑架的消息。 时离猛然抬起头,望着屏幕上自己高中青涩的照片,整个人脑袋一懵。 泡面男哇的把泡面吐出来,脸上难掩惊慌,把遥控器扔在桌子上,咒骂着:“他奶奶的,明明提醒他们不要报警,否则撕票,没想到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啦!” 小门被推开,t恤男阴沉着眼走出来,目光定格在屏幕上,听着主持人报道。 “没想到这时家这么胆大,竟敢报警?所幸那夜建柏倒是有些头脑,没有声张,这新闻上光报道了时家二小姐被绑架的消息!”t恤男关掉电视,脑袋转过来,目光阴沉的落在时离身上。 时离吞了口唾沫,整个人一抖。 夜爵朝时离的方向靠了靠,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和t恤男撞上。 t恤男嘿嘿一笑,满眼玩味:“听说夜家和时家大小姐有婚约,怎么我瞧着这爵少对时家二小姐有点……”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夜爵出声提醒。 t恤男阴沉一笑:“我答应你,可不包括时家的人报警,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时离只觉被t恤男盯着,仿似有条蛇在身上爬一样,肩膀不可抑制的发抖。 “顺子,我们出去一趟!”t恤男从椅子上拿起一顶黑色鸭舌帽,略作伪装了一下,和泡面男打开了铁门,又重重的落锁。 第27页 汪玲惊喜的叫道:“我们可以趁机逃出去!” 她睁着俩眼望着时离和爵少,却没有人愿意附和她。 时离很清楚目前的形式,夜爵的美工刀早就被泡面男收走了,况且他右手受伤,又带着她们两个女生,根本是想都别想。 周围都是高墙,即便他们可以踩着梯子跑到窗户口,但窗户上布满了铁网,想来一开始那t恤男修缮窗户的时候,就是提防他们逃跑。 “夜哥哥,你的手怎样了?”他还要拿画笔啊!毕竟画画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祭奠夜母的唯一方式。 夜爵摇摇头,嘴唇苍白,疼痛让他皱了皱眉头:“我没事。” 他整个人很安静,人被关在铁笼子里,四周都是手指粗细的铁柱,手脚被绑,他后背靠在铁柱上,俨然是一个阶下囚。 绑匪考虑到夜爵有些身手,在他从小屋出来后,就把他人关进了一个废弃生锈的笼子里,铁门落锁,想出来难了。 “小离,我们赶紧逃吧!”汪玲继续鼓动。 时离转头,茫然的望着她:“该如何逃?” 汪玲蹭过来,瞅了眼笼子里的身影,对时离压低嗓音道:“别管他了,他人在笼子里,我们也弄不出来,不如我们先……”用嘴指了指后背手腕上的绳子,汪玲示意时离用嘴给她咬下来。 时离一怔,她惊讶的望着汪玲:“我们怎么能弃他于不顾?刚才可是夜哥哥救的我们!” 汪玲赶紧“嘘”了声,又瞥了眼夜爵,以更低的声音说道:“小离,你别傻了!他是富家少爷,有十五个亿撑着呢!我们有什么?你被绑架的事都被媒体曝光了,你还觉得绑匪会仁慈的放过你?” 时离面色一白,内心一阵抽痛。 难道父母真的不要她了? 竟然联系了媒体。 难道就不怕惹恼了绑匪,让他们撕票? 时姝挂掉给张记者打的电话,漆黑的夜色里,她用手电筒照了照墙壁上那个圆形中空的“4”号数字,从车的后备箱里,掏出一把铁钳。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上面的铁锁扭断,听着哐啷一响,铁门被轻轻推开了。 时离正和汪玲激烈争辩,听见这动静,二人同时住了嘴,纷纷转头望向铁门。 一道纤细的身影投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来人快速的走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时离终于看见了那张明艳漂亮的脸。 时姝穿着她最爱的湖蓝连衣裙,手中握着一柄大号的铁钳,看见他们,脸上难掩喜色。 “姐姐?”时离惊呼出声。 时姝瞥了她一眼,就快步朝后面的铁笼走过去。 “爵,我来救你了?”时姝用锋利的钳口夹断了铁锁,成功打开了笼门。 夜爵被扶着出了铁笼,脸上震惊的表情和时离她们都一样。 “姝儿,你是怎么过来的?” “爵,为了救你,我连命都不要了,苍天有眼,我终于找到你了!”时姝高兴的说道,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夜爵眉头一皱,人停了下来,“不对!姝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时姝眨眨眼皮,“爵,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们赶紧走吧!” “喂?时姝,你不救你妹妹了?”汪玲急切切的站起来。 望着汪玲凑过来的血脸,吓得时姝尖叫一声,后退了一步。 时离站起来,“姐,这是汪玲,受伤了。” 汪玲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哼唧了一声,“快把我的手脚松开。”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车鸣声,还有嗡嗡发动机的声音,好似整辆车就要从铁门开进来。 时姝一愣:“这好像是我的车?” “车钥匙呢?”夜爵问。 “还在车上。”时姝面色一白。 时离身子一抖,时姝在这里,那是谁开的车?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大笑声:“哟!没想到是辆红色跑车,如果没记错的话,价值千万吧!” 打了个呼哨,铁门哐啷一声,由一条小缝隙猛地被推开。 两道魁梧的身影走进来,泡面男和t恤男阴测测的笑着。 “你们、你们……”时姝吓得语不成调,但她不想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认怂,当即冲到前面,大声呼喝道:“我已经报警了,而且警察很快就会到这个地方来,把你们绳之以法!” 时姝这一嗓子嚎的干脆利落,但却同时让后面的三人白了脸。 如果说,绑匪因为看在十五亿的面子上,还能放他们一马,那么现在!只会恼羞成怒!!让他们死的更透彻!!! “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找到这个地方来?就能畅通无阻的进来?早在你进入珍珠港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你,不过是想把你引进来,让你自投罗网罢了……” “啊哈哈哈……” “这个才是时家的大小姐吧,顺子,给时家打电话,交赎金!” “是,老大。” 有呼呼的风声传来,鼻息间咸涩的海腥味,让车上的少女皱了皱眉头。 迷糊的睁开眼,蔚蓝的天幕下,没有一丝云彩,从海平面,渐渐的升起了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丝绒般的蓝布上跳出来,打几个滚,再跳进去。 第28页 海鸥张着翅膀,在海面低垂的飞过,陪着浪花,在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平静。 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儿,在这片宁谧中,却听见了一丝不祥和的“簌簌”声,海风呼呼的吹起了刘海,终于让车上的少女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哪儿? 她混沌的脑海瞬间清明,四下一扫,嘴里的惊呼还未发出,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 “小离,我们在哪儿——” 汪玲睁大了眼,惊恐的望着周围,她伸出脖子,朝下面一望,喉咙里的尖叫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因为海风吹得太急,竟是嘶哑的发不出音来。 时离哆嗦着身子,她很清楚,现在她们在姐姐的敞篷红色跑车里,而此时车身的位置…… “小离,下面就是悬崖,我们、我们快掉下去了!”驾驶座上的时姝,尖叫一声,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脚板猛踩刹车,两眼惊恐的望向前面悬空的车头。 咯吱! 刺耳的噪音,让车头往前一倾。 同时,传来三个女孩尖锐的叫声。 汪玲捂着脑袋,情绪瞬间崩溃。 “怎么办?我们快掉下去了,怎么办?小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 由于激动,汪玲胡乱扭动着身子,嘎吱一声,车身颤了颤。 前面的时姝大叫一声:“汪玲,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汪玲猛然抬起头,红着眼睛望着前面的时姝:“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那些绑匪怎么会撕票?要死你去死吧——” 砰的一声,汪玲忽然拧开车门,人竭力往后面跳去。 车屁股被一块悬崖上的石头卡住,刚好维持了车内的平衡,只有半个车身悬空。 “啊——”时姝大叫一声,车头继续往前倾斜,似乎下一刻就要葬入蔚蓝的海腹中。 ☆、第16章 再见 扑簌簌的石头,不停的往下掉,被海风卷起的海浪,拍打着悬崖峭壁,呼啸着,狂卷着,犹如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只等下一刻把人和车吞没。 幸亏时离反应迅速,她立刻移动身体,坐在了后座的中间,堪堪维持住了还在微微颤动的车辆。 时姝睁开眼,看见自己还在车上,她忍不住转头,怒目瞪着站在悬崖上发呆的汪玲,“你等着!你这个贱女人,差点害死我们!光顾着自己逃命了,看我不收拾你?” “够了!”时离出声打断,“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她发音,整个人一颤一颤的,虽然心里害怕的要命,但她知道,现在害怕没用,只能越来越糟,她们姐妹只要齐心,一起维持到救援队过来,就有救了。 时离当即对逃脱危险的汪玲说道:“玲儿,你这么做我不怪你,你赶快报警,让警察来救我们?” “小离,我没有电话?”汪玲吸口气儿,因为时姝的那句话,整个人吓得不行。 若是这两姐妹死了,只有她一人活下来,那么,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没关系。”时离目光落在时姝放在副驾驶座位的香奈儿皮包上,“姐,你包里有手机吧,递给我。” “手机?”时姝空白的大脑,瞬间闪过一丝亮光,她才要动,车身就晃动了下,吓得她尖叫一声,向后面的时离求助:“小离,我、我不敢动。” “姐姐,你放心,我一直在后面,不会离开,车子不会掉下去,你快把手机扔给汪玲,让她打电话。” 时姝右手离开方向盘,快速的取了手机,朝后面的汪玲扔去,随后又快速的落回原位,微微颤动的车子,才慢慢恢复了平衡。 汪玲立刻报警,并把手机定位发过去,她本打算关掉手机,却手指一抖,按开了一个应用软件。 “他们快来了吗?”时姝额头满是冷汗,海风越来越大,车身在风浪中摇摇欲坠,心脏一直悬着,仿似下一刻就会跳出来。 “他们说二十分钟就到,你们再撑会儿。”后面的汪玲刚说完,手机又响起来。 “喂?” “什么?还得一个小时。山路塌方?你们得快点啊……” 汪玲焦急的说了半晌,才挂掉电话。 但车里的时离和时姝,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小时里,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时姝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小离,要不然我们赌一把。” “嗯?”时离不明所以。 “我们交换一下位置,我去后面,你到前面来踩着刹车。”时姝转过头去,明艳的脸,带着一股凝重。 “为什么?”时离眉头一皱,这样并不会改变现状啊,她们只是调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时姝勾唇一笑,苍白的唇,露出了被她紧咬的贝齿,她海藻般的长发,被海风吹得飘飘散散,她慢慢伸出手指,撩了下被吹乱的长发,朝时离缓缓说道:“小离,难道你就不想像汪玲那样,直接逃走?” 时离一怔,她还真没想过,她转头,望着被汪玲拉开的一扇车门,那就是逃生的出口,她只要放弃时姝,就可以得救,再也不用待在车上,随时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29页 见时离对着车门发呆,时姝面色一紧,急忙说道:“小离,你就救救姐姐好不好?这个车的底盘撑不了多久,说不定下一秒,它就会冲出去……” “你看你,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你,爵也讨厌你,你就把活下的机会留给姐姐好不好?啊?” 时离慢慢转过头,望着时姝哭诉的脸,仿似不认识眼前的人般。 “小离,求求你,把生还的机会留给姐姐好不好?我比你聪明,人比你漂亮,样样都比你强,所以我才有活下去的价值,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没人会喜欢你,你在哪里都是隐形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时姝哭的梨花带雨,说实话,即便她苦苦哀求着时离,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似时离能替她死,是多么荣耀的事。 时离缓缓抬起眼皮,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姐姐来,哑声问道:“姐姐,难道这些是让我替你去死的理由吗?” “是啊。”时姝见苦苦哀求半晌,时离还未答应,不由耐性用尽,愤愤说道:“小离,我是你姐姐,亲姐姐,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去死?你还有没有亲情,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还有爵,他们会放过你?” 见说到夜爵的时候,时离的面色一白,时姝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小离,我知道你喜欢爵少,可是他不喜欢你啊,他至始至终爱的都是我罢了。你想想,如果我死了,爵少该多么多么伤心呢?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他难过吧!” 见时离面有松动,时姝勾唇一笑,满眼都是得逞的精光。 “姐姐,你说的很对……”时离垂下眼皮,心中酸涩的难受,眼角疼的几乎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怕流出来的是血。 是啊,她无关紧要,到哪都不讨喜,就连亲人都不喜欢她。 妈妈王美光,讨厌她,恨不得绑匪撕票,她就这么死去,再也不会出现在王美光面前。 本以为在姐姐心中会有些不同,因为时姝经常会把她不要的玩具和衣服,丢给她,但在时离眼中,那些被时姝丢掉的东西,都是又漂亮又崭新,她喜欢的不得了,误以为,姐姐喜欢她。 原来…… 呵,也不过如此。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海鸥那么自由自在的飞翔,她也想像它们一样,展开翅膀,离开这个冷漠而无情的世界,忍不住张开胳膊,仰望着天空,把自己想象成海鸥…… “啊!小离,你疯了——”前面传来时姝的尖叫,车头往前秃噜一下,车身已经剧烈的颤动起来,石子扑簌簌的落下去,整辆跑车,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船。 时姝“啊啊啊”的尖叫着,“小离,车子撑不住了,救命啊——” “姐姐,再见!” 阳光下,少女抿唇一笑,苍白的唇角,如噙着一朵洁白的雏菊,纤细的身影,毅然决然的跳下车。 哐的一声巨响。 卡在悬崖上的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见簌簌石子下坠的声响,一下下,犹如敲打在人的心弦上。 汪玲尖叫一声,人一下子冲到悬崖边,望着被海浪吞没的红车,整个人呆愣愣的站在那儿,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枯黄的头发被风吹的张牙舞爪,她把脸埋进双手间,失声痛哭起来。 海风静了,浪花也落下来,融入大海母亲的怀抱…… 蔚蓝的天幕下,海鸥,自由的飞翔…… 警笛声传来,打破了现有的安静。 王美光风尘仆仆的下了车,时文康拖着臃肿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 “姝儿呢?她人呢?”望着空荡荡的悬崖,哪有汪玲电话里描述的跑车? 茫然的视线落在悬崖边的碎石上,那里有车轮碾压的痕迹,王美光嚎啕一声,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姝儿呢?我的姝儿去哪了?” 汪玲哽咽的说道:“阿姨,时姝连人带车掉下去了。” “啊——”王美光尖叫一声,抱着脑袋,整个人往悬崖边冲去,被后面的时文康抱住。 “我要去找我的女儿,放开我!放开我——” “姝儿!姝儿——” 王美光哭的撕心裂肺,仿似天塌下来一样,她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倾注了她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没了? “老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老天爷——”王美光捶胸顿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着落点的目光,落在后面那道瘦小的身影上,王美光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的走过去。 “时离,你个扫把星——” “是不是你把你姐姐推下去的?啊?你就是看着她事事比你优秀,你嫉妒她,所以才会把她害死,都是你,你就是杀人凶手——”王美光握着拳头,对着时离又是掐,又是打,她的哭嚎声,犹如一柄锐利的小刀,刺挠着时离的心脏。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她想抓住姐姐的手,想救她,可是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彻底让她心寒。 第30页 在跑车坠落的刹那,她只能选择跳车,保全自己,对于救时姝,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向时姝告别的刹那,她狠心跳下了车,可是心中的抽痛,还有那种被生生剥离的亲情,犹如一柄尖刀,让她皮肉分离。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为什么——” “你就是我们家的灾星啊!灾星——” 王美光的巴掌和咆哮,摧残着少女的耳朵。 但她依旧呆呆的站着,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有血流下来,疼痛都早已麻木,她抬起眼皮,望着王美光哭,王美光叫…… 都说: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一定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 时离觉得,她眼前黯淡无光,没有一丝缝隙,更别提窗户了。 ☆、第17章 车祸 “孩子昏倒了!时夫人,你住手!”一个女警察再也看不下去,叫了辆救护车,把时离送往医院。 汪玲见警察朝她走过来,五指一紧,把手机塞进了衣兜。 时文康怒气冲冲的甩上车门,后面的王美光依旧哭叫着,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命苦,中年丧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云云。 “别吵了!女儿出了这事,我心里就好受?啊?”时文康脸埋进方向盘,一个大男人失声痛哭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王美光,悲愤之余不停的捶打自己的丈夫:“你说你,在书房接什么电话啊?如果姝儿没有听到,人能没了?都怪你,怎么死的不是你啊!我的女儿啊!女儿啊……” 时文康没有吭声,在张姐说大女儿跑出家门的时候,他觉事情不妙,调取了家里的监控记录,没想到…… 一拳头捶打在车门上,时文康脑袋磕碰在了玻璃上,他朝还在推攘他的王美光咋呼道:“好了!别吵了!去医院看看小离。” “我不去!那个扫把星!姝儿就是被她害死的!”王美光眼睛红红,但时文康不听,黑色奔驰车已经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跑在马路上。 “时文康,你如果去了医院,我就和你一块去死?”王美光尖叫着,肿胀的双眼,闪过一道疯狂。 时文康哼唧一声,负气的说道:“死了好、死了好,都别过了!别过了--” 加大油门,车被开的如飞了起来。 王美光抹了把眼泪,从纸盒里抽出纸巾,缓了口气儿说道:“你想让我死?门都没有!现在女儿没了,你是不是打算找个狐狸精给你生儿子去?啊?”一说到这儿,王美光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时文康的脑门,叫唤道:“门都没有!我王美光即便生不出儿子,也不容许你找外面的骚狐狸精!” “你还有完没完?王美光,你住口!”时文康恼羞成怒,烦躁的按了下车喇叭,表示抗议。 “哎呦喂!你胆肥了,竟敢冲我发脾气?时文康,如果你的公司没有我,就会破产,你找狐狸精,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钱?”王美光叫嚣着,得意的笑了笑。 见时文康被说得面红耳赤,王美光只觉大快人心。 自从上次她拿公司股份说事,这时文康就怕了她。他想找小三,也得有那个钱啊!可惜经济大权都在她手心里攥着呢,时文康别想得到一分。 哎,不对…… 王美光似是想到什么,做的油光发亮的美甲紧紧抓住了时文康的右臂:“你把十个亿给绑匪了没有?” 时家公司账上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这可是他们两口子东凑西凑才凑齐的十亿。救女心切,绑匪要多少,他们自然要给多少,免得绑匪撕票。 只是没想到…… 报警触怒了绑匪,明面上答应着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可是没想到背地里却把姝儿送上了不归路。 时文康烦躁的挥挥手:“给了。” “什么?”王美光瞪大了美眸,激动的面色涨红:“你怎么把钱给绑匪了?啊?现在姝儿也没了,岂不是人财两空?” 被王美光的尖叫震鸣了耳朵,时文康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王美光不停晃荡着他的右臂,一个劲儿的质问他。 “绑匪很快会被警方抓住,那十个亿也会被追回来,你说你怎么--”时文康皱着眉头,转头教训起王美光来,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那可是十个亿啊!是我们的血汗钱!!!时文康,你还真给了?”王美光还以为陪警察演演戏呢。 “那可是我们的女儿,容不得半点含糊,王美光,你快松开我,王美光--” 砰的一声巨响。 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车厢内一阵天旋地转,二人的争吵声也被瞬间吞没。 一个月后,墓地。 大雨纷飞,夏天的雨总是出奇的大,乌黑的天幕下,雨点哒哒的拍打在地上,似像一个愤怒的人,宣泄着心中藏了一个月的愤懑。 黑色连衣裙,裙摆边缘早就被雨花打湿,脚上的凉鞋,露出了冻得通红的脚丫。 今日有风,风还很冷,许是这山上的坟墓太多,无端透着一股子阴气。 手中的白色雏菊,迎风招展,颤动的花蕊,落了几滴雨珠,好像一个人的眼泪。 双膝跪在墓碑前,尽管满地雨水,时离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她抬起胳膊,控制住指尖的颤抖,终于缓缓抚上了那张黑白照片。 第31页 “爸……”口中喃喃出这一个字,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一滴又一滴,一颗又一颗…… 爸爸是在去医院看她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落了个车毁人亡。 当时刚从医院醒来的她,整个人茫然的愣在病床上,然后她像疯了一样,快速的往门口冲去。 赤着脚,喉咙像是塞住,她悲哑的叫着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她去哪里找他? 望着照片上爸爸慈祥的笑颜,时离恍然知道,哦,原来爸爸在这儿。 成了一张冰冷的黑白照片,成了她人生中只能回忆的一段记忆。 瘦小的身影扑在墓碑上,紧紧的抱住这冰凉坚硬的石碑,却再也没有爸爸的怀抱那般温暖。时离仰起头,任雨水拍打在脸上,她冻得乌青的嘴唇,紧紧的咬住,想把一切都宣泄出来,可是,似乎又没有一切。 空落落的,就像白色墙壁上的一片污渍,再也擦不掉。 盘山公墓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夜家司机李叔撑开雨伞,绕过车头,恭敬的打开了车门。 从车上下来一道黑色身影,修长的臂弯处静静的栖息着一捧白百合,它被保护的极好,就连一滴雨珠都没有落上,那般安静,与此时的大雨纷飞有些格格不入。 漆黑的眼帘抬起,似乎是比此时的天幕都要暗沉几分,伞沿滴落的雨丝,似是极其害怕伞下的人,斜飞着往外面逃窜。 李叔站在石阶后面,遥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缓缓步入了墓地。 时离抬起头,朦胧的泪眼猛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浑身一抖,五指用力,人就藏在了石碑后。 直到那道身影从这条狭窄的过道经过,她才敢露出头来,遥遥的望着他。 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被雨帘覆盖,几乎看不清楚,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 指尖一紧,尽头泛白,她站起来,由于跪的太久,整个腿弯都在打颤,举起雨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她才发现,刚才她只顾把自己藏起来,竟然忘了手上的雨伞…… 那他岂不是…… 干干一笑,抹了下眼角,他和她终究要画上句号了。 因为时姝…… 更不可能。 手里还有一捧白花,但不是菊花,而是漂亮的白百合,姐姐喜欢白色百合花,她说既高贵又优雅,就像她自己一样,是上流圈人人追捧的名门淑女。 夜爵终于停下来,他微微弯腰,把百合花放到了墓碑前,望着照片上那言笑晏晏的脸庞,他竟然感到一阵陌生。 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女人,他竟然没有一次好好的看过她。 她总是缠在他身后,追随着他,冲他撒娇,冲他笑,会很深情的唤他一声“爵”,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叫他“爵少”。 这般对别人来说亲密的称呼,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因为很少有人这般唤他。但有一人,会叫他一声“夜哥哥”。 眉眼猛然一沉,沉的漆黑不见底。 握着伞柄的手指一紧,夜爵转过身,他动作很快,几乎没有给后面的人藏身的机会。 时离僵硬的站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只觉那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犹如冰渣般,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从头到脚,冰凉一片。 他缓步而来,冰冷而沉稳。 似乎在经历了那样的一件事后,他整个人越发成熟起来,脸骨更加瘦削,五官越发立体,少了年少的青涩,多了几分冷漠。 对,是冷漠。 “夜……哥哥……”时离沙哑的喊了声,只是她脸上,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露出笑容来。 “时离,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把我说的话当真了?”薄唇一开一合,吐字清晰,哗啦的雨声也不足以阻挡。 “什么?”时离一怔,红肿的水眸望着他。 “我在咖啡馆说过,除非她死,否则我不会娶别人。”漆黑的凤目睨着她,仿似笃定了般,就那么冷冷的望着。 时离瞬间明白过来,水眸一下子放大,她急忙说道:“夜哥哥,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话,害死时姝?我怎么可能……” 再抬起眼,眼前的人已经径直往后走去,只留给她一道清冷的背影。 他的话,犹如一阵寒风一样,斜刺里,传过来:“时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时离浑身一僵,茫然转身,只看见那道黑影,拾级而下,很快消失在浓密的雨帘中…… 周围很静,静的近乎空旷与可怕,雨伞被风刮走,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很疼,很疼…… 时离捂住心口,又抱住脑袋,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痛? 她的人生一下子跌入了地狱,没有了温暖的家,没有了倾慕的爱人,似乎在一瞬间,她失去了一切,一切的一切…… 不,她还有躺在医院的妈妈,最起码妈妈还活着,最起码她还能有个家…… ☆、第18章 困境 王美光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仅失去了女儿,还失去了丈夫。她两眼抹黑的趴在枕头上,失声痛哭,推动着身下的轮椅,多次想从时家别墅二楼跳下去,但都被保姆张姐阻止下来。 第32页 “夫人,您就看开些吧,人死不能复生啊……” 王美光捂脸痛哭,哑着嗓子叫道:“我什么都没有了!绑匪卷款逃了,十个亿就这么打了水漂!公司陷入财政危机,还贷款的日子到了,我拿什么还?” “完了完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时家的下人也就剩下你一个了,我们时家,算是完了,彻底完了……” 王美光念叨着,素来保养极好的脸上,皱纹横生,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无着落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摸着那空荡荡的裤腿,王美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啊”叫一声,推开后面的张姐,人就挣扎着往楼栏杆爬去。 张姨尖叫一声,忙朝后大喊道:“医生!医生——” 白大褂走过来,掏出针筒,给王美光打了一针镇静剂。 时离听到叫声赶过来,忙问医生:“我妈怎么了?她怎么了?” 被人压在床上的王美光看见时离,瞬间撑大了眼眶,挥舞着手臂,就抓挠在时离的脸上,瞬间留下了三道血痕。 “时离,都是你,你这个恶魔!你害死了你的爸爸,还有你的姐姐——我不活了!不活了——” 王美光恶毒的咒骂着,双目通红,看见时离,就像见到仇人一样,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时离呆愣的望着疯狂的母亲,捏紧了手中的银行催款单。 她无力的跪在床边,满脸泪痕,“妈,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只有你了……” “我不会!我不会——”王美光抓着医生的手,央求道:“医生,让我死吧!求求你,求求你……” “妈——”时离抓住了王美光瘦弱的胳膊。 “我成了个残废,我王美光……”冷笑一声,觉得极其不可思议,“竟然成了一个废人,废人!” 王美光风光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残废,终身只能坐在轮椅上,渡过她孤苦伶仃的下半生。 是何其可笑? 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她还不如去死—— 时家别墅被银行收走、公司破产,曾经辉煌的时家,不过短短数月,就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也不过如此。 王美光哭嚎着,怎么也不肯从时家别墅搬出来,她无法相信,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一无所有的穷鬼。 曾经的富太太,如今的残废。 有过来看热闹的贵妇人,从车上下来,走过来啧啧几声,以前王美光欺负过她们,现在她落难了,自然要过来奚落几声。 “哟?这不是时夫人吗?怎么在大门口站着啊,自己的家门都不认识啦?” “是啊,时夫人不会是摔傻了吧?” 两三个女人聚在一起,挎着名牌包包,穿着名牌连衣裙,水晶高跟鞋在阳光下,闪亮的就像钻石。 王美光面色一白,对推着轮椅的时离呵斥道:“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啊!还嫌不够丢人!” 时离低应了声,垂着脑袋,去前面的站牌等公交车。 “哟?时家的跑车呢?奔驰呢?怎么都没了?” “时夫人,要不要我们送送你?” 后面传来刺耳的笑声,王美光想捂住耳朵,但她的后背依旧挺得笔直,把身上的长裙子往下拉了拉,盖住残疾的腿。 “还以为自己是时夫人呢?还以为他们时家还是以前的时家啊?不过就是个过街的老鼠罢了!” “切——” “姐妹们,我们走!” 吱呀一声,红色跑车故意在她们前面甩了甩车屁股,喷出一阵刺鼻的黑气,张扬着离开了。 “妈……你赶快把嘴捂住。”时离递过来纸巾,她被那阵车尾气呛得猛咳起来。 手背一痛,王美光瞪着杏眼,恶狠狠的说道:“少假好心!你像她们一样,不知道在暗地里怎么嘲笑我呢?时离,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包袱,就是个累赘,想着怎么把我丢掉?你要是敢,我就去法院告你,告你不赡养母亲,告你……” 王美光骂骂咧咧,用纸巾优雅的擦了擦鼻子。 时离没有说话,她右手推着轮椅,左手拉着行李箱,整个人风尘仆仆,疲倦至极。 这几天发生的事,透支了她所有的精神,而且妈妈还不停的咒骂她,骂的她连狗都不如,她感觉人生黑暗的漫无边际,生活没有任何希望。 本来以为可以投靠爷爷奶奶,但因为父亲的去世,时家老两口并不待见她们母女俩,说她们是扫把星,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以后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把钱留给她们两个赔钱货。 王美光向来不吃时家老两口的气儿,心气一高,便让时离带着她回娘家——d县。 一座小县城,消费不高,挣得自然也不高。娘家还剩一个病歪歪的老母亲,王美光嫁给时文康后,就很少照顾自己的老娘。王母依靠自己微薄的退休金,过着紧巴的小日子。如果王美光母女俩过来投靠,她可是养不起,也没地方住。因为王母住的是一座三十来平的小楼房,房子又旧又破,住一个人还可以,如果三个人,怕是难喽。 第33页 在电话里听着老母亲的抱怨,王美光脸都青了,她呵斥后面推轮椅的时离快点。 眼前是又旧又破的老楼房,王母站在小院门口,望着一身名牌坐在轮椅上的女儿。 “姥姥。”时离大老远的喊了声。 姥姥今年七十多岁,花白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眼神和耳朵不好使的王母,听见时离的声音,忙走过来:“是不是我闺女来了?” 大约有一年没见到自己的亲闺女了,王母忍不住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 “哭什么哭?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赶快进去吧!”王美光见小区有路过的人,有探着头往这瞧的,忍不住催促自己的母亲。 王母呐呐应了声,接过时离手里的行李。 时离立刻摇摇头,“姥姥,太重了,我拿着。” “你这孩子,给姥姥吧,你和你妈刚下汽车,想必累极了,回去歇着吧。”王母低声道,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时离的脑袋。 这么温柔的一句话,时离鼻子就酸了,她眼睛酸涩的极力睁开,不想让姥姥看见她掉泪。 这时,有人过来给姥姥打招呼,她趁着机会,赶紧抹了把眼泪。 “老王,这是……”走过来的老头,目光落在王美光的腿上,迟疑的问:“这是你家的闺女?”在老头记忆中,老王的闺女都是亮闪闪的从豪车上下来,待人看物都是鼻孔朝天,一般连小区都不进,嫌恶的眼神望着破旧的一座座楼房,仿似带病毒般,唯恐粘在身上。 王母呵呵一笑:“是啊,我闺女回来了!” 老头频频摇头,边往前走,边嘀咕着:“人怎么成这样了?还真是一眼没认出来?王家的闺女,算是完喽!呵、呵呵……” 这笑声刺激到了王美光,她咬牙撑着手臂站起来,才要破口大骂,就听王母急声劝道:“闺女来,你就少说几句话吧,咱落魄了,就不要逞能了。” 王母性格怯弱,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经常别人说她,她也不吭声,任别人说,这种软包子性格,最让王美光受不了。 王美光伸着脖子瞪着眼:“你吃人家窝囊气,我可不吃!” 临到楼梯口,时离把拐杖递给王美光,王美光把王母和时离都推开,自己咬牙一点点的攀上了三楼,望着眼前破旧的防盗门,上面积攒了一层灰,咬牙退到一边,让后面掏钥匙的母亲开门。 王美光回到房里,人就睡了,占据了王母唯一的小床。 时离自然没睡,她虽然累到极点,可也得把行李稍微收整一下。一些衣物和洗刷用具,时离都没有拿出来,望着这巴掌大的房间,时离知道,她必须和妈妈再租一间房子。 似乎是看出了时离的想法,王母把一杯冲好的牛奶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时离的手背:“小离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姥姥早给你们联系了一间租房,赶明儿你和你妈就搬过去。” 时离咬着唇瓣,手里端着温热的牛奶,吸了吸鼻子,“谢谢姥姥。”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姥姥摸着时离的脑袋,抿唇一笑。 她一直觉得时家两个闺女,就属小闺女最听话懂事,但就是不知道,她的亲闺女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小离? 微微叹口气儿,王母便站起来,去厨房做饭了。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美光目光落在时离身上,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偷偷的去了c大,办了转学手续,想在d县上学,门都没有!” 时离吃饭的动作一僵,白着脸抬起眼皮:“妈,我会挣钱。” “挣钱?你怎么挣?”她一个成年人,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挣钱。做了二十多年的富太太,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让她步入打工仔的生涯,那绝对不可能。第一不适应,第二降不下那身份,拉不下那脸面。 “妈……”时离低喊了声,咬着唇瓣,央求道:“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领取奖学金,也可以参加助学岗,上学的费用和生活费我都可以自己挣,我还可以……” “够了!”王美光重重放下筷子,色厉内荏的望着苦苦哀求的时离:“你去学校上学,我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到街上去行乞?时离,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 王美光咋呼起来,开始说时离是多么多么不孝,又说时姝是多么多么孝顺,可惜人被时离害死了!这个小妮子,不光害死了她的丈夫和女儿,现在还要害死她?边想王美光边嚎啕大哭起来。 王母忍不住说道:“闺女啊,小离正是上学的年纪,将来找个好工作,也好有能力养你啊?你说你怎么……” “她养我?呵!”王美光抹干眼泪冷笑,“她现在都不想养我,还能指望她以后?她不给我下药把我毒死就是好的啦?” 时离捏着竹筷子,恨不得把筷子捏烂,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对王美光妥协道:“妈,我可以在外面打工一年,挣些钱,待我们生活安稳下来,我再去上学成吗?” “呵!你四年大学,你一年挣的那点钱,够养我四年?”王美光冷笑数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第34页 时离嘴唇一咬,捏紧了拳头,仿似下了某种决心,红肿的眼睛望着王美光:“妈,我可以上专科,三年,或许更短,大三就可以实习了,我上学两年就可以挣钱养你了。” 王美光稍作沉吟,还是犹豫不定。 旁边的王母低声劝道:“孩子都这么求你了,美光啊,你就答应吧?小离她多懂事听话啊!” 王美光烦躁的挥挥手,把碗递给王母,让她去盛汤,随后对时离说道:“你上学的那两年,也必须抽空去打工,否则该怎么生活?现在处处都用钱,没钱寸步难行……” 王美光发了一通牢骚,不停的提醒时离要去挣钱,要去挣钱。时离点点头,瘦小的身影微微弯着,就像有无形的重物压在了她的背上,让她再也直不起腰来。 ☆、第19章 调遣 五年后。 不管时光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总会过去。 财务部。 张部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望着推门而入的少女——白衬衣、浅色牛仔裤,下配一双细跟凉鞋,一个非常朴素漂亮的小姑娘,她招招手:“小离啊,你坐。” 时离“哎”了声,把手中的财务报表递过去,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报表做的不错,每个数字都很精确细致,小离啊,你在厂子里待了多久了?”张部长语气柔和,边翻看报表,边问。 时离微微一怔,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家厂子的时候——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刚高中毕业,本是上大学的年纪,却不得不踏上打工的道路。没有学历和任何经验,她到了乡下的一座食品厂,在车间做食品,按件计工资,干的非常辛苦,挣得工资倒是比在县里挣得多。 为了省下回家的路费,她在厂子里吃在厂子里住,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炎热的夏季,车间又闷又热,她汗流浃背争分夺秒的工作,比别人挣更多的钱。整天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不停的工作、不停的工作,为了学费,更为了她和妈妈的生活。 仅是生活而已——生存并活下去。 每个月都会把工资上交给妈妈。 住在出租房里的王美光,嫌弃的望着那几千块的工资,不停的抱怨:就这点钱?你还怎么上大学?啊?我们怎么吃饭?你想饿死我是不是? 王美光恶毒又刻薄的谩骂,时离早就习以为常,她垂着脑袋,继续做着家务,把这间狭小的出租屋,打扫干净。她每个星期都会回家一次,帮王美光打扫卫生和洗衣服,但这样,王美光依旧不知足,还是对她破口大骂。 时离时常会想,无论她做什么,妈妈总会不满意,她就是这么不讨喜。 在食品厂干了半年,由于她肯干而且做得好,被选为了班长,每天都去财务部送车间生产表,让张姐核算生产成本。那时张姐还没有升为部长,只是财务部里的一名成本会计。时间一长,送的次数多了,二人就认识了。 时离大学主修了会计,大三实习的时候,向以前打工的那家食品厂投递了份简历,正好被张姐看到,便把她招到财务部实习。实习一年后,张姐升职,时离顶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食品厂一名小会计。如果从实习开始算起,她在这家厂子工作了有两个年头了。 时离说出“两年”,微微一叹。 “时光过得真快啊。”张部长把茶杯递过来,时离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谢”。 “记得五年前,你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就像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张部长摇摇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时离道了句:“是啊!那时候我经常来财务部送资料,看见张姐在电脑前做报表,简直羡慕的要死。” “现在还羡慕吗?整天对着那些数字,枯不枯燥啊?”张部长打趣的问。 时离吐吐舌头,“的确有点枯燥,但每次完成工作,都会有种成就感。” 张部长温和的目光落在时离的脸上,厚重的刘海盖住了她一大半的美貌。 时离总是低着头,如果不仔细看她,很难发现她的美。所以,时离经常被忽略,但这并不影响她工作上的能力——既认真又仔细,这正是财务人员所应具备的最基本的要求。 不像那些只追求时髦和打扮的年轻女孩,比如,财务部里的出纳曹娜娜,整天喷香水化妆,搞得整间办公室乌烟瘴气,让她发工资转账都可以发错,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口红没见她少涂,粉底没少擦……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张部长满眼不舍的望着那张不施脂粉的脸蛋,缓缓开口:“小离啊,总公司派下来一个名额,想从我们这调一个财务人员去那里工作,你有没有兴趣?” 时离一愣,她没想到张姐会和她谈这个。总公司要调人的事儿,她从曹娜娜那里听说过。考虑到财务部都是些年长的老会计,都希望留在本地,没有几个愿意背井离乡的去大城市工作。所以,这调遣一事,除了曹娜娜热心,就再也没有人关注了。 时离也没兴趣,可以说是非常不愿意。因为总公司所在的位置,正是她逃避了五年的那座城市——s市,那个地方埋葬了她的姐姐和爸爸,还有一个她始终无法面对的人。 第35页 当年夜爵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时离面色苍白。 “怎么了,小离?”张部长急忙走过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离深吸一口气儿,抬起头,微微一笑:“我没事,张姐,你继续说。” “小离,去总公司工作,工资提升了两倍。张姐说句私心话,考虑到你的家庭条件,还有你的年龄,我觉得你都应该去大城市闯一闯。”张部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见时离神情恍惚,满面哀戚,张部长又道:“要不你考虑一天?” 时离应下来:“张姐,谢谢你了。” “谢什么?”张部长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时离知道,张姐家庭条件也不好,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病重的母亲。所以,对时离有种惺惺相惜感,在工作上就对她多加照顾。 曹娜娜气呼呼的把计算机扔到办公桌上,瞥着角落里的那道纤细的身影,阴阳怪气的说道:“某人说不去,骗鬼呢?是不是早就把张部长收买了?刚才我还见某人提着东西出来了呢?是不是人家没要啊?” 时离望着电脑旁边的两个大黄梨,幽幽一叹,这就是曹娜娜所说的送礼?在部长室,临走的时候,张姐塞给她两个大黄梨,说听她有些咳嗽,吃梨正好润润喉咙。 见时离不说话,曹娜娜又冷哼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 啪的一声,时离放下笔。 其他的两名会计从蓝色格子间里抬起头来,一个劲儿的偷瞄站起来的时离。 走到水盆前,时离把两个梨子清洗干净,用水果刀打开,分为四瓣。这两个梨子很大,即便是半个,也足够一个苹果那么大。 时离朝那两名会计递过去,笑嘻嘻的说道:“这梨子是张部长让我拿过来给大家吃的,刚才我光顾着记账了,差点忘了。李姐,给?” “孙姐,给?” 时离微笑着递过去,两个老会计接过,咬了口梨子,直夸清甜可口。 时离最后走到曹娜娜身边,把梨子递给她,曹娜娜没接,双手抱胸,假装没看见。 时离把梨子放到一块纸巾上,望着曹娜娜浓妆艳抹的脸蛋,唇角一抿,微笑着说:“刚才张部长让我去办公室,就是去谈调遣的事儿。” 曹娜娜呼吸一紧,盯着时离问:“你要去了?” 时离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摊摊手:“没办法,这是总公司的决定,我左右不了。” 见曹娜娜脸色顿变,气的青一阵白一阵,时离微微垂下了眼,遮住了内里的喜色。 她工作的这两年,可没少受这曹娜娜的欺负,此时能看见她气的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还真是解气。 可解气过后呢,她真的要去s市吗? 张姐让她再考虑考虑,是给足了她面子。思索再三,时离终于想好,去大城市工作,是她事业上的一次机会。机遇可遇不可求,她不能拂了张姐的好意。 六十来平的出租屋内,时家母女一住就是五年。周围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的楼房,外墙总是常年的乌黑色,即便夏天的大暴雨,也洗刷不掉墙皮上的脏污,反倒会留下一长溜的青绿色水迹。 狭窄的楼道,楼梯建的高而陡,人往上走,每抬一步,都得费好大的劲儿。考虑到王美光出行不便,出租房在二楼,租金自然要比上面的几层要贵一些,但王美光还是诸多抱怨,说这辈子从没住过这么差的地儿,连猪圈都不如。 就是这个被王美光比作猪圈的地方,她们母女俩住了五年,此地距离王母的小楼近的很,时不时的,王母会抽空过来照顾自己的闺女,在时离去上学的时候,中午会过来做顿午饭。 每晚时离放学的时候,都会去菜市场抢购廉价的蔬菜。因为快到晚上了,有些菜贩急于收摊,总会压低价钱。时离瞅准了这个规律,往往兜里揣着十块钱,都会满载而归。 晚上把饭菜端到王美光的嘴头上,她挑剔的眼光望着绿油油的蔬菜,总会说时离不孝顺,苛待她。时离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在饭桌上,她只会默不作声的吃饭,王美光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美光一开始还能说说,过过嘴瘾,后来,见时离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说了。自从失去双腿后,王美光特别讨厌别人看她的眼神,有同情的,有嘲笑的,她这两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憋在房子里,过的小日子还算悠哉自在。 ☆、第20章 故人 时离下班回家,王美光过来开门,看见她两手空空,没有像平常一样去菜市场,颇是惊讶。 “今天晚上吃什么?”王美光转动着轮椅问,见时离不说话,人进了卧室,就开始收拾东西,她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时离,你是不是打算离家出走?啊?是不是打算甩了我这个包袱?” 时离叹口气儿,把她去s市工作的事告诉了王美光。 “妈,我明天就得走,总公司要人要的很急。”时离把行李箱拉开,把衣服叠好装进去。 “你升职了?”王美光算是听明白了,时离去大城市工作,可不就是升职了吗? 第36页 “呃,算是吧。”时离一怔,想起曹娜娜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她在外人眼里,确实算是升职了。 王美光忽然冷笑一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出落的越发水灵的时离,慢悠悠的问:“你公司就你一个人升职了?” “嗯。”时离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想着还应该带点什么。 “公司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你得到了去总公司的机会?时离,你不会背着妈妈,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吧!我记得你和那个李经理的关系就挺好的。” 上次时离的公司举行年终晚会,那个李经理开车把时离送回了家,王美光瞧着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询问了番,才知道人家是公司里的业务经理,年薪六十万,很有前途。 “妈,我说过多少次,人家李经理有老婆,上次不过是顺路送我,你怎么认为我和他……”时离紧咬唇瓣,狂压下上涌的怒气,继续收拾东西。 “哟!是不是心虚了?时离啊,我瞧着那李经理不错,如果人家愿意,你就……”王美光正想好事,就被时离大声打断:“妈!” “怎么?女人这一辈子,要嫁就嫁有钱人!只要男人有钱,甭管他是圆的还是扁的,有没有结婚,只要人家愿意,你就舔着脸上!我可不想过这苦日子了,五年啦,时离,你就整日让妈妈跟着你吃糠咽菜就馒头?” “妈,你没有吃糠咽菜,你也没整天光吃馒头。”时离沉着脸,把行李箱合上,放在了床边的角落里。 “你这个死妮子!是不是觉得快走了,就敢和我顶嘴了?时离,我告诉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王美光拍了下桌子,硬气十足的耿直了脖子。 时离一愣,眨了眨眼皮说道:“妈,我们在s市没有房子,我去那里有员工宿舍,你跟着我住哪儿?” “我不管!我才不想待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到处乌烟瘴气的,这个房间里还有老鼠,上回竟然把我珍藏了五年的名牌包包咬破了,那可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五年前时家破产,王美光变卖了许多首饰和皮包,最后她好不容易留下了一个,没想到竟被那恶心人的老鼠给咬破了,气的王美光差点没疯掉。 时离叹口气儿,目光落在王美光空荡荡的裤腿上,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妈,如果你明天跟着我走,可能在外面会受些罪。到了s市,你会跟着我奔波找房子,那会很累的。” 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大热的天,在外面找房子,并不是个美差事。 王美光是铁了心要跟着时离走,她咬牙道:“我才不怕受罪呢!这五年,受的还少?呵!”冷笑几声,王美光一想起s市的繁华,心中就忍不住激动。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落魄,内心的落差感又如滚开水一样,烫的她难受。 王美光这五年还真没怎么受罪,如果整天蹲在家里,吃吃喝喝就是受罪的话,那时离过的这五年,岂不是人间地狱? 她每天没日没夜的打工,补贴家用,还得负担上学的花销,硬是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折腾成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太婆。每天唯一歇息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小床,只要俩眼睁开,就得如陀螺一样,不停的转起来,继续工作上学挣钱。 所幸,那痛苦的四年终于熬过来了。专科毕业后,她正式进入食品厂工作。一年后,又成功进驻总公司,成为一个小小的财务助理,工资翻了一倍。 到达s市的时候,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半空,犹如火球一样,炙烤着地面上行走的人们。 时离觉得脚下的凉鞋在抬起的时候,都是粘着地面走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热化在地上,成为一堆黏糊糊的塑料。 王美光打着花哨的遮阳伞,热的满头大汗,她忍不住开口抱怨:“你说你来这工作,公司怎么不派个专车来接你啊?而且,你就不能向公司申请一下,让老板给你一套公寓?” “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财务助理,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让公司的司机来接我,而且我和公司老板非亲非故,人家怎么可能给我一套房子?”时离冷冰冰的说着。 王美光冷哼一声:“那是你没本事!我看哪,你这不叫升职,这叫流放!一个小小的财务助理,就让你舔着脸来了,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瞧上你?说不定你那张姐就是故意整你的?” “妈!”时离低喝一声,张姐对她两年来颇多照顾,她不允许母亲诋毁她,“这件事和张姐无关,她本来想让分公司的司机送我,但我怕麻烦,就拒绝了。” “你这个没脑子的,这种好事,你还拒绝?你是不是痴呆啊!智障啊!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闺女呢!”王美光声音很大,她一旦嘴瘾上来,辱骂时离不分场合和时间,时离被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但凡有好事者的目光望过来,她只得匆匆低下头。 把王美光送到一家咖啡馆,让她坐在里面吹空调,喝咖啡,才见王美光闭了嘴。 时离凑着这个空隙,给总公司人事部打了个电话,向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最后约定好明天再办理入职手续,她今天必须去找个房子。 把昨天晚上收集的出租信息略微整理归纳了一下,时离开始给中介打电话,看房讨价还价。 第37页 大热的天,中介骑着电瓶车过来,是个中年妇女,胖乎乎的,手里拿着矿泉水和太阳伞,看见时离,微微一笑:“是不是时小姐?” “你好,王姐。”从中介信息上,记得上面联系方式处写的王女士,时离亲切的喊了声,笑脸相迎。 以前在时家做二小姐的时候,时离为人处世都木讷的很,不善言谈,别人不理她,她也不理别人。不知她性子的人,还以为她不礼貌,但经过这五年的光阴蹉跎,时离改变了不少,人更世故了些,知道该虚假客套的时候,就该上套。 王姐点头一应,把矿泉水递给时离一瓶,时离感谢的接过。 “前面就是光明小区了,你看,建设的多好!”指了指前面的建筑群。 时离抬头望去,是普通的居民楼,不是那种小高层,而是六层一栋,来往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想必这里的楼房有些年岁了。 不管这里的房子多老,时离在乎的是价格,在s市找一家月租金低于五千的,真的很少。因为王美光要求整租,不想和其他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整租的房价自然比合租要高上三四倍。 二人进了小区,看门的保安是个中年男人,对王姐打招呼道:“哟!王大妮,又带着客人来看房啊?” “去你的!老李子,再乱叫,看我不打你?”王姐比了比拳头,见时离望过来,又赶紧收回了手。 “那是我老同学,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没个正经。” 时离干干一笑,跟着王姐去了前面的四号楼。 穿过路边的绿化带,前面有一个圆形的小操场,有一个篮球架子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上面的网子破烂不堪,大热的天,也没人愿意在那里灌篮打球。从操场边角,延伸出一道细长的走廊,上面镂空的石架上爬满了紫藤萝,一串串,成为这座老旧小区,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 二人走进去,顿觉凉气扑面,比在外面好多了。 走廊边角坐满了纳凉的小区居民,多是老人和儿童,也有闲暇的家庭主妇,推着婴儿车,和几个女人在讨论娱乐圈八卦。 时离跟在王姐后面,走廊有些窄,加上两边都坐了些人,二人不能并排前行,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小离?”语气很诧异。 时离脚步一顿,好陌生的男音。 抬目一望,只见右边的拐角站着一个白衬衫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斯文的脸上,依旧挂着柔如春风的笑,他比起五年前,沉稳了许多。 王姐一愣,转头望着时离:“你这里有熟人?”难得看见一个外地人,在s市有认识的人。 如果有认识的,为什么还要找她一个中介?况且中介费是房租的一半,可不低啊。 男人走过来,时离目光却落在他臂弯处,那里趴着一个肉呼呼的粉衣小女孩。 白嫩嫩的小手,握着一个棒棒糖,放在嘴里不停的舔,舔的满嘴都是口水,下巴上亮晶晶一片。 ☆、第21章 租房 时离从包里掏出湿巾,朝小女孩嘴角抹去,笑眯眯的说:“来,阿姨给你擦擦,你这个小馋猫。” 男人一愣,望着眼前这个五年没见的女孩,忽然便想起五年前的事来。 他得知了时家发生的事,立刻骑车去找时离,却没想到人去楼空,彻底断了她的消息。他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却都没有回应。时离这个脆弱而坚强的女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c大开学的时候,他以为他会碰见她,可是在她所在的会计学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而是等来了汪玲。 汪玲告诉他,小离走了,早在半个月前就办理了转学手续,至于人去了哪儿,汪玲说不知道。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时家门口,望着那里进出的新主人,他总以为她还会回来。握着手机,拨打那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永远无人接听。 时离伸出手,问苏清风:“她叫什么名字?” “晓晓。”苏清风微微回神,发觉她人更加随和了,脸上多了些笑容,但却很客套。 “苏晓。好好听的名字。”时离微微一笑,张开胳膊,拍拍手,对苏清风怀里的小女孩说道:“晓晓,姨姨抱抱你好不好?” 三岁的苏晓,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瞅着面前漂亮的阿姨,终于张开了胖乎乎的小胳膊,朝时离够去。 时离眉眼乐开了花,接过来,望着小女娃的鼻子眼,对苏清风说:“她的眼睛像你,鼻子像玲儿,都是高鼻梁,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望着小女娃的脸,时离忍不住回想起四年前的事。 她在食品厂挣钱打工的那一年,正好接到了汪玲的短信。 其实他们二人发来的短信,她都会看,但是电话却从来不接。 许是出于自卑吧,她连大学都上不起,为了上一所三流的专科大学,她不得不来厂子打工一年,挣够大学的生活费。 从试衣间翻出手机,摘掉口罩,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她点开了手机屏幕,看见上面的短信,她食指一抖。 没想到……汪玲竟然怀孕了。 她和苏清风成了男女朋友,二人在大一的时候就同居住在一起,不久汪玲怀孕,由于结婚不够年龄,二人只在老家办了订婚宴。 第38页 汪玲说,作为他们二人最好的朋友,希望时离能够参加。 时离握着手机,指尖泛白,只得道了句“恭喜”,至于参加订婚宴的事,只字未提。 汪玲对苏清风,苏清风对她…… 他们三个人,总算有了结果。 想起苏清风,时离不禁怅然。她本以为自己会和他凑合在一起,却没想到苏清风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但他选择的没错,汪玲是个不错的女孩。 犹豫再三,她终于按了发送键,向苏清风道喜。这应该是苏清风五年里,收到关于时离的唯一讯息。 苏清风收到短信的那刻,内心的悲凉和难受,让他那一夜喝了整整一瓶白酒,不胜酒力的他,醉的一塌糊涂。 他其实很想对时离说,你真的很残忍。 对自己是,对别人亦是如此。 身后传来王姐的声音:“时小姐,我待会儿还得去公司开会,你看能不能……” 时离这才回过神,忙点点头:“好,我们这就走。” 把孩子递给苏清风,时离抱歉一笑:“我还得去看房子,改日再谈。” 苏清风抱着孩子走过来,瞥了眼后面的王姐,他有些印象,这应该是负责这片小区的中介,他问时离:“你租房子?” “呃,是啊。”时离点点头,抬脚就要跟着王姐离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清风跟上来。 “我跟你一道去,这个光明小区我熟悉,我和玲儿就住在东边的一号楼。” “这么巧?”时离干干一笑,没想到她要租的房子竟和他们在一个小区。 王姐听了这话,接话道:“这样好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正好有个照应。你刚来这工作,租这个房子正合适,水电费都不贵,而且小区的安保措施绝对让人放心。” 时离静静听着,对旁边的苏清风道:“我们还得上楼,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吧。大中午的,怪热的。” 见苏清风怀中的苏晓,热的脸颊红乎乎的,不停的在自己爸爸的臂弯里扭来扭去,时离着实过意不去。 苏清风伸手拍了拍苏晓的屁股,小孩安静下来,继续吮吸棒棒糖。 时离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孩子额头上的汗珠。 几人来到四号楼三层,王姐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防盗门,一股闷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想来这房子空置许久,里面有些发霉的味道。 时离进去一看,屋里的环境还算可以,但绝对没有王姐开始描述的那么好。毕竟价位摆在那儿,时离也没抱多大希望。 “王姐,你看价钱能不能便宜点?我刚来这工作,人生地不熟的,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一个月四千五怎样?”时离考究的打量着屋内裂纹的墙皮,还有生锈的水龙头,啧啧一声。 王姐“哎呦”一声,“你这个小姑娘啊,这么大的房子,五千整租,你硬是给我降了五百块,我岂不得亏死?” 时离也是一叹:“我也没办法啊,你如果觉得满意,我们就签合同。如果不行,那我再看下家。” 苏清风站在一边,看着时离和中介砍价,只觉她的眉眼颇是生动,仿佛含着星星点点的光晕,在这个采光度不是很好的空房子里,带着一种灵动的美。 直到孩子的哭声传来,他才恍然回神。 “怎么了?”苏清风一看,孩子的棒棒糖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时离正和王姐砍价砍得欢快,听到这阵哭声,赶忙停下来。见棒棒糖掉在地上,时离从包中摸出了一个手机挂链,递过去,是个粉红色的猪头。 苏晓见了,立刻不哭了,发现了新玩具,两眼笑眯眯的玩起来。 王姐叹口气儿:“你这姑娘,我算是服了你了。好了好了,四千五就四千五。” 时离和房东中介签完合同,拿到房钥匙,微微叹口气儿,她刚才和中介砍价砍得满头大汗,为了那五百块钱,费了不少口舌。 现在看看时间,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小时,而苏清风呢? 竟然大热的天,抱着孩子,陪了她三个小时,苏清风怀中的苏晓,都已经睡了。 “什么时候搬过来?”见时离终于忙完,苏清风问。 时离想了想,说:“明天吧,搬家公司的货车明天就到了。” 她把d县出租屋内的家具都搬了过来,省的还得在外面买,毕竟大城市里的东西并不便宜。虽然王美光对她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也没再争辩。 其实那些家具,有多半是从时家搬过来的,承载了她童年中的许多记忆,不管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 王美光也念旧,她把自己的梳妆台还有空空的首饰盒搬了回来,这些东西没有多少价值,并没有被银行收走。 即便过了五年,这些家具旧了,脏了,过时了,她们依然留着,算是对自己过去富裕生活的见证。时刻提醒自己,她们也做过富人,过过上流人生活。因为这世上,有的人一辈子都成不了富人,都进不了上流圈子,只能平庸的生活,归于时光的洪流,在生活的重压下蹉跎成老人,直至入土为安。 时离细心的从包里掏出一把用广告纸折叠的纸扇,在苏晓跟前轻轻的扇着,二人一起下了楼梯。 第39页 苏清风走到楼梯口,忽然出声问:“小离,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嗯?”时离一愣。 “我们以后好联系,五年没见你,玲儿也想你了。到时,我们三人一起约出来吃饭。”苏清风微微解释。 时离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让苏清风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她打过去。 听到手机铃声,苏清风露出笑容,他朝时离摆摆手,说了声“下回见”,人就抱着孩子往东边的一号楼走去。 望着那走远的背影,时离怔怔的出神。 五年的时光,不知何原因,苏清风的背竟有些弯了,不似五年前挺得那般直。整个人倒显得成熟许多,话不算多,一个人抱着孩子静静的站在那儿,倒像个良家妇男。 想到这个形容词,时离忍不住弯了嘴角。 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能结为连理,她替他们高兴。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那种很洪亮的女高音,以前办公室里的曹娜娜吐槽过,说听时会计的手机铃声很提神,完全是鬼哭狼嚎嘛。 时离接听,那头的王美光怒号着:“时离,你还没看完房子啊!我在咖啡馆等了你整整三个小时,连中午饭都没吃!” “妈,你那里不是有钱吗?”她记得她每月的工资都是打到王美光的卡上的,就连这半年的租金她都是找王美光要的。 要租金的时候,王美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气呼呼的从包里掏出红票子,直接甩在了时离身上:“就这点钱,你还给我要?时离,我就不信这几年,你没背着我存私房钱?” ☆、第22章 针尖对麦芒 时离多次解释,她的工资都打在了妈妈卡上,她哪里会有多余的钱?但王美光拧着头,就是不相信,一直撇着嘴,冷嘲的望着她,看她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那一刻,时离心中一片凄凉。 在咖啡馆刚吃完外卖的王美光,用餐巾优雅的抹了下嘴,冷哼道:“我舍得在外面花钱?时离,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 时离躲在阴凉处,不停用纸扇扇着脸颊,低声说道:“妈,我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光跟着中介看房子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怎么不能这样说了?时离,你记住,我是你妈!”那头的王美光,开始蛮不讲理。 时离也懒得跟她费口舌了,只快速的说:“房子已经租下来了,在光明小区,我待会儿去接你,你别乱走哈。” “嗯。”那头的王美光终于应了声,忙让咖啡馆的服务员把外卖的饭盒收走,免得时离过来接她看见。 时家母女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行李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时离打算在光明小区附近找家宾馆,先凑合一夜,待明天搬家公司的人把家具送来,再入住新的租房。 王美光颇是抱怨,她用精致的刺绣兰花帕擦了擦汗珠,望着霓虹闪烁的街道,气哼哼的说:“我们还真像流浪的乞丐。” 时离安慰道:“妈,我们先在前面的那家宾馆凑合一晚,明天就好了。” 王美光冷声一笑,眼中透着悲凉,“想当初这个地方可是我们的家,时家开发的那栋楼盘,可是s市最大的住宅小区!可是现在呢?我们竟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呵!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听着王美光的絮叨,时离也跟着一叹。 时家已成过去式,但妈妈还是时不时的怀念以前富太太的生活。但时离却觉得没什么好怀念的,因为不管她是不是时家的小姐,她都是在用自己的双手挣钱。 俗话说,劳动人民最光荣,她挣得每一分钱,都是她辛辛苦苦换来的。这种生活虽然艰辛,但却很充实。她人生的大部分都被工作充满,所以面对王美光的时间就少了,这样就不用天天听王美光骂人唠叨了。 时离觉得,这样很幸福。 “咦?是时小姐吗?”王姐挎着包包,正朝这儿走过来,看来是刚下班。 时离打了声招呼,见王姐目光落在王美光身上,立刻介绍道:“这是我妈妈。” “哦。”王姐看了眼王美光的腿,忍不住说道:“难怪你要求低楼层,原来是……” 见轮椅上的女人面色陡然一变,王姐立刻闭上嘴,抱歉的一笑。 “你们这是去哪儿?” “去找家宾馆,毕竟东西都还没搬过来。”时离并不想多说,打完招呼才要走,只听那王姐嘀咕了句:“你不是在小区里有认识的亲戚吗?去亲戚家借宿一晚啊!” 坐在轮椅上的王美光惊疑出声:“亲戚?时离,你在小区里有认识的人?” “就是白天那个抱着孩子挺帅的男人啊,不是你家亲戚吗?”王姐多嘴说了句,见时离神色不对,赶紧说了声再见,人就走了。 “时离,有什么事你瞒着我?”王美光双手按住车轮,让轮椅被迫停下来。 时离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见王美光满脸怀疑,不知又怎么想歪了,时离只好实话实说。 “哦,原来是你的高中同学啊。我记得那两个人和你关系挺好啊,以前经常来找你玩,你和他们说一说,在他们家住一晚,应该不成问题吧。”相比较那些廉价窄小的宾馆客房,王美光更想住房间干净而舒适的小区。 第40页 况且那地方距离她们的租房又近,到明天,不用多费脚力就到达目的地。这大热的天,她是一步都不想多走,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不行。 “可是……”时离眉头一皱,推着轮椅的手一紧。“我们这样冒昧打扰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把手机给我。”王美光忽然伸出手,向时离索要手机。 时离不明所以的递过去,却见王美光翻开通讯录,直接找到“苏清风”三个字,拨打了过去。 时离“哎”了声,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妈……”她不满意的低喊了声。 电话已经接通,王美光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来意,不知那头的苏清风怎么答的,反正王美光挂电话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 “小离,这男人绝对对你有意思。就该利用他一下,让他给你做事。”王美光撇撇嘴,把手机还给时离。 时离僵着胳膊接过,纠正道:“妈,我和苏清风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和玲儿都结婚了,我们还去打扰人家干什么?不如我们……” “够了!”王美光出声打断,“以前他们两个穷鬼,我根本就看不起!现在我们去他们家住,是他们的荣幸!” 时离交这两个平民朋友,没少受王美光的奚落。王美光经常说,什么样的人结交什么样的人,她时离下贱,所以结交的也都是下贱胚子。姝儿就不同,人家是爵少的未婚妻,结交的都是名流淑媛,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受人爱戴和尊敬。 汪玲正在儿童房哄孩子,发现女儿小手上的手机挂链,“咦”了声,轻问:“晓晓,你的玩具好漂亮啊!谁给你的?” “漂亮的姨姨……爸爸的……朋友……”苏晓动动小嘴,口齿不清的说道,爱不释手的继续揉捏着那软软的粉红猪头。 苏清风的朋友? 而且还是女性?! 这不由让汪玲眉头一皱,她正疑问,就听见一阵门铃声传来,便起身去开门。 这时在厨房做饭的苏清风,忽然解下围裙冲过来,对汪玲低声说道:“玲儿,我忘了告诉你了,其实……” 苏清风的话,淹没在一阵门铃中,汪玲已经不耐烦的打开了门。 王美光冲愣在门口、好似已经石化掉的汪玲,亲切的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小玲,没想到五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时离冲汪玲一笑,“玲儿,好久不见。” 汪玲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丈夫就把她往一边拉了拉,帮着时离推着轮椅,让她们母女二人进来。 时离买了一箱水果和牛奶,被苏清风接过去,放在玻璃桌上。 房间里开了冷气,王美光舒服的喟叹一声,用帕子把脸上的汗珠抹净。 汪玲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傻愣愣的站在玄关处,望着客厅里的时家母女,望着自己的丈夫倒茶端水,才意识到,显然苏清风是知道时家母女要来的。 她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恼怒,但碍于客人在场,她不得不压下来,不由憋得满脸通红。 “清风,厨房的菜都要糊了,你快去看看?我来招待她们。” 见汪玲难得好说话,苏清风点点头,人就钻进了厨房。 王美光打量着苏家的客厅,啧啧一声:“装修的真不错,五年不见,你们的生活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啊。” “王姨,请喝茶。”汪玲把茶杯递给王美光。 时离自动端起茶杯,对汪玲一笑:“今天下午见到晓晓,长得真像你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汪玲敷衍一笑:“像她爸爸多些。”游移的目光,落在了时家母女后面的行李箱上,汪玲脸色微变,她试探的问:“你们这是……” 见汪玲一个劲儿的瞅放在轮椅后的行李箱,时离一脸尴尬,还是王美光出声说道:“小玲,我们新租了房子,就在四号楼,但碍于家具都还没搬过来,所以想暂时在你们这儿借宿一晚。” “什么?”汪玲拔高了声音。 王美光脸上的笑容一僵。 时离低声道:“玲儿,我们也不想麻烦你们。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 “确实不方便。”汪玲直接说道,“你看,我们房子不大,你们住在哪儿?而且到了晚上,晓晓还闹,肯定吵得你们睡不着觉,会影响你们明天的生活的。” 汪玲说的虚伪而直接,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时离脸色微僵,只得干干一笑,她想站起来推着轮椅离开,却被王美光按住了胳膊。 “小玲,记得以前你没钱交学费,我家小离可替你垫过钱。而且你和苏清风能在一起,还不是我家小离成全?”王美光阴阳怪气的说道。 一口一个小离的喊着,时离还从没听过她妈这么亲切的叫过她。 汪玲脸色涨红,胸口的那股憋闷的火气蹭的上来:“她不就是替我交过一次学费?钱我早还她了。难不成你们母女俩,是来要账的?呵!不就是几百块钱吗?我给你们,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红票子甩过来,直接扔在了王美光的脸上。 第41页 王美光五年没怎么出门,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人挣扎着就用臂力撑着站起来,整个人气的呼哧呼哧的,“你们这些穷鬼,老娘来你们这住,是看得起你们!想当年,你来我们时家,还得偷偷摸摸的来,连面都不敢露,现在厉害了?有钱了?拽什么拽!” ☆、第23章 骚扰 汪玲冷哼一笑:“阿姨,你也说是想当年……”拉着长音,“现在可是五年后,不是五年前,你以为时家还是当初的时家。阿姨,你还在做梦呢?该醒醒了!” 在厨房炒菜的苏清风听到客厅里的动静,连围裙都没解,直接拿着锅铲出来。 “汪玲,你在干什么?”见王美□□的捶胸顿足,苏清风立刻出声呵斥。 汪玲见苏清风有维护时家母女的趋势,整个人气的直发抖:“苏清风,你让她们来我们家住,连给我打声招呼都不打,你安的什么心?啊?连王美光都说了,如果没有时离的成全,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苏清风红着脸,皱着眉头,压下胸口的怒气,对汪玲低声说:“你少说两句,时家母女都看着呢。” “我就是让她们看着!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啊?私闯民宅,在我们家闹,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她们弄走?”汪玲气哼哼的说着,掏出了手机拨打110。 王美光吓得面色发白,她记得她有一个贵妇朋友的老公是公安局局长,如果让那个朋友知道了,丢人岂不丢大发啦! 想到这儿,王美光赶紧对时离说道:“我们赶快走,别待在这里。” 时离忙应了声,推着轮椅就快速往门口走去,后面的苏清风追过来,替汪玲说着道歉。 时离干干一笑:“应该是我说才对,苏清风,十分抱歉,我妈的脾气就这样。” 苏清风红着脸,捏紧了拳头,目送着时家母女离开。 居民楼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时离到了楼下,还能隐约听见汪玲的哭嚎声。她叹息一声,内心震惊之余,觉得五年的时光,一些人和事都回不去了。 轮椅上的王美□□的满头大汗,她握着拳头,咬着牙齿,对汪玲进行恶毒的诅咒。骂完了,又骂时离,说她怎么交的朋友?是不是联合汪玲那个贱女人,来故意气她?想把她气死不成? 时离咬着唇瓣,眼睛有些难受。 她抬头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才五年没见而已,就这般陌生了,陌生的人和物,还有一些感情。比如亲情,比如爱情,又比如友情。 时离有些后悔租房租在了光明小区,妈妈和汪玲闹成这样,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真够尴尬的。可是合同已签,房租已交,想起那违约金,时离就觉得肉疼。最后她找了家廉价的宾馆,和王美光凑合了一晚。 上午九点左右,露出太阳的天,忽然下起了暴雨,时离撑着雨伞,站在公交站牌边,准备乘公交车去食品工业园。 她和人事部约好了时间,但没想到…… 皱了皱眉头,望着越来越大的雨花,时离叹口气儿,不停从口袋掏出手机,望着秒针一点点的划过“12”的数字。 今日非周末,上班的人除了时离,还有许多焦急的上班族,全都乌泱泱的躲在窄小的站牌棚下,脚碰着脚,肩挨着肩。 有雨丝飘过来,落在白衬衫上,时离立刻用纸巾吸了吸,想把那水花吸掉。里面只穿了件薄透的胸衣,而且还是浅粉色,如果外套被雨淋湿了,那是相当精彩和丢人。 人潮猛然动了下,时离抬头一看,她的车来了,立刻顺着拥挤的人流挤上了公交车,雨伞被她拿在手边,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前面有人“喂”了声,“你把伞往一边挪挪,都弄我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时离连忙道歉,把雨伞放到了靠门的夹角里。 随着下一站的到达,车又停下来,本来人挤人的车厢,又上来一波人,开车的司机大声朝后喊道:“大家都往后靠一靠,让前面的人进去——” 后面的乘客忍不住抱怨:“都挤死了,怎么还再上人?” “就是,司机没长眼睛嘛。” 时离被前面的人挤着往后退了退,她原本待在靠近车门的位置,这人往后一移动,她连雨伞的边角都看不见了,只看见黑乎乎的一个又一个的人头。 待到达目的地,她直接被挤下了车,从车厢里跳出来,时离长吁一口气儿。 雨势减小,细密的雨珠落在脸上,时离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她的雨伞落在车上了,想回去找,早就没有了公交车的踪影。 她悻悻叹口气儿,把背包举起来,挡住雨水,就快速的往公司大门跑去。 向看门的保安说明了来意,时离就被带到了人事部办公室,那里的小姑娘年轻又好说话,待办完入职手续,都快十二点了。 听她们说午饭的时间到了,时离不再打扰。今日周五,明天周末,她被安排周一正式上班。 人刚走出办公室,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时离没仔细看,人就往一边一侧,去楼梯口。 “咦?”男人惊呼一声,朝时离追过来,问:“新来的?” 第42页 时离没想到他会跟上来,吓了一跳,立刻转头,应了声。 平滑的镜片,发射出一道光弧,不知道是不是时离的错觉,她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那种从脚趾头一直看到脑袋顶的目光,让时离浑身上下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没穿衣服? 时离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白衬衣,她赶紧低头检查,除了胳膊肘湿了些,其他地方并不明显,但却凸显了她胸部的轮廓。 时离伸手把领口拢了拢,浅笑着抬起头:“你好,我是新来的财务助理。” 见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想必是公司的员工,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好不理人。 男人伸出手,笑眯眯的望着时离清丽的脸蛋:“你好,美女,我是公司的副经理,以后你叫我张经理就好。” 时离双眸闪过讶异,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是公司的经理。她立刻伸出手,表示友好的握手,却没想到那双胖手左右包抄,直接把她的小手包住,手指头摩擦了下她的手面,吓得时离赶紧把手抽出来。 张留钱挑挑眉,推了推眼镜,大手才要落在时离的肩膀上,但见她已躲开。 “我们公司待遇很好,以后好好干,保准你升职加薪。” 时离点点头,拔腿就想离开,却被后面的人扯住了胳膊,她不禁面含愠怒,正不知所措之际,走廊里传来一道洪亮的女音:“张经理,董事长叫你。” 张留钱这才悻悻收了手,不爽的盯了眼走过来的女人,冲时离低声说道:“我会去财务室找你。” 时离吓得一哆嗦,双目惊恐的望着男人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愣了好一会儿。 “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很少来公司。没想到今天一来,就让你碰见了。”身后的女人说道。 时离转头——好知性干练的女性,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裙,黑色高跟鞋,俨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打扮。 “你好,我叫周婷,是公司的财务主管。”女人友好的伸出手,微微一笑,但举止说话却透着一股子凌厉劲儿。 时离一怔,眨了眨眼皮,立刻把手递出去,心叹真巧啊,她可不就是她的助理吗? 眼前的财务主管可没有张姐长得和善,全身上下散发出领头人的威严。时离虽忐忑不安,但依旧语气镇定的自我介绍道:“你好,周主管,我是新上任的财务助理。” “是你?”周婷喜出望外,绕着时离走了三圈,轻快道:“没想到总公司给我这个老尼姑配了个这么柔柔弱弱的财务助理?深得我心啊!” “周姐,我们去餐厅吃饭吧?”从财务室走出来几个年轻的女孩,边挽着周婷的胳膊边打量着时离。 “给你们介绍一下,眼前的这位以后就是我们财务室的一员了。”周婷拍了拍时离的肩膀,落落大方的介绍道。 “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同事?长得真招人喜欢。” “你好,我是……” 几个女孩围上来,友好的和时离做自我介绍,时离一一微笑着问好。 直到周婷和那几位女孩离开,时离还没回过神来,果然人不可貌相,虽然周婷长得严肃,却极好相处,她很期待下个星期一。 刚坐上返程的公交车,就接到了搬家公司的电话。 时离匆匆赶到光明小区,让货车司机把车停在了四号楼下,随后上楼打开了门,招呼着搬运工往楼上搬家具。 大热的天,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时离到楼下超市买了一捆矿泉水,分发给那些搬运的师傅。 “谢谢你们,麻烦了。”时离有礼貌的道谢。 待在宾馆吹空调的王美光,不耐烦的拨通了时离的电话:“小离,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现在正在光明小区里呢。”时离热的张开嘴,用手做扇子扇着。 早上下完雨,中午就晴了天,本以为天气会凉爽一些,但没想到毒辣辣的日头高悬天空,湿乎乎的地面已经开始变干了。热浪又吹起来,落在人皮肤上,如包裹了层塑料膜,闷得人难受,热的更是难受。 “早说嘛,我也去看看,待在这个破房间里闷死了。” ☆、第24章 损友 时离看看时间,下午一点半,她立刻赶到宾馆,把王美光推出来,让她出来透透气。 热浪扑卷而来,王美光没想到外面这么热,动动嘴皮子怒斥时离没告诉她外面又升温了。 时离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那个被王姐叫“老李子”的男人,从窗户口探出头,朝时离打招呼:“今天搬进来了?” 时离微笑着点头,“是啊,叔。” 王美光瞥了眼那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一看就是穷鬼,像这种人,你少和他们说话。” “妈,人家是这个小区的保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离压低声音。 “保安还不是一条看门狗?呵,下贱的职业!”王美光垂下脑袋,从口袋掏出指甲刀,修剪自己刚做的美甲。 时离叹口气儿,把王美光推到楼下的树荫底下,自己则上楼继续招呼工人搬运。 刚爬上三楼,就听里面传来说话声,她进屋一看,没想到是苏清风,他正帮着搬运师傅搬家具。 第43页 察觉门口有人,苏清风转头,看见时离,冲她一笑:“我听见这里的动静,就猜是你们搬家了,所以过来帮帮忙。” 时离干干一笑,想起昨晚上的事,只觉尴尬的难受,她忙过来说道:“不用了,你回去吃饭吧。” “我吃完了。”苏清风继续搬东西。 时离站在一边,力气小,她也帮不上忙。 苏清风穿着短袖白t恤,上面落了几道脏印子,时离过意不去,想让他休息一下,都被他拒绝了。 最后时离去洗刷间接了一大桶凉水,递出毛巾让搬运的师傅们擦擦汗。 她把毛巾递给苏清风,他伸手接过,戴在脸上的眼镜沾了水,时离忙用纸巾帮他擦了擦。 见镜片后的黑目直直的望过来,时离手腕一抖,赶紧把胳膊收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嗤:“哟?我说怎么找不到你,敢情你跑这里来了?” 汪玲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怀中的苏晓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晓晓尿裤子了,清风,你快去给孩子换衣服。”汪玲二话不说,把孩子递给苏清风,瞧见他衣服上的脏污,嫌弃道:“快回去换换?别忘了把放在盆里的衣服洗了。” 汪玲把苏清风往门外推了推。 后面搬运的师傅们哈哈一笑,打趣苏清风:“家庭煮夫、妻管严。” 苏清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朝时离僵笑一声,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汪玲见时离把毛巾收了起来,她抱胸打量着出租房,目光落在一个棕色雕花的床头柜上,“呀!小离,这都过了五年了,你还没扔哪?” 时离怀旧的看着柜子:“这些都还能用,扔了怪可惜的。” “也对。”汪玲撇撇嘴,“以前你们时家厉害的很,这些东西肯定一年换三次。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扔了,你们哪有钱买呢?唉……”颇是同情的目光落在时离身上。 时离不自在的别过脑袋,视线投向阳台。 午后的阳光说不出的刺眼,窗台上放着一株干巴巴的吊兰,叶子已经枯黄,土块干裂。在盛夏的季节,却没展现出它勃勃的生命力。 听着旁边人的唏嘘感叹,时离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五年没见,她和汪玲生分了许多。 汪玲走过来,抱了抱时离的肩膀,低声道:“昨天晚上的事,真是对不住,我实在没忍住,所以才会……” 时离立刻摇头:“是我妈脾气不好,我们不该那么晚了来打扰你们。” “小离,不是我说你。你来s市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你给清风打,不给我打,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啊?”汪玲板着脸。 时离赶紧摆手:“不是,我我我……” “你就是!”汪玲一口咬定,语气有些强烈,见有人望过来,她又把语气改软:“小离,昨晚不是我不收留你们母女俩,而是你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直接来了,我连准备都没准备。” “我知道。”时离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省的咱俩光有误会。”汪玲叹口气儿,回想起以前,又忍不住撇嘴道:“记得四年前我让你来参加我和清风的订婚宴,你却没讯息了?小离,你真的太让人伤心了。” 时离咬着唇瓣,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挣钱工作。不仅要生活,还得凑学费,哪有时间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而且她那时候极其自卑,望着别人都穿的光鲜漂亮的去上大学,而她只能穿着白色工作服在车间里不停的工作。 那种心中无法言喻的落差感是真实存在的,那时的她,该如何笑脸盈盈的去参加他们的喜宴? 正如一句话所说,笑全世界便与你同笑,哭你便独自去哭。 没有人分担她的苦楚,没有人缓解她的压力,她弓着腰,只能硬扛。 见时离垂着脑袋,眸光明明灭灭,周身被一种无形的伤感笼罩。 汪玲幽幽一叹:“后来晓晓出生,给你发了信息,也没见你回啊!你还真是……” “我知道,玲儿,是我不对,我只是……”时离还没说完,就被汪玲打断:“你是不是和你妈想的一样,认为我和清风都是穷鬼?是啊,我们是穷,可高攀不起你们,我们穷的不能像你们这样租房子。” “玲儿,你误会了,其实我……”时离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却见汪玲摆摆手:“既然你瞧不起我们一家子,那就少和我家清风来往。时离,你要记住,清风他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能让你们母女俩当佣人使唤?” 汪玲的嗓门有些大,有人望过来,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离红着脸,捏紧了拳头,点头“嗯”了声。 就听哐啷一声,防盗门忽然被人用力推了下,伴随着“咚咚”断断续续的声响。 这个声音时离熟悉,她抬头一看,果然是妈妈。 “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窝囊的闺女!人家都说到你脸上了,你还闷声不吭,真是丢人丢到家啦!”王美光重重放下拐杖,美眸怒瞪着双手环胸的汪玲。 第44页 “汪玲,我告诉你,那苏清风是自己愿意送上门来的,没人给他打电话。你管不好自己的男人,来我们家找茬,你算老几?以前还不是我们家门口一个要饭的,巴结着来我们时家,我直接让佣人把你轰出去了!” 汪玲面色涨红,她那时候找时离玩,想顺便参观一下时家的别墅,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更没想到竟被王美光看成要饭的。 以前受的耻辱,加上今日王美光的出言不逊,彻底让汪玲炸了,她手指指着王美光的鼻子:“我可怜你是个残废,不想和你计较。王美光,你别蹬鼻子上脸?” 王美光气的浑身发抖,她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般骂,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嚎啕一声,就想站起来撕了汪玲的嘴,但因为双腿残疾,人一下子扑在地上。 时离惊叫一声,立刻过去把王美光扶起来,却没想到迎来一个大巴掌。 “时离,你是不是故意让汪玲来羞辱我?啊?你快去管管那个小贱人,这个死妮子,她竟敢骂我?”王美光哭嚎一声,人就坐在地上,两腿岔开,撒泼。 反正丢人丢到底了,她王美光豁出去了。 王美光的哭声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 众人一看一个年轻的女人,找到人家家门上,欺负人家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女。而且人家的母亲还有残疾,真是岂有此理,都忍不住替时家母女俩说话,在门口对汪玲指指点点。 汪玲被说的满脸通红,她年纪轻轻,自然是斗不过胡搅蛮缠博同情的王美光,很快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这场闹剧加上搬家,本来可以半个小时搬完的家具,硬是持续了一个小时。 货车司机瞧着时离脸上的五指印,忙让她在单子上签了字,说让她一会儿去利元大厦补交尾款。 时离捂着脸,应下来,随后把门关上,挡住了外面好事者的目光。 “都是你!交了这么个贱朋友!我们的脸都让你给丢光啦!”王美光使劲拍着自己的脸皮,对时离叫骂道。 时离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人跑到厨房,用冷水敷了敷脸,又从柜子里翻出口罩,戴在脸上,提起包出了门。 关上门的刹那,世界瞬间安静了。 人到利元大厦,已经下午四点左右。 时离虽然饥肠辘辘,却没有胃口吃东西。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她整个人恍惚的难受。 以后她和妈妈住在光明小区,和汪玲免不了要碰面。可是现在,妈妈和汪玲闹成这样,她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心不在焉的锁着眉头,右手攥紧了皮包带子,时离垂着脑袋,左手推着旋转玻璃门,往大厦里走去。 有风吹来。 清冽的草木气息,就像冷冬早晨的朝露,经过一夜的淬炼,越发的冰冷而沉冽。 时离恍然抬头,茫然的视线透过玻璃门,落在与她错身而过的身影上。 高大的背影,笔挺的西装,不含一丝褶皱,金色袖扣高贵而潋滟,侧颜处在一片暗影里,越发衬托的他鼻梁高挺,脸骨分明。 他比五年前更冷了。 如果说五年前的他是冬天的雨,那么现在的他,是寒冬里腊月的风,寒风刺骨,风如刀割。 他从人群中经过,行人自动避让,大厦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穿着制服的保安恭敬的为他打开车门。 他伟岸的身影,也消失在盛夏晕白的光影里。 四点多而已,天色很亮,亮的让时离眯了眯眼睛。 ☆、第25章 梨园 冷不丁,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时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过了五年,整整五年,她终于见到了他,却是在如此巧合而毫无准备之下。 周围的吵杂声,忽然又传至耳畔,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时离这才惊觉,她竟站在玻璃门后,挡住了后面人的去路。 她立刻抱歉的让开,见有人奇怪的望过来,她赶紧低下头,匆匆往电梯口走去。 但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之前的一幕,搞得她心中像是藏了只小鹿,惴惴不安。 在电梯里,她一直没精打采的低着头,人本来就很疲倦,再加上刚才的一惊一乍,她仿佛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恨不得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一觉。 到搬家公司,支付完尾款,时离把收据塞进皮包里。人走出大厦时,街道上已经亮起了路灯,不远处宽大的液晶屏幕上,播放着一道商业新闻。 里面的男人,眉眼清冷,不苟言笑,即使面对貌美声甜的主持人,他也依旧冷着一张脸,就仿似生来不会笑般。 时离见过他的笑,那时夜母还没有去世,姐姐还陪在他身边。现在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苦巴巴一笑,还真如吃了黄莲一样。 这时,手机响起来,时离一看是王美光,又把手机塞进包包里,任凭那高昂的女高音刺激着困顿的神经。 这首歌,每回都能提供给她动力,让她不停的警告自己,她要撑下去,不停的撑下去。因为不管前面是大山,还是蒺藜,她都要勇往直前的穿过去。 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又能走多远呢? 也许,五年前时离和夜爵有着五十米的距离。那么现在,就是一个是天上飞翔的雄鹰,一个是地上被人踩烂的泥土。 第45页 “妈,我回来了。”时离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到客厅的桌子上,随后把整个身体甩进柔软的沙发里。 王美光沉着脸,推着轮椅过来,冷嗤一声:“呵,你还知道回家?现在都几点了?啊?” 墙壁的电子表正好报时:晚上十点整。 如果王美光没记错的话,这是时离五年来第一次晚归。 她吸了吸鼻子,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当即眉头一皱:“时离,你竟然喝酒啦?你个小妮子,在外面和什么人厮混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啊?” 面对王美光的质问,时离把右手搭在脸上,瓮声瓮气的说:“妈,我累了,你就别骂我了。” 王美光哼唧一声:“我不骂你,你就会木的跟木头疙瘩一样!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我是救你你知道吗?” 把骂人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王美光可谓是第一人。 时离睁开厚重的眼皮,望着王美光口水飞溅的模样,磨磨蹭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着脑袋说道:“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明天还得上班,您休息吧。” 王美光见时离认错态度良好,便没再继续骂下去,用嘴指了指角落里的脏衣服:“我腿脚不利索,今天去厕所弄裤子上了,你去洗洗。” 时离呐呐应了声,端着盆去了洗刷间。 望着衣服上的粪便,时离忍住翻涌的胃液,只能硬着头皮,把上面清理干净,然后用洗衣粉泡上,等过几分钟再揉搓。 夏天的衣服轻薄,为了省点电费,她一般都不用洗衣机,直接手洗。 从阳台上,能望见小区上方少得可怜的夜空。今晚没有半颗星子,有零零星星的灯火从脏污的窗户上反射过来。 由于小区楼层靠的近,她仔细看,都能看见对面楼里面的卧室和穿的清凉的小区居民。 她赶紧拉上阳台上的窗帘,开始洗衣服。 直到晚上十一点,她才爬床睡觉。也许只有隔壁的王美光睡了,她才有片刻的安宁。 有时候时离会想,人怎样才能安宁呢?没有痛苦,亦没有快乐,不知寒冷,不知温暖,要么成为行尸走肉,没心没肺,要么死亡,告别冷漠寒凉的世界。 她一直想成为前者,但却没有那么硬的心。 说的好听点,是心地善良,说的难听点,是性格包子、懦弱。 她是懦弱,是生活让她卑微起来。她每次想站起来,但生活的担子只会把她压垮。让她继续垂着脑袋,卑微着,如蝼蚁般,继续蜗居在城市阴暗的一角,成为一个隐形人。 时离上班的这天正好是月初,上个月公司效益翻了一倍,公司老总张元山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考虑到最近两月有新入职的员工,便在星期一晚上,举办了一场新员工入职欢迎会。 说是欢迎会,也不算正式,就是老总带着员工一起去吃顿饭,庆祝庆祝。毕竟上个月为了抓业绩,和同行业的一家公司搞竞争,公司管理层都很疲惫,难得老板请客,让员工们放松一下。 所有人都高兴的要命,只待六点下班,公司的司机开着商务车,带着管理层几个部门的人,一起去了市西郊的梨园饭店。 梨园建在半山腰,商务车一路盘旋而上,直接开到饭店门口,待众人下了车,司机把车开进了后面的停车场。 山风很凉爽,从半山腰往下望,能看见远处的高楼大厦和闪烁的灯火。梨园在市郊,少了城市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的祥和。 可以说,在这里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时离倒没像其他人那般兴奋,她规矩的站在周婷身后,探出脑袋,望着身后豪华大气的饭店。 古色古香,占据半个山头,独领风骚。 暖色调的灯光下,靓丽裙摆,点缀西装革履,公司里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光晕里,仿似自带一个巨大美颜相机,把所有人都照的明艳生辉,风情万种。 顺着雕花悬灯走廊,在暗红金纹旗袍侍者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间流水潺潺的包厢。 时离低头,惊奇的发现,地板是用玻璃做成。而玻璃下竟然有游来游去的红金鱼,绿油油的水草穿插在鹅暖石中,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或红或绿的植物,犹如花海一般,点缀着古典优雅的包厢。 身后的墙壁,是几幅美丽的山水图,不知是仿品还是真迹。时离无暇细看,就被人按在了座位上,冷不丁,腰间就多了支肉乎乎的手,按着她的腰眼。 时离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道压着,无法挣脱。 “新来的,我们坐一起。”张留钱笑眯眯的坐在时离旁边,把原本要和时离坐在一起的几个财务部的小姐妹赶到一边。 正在安排员工入座的周婷,看了眼这里,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时离的肩膀被拍了拍,她转头一看是周姐,犹如见到救星一样。 “小离,你怎么坐这里了?这里可是上首,来,和小王做一块去。”周婷半是轻斥半是玩笑的把时离拉了起来。 腰眼上的手立刻松下来,时离感激的看了眼周婷,便快速的跑到了距离张留钱八丈远的下首位置,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周围是人事部的几个姑娘。 胳膊肘忽然被捣了下,时离认识,这是上周五给她办理入职手续的那位姑娘,“你们部门的财务主管挺仗义啊,把你从魔爪里解救了出来。” 第46页 听着这小姑娘如此描述张经理,时离愣了下。 那小姑娘又低声道:“那个张留钱,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没少对公司里的小姐妹下咸猪手。” 时离呐呐点头。 小姑娘摇头一叹:“看你这般老实乖巧,你以后得注意点。你越是好说话,他就越招惹你。这次周姐救了你,下次呢?” 见小姑娘望着她,愁云满面,时离忙道了声谢,“我下回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离吃的并不多,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显然,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吃喝玩乐,闹得不可开交。 张留钱虽不是个样,但他父亲张元山颇是有老总的风范。为人随和,不克扣员工。所以,在座的员工们,在老板面前也不拘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时离深受感染,在众人的劝酒下,免不了喝了几杯,但她一杯喝尽,又有人蓄满。 几个年轻的业务员,看见这么个漂亮的姑娘,总要逗弄一下,拿着酒瓶,替时离把杯子填的一满再满。 时离想拒绝,但话堵在唇边,她也只得干干一笑,用手捂住酒杯,对他们说:“不喝了、不喝了,别再倒了。” “多喝几杯,没事儿。有司机送你回去,不用担心。”几个年轻同事笑笑,望着时离莹白的小脸,忍不住心思荡漾。 时离只得硬撑,她喝酒不上脸,安静的坐在那儿,所有人看着她根本没醉。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头晕的厉害,看眼前的景物都有些重影。 但在暖黄的灯光下,每个人依旧再笑,依旧再喝,眼看着又有人提了一捆啤酒上来,整个吃饭的宴席,慢慢演变成拼酒的场地。 有人提出玩游戏——转酒瓶,瓶口在哪里停下,那个人就要表演一个节目。 ☆、第26章 夜总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即便喝醉的,也摇摇晃晃的抬起脑袋,目光紧盯着那还在旋转的酒瓶,唯恐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在众人面前表演节目,大家都酒过三巡,口齿不清,这节目实则就是出丑,给大家找乐子。 然后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下,那瓶口朝向了一个方向,就不动了。 时离眨了眨眼皮,手心一紧。 在同事的起哄声中,时离扶着桌案,身姿不稳的站起来。她眨着明艳的水眸,望着嘻嘻哈哈在座的人,虽然紧张的要命,但依然表面装得很淡定。 “我表演……”就没了音。 她还真没什么特长,如果时姝在场,恐怕会让所有人喝彩鼓掌吧。 目光飘忽的越来越厉害,时离只觉头晕。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翘首以盼,期待着她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 她尴尬一笑,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时姝学习跳舞唱歌,她只能在一旁远远的望着。妈妈总说她没天分,走路都像鸭子,更别说像时姝那样优雅的跳天鹅舞了。 这时,一阵笑声传来,缓解了气氛。 只见周婷摆手道:“小离,你就唱首歌吧。不管好听不好听,我们都捧场。来,大家鼓掌!” 周婷在公司虽是财务主管,但极被张元山看重。公司每月都要纳税,但周婷凭借自己的财务实力,合理避税,让公司每年省下了不少钱。这也是张元山看重她的原因之一。其次还是她的业务能力强,不管在公司的大事小事上,都处理得当,把财务室管理的井井有条。每次税务检查,都会受到表扬,公司也被评为纳税荣誉企业之一。 这也是张留钱屡次在周婷面前碰壁,却不敢报复的原因。 在周婷热心的鼓励下,时离终于张开嘴,对大家微微一笑:“我唱歌唱得不是很好,大家勉强听吧,献丑了。” 时离唱得是周迅的《飘摇》。 这首歌有些伤感,因着时离喝了酒,喉咙沙哑,那种悲伤的感觉就蔓延到了整个包厢。她手中被人塞了个酒瓶,时离拿着它当话筒,眼睛呆呆的望着角落里的流水假山,轻轻的闭上。 风停了云知道爱走了心自然明了 他来时躲不掉他走得静悄悄 你不在我预料 扰乱我平静的步调 怕爱了找苦恼 怕不爱睡不着 我飘呀飘你摇呀摇无根的野草 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渺 爱多一秒恨不会少承诺是煎熬 若不计较就一次痛快燃烧 …… 周围很静,静的只能听到那沙哑而沧桑的歌声。 宴席上的众人,望着那握着酒瓶、微微垂目的女孩,心中没来由的涌上来一股酸涩。 即便包厢里开着空调,但所有人依旧吃的脑门上薄汗连连。这首歌就像夏天里无意而过的穿堂风,萦绕在人的心头,带走了燥热,留下了一丝难得的凉爽。 包厢的门,不知谁刚才去洗手间没有关紧,有风吹来,慢慢的由一条缝隙,越开越大。 但都没有人注意,全都沉醉在这纯真伤感的歌声中。 走廊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微微驻足。 后面的秘书,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试探的叫了声:“夜总?” 男人微微抬起右臂,示意她先走,秘书不敢停留,径直去了前面的包厢。 清冷的视线顺着那条明亮的缝隙,望进去,精准的落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冰冷的光晕,淬炼着那穿着白衬衣七分牛仔裤的女人。 第47页 有路过的侍者,瞥了眼那浑身愈发冰冷的男人,脚步忍不住加快。 他右手操进口袋,摸出一个金色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 时离终于睁开眼,她呆呆的望着众人,寻求一个答案:她的演唱诸位可满意? 然后,她听到了哗啦啦的掌声,同事们伸出大拇指,直夸她唱的好听。 有男同事咋呼道:“我们今年的年终晚会,终于有实力的歌手参加啦!” “再也不用听李启文的魔音入耳啦!” 那个叫李启文的同事,操起酒瓶作势要打那个说他的人,但也只是装装,二人很快又揽着肩膀,胡吃海喝,好的要穿一条裤子。 时离坐下,只觉公司的氛围真好,如果忽略掉张留钱的骚扰,她来到s市的总公司工作,就堪称完美了。 张元山酒过三巡,被年轻的司机扶着,出门去了洗手间。 走廊尽头,窗户往两边敞开着,昏暗的光线下,只觉靠在墙壁上的那人,身形莫名的高大。 在他的唇齿间,有明明灭灭的火星。 冷热交替的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烟味。 这种香烟,张元山一闻就闻出来了,能抽起的没几人。 所以,他心中就怀了几分探究,朝身后的司机摆摆手,人就扶着墙壁,慢吞吞的走过去。 听到动静,那人偏了偏头,隐约看见,有明灭的烟灰飞落,被那修长的手指弹落在垃圾桶上的白色石米中。 张元山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刀削分明,五官立体而冰冷。以前只是远远的观着,就觉得不好相与,但今日一见,感觉被那幽邃的双目盯着,就有些脚心发软,体力不支。 夜氏集团盘踞s市多年,横跨多个领域行业,且在每个行业都占据龙头企业的位置。以前老董事长夜建柏在位的时候,夜氏公司已是空前繁盛。但在三年前,老董事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公司中事。在年轻董事夜爵的带领下,夜氏集团跨出海外,走出国门,更是把品牌推向世界,成为内外知名企业。 张元山吞了口唾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好。 毕竟这夜总威名在外,做事雷厉风行,曾经把竞争对手一夜间搞垮,记得此事还上过晚间新闻,那个被搞垮的公司老总哭天抹泪的站在夜氏大厦门口,怎么也不肯离去,拽着一个副经理的裤腿求放过。 那一幕,至今让张元山忘不了。冷不丁想起此事,面对眼前的人,更是吓得浑身发软,喘气不顺。 “夜夜夜总,您好,我是盛世食品公司的张元山,在隔壁和员工吃饭,您要不要过去?”张元山笑的狗腿,友好的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掌和他交握,带着一股沁凉,张元山肥胖的身子哆嗦了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道清冷的身影,竟然站直了腰,把烟头按在垃圾桶上,朝他点了点头,那种低沉的“嗯”音,让张元山久久无法回神。 他只是客套话,没想到眼前面冷心冷的夜总竟然答应了? 张元山赶紧朝后喊了声年轻司机,让他提前去包厢汇报,做好迎接准备,而他则亲自陪在夜总身侧,引着他往前面的包厢走去。 “夜总,您请。” 时离听那年轻的司机说,有个大人物要来。 饭桌上的所有员工都好奇的往门口探着脑袋,有人窃窃私语。 “什么大人物?不会是老板为了让我们乐呵,请了明星歌手来热场吧?” “我们老板心善大方,说不定哟?” 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员工们,翘首以盼着,终于瞧见墨黑西装的衣角,银色袖扣,随着主人的脚步,划出一道质感亮弧。 一条修长的腿迈了进来,清冷的眉眼往饭桌上一扫,就归于沉寂。 时离垂落在身侧的手,陡然一僵。 后面的张元山把人请到上首,朝员工们介绍道:“这位是夜氏集团的夜总,大家欢迎。” 已经被惊呆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吸气声。在张元山的号召下,所有人都热烈的鼓掌,不时夹杂着年轻女员工们的嘁喳声。 “我没眼花吧?那个、那个竟然是我的男神耶!他来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人事部的那个小姑娘捣了捣时离的胳膊,让措不及防的时离,疼的面色一白。 “哇!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啊!他比明星歌手都耀眼,是整个商业界的传奇啊!”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可以见到真人?你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和夜家有亲戚?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肯抛头露面?” 瞧见员工们羡慕兴奋的眼光,张元山顿觉长脸,他摸了摸自己油乎乎的脸皮,琢磨着自家小小的食品厂是怎么入了夜总的眼? 比起其他人的唏嘘恭维,时离一直垂着脑袋,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把自己就此藏起来。想起夜爵刚进来的样子,又让她内心忐忑不安。 他像是不认识她般,清冷的视线在她面上一扫而过,又落在别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五年不见,他已经陌生的不认识她啦? 也对,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虽说因着姐姐这个中间人,她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但若是没入了他的眼,他的心,也和隐形人差不多。 第48页 谁还会记得时家的那个小女儿呢? 苦苦一笑,时离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冰冷的玻璃杯,端起来,仰头喝尽。 旁边的小姑娘看见时离这般豪爽,微微一愣,随后暗中朝时离竖了竖大拇指,低声称赞:“好酒量!” 时离摇头一笑,没再搭话,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张元山和夜爵攀谈。 他的声音似乎没变,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冰冷、低沉。 一般都是张元山在说,他只是回个单音,要么是“嗯”,要么是“对”,很敷衍的那种,但张元山依旧说个不停。 ☆、第27章 快点 因为能和夜氏集团的总裁说上话,这是张元山一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他名下只有几家小小的食品厂,和商业帝国夜家比起来,根本是望尘莫及。 况且,自爵少接手公司以来,很少参加一些商业活动。众人见到他,也仅是在为数不多的财经新闻上。张元山那次看见夜氏集团搞垮竞争对手的报道,新闻上也只放了个背影,连人家的正脸都没拍着。 张元山虽说的欢快,但眼睛一直没闲着,一直观察夜总的表情。他忽然发现,夜总往西南角的方向望的次数,比其他方向多了两次。 西南角有什么? 是财务部和人事部的小姑娘,二人正埋头吃饭,一起嘀嘀咕咕的有说有笑。 这顿酒席,因为中途夜总的加入,又延长了一个小时,所以当所有人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表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整了。 望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时离想起王美光愠怒的脸,伸手扶了扶晕乎乎的额头。 接连几日晚归回家,怕是又得受到妈妈的训斥。 在包厢没有感到醉的厉害,这人一出来,被清爽的山风一吹,酒气散发出来。时离觉得双脚如踩在棉花上,整个人没骨架般,恨不得躺在地上睡大觉。 她知道这样很丢人,立刻扶住了饭店门口的盘龙石柱。 仰起脸,深深吸了口气儿,希望凉风能够让她精神些,但脑海依旧晕的厉害,让穿着高跟鞋的她站立不稳。 她朝前喊了声“喂”,想让前面的几个同事过来扶她一把,但没想到从后面伸过来一条手臂,直接揽住了她的后腰。 时离转头,望见张留钱那坑洼的脸,她低呼一声,人猛地往后一退,却见身后的人如狗皮膏药一样又贴过来。 “小离对吧,我送你回家。”张留钱揽住时离的腰,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就拖着她往自己的车走去。 时离想抬起胳膊,把腰间的手挪开,却又被绕过来的手彻底按住,耳边满是张留钱紧促的呼吸声:“小宝贝,回去好好疼你。” “走开!”时离大喝一声,但发出的声音很小,伴随着口齿不清。 张留钱见有公司的员工望过来,他比了比口型:别管闲事。那个看见他的男员工,立刻把头扭到一边,跟随着同伴上了司机开过来的商务车。 时离醉的厉害,她感觉整个人被甩在了车厢里,车门被关上的刺耳声,让她猛然睁大了眼。同时,她紧咬住唇瓣,让疼痛刺激着自己,看清了前面开车的张留钱。 窗外,车已经往更黑的道路上开去,路两边的灯时亮时不亮,照的车厢里明明灭灭,更衬得时离一张脸,煞白如雪。 “张留钱……你要干什么?”时离咬着牙,人努力从座位上坐起来,就朝前面的人打去。 但却见那张留钱转头,伸过来一条手臂,就又把时离推到了座位上。 不知他按了什么,驾驶室和后车厢升起了一个玻璃隔屏。无论时离怎么冲撞拍打,都出不去。 两侧车门被锁住,她如困兽一般,人无力的倒在后座上,整个人的意识,逐渐被黑暗取代。 但她依旧用指甲掐着掌心,告诉自己一定要清醒,一定要挺住,她不能…… 张元山和夜总说话,周婷一直陪在后面,时不时的把老板需要的财务数据汇报一下。因为老板在虚心的向夜总讨教管理公司的方法。 财务部的几个小姑娘过来向她打招呼,顺便再偷偷瞄一眼夜总,毕竟这么英俊的男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周婷“咦”了声,“小离呢?” 几个小姑娘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说:“应该是先走了吧?” “方才在饭桌上,她就一个劲儿的看手机,着急回家吧?” 周婷皱了下眉头,嘀咕了句:“不可能啊。财务部的人都没走,她人怎么走了?” 难道真是家中有事? 正犹疑,忽然手机一响,她点开屏幕,是一条匿名短信。 看清信的内容,周婷手指一抖,捏紧了屏幕。 “这个张留钱!” 几个小姑娘听见这三个字,花容失色,只听一个惊呼道:“难道小离被张总的儿子带走了?” 前面高大的身影,蓦然停下了脚步,抬目望过来,落在那惊叫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被那目光看的满脸羞红,当即垂下了脑袋,心中激动的要死。 周婷快步走到张元山身边,才要说话,却听那不怎么言谈的夜总,突然出声:“时离被谁带走了?” “张留钱。”周婷下意思的说,在男人的威压下,她竟然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 第49页 她可是公司的女强人,很少人能用命令的口吻指使她做事,包括回答问题。 周婷只见那清冷的眉眼猛然一沉,周围的气压,忽然就降低了好几度,不知是不是大厅的冷气开的太足,她竟然感到脚底生寒。 有这种感觉的,除了周婷,还有张元山。 张元山想起记者报道的新闻,面色发白,他忙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但那头一直忙音无人接听。 却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搞得张元山觉得仿似有千钧重的石头压在背上,腿脚都不自觉的抖动。 “那个、那个夜总,我儿子他他他……” 话没说完,那道高大的黑影已经边掏出手机边快速走出了梨园。很快,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后面的几人,呆愣在当场,纷纷猜测,夜总怎么对一个新来的员工这么上心? 他们可不信,是夜总心善,对于将要被qj的女孩,抱有同情心,打算来个英雄救美。 周婷掏出手机,公式化的打算报警,却被张元山一个箭步冲过来,夺掉了手机。 “周主管,我儿子他不懂事。此事如果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张家的脸往哪放?” 见张元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周婷冷着脸,咬着唇瓣没有说话,但她一想到那个叫时离的柔弱女孩,还有对她的信任,右手一紧,她把手机塞到口袋里,人上了车,就朝前面的黑车追去。 李叔从镜子里瞥了眼后面的男人,只见爵少皱眉盯着手机,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向来冷淡的面孔,被一层难得的焦灼覆盖。 “爵少,我们该往哪走?” 漫沉的黑夜,此时黑色宾利奔跑在宽阔而冷清的柏油马路上,路灯忽亮忽灭,郊区的马路,行人几乎没有。 苍白的车灯扫射着,成了漆黑夜色里亮堂的光源。但很快,白光消失,被嗡鸣的车声覆盖,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尾烟,停留在原地。 夜爵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指挥着前面的李叔往一旁的岔道盘山路开去。 西部郊区山路众多。和梨园所在的山区绵连在一起的,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头,再往前走几十里,就是s市有名的风景区。 “李叔,快点。”望着越来越接近目标,车上的男人忍不住催促。 五指紧扣着宽大的手机屏幕,似乎下一刻就会捏烂。 他深吸一口气儿,把右手抵在下颚处,胳膊肘抵在茶色的车玻璃上。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旷远的山区,成了暗夜里高低不平的怪物,路边摇晃的树枝如乌鸦身上抖落的羽毛。 李叔加大油门,整个黑色轿车几乎是飞了出去。他隐约觉得爵少这般着急,肯定和时小姐有关。刚才他在外面泊车的时候,偶然看见了时小姐的背影。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没曾想…… 再看看爵少那般隐忍着急的表情,李叔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五年啦,从未见爵少这五年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他似乎除了沉着一张脸,就整天再无多余的情感。面对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也不见得他高兴。 每天至少工作十个小时,像机器一样伏在案边,不停的工作,再工作。如果说爵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么他工作就像寻常人吃饭睡觉一样,每天必不可少。 夜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也不用如此操劳吧。再说,夜老爷子为夜氏集团打好了根基,即便爵少坐吃山空,集团还会盈利的运转下去。 李叔实在搞不懂,爵少这般拼命是为哪般。 耳后又想起低沉的催促声:“再快点!” 李叔“诶”了声,聚精会神的望向前方,忽然有一道红色拉风的保时捷入了视线。 后视镜里,男人的双目危险的眯了眯,闪过一道冷弧。 “超过去,在前面停下!” 随着爵少的一声令下,李叔利用自己娴熟的车技,把油门一踩到底,整辆黑色车身如脱缰的野马般,嗡的一声,冲到了前面。 正在乐滋滋开车的张留钱,只觉眼角一闪,有什么东西插着他的车身而过。他吓得胳膊一抖,导致整个车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然后,前面传来刺耳的车鸣声。 张留钱睁大了瞳孔,视线落在前方,一辆黑色油光的车横停下来,拦腰挡住了这条不算宽的山路。 “啊——”张留钱急踩刹车,双手紧握方向盘,瞳孔因为惊吓而一瞬间瞪大。 ☆、第28章 好久不见 一阵尖锐的紧急刹车声,划破沉静的夜空。惨白的车灯照亮了前面的黑车,也照亮了那倚靠着车身,手握打火机点燃香烟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车影的缘故,那黑色身影,在阴暗处,显得极其高大伟岸。 但也莫名的,带着一股骇人的戾气,无端的让方圆十里,刮起了嗖嗖冷锐的风。 刚从车里钻出来,张留钱骂骂咧咧的甩上车门,这突兀刮来的冷风,让他的咒骂声略微一停。 “他奶奶的,你找死啊你!乌漆墨黑的,在马路中间停车。” 在后车座上,时离早就被那紧急刹车的惯性,给冲撞的人跌在了地板上。她感觉车好像停下来了,整个人用力的拍打车门,她使劲按了几下开门按钮,可是车门还是打不开。 第50页 极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感觉有道高大的人影走过来。那人影逆着光,被车灯一反照,根本看不见样貌,只让人感觉很冷,冷的如冬天的冰凌。 她抱住双肩,把自己缩在狭小的角落里,双瞳惊恐的望着周围。 揣测着,难道已经到目的地了? 张留钱到底想把她怎么样? 其实她知道,他觊觎她许久。从她第一天来公司的时候,就已被这个富二代盯上了。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晚间欢迎会会让他钻了空子。更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会把她强行拖走。这也怪她大意,竟然喝了这么多酒。如果不是因为见到夜爵,她岂会失了方寸? 怨来怨去,又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她自嘲一笑,让后脑勺一下又一下的撞到车门上。利用那种疼痛感,和困顿的神经展开拉锯战。 她紧握拳头,只待车门打开的刹那,她就不要命的冲出去,与那张留钱拼个你死我活。 “你你你要干什么?”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径直走过来,张留钱矮胖的身高,让他不自觉的频频后退。 “你别过来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如果敢打我,我我我就报警!”作势掏出手机,张留钱心虚的晃了晃。 其实现在他做的也是非法勾当。 “呵。”有笑声传来,很冷。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的笑声可以冷成这样。一个人笑,不是因为开心吗? 但张留钱惨白了脸,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手机,在那个男人手里碎裂。 竟然变形了? 他还没从自己烂掉的手机中回过神来,鼻子上就重重的吃了一拳。剧烈的疼痛,让他捂着鼻子,肥胖的身体倚在车身上,嗷嗷的叫。 “你竟敢打老子?你等着,我我我……”话没说完,衣领就被揪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眼前的清瘦男人给提了起来。 强烈的憋闷感,让张留钱胖脸涨红,原本凹陷进脸皮的肉坑也露了出来,一张一合着,下一刻粉刺就要喷出来。 滋啦一声,周婷猛停稳轿车,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看见被夜总举在手中的张留钱,立刻快步走过去,质问:“张留钱,你把小离弄到哪里去了?” 张留钱哭丧着脸,一个大男人抖个不停,早就四肢下垂,瘫软在车身上,“周周周姐,救救救我……” 眼前的男人太他妈的可怕了,简直是翻版的修罗。如果不是他靠的近,知道确确实实是个人。就在这荒郊野外的,他都差点以为是拦路的厉鬼。 周婷看在张元山的面子上,低声劝道:“夜总,先把人放下来,听他说。” 修长的五指松开,张留钱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指了指后车厢的门:“在在在那里。” 周婷才要走过去,但有一道黑影已经先她一步,走在了前面。 咔擦! 清脆的开门声,让车里的时离陡然撑大了双目。 她拔地而起,势头甚猛,看也没看,粉拳都挥舞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很硬很凉,就像捶打在冰块上一样。 就张留钱那滚圆的身子,会有这么好的质感? 她努力抬起眼皮,见一条修长的手臂伸过来,垫在了她的腋下,轻轻把她往外拉了拉。随后又往下移,落在了她的腰肢上,把她整个人拖了起来。 时离浑身紧绷,才要击出第二拳,却被从后面绕过来的手臂,一下子制住。 她扭了扭,但那人力气大的很,手掌冰凉如铁,任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 难道张留钱找了帮手? 他们要把她轮jian? 时离瞪大了眼孔,喉咙发出嘶嘶的困兽声,她紧咬住唇瓣,只觉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她一生颠沛流离,爹不疼娘不爱,卑微的活了二十三年,却最终落了个被人轮jian至死的下场?! 她这一生怎么这么倒霉?就像小说里的炮灰女配一样,是不是老天爷给错了剧本? “小离?” 好熟悉的声音,时离转过脑袋,看见周姐松了一口气儿的样子。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周婷本想过去搀扶一下时离,但却被那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她不得不又收回了手。 时离望着不远处的李叔,浑身一抖。 那现在揽着她腰的人…… 是谁? 现在是夏天,而且是在夏季的夜晚。虽然处在郊区,有那么点微风送爽,但时离却感觉一股凉气从头凉到脚。 “小离,多亏了夜总。否则,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周婷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更加确定了,这在她身边的、霸道的揽着她的男人,就是夜爵。 她的夜哥哥。 “嗨?你好,夜哥哥,好久不见。”时离终于抬起脑袋,望着那夜色里紧绷的下颚线条,吞了口唾沫。 夜爵微垂眼皮,望着她苍白的脸蛋,冷冰冰的来了句:“既然不能喝酒,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时离垂下脑袋,酒气消了大半,但眼神还是有些缥缈。 她没有说话,只是搅着手指,心中一阵憋屈。 他恨她来不及,又怎会有五年不见又再次相遇的开心呢? 第51页 五年前墓地的一幕,又再一次在眼前浮现,裹着眼泪,影像朦胧。 周婷干干一笑,打破二人的僵持,“小离,我送你回去吧?” 时离瓮声瓮气的点点头,才要跟着前面的周姐走,手腕却被冰凉的手掌握住:“跟我走。” 人就被拖着往前面的黑色宾利走去,李叔看见她,眯眼一笑:“时小姐。” 时离喊了声“李叔”,随后朝不远处的周婷说了声:“周姐,天晚了,你赶快回去吧。” 周婷见时离被扯的踉踉跄跄,一时摸不准二人微妙的关系,不免担心,怕时离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时离看出周姐的想法,心中一暖,当即说道:“我和夜总认识。” 岂止认识,他们还青梅竹马。 周婷微微放心,瞥了眼还在哭天喊娘的张留钱,头脸一扭,人就上了车。 时离磨磨蹭蹭的跟在夜爵身后,见他一脚跨进后车厢,她犹豫再三,拉开前面副驾驶的车门才要进去,就听后面传来不悦的声音:“来后面。” 李叔抱歉的看了她一眼,咔擦一声,锁上了前面副驾驶的车门,外面的时离两手并用都拉不开。 时离深吸一口气儿,从车前头绕过去,拉开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车里虽开了冷气,但她因为酒气散发,脸颊红乎乎的,脑袋又有些昏沉。 她扶扶额头,和旁边的人保持了一个人的距离。 不敢说话,不敢乱动,眼珠子更不敢乱转。 车厢里很安静,静的只能看见明灭的路灯光在车内一闪而过,划过她的衣角,旁边人的脸颊。 李叔认真开车,瞥了眼后面默不作声的俩人,出声问:“爵少,我们去哪儿?” 时离朝前看了眼李叔的后脑勺,就感觉斜刺里有道凉凉的视线望过来,然后有冷沉的声音传来:“你住在哪儿?” 时离赶紧老实的答:“光明小区,就是靠近和燕路的那个。” “去那儿。”夜爵朝前吩咐一声,人又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 时离感觉威压撤去,微微松了口气儿。 这时,高亢的女高音传来,吓得时离浑身一抖,她慌忙的摸向手提包,把跳动闪烁的手机掏出来。 “喂?”她当时慌乱接听,也没看打电话的是谁,但听见那头熟悉的谩骂声,浑身一僵。 “时离,你死哪去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啦?你个小死妮子!我怎么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那头王美光的嗓门很大,几乎嚎叫着把要骂时离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安静的车内,电话里的谩骂声被无限的放大,清晰在耳。 时离面色一白,低声道:“妈,我今晚出了点状况,人马上就回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哈,你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是不是那个张经理?那个很有钱的老总?要记住,一定要把肚子搞大,这样你就能堂堂正正的进入张家,到时我们时家也可以扬眉吐气了……”王美光吹了吹绯红的指甲,用心的交代道。 时离握着手机的胳膊一抖,匆忙说了声“再见”,人就挂了电话。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很轻,但却很刺耳。 “时离,五年没见,你越来越能耐了。”知道当有钱人的小三了。 夜爵眸光越发冷沉,黑的如外面的夜色,一丝清淡的薄怒就那么在爆发的边缘跳跃。就像一尾调皮的小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 ☆、第29章 意外 “夜哥哥,你误会了,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时离的身体猛然往右一趔趄,不知撞到了什么,又硬又凉。她恍然想起,旁边就是夜爵,手忙脚乱之下,双臂撑住,让半个身体直起来。 前面传来李叔抱怨的声音:“怎么开车的?差点撞上!” 猛打方向盘后,抖动的车身,又恢复正常,继续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李叔往后转脸,想向爵少说明情况,但看见眼前的一幕,手臂一抖,差点没握住方向盘。他赶紧把脑袋转过去,继续开车。 时离侧着脸,她的额头上有一小撮冰凉的气体,随着主人的呼吸声,一进一出。那浅薄而柔软的唇,几乎要贴在她的额头上。 夜爵垂着眼,漆黑的眸色紧紧盯着完全僵掉的小女人。 腾地,双颊生红,时离脑袋空白一片。 他的唇动了动,声音冰冷中带点捉急:“你快把手抬起来。” 手? 时离恍然低头,只见她嫩白的小手,正大刺刺的按在西装裤往上一点。 感觉手下有点…… “啊!”时离立刻把手收起来,由于两手同收,侧斜着的上半身又同时栽了下去。 脸朝下,眼前漆黑一片,脸皮触碰到了西装特有的质感和丝滑。 “够了!” 马尾被扯了起来,连带着时离的整个小脑袋也跟着直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时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脸着落的地方,位置很尴尬。 她如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脑袋,抖着身子紧紧靠在车门上,不敢看对面已经在爆发边缘徘徊许久的男人。 “李叔,快到了吗?”夜爵烦躁的挥挥手,恼怒的盯了眼车门边的瘦小身影,斥责的话碾磨在唇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52页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时离,你就是这么勾引男人的?” 时离浑身僵住,她咬着牙抬起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黑色宾利终于停下来。 李叔插话:“爵少,光明小区到了。”说完,瞥了眼时离,示意她赶快下车。 收到李叔的讯息,时离又说了句“对不起”,人赶紧推开车门,逃也似的往小区奔走。 夜爵望着那仓皇逃掉的瘦小身影,低头理了理满是褶皱的西裤,朝前一声:“开车!” 听见身后传来的车引擎声,时离松了口气儿,才敢转头望着远去的车影。她才要走下一步,忽然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 糟糕!刚才由于下车下的急,穿着细高跟的右脚扭了下。现在注意力收回来,才感到疼痛难忍。 保安室的老李子见时离一瘸一拐的进来,从窗户口探出半颗脑袋:“时小姐,要不要送你上楼?” 时离赶紧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谢谢。” 老李子见时离坚持,目送着女孩走远,对旁边来送夜宵的老婆说:“是个可怜的姑娘,小小年纪就挣钱养着她妈妈。” “她妈妈不该养吗?孩子养父母天经地义啊!”不明所以的老婆反驳道。 “你有所不知啊,我见过她妈,就那样。唉,没法说啊、没法说……”老李子摆摆手,不想再谈时家母女的事。 时离走了没几步,把包挎在肩膀上,扶着绿化带的一棵小树,弯下腰按摩了下肿胀的脚踝。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小离?” 时离转头,看见从不远处暗影里走出来的人,明显一愣:“苏清风?” “小离,你怎么了?”苏清风目光落在时离的右脚上,他蹲下身子,手伸过来,但被时离后退一步躲开。 她抬起头,望着苏清风隐在夜色里的眉眼,轻声问:“这么晚了,你才下班?” 见他手提着公文包,穿着白衬衣西裤,右手还拿着没来得及装起来的车钥匙。 “嗯。”苏清风点点头,又小声抱怨道:“学生们快中考了,作为他们的班主任,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时离知道苏清风在市里的中学当老师,他为人儒雅而和善,成为人民教师教育祖国的花朵,也是当之无愧。以前见他大学报考了教育系专业,时离就觉得苏清风未来肯定能成为一名老师。果不其然,五年后,再见他,他已经是语文老师了。 小区里,经常有人见了他,都会问他一声:苏老师,又去买菜啊?或者是,苏老师,又去上班? 苏清风微笑着点头,把电瓶车停到车棚,整个人既和善又温雅,当真如春日清风般,光风霁月。 “哦,真巧。”时离淡淡回了声,人就努力直起腰来,边说边咬着牙往四号楼走去。 苏清风跟在后面。路灯下,女孩面色发白,极力咬着贝齿,忍住脚踝的疼痛。 刚才他从外面骑着电动车进小区,正好看见她从一辆黑车上下来。见她抚着脚踝一脸疼痛的模样,他就赶紧把车停好,快步追了上来。 小区的楼梯又窄又高,苏清风怕她一个人不好上楼,便跟在后面建议道:“小离,我背你上去吧?” 前面的时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天气本就闷热,这疼痛劲儿让脸上的汗水洗般的流下来,但她依旧咬着牙拒绝:“不了。” 汪玲的警告响在耳畔,苏清风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他们怎么可能还能像过去那样,少男少女的无所顾忌的玩闹? 想到这儿,时离停下脚步,后背靠在楼道口的防盗门上:“苏清风,你就赶快回去吧。玲儿在家怕是等急了。” 说到汪玲,苏清风脸上闪过不自然,但他目光落在时离强撑的脸上,摇头道:“小离,没事。背你上楼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儿,玲儿不会介意的。” 说着,高大的身影已经半蹲下来,示意时离上去。 时离握紧了皮包带子,指尖有点发白,她见四下无人,肯定也没人说闲话,快速趴在苏清风的背上,道了句:“谢谢了。” 苏清风紧抿的唇角,终于扯出一道弧度,他背起时离,大步朝楼梯走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那投射在地面上、几乎要融在一起的影子。 四号楼不远处的树荫下,渐渐走出来一道女人的身影。 女人抬起眼睛,狠盯着那消失在楼梯口的二人,手中紧握的手机,几乎要被那绯红的五指捏烂。 想起十分钟前,她打过去的电话:“喂?清风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正在回去的路上。诶?”那头传来刹车声。 “怎么了?” “嗯……没什么,再等个十分钟我就回去,我先挂了哈。” 那头匆匆挂掉的电话,让等待丈夫回家的汪玲,起了疑心。 她咬着唇齿,冷冷一笑,转身,往一号楼走去。 王美光听见门铃声,转动着轮椅过来开门,她打着哈欠,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脸上的愠怒瞬间燃烧起来。 打开门的时候,才要破口大骂,看见站在时离身边的苏清风,她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 第53页 “小苏啊,进来坐坐吧?”王美光让的热情。 苏清风立刻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还有事。” 见苏清风下了楼梯,王美光热情的回了句“再见”。 时离推着轮椅,关上了门。 王美光撇撇嘴,扯着笑弧问:“小离,今天一整晚你都和小苏在一起?” 想起汪玲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王美光一想起她女儿和苏清风……就觉得心头解恨。如果她女儿能够把苏清风抢到手,拆散了汪玲自认为和和美美的家庭,还真是痛快啊! 本来小苏是要成为他们时家的女婿的,可是被那汪玲半道截胡,抢走了老实巴交的小苏。 “妈,我不是和您说过了吗?我今晚要去参加公司的欢迎会。”时离疲倦的把包扔在沙发上,从木架上端起水盆,就朝洗刷间走去。 闻见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精味,王美光刚才没发泄的怒气,又腾地上来:“你个小死妮子,你又喝酒了?这几天你能耐了哈,天天醉酒晚归?” 时离把抹了牙膏的牙刷放进嘴里,霍霍的刷起来,完全无视王美光的怒气。 王美光冷哼一声,继续放狠话:“我就瞧着你最近不得劲儿,自从来到s市,你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不是喝酒,就是晚归,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咕噜噜。 时离仰头漱漱口,把水吐进池子里,放好牙刷缸,开始拧开水龙头洗脸。 “我说的话你别装听不见哈,我这是为你好,你在外面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吃了亏,到时我可不替你买账!时离我告诉你,你别招惹穷鬼哈,要找就找大老板和富豪,就苏清风那样,我其实也瞧不上,要不是为了气气那汪贱人,我会让你和苏清风来往?” 时离用毛巾擦了擦脸,人就径直往卧室走去,但王美光滑动着轮椅,两个轮子跑的飞快,人也追到了时离房间里。 “你倒是说话啊!快点告诉我,你从外面到底有没有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人家找到家里来了,我可不跟着你受气丢人?”王美光说的口干舌燥,怒目瞪着正换睡衣的时离。 ☆、第30章 爆料 终于把睡觉前的一切准备妥当,时离才叹口气儿说道:“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还有刚才在电话里,你那样说我。如果被……同事听见了,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呵,你还有脸?”王美光拍拍自己的脸皮,“你不光丢尽了自己的脸,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完啦!既然你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让我说?你还是心虚了,我从小把你看大,你一撅尾巴拉什么屎我都知道。我不知道你心里的花花肠子?你从小就不学好,勾引男人……” 巴拉巴拉,王美光说了一大堆。 时离本来打算和王美光理论一番,但她望着王美光伸脖子瞪眼的模样,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她感到浑身无力而麻木,整个人呆愣愣的望向天花板,时不时的瞥着墙壁上的钟表,默数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王美光终于停下来。 时离推着轮椅,把王美光送到隔壁卧室,给她脱掉衣服,伺候她睡觉。直到听到王美光的呼噜声,她才按灭床头开关,拖着疲倦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用冷毛巾敷上脚踝,她躺在床上,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感觉比她一生的时间都长,让她越想越睡不着觉。她本以为,自己早就断了对夜爵的念想,可是五年后再见,她依旧迷恋他。 迷恋他的每个表情,还有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清冷的眉眼,又浮现在眼前。五年前高中毕业晚会的那个夜晚,虽然发生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可是那种感觉,她依旧觉得清晰。 可是那晚过后,夜爵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时姝在一起。也许那晚,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 景天传媒公司。 张志像往常一样,把手头的文章写好,准备发布到网上。这时,却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喂?” “你好,请问是张总监吗?”那头传来陌生的女音。 张志眉头一皱,边打字边用肩膀夹住手机:“是我,请问你是……” 那头的人一喜,刻意压低声音:“张总监,我记得五年前你报道过时家千金绑架案,最后又不了了之,是吗?” “是啊。”张志一愣,收回手,抓稳了手机,认真听起来。 “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今天下午一点半,东明街饮品店碰面。” 挂掉电话,张志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号码,眼里跳跃着一丝犹疑和兴奋。五年前的富豪千金绑架案,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由于警方介入,他的报道被压下来,这对于刚入行的他来说,不得不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曾经还受到同僚的嘲笑,说他什么都敢报道,也不看看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听内部消息透露,说和s市商业大亨夜家有关。一旦和夜家牵扯上的事儿,媒体界可没人敢过多爆料。 这不由成了张志业绩上的一根刺,如鲠在喉,时不时的同事还拿这事儿打趣他。可是,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五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记者,成了公司的传媒总监。走到哪儿,别人不再叫他“张记者”,而是“张总监”。 第54页 摸摸下巴,张志微微一笑。 饮品店前人来车往,这个地方小而拥挤,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加上今天是周末,人流更加多。张志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把车泊好,人就快步往店里走去。 约好的一点半,但他早来了十五分钟。 他正皱着眉头,不爽的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就听见一阵高跟鞋声传来,是往他的方向走的。 他一转头,只见一个围着粉色头巾,带着茶色大眼镜的女人风风火火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牛皮档案袋。 张志小眼一眯,朝来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好,小姐,你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吧?” 女子点点头,张志只看见她宽大的眼镜下涂着西瓜红唇彩的嘴皮,两个嘴皮子上下一动,只听那女人道:“张总监,久仰大名。废话不多说,这就是要给你的东西。” 牛皮纸袋被推过来,张志绕开档案袋上的白线,发现里面仅有一个长方形的优盘,他拿出来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就这些?”抬起眼皮,打量着面前打扮的颇是神秘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知和时家有什么渊源,怕暴露身份,所以才选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好待会儿脱身吧。 “张总监,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到时,还请张总监好好的捋一捋,利用您的文采,写出一通洋洋洒洒的报告来。”女人一笑,随后站起来,道了声“再见”,就转身快速离开了。 张志不死心,收好桌上的东西,立刻抬脚追上去,但外面人来车往,他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这个女人!”盯着手中的优盘,张志激动的胳膊微微发颤,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回到公司,周末加班的人不多,张志进来自己的办公室,拉上窗帘,关上了门。 插上优盘,打开电脑,发现里面仅有一个黄色文件夹,点开,有一个mp3格式的音频。 张志双眼眯了眯,双击鼠标,便有声音传来。 几分钟后。 张志活动了下手指,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 这下精彩喽。 但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拉开窗帘,天色已黑。张志微敞开窗户,吸了根烟,稍作酝酿,就灵感上来,人快速坐在办公椅上,打开word文档,开始写明天的新闻报道。 被夜色笼罩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只见那莹白的电脑屏幕上,郝然出现了几个大字“豪门淑女时姝之死”。 周末的夜晚格外的静,王美光早早就睡了,由于休班中,不过九点左右,时离就爬上床休息了。 在一声惊呼中,床上的人猛然坐起来,她茫然的望着黑乎乎的卧室,从床头摸索着抽出纸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很闷很热,时离穿上拖鞋,人跑到阳台上凉快。 小区里很静,所有人都在熟睡中,只有楼下不远处的保安室亮着微弱的灯光。 但她心中依旧惴惴不安,自从时姝死后,她五年来不曾做噩梦,可是今晚不知怎么了?她竟然梦见时姝满脸是血的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的爬到床头上,俯身望着她,嘴唇机械的动着,声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救我?小离?我的亲妹妹,我可是你亲姐姐啊—— 时离抚着心口,急促的喘息了几口,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左右。 想起早上还得上班,她又爬到床上,闭着眼数了三百只羊才勉强入睡。 早上晚起,时离匆匆出了门,望着处在一片白雾中的楼宇,时离眨了眨眼皮。 这鬼天气,大夏天竟然下起了雾? 时离从包中掏出口罩,裹上口鼻,人快速往站牌走去。 但愿公交车还通吧。 由于下雾,乘坐公交车的人不多,去往工业园的公交车比往常,整整晚了半个小时,但时离依旧咬着牙,坐上公交车,往公司赶去。 毕竟她是新员工,为了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她还是早去上班的为好。 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天空隐隐的露出了太阳的半个头,雾气也散了许多,能见度达到百米之外,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也多了。 时离掏出手机,一看是上午十点了,她赶紧快步往公司大门走去。 进了公司大院,时离往停车场的位置望了望,看见那些停放的私家车,时离琢磨着赶来上班的同事应该很多了,两脚忍不住走的更快。 在大厅处签到机那按完指纹,时离就朝财务室走去。刚打开门,就见里面的几个小姑娘齐齐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神有些奇怪。 时离以为自己迟到了,所以她们才这样看她,她赶紧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公交车晚点,我来迟了。” 众人干干一笑,又匆匆低下头,继续做着手头上的工作,但明显心不在焉。 时离惴惴不安的拎着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琢磨着是不是新员工上班的一个月,不许迟到啊?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这么……怪怪的? 拉开椅子的时候,不故意碰到了后面靠墙的报刊架。时离像往常一样,从架子上挑出财经报纸打算了解一下财经方面的新闻,目光却被那露出半个版面的新闻报纸吸引了视线。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55页 她胳膊一抖,手指朝那张报纸够过去,缓缓展开…… 时离呼吸一窒,睫毛轻颤,脸孔陡然煞白。 占据半个报纸版面的标题醒目而吓人:豪门淑女时姝之死,五年前的真凶到底是谁? 指尖一点点的用力,一点点的泛白。 时离僵硬着姿势,就这么站着,把上面的内容大体浏览了一遍。 僵硬过后,就是剧烈的颤抖,她抖着唇瓣,呼吸紧促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整个版面都是对她的控诉,里面的内容描述就像一篇惊险小说一样,把她暗害自己亲姐姐的画面,用半个报纸版面呈现了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 ☆、第31章 反响 但那文章最后,姐姐向她求救说的话,竟然真和五年前时姝临死前说的一模一样。 小离,车子撑不住了,救命啊—— 本就在悬崖岌岌可危的跑车,被后面的人用力顺着下坡道往前猛推。 姐姐,再见! 女孩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从后车盖把手收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眼睁睁的望着那辆红色跑车坠入无尽的海腹中…… 而姐姐时姝的尖叫,彻底被怒卷的海浪淹没,化为了一抹脆弱而惨死的幽魂…… 报纸的最后几段,深深的刻画出时离这个杀人凶手小人得志的嘴脸,当真比小说都精彩啊。 文中这个笔名叫“亮剑”的作者,竟然污蔑是她亲手把姐姐的车推下悬崖,而且还说是她和那些绑匪串通一气,绑架了自己的亲姐姐,从而向时家勒索钱财,自己好和那些绑匪远走高飞。 时离气的浑身发抖,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见端着水杯去接水的出纳,探着脑袋,往她手中望了眼,随后低声问:“小离,那个报纸上的人是你吗?” 眼前财务助理时离,和时家二小姐的名字一模一样。 财务室的几人,都竖起耳朵,琢磨着眼前的时离可是五年前的时家二小姐? 时离瞪着乌黑的眼睛,望着报纸上她高中青涩的照片,咬着唇瓣点了点头:“是我。” 她声音哽咽,回答的有气无力,一屁股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手机的消息声“叮叮叮”的传来,时离从包中翻出手机,点开屏幕,看见上面热点推送的消息,其中一条醒目的标题:五年前富豪千金绑架案大爆料。 时离抖着手指点开,那上面竟然有人扒出了时姝的照片,还有她在a大联谊晚会上、表演的唱歌跳舞的视频,点开三角号,里面的时姝生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 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悦耳娇媚的歌声。 舞台上的时姝,穿着粉色舞衣,若翩翩蝴蝶般,在华丽的舞池中,旋转摇摆,脖颈上扬,优雅如天鹅。 清扬的歌声,从那红唇中溢出。即便是五年前的视频,穿着打扮和灯光效果有些落后,但依旧掩盖不住时姝的美。她当真如闪亮的一颗星,耀眼无比。 任谁站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吧。 有多久,时离没有见过时姝的光环了。 五年了吧。 苦苦一笑,时离泪眼模糊,低声啜泣。 手指一抖,点开了下面的一个音频文件,里面陡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小离,求求你,救我……” “小离,我是你姐姐,亲姐姐,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去死?你还有没有亲情,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还有爵,他们会放过你?” “啊!小离,救命啊——” 啪!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一声脆响,立刻出现了一道枯藤般的裂痕,但时姝的尖叫声,一直在不停的播放、重复。 时离呆呆的站着,满脸雪白,空洞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在房间里兜转,那么仓惶,那么无助…… 五年前的伤疤,血淋淋的再被人剖开,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哦不对,是在十几亿网民面前,是在所有人面前! 财务室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敢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时离才感到身上有了那么点力气,她弯下腰努力的把手机捡起来,望着那弹出来的一条又一条新闻,抖着手指又木然的点开。 有一篇文章对她的作案动机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还有人把她从小学到高中的照片翻出来,大刺刺的挂在网页上。说她从小就嫉妒自己的亲姐姐,而且还有人提供了一沓照片,全都是她灰溜溜的躲在暗处,满眼羡慕嫉妒的望着舞台上活力四射的时姝。 最后末了,有一个据知情人士爆料,说时家二小姐和她姐姐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也是杀人的最主要动机。 这篇自媒体文章下面的评论,达到上万条。有人联想到录音里时姝喊得那声模糊的“爵”字,隐隐有人猜测出会不会是当今夜氏集团的爵少? 此评论一露头,下面的回复达到上千条,这条评论又被置顶,点赞马上要突破一万。 时离哑然一笑,人又坐在椅子上,她继续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开始手头上的工作。 越是有人怀疑她的时候,她越是要镇定。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第56页 不停的有各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离装作没发现,把手头的资料整理一下,打算送到周姐办公室。 她刚站起来,就听身后有人“诶”了声,“小离?” “什么?”时离转头,看着满脸犹豫的出纳。 “网上都是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而且还有那录音啊,说不定是用什么软件模仿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什么都能造假。” 出纳小姑娘的一句话,让时离心中一暖,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刚关上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许是她走了,财务室里八卦的年轻姑娘们终于可以放开嗓门讨论了。 可是,她还没走远呢? “小王,怎么可能造假啊?网上一个知名的声音鉴定师都出来了,拿着时姝以前的唱歌视频把那段录音进行了图形分析和对比,已经确定录音就是时姝本人的声音了。” “真的?我我我还以为是假的呢?这么说来,小离她真的……” “这可说不定哟?她姐姐确实比她优秀,所以她因为嫉妒姐姐再加上抢男朋友,就有可能……” “话可别乱说,警方都没过来介入,这网上就开始造谣,诋毁人家声誉,这是要犯法的。” “呵,你也不看看网上这么多键盘侠喷子,你让网警叔叔都一个一个的抓出来,他们还不得累死?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怕时姝的死真有蹊跷。” 捏着资料的手一紧,时离紧咬着唇瓣,踌躇片刻,挺起胸脯就往前走去。 夜氏集团总裁办。 男人漆黑的眼孔,盯着报纸上的内容,剑眉皱的越来越厉害。 他把报纸扔在桌子上,整个人烦躁的站起来,右手操进口袋里,来回踱步。 背后宽大的落地窗,隐约还能看见外面未散尽的薄雾。云海中翻滚出来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完整的圆脸,射出万丈金光,照亮了这座又像机器般呼呼运作起来的小城。 虽雾过天晴,但此时的s市却不太平。 商业街液晶大屏幕上、喷泉外的显示屏上、还有各大报刊的报纸上,全都在报道着五年前的一场绑架案。因为此事涉及到上流圈时家,五年前的时家可谓是风光无限,为何会一月间败落下来,众说纷纭。况且时家和夜家的联姻,可谓是珠联璧合,大有时夜两家联手霸占上流圈的趋势。 这座繁华而安逸的小城,五年后,又多了饭后闲谈的八卦娱乐。 黑色的身影似乎隐在薄雾中,阳光都照不进来,宽阔的近乎夸张的办公室,除了那道身影,再无他人。 沉重的脚步声,随着主人的来回走去,摩擦着地板,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停下来。 修长的手指按了下免提:“王秘书,进来一下。” 市区医院。 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说话。 “你们有没有看今天早上的新闻?我去,那是相当精彩啊!” “富家千金和爵少的恋爱,听着就让人……” “我记得五年前你是不是接待过那个时家二小姐啊?她人怎么样?”问一个年长的护士。 那个三十出头的护士,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说:“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她总是低着头,让人看起来很阴森,不说话。” “越像是这种内向的人啊,越容易成为杀人犯哪!也不知道警方有没有调查清楚五年前的绑架案?” “诶?唐护士?”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曼妙身影,那说话的护士挥手打了声招呼。 来人带着口罩,露出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手里还端着医用托盘,上面放着针筒和棉签。 “你们都叽叽咋咋的说什么呢?”唐然微微一笑,摘下了口罩,深吸了口气儿。 她总觉得戴口罩憋得慌,导致她敏感肤质的脸皮,有些瘙痒。 “小然,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啊,可真是轰动s市啊!”说话者夸张的唏嘘一声,把报纸递给她。 旁边的一个,拿着手机,还点开了一个热点新闻,播放了几段视频和录音。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求救声,唐然皱了皱眉头:“仅凭这几句话,就判断人是时家二小姐害死的,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但大众的眼光是雪亮的,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兴许这时姝的死啊,真像上面说的那样?” “时姝?”唐然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望着上面在舞台上活力四射的漂亮女孩,揉了揉额头:“长得真漂亮。” “可不是嘛,就这么优秀的名门淑女,不招人妒忌才怪呢。听说她的男朋友可是夜氏集团的总裁,人人口中的爵少。” “是吗?”唐然摇了摇头,脑仁有些发疼,见她突然面色不好,那聊八卦聊得欢快的小护士,立刻闭上嘴,担心的问:“小然,你怎么了?” ☆、第32章 流言蜚语 唐然干干一笑,抬起头来,“没什么。应该是昨天上了夜班的缘故。” “啊?你今天不是应该休息吗?怎么又来上班了?” “我替王姐,她今天请假,家里的老二生病了。” 第57页 “你啊……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负责的科室,我替你顶一会儿。”热心的护士把唐然往外推了推。 唐然感激的应了声,人就往更衣室走去。待进了更衣室,发现手里还拿着刚才被同事塞进来的报纸,才要扔进垃圾桶里,但看见报纸上那张熟悉的脸庞,她就停下了动作。 周婷关掉电脑,整个人疲倦的揉了揉额头,她简直不敢相信网页上爆料的内容。 小离……怎么会是时家的小姐呢? 挺普通的一个女孩啊,完全看不出富二代的影子。 听见敲门声,她应了声:“进来。” 看见来送资料的时离,长叹了口气儿:“小离,这网上说的都是什么啊?可把周姐弄糊涂了。” 时离咬着唇瓣,把资料递给周婷,说了句:“对不起。” 周婷打量着桌子前低着头歉意满满的女孩,摇头道:“反正我是不信上面的胡言乱语,那个叫“亮剑”的作者简直胡说八道,真是气死人了!” “周姐,谢谢你能相信我。”时离心情低落,但还是对周婷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时,周婷的电话响起来。 她接听,“喂?张总您好……” 周婷和张元山聊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时间,时离一直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她隐约听见她的名字,让她落在身侧的手猛地一紧。 她紧张的望着周婷放下电话,哑声问:“周姐,实在对不起,我是不是给公司带来了麻烦?” “这些键盘侠啊,真是不省心。他们竟然人肉出了你工作的单位,把我们公司的名字贴在了网页上,导致很多人都在……”周婷气不打一处来,手一下子拍在桌子上。 “周姐……”时离强忍住眼泪,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哭。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周婷眸光微沉,望着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出声提醒:“小离,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时离茫然的抬起头,“没有啊,我刚搬来s市,能得罪谁呢?” 周婷眉头一皱:“对啊,你想得罪也来不及啊?” 在张元山的要求下,时离不得不被放假一周。周婷说让她好好待在家里,休养个一星期,说不定一星期后,舆论停下来,就风平浪静了。同时,周婷还建议她向法院起诉,维护自己的名誉。 时离呐呐点头,她现在毫无线索,即便想起诉造谣的人,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况且打官司需要花钱,而她缺少的就是钱,她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打这种官司? 周婷陪着时离到财务室拿好了东西,把她送出大厅。 有好事者的目光望过来,时离听见有人讨论她到底是不是凶手的事儿,被周婷冷声训斥了一顿,那个多嘴的员工,再也不敢乱说了。 “小离,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见时离整个人蔫头耷脑,憔悴不少,周婷不放心的问道。 时离赶紧摆摆手,她指了指前面正好过来的公交车,“周姐,你还得上班,不麻烦你了。我坐公交车正好回去,再见。” 周婷见时离上了公交车,才放心的转身往回走。 十点到公司,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又原路回去了。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拼命赶时间来上班的情景,时离就忍不住自嘲一笑。 车上的人很多,但也不算很挤,时离站着,抓着公交车上的塑料扶手,四下望了望周围的人。 她猛然发现,有人时不时的朝她的脸打量一眼,又匆匆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手机屏幕。 时离眨了眨眼皮,掏出手机,对着照相模式,仔细检查了番自己的脸皮,没脏东西啊? 正犹疑,就听那坐在前面座位的小女孩“呀”了声,“妈妈,那个站着的阿姨是不是手机上的人?” 女孩的声音很洪亮,周围有人朝那母女俩望过去,随后又不约而同的落在时离身上,看来和小女孩有着同样的疑问。 时离忽然明白过来,她面色微白,赶紧低下了头。 手机还时不时的传来消息提示音,时离没看,估计网络上关于她的传闻早就满天飞了。 她已经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周围传来嘁嘁喳喳声,向来吵闹拥挤的公交车,此时却安静的可怕,有各种各样的言论如风般跑进时离的耳朵中。 “我看着那个女人挺像啊?是不是就是论坛上的那个凶手?” “挺像的,虽然比起五年前来成熟了许多,但和那照片上的女孩简直一模一样。” “肯定就是了,和这篇文章上描述的一样,经常低着头,自卑而内向,这个女孩身上的气质挺像的。” “妈妈,那个阿姨的照片为什么在手机上啊?”女孩天真的声音传来,让整个车厢的讨论声停滞了一下。 “嘘!”年轻的妈妈偷偷瞥了眼时离,又压低嗓音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瞎问,好好的吃你的糖。” “哦。”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糖块,女孩很快打消了疑问。 时离紧握着手中的手机,那种坚硬的金属边缘熨帖着手指,她不敢看背后指指点点的乘客,只希望这趟车程快点结束。 第58页 但随着公交车的停下,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很小的讨论声后来变成了一片喧哗的舆论。 周围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时离觉得自己快成了公园里被人围观的猴子。 手机忽然响起来,时离忙放开扶手,才要接电话,谁知公交车猛然一停,让她整个人往前一趔趄。 “你没长眼啊你?”被踩到脚面的女人,气愤的叫嚣一声。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离赶忙道歉,高昂的手机铃声把她低弱的道歉声覆盖。 “呵,连道歉都不会,只会垂着脑袋装无辜,像你这种白莲花,就该人人喊打!你个凶手、杀人犯,真替你死去的姐姐不值,怎么会有你这么心思歹毒的妹妹?”女人的声音尖锐而高亢,整个车厢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有好事者的目光望过来,伴随着嘁嘁喳喳的讨论。 时离猛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微微睁着,瞪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尖叫一声,后退一步,动作夸张,声音阴阳怪气:“怎么?你还想杀我不成?大家伙为我作证哈,如果哪一天我死了,肯定是被这个绿茶婊白莲花杀死的!” “你怎么可以进行人身攻击?刚才我道歉了,你没听见。”时离抓稳扶手,怒目瞪着面前红头发浓妆艳抹的女人。 “哈,道歉啦?”女人弹了弹耳朵,“我怎么没听见啊?”随后转头望向在座的乘客:“大家伙有谁听见了?” 乘客们摇摇头。 有男人吹口哨的问:“请问这位小姐,你是不是那照片上的女人啊?” 手指向挂在车里的液晶屏幕,上面郝然挂着一张她高中的照片。 里面的女孩,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本来朝阳而青春的年纪,却带着一股子阴沉的死气。 照相的那一天,她刚被姐姐的同学嘲笑,而且还被妈妈一通责骂,说姐姐安排在家里的同学聚会,就这么让她给糟蹋了。 手机依旧在暴躁的跳动,高昂的铃音依旧在不知死活的响着。 时离茫然的望着一张又一张好事者的脸,各种各样的表情,全都是冷漠而木然,甚至有人在笑,嘲笑她就是害死时姝的凶手。 她呼吸逐渐紧促起来,恨不得找个缝隙赶紧藏起来。车厢里的空调冷气从脚底一直汇聚在心口,冷的她一抽一抽的痛。 泪水在眼眶中积蓄,红头发女人尖锐的冷嘲声,在时离眼中变了模样,好似成了一个吸血怪兽,怪兽巨大的手爪把她如肉饼般拍在地上,任人踩踏在她的脸上、背上。 她真的成了一块没人要、令人讨厌的烂泥。 不、不…… 见公交车门打开,时离再也受不了,疯狂的奔跑出去。 由于跑的太急,她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膝盖痛得仿似抽筋了般,她抱着膝盖,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 而身后的公交车无情的开走,关闭的车门隔绝了车里各种各样的视线。 不知手机铃是第几次响起,时离终于哑着嗓子接听了电话:“喂?” “你快给我滚回来!快回家——”电话那头的王美光几乎咆哮起来,声音都在发抖发颤。 “妈,发生什么了?”时离望了望四周的建筑物,她提前一站下了车,但此地距离光明小区不远了。 “回家!快回来——”王美光语无伦次的咆哮数声,时离后面的话淹没在王美光滔天的谩骂中。 时离捏着沉重的手机,拖着疲倦的步伐,快步往家里走去。 她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灰扑扑的眼睛来,望着周围陌生而冰冷的世界。 王美光抹着眼泪,把话筒摔在桌子上,嚎啕一叫,又摔碎了杯子和茶壶。 听见门铃响,王美光几乎是转着轮椅冲过去。 ☆、第33章 凶手 砰的一声,拉开防盗门,望着门口的时离,她长臂一伸,一把揪住了时离的衣服,把她往屋里一扯,扯得时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时离,没想到真的是你害死了姝儿!你这个魔鬼,你怎么忍心杀死你的亲姐姐?啊?”王美光眼圈通红,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人,仿似那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生生世世的仇人。 “妈,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时离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的伤痛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她跪在轮椅边,抓住了王美光不停发抖的手。 “现在报纸上还有网页上,全都是对你的控诉。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当我听到你和姝儿在悬崖边上的那段对话,我才猛然醒悟。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都是你害的!你害的——”王美光用力把面前的人推开,人由于激动,轮椅一下子翻倒在地上,她整个人扑在地上,被毛毯盖住的残疾双腿露了出来。 时离泪眼滂沱的落在王美光空荡荡的裤腿上,眼泪流的更凶。 她才要把毛毯捡起来,却听王美光嚎啕一叫:“我的腿?我的腿也是你害的!时离,都是你,你就是我们时家的丧门星、搅家星,你害死了文康、害死了姝儿,你现在连我也要害死!我不活了,不活了……” 王美光说着,人就挣扎着往厨房爬去,流理台上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她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去阴曹地府和自己的丈夫女儿团聚。 第59页 “妈……”时离慌了,人赶紧爬起来,拉住王美光的胳膊:“妈,我把你扶起来,你坐到轮椅上。” “起开!”王美光把时离推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个杀人凶手,我王美光没你这样的女儿!你个凶手,凶手——” 时离被推得坐倒在地上,她呆呆的望着王美光恶狠狠的脸,她伸着手指,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弄死,再也活不过来。 她和妈妈维持了五年的平静,终于在今天铺天盖地的新闻中,被彻彻底底的打破。 五年前王美光就想死,五年后,她还是想离开她。 她生来被人厌恶,被人憎恨,也许从始至终,该死的都应该是她。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姐姐和爸爸都不会死,她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他们的命。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而她这个多余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多余。 “小离?小离——”大门被砰砰敲响,伴随着杂乱无章的门铃声。 时离恍若未闻,她呆呆的望着王美光一点点的往厨房爬去——艰难的直起腰来,想去够台子上的菜刀。 锋利的刀刃,于王美光来说是解脱,于时离来说,不过是毁掉她生活的所有希望。 王美光咬着牙齿,顺着冰凉的台子边缘,一点点的往上爬,她边爬边惊恐的望着客厅里的时离,唯恐她过来阻止她。 但对上时离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王美光心里一抽,但她却是冷笑数声,嘀咕着:“罪有应得!” 哐啷! 门被撞开,苏清风大步走过来,他满头大汗,脸色涨红,望见手握菜刀的王美光,大叫一声,人立刻冲过去。 “阿姨,您这是干什么?”一把把菜刀夺过来,苏清风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王美光一拍地板,抓着苏清风的裤腿,哀嚎道:“你让我死吧,我死了就不用整日面对杀死姝儿的凶手了。都是她,都是她!”恶狠狠的指着后面的时离:“杀人凶手!她就是个魔鬼,魔鬼——” 王美光捶着胸口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外面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门外传来嘁嘁喳喳的讨论声。 “没想到我们都误会了,她妈妈变成这样,原来是有一个杀人犯女儿啊?没想到啊,平常见那小姑娘闷声不吭的,原来心里这么阴暗。” “可不是嘛,这母女俩搬来小区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啧啧……” “你看见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没有?可是咱们市中学的老师,听说和那个叫时离的女人有一腿呢?” “不会吧。”女人捂着嘴巴,低声道:“瞧着苏老师挺正派的。” “这男人嘛,哪能受得了狐狸精的诱惑?况且,人家苏老师的老婆都来闹了好几次了!” “真不要脸,勾搭人家有妇之夫!” “呸!妄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姑娘文静老实懂事呢!原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时离垂着脑袋,对苏清风哑声道:“你走吧,别来我们家了。” 她实在不想和苏清风沾染上什么关系,听见那时不时传进耳中的污言秽语,时离不想因为她,而败坏了苏老师的名声。 苏清风牙骨微动,把王美光背到沙发上,就过去关门,可没想到,门口有一道影子闪进来,正是刚送完孩子上学的汪玲。 汪玲瞪着眼,望着乱糟糟的时家,目光落在苏清风身上:“我说你上哪了,原来你在这啊。走,我们赶紧走!”走过去,汪玲就抓住了苏清风的袖子,把他往门外扯。 左邻右舍有人嘀咕:“哟?人家的老婆找上门来了,这个女人可泼辣的很呢!” “啧啧,上回还见她和时家母女吵架呢!听说他们几人是同学吧,没想到……” “这些男男女女的关系真乱,我们小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乌烟瘴气啦。” 苏清风一甩手臂,低声对汪玲道:“你先回去,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自会回家。” 汪玲几次三番在众人面前不给他面子,当面对他大呼小叫,苏清风已经忍了很久了。 看见一脸戚戚然的时离,他不忍离开,怕王美光再有什么想不开,自寻了短见,时离该怎么办呢? “苏清风,你走还是不走?”汪玲手指着苏清风的鼻子,瞪大了美眸。 “不走。”苏清风咬着牙,态度强硬,想走过去把门关上,却被汪玲后退一步挡住。 “别关门!我今天就让大家伙看看,时家母女是怎么不要脸,勾搭我男人,破坏我们的家庭?!” 王美光听到这话,人尖叫一声,怒瞪着在门口胡言乱语诋毁她们名声的汪玲。 “小苏,你过来扶我!”王美光嗔着双目,气的满脸通红。 苏清风“诶”了声,暗地里朝汪玲使眼色,让她少说两句,汪玲双手抱胸,冷哼一声:“王美光,我敬重你是长辈,几次三番不与你计较。可是没想到,你竟怂恿你女儿勾引我丈夫,这能不让人生气嘛?大家伙,你们评评理,说是不是?” 第60页 汪玲扯着嗓子,望向门口的左领右舍,她说什么都得把上次王美光当众诋毁她的仇给报回来。 你不是会撒泼耍赖吗?今天我就看看你怎么赖? 鼻息喷出一声冷哼,汪玲抬高了下巴,望着自己转动着轮椅走过来的王美光。 “汪玲,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怂恿时离勾引小苏?啊?小苏,你过来,我问问你,我家时离怎么勾引你的?” 苏清风被问的满脸通红,他转头望望时离,再望望汪玲,哑然道:“王姨,我和小离没有的事,我们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汪玲打断:“王美光,你私底下经常和清风打电话,不是让他给你送矿泉水就是送外卖,你以为我不知道?” 时离听到这话,人呆呆的抬起头来,她天天上班,竟然不知道妈妈私底下竟这般差遣苏清风。 王美□□有不顺,梗着脖子道:“那又怎样?是他愿意的。” 汪玲紧握着拳头,眼睛生红:“你不就是仗着你女儿和苏清风的关系,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王美光,你就是怂恿你女儿做小三,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大家看见没有,这就是时家以前的富家太太,时文康的老婆!” 汪玲推动王美光背后的轮椅,把她推到门口,让众人望着这个残疾头发乱糟糟的女人。 王美光一脸骇然,望着各种各样的目光,鲜少出门的她,感觉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让人看了个彻底,也嘲笑了个彻底。 她面色涨红,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哆嗦。 汪玲从后面绕过来,手指着王美光的鼻子,对周围的邻居道:“大家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以前她就是第三者上位,还没嫁给时文康就怀孕了,死皮赖脸的赖上人家,要不然时家怎么会要这个毒妇?” 对于王美光的事儿,汪玲多少从时离口中听过,她借着王美光未婚先孕的由头,胡乱扯了几句。 望着周围对王美光的指指点点,想起她们搬家那次,她被堵在门口受人嘲笑,此时只觉的解恨。 苏清风快步走过来,呵斥道:“汪玲,你这是干什么?快闭嘴!” “好,我闭嘴,但你可管不了别人!”汪玲抬着下巴,睨了眼屋里面色惨白的时离,哼唧一声:“母亲是小三,女儿是杀人犯,她们时家母女还真是般配啊!” 王美光抖如筛糠,唇皮都要被咬烂。 她抬头望着汪玲盛气凌人的脸,嚎啕一声,人如炮弹一样,就从轮椅上冲起来,朝汪玲扑过去。 汪玲尖叫一声,人往旁边一侧。 ☆、第34章 受伤 王美光身体不受控制,扑了个空,人就一下子往楼梯滚下去。 围观的人大叫一声,喧哗声此起彼伏。 时离听见外面的惨叫,人疾步走出去,看见滚在楼道拐角一动不动的王美光,面色大变:“妈——” 整个楼道都安静下来,众人屏住呼吸,望着额头流血的王美光,瞬间躲进自家门里,不敢再乱说话。 汪玲白着脸后退一步。 苏清风赶紧拨打120,叫救护车。 “我们走,赶紧走。”汪玲皱着眉头,拉着苏清风就要走,但却没拉动,她转头看见苏清风冷冰冰盯着她。 “汪玲,我不会原谅你。”苏清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楼梯下走去。 “小离,救护车一会儿就到。”苏清风柔声安慰时离。 “妈,你醒醒?妈……”时离托住王美光的头,不敢太用力,眼泪汹涌的流出来。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汪玲呆呆的望着自己的丈夫跟着时家母女俩上了救护车,周围全都是议论纷纷的小区居民,整个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喂?小玲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汪玲抹了抹眼角,皮笑肉不笑的说:“时家的那个老太太滚到楼梯下去了,我和她女儿是同学,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 “你说啊。”几个长舌妇大妈凑过来。 “我看见时阿姨是被……她女儿给推下楼梯的。”汪玲小声说道,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应该说出来,免得坏了我同学的名声。哎呀,你看我这张没把门的嘴啊!” 汪玲正摇头自责,却见一个大妈撇撇嘴,扯着嗓门喊道:“没想到那个杀人犯不光杀了自己的亲姐姐,现在连自己的老母亲都要杀,真是灭绝人性啊!你说警察怎么不抓她啊,难道是没有证据?” 又一个大妈说道:“我儿子是警察,得让他调查调查。现在我们小区里住着一个杀人犯,听着都让人害怕。老王啊,你可得看好你孙子孙女,可别被……” 老王抱紧自己的孙子,忙点头:“这几天肯定得盯紧点儿,说不定哪天那个女人狗急跳墙,犯起杀人病来,伤害了我们小区无辜的居民。” 旁边围观的居民,听到这话,纷纷色变,有人点头附和道:“我们得去找物业,向他们反应一下,让他们别把那杀人犯放进来了,让她该滚哪去滚哪去。” “找物业不管用啊,听说这母女俩是刚来这租房子的,你得找她们的房东。” 第61页 “诶,我这来正好有房东的电话,这就给她打电话反应一下。你看这个老张啊,不看看什么人,就把房子赁给这些不明不白的外来户。” 汪玲退出人群,望着七嘴八舌的小区居民,唇角弯了弯,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到接晓晓放学的时候了,她立刻朝车库走过去。 时离坐在休息椅上,两手抱着脑袋,头发被她缠绕成疙瘩,她不停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起之前的一幕幕,鼻头酸涩的难受。 望着来来往往的白大褂,她空洞的眼神落在那道紧闭的病房门上。 把手掌平伸放到膝盖上,紧紧收拢,指甲几乎陷进衣裤里。那种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她颓然的神经。 她一定要撑住,一定! 终于,见门被打开,她赶忙站起来,望着走出来的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刚做完脑ct,拍的片子一切正常,就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住院观察一周。”医生和蔼的说着。 时离忙点点头,道了声“谢”,人立刻钻进了病房。 望着还未醒来的王美光,时离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那种怕失去亲人的惶恐和茫然,就那么如刀子割肉般,一点点的剥离着她的神经和肉体。这种折磨人的痛楚没有消停,剔骨般连皮带肉,每一根疼痛的神经都被无情的放大,引起连锁反应,让心口疼的一抽一抽的。 她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儿,才觉得那种痛楚减轻一些。 望着那苍白而纤瘦的手,时离抖着胳膊托起来:“妈,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但王美光扑倒在地上,努力爬向流理台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时离浑身颤抖,指尖发白的握着王美光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妈,妈——” 站在病房外的苏清风,手落在了门把手上,他抬目透过病房门上的方窗,直直的落在那瘦小颤抖的身影上。 犹豫半晌,他终究没有把门打开。 时离哭了许久,待那股难受的酸涩劲儿过去,她赶忙从口袋掏出纸巾,使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时,手机响起来。 时离干咳一声,清清嗓子,才拿起接听:“喂?” “是时小姐吗?”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时离想不起来是谁。 “嗯。”她应了声。 “我是光明小区保安室的老李子,你家的门被人砸开了,门口扔的都是垃圾,墙壁上乱笔涂鸦画的到处都是。”老李子哀叹一声,想起墙壁上写的那些骂人的话,还真是不堪入目。 他是真不相信,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什么杀人犯。 但近日来,小区里来了许多陌生人,看样子是成群结队,他们说是贴吧里的网友,要伸张正义,所以聚在一起去声讨杀人犯时离。 老李子和几个保安一起阻拦,但还是防不胜防。那几个人爬过围栏,避人耳目的进了四号楼,在时家的门口墙壁用红油漆写满了脏话。 他从摄像头看见,立刻拿着电棍去驱赶,但还是晚了一步,时家的门被砸烂,家具被砸碎,屋里弄得乱七八糟。 握着手机的五指一紧,时离吸了口气儿,才平静的说道:“李叔,我家的门麻烦您先帮我锁上。因为我妈在医院,我暂时抽不开身。” “那行。你妈没事吧?”老李子试探的问。 时离道了句“没事”,又对那头的人道了谢,才挂断电话。 才要放下手机,想起老李子刚才说的话,时离点开网页,从百度上搜索了几个关于她的贴吧,翻看着一页又一页的帖子,上面全都是对她的辱骂。 时离干干一笑,早就不在乎了。 社会就是这样,许多伸张正义的键盘侠都会躲在互联网后,畅所欲言的发表着自己所认为对的言论。不管舆论是真是假,全都一股脑的说出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盲目跟随大众,朝着舆论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即便最后反转,风平浪静。但那些处在舆论中心的当事人,会风平浪静的活下去吗? 曾经的伤害,网络暴力,谁又来负责呢? 彻底关掉手机,时离抬头望着暗下来的天幕,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公司里渡过星期一,却没想到大半的时间花在路上,夜晚的时间花在医院里。 一天没怎么吃饭,直到苏清风端着饭盒过来,时离才感到饥肠辘辘。 “谢谢。”她接过苏清风递过来的饭菜。 走廊上人不多,时离没有在病房里吃,她想出来透透气,正好看见苏清风提着饭盒过来。 苏清风坐在一边,望着时离憔悴的脸,迟疑的说道:“小离,要不今晚你回家休息,我在这儿替你看着阿姨。” 时离道了声谢,却没答应,她吃着米饭,虽食不知味,但还是强迫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因为无论多难,日子还是得过。 苏清风从口袋掏出纸巾,朝时离递过去,指了指她的嘴角:“有米粒。” 时离接过擦了擦,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怕苏清风担心,她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第62页 眼角瞥见苏清风团起又放开的手掌,时离吞下一口米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清风微微一怔,望着仿似已经振作起来的女孩,他终于出声道:“对于你妈,我想替汪玲说声对不起。” 如果不是汪玲,王美光根本不会滚下楼梯。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时离吃饭的动作一顿,最后放下了筷子,把饭盒装起来放到了一边。 她抬起眼皮望着苏清风,轻轻一叹:“也许我搬到光明小区就是个错误,此事一过后,我和我妈就离开。” 苏清风目光一紧,手忍不住抓住了时离的衣袖:“小离,不要因为我,你就离开小区。你好不容易在s市安了家,现在你妈还在医院,你们能去哪找房子?” 时离看了看衣袖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最终还是往后一侧,抖开。 她垂下眼皮,望着铮亮无垢的地板:“自从搬到小区,让你和汪玲生了许多误会。再说我妈和汪玲也不对盘,搬家是迟早的事。” 苏清风五指握拢,动了动唇,想劝说的话又堵在唇边,没有说出来。 最后,他来了句:“都怨我。” 时离咬着唇瓣,没有搭话。 不管怨谁,就这样吧。 他们三人的友谊,也到头了。 右侧的走廊,传来一阵紧促的高跟鞋声。 ☆、第35章 捡起来 由于夜晚医院人流少,这哒哒哒的脆响就格外刺耳。 时离和苏清风转头—— 汪玲拎着包,抱着晓晓风风火火的走过来。 时离当即站起来,不故意碰翻了一旁的饭盒,未吃完的米饭尽数洒在地上。 苏清风赶忙弯腰把饭盒拾起来,用纸巾擦拭时离衣摆上的饭渣。 “不用了,我自己来。”时离赶紧后退一步,免得再和苏清风沾上关系,被汪玲误会。 汪玲瞪着美眸,望着不停用纸巾擦拭时离衣襟的苏清风,朝自己女儿的屁股上轻轻一扭。 苏晓吃痛,当即“哇”的一声哭出来。 女儿的哭声,让苏清风赶忙丢下了纸巾,快步走过来。 “晓晓?”苏清风接过女儿,忙哄着。 汪玲压下心口的怒气,状似担心的问道:“清风,阿姨怎么样了?当时我真是昏了头了,要不然阿姨也不会……” 见汪玲态度转变,已经认错,苏清风眉心微宽,当即说道:“你去给小离道个歉,毕竟阿姨变成这样,和你脱不了关系。” “诶。”汪玲应了声,高跟鞋一转,就朝时离走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 时离见汪玲走过来,下意识的挡住了病房门,怕她再进去打扰妈妈休息。 汪玲嗤笑一声,但嘴上依旧抱歉的说道:“小离,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阿姨当时太冲动了,我不过气不顺说重了几句,她就吵着要跳楼梯。” 时离面色一僵,汪玲话中的意思,她岂会不明白? 她这是在说妈妈滚下楼梯一事,和她汪玲无关。全都是王美光自己捉的。 垂下眼皮,掩住内里的恼怒,时离冷冰冰的回了句:“你放心,我不会用我妈的事故意赖你。” “呵,你知道就行。”汪玲扬高了下巴,见苏清风担心的目光望过来,她又抬手亲昵的挽住了时离的手臂。 “小离,我们是同学嘛,而且还是好朋友。有什么误会都说清楚了,你别心眼小的和我一般见识。我们继续做好朋友好不好?”汪玲眨眨眼,讨好的问。 时离望着这张即便五年过去依旧熟悉的脸,还真忍不住要点头说句好,但一想起她来到光明小区后、汪玲做的种种一切,她终究垂下眼皮,冷了脸,把汪玲轻轻推开。 岔开话题:“我去看看我妈。” 汪玲咬着牙,眼底的火气腾地翻涌出来,她大声朝那背转过去的人嚷道:“时离,你给我站住!” 走廊很静,汪玲的嗓门很大,但凡路过的,都忍不住停下来,朝这里望着。 时离很讨厌被人这般注意,但汪玲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含着一抹刺耳的尖锐。 “时离,你勾引我丈夫你还有理啦?我这般和颜悦色的与你言和,无非就是为了清风。现在你给脸不要脸,那我也不怕撕破脸啦!”汪玲跺着高跟鞋,气的满脸通红。 苏清风抱着孩子赶紧走过来,怒喝道:“汪玲,在医院里,你别瞎闹!” “我就闹怎么啦?你和她不清不楚的,就不许我说啦。我就是让大家伙看看,这个狐狸精是怎么勾引我丈夫的?”汪玲红着眼,嚎啕一声。 走廊上一排排的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有好事者的护士和病友往这里瞧着。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苏清风怀中的苏晓,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小手不停的去够爸爸还没有放下的手。 时离脊背一僵,目光落在汪玲脸上的五指痕上,动动唇想说话,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汪玲愣了一下,随后尖叫一声,泪流满面的望着苏清风:“这是你第一次打我!苏清风,你为了一个狐狸精,竟敢打我?” 第63页 苏清风咬着牙放下胳膊,红着脸没有说话。 汪玲手指着苏清风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你想甩开我,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门都没有!” 抹抹眼泪,汪玲气呼呼的转身,手伸进包里,摸索一通,抽出一沓红票子,朝时离走过去:“时离,这是你妈的医药费。你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给。” 时离一怔,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但指尖还未接触到红票子,那沓钱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被汪玲的高跟鞋踩住。 “时离,你不要钱也不能扔在地上啊?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苏清风误会我,故意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汪玲红着眼声声指控着,对围观的人叫嚷道:“大家看见没有?这个就是那网上的杀人犯,她不光杀死了她的亲姐姐,还做了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 “我真是窝囊啊!不仅被自己的丈夫打,把钱给小三让她罢手,她还把钱扔在地上?” 汪玲扶着墙壁,整个人虚弱的下一刻就会摔倒。 脸颊红肿,眼泪汹涌。在外人看来,还真是可怜又委屈。 有护士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这个女人真是坏到家了!” “可不是嘛,我刚才用手机录了下来,这就发到论坛上,让网友们评评理?” “诶,我刚才拍了几张照片,你也发上去吧。” “这样的狐狸精,就该下地狱!” “就是,就该去死!看着那个男人人五人六的,没想到是个渣男。我记得好像是中学的老师吧。” “对啊,我侄子好像在他班上。我娘啊,就这样的人还为人师表呢,自己的人品都有问题,还教书育人呢,赶快给教育局打电话,反应一下。” 唐然端着医盘路过,看见前面有这么多人,她才要换道离开,就被旁边的一个护士拉住了胳膊:“唐护士,那边热闹着呢?我们快去瞧瞧。” 唐然“诶”了声,把医盘放到架子上,人就被拉着挤进人群。 本以为是哪个家属来医院里闹,没想到竟是报纸上网页上报道的女主角——时家的二小姐时离。 唐然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目光落在那垂着脑袋满脸苍白的少女身上,眼底微微一晃。 这就是时离? 这么瘦弱的女孩,竟然是杀人凶手? 唐然正皱眉,忽然见旁侧的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攒动的人头往后转,人流就往两边侧开,像是要为什么人让路。 喧闹的人群,忽然就静了下来。 就像卡带的录音机一样,瞬间就没了音。 唐然像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探出脑袋,然后就见拥挤的人群中渐渐露出了黑西装的一角,大理石板上的一双黑色皮鞋泛着冷沉的光。 鞋的主人,五官清冷,黑沉的眼波扫过人群,又直直的落在那瘦小的身影上。 时离抬起头,望着忽然到来的男人,讶异的张大了嘴。但很快,她又面色苍白的垂下脑袋,双拳紧握起来。 夜爵来此,怕是和那些人一样,来质问时姝的死,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吧? 她自嘲一笑,脊背微微发抖。最终,她抬起头来,望着那个冰冷如夜的男人。 由于夜爵的到来,人群自动后退一步,留出更大的空间来,还有的干脆躲进了病房里,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因为男人身后跟了几个保镖似得人物,那浑身的戾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把钱捡起来。”低沉冰质的声音响起。 时离身体一抖,下意识的弯腰。 汪玲双手抱胸,抬高了下巴。 眼前的男人她自然认识,怕是爵少今夜来医院,就是来找时离算账的吧。 时离喜欢爵少,看她被心爱的人误会讽刺,呵,汪玲很期待。 这个女人,就是靠那一脸可怜样,勾引这两个男人的。 忍不住朝地上呸了口唾沫,正好吐在地上的红票子上,汪玲瞥了眼时离:“你快捡啊?” 时离僵硬着胳膊,眼里满是屈辱,她犹豫再三,梗着脖子依旧没有动作。 五指紧握,维护着那一丁点儿的尊严。 汪玲下句还要催促,却听旁边有冰冷的风吹来,夹杂着一道似寒风的音:“你捡起来。” “什么?”汪玲转头,就见夜爵黑沉的目光望着她,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仿似下一刻就会化为一头猛兽,把她撕裂吞掉。 浑身一抖,汪玲白着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爵少说的是我?” “难道还有别人?”夜爵反问,眉头一皱。 汪玲不情愿的蹲下身子,把红票子捡起来,手面上蹭到了她刚才的唾沫,让她撇了撇嘴,差点把钱又扔掉。 在场的人无人敢说话,都不明所以的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那个男人如耀眼的繁星一样,在苍白冰冷的医院里,化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但这种景色,肯定是寒冬腊月的美景,冷风中让人瑟瑟发抖,心底生寒,无法靠近。 唐然眼底起了丝变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五指微微一收。 旁边的小护士低声说:“小然姐姐,我没看错吧?那个就是夜氏集团的总裁?” 第64页 见唐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小护士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肘:“哇!看来真是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活生生的夜氏总裁,那个s市的风云人物?” 时离不敢和夜爵的目光对视,她只能怔怔的望着汪玲,望着她嫌弃的捏着钞票,准备塞到自己的皮包里。 ☆、第36章 还回去 却听爵少发话了:“把钱给她。” “谁?”汪玲一愣。 不知爵少要做什么? “时离。”夜爵盯着她。 汪玲心中一咯噔,不敢怠慢,立刻把钱递给时离。 时离呆愣愣的接过,不明所以的望向夜爵。 “丢掉。” 他望着她,冷冷吐出两个字。 时离机械的照做,不敢忤逆。 因为这世间,很少有人在爵少的目光下,还可以有自己的意识——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众人只见那个黑西装男人,操着口袋,径直朝病房门口走过去,确切的说是朝门口旁的那个叫时离的女孩走过去。 黑皮鞋无情的踩踏过地上散落的钞票。 那个男人走到时离面前。 垂着眉眼望着她:“进去。” 时离呆呆的“哦”了声,转身拧开了门。 身后有迫人的气息传过来,时离浑身紧绷,感觉整个后背仿似要被冻僵,走路机械的都快成机器人了。 耳后有脚步声传来,说明那个男人跟了进来。 砰! 病房的门被关上。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门外的又是另一番天地。 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魁梧的保镖,防止闲杂人等入内。 汪玲眨了眨眼皮,望着地上沾染了鞋印子的钞票,渐渐明白过来爵少的意思。 她觉得地上被她一开始扔在地上的钞票,就像她自己的脸,被爵少狠狠的还回来打了一巴掌。 围观的群众也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唏嘘一声,各自散开了。 唐然旁边的小护士嗷嗷一叫,激动的说:“小然姐姐,刚才那个爵少是不是在为那个叫时离的女孩报仇啊?” “是吧。”唐然干干一笑,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门上,沉了几分。 汪玲羞愧的满脸通红,她咬着牙,把地上的红票子快速捡起来,就扯着苏清风的胳膊离开。 苏清风抱着晓晓,担心的瞅了眼病房,被汪玲看见,汪玲气急败坏的说道:“正主都来了,你还瞎操什么心?” 二人很快消失在医院走廊拐角。 外面的喧哗消失了,病房内静的似乎能听见空调口呼呼吹出的冷气。 时离扭着手指,垂着脑袋,胸口如安了个小鼓,咚咚的敲个不停。那种活跃的心跳声,她自己听的一清二楚。 睫毛一颤,微微垂着,只看到白色地板上,那黑的发亮的皮鞋和没有一丝褶皱的裤脚。 “时离。”静谧的空气,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沉,犹如碾磨在冰雕上,开出蜿蜒的冰花来。 “在。”她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个字,犹如听到将军命令的小兵,跪在地上等着将军的吩咐,是前进还是退兵。 黑皮鞋又往前靠近了一步,近的似乎能听到额头上那喷薄的呼吸声。 凉凉的,又热热的,时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被她使劲扣着,那种锐利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想起之前那些网络上对她的报道,夜爵此番匆匆来到医院,怕是会问她关于时姝的一些事吧。 比如,时姝是怎么死的? 五年前,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他认为是她害死了时姝,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而五年后的这些报道,岂不是正印证了他的猜想? 跳动的心脏,忽然就那么安静下来,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动和希望。 她还希翼着什么呢? 左右不过被他判了死刑,无论她怎么争辩,在他眼中无非是自己为了脱罪苍白的辩解。 “抬起头来。”他忽然说道,语气含了丝不耐烦。 时离几乎没有思索的,就把头抬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他说什么她都照做。 因为在夜爵眼中,她是罪人,她害死了他唯一的恋人。 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跌入了那一双幽深的黑潭,冷寂的古井无波,又暗无天日。 “时离,五年前我说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每时每刻,午夜梦回,她都会被那冰冷的话惊的心悸坐起,成为了她无数个深夜中无法脱身的梦魇。一次又一次折磨着她,让她挣脱不得又无法逃脱。 睫毛狠狠的抖动了一下,时离咬着牙,青白着脸点头:“记得。” 嗓音沙哑,就像碾磨在玻璃上的沙粒,明明表面是那么平滑,却依旧能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泪水积聚在眼眶,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特别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夜爵打量着女孩苍白的面孔,在刺目的白炽灯下,这张面孔相较于五年前,多了些沧桑与疲惫,但却隐藏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坚韧。 第65页 明明是一株纤细的竹,她硬生生活成一棵伟岸的松。 她的肩膀,比以前更瘦弱了,却更有力量感。多了一份叫做担当的东西。 想起今天铺天盖地的报道,眸光暗沉了几分。 他低声开口,语气很轻,许是怕声音太大惊扰了昏睡的王美光,“时离,我因五年前时姝的死而迁怒于你……”浅薄的唇动了动,张了几下,才又发出声音,只是更低了:“在那次墓地说的话,我想收回……” 眼皮一抖,水眸猛抬,时离怔怔望着那张无论何时何地都英俊绝伦的脸,菱唇抖得不像自己的。 夜爵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隐隐的明白,却又告诉自己这根本不可能,他、他在干什么? 是在向她道歉吗? 见女孩微张着嘴,满脸讶异到不可思议,夜爵忽然凑近一些,嗓音压的极低极低:“我说的是真的。这五年我想了很多,很多……” 究竟有多多,他暂且不想去算。 也许从一开始,一些事情早已注定,可是他却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把它一坚持就坚持了五年。 五年的光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是人又有多少个五年呢? 漆黑的凤目,眼尾熠熠生辉,仿似房内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他迷人的眼角,让时离忍不住眯起眼,酸涩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你……”嗓音颤抖的几乎发不出音来,时离慌忙抬起手背,匆匆抹掉眼泪,低若蚊蝇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认为是我杀了时姝吗?” 她怕自己会错了意,因为这五年来她过的小心翼翼,从来不会认为幸运会降临在她的头上。她更没想到,她和夜爵的关系,会因为这次铺天盖地的报道,迎来破冰之旅。 “从墓地回去后,我想了很久,以你胆小懦弱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勇气杀人呢?”他反问,唇角抿起一道弧度,像是笑了。 可是待时离仔细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这是间接损她,还是夸她? 时离不清楚,但咬着唇瓣,露出细白的贝齿,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害死了时姝?” “嗯。”他点点头,弯曲的腰肢也直起来,猛然间和她拉开了距离。 背后的白光又重聚,点点落在时离的身上。她终于猛吸了口气,感觉身上的血液开始往脑袋顶汇聚,继续思考着夜爵刚才说的几句话,唯恐自己会错了意。 时离的这般小心翼翼,夜爵自然看在眼里。 他朝前走一步,应该是准备离开,却在手握向门把的时候,忽然来了句:“新闻报道的事我会帮你摆平。” 说完,人就拉开门,离开了。 时离慌忙转头,只来得及捕捉到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伟岸背影。 她从未想到,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和爸爸的背影一样高大,那种久违的暖意瞬间袭至心头。她忍不住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一点点顺着血液回流所带来的悸动。 五年后的夏天,同样的季节,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冰释前嫌。这于时离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也许命运弄人,但总不会走错。因为人的道路是往前走的高速公路,从来都是单行道,没有回头向。即便历经五年,注定要携手前进的人,依然会在一起。 时离趴在病床旁将就了一晚,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脖子疼的难受。 她揉了揉鼻子,有些鼻塞,怕是昨晚上趴这里睡着凉了。她抬手去取床头柜上的纸巾,目光无意落在枕头上。 对上王美光茫然的两眼,时离激动的叫唤了声:“妈——” 王美光眨了眨眼皮,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听见这声呼唤,她才把目光聚焦在时离身上。 “我这是在哪儿?”王美光的嗓子干的难受,时离立刻把温吞的开水取过来,把床头摇高,扶着王美光的脑袋伺候她喝水。 “这是在医院?”王美光眼中恢复了些神采,她摸着脑袋,问时离:“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时离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好像患者会最近几天想不起来摔倒前发生的事,她抬起眼皮,冲王美光微微一笑:“妈,你在家里上厕所的时候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再观察一周,您就可以出院了。” “哦。”王美光揉揉额头,没做怀疑。 喝完水,她人又仰躺在床上,本打算闭目养神,但又觉得无聊,才要拿出手机玩一下游戏,却见时离伸过手来,一把夺过去。 ☆、第37章 被围堵 王美光脸上愠怒一闪而过:“怎么,医生还不让玩手机?” 时离干干一笑,把手机不着痕迹的藏进口袋里,打哈哈道:“医生说看手机对视力不好,您摔倒的时候碰到了脑袋,视网膜有些损伤,所以见不得强光。” 这完全是时离胡诌的,她知道王美光最爱美,若是她腿断了,人又成了瞎子,那岂不是更惨更丢人? 王美光面露惊恐,赶紧拢了拢被子缩进去,紧闭上眼,嘀咕道:“那我可得好好休息,免得眼睛出了毛病。” 时离长吁一口气儿,到水房草草洗刷完毕,便转身出了医院。 第66页 外面的阳光明媚而刺眼,时离分开五指,挡住眼前的光线,指腹被照出透亮的血红色,根根细指下,她的唇角弯了弯。 不管前方的道路多难,她都会坚强的走下去。 为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人。 虽然双方不成比例,但她最起码要爱自己。 当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远,从医院前门的石柱后,走出来一道人影。 女子娇红的唇角,露出冷弧,仿似一把凌厉的刀柄,随时准备削下来。 寂静的走廊,响起一阵刺耳的高跟鞋声。五指抓紧手中的大屏手机,来人轻轻推开了病房门。 门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想必人已熟睡。 她微微一笑,把手机调到相机模式,把病房里里外外拍下来。 随后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点开百度贴吧软件,找到标注“时离”的贴吧,食指点动几下,快速的把那几张照片传上去,并打上标题:事迹败露,杀母未遂。 帖子刚一发出,就有十几个人跟帖,再过几分钟,就已经过百了。 足可见时离事件的红火。 女人冷哼一声,心满意足的把手机塞进皮包里,优雅的站起来,挎着包离开了。 高跟鞋声又消失在清晨的走廊里。 时离先回家看了看,望着满墙壁的污言秽语,被砸烂的家具,还有她的卧室也一并被毁坏,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她哀叹一声,走到厨房,所幸厨房是这家里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地方。 拧开燃气灶,时离用砂锅煮了一锅排骨汤,这汤熬了两个小时。在熬汤的这段时间里,她又简单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家具不能用的只能丢掉,被撕烂的被褥什么的,她都叠好放到角落里。想着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做个软垫什么的。 待收拾好,累的腰酸背痛,她去柜子里取了保温盒,把排骨汤小心翼翼的盛进去。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把门重新锁好,时离快速往楼下走去。 有路过的邻居,看见她反而走的更快,根本没有像以前一样,热切的问她:小时,是不是去上班啊? 时离微微一叹,未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匆忙走出小区。 刚出了小区大门,时离才要掏出卡骑上门口的公共自行车,就见不远处过来一群人。 前面的两人举着一个大条幅,上面写着:声讨杀人凶手——时离。 大刺刺的几个黄字,最后的“时离”二字竟然用红漆标注,更加的凸显出来。 时离手一哆嗦,手里的公共自行车卡就掉在地上。她匆忙低头去捡,也不过转眼的空隙,就被那群人包围。 “看见没有?这个就是杀人凶手,大家快把凶手的脸记下来,好好的记住这个白莲花、杀人犯!” 咔擦数声,闪光灯照在时离身上,照的时离一张脸煞白。 “你们、你们干什么?全都后退,后退!”时离吓得花容失色,她匆匆往前走,抬起手臂用力推攘着那些人。 “杀人凶手想跑,大家快点去追——” 好不容易从人缝中钻出去,时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就听见后面的叫嚷声。她忍不住回头,看见那乌压压的一群人追过来,吓得她尖叫一声,更不要命的往前跑。 但右手始终紧抓着保温盒,因为里面是妈妈的排骨汤,她是要去医院的。 时离今天穿了双矮跟鞋,但毕竟还是有鞋跟的,她跑了没几步,就脚踝一扭,像是上次的伤还没好,竟疼的她面色煞白。 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保温盒摔烂,从破裂的塑料盖里露出了香喷喷的汤水。 “我的汤……”时离满脸心疼,那可是她花了两个小时熬出来的。 排骨很贵,她从超市买了排骨想让妈妈补补身子,但没想到…… 周围聚满了人,时离垂着眼,发现四周都是腿,略微抬起眼,看见了一个又一个伸过来的手指,他们指着她,伸张正义的质问她。 “是不是你杀了时姝?” “你是时姝的亲妹妹吗?你真的是?” “听说你因为事情败露,要杀了你亲妈妈对吗?” “你妈妈是不是现在在市区医院躺着?啊?” “对,她就是凶手,就是她!” “像这种内向的人,就是凶手,心里既阴暗又污秽,这种人怎么配生活在世界上?” 各种谩骂和指责,此起彼伏。 时离抬头望着一张张冷漠而凶恶的脸,感觉额头发胀,头脑昏沉。 小区干净的柏油马路上,一辆黑车无意经过。 但鬼使神差的,却猛地后退了过来。 车轮碾磨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声音无端让围在外面的几个人,纷纷转过了头。 然后,就见车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原本还在叫嚷的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紧密的人缝慢慢出现了一道裂痕,有黑色华贵的衣角渗了进来。 本来还在叫唤的女生,回头看见那走过来的人,口中没了音,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趋势。 时离垂着脑袋,衣服脏兮兮的。那些围堵她的人,不知在她身上丢了什么,闻起来像是饮料和糖果的味道,黏糊糊的难受。 第67页 她扒拉了下头发,发觉了周围的不对劲儿,呆呆的抬起了头。 他来了,朝她伸出了手。 是骨节分明的左手,在阳光下,纤薄的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时离没有动作,依旧呆呆的,她眨眨眼皮,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她竟然会幻想那个男人会来救她。 这种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桥段,怎么会出现在她一个白莲花女配身上? 就像那些人骂她的一样,她就是个内向自卑的怪物罢了。 但凡幸运的事儿,都和她沾不上边。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亦是如此。 夜爵剑眉微皱,他的手□□晾在半空,就这么被这个女人忽视了。 所以,他不得不出声:“时离,起来。” 眼眸微睁,时离猛然抬起头,小嘴张开,呆愣愣的望着夜爵的脸,那精致而熟悉的五官,在明媚的骄阳下,竟是那般过分的明亮和炽热。 真的是他?! 她颤抖着胳膊,才要把手搭上去,但看见上面的灰尘,她赶紧又在衣摆上蹭了蹭,才迟疑的放上去。 借着那股力道,她终于站了起来。 “走吧。” 他牵着她。 第一次,她离他那般近,近的两手连接在一起,仿似天生就该长在一起一样。 男左女右,五指相扣。 时离大脑一片空白,在众人惊呼的喧哗声中,跟着前面的男人坐进了车里。 待关车门的声音传来,时离才猛然回神,她扭脸,一直盯着夜爵的侧颜,仿似不认识了他般。 李叔转头,朝时离一笑:“时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说完,李叔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爵少。 见夜爵冰冷的目光望过来,他又赶紧回过头,发动车子开始开车。 时离吞了口唾沫,视线朝下,发现她的小手早被松开了,正软绵无力的落在柔软的皮椅座上。 她尴尬的收起来,忙道了声谢。 夜爵没说话,只是偏头望着被茶色玻璃渲染的天空。 只有几片棉絮般的白云,在天空游荡着,似乎没有找到归去的方向,被阳光照射,又变得越来越清淡无痕。 时离没再说话,她无意翻到手机,看见上面的时间,“呀”了声。 “怎么了?”夜爵转过头来。 时离赶紧捂住嘴巴,快速垂下脑袋说道:“我还得去医院,麻烦把我送到医院,我要给我妈妈送饭。” 说到后面,时离顿了下。 送饭? 哪里还有饭? 她望着自己两手空空,想起那倒在地上的保温盒,眼睛忍不住一酸。 夜爵望着那垂下去的脑袋,只看见被简单扎起来的马尾,蔫头耷脑的被空调风吹的颤动了几下。毛刺刺的,有些调皮。 “你衣服脏了。”目光落在时离被各种颜料沾染的衣服上,夜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眸光闪过一丝不悦。 “我回家……”话音停下来,大衣橱里的衣服,也被□□的不堪,剪破的、涂画的,根本无法再穿了。 时离家里是什么情况,夜爵一清二楚。他调查过此事,自然知道时离租的那间房子遭遇了什么。 “李叔,去御林公馆。” 夜爵一声令下,李叔打转方向盘,车子开始掉头,往城西的别墅区开去。 “我还得去医院。”时离满眼坚持。 她虽不知道御林公馆是什么地方,但听着名字挺高大上的,不敢多想,但她必须去医院探望妈妈。 ☆、第38章 同居 否则,不能让生病的妈妈饿肚子啊? “你穿成这样去?”夜爵冷笑一声,见时离立刻把昂起的头又缩回去,嘴角抿了抿,轻语道:“你妈饿不死,待会儿让李叔把饭送到医院。” “哦。”时离扣着手指,嗫嚅的瞥了眼身旁人的衣角,低声询问:“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就这样跟着夜爵去御林公馆,一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时离就心如擂鼓,紧张的几乎要把手指扣烂。 由于没注意,指甲剐蹭在柔软的皮椅上,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吓得时离赶紧缩回了手,斜眼又偷偷瞥了眼旁边。 “你家里不安全了。”夜爵出声提醒。 时离心一下子悬住,夜爵说的对,她家里的确不安全了。 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都被曝光在网上,许多键盘侠喷子也就是那些所谓的网友,全都昼夜轮番的去她家门口蹲守,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声讨她呢。 只是,夜爵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他派人调查过她? 但转眼一想,她又忍不住自嘲。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她家被人弄成那样应该早就上新闻了,夜爵又怎会不知道呢? 车里沉闷下来,安静的让时离只得垂着眼皮,一副听天由命的衰样。 李叔从后视镜瞧见时离如小鹌鹑一样低垂着脑袋,忍不住摇了摇头。 时小姐还是没变,以前她见到少爷,也是这副模样。 旁边的少爷侧脸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抿着,似乎心情不错。 李叔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开车,很快,车就停下来。 第68页 时离听见李叔的声音,才恍然抬头望向窗外—— 绿树翠竹中,一幢幢装饰华丽的小洋楼鳞次栉比,棕色的瓷砖在刺目的阳光下,发出柔和的金黄色,没有那种城市色彩玻璃反射出的亮光,整栋别墅区显得温馨而大气。 这里的环境很好,附近有湖泊和公园,还有干净的柏油马路,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路过的豪车。也没有城市那般喧嚣,只有啾啾的鸟鸣,仿似这里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你不用担心那些人会闯进来。”夜爵把李叔打发走,人就在门口按了下指纹锁,雕花楼空的黑色大门就自动往两边开去。 时离看见了一大片漂亮的花圃,现在正值夏季,开的鲜艳而芬芳,人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时离慢吞吞的跟在夜爵身后,不敢乱走乱看,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夜爵的父母会不会在这里? 待会见到夜叔叔,她该怎么办? 越想心里越忐忑不安,时离忍不住探出脑袋,越过前面的夜爵,朝客厅里望着。 夜爵正好回头,看见她这样,淡淡说道:“我爸爸不在这里,这是我的私人别墅。” 咔擦。 客厅的白门被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冷冰冰而华丽的家具,犹如艺术品一样,安静的陈列在每个角落。 黑色的大理石板,时离穿着矮跟鞋走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哒”声,她忍不住踮起脚尖,让鞋子的发音尽量小些。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大了,空旷旷的近乎安静,整栋洋房只有她和夜爵两个人,她此时听见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声。 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但却不热,仿似夏天的闷热没有照拂这里。这个空荡荡的楼房里,只有常年的阴冷,正如它的主人一样,冷冰冰的如脚底下的黑色大理石。 时离站着,双手垂在身侧,脏兮兮的她没好意思坐在那纤尘不染的沙发上,她抬头见夜爵径直上了二楼,好像是去了自己的卧室,她才长吁一口气儿。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女人用过的东西。实木长桌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纹的烟灰缸,里面还有一根没吸完的半截烟蒂。 时离搓搓胳膊,又深吸一口气儿,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紧张,千万不要…… 呼吸紧促,心脏大刺刺的想要跳出来,时离按住胸口,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算平静下来。 她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从复式楼梯口传来声音:“你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住在那里吧。” 时离哆嗦一下转头—— 那道颀长的身影玉立在黑色楼栏边,修长的手指屈起,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咚咚的脆响,他垂着眼皮,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她脏兮兮的衣服,又说道:“浴室在一楼西边。” 时离眨眨眼皮,呐呐“嗯”了声,大脑有些机械的僵硬,她看起来傻里傻气,整个人反应都比平常慢了不止半拍。 夜爵从二楼下来,把西装外套从沙发上拿起来,穿在身上,就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黑色车钥匙,往玄关走去,从鞋架上换上皮鞋,人就推开门要走。 时离“诶”了声。 黑影转过头,漆黑的凤目沉沉的望着她。 时离吞了口唾沫,问:“你要走?” “嗯。今晚我会回来。”夜爵留下这句话,人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驶出了别墅。 见黑色大门自动合上,轿车已经走远,时离才长吁一口气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双脚僵硬,都快累死了,但刚才夜爵在房间里,她就是不敢坐。 她有时候真的佩服自己,既然那么怕他,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她就像夜爵说的那样,胆小懦弱,就这么弱小的她,怎么有胆量喜欢爵少呢? 人人口中的“爵少”,时姝嘴里的“爵”,她怯弱唤的“夜哥哥”,如此闪亮星光的人物,她卑微如尘埃,竟有一天也会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时离还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先是坐在沙发上,痴痴的笑了两声,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距夜爵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她赶紧站起来,看见沙发上留下的颜料,她又忙不迭的从口袋掏出纸巾,一点点的擦干净,才往浴室跑过去。 但手刚接触到浴室的玻璃门,时离忽然想起来,她洗完澡穿什么呢? 想起夜爵说的她暂住的房间,时离又蹬蹬跑到二楼,推开右边的卧室,这显然是一间客房,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伴随着一股长久没有住人的气息。 时离先是探进去半颗脑袋,随后又整个身体挤进去,把门砰的关上。 被罩是那种银灰色,看起来很冷质的感觉,枕头还没有枕套,露着白白的内里。时离目光下移,落在大床上的一件白色衬衣上。 她揉揉眼睛,没有看错。 绝对是一件男士衬衣,袖子又大又长,时离拿起来朝身上比量了一下,正好盖住她的大腿,还差一截就到膝盖了。 这件衬衣是原本就被扔在床上,还是夜爵……放上去的? 第69页 时离放在鼻尖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肥皂味,应该是被人穿过吧。 她双手紧抓着衬衣,拧来拧去,最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怕洗澡的时候夜爵突然回来,如果被撞到,那就尴尬了。 时离赶紧拿着衬衣,飞快的下了二楼,往浴室跑去。 白色大理石台上,放着清一色男士洗浴用品,时离犹豫半晌,还是用了角落里的那瓶黑色沐浴露。 沐浴露的清香和夜爵身上的味道一样,时离红着脸,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不乱想,把全身上下清洗完毕。 从架子上取了一次性毛巾,她把头发盘起来,用毛巾裹上,随后在大厅里找了半晌,才找到洗衣房。 拧开水龙头,把她脏透的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时离才算松了口气儿。 天边已经暗下来,周围静悄悄的,这御林公馆的地界果然安静的不闻人声,只能听到偶尔的鸟叫。 时离把中央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先是在床上躺了会儿,后来又跑到院子里,望着美丽的花圃和大门外那条蜿蜒的柏油马路。 偶尔有路过的车辆,不是玛莎拉蒂,就是宝马奥迪。 五年后,时离再次接触上流圈子,忍不住一阵唏嘘。 五年的穷苦生活,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眼前所触不是公交车就是出租车,在d县那个十八线小城,很少能见到名牌豪车。 这样,更让她意识到她和夜爵的差距。 五年前的时离——时家二小姐、富家千金,她还能做一做和夜爵扯上关系的梦。而五年后呢,她拿什么和夜爵相配? 外貌吗?一些上流的名门淑女,最不缺的就是美貌。财富吗?她更加没有了。因为时家已经落败,她不光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妈妈。 而沉重的家庭负担,更让她无法再希翼于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反倒是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对她来说,才是最真实的。 五年后的她,早就过了追梦的年纪。 她双目灰扑扑的望着夕阳隐进地平线,望着门外的路灯发出橘黄色的光晕,听着风声吹动了路边的法国梧桐,闻着芬芳的空气,她嘴角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改变不了,就把住在这里的几天,当做一场梦,也不枉五年前的时离追梦了一场。 但这种安逸并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铃音打断。 ☆、第39章 相处(捉虫) 时离手指一僵,是一段陌生的固话号码,她迟疑的接听:“喂?” 那头竟然传来王美光的声音:“小离,是妈妈啊。” 时离略微一怔,听着声音像妈妈,可是这态度…… 以前妈妈总会连名带姓的叫她,如今怎么……这么和蔼啊。 “妈。”时离不再多想,唤了声。 王美光的手机被她藏了起来,她现在打电话应该是借了医院的固话吧。 “小离啊,今天是老李给我送的饭。老李你记得吗?就是夜家的那个司机。”王美光很兴奋,觉得夜家的人来给她送饭,让她在医院很长脸。 “哦,我知道。”时离没想到李叔给妈妈送饭,妈妈会这么高兴,连对她也有好脸了。 “小离,你是不是和爵少有来往?”王美光试探的问。心里美美的盘算着,如果她的女儿能和大名鼎鼎的爵少攀上关系,亦或是继续进行五年前和姝儿的婚约,让时离和夜爵成婚,那么她又可以成为上流圈里的贵太太了。 一想起夜家那庞大的商业帝国,王美光眼睛里闪着金闪闪的人民币,她吞了口唾沫,激动的说道:“小离啊,你千万要抓住爵少的心啊,像这么优秀的男人,还真是世间少有。如果你姐姐不死,说不定我们时家现在就……”那头的王美光哀叹一声,又继续说:“小离,你听清楚妈妈的话了吗?” “嗯。”时离嗡嗡的应了声,心头不由爬上一抹苦涩。 她和爵少怎么会有可能? 他不过是念着从小长大的情分、时姝的面子上,才会这般照拂她们。 但她又不想往王美光头上泼冷水,免得她大发雷霆,毕竟她现在还病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时离就尽管附和的听着。 “小离,你虽然木了点,但这男女间的事啊,女人一定要主动。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只要略施手段,即便那个夜爵再厉害,还不得任你摆布?” “嗯。” 王美光听出了时离的敷衍,忍不住气头上涌:“妈妈给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时离?” “听着来。”时离忙应了声,听电话那头王美光又叫骂了几声,她赶紧补充了句:“妈,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如果你姐姐还活着,我都不用交代。”王美光冷哼一声,又说:“你也不看看你这五年成什么了?灰不溜秋的都快成老太婆啦!你再努力有什么用?这女人不靠男人啊,就别想过阔气!” 听着王美光拉着长音一顿说教,时离听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夜已经完全黑下来,原本闷热的夏季,在今夜的夜晚,无端拢上来一股凉气。时离拢紧了宽松的衬衣领子,把自己包裹在柔软的布料里,只觉心头闷闷的难受。 第70页 刚才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心情,都因为王美光的一通电话,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晚上八点左右,时离听见了楼下传来车声。她从二楼掀开窗帘,望见那亮白的车灯、缓缓往两边打开的门,她赶紧拢了拢衣领,打开客房的门,匆匆往楼下跑去。 人刚跑到楼梯口,望了望露在外面的笔直两腿,她又赶紧把衬衣边缘往下拉了拉。 她身材娇小,这衬衣又过于宽大,时离这一拽,直接把衬衣拽到了膝盖。 她微微松口气,紧张且担心的朝门口望着。 发觉自己干巴巴的就这样站在楼梯口,显得太过拘谨。所以,她又往前走几步,摆了个落落大方的姿势坐在了沙发上。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时离才发现,她刚才上楼的时候,把门反锁了。 这栋别墅又空又大,尽管夜爵告诉她御林公馆安保措施很好,但她还是忍不住害怕,直接把客厅的门在里面反锁。 时离匆忙“哦”了声,穿上拖鞋,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打开了门。 院子里暖黄的光线照在那黑色的身影上,他正抬着左手,作势要敲门,看见是她,把胳膊放了下来。 时离忙抓着门把手把身体往旁边一侧,让外面的人进来。 夜爵眸光微沉,掠过时离的衣领,又提着公文包往客厅走去。 时离赶紧把门关上,像以前一样,垂着脑袋走过去,却猛然发现了自己的领口…… 开的有些大了。 刚才她往下一拽,正好让胸前的领口坠下来,一点白痕若隐若现。她赶紧抬起小手盖了盖,又把领子往上拉了拉。下面的两条笔直的细腿又露了出来,裹着衬衣边缘,莹白如雪。 时离脸腾地红起来,她呼吸不畅,小手紧抓着衣摆边缘,往上拉也不是,往下拽也不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她磨磨蹭蹭的走过去,顺势坐在了最近的沙发一角,把两条小腿缩起来,藏到衣摆底下。 “你洗完澡了?”他问,扯了扯领口,把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露出了里面雪白整洁的衬衣。 和时离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时离垂着眼皮,“嗯”了声。 夜爵抬目望着黑色沙发上,那异常雪白的身影,动了动唇,没有说话,随后站起来,朝二楼走去。不一会儿人又拿着换洗的衣物出来,往一楼的浴室走去。 时离望着那道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身影,吞了口唾沫,人从沙发上快速站起来,蹬蹬蹬往二楼客房跑去。 关上门的刹那,她才长吁一口气儿。 随后,耳朵贴在门框上,隐隐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淋浴声。 时离无聊的坐在床上,她一般睡得很晚,再加上人有些认床,现在八点就上床睡觉,还真是考验她的睡眠能力。 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时离望着那道紧闭的浴室玻璃门,毛玻璃上洒满了水花,隐约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 她捂捂发热的脸,吐了吐舌头,让空调吹出的冷气降降火气。 冷不丁,有阵清扬的铃音传过来,时离朝楼下一瞥,看见夜爵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犹豫半晌,显然浴室里的水花声太大,里面的人没有听见。 但那手机依旧顽固的响着,似乎非得等到主人接听才罢休。 时离忍不住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来电显示是个叹号,并没有名字。她犹豫再三,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 那头的优雅贵妇把手机拿离耳边,又再次确认了没有打错电话,才说道:“你是谁啊?夜爵在那里吗?” 时离愣了愣,是女人声,听起来不像妙龄少女,语气有些气势凌人。 “我……”嘴唇一抖,时离就实话实说:“夜爵他在洗澡。” 那头的人没有出声,似乎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追问:“你是谁?” 时离握着手指,有些后悔接听了夜爵的电话,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际,斜刺里伸过来一条修长的手臂,把电话顺过去了。 “找我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很冷,眉头皱起来,黑沉的眸光盯着地板。 时离猛然回头,正好看见夜爵浑身湿漉漉的裹着浴巾站在她身后,她赶紧后退一步,匆忙垂下了脑袋。 “今晚不回家,不用让阿姨准备我的饭了。”冷冷拒绝,通话不到一分钟,就被挂掉。 时离隐隐猜测出那头女人的身份,应该是他的继母——胡蓉吧。 “对、对不起。”时离赶紧道歉,如果知道是他的继母,打死她也不会接。 她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急事,需要夜氏总裁去处理呢。 夜爵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 有温热的水珠飞溅在时离的脸皮上,她睫毛一颤,似有水珠抖落下来。 直到传来上楼声,时离才敢抬起头,目光无意落在桌子上,才发现有一个便利袋,里面有白色的盒子,看起来像……饭盒。 时离摸摸肚子,今天一下午她都没吃饭,经过刚才的一惊一乍,她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正盯着饭盒发呆,就听二楼传来男人特有的清冽声音:“饿了就吃桌子上的盒饭。” 第71页 时离一呆,快速朝二楼望过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他消失在书房的颀长身影。 书房的门被关上,想起他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公文包,应该是公司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吧,要在家里加班。 时离舔了舔唇瓣,把便利袋打开,掀开盒盖,发现里面是一些比较清淡易于消化的食物,特别适合晚上当夜宵。 在香味的诱惑下,时离大快朵颐的吃了个干净。 她吃饭向来快,因为在工厂打工的时候,经常为了多做几件食品,而争分夺秒的吃东西,就养成了十分钟吃完饭的习惯。 她打着饱嗝,接了杯温开水,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消化着食物。 偶尔拿眼角偷偷瞥一眼书房的门,尔后又匆匆移开,落向墙壁上的电子表。 快到九点了。 他人进书房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手碰到了杯沿,时离稍作犹豫,从消毒柜里拿出玻璃杯,接上温水,上了二楼。 敲响了书房的门。 夜爵帮助她良多,现在她又借宿在他这儿,吃他的用他的。 时离觉得自己无以回报,只能变身为保姆,伺候一下爵少的衣食起居,算作报答。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才听见咔擦一声,朱红木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一篇完结文:求收藏,谢谢小天使们眷顾。 《尸王他有病,想死病》简介:林巧巧本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想到时来运转,竟被神秘人救下,成功穿越到异世,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平安归来。 这等划算的买卖,林巧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只是望着妖怪肆意、僵尸横走的世界,她顿时傻了眼。 为了自家性命,她赶紧找靠山,抱大腿,冷不丁就找到了面冷心软的尸王。 “王上,您缺不缺腿部挂件啊?” 阮灵玉微微皱眉,望着大腿上黏糊糊的女人,袖袍一甩,冷声拒绝:“不缺!” “哎,你别走啊你,那你缺不缺老婆?缺不缺丫鬟?缺不缺洗头小妹啊?” ☆、第40章 惊喜 时离推门进去,只看见他慢悠悠的向椅子走过去,宽大的木桌上放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电脑。 安静的书房里,又想起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他模样专注而认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框眼镜,令整张冷厉的面孔多了几分儒雅的柔和。 时离忙收起视线,把水杯放到他手边:“你吃饭了吗?” 刚才她光顾着自己填饱肚子了,待吃完,才想起来问他吃没吃。 夜爵一怔,随后竟说吃过了。 时离咬着唇瓣,一看他这样就没吃。想起她刚才风卷残云的把饭盒一勺而空,她就感到内疚。 “要不……我帮你下碗鸡蛋面条?”一些家常便饭,时离手到擒来。 “不用了。”夜爵直接拒绝。 冰箱里连面条都没有,方圆几里又没有超市,他不想她大半夜的瞎折腾。 时离“哦”了声,目光无意间落在他握笔的左手上。 他边盯着电脑,边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想起他以前的梦想…… 时离正回忆,浑身猛然一僵。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夜爵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左手,刚才拿手机包括现在握笔,他都是用左手。 但在时离的印象中,夜爵并不是左撇子。 想起五年前的那场绑架案,时离感觉有一种冰冷的酸涩从头凉到脚,她低呼一声,小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手。 桌案前的人影动作一顿,抬起眼皮,对上了时离红红的眼圈。 她一点点的把他蜷起的手掌分开,直到那横亘掌心的疤痕露出来,白色的,和他皮肉的颜色不一样,显得很突兀。手指摸上去,会有一种凹凸不平的感觉。 可见当时的刀伤有多么深。 指腹一点点的摩挲着那道疤痕,时离眼睛酸胀的难受,她抽泣出声,眼泪滚滚落下来,她喃喃的问着:“为什么?” 当年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被那个绑匪杀死不好吗?说不定时姝就不用死了。 泪水滴落在掌心里,在灯光下,晶莹似珍珠,宽大的右手掌一晃,那“珍珠”就碎了。 他垂着眼皮,向来漆黑无底的双眸有暗流涌动,仿似下一刻就有晶莹的东西倾泻出来,但也不过一瞬,又什么都不见了。 就像黑暗中突然闪现的流星,在坠落苍穹的那一刻,也不过是一瞬的明亮。 时离抬起泪眼滂沱的脸,呆呆的望着他无风无波的眼眸,再一次哑声的问:“为什么要救我?”同时,五指紧紧扣住了他冰凉的手指,紧紧的缠住,似乎想把那道疤痕过度到自己身上。 因为夜爵太优秀了,如此优秀闪亮的人,手掌里怎么可以有这么丑陋的疤痕? 怎么可以?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失去画画的机会? 那可是夜爵祭奠母亲的唯一方式。 自责、内疚,齐聚在眼眶,让时离没忍住,她抬起右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夜爵,你不该救我,不该……” 右手腕猛地被抓住,时离身子被提起来,她人不受控制的急剧后退,脊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她疼的嘶叫一声,腰肢却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禁锢住,有迫人的气息传过来,她细眉一拧,抬起了眼。 第72页 黑沉的凤目望着她,里面含了丝恼怒,还有一股……柔情。 他抿着唇,垂着眼皮,紧紧盯着她眼角的泪珠,把她的右手腕按到墙壁上,让她动弹不得,她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掌控着。 时离愣了神,呆呆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 直到他低沉的嗓音传来,他说:“我从未后悔。” 简单的五个字,在沉静的夜色里,似乎被无限的放大,击打着时离的耳膜和颤动的心弦。 他说他从未后悔,对于他失去画画的机会,他也不后悔。 可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她是时姝的妹妹? 五年前他挺身而出,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五年后,她深陷舆论的深渊中,他又朝她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时离仔细打量着他英俊的眉眼,描摹着他无时无刻不冷硬的轮廓,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指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皮是温热的,并不像他的手那般冰凉,他的鼻梁很高,唇很薄,唇角似笑非笑,总是带着迷人的弧度。 他的眼…… 不期然的和那道冷沉的视线撞上,就像跌入了幽深的潭,有星月辉光照在潭面上,泛着零星点点的光晕。 她不禁着迷,人不由的凑近一步,似乎想努力的看清他的眉眼。看看那团漆黑里,到底装了什么?她一直看不懂,因为那里太深太深,就像无底黑洞,你一旦跌进去,就别想见底。 呼吸近在咫尺,她离他好近,近的唇皮几乎要擦上去。 终于,垂落在白衬衣边缘的双手一握,时离双眸一闭,吻了上去。 意外的,他并没有躲开。 微凉柔软的唇瓣和她的贴在一起,不一会儿,就蔓延开来。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是谁先引诱,只有炽热的呼吸像烟火一样,越来越灼热。最后,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被。 时离微微睁眼,望着他温柔的眉眼,湿热的唇吻过她的眼角,又到她的唇瓣,那么的流连忘返,乐此不疲。(没描写脖子以下吧。) 她应和着,喉咙发出低呼声,就像小猫儿般哼哼,这种声音似乎刺激了他,他的体温燃烧起来,古井无波的黑眸积蓄了难以言喻的灼热,他的大手…… 松垮的衬衣领口被拉下来,那种刚接触空气的冷凉猛然让时离惊醒,她忍不住一抖,禁锢手腕的大手便松了下来。 身上的重量立时消失,他站了起来,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把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三颗,露出了一小段麦色的肌肤。 时离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皱巴的衬衣往下拉了拉,又露出雪白的肤色,她赶紧又往上提了提。 冷不丁和夜爵的眸光对上,发现里面又有火苗子窜出来,她赶紧用小手盖住领口,红着脸匆忙说了声:“我先回去睡觉了。” 人刺溜钻出了书房。 时离抖着腿回到客房,感觉浑身燥热而无力,她捂了捂热乎乎的小脸,把自己整个人抛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用枕头使劲盖住脑袋,“啊啊”叫了几声。 她真是太……害羞了。 怎么和夜爵就…… 时离不想去想,因为脑袋乱糟糟的,她本以为和夜爵再无可能,不过经过这次意外之吻,她觉得自己兴许和夜爵还有点可能。 但很快她又否定,心中的自卑感就像蚂蚁一样,吞噬着她的心脏,让她备受煎熬。况且,她和夜爵之间,还隔着一个时姝,一个死去的人。 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夜,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离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叫了声“我的天哪,竟然九点啦!” 她立刻下了床,开始刷牙洗漱,由于客房里没有独立的洗浴间,她不得不去一楼,但手刚握上门把,心就提了起来。 不知道这个时候,夜爵走了没有? 犹豫再三,时离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一条门缝,朝外面的走廊瞧了眼,没有人。 她又大着胆子把门缝拉大,探出半颗脑袋,顺着走廊,越过那镂空的栏杆,朝客厅里望了望,也没有人。 他应该走了吧,毕竟到了上班的时间了。 想了想,时离终于长吁一口气儿,把门彻底拉开,人朝楼梯口走过去。 刚把手放到扶手上,朝台阶下着,忽然听见客厅的门咔擦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时离动作一僵,现在想要藏起来已是来不及,她不由抬起脑袋,朝门口张望着。 有人进来,两手提着塑料袋,低着头正在玄关换鞋。 时离双眼微睁,她反倒急下几个台阶,试探的朝那道背影喊了声:“张、张姨?” 来人转过头,满脸惊讶,望见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手中的袋子砰的掉在地上。 “二、二小姐?”张姨快步走过去,激动的抓住了时离伸过来的两手。她抬起眼皮,打量着这个五年没见的女孩,“真的是二小姐。” “是我,张姨,我是小离啊。”时离忍不住鼻头酸涩,她从没想到会在御林公馆碰见以前时家的保姆——张姨。 这个在时家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张姨……”她忍不住钻进张姨温暖的怀中,声音沙哑而颤抖。 第73页 “二小姐……”张姨微微一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这是……” 摸到了时离身上的男式衬衫,张姨愣了愣,随后一笑:“是不是夜少爷把你接过来的。” “嗯。”时离瓮声瓮气的点点头,二人相携的坐在沙发上。 不知墙壁上的电子钟响了几下,待她们二人从五年没见的光阴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张姨抬起手,叹息着摸了摸时离的脑袋:“这五年,二小姐,你受累了。” 一想到夫人双腿残疾,全靠二小姐这五年来独自照顾,而且二小姐不仅要上学,还得负担家里的开支。张姨就忍不住心头酸涩。 “二小姐,你是苦命人啊……”摸着时离早已变得粗糙的手掌,张姨擦了擦眼角。 ☆、第41章 是谁 时离忙从盒子里抽出纸巾,递过去,安慰道:“张姨,都过去了,过去了……” 五年来所受的苦,最终化为一道轻飘飘的叹息,和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都过去了。 无论过不过去,人总得走下去。 “诶。”张姨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太激动了,二小姐,你别笑话我。” “哪能,在我心中,张姨是最好的。”时离微微一笑,抱住了张姨的胳膊。 张姨在五年前离开时家的时候,回了自己的老家农村。后来因为孙子在市里上学,她不得不搬回市里,重操旧业。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像其他家长一样做起了陪读,平常没事就来御林公馆打扫一下卫生。 时间宽裕,工资不低,张姨对夜爵连连称赞,说他是好人。 时离抿唇一笑,他确实挺好的,帮了她很多忙。 见张姨并未提及这几天舆论的事,时离试探的问:“张姨,您平常不上网吧?” 张姨摆摆手:“我大字不识,顶多让小孙子在mp3上下点戏曲听听。” 时离长吁一口气儿,怕张姨因为她的事情担心。 待电子表再次报时的时候,张姨拍了拍大腿赶紧站起来:“哟?这一聊天我就忘了时间了。二小姐,我去厨房给你做饭。都饿了吧?” 时离摇摇头:“没事,不急。” “怎么不急?你刚下楼就陪着我说话,这也怪我,多年未见,我们娘俩有三天三夜说不完的话啊!”张姨和蔼的一笑,眼角的鱼尾纹翘起来。 时离瞥见张姨发里夹杂的几丝白发,把袖子挽了挽:“张姨,我帮您。” 张姨反倒把时离的肩膀推了推:“你去玩吧,这油烟的地方哪是你们小年轻待的地儿啊?” 时离不再坚持,人走到浴室,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刚出来就听厨房里传来张姨的念叨声。 “二小姐,你没在的这五年啊,夜少爷就一个人,每天不是公司就是这里,也很少回老家哪。” 夜爵不回家,是因为讨厌见到胡蓉,这个时离知道。她端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张姨忙碌的身影。 “还有啊,夜少爷那五年经常加班加到很晚的。有一次我从超市买了东西,因为要给孙子开家长会,就迟了半会儿,待晚上九点多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他人还没回来呢。” 想起昨晚上八点左右他就回来了,时离忍不住转了转眼珠,难道昨晚他是特意早回来的? 正愣神,就听张姨说道:“在五年的那段时间里,少爷几乎每周都要出差一趟,是去什么地方来?”拿着勺子想了想,张姨一拍脑门:“对,是d县,我记得我在火车票上看过。那个县市太小了,连个高铁飞机都没有,只通那种绿皮火车。我开始看见车票的时候,感到很惊讶,没想到夜少爷这样的人也很接地气啊。” 张姨转头瞅了眼倚靠在门口愣神的时离,忍不住喊了声:“二小姐?” “嗯?”时离赶紧应了声,匆匆说道:“我、我去趟洗手间。” 她仿若神游的走到客厅里,双手握着凉透的水杯,眨了眨眼皮。 她刚才没有听错吧,夜爵经常去d县出差? 那她为什么从没见过他? 时离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盯着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那种硬质的光泽让她慌乱的心稳定下来。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她胡思乱想什么? 像夜爵这样的大忙人,全国各地飞一遍也并不奇怪。 她叹息一声,把手背搭放在额头上,手面的凉意让昏沉的脑袋越发清晰起来。 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二楼最左边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门有些特殊,不是像书房客房那样的朱红木门,而是白色的小门。 门面不大,和其他的门相比,确实小了一些。 时离“咦”了声,才要朝楼梯口走过去,就见张姨探出半颗脑袋,“二小姐,饭菜马上就烧好了,你准备一下。” “诶。”时离点点头,随后伸手指了指二楼最左边的那个白门:“张姨,那个房间怎么……” 张姨瞥了眼,“哦”了声,“那是夜少爷的画室,只有他有画室的钥匙,平常都是锁着的。” “哦。”时离从楼下望了眼,一听到是锁上的,就顿然失去了兴趣。 第74页 他的手已经没法画画了,他之所以把画室锁起来,相当于关闭了自己的梦想。终于像夜叔叔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商人。 想到这儿,时离却有些心痛,为夜爵感到难过,画画可是他从小坚持的梦想啊。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事,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位有名的画家了,继承了夜母的衣钵。 景天传媒的办公大厦里,气氛出奇的诡异。 所有员工都垂着脑袋,站成一排,大气不敢喘。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小小的传媒公司竟然归属于夜氏集团旗下,他们的总裁已经在总监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了。 期间有送茶小妹想进屋送东西,顺便偷瞄几眼英俊而神秘的夜氏总裁,却被门口的保镖阻拦了下来。 至于夜总要找张总监谈什么,无人得知。 总监办公室,张志满脑门冷汗。 他垂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而他经常坐的柔软的办公椅上,已经坐了另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望着前面落地窗外的风景,声音依旧冷的发沉:“再问一遍,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张志腿一抖,哆嗦着嘴巴磕绊道:“没、没有,我我我就是不甘心五年前的爆料,所以想在今年的报道中翻盘,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得罪了夜氏集团的继承人。 “五年前时离被绑架,你怎么会知道?”黑色的椅背一转,男人清冷的眉眼盯着他,无端让张志面色一白,呼吸憋闷。 他深吸一口气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说道:“是……是时大小姐,她当年给我打的电话,把富家千金时离小姐被绑架的新闻告诉了我。” 漆黑的凤目蓦然一沉,巴掌大的办公室气温似乎更低了。 空调的风呼呼的吹过来,但却把张志吹了一身冷汗,他抬手擦了擦,人忽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夜总,对不起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会诋毁时二小姐,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没想到,他待了五年之久的公司,竟然一夜间易主,景天公司的老板也成了夜总的员工。他现在感觉背上犹如压了座山,让他紧闷的喘不过气来。 夜爵冷冷一笑,把标注着“张总监”的工作牌丢到地上,确切的说是张志脚边。 张志赶紧捡起来,整个人急的眼泪都要哭出来。 “张志,谁给你打的电话?在饮品店约见你的女人又是谁?”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小小的u盘,在张志面前晃了晃。 张志眼神一紧,头碰在地上:“我说,我全都说。那个女人我并不认识,是她把东西给我的。如果您不信,可以去那家饮品店调取监控录像。我真的不知道啊,夜总。” 一个大男人,在办公室里泣不成声。外面有路过的员工,听见那粗嘎的哭声,人忍不住一抖,两脚走的更快。 修长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那清脆的声响,犹如一柄重锤,敲打着张志的心脏。为了表现自己认罪态度良好,张志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通话记录翻出来,指给桌后的男人看:“夜总,就是这个手机号码,那天就是那个女人打给我的。” 夜爵瞥了眼,朝身边的王秘书使了使眼色。 王秘书立刻走过去,把号码记下来,走出门外拨打了一个电话:“手机号发给你了,查查机主是谁。” 不过五分钟,王秘书就进来,走到夜爵身边,耳语了几句。 夜爵双目一眯,眼中泛起一丝玩味,“没想到是她。” 时离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她吸着鼻子吃了口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炒西红柿,酸酸甜甜,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即便后来她自己在家里炒了多次,但就是没有张姨吵得那种味道。 “真好吃。”吧嗒,眼泪落下来,时离慌忙抬手擦了擦。 “你这孩子,哭什么?以后你想吃,张姨就给你做。” “嗯。”时离红着眼睛点点头。 她刚吃完一碗米饭,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振铃了,掏出来一看,是医院的电话,时离慌忙接听。 “什么?”人猛地站起来,连带着桌边的碗筷倒在一边。 张姨惊愕的抬起脸,望着时离快速收起手机,人走到阳台上把衣服扯下来,立刻换掉衬衣,人就慌慌忙忙往玄关走去。 “二小姐,怎么了?”张姨追在后面问。 时离紧咬着唇瓣,满面苍白,她拧开门把手,呼吸紧促的说了声:“我先去医院,张姨再见。” 说完,人就匆忙往大门外跑去。张姨想追出来,但奈何时离跑得快。这御林公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张姨略作一寻思,人跑到柜子前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夜少爷的号码。 ☆、第42章 放开我 夜爵刚出了景天传媒大厦,人就接到了御林公馆打来的电话:“喂?” “夜少爷,不好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小姐慌张的去医院了。”电话那头的张姨着急的直抹眼泪。“夜少爷,该怎么办?我担心二小姐,她她她……” 夜爵眸光一沉,朝那头的张姨说道:“阿姨,您先别急,我这就去医院。”挂掉电话,车子已经行驶在去医院的马路上。 第75页 左手握着手机,夜爵拨通了时离的电话,他举着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半晌,却无人接听,双眸隐见火气。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口,朝前面的李叔催促道:“快点!” 但现在正值中午,上班上学的人很多,马路上排起了一条条长龙,前面的红灯时间又长,这条原本宽阔的柏油马路,瞬间变得拥堵起来。 放在西装裤上的五指蜷起又松开,另一只手不停的点着回拨按钮,可是那头的人就是不接。 李叔从后视镜瞥了眼后面的爵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 手机的温度滚烫,亦如夜爵此刻的心情。他烦躁的望着窗外,右手摸着下巴,来回的摩挲。最后,黑沉的眸光一亮,他立刻翻出一串号码拨通。 “王院长,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爵少吗?”王院长惊喜万分,没想到好久不见的爵少竟然亲自给他打电话了,他才要说几句恭维的话,却被那头的人快速打断:“王美光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时离这般慌乱的,也就只有她妈妈王美光了。 王院长一愣,问身后的医生:“小李,王美光怎么了?” 夜爵听见那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一道声音咋呼道:“那个在二十三层顶楼跳楼的女人是不是叫王美光?” 夜爵浑身一僵,立刻挂掉电话,人用力推开车门,黑色的身影已钻进车流中。 太阳火辣辣的毒,炙烤着大地,和烦躁等待绿灯的行人和车辆,嗡嗡的说话声、尖锐的车喇叭声,交织成一团,更让人心烦不宁。 一道高大的黑影,在车水马龙中极其醒目,他动作很快,应该是按捺不住拥挤的车流,从车里跑了出来。 路人瞧着那西装革履的模样,难道是怕迟到了所以加快速度去上班? 谁家老板的员工这么认哪。 众人忍不住啧啧一声。 夜爵边跑边拨打着那一直无人接听的号码,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西装早就像不透气的塑料膜一样,贴在了皮肤上。 他越过一个又一个红灯,望见前面的医院建筑楼,他人跑的更快。 心脏像是被一支无形的手撅住,一收一放间,释放的不是血液,而是酸涩的担心和恐惧。开始那恐惧很小,就像一根绣花针,最后变成铁杵,剜了他的心窝,化为了一颗大洞,往里面嗖嗖灌着冷风。 手机滚烫的如烙铁般,因为主人不厌其烦的拨打电话,最后残喘一声,自动关机了。 夜爵抱着手机,黑目猛地一沉,他放进口袋里,人快步走进了医院。 “妈,您快过来!妈——”时离朝楼栏边缘的王美光喊道。 她小心翼翼的想走过去,却发现王美光后退一步,朝她急嚷嚷着:“你别过来,你个恶魔!如果不是那些记者闯进来,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都不会想起来滚下楼梯前发生的事!你这个骗子!骗子——” “妈,我骗你是怕你伤心,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过来好不好?”时离伸出了手,苦苦哀求着。 楼上的风很大,但因着阳光炙烤着大地,吹过来的也是热风。不一会儿,站在外面的人就热得满头大汗,但这并不妨碍周围的人看热闹。 有人掏出手机,把这一幕录下来。有好心的人,拨打了110和消防电话。 “是你杀死了姝儿!是你害死了文康!都是你!我们时家早就被你害完了,现在你又想来害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就是个魔鬼、杀人犯——”王美光哆嗦着手指,指着离自己两米远的时离,眼底狂热而猩红。 “如果不是你,我能滚下楼梯?时离,你就是想杀了我,看着我没死成,又故意假好心的把我送进医院,免得再背上杀人的罪名!就是你——” 大庭广众之下,王美光声声指控着,眸光歹毒,整个人在亮白的阳光下,显得极其刺目。 周围的人群惊呼数声,有人说道:“原来她真的想杀她母亲?” “原来她真的是杀人凶手啊?”那个开直播的女护士说道,直播间的关注度已经超过了一万,不停的有网友评论,鼓励她把时离这个杀人犯的罪行录下来。 唐然正在病房里给病人量体温,就见同事伸过来脑袋,朝她摆摆手。 她收起体温,在表格上填上数字,人就走过去,问:“怎么了?” “小然,你忙乎完了吗?现在楼顶上可热闹了,那个时离的妈妈你还记得吗?” “呃……记得啊。”唐然愣愣的点点头。 “正在跳楼呢,现在就在楼顶,许多人都在看哪。”小护士激动的说道。 “什么?”唐然面色一变,快速把东西放到抽屉里,人就跟着小护士朝顶楼跑去。 扒开人群,看见站在楼栏边缘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悬在外面的王美光,唐然眸光一紧,但她往前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视线落在了距离王美光两米远的女孩身上。 “妈,你有什么怨什么恨,过来说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时离双膝跪在地上,砰的一声,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膝盖是实打实的碰上地面。 她泪眼滂沱,紧紧盯着王美光,抽噎的说道:“妈,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我们母女俩和睦相处了五年,我尽心尽力的照顾您,您就不能过来好好说话吗?难道您就真的忍心撇下我离开这个世界?” 第76页 “妈,我求求你,你别这样好不好?妈,你不要我这个女儿,可是我不能没有你啊,妈……”时离佝偻着脊背,整个人发蔫的如老太婆,她满头大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呵!”王美光冷笑一声,烦躁的挥挥手:“你那是心虚,你害死了姝儿,所以你觉得愧对我,所以想弥补我。时离,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杀人犯、魔鬼——” 王美光仰起脑袋,疯狂的大笑几声。 时离跪着膝盖,又往前走了几步,坚硬滚烫的水泥地面,磨得她的膝盖痛,但她仅是抿紧了唇角,对王美光轻声道:“妈,是我不对,你如果想打我,想骂我,尽管来。求你不要这样对自己好不好?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不是吗?您看,你刚做的美甲多漂亮啊,橱子里还有你从网上买的漂亮裙子,您都忘了?” 王美光虽然双腿残疾,无法穿裙子,但她一般会选择网购,让人家直接送到门口。她在家里穿一穿过上一把瘾,这些时离都是知道的。 王美光怔了怔,她把自己的两手举起来,望着那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指甲,眼中终于有了些许色彩。 时离凑着这空隙,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朝低头看手指的王美光跑过去。 王美光感觉地上有影子跑过来,她抬起头,望见奔跑过来的时离尖叫一声,犹如见到了魔鬼一样,身体往旁边一闪,抬手把来人往后一推。 众人惊呼一声,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时离瘦小的身体一下子往楼下栽去。 二十三层楼,停车场的车辆和玩具车一样小,楼下围观的人更是如蚂蚁般焦躁的走来走去,想着这人是跳还是不跳啊。 “啊——”喉咙里的尖叫被热风撞得哑不成调,时离紧闭上双眼,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妈推下高楼。 心中的痛楚让她痛得无以复加之时,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解脱。 也许她死了,妈妈就开心了。 她终究在王美光心中,要为时姝偿命的。 左手臂猛然传来一阵上拽的拉力,感觉身体的重量全都悬在了手腕上。时离恍然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还是她熟悉的眼神,只是此时充满焦急。他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喷出的呼吸伴随着热风,一起吹在她的额头上。 时离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在她坠楼的那一刻,被人抓住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夜爵。 双脚悬空,时离不敢乱动,才要低头往下看,就听头顶传来一阵呼喝:“看着我!” 时离身体一下子僵住,她呆呆望着他,发现他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面色涨红,两条剑眉拧起来,嘴唇苍白的紧咬在一起。 她游离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他的右手上,那个紧紧抓住她胳膊的右手上。 “不、不……”时离身子一晃,惹得夜爵嘶叫一声。 他的整条右臂都在颤抖,洁白的衬衣早就黏在了手臂上,露出了里面的肉色。他整个人如水洗的般,由于手掌湿滑,时离感觉她的手腕慢慢的要脱离了他的手掌。 “夜哥哥,你快放开我,你的右手撑不住的……” ☆、第43章 断电 他的右手连长时间握笔都困难,怎么可能抓住她? 现在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犹如风中的浮萍,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 “我的手抓不住你,但你必须抓住我!时离,听见没有?”他的声音粗哑而焦灼,眉心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脸上。 时离怔怔的望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再因为我受伤,夜哥哥,我不能……” 说着,她抖了抖手腕,却听他咬牙一叫,声音透着凝重的威严。他碾磨着唇皮喊出了她的名字:“时离,你敢松开试试?” 冷不丁,和他森然的目光对上,时离畏缩的眨了眨眼。 “抓住我,别松开。”他语气又轻柔下来,右臂像是生生要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他的右半身已经全部麻痹,只能凭借一股毅力使劲抓着时离的胳膊。 时离大脑一片空白。她微张着嘴巴,五指使劲扣住他的手臂。那条手臂湿热而紧绷,仿似有无尽的力量爆发出来,带给她生的希望。 “对……就这样……”夜爵说话有些困难。他屏住呼吸,望着风中飘摇的身影,又继续道:“时离,你把另一条手臂给我。乖,看着我的眼睛。” 时离望着他深潭般的双眼,一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她听话的把手递过去,才恍然发现,他竟然探出半个身子,两手并用的抓紧了她。 “不,你你你会和我一起……” 他摇摇头:“不会,我脚后面勾住了东西。” 笑容似乎燃烧在他的脸上。他咬着牙,青筋暴露,试图把她拉上来,但因为右臂力气不支,他的唇皮都被咬出血来。 后面围观的年轻护士惊呼数声。 有人朝楼下望了望,惊喜的叫道:“消防队员来了,他们马上就有救了!” 在楼顶围观的多是八卦的女人,身强力壮的男人几乎没有。女人力气小,没人敢上前帮忙,怕人出了事,会惹上麻烦。 第77页 王美光站在后面,整个人白着脸,一会子还没回过神来。她一直保持着前推的动作,喃喃着:“我我我杀人了,杀人了……” 唐然皱着眉头,两眼盯着那几乎要悬挂在楼外的高大身影,人转身往楼下走去。很快,就从科室里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医生,招呼着他们赶快过来。 夜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眼底露出喜色,朝下面的时离说道:“人来了,再坚持一下。” 时离“嗯”了声,眼睛红红的。她能感觉得到,那唯一支撑她的手臂越来越僵硬,而且不停的在发抖,但依旧抓着她不放。怔怔的望着那张露出笑容的脸,他发红的脸皮透着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唇角的血渍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原本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不如顺了妈妈的心,称了汪玲的意。 可是没想到,原来、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希望她活着。她如蝼蚁般在生活中苟延残喘,踽踽而行,却从未想到她的命竟入了他的眼。 夜哥哥,谢谢你,带给了我生的希望。 刚才因为妈妈的无情而彻底灰心的时离,双眼燃起了亮光。她努力的抓紧了那个年轻男医生的手,在其他两人的帮助下,她终于被拉了上来。 直到爬到楼顶上,她扶着半米高的楼栏往下面一看,吓得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时离粗粗喘息着,抚着胸口,望见从出口处疾步走过来几个穿着黄色制服的消防员。他们手里拿着绳子和工具,应该是准备救人用的。 可惜来晚了。 夜爵扯了扯领口,没有知觉的右手被他优雅的插进了口袋里。他皱眉盯着那几个消防员问:“怎么这么晚?” 那几个消防员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其中一个说道:“医院的电梯坏了,我们爬了二十三层楼才赶过来。幸亏、幸亏人没事了。” 时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夜爵湿透的袖子:“他们挺辛苦的,你别怪他们了。” 夜爵“嗯”了声,抬目瞥了眼那些看热闹的人,就见李叔和王秘书从人群里钻出来。 后面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带着眼镜,听有护士喊了声:“王院长。” 时离后退一步,望着那抹颀长的身影被来人包围。 “王院长,电梯怎么会出故障?”夜爵沉声问,把李叔递过来的西装穿上。 王院长白了脸,干干笑道:“爵少,不知什么人破坏了电梯的电源,导致救援迟了。” 夜爵面色一沉,冷冷瞥了眼旁边滚圆秃顶的男人,“我希望王院长能把此事调查清楚,给我个交代。” “一定、一定,爵少请放心。”王院长频频点头,目光落在夜爵的右臂上,“爵少,我带您去看看手吧。” 夜爵点点头,人就大步朝出口走去。不过,刚迈出一步,就又转过身来,朝后面存在感极低的时离招招手:“你跟我来。”说完,冷冷的盯了眼还在发愣的王美光。 时离担心的望了眼妈妈,有些犹豫。 夜爵朝身边的李叔说:“把王姨送到病房。” “是,爵少。”李叔朝王美光走过去。 时离感激的一笑,人快步朝夜爵走过去。她跟在他身后,垂着脑袋穿过人群。 感觉背后聚满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她一开始还很惶恐窘迫,不过后来,她就抬起了脸,弯着眉眼落在了前面高大的背影上。 他又救了她一次。 难道这次还是看在时姝的面子上? 时离猜测着,希翼着,眼中既有忧愁,又有喜色。她不知不觉的跟到了骨外科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虽然她很想跟进去,但发现跟在王院长身后的医生越来越多,全都是骨外科专家,她就没必要再跟进去了。 人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感觉到现在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是不是人在困境中的时候,所流露的才是最纯粹的感情? 夜爵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全然不像以前那般冷漠。她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她终究在他心中有些不同呢? 哪怕很小很小,都让她甘之如饴。 似乎在那一瞬间,他可以陪着她去死。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夜爵舍弃生死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姐姐是时姝吗? 时离脑袋乱哄哄的,如走马观灯般,把最近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这时,走廊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她原本以为是路过的医生或病人,但很明显,那声音是冲着她来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时离转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但女人很好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你好,我叫唐然,是这里的护士。”来人友好的伸出手。 时离一怔,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女人,内心疑惑:我们认识? 唐然一笑,解释说:“刚才你和你男友悬在楼外的时候,是我喊医生帮了你们。” “哦,原来是你救得我们,谢谢啦。”时离感激的握住了那细嫩的手,微凉,但很软。 唐然微笑着把手收起来,插进白大褂口袋里,问:“爵少真是你男友?”问完,露出了八卦的笑意。 第78页 时离这才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连忙摆摆手:“唐护士,你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认识罢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唐然抿唇一笑,假装失望的叹了口气儿:“我还以为能挖到爵少的花边新闻呢,看来是失算啦。” 时离赧然一笑,没想到眼前的护士挺八卦的。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你也别叫我唐护士了,不如叫我唐姐怎么样?”唐然掏出手机,扬了扬。 时离有些犹豫,她握着手机,没有拿出来,和陌生人在一起,她向来不善言谈。 唐然到不尴尬,只是说:“我负责你妈妈的病房,你留下电话,到时有什么事好及时通知你啊?” 想起这次妈妈的突发事件,时离赶紧拿出手机,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唐姐,我妈让你费心了。” “没关系,以后经常联系啊。”唐然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记录本:“我还得去工作,先走啦。” “嗯。”时离点点头,目送着那道白影走远。 没想到在医院里还能碰见好心人。 时离嘴角露出笑容,望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想着,她是不是要时来运转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次,她似乎对人生又有了新的看法。 苏清风下了班,回到家看到晚间新闻,才知道了时离今天发生的事。他听到人被救下来以后,才长长松了口气儿。 按着遥控器换台的汪玲,冷哼一声:“你看看你那样,一开始如丧考妣,后来喜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苏清风瞬间冷了脸,他人走到卧室开始换衣服,朝客厅里的人说道:“你别扯些有的没的,不如把心思全都放到晓晓身上。” 汪玲烦躁的换着电视节目,随后重重的把遥控器摔在桌子上,人站起来往儿童房走过去。 苏清风把卧室门关上,人才要转身往衣橱走去,冷不丁发现门后角落里有一个军绿色麻布包。他蹲下身子扯开拉链,整个人一愣。 ☆、第44章 门当户对 包里放着管钳、铁锤等工具,看起来很新,像是没用过几次,在包底下还压着一截电线。 苏清风把麻布包拿出来,朝儿童房里的汪玲喊道:“玲儿,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汪玲抱着晓晓走出来,看见苏清风手里的包,面色骤变:“你乱拿什么?快点还给我?” 她二话不说,就把包夺过来,用脚踢到柜子底下。 “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由于用电高峰期,最近几天全市限电,每个地方都按时按点的停上一段时间。正好,今天轮到汪玲工作的那个园区。 所以,今天下午她就没去上班。 汪玲红着脸,烦躁道:“我……我哪里也没去啊。” “那这个包怎么解释?”苏清风皱眉。 “那……那是我在楼下捡的。”汪玲装作很心虚的样子,又小声说道:“绝对没让人发现。” 苏清风叹了口气儿,“这说不定是别人丢的,你捡过来干什么?不如交到保安室,看看有没有人去领?” “不行,我不想送回去。”汪玲红着脸坚持。 苏清风无奈,人又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夜家别墅。 胡蓉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果,按动遥控器,开始看晚间新闻。 夜建柏在书房里,戴着老花镜浏览财经报纸上的内容。 人正看得起劲,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胡蓉嚷嚷的声音:“建柏,你快过来看看?快过来——” 吐掉嘴里的葡萄皮,胡蓉看见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夜建柏,朝宽大的液晶屏幕上指了指:“那吊在楼上的是不是你儿子?啊?” 夜建柏面色一僵,往电视前紧走几步,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仔细一看,脸色当即一变。 旁边的胡蓉“哟”了声:“建柏,你儿子救下的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夜建柏冷哼一声:“没想到时家人又回来了。” “时家?”胡蓉眯了眯眼,“你说的是五年前那个倒霉催的时家?那不是你以前的亲家吗?” “亲家?”夜建柏面色一沉,夺过胡蓉手里的遥控器关上电视,“如果不是五年前时文康向媒体泄露了消息,能激怒绑匪?” “就是哟。差点让那些绑匪撕票。”胡蓉唏嘘一声,挽着夜建柏的手臂说:“好啦好啦,别生气啦!这事儿都过去五年啦,那时文康早就化成灰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门口的佣人叫了声:“爵少。” 夜建柏看见自己的儿子,目光定格在他打着石膏的右手臂上,显然已经被处理好了。可见新闻上报道的全都是真的。 “你今天可真出名了。”夜建柏讽刺的说道,冷冷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去书房里说话。” 夜爵冷着脸跟在后面,瞥了眼旁边的胡蓉。 胡蓉吓得一哆嗦,忙拿起玻璃桌上的苹果咬了口。 书房的门砰的被关上,本来光线低浅的壁灯被调亮了好几度。这偌大的书房,瞬间被照亮,照的夜建柏的脸,冷硬硬的如大理石。 第79页 他拍了拍桌子,摘下眼镜,人一屁股坐在雕花木椅上,“你说,今天的事你该怎么给我交代?”声音透着威严,俨然是一个严父的样子。 夜爵抬起漆黑的眼睛,眼角露出一抹讥诮,“爸爸,我该说什么?” 夜建柏没有听到满意答案,反被问了句,气的他又狠狠拍了下桌案,用右手捏了捏鼻梁,才抬起矍铄的眼睛,望着已经高自己一头的儿子:“夜爵,你怎么还和时家人来往?而且,你竟为了时家的那个二丫头,差点丢了性命?!” 五年前为了救回自己的儿子,夜建柏下了血本。那种要失去唯一亲人的感觉,夜建柏到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他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创造了这么大的商业帝国。如果人老了,没个继承人,他一生的心血岂不白费? 夜氏集团,可是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啊!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后继无人?五年前本以为给了绑匪赎金,就会把儿子救出来。但没想到因为媒体的曝光,警察的介入,让一切都成为空谈。想起儿子的右手…… 夜建柏重重一叹:“如果不是延误治疗,你的手岂会落下后遗症?” 夜爵面无表情,可以说是无动于衷。他垂着眼皮,安静的像个雕塑。无论夜建柏说什么,他都没再反驳。 直到,夜建柏的声音又传来:“你离那个时家二丫头远点儿,我不可能让你们有来往的。如果时文康活着,我可能同意你们交往,但时家已经完了,和我们夜家门不当户不对,给你带不来任何利益。所以,你们就更没可能!” 夜建柏说的是实话,他要提早给自己的儿子打预防针。今天儿子可以为了那个女人付出生命,谁知道明天会怎样?所以,那个时家二丫头已经成了儿子的软肋,夜家的威胁。他有必要保证他的继承人头脑清醒,免得因为感情用事,把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黑沉的瞳仁动了动,泛起一道冰刃般的寒光。夜爵冷冷盯着椅座上的男人:“不可能!” 说完这三个字,人就不吭不响的转身离开了。 夜建柏愣了愣,他说的口干舌燥,还像以前那样,把儿子当做小学生教训。因为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但夜建柏今夜发现,他的“小学生”儿子竟然反驳他了。 “夜爵,你给我回来?”夜建柏冲着那道身影吼了声,却只听见“砰”的关门声。 胡蓉咬着苹果的动作慢了半拍,她假装很忙的点开了遥控器,焦躁不安的换着电视节目。直到那道颀长的身影,停在了她身边,坐在了沙发上。 “咳咳咳……”胡蓉由于吃的太急,竟被一口苹果噎住了。她忙叫佣人递过来温开水,自己猛灌了几口,才觉得顺畅些。 佣人送完水,又拿着水杯匆匆离开,因为爵少已经不耐烦的盯了她一眼。 “你早不开电视晚不开电视,偏偏等到我要回家的时候,故意打开向我爸告状。”旁边的人冷冷出声。音质仿佛淬了寒冰,透着骇人的冷。 胡蓉打了个哆嗦,干干一笑:“爵少,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挑拨你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呢?” “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胡蓉。”直呼其名,男人哂笑道。 胡蓉伸着脖子,硬气的说道:“夜爵,我可是你小姨。你别没大没小的!”但尾音明显底气不足。 “你还知道是我小姨?”男人揶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屈指弹了弹西装上的褶皱,朝下面瞥了眼:“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直接滚出夜家。” “你敢?”胡蓉伸着脖子站起来,但接触到夜爵的目光,又缩了缩脑袋。 “现在我是夜氏总裁,这个家,我说了算。”夜爵冷笑一声,睨了眼委屈的要哭的胡蓉,他眼角更冷:“找老头子哭去吧。呵。” 留下这句话,夜爵朝夜家的保姆说道:“我晚上不回来了,不用做我的饭了。” “是,爵少。”保姆赶紧应了声,见夫人要哭,人走的更快。 啪的一声,遥控器被主人狠狠摔在地上。 胡蓉抹着眼泪,朝书房嚷道:“夜建柏,你快管管你儿子?夜建柏——” 在书房内心烦意乱的夜建柏,拍了拍桌子,朝外面的胡蓉咋呼道:“你鬼叫什么?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安静了?” 胡蓉扁着嘴,满腹委屈化为泪水,眼眶红红的。她咬着牙,从粉色的香奈儿皮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给我查一查那个叫时离的女人,一定要快。” 挂掉电话,胡蓉冷笑一声,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夜爵,你不是不把我这个继母放在眼里吗?呵、呵呵……” 时离惊讶的发现,网上关于她的报道仿似一夜间全都蒸发掉。她点开以前嘲讽她的帖子,发现贴吧已被删除。而且一些关于她的热搜新闻,点进去显示网页不存在,好像整个网络关于她的消息,都被黑洞吞掉了一样。所有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她握着手机,点开联系人,指尖一直在那两个字的名字上徘徊,迟迟不敢按下去。 最终,她目光落在冰箱上。想起来里面还有上次买的没吃完的排骨,便把砂锅从柜子里拿出来。倒上水放上香料,开始熬制排骨汤。 第80页 她定好时间,又把乱七八糟的家里又彻底拾掇了一遍。 既然舆论的风波过去了,她也要积极向上的面对生活了。好像从医院的二十三层顶楼回来后,整个人像是经历过新生一样。她知道这种变化,是谁给她带来的。 那个人就是她心念念的人。 她把他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的呵护了许多年。从小学到大学,再从大学到历经社会的这五年。她本以为会继续在那个十八线小县城渡过余生,却没想到一次升迁,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和夜爵再次有了交集。 她是何其幸运?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时离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第一次发现,原来天空很美,只是她从未仔细的看过。 ☆、第45章 送药 打车去了御林公馆,令时离没想到的是,夜爵并没有回来吃午饭。但家里有张姨,时离把排骨汤递过去,让张姨先放在炉子上小火继续熬着。待晚上他人回来,就可以喝上一口美味的排骨汤。 因为她担心着他的手。那次救她,伤了骨头,所以不得不打上石膏绷带,黑色的脱手吊带垂在胸前,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时离正神游,就听见旁边传来张姨的笑声:“二小姐,你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不同了。” “嗯?”时离还没回过神来。 “以前的你,总是垂着脑袋,郁郁寡欢。现在呢,脸上经常露出笑容哪。”张姨别有深意的瞅了眼厨房里的排骨汤。 时离脸颊腾地红了,她赶紧解释:“张姨,您别误会。我就是想谢谢他,所以才……” 话被张姨打断,她笑呵呵的说道:“张姨都明白,二小姐,夜少爷确实不错。” 时离张张嘴,想解释但又呐呐闭上了。 他确实很好,好的和她有些距离。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追上他的脚步,成为和他比肩而站的人,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仰望。 不知道这种仰望的姿态,她还能撑多久。但她知道,她已经撑了很久了,久到有多久,时离都快记不清了。 幼时的懵懂,青春期的躁动,不经意间的心动,挑了她的心弦,触碰了一池心水,一瞬间即是永恒。 干干一笑,有苦也有甜。时离送完排骨汤,就回了家,准备去医院一趟,把做好的饭菜送过去。 医院的病房里,传来阵阵笑声。 时离脚步一顿,伸手推开了门。 妈妈病床前坐着一个人,白大褂干净整洁,栗色长发犹如花卷般盘在后面,用一个水晶发卡固定。白色的护士帽挽住了刘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唐然正笑着,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朝时离打招呼:“小离,你来了?” 王美光看见门口的人,本来笑呵呵的脸,一下子收住。她把枕头放低,身子一翻,就靠在了床头上,假装没看见来人。 时离干笑着走过去,把饭盒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唐姐,谢谢你照顾我妈。”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你既然叫我一声姐,我就认你这个妹子。再说,这间病房本就是我负责的。让病房里的每一个病人开心,是我的责任。”唐然把手插进口袋里,温婉一笑,弯腰把桌子上的记录本拿起来,对时离扬了扬:“我先忙去了。你陪你妈说说话吧。我不打扰了。” “诶。”时离点点头。 身后的关门声传来,时离拉了拉椅子,坐下来。 望着王美光的背影,她轻喊了声:“妈……” 王美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时离把保温盒掀开,一股香喷喷的饭香传过来。 王美光吸了吸鼻子,吞了口唾沫。她人坐起来,见时离把饭盒递过来,她伸手接过。 排骨炖的又软又香,王美光夹起肉排,吃了口,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难得夸赞了一句:“炖的不错。” 时离微微一笑,朝王美光递过去纸巾。 王美光接过擦了擦手,边吃米饭边问:“你和爵少处的怎么样了?” 时离一怔,没想到妈妈上来就问这个。她忙解释:“我们没有……在一起。他只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帮助我们罢了。”怕妈妈再有什么想法,时离说的很直接。 王美光放下筷子,哂笑一声:“时离,你还想骗妈妈?如果爵少没有意思,会舍命救你?” “因为我是时姝的妹妹啊,所以他才会救我。”时离觉得这个大概是夜爵救她的理由。 “你骗鬼呢!”王美光砰的把碗扔在桌子上,开始数落时离。 “我知道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怕我再跟着你沾光。你放心,我才不靠你呢,我这就走,离开这里!”王美光说着,人就挣扎着下床。 她本以为女儿会阻止自己,却没想到时离仅是冷漠的站在一边。 她整个人一愣,抬起眼,望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像是不认识了自己的女儿般。 王美光忽然发现,时离向来软弱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她突然心底有些慌了,试探的喊了声:“时离?” “妈,以前你想走,我总是百般阻拦你,唯恐你会离开我。说的直白点,就是纵容你。”时离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讥笑。经过那次生死,她第一次和死神离得那么近。也在一瞬间,顿悟了许多。她和妈妈的关系,就像手中的流沙,抓的越紧,散下的越多。不如,放一放吧,给她和妈妈一个自由的空间,也许会明白很多东西。 第81页 “时离,你什么意思?”王美光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眼底充满了恐惧。 “妈,你不再是时家的贵太太了。在爸爸去世的那一刻,我们家就完了。所以,没人再纵容你的小性子。作为你的女儿,我包容了你五年,仁至义尽。” “我从小到大,你给过我哪怕一点的母爱吗?我在整个时家,就像个隐形人一样。我知道,你憎恨我。你嫌弃爸爸在你怀我的时候,出轨。所以我生下来,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你,爸爸的背叛。但是啊,妈……”时离鼻头一酸,眼眶微红,“爸爸已经死了五年了啊,你为什么还对他耿耿于怀呢?我不知道在爸爸死之前,你们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想象得出,爸爸的死,你也得负一定的责任!” “你说什么?”王美□□的浑身发抖,眼底的怒火夹杂着恐惧。她至今仍记得五年前车里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时文康吵架,他们的车子也不会…… 但王美光梗着脖子不承认,而是朝时离叫骂道:“好你个时离!你想在我头上扣屎盆子,门斗都没有!你个恶魔,杀人犯——” “妈,时姝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是她罪有应得。你知道,她在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让我替她去死,让我和她交换位置,代替她去死!她说我从小到大没人疼没人爱,死有余辜。这就是我的姐姐,亲姐姐啊!最起码在最后一刻,我仍然想着怎么救她,却没想到听见了她这般寒心的话……”时离的声音变得越发尖锐,她哑着喉咙,嘶叫出声,把王美光吓了一大跳。 王美光眨了眨眼皮,望着站在病床前的瘦小身影,似乎第一次才正视起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儿来。“怎么可能?姝儿她……” “妈,姐姐很乖巧吗?很懂得讨你欢心吗?她处处压我一头,其实我也妒忌的。可是我从没想过要她去死,真的。可是她呢,在临死前说出了对我的憎恶。你折磨了我这么久,不就是为时姝出气吗?呵,呵呵……”时离冷冷一笑,抹了抹眼泪,“所以,你在二十三层楼上,毫不犹豫的要把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去。说谁是杀人犯、恶魔?妈,你摸着良心问,你做对了吗?” “你……你说什么?”王美光眉眼一急,说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时离把包提起来,饭盒收了收,深吸一口气儿,对呆住的王美光说道:“妈,我先走了。”说完,时离快步走出了病房。 她终于鼓起勇气,把攒了好多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从小到大,面对王美光的偏心,她不是没有怨恨的。但从来都是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但经过上次的生死,她忽然就看的透彻了。 人生除死无大事。她为什么要这么憋屈?为什么要满足别人,而委屈自己?她连生死都不畏惧,为什么要畏惧这操蛋的生活?! 时离迎着阳光笑了笑,坐上公交车回了家。 晚上七点左右,时离接到了李叔的电话,她略感意外,忙应了声:“是我,李叔。” “时二小姐,你现在有空吗?”那头的李叔声音略显焦急。 “有啊。”时离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不晚。 “二小姐,我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时离仔细听。 “爵少有些发烧,需要一些退烧药,你能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送过去吗?” 李叔的话从听筒里传过来,让时离愣了愣。 她五指一收,忙点了点头:“行啊。但他要不要去医院?”语气里满是担心,时离急的细眉皱起来。 那头的李叔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骨折引起的发烧。吃点退烧药应该就好了。”反正他说的是爵少的原话。正主都不担心,李叔年纪大了,也不想跟着瞎操心了。 时离还要再问几句,就听见那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李叔忙抱歉的说道:“二小姐,我因为照顾小孙子,没法去了,麻烦你了。” “没关系。李叔,那你忙吧。”时离挂掉电话,赶紧开始换衣服穿衣服,人背上包,就直奔附近的一家药店。 向店员描述了番夜爵先前的症状,只听店员细心的解释:“他这是骨外伤引起的发烧,吃点退烧药就行了。呶,这款怎么样?这个也不错。” 时离买了几盒店员推荐的药品,又掏出零钱打了车,往御林公馆匆匆而去。 ☆、第46章 她要照顾我 出租车的车载收音机里,开始播报天气预报:“观众朋友晚上好。中央气象台今天下午5点钟发布台风红色警报,今年第9号台风正以每小时28公里的速度向东南方向移动,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s市今晚到明天,将会迎来强降雨。为此,中央气象台今天下午5点钟同时发布暴雨蓝色警报……” 前面的司机“嘿”了声:“这鬼天气!” 时离心不在焉的听着,掏出手机。刚连上网,屏幕就弹出来几条天气的消息。她心叹:怕是今晚雨势不小啊。 但愿她回去的时候,雨不要下就行。 时离下了车,惴惴不安的按了门铃。她提着装药的塑料袋,伸着脑袋,透过雕花铁栏往里面瞧着,并没看见夜爵的身影,但院门已经自动往两边开去,向她做着无声的邀请。 第82页 时离走进去,试探的拧了拧客厅的门把手,没拧动。她又敲了敲,试探的喊了声:“夜哥哥?” 过了会儿,才听门里传来动静。 夜爵刚接完李叔打来的电话,他收起手机,听见敲门声,就过来开门。 时离正紧张的捏着塑料袋,听见咔擦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 他抬起漆黑的眼睛,望了望她,朝一旁侧了侧身。 时离打了声招呼,人就进去。她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崭新的女士凉拖,脱鞋的动作一僵,“这是……给我准备的?” 夜爵操着口袋,瞥了眼,“是张姨买的。” “哦。”时离咬着唇瓣换上,原本窃喜的心情,又瞬间暗了下来。 从门外传来一阵风声,风很大,很急,伴随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息,这是要下雨的前兆。 夜爵望了望天色,对时离说道:“你今晚就住在这吧。” “啊?”时离一怔,手里的塑料袋发出清脆的窸窣声。 夜爵关上门,人往客厅里走去。 时离回过神,跟在后面,把塑料袋往前举了举:“李叔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让我给你买药送过来。” 她像个听话的小学生,把李叔交代的事情,又原原本本的对夜爵说了一遍。 沙发上的男人“嗯”了声,他右臂还吊着黑色手托,身上穿着一件居家的衬衣,下穿灰色长裤,脚上的凉拖鞋是银灰色。整个人看起来很儒雅,不像穿西装显得那般正式严肃。 时离站在一边,垂着脑袋,感觉一走进来,呼吸就紧促了几分。 夜爵手碰了碰桌子上的水杯,空空的。他才要起身去接水,却被一支小手捷足先登:“我来,你坐着吧。” 时离抢过玻璃杯,忙往饮水机走过去,接了杯温水,又走到沙发边,把水杯递给他。 夜爵用左手接过,喝了口水,目光落在那团塑料袋上。 时离“哦”了声,这才想起来药的事儿,赶紧把塑料袋打开,把里面的退烧药拿出来。按照上面的说明,把黄色药片倒在瓶盖里,朝他又递过去。 “这个一次两片,一日三次。”说着,她把药瓶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他记住,别吃错了药。 夜爵瞥了眼,哑声道:“我没记住。” “嗯?”时离一怔。 “你替我记着吧。”夜爵一仰头,把药片吞进去,一杯水很快见了底。 时离眨了眨眼皮,望着他把水喝尽,才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再要为他添水,却见他摇摇头,错开她的手,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发烧了,要多喝水。”时离忍不住提醒。她声音很低,难得为了他的病抗议了一次。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发烧? 时离自责的望着夜爵的右手,一个劲儿的盯着。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鼻音很重,但却让人听着很清晰。 “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留下来照顾我吧。” “啊?”时离抬起头,望着他寡淡的一张脸,他沉静的眸光望过来,在华美的吊灯下,眼角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心骤然跳慢了半拍,时离眨眨眼皮,忙低头应了声。 见她这般反应,夜爵皱了皱眉头,问:“你不愿意?” “啊,不是啊。”时离立刻摆摆手,对上夜爵清冷的目光,整个人一抖,她赶紧解释:“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高兴?”看来这个答案,爵少并不满意。 时离又补充道:“你救我在先,我感恩你在后。你能给我感恩的机会,我很高兴。夜哥哥,我真的要谢谢你。你几次三番救我,我只是说“谢谢”也真是太轻了。” 女孩说的诚恳,满眼都是真诚的星光。夜爵展了展眉头,放在膝盖上的五指屈起来,其中一个敲了敲膝盖,不知在思量什么。 “我救你是自愿的。”他答。简单而诚恳。 时离咬着唇瓣,坐在了旁边。她目光落在桌上的报纸上,又轻轻说道:“在二十三层楼上,你抓住了我的手,和死神做拉锯战。你还帮我摆平了舆论,把我从深潭中拉了出来。在刚来s市的时候,我受到了张留钱的骚扰,是你把我救了出来。还有五年前……”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抬起小手捂住了脸,怕自己的泪水被他看到。 “我被绑架,差点被绑匪杀死,又是你救了我。还有那次我打工回家的路上,要不是你下车救我,我可能就被毁了……” 时离声声说着,嗓音沙哑,眼角酸涩的难受。想起以前的种种,似乎他就是拯救她的神,突如其来的降临,把她从沼泽里拉出来。 客厅里很静,静的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那风声打着长哨子,似乎在吹奏着死亡前狂欢的歌曲,凄厉而绝望,又在绝望中奏出世间最美丽的乐章来。 时离忍住痛哭声,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儿,抬起眼皮,望着他怔住的脸,问:“你为什么一次次的帮我?” 难道仅仅是因为时姝? 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充满希翼的望着他。 第83页 二人对视,无形中仿似连着千言万语,又仿似什么都没有。 泪珠子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冰凉凉。时离能感觉到眼泪流下的速度,落在了她的下巴上,最后又隐进了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中。 夜爵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这么尝试了几次,忽然发现自己在她的追问下,失了语。 直到一阵突兀的铃音,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时离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手指略作迟疑,还是接听了。 夜爵见她站起来,往客厅的边角走去,声音也低了八度,这不由让他忍不住屏息静听。 “现在?”时离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到八点了。况且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 夜爵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音,他目光落在时离身上,见她一个劲儿的瞧着电子钟,脸上的神色纠结而为难。 时离犹豫半晌,才要说话,就见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她握手机的手一空,电话已被身后的男人抢了过去。 “她要留下来照顾我。肯定不能过去了。” 冰冷的声音,顺着电话信号传到苏清风的耳朵里,令他整个人一愣。 他站在四号楼下,望着三楼漆黑的窗口,眨了眨眼皮。 听天气预报说,今晚将会有大暴雨。他在下班的时候,无意瞥了眼时离家的窗户,却见她家里漆黑一片,显然没有人。 苏清风又站在树底下等了会儿,都快八点了还没见时离回来,而且外面的风是越来越大了。他忍不住担心,所以便给时离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 “你是……”苏清风想要问个明白,却听见“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手机被交还到时离的小手中,她呆愣愣的望着夜爵又操着口袋坐到沙发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时离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的问:“我还没和他说完呢,你怎么挂了?” “他不是好人,你理他干什么?”夜爵凉凉的瞥了时离一眼,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来。 时离忙说道:“你刚吃完药,抽烟不好。” 夜爵拿烟的动作一顿,把雪白的长烟在鼻尖下闻了闻,又依依不舍的放进烟盒里。 时离看着他那傲娇的小动作,忍不住一笑。 她人走到一边坐下,解释道:“苏清风对我挺好的,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他经常帮我妈妈拿东西,帮了我们许多。” 所以,你刚才说话那么凶,对他态度那么不好,让她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时离腹诽了一句,当然没有说出来。 夜爵嗤笑一声,抬起眼皮睨着她,“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全都和他的妻子有关,也就是你高中的死党汪玲?” 时离怔了下,她轻轻垂下眼皮,手指落在衣摆上搓了搓,睫毛颤动了下,便有一丝轻叹溢了出来:“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犹如棉絮般,落地都没有声音。 夜爵愣了下,眼中掠过惊讶。 她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 ☆、第47章 暴雨之夜 时离摇头一笑:“因为在我姐出事的时候,除了我和汪玲,就再无别人了。其实在网页上听到那段录音的时候,我就猜到肯定和汪玲有关。” 夜爵摸了摸下巴,略作沉思,又问:“那你知道汪玲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时离浑身一僵,偷偷抬起眼皮望了眼旁边的男人,却恰好,他漆黑的眸光望过来,和她的对上。 只听他冷冷一笑:“看来你知道。知道还不和那个男人保持距离?” 时离扣着手指,小嘴一扁,满腹委屈:“我已经刻意避开他了。但是我没想到我妈会私底下差遣他,让汪玲更加误会,对我的恨意就更深了。” 夜爵斥责的话徘徊在嘴边,望着她垂着脑袋,像个小猫儿似得把自己缩在沙发一角,所有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人站起来,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时离望着他走远的身影,想起刚才她问的问题,似乎还没有答案呢? 但是她是再也没了问第二次的勇气。 她肩膀一垮,像个小老太婆似得叹了口气儿。门外风声呼呼,搅的人心烦意乱。 时离朝厨房望了眼,又看了看时间,想着准备点夜宵给楼上的人送过去。 好像夜爵没有晚上吃饭的习惯,这样时间长了,对人的胃不好。 她刚起身,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她学精了,早早的把铃音调成了震动模式,怕打扰了书房里的人办公。 一看来电显示,时离轻呼一口气儿,又是苏清风的电话,他应该是担心她吧。 但时离并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因为和他联系的后果,就是被汪玲当成假想敌,总以为她时离要做小三,拆散他们幸福的三口之家。 “喂?” 那头的苏清风话音很急,有滋滋啦啦的噪音传过来,应该是因为天气原因,信号不好。 时离一愣,忙问:“苏清风,你还在外面?你不用等我了,我在……同事家休息了。” “刚才是个男人接的电话,小离,你没事吧?”苏清风以为时离遇到了麻烦,在挂掉电话后,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 第84页 时离瞥了眼二楼那道关闭的房门,又压低嗓音,人跑到厨房里,轻声说:“我没事,你尽管放心。现在要下雨了,你赶快回去吧。” “……哦,那你……千万要小心。”苏清风挂掉电话,望着那漆黑的窗户,眼光暗了暗。 时离从冰箱里拿出水果,用刀子切好,放进盘子里,两手端着往二楼走去。 她作势要敲门,却发现门露出一条缝隙。显然,门没关。 时离想起自己刚才的电话,脸上有些心虚,她吞了口唾沫,垂着脑袋走进书房。 看见书桌前工作的人,时离笑了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说着,她把盘子放到他手边,方便他边办公边吃上一口。 因为她见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中午经常不回家吃饭,晚饭也不吃,整个人像个机器人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望着他清瘦的身形,越发凸显的五官,时离咬了咬唇瓣,目露担心。 怕他长时间重压下工作,身体会熬不住。 夜爵心不在焉的把笔记本合上,人站起来,想去拿书橱上的一本资料,却见时离已经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殷勤的问道:“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他指了指位置,前面的娇小身影,像小兔子似得,跳到那里,伸出细胳膊就想够上去,但明显,身高差了一大截。 时离略微尴尬的扭头看了眼后面的人,见他在认真的写东西,时离长长松了口气儿。 幸亏刚才的蠢动作没被他瞧见,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在心爱的人面前,以最完美的状态呈现。 那个牛皮档案袋,放在书橱最顶层。时离踮起脚尖,左手按住墙壁,右手五指尽力前伸,时不时的还双脚跳起来。眼见着指尖要触到那层牛皮纸,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时离身体一僵,猛然转头,就见夜爵双手环胸,倾斜着身子靠在书桌上,好整以暇的不知望了她多久。 时离赶紧把张牙舞爪的四肢收起来,尽量变得温婉规矩一些,脸颊瞬间红了。 “够不着……” 夜爵左臂一伸,轻松的就把档案袋拿下来,顺带用手掌蹭了蹭时离的发顶:“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那你呢?”时离抬起眼皮问。 他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还要工作,而且工作到很晚,好辛苦啊。 “你以为总裁是这么好当的?”他微微一笑,眼角竟透着一股难得的温柔。 时离呆了呆,望着他柔软的眉眼,大着胆子说道:“我陪着你吧。” “嗯?”他疑问了声,尾音有些低沉,仿似和夜色融为一体。 “呃……我的意思是……你在工作的时候,需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帮着你拿,我就当你的右手好了。”时离目光落在那黑色的托手吊带上,又多了几分内疚。 “那好吧。”夜爵才要单手绕开档案袋上的白线,就见一支小手伸过来,抢过他手里的档案袋,帮他打开。 “呶,给你。”把里面的一沓资料掏出来,时离放到他手边。 夜爵展展眉头,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木椅子:“你坐在那吧。书橱里有小说,你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好。”时离走到书橱旁,随便挑了本书,放到宽大的书桌上,心不在焉的看起来。 她只要稍稍抬起眼皮,就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纤细的笔,在洁白的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黑色的笔记本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隽如画的眼睛来。 时离盯了眼,又赶紧垂下,假装在很认真的看书。 她心咚咚的跳着,似乎比外面呼啸的风声都要大。双手交叠的一上一下,整齐的放在书桌上,书本摊在前面,那一页久久未动。 夜爵终于忍不住抬起眼,望着那个乖学生模样,实则走神走了很久的人,轻声提醒:“时离,那一页你看了多久了?” “啊?”时离赶紧低下头,匆匆翻了好几页。 静谧的书房里,又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夜爵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左手掌在笔记本前盖上一按,啪的一声合上。 时离见他人站起来,也忙跟着站起来,像个尾巴似得跟在他后面,直到跟着他走出了书房。 “你去哪儿,我陪你。或者是拿什么东西,尽管让我去就可以。”双手垂在身侧,时离随时待命的模样。 夜爵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去洗手间。” “那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时离脸腾地红了,她愣了愣,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你你自己去吧。”刺溜转身,那抹娇小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旁边的客房冲进去。 大力拉开门,时离赶紧钻进去,羞窘的把门合上。 她抵在门板上,呼呼喘着气儿,脸热的几乎要炸开了一样。 她刚才说了什么啊? 只是说顺嘴了,所以才会…… 跺跺脚,时离一阵懊悔,咬着唇瓣,满脸纠结。 夜爵会不会以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会不会认为她是故意那样说的,会不会…… 第85页 一头栽在柔软的大床上,时离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强烈的憋闷感,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她隐约听见隔壁有动静,时离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边,偷偷拉开一条缝隙。 就捕捉到了夜爵去卧室的背影,房门被里面的人关上,他应该去休息了。 时离咬着唇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刚正常的心跳声又紊乱起来。 她试图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就这么傻愣愣的在床上坐了会儿,直到十点半,她才爬床睡觉。 噼啪、哗啦! 时离是被一阵尖锐的噪音惊醒的,她忙按亮床头开关,茫然的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一条枯藤般的紫色闪电猛然照亮了双眼,吓得时离一哆嗦。 啪啪的声响,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似乎外面有什么东西碎了。 时离忙穿上拖鞋,把整个房间的灯按亮,拧开门把手,拉开了门。 走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时离感觉那阵声音好像是从一楼传过来的。 她人走出去,把门口的走廊开关按亮,望了眼楼下,黑黢黢的,但时不时的闪电,让她发现厨房地上多了一滩明晃晃的水渍。 时离猛然一拍脑门,她晚上去厨房切水果的时候,玻璃窗户似乎是半开着的。 现在暴风雨这么大,雨点倒豆子般的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显然,厨房的窗户应该是刮碎了。 时离才要从二楼走下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转头一看,竟然从最左边的那个画室里走出来一个人。 吓得时离惊叫一声,待从暗影里走出来,那道身影慢慢清晰的时候,时离才松了口气儿。 竟然是夜爵。 他手里拿着一个宽大的玻璃框,上面还滴答着水。 ☆、第48章 画 夜爵看见她,下意识的把玻璃框往身后退了退,“你怎么起来了?” 时离指了指厨房,“窗户好像没关,我想下去关上。” 夜爵瞥了眼,也意识到厨房的窗户坏了,他冲她摇摇头:“你下去把厨房的门关上就行,窗户让物业明天来修。” 说完,他提着玻璃框就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时离望了望走廊尽头的那间画室,又望了望旁边紧闭的房门,琢磨着,他大半夜的起来,难道是去画室关窗户的? 到了厨房,往里面一瞧,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有雨水混合着强风刮进来。时离穿着拖鞋不敢乱走动,还是按照了夜爵的说法,把厨房的门用力关上了。 她回到卧室,脑海中时不时的会闪过夜爵拿着玻璃框的画面,他手中究竟拿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看见她,眼中有一丝紧张呢? 咬着被子,时离琢磨了会儿,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彻底睡去。 经过昨夜一闹,第二天,时离自然起晚了。 她揉着脑袋,穿着拖鞋,往门口走去。打开门,望着空荡荡的大厅,电子钟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时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果然没人回应,他应该去公司了。 想起昨晚上他拎回房间的东西,时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鼓起勇气拧开门把手,先探进去一颗脑袋。 夜爵的房间以银灰色调主打,黑色的大理石,宽大的软床,上面的被罩都是暗灰色,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时离两眼锁住那立在床头柜旁的玻璃框,终于看清那个东西的全貌。 是一幅画。 时离紧走几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这幅画。才发现画纸上淋了雨,有成片的水花模糊了画像,隐约的只能看见一个人脸的轮廓。 应该是女人吧,因为能看见那海藻般的长发。 时离指尖轻触在玻璃上,有些微的发抖。 难道他画的是姐姐?为了祭奠亡故的恋人,所以他在画室里挂满了姐姐的画像? 想到这里,时离感觉心口酸酸的。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出了房间,就往最左边的画室跑过去。 可惜门被锁住。 时离用力拧着门把手,又用脚踹了踹,真想把这隔着她心房的门一脚踹开,但那门坚固如铁,她根本没有撼动它分毫。 时离颓然的蹲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落了几个脚印的白门,干干的笑了两声。 摊摊手:“时离,你在干什么?他爱姐姐,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那么妒忌呢?为什么那么窝火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相信夜爵喜欢她了,慢慢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密的恋人。 可是这幅画像,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原来,她和他还是不可能,因为中间隔着时姝,她死去的亲姐姐。 自嘲一笑,时离把头发撩到耳后,吸了吸鼻子,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人就是这样,当你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满足,所以会希望自己爬的更高。就像她和夜爵,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喜欢他就好,他喜不喜欢自己无所谓。可是当夜爵一次次救她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对她有点感觉的。所以,就希望他要爱上她,并把她当做他唯一的恋人。 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想当然罢了。 十点左右,物业过来修窗户,看见门口出现的女人,就把时离理所当然的当成了这所别墅的女主人。 第86页 “八点左右,就接到了夜先生的电话。夜先生让我们十点再来上门修窗户,说免得打扰了您的休息。”物业人员把窗户修好,在离开的时候,对时离说道。 因为自从他们进来后,这个别墅的女主人就一直哭丧着脸,看起来像是满腹心思似得,忍不住没话找话的想开解她。 时离微微一笑,“麻烦你们了,谢谢。” 她关上门,眼角忽然瞥见玻璃桌上有一张白纸条,她拿起来看看,上面是一串数字,数字前面写着开门密码。 他竟然把别墅的密码告诉她了? 时离捂着嘴巴,有些吃惊。 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时离握着手机,本来想编辑条短信问问他,但又咬着唇瓣,怎么也问不出口。 最后,本来是一条关乎情感的短信,让她用一条“午饭回不回来吃”给打发了。 因为刚才她接到了张姨的电话,张姨本来要来收拾别墅的,但因为她的小孙子生病了,暂时来不了了。所以中午饭,如果夜爵来吃,时离只能亲自给他操刀下厨了。 但时离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夜爵整天很忙,忙的中午饭都不能回来吃。她跑到冰箱旁,看了看里面,幸亏张姨每天都往冰箱里放些蔬菜食物,所以,并不缺吃的。 短信提示音传来,时离咬着一袋牛奶,跑到桌子前拿起手机,点开屏幕,盯着那一个“回”字,她好一会子没回过神来。 他就这么要回来吃午饭了? 时离手指一个劲儿的按着屏幕,摩挲着那个“回”字,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刚才因为画像而抑郁的心情,又一扫而空。她立刻跑到冰箱旁,把里面的食物拾掇出来,看看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来。 不是有句话叫,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嘛。 时离正洗着蔬菜,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把防水手套摘下来,接听了电话:“喂?” “小离,你好,我是唐姐。你妈妈……”唐然站在病床前,瞥了眼床上正襟危坐的人,轻笑道:“你妈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给她送饭?” 王美光哼了声,故作大声的咋呼道:“她也不看看几点了,想把我饿死吗?到现在我还没吃早饭呢。” 时离自然听清楚了,她这才想起来,妈妈的早饭还在炉子上熬着呢。她立刻跑到锅灶前,掀开锅盖,望了望里面熬得小米粥,还没糊掉,她长吁一口气儿,看了看时间,轻声问唐然:“我妈她真没吃早饭?” 她知道,依照妈妈的性子,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她可以去医院的食堂吃饭。即便躺在床上不想动,也可以打电话叫外卖送进来。 唐然瞥了眼用餐巾擦嘴的王美光,低“嗯”了声,随后叹道:“你对你妈还真够了解的。” 时离放下心来,又说:“唐姐,你替我给我妈带句话,一会儿我就去医院送饭,让她先吃着床头柜上的水果,消化消化食物。” “诶。”唐然挂断电话,王美光扔掉纸巾,伸着脑袋问:“她说什么了?” 瞧着王美光紧张的模样,唐然打趣道:“王姨,你今个儿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小离呢。” 王美光红着脸哼了声,“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她怎么虐待我,这丫头别看闷不吭声的,对我的怨恨深着呢!”想起昨天的话,王美光心中颇不是个滋味。 唐然一笑:“王姨,看你说的哪里话啊。母女间,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呢?” 王美光一怔,随后低下头,略作烦躁的把手机拿出来,开始打发时间。 唐然把时离刚才交代的话说出来,见王美光还是低头玩手机,她说了声“再见”,人就朝另一间病房走去,开始工作了。 见人走远,王美光才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呆滞的茫然。她想起昨天时离说的话,经过昨夜反复寻思,才恍然发现,她这二十三年来,确实对时离不怎么样。 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她呢?就像天生的仇人一样。 王美光摇摇头,人靠在床头上,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听气象台说,今晚还有可能会下雨呢。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想下谁也拦不住。 王美光第一次看见时离背转过身,对她说了声“不”,瘦小的身影,第一次爆发出惊人的抗拒,犹如一记雷电,把她猛然惊醒。 回想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幕幕,王美光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一想起自己的大女儿时姝,就感觉心如刀绞,可是时离昨天说的话,又让她有了几分犹豫,几分猜测。难道姝儿在临死前,真的说了做了那样的事? 王美光急于摇头否定,内心慌乱个不停。 不会的,姝儿那么善良、美丽,怎么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 她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妹妹? 肯定是时离那丫头骗她,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要在姝儿死后,诋毁她,真是个恶毒的丫头! 时离把饭菜做好,刚打开门,提着饭盒准备去医院,就见铁门外停着一辆宝蓝色豪华轿车,有一个穿着抹胸粉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那儿,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发出亮闪闪的光。即便今天没有太阳,但那圈钻石,依旧闪人的眼。 第87页 看见时离开门出来,那连衣裙女人抬起右手,摘下红色墨镜,露出了一张精致妆容的脸。 时离一怔,眼前的女人她认识,正是夜爵的继母——胡蓉。 她快步走过去,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心叹:这胡蓉怎么来了? ☆、第49章 好姐妹 胡蓉红唇一撇,望着过来开门的女人,问:“你就是时离?”语气透着一抹傲慢。 时离脚步一僵,但还是捏了捏拳头,抬起脸来,微微一笑:“你好,胡阿姨。” “哦?你还记得我?”胡蓉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她过于白皙的脸上,一双涂着魅惑蓝眼影的眸子锁住了时离。 “您是来找爵少的吧?他现在人在公司。”所以,你来错了地方。 时离没说出口,在胡蓉无所顾忌的打量下,她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僵掉了。 “你去哪儿?”胡蓉岔开话题,问她,视线下移,落在时离的保温盒上。她又细声猜测:“去医院送饭?” 时离“嗯”了声,抱歉道:“我没法请阿姨进去坐一会儿了,我得去医院一趟。要不……我给爵少打个电话,让他……” “不用了!”胡蓉拒绝的干脆,亲自为时离拉开了车门,热情的对她邀请:“小离,你和胡阿姨客气什么?上车,阿姨送你。” “这、这不太好吧。”时离想拒绝,但保温盒已经被胡蓉拎了过去,放在了车后座位上。 时离拒绝不得,人只好跟着胡蓉上了车。 轿车行驶在柏油马路上,车厢里很静,时离和胡蓉不熟悉,更何况隔了五年的时光,可以说完全像个陌生人了。 “小离,其实……我和你妈妈认识,如果退到二十年前,我们还是好姐妹呢。”胡蓉笑眯眯的说道。 时离一愣,妈妈和胡蓉认识? 她从来没听妈妈说过。 见时离这般反应,胡蓉摇了摇头:“好久没见王姐了,该去医院给她打个招呼了。” 语气透着一丝古怪。 时离心里下意识的对胡蓉起了戒心,她忙说道:“胡阿姨,你如果有事,就先忙去吧,不用陪我进医院了。” 胡蓉冷哼一声:“你慌什么?我就是去看看我的好姐妹,还要得到你的准许?”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时离慌忙摆摆手。 胡蓉瞥了眼,眸中泛起一抹鄙夷:“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时离听清楚了胡蓉这句话,眉毛皱起来,脸色发红。她想张口辩解,却见这时车停下来,转头一看,医院已经到了。 胡蓉唯恐时离不让她去探望病人,人率先一步下了车,摘掉眼镜,把肩膀上粉蓝色的纱巾掀起来,披在肩膀上,遮挡住外面的风沙。 时离跟在胡蓉身后,二人一起去了王美光的病房。 王美光正在手机上玩斗地主,玩的正开心,忽然听见门被推开,她抬起头,整个人一愣。 眼珠子落在那道靓丽华贵的身影上,手机屏幕上的手指一抖。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啊呜”的嘶哑声。 时离向前一步,挡住妈妈的视线,把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妈,我给你熬了排骨汤,香着呢,你中午别忘了喝。” 王美光这才反应过来,呐呐应了声,人就垂下了脑袋,落在白色被子上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刺耳的高跟鞋声传来,地板上出现了一双亮晶晶的水晶鞋。 胡蓉雪白的脚趾上,也涂抹了指甲油,做的美甲不比手上的差,雪白的小腿纤细笔直。即便站在时离这个青春少女身边,胡蓉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也丝毫不差。 今年她都四十岁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差不多。 “哟?王姐,你还在床上躺着呢?”胡蓉细声细气的问道,屁股一落,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挑剔的目光把王美光打量了一遍,摇头啧啧一声:“没想到五年没见,王姐就成了老妈子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时离见妈妈一个劲儿的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又听着王美光夹枪带棍的话,她隐约明白过来,妈妈和胡蓉之间,怕是没这么简单。 “胡阿姨,我妈妈待会儿得吃饭,要不……您先回家休息吧?”时离向前一步,挡住了胡蓉犀利的目光。 胡蓉哼了声,挑着眉梢说道:“怎么?五年不见,王姐,你就没脸见我了?我记得以前你还对我说过,这辈子,我都别想嫁入豪门,永远成不了贵太太?这些话,你都还记得吗?”说着,胡蓉捂着嘴巴笑了几声,笑声颇是尖锐,上扬的眼角就像一柄刀子,毫不留情的穿透时离的身体,落在王美光身上。 王美光一手把病床前的时离推开,咬着牙对胡蓉说道:“对,我是说过!怎么?你是来特意奚落我的?” “嗯。”胡蓉大方承认,阴阳怪气的说道:“五年前我就想奚落你,可是你跑得快,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你。我的好姐姐,这五年怎么把你蹉跎成这样?还有啊,你的女儿时离,还真是继承了你狐媚子的禀性,这勾引起男人来毫不手软呢?这不,我那继子都没逃过你女儿的手掌心。” 第88页 “呵!”王美光冷笑一声,怒瞪着胡蓉,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比你勾引人家的有妻之夫强!你小小年纪就当小三,勾引我的丈夫时文康,后来失败了,又打算盘打到自己的亲姐姐头上,逼死自己的姐姐,嫁给了自己的姐夫,还真是小三上位成功了啊!怎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呢,怎么不把你这个毒妇给一道雷劈死呢?” “你……”胡蓉一跺脚,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手指着王美光,咋呼道:“王美光,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知道时文康为什么讨厌你?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要不是你使了下三滥手段,就凭你那家庭条件,你能嫁入时家?成为豪门贵妇?呵,你可别说我,你自己更不光彩!” 时离站在一边,听着二人互相诋毁奚落,她想上前阻止,但却被妈妈一次次的推开。 “滚一边去!我就是想看看这个狐狸精能风光多久?”床上的王美光狂吼一声,两眼猩红。 胡蓉双手环胸,趾高气扬的抬高了下巴,“王美光,听说你现在成了个残废?啊?”说着,目光落在王美光下半身的被子上,颇是惋惜的摇头走过去:“要不要……我看看?” 王美光脸上闪过惊恐,她整个人秃噜着往后退,尖声叫着:“你别过来,别过来——” 时离立刻上前护住自己的妈妈,挡住胡蓉的手。胡蓉用力把时离推到一边,推得她整个人一趔趄,扑倒在床头上。 胡蓉撇着嘴,把床被用力掀开,露出了王美光丑陋的残肢来。她夸张的后退一步,满脸惊恐的指着那双残疾的腿,叫唤道:“啊!好丑啊!王姐,你怎么成个残废了呢?真是可怜呢!啧啧……” 王美光哭叫着,眼泪流的汹涌,撕心裂肺的朝胡蓉怒吼着:“你快滚出去!你个狐狸精!快滚——” “呵!王美光,你也有今天!我胡蓉今儿个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别想利用你女儿,踩在我头上!只要有我胡蓉在,你们母女俩休想进入夜家的大门!哼!”甩甩波浪卷的长发,胡蓉目光鄙夷的落在时离身上:“就你女儿这姿色,还想嫁入夜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哼。” 王美光气的胸口起伏,差点一口气儿没上来。时离吓得脸色发青,忙从旁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妈,您消消气。” “我不喝!” 啪!水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溅在了胡蓉粉色的裙摆上,她大叫一声,后退一步,瞧着裙摆上的水渍,嫌弃的撇撇嘴:“回去后,就把这条裙子扔了!” 门外有看热闹的,有人伸着脖子瞧了眼胡蓉身上的裙子,惊呼一声:“她那身上的裙子起码要五万吧,我从意大利时装秀上见过耶。” 胡蓉听见外面的议论声,挑着细眉,亮出自己的美甲来,指甲盖上的水钻,就像水珠般晶莹透亮,后面看热闹的小护士,露出羡慕的目光来。 “这个女人听说是夜家的太太。” “哦,难怪穿的如此奢华,打扮如此精致。” “啊,好让人羡慕啊。我什么时候能嫁入豪门啊,这样成了贵太太,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呢?哪还整天上夜班呢,都快熬成黄脸婆啦?” 王美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依旧恶狠狠的瞪着站在房间中央的胡蓉,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胡蓉并不介意,反而迎上去,朝王美光得意的挑挑眉:“王姐,嫉妒吗?当年你站在我跟前的时候,比我还过分呢!我只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罢了。”弯弯绯红的唇角,冷笑数声。 想起二十年前,王美光是如何趾高气扬的在同学们面前诋毁她,让她在学校里丢尽颜面。二十岁的年纪,她刚上大学没多久,就结识了富商时文康,当时见时文康年轻有为,西装革履,浑身的熟男气质把她迷的不要不要的。 即便知道他有妻有女,可是她也选择飞蛾扑火,做了他见不得光的情人。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正主会找上门来,直接把她堵在宿舍门口,守着全学校的人,王美光从豪车上下来,对她破口大骂,而且还扇了她好几个耳光。由于身份低微,她低着头没有还手,这个仇她记着呢,一直记了二十年。 终于,五年前等来了时家破产的消息。她开着豪车去时家别墅门口,打算羞辱王美光一顿,却没想到人去楼空。这不得不成为她五年来的一场不大不小的遗憾,只是没想到,五年后,王美光竟然主动回来了。 还真是天赐我也,也应了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50章 等待 从人群里,忽然钻出来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魁梧男人,走进病房,对胡蓉说道:“夫人,医院禁止打扰病人休息,还请您出去。” “什么?你是在给我说话?”胡蓉满脸不可思议,挑着三角眼怒瞪着眼前的年轻保安,“你最好想清楚,我老公可是对这家医院有赞助的,小心我让你……” “对不起夫人,请您出去。”那个年轻的保安依旧板着脸,公式化的说道。 见胡蓉还在喋喋不休,年轻保安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一起把胡蓉架了出去。 胡蓉尖叫数声,大声嚷嚷着:“我告诉你们,你们知道我老公是谁吗?我儿子是谁吗?快放开我,放开——” 第89页 时家母女俩皆是一愣,直到胡蓉被人架走,她们才回过神来。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口走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王姨,你没事吧?” 王美光忙摇了摇头:“没事……”但眼泪流的更凶。 唐然把纸巾递过去,安慰道:“像这种人渣,你就甭理她,你越理她,她就越蹦跶。” “嗯……”沙哑的应了声,王美光抹了抹眼泪,问:“刚才……” 唐然微笑道:“那个保安是我同学,叫阿明,我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就来了。” 听到这话,王美光立刻感激的抱住了唐然的手:“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贱人撵走?” 时离也是感激的道谢。 唐然摇摇头:“没关系,再说作为这个病房的护士,我有义务保护我的病人。” 王美光直夸“唐然是个好孩子,比她的闺女强多了”。 时离呐呐的站在后面,望着那相谈甚欢的二人,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经过和胡蓉的一闹,王美光吃完饭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看出她疲乏,唐然朝时离使使眼色,二人一起走出了病房。 关上门后,唐然转过身,朝时离一笑:“不如去办公室坐会儿?反正快下班了,我们一起走。” “那行。”时离跟着唐然去了办公室,主要是想单独对她说声谢谢。 因为就刚才那种混乱的局面,大多数人选择袖手旁观,只有唐然这个不算熟悉的人,出手喊了同学保安相助。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因为有人提前去医院食堂排队了,所以整间狭小的办公室,难得变得宽敞起来。 “我们这有点乱,你将就着坐会儿。”唐然客气的搬过来一个凳子,顺便把纸杯接满水递过来。 时离双手接过,忙道谢,她真诚的望着唐然,感觉她就像个贴心姐姐一样。时离不善言辞,她吞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刚才的事,我还想再次对你说声谢谢。面对胡阿姨,我慌得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想让妈妈受委屈……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发情况?” 唐然摇头一笑:“小事一桩。小离,我一直渴望有个妹妹,不如你当我的妹妹如何?” 妹妹? 时离一怔,自从姐姐时姝死后,她就再也不是谁的妹妹了。即便在公司里,面对那些老会计,她一口一个姐长姐短的,但也仅止于表面而已。望着唐然温柔的脸庞,时离眼角有些酸涩,她忙垂下脑袋,嗡声说道:“唐姐,我……我无法做你的妹妹。” “啊?”唐然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我其实有个姐姐,但她因为意外死了,我不想让别人占据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对不起啊。”时离满脸为难的抬起头。 唐然摆摆手:“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没事,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时离轻轻一叹,两手握紧了纸杯。 唐然站起来,把白大褂脱下来,开始换上出去穿的衬衫长裤,她边换衣服边问:“小离,你家住哪儿?” “住在光明小区。”时离把衣架上的衣服递过去。 唐然把衬衫的扣子扣上,状似无意的问:“你家里没人啊?” “嗯?”时离一怔,唐姐这话什么意思? 唐然立刻干笑着解释:“我是听网友说的,那次翻论坛,无意看见的。虽然关于你的网络消息都被删光了,免不了有几个漏网之鱼。” “哦。这些网友真无聊,先前我家住址被爆料在网上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时离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见唐然穿好衣服,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皮包,时离问:“你回家吃饭?” 唐然摇摇头:“我待会儿还得上班,现在是想凑着吃饭的空隙,去接孩子。” 孩子? 时离瞧着唐然年轻的脸,惊讶道:“没想到你都是孩子的妈了?” 唐然尴尬一笑:“难道我不像吗?” “不像,唐姐看起来比我都年轻呢。”时离嘴甜的说。 惹得唐然笑容满面,只听她低声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的儿子已经五岁了,叫唐鑫,随我的姓,因为我是未婚先孕嘛。” “那……孩子的爸爸是谁?”时离试探的问。 唐然脸色微变,像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时离赶紧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对不起啊,唐姐。” “没关系。”她摇摇头,“等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二人走出了医院,下着门口的台阶,时离才要向唐然说再见,又听见她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时离愣了下。 唐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代表网友们问的,你晚上一般不回家吗?那你住哪儿啊?” 时离面色一红,她现在住在夜爵那儿,但又不能说出来,所以,她随口胡诌道:“住在公司的同事那儿。” 第90页 “真的?”唐然明显不信,打趣道:“瞧你这模样,肯定是男同事喽?” “啊不是不是,唐姐,你可别乱说。”时离赶紧摆手。 “我知道,你放心吧。”唐然摇头笑着,人就提着包往车棚走去。 时离望着她走远的背影,顿觉比以前又亲切了几分。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随着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就会变得越来越熟悉,最后总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时离朋友很少,在高中的时候,就只有汪玲和苏清风两个死党,但经过妈妈和汪玲一闹,还有汪玲对她的误会,她和汪玲之间算是完了。 唐然,会不会是她的一个新朋友呢? 时离发了会儿呆,人就往附近的菜市场走去。夜爵家的冰箱很大,她想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如果夜爵回家吃饭,她尽量做些拿手的菜,趁机抓住他的胃,也顺便让他补补身子。 想起他的右手,时离又咬牙花钱买了几斤排骨和肘子。俗话说,吃啥补啥,她想着给夜爵做酱肘子,说不定能补好。 时离拎着大包小包的菜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见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焦急的站在门口,看见她过来,愣了下,随后问:“您就是时小姐吗?” “嗯,是我啊。”时离呆呆的点点头,她认识这个男人吗? “您好,我是夜总的秘书,姓王,您叫我王秘书就行。”男人客气的伸出手。 时离握上去,打量着这个中年人,让她对秘书这一职业又有了新的认识。她以为跟在总裁身边的,都是漂亮的大美女呢,没想到夜爵眼光独到,让一个大男人做他的随行秘书。 “我来拿些资料,请问……”看了眼时离手中的菜,王秘书弯腰拿过来几个袋子,时离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没关系,请问现在方便吗?我想去夜总的书房拿些资料。”王秘书望了眼挡住他道路的大门。 以前他都会带钥匙,但这次忘了,本以为会无功而返,正好看见时离提着菜过来。 时离直接走到密码锁前,按了一排密码,大门就自动往两边开去。 她转头看了眼王秘书,发现他一个劲儿的盯着密码盘发呆。 “怎么了?”她问。 “哦,没什么。”王秘书赶紧回答,人就往客厅跑去。 他经常来御林公馆拿资料,但夜总从未告诉过他密码,只是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让他自己对准锁眼去开。 时离刚把菜放到冰箱里,就看见王秘书从二楼下来,手里拿着牛皮纸袋朝她晃了晃,“时小姐,我先走了。” “诶。”时离应了声,客气的把王秘书送出大门外,才关上门。 王秘书上了车,望了眼自动合上的铁门,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爷子,她人确实住在御林公馆。” 门口的轿车开远了,留下一团白色尾气,在阴沉沉的天幕下,消散在闷热潮湿的空气中。 时离托着下巴,望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她高兴的咧开了嘴。这顿饭她可是把毕生绝学全都使出来了,就是希望能留住他的胃啊。 望着闪烁的电子表,时离又掏出手机,一个劲儿的瞅着屏幕,等着夜爵中午回来吃饭。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时离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空,想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下雨,她还得等着某人回来吃饭呢。 她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就这么左等右等,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第51章 宴会 时离抱着手机,开始胡乱猜测,难道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还是有临时会议要开,来不了了? 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回来的,否则,她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办? 时离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拿起一块鸡蛋饼吃起来,她先垫一垫肚子,然后再等等。 正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饼,手机忽然响起来,看见上面跳跃的两个字,她忙放下鸡蛋饼,用纸巾擦了擦手,接听:“喂?” “我回不去了。”那头的人嗓音沙哑。 时离心下一紧,忙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难道昨天夜里起来,着凉了?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那头的人回道:“不是,我爸生病了,我要回老家一趟。” “哦。”时离长吁一口气儿,她满眼可惜的望着满桌子的菜,回了句:“我等你晚上回来。” “嗯。”他低低应了声,兴致不高。 时离咬着手指,想再问几句,听那头“嘟”的一声,已挂断了电话。 她草草吃了午饭,桌子上的菜几乎没动筷。只是吃了两张鸡蛋饼,她就抚着肚子,满脸失落的望着桌子发呆。 下午的天,依旧灰蒙蒙的,整栋宽大的别墅,显得冷冷清清而阴暗。 时离关掉空调,打开窗户,外面有湿热的风吹进来,伴随着一股土腥味,她叹口气儿:怕是今天还是得下雨。 从橱子里翻出一个薄毯子披在身上,时离坐在藤椅上,望着玻璃窗外的花圃。 花儿开得娇艳,花花绿绿,即便天幕暗下来,那一团团碗大的花朵,依旧显得娇艳欲滴,生机勃勃。 第91页 这时,镂空的铁门外,忽然停了辆黑色加长轿车,时离不认得那车的牌子,但看外形,肯定很名贵。 难道是夜爵来了? 不对,李叔开的不是这样的车。 时离迟疑的掀开毯子,从藤椅上站起来,穿上拖鞋往门外走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白色手套,走路生风,非常有涵养。 时离把门打开,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问:“你是……” “请问是时离时小姐吗?”来人礼貌的问。 “啊,我是啊。”时离一愣,望了眼他身后的车。 黑的发亮,车皮反射出一道道冷弧,散发着高贵冷艳的气息。 “我家老爷子有请。”男人温温一笑,就连笑容都得体的无可挑剔。 时离一怔,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你家老爷子是谁?我并不认识啊。” 见她这样反应,那男人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时小姐,你认识的,夜建柏夜老先生,和你父亲是朋友呢。” 时离匆匆回去换了身衣服,人坐在宽大而空荡的后车厢里,整个人显得很拘谨。 夜建柏找她做什么? 难道和夜爵有关? 现在已是下午五点左右,但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乌云压得低低的,风刮起了地上的尘土,路边上的柳树,枝条摇晃,犹如挥舞着手臂的疯子。 虽然,她人在车里,舒适而安逸,没有受任何影响,但心依旧悬着,惴惴不安的似乎下一刻要跳出来。 终于,车停了下来,时离抬起头,看见了一座华丽的建筑物,她望着那霓虹闪烁的大牌子,只见上面写着“龙腾酒店”四个大字。 车门被司机礼貌的打开,“时小姐,请。” 时离忐忑的下了车,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下面是一条蓝色铅笔裤,脚上穿着一个中规中矩的粗跟鞋。 呼啸的狂风吹过来,吹起了她脑后的马尾,她捂住头发,觉得现在自己肯定像个疯婆子,有风沙入了眼,她赶紧揉了揉。 但耳边有音乐声响起,前面的保安,殷勤的为他们打开了门。 明亮的光线照进来,华丽的水晶吊灯,反着奢华亮光的大理石地板。大厅里的装潢设计,既典雅又高贵,悠扬的小提琴曲响彻在空中,抬头一望,能望见螺旋状的水晶吊灯,还有五颜六色的菱形吊顶。 即便外面狂风大作,但里面依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时不时的,有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手挽着手往酒店二楼走去。 时离望着自己的衣服,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问司机:“请问夜叔叔现在在哪儿?” 司机礼貌的道:“请时小姐跟着我上楼。” 穿着笔挺西装的司机,在前面带路,时离跟在后面,旁边时不时的有穿着晚礼服的贵妇人小姐经过。 像时离穿成这样上楼的,几乎没有,不由得,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时离讨厌被人注视,因为她感觉自己有种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让她的自卑无处遁形。 “到了。”前面的人忽然出声。 时离抬头,整个人一愣。 穿着优雅长裙的贵妇、小姐,绅士风度的西装男人,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的大厅里走来走去。 前面的人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小姐,请吧。” 时离迟迟迈不出一步,要早知道是来宴会,她就在外面下血本买套晚礼服了。穿成这样,不伦不类的,自然会接收到各种异样的眼光。 在门口站着的保安,瞥了眼时离,本想阻止她进去,但看见她身旁的司机,立刻笑眯眯的打招呼:“来了?” 司机点点头,人快步走了进去。 时离想跟上去,可惜等她一脚跨进大厅,望着周围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宴会,有一瞬间的恍神,再去追寻司机的身影,早就不知人去哪了。 夜建柏正和一位商业伙伴聊天,见自己的司机走过来,眯了眯眼睛,朝对方说了声“抱歉”,就朝一边走去。 “人带来了?” “就在那儿。” 夜建柏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鹰隼般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的落在站在门口茫然无措的女孩身上,满意的点点头。 时离往后退了一步,人想出去,就见宴会的大门被外面的保安关上,一阵清扬的音乐响起,周围有的男女在一起,跳起了舞。 那种高雅的舞蹈姿势,既优雅又透着一种上流社会的高贵。衣香鬓影,欢声笑语,有人谈论着生意,有人谈论着待会儿去哪里做美甲美容,还有人邀约待会儿一起去酒店休息。 时离晃了晃脑袋,感觉周围乱哄哄的难受,她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端起一杯冷饮,咬着吸管,喝起来。 玻璃杯里有冰块,一股冰爽的气息传来,让她乱跳的心慢慢缓下来。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些跳舞的女人停下动作,朝前面翘首以盼着,既兴奋又紧张。有的甚至拿出化妆镜,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又扑了扑粉。 这不由让时离心生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女人缘? 不经意的,就见一阵炫目的镁光灯下,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92页 在周围矮胖挫的商人中,他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宴会的年轻男子很少,除了他,就没几个了。 时离隐隐猜测出,难道这场宴会就是为他准备的? 就是一场相亲大会? 夜建柏之所以把她请过来,是让她参加竞选?还是故意羞辱她,让她认识到她和那些名门淑女的差距,和夜爵的距离呢? 知难而退吗? 可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进入夜家,登堂入室,成为他们夜家的媳妇。 也许,她只适合远远的站在他背后,瞻仰着他的光环就行,但内心还是不由的失落和酸涩。 时离抬目望着被女人们包围的那道黑影,她忍不住低下头,盯着手中的饮料发呆,五指紧紧的捏着杯子,恨不得此刻就此消失。 她不得不承认,夜建柏的目的达到了。 夜建柏是个精明的商人,即便是夜爵的婚姻他也会利用,想着法子让他的商业帝国更加庞大,而且,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 如果是五年前的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可是,五年后呢?谁会愿意一个落魄千金呢? 时离自嘲一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就像蛆虫一样,从四肢百骸爬进来,腐蚀着她的心口,让她疼的难受。 她微微弓下腰,如个小老太婆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努力的让目光落在金色玻璃桌上,不去看处在闪光灯下的他。 他已经很耀眼了,即便不在镁光灯下,他依然闪目,更何况是被环肥燕瘦包围的他? 差距的鸿沟,横亘在她面前,她忽然没法像五年前那般勇敢,去旁敲侧推的问他喜不喜欢她? 夜爵沉着脸,淡漠的望着那些讨好往他面前努力凑的女人,他用左手把她们推开,大步往自己的父亲走去。 他明明是来探望生病的父亲的,却没想到夜建柏先斩后奏,竟然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宴? 夜爵心中有些窝火,但面上依旧无波,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些兴奋的女人,脸色沉的可以媲美北极的冰川。 热脸贴了冷屁股,本来还把自个儿傲人的胸脯往前凑的女人,全都吓得缩着脑袋后退一步。后面的商人爸爸,看见自己的闺女退了过来,忍不住把女儿往前推了推:“上啊,不要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第52章 差距 女儿垂着脑袋,咬着红唇气恼道:“爸,那爵少的脸像冰坨子一样,你没看见前面的姐妹都散开了?” 商人爸爸叹口气儿,摇头道:“看来你是没戏了。”好似看见一座大金矿在离他们家远去。 夜爵拨开人群,眼睛无意的扫向四周,脸色却突的一变。他眸光一沉,锁定住角落里的瘦小身影,人大步就朝前走去。 见眼前的爵少忽然转了方向,众人嘁嘁喳喳着又跟了上来。 夜爵瞥了眼后面跟随的女人,脚步一顿,人就那么站住了。 时离感觉背后有一道冷幽幽的视线扫过来,她微微偏头,正好和他深潭般的眼睛对上。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熙攘的人群,他静静的站在那儿,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死水一潭。 时离紧张的站起来,手垂在身侧,五指猛收,掌心忍不住在衣摆上一个劲儿的蹭。 宴会开了冷气,但她依旧冒了一额头的冷汗。 本以为他会过来,却没想到他往前走了几步,人就一转,往另一侧走去。 时离望着他远去的高大身影,眼角有点发酸,她吸吸鼻子,握着拳头背转过身,尽量不去看他的背影。 背道而驰,才是他们的结局吧。这几天,她和夜爵朝夕相处,渐渐淡薄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这次经夜建柏一提醒,她才知道,在夜家人眼中,她永远是高攀。 夜建柏听见后面的脚步声,端着高脚杯转过身,朝来人一笑:“爸爸为你安排的宴会,你可满意?” 夜爵沉着脸,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高脚杯,轻抿了口红酒,那种淡薄的凉意压下了他涌上来的怒火,他垂下眼皮,冷淡开口:“爸,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生病。当然,我也知道你的目的,你把她带过来,不就是让她知难而退吗?” 夜建柏大方承认,他瞥了眼角落里的身影,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爸爸只是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差距,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夜家的媳妇。你看……”张开双臂,左右转了转头,望着那些精致的女人们,“爸爸为你选了这么多优秀的女人,难道你就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一个没有背景姿色平庸的女人?” 夜爵抬起眼皮,眸光波动几下,透着几分失望:“爸,你还是这么专制。以前妈妈离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无情。在你的眼里,除了你的事业,就什么都没有了。” 夜建柏挑挑眉毛,低头抿了口酒,只是握着酒杯的指尖有些泛白:“把你死去的妈妈提出来,也没用。” “呵。当然,我本来就没有对你报什么希望!”夜爵转身,就要朝那道瘦小的身影走过去,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轻语,令他脚步猛地一顿。 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睛,露出一抹诧异和惊恐,他猛然转头,冷冷盯着自己的父亲:“你刚才说什么?” 第93页 “五年前,张玉荣……”夜建柏晃着红酒,望着那艳丽的液体染过杯沿。 “你……”夜爵五指一紧,左手握成了拳头。“你想干什么?” 夜建柏靠近一步,望着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儿子,摇了摇头:“爸爸不想干什么,你现在别去找她就行,否则……”眼皮一转,落在女孩身上,“爸爸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冲动的事。” 夜爵咬着嘴唇,腮骨微动,他略作犹豫,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姜还是老的辣,我的好儿子,你最好不要在爸爸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哟。”夜建柏留下这句话,人就笑眯眯的朝前走去,和那些商业伙伴寒暄去了。 胡蓉瞥了眼角落里的女孩,朝围在她周围的富家小姐说道:“爵少那么优秀,喜欢她的女人多不胜数。你们知道吗?呶,那个女孩也是其中一个呢。”用嘴指了指。 妆容精致的小姐们齐齐转头,望见角落里的人,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服务生呢?没想到……也是来参加这次相亲宴会的?” 胡蓉撇撇嘴:“不是,是这个女人死缠烂打,非要缠着我儿子,啧啧……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呢!” “啊?还有这么不矜持的女人啊?她也不看看她穿的那寒酸样?”其中一个小姐说道。 “可不是嘛。爵少那么优秀,简直是众星捧月的人物,那个穷酸的女人,怎么好意思来到宴会?” 胡蓉附和了声:“就是嘛,她缠着我家爵少好久了,听说现在还住在御林公馆呢?” “御林公馆?”众人惊呼一声,“那不就是爵少住的地方吗?” “是啊,没想到这个女人已经……”拈酸吃醋的语气,众人嫉妒的目光纷纷往角落望去。 时离搓了搓胳膊,无端感觉有些冷,她人站起来,把饮料放到桌子上,打算偷偷离开,却见前面有五六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朝她走过来。 她左右望了望,她站的这个角落很蔽,四周也无什么人,看来,她们是来找她的。 时离眯了眯眼,对上后面胡蓉得意的目光,她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人想快步往门口走去,却被后面的人扯住了胳膊,往前跨的脚不知碰到了什么,人就往前倾去。 幸亏前面有放着一排酒杯的桌子,如精美的玻璃山一样,在水晶吊灯下,里面冰蓝色的液体,散发着水波般的光泽。 但伴随着哗啦数声,那座美丽的“玻璃山”撞得粉碎,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酒水如瀑布般哗哗的流下来,淋了时离一头加一身。 她整个人呆呆的还没有回过神来,满眼惊恐的望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然后就听见脑后传来一声冷嗤:“就这样,还喜欢爵少?呵。” “哟?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那绊了时离一脚的富家小姐,抱胸抬着下巴阴阳怪气的说道。 时离咬着唇瓣,从地板上爬起来,她红着眼睛望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小姐们,暗骂了声:“无耻!” “哟?就这种随口脏话的人,还能进来宴会?保安?保安呢!” 这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朝外嚷嚷着,有人去叫保安,有人在原地等待,继续嘲笑时离的狼狈。 夜爵听见这边的动静,眉头一紧,人就想大步过来,但却被身后的保镖拉住:“少爷,老爷子吩咐了,不许你过去。” “放开我!”夜爵声音冷极了,他双眸紧锁着那道瘦小的身影,把抓着他右臂的保镖,往后推了推。 时离抬起脸,望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双拳紧握起来,鼻头酸涩的难受。 她透过人群,望着那道颀长的黑影,由于距离有些远,时离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夜爵的表情,但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是不是懒得管她? 她终究不过是她初恋情人的妹妹,仅此而已。 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掉泪,时离咬着牙,握紧拳头,冷冷转身,人就大步朝外走去。 当所有人都嘲笑你的时候,你要么给他们一个冷漠的背影,要么没有骨气的哭,但她不想哭,特别是在人前。以前的时离,会委屈的当场掉出眼泪,会受到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但现在的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哪怕再痛再憋屈,都要忍着。因为她不想用自己的眼泪,去做那些幸灾乐祸人的催化剂。 夜爵望着时离离开的背影,脸色生寒,他左手成拳,把左右两边的保镖打翻在地,人就大步朝外走去。 几个富家小姐看见爵少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立刻笑眯眯的迎上去:“爵少,我是……” “滚!”夜爵沉着眉眼,似乎要把周围的人生吞活剥了,他推开面前的人,一路小跑起来,朝门外追去。 夜建柏气的把高脚杯摔在地上,朝身边的保镖吩咐:“快把少爷追回来!” “是,老爷子。”几个黑西装保镖快速追出去。 旁边的几个商业伙伴,掏出白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出声劝道:“夜先生,别因为孩子的事动气啊!他还年轻,不听老人言,等再年长些,就明白您的苦心了。” 第94页 夜建柏朝众人歉然一笑:“我这儿子就是不省心啊,今天让你们笑话了。至于我儿子的婚事,以后再谈。” “好的好的,改天再说也行。夜先生,您消消气。”众人讨好的点点头。 刚推开酒店的玻璃门,就有狂风卷着尘沙吹过来,登时吹的人睁不开眼。 夜爵用左手掌挡住脸,人快速下了台阶,他左右望了望暗沉的夜色,树叶哗啦作响,几乎下一刻就会连根拔起,路边的电线杆摇摇欲坠,原本拥挤的街道,此时不见人影。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赶着回家,似乎想要逃离掉这种鬼天气。 “时离!时离——”他大声急喊,有冷风灌进嗓子眼里,让他下句喊出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呜噜噜的发不出来。 瞥见从玻璃门闪出来的黑衣保镖,夜爵拉开车门,油门一踩到底,黑车狂喷着白色尾气,仿佛一头发怒的野牛,朝前狂奔出去,一眨眼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第53章 寻找 甩开后面的保镖,夜爵开始放慢车速,以酒店为中心,在附近寻找时离的身影。路上连出租车都很少见,这种天气,时离坐上出租车还好,如果打不到车呢,她肯定会沿着这条人行道,往光明小区的方向而去。 夜爵猜测着,眉头拧起来。车灯照亮着前方的风沙,天地仿佛早就合为一体,分不清周围的景物,坚硬的沙粒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一会儿,就有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玻璃上,发出更加沉闷的响声,雨幕犹如倾盆般,瞬间而至,无情的砸在地面上,泛开了花儿。 风急,雨大,乌云压顶的夜色,伴随着白茫茫的雨幕,周围的一切,仿似已被大雨吞噬。 夜爵睁大眼睛,车慢如龟速,他沿着通往光明小区唯一的人行道,慢慢的寻找。最后由于雨幕太大,车玻璃已被水花覆盖,他再也看不清,便成后备箱里掏出雨伞,把车泊在路边,选择步行。 “时离!时离——”他边走边大声喊着,雨水大的打伞也是枉然,他单薄的西装外套很快被雨淋湿,吊在右臂上的手托也早就被打湿,右手浸了雨水,疼的他牙根发颤。 抓紧伞柄,防止被狂风卷走,夜爵望着苍茫的夜色,迎着冷风,分辨着路面雨幕下偶尔路过的人影。 不是她,这个也不是…… 时离,你究竟去哪儿了? 他在车里拨打了数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最后再打的时候,竟然显示她处于无法接听状态。 心急如焚,夜爵不知为何心脏咚咚跳个不停,仿似攒着一股气儿,不上不下的,如石头般悬在半空,不停撞击着他的心口,一阵涩涩的难受。 夜爵忍不住一路小跑起来,黑眸仔细在夜色中搜索着。直到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紫色的光亮瞬间照亮了这片大地,他终于看见前面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她没有打伞,可怜兮兮的蹲在一个关掉的便利店的屋檐下,但那屋檐很窄,雨水无情的打在她的额发上,犹如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时离——”他大步过去,伞柄被他紧紧抓住。 时离从臂弯里抬起红肿的双眼,她恍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起眼皮,看见犹如天神般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雨伞挡住了飞进来的雨花,他伟岸的身体挡住了狂风沙尘。 夜很黑,狂风骤雨的哗啦声,充斥着整座城市。 他们浑身狼狈,却又静静望着彼此,眼前似乎有根无形的线,让他们的目光搅在一起,再也容不下别物。 时离抖着身子站起来,她浑身早已湿透。她没想到自己刚出来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她走着走着,就哭了出来。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要和她作对,就不能等着她回到家,再下吗? 显然,老天爷听不到她的心声。她从来不被上天眷顾。 想到这儿,时离又哭起来,她抖着肩膀,过于消瘦的身子,衬衣领下露出了她脆弱的锁骨。 他靠近一步,冰冷的身体贴过来,把那从缝隙里灌进来的冷风堵住。 时离望着雨花里铮亮的黑皮鞋,茫然的抬起头。 他垂下了脑袋,把她抵在墙壁上,一股迫人的温热气息传过来,他呼吸紧促,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疾跑的缘故,气息喷洒在她冰凉的脸皮上,有些微的痒。 “我……唔唔唔……”时离才要开口说话,就见他忽然压过来,湿热的唇撅住了她的唇舌,仿似电流接触般,时离浑身一颤,两手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西装袖子,五指用力。 他急切的索取,牙齿碰到了她柔软的唇皮。她仰起脑袋,承接着他的急迫和灼热。他似乎想把她嵌入血骨里,似乎又想把她一口吞下,放进肚子里,这样就再也不会丢下她。 风很大,雨很急,但再急再大,都打扰不了相拥的二人。 他们似乎早就该成为一体,即便天地,都不可分开。 有车灯照过来,只是一个路过的车辆而已。 车里的人,无意的瞥向窗外,目光锁定在便利店的屋檐下,飘摇微弱的灯光下,那一男一女…… 撑大眼眶,难掩惊呀,她扒着窗户,脸贴在上面,使劲往后面瞧着…… “小然?小然!”有人喊她。 第95页 唐然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脸色煞白,吓了开车的同事一跳。 “你刚才看什么呢?”同事好奇的问,从车镜里看了看,但除了白茫茫的水花,什么都瞧不见。 唐然摇摇头,五指紧抓着皮包,勉强一笑:“没什么,刚才眼花了,以为碰见熟人了呢。” “哦。吓死我了,你那副模样,我还以为你见到水鬼了呢?”同事打趣的说道。 唐然呐呐“哦”了声,眼神冰冷的再次望向窗外。 不知怎么的,时离人就倒在了后车座上,在她倒下去的瞬间,车座自动落下变平,后面的空间瞬间变得宽大,身上的衣服全都落下,她望着身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仿似安抚般,让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直到身体传来一种异物入侵的不适,她才知道,原来…… 她藕臂缠住身上的人,攀紧了他的脖子,指尖用力,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雨下的更大,砸在玻璃窗上,化为了节奏的鼓点,仿似一种深入肺腑的音乐,狂奏出世间最美妙的歌曲。 生命之歌,蜿蜒绽放。 她跟着他,一起沉沦,在暴雨之夜纵情狂欢。 夜建柏握着手机,不停拨打儿子的电话,望着无功而返的保镖,他把拐杖砸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把少爷找到!” 旁边的胡蓉扶住夜建柏气的发抖的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建柏,你消消气啊。夜爵大了,你再这么管着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越管他,说不定他越对你怀恨在心呢。” “他敢!”夜建柏伸脖子瞪眼,气的哼次哼次的喘气儿。 “怎么不敢呢?你给他安排的那些名门淑女,他可有看上眼的?现在他鬼迷心窍了,眼里只有时离那个死丫头,唉……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大啊也不听父母话啊!” 夜建柏咬着牙,额头气的一突一突的,他身体一晃,旁边的胡蓉惊叫一声,忙把夜建柏扶到沙发上。 “建柏,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胡蓉忙把药瓶拿过来,“服用一颗清心丸消消气。” 唐然回到家后,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是过了好久,都无人接听,这让她气恼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她烦躁不安的在窗户边走来走去,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冷冷笑了数声,咬着牙说道:“你们不会好过的,不会的!” 暴风雨过后是响晴的天,有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落在床上女孩的脸上,她模糊的“嗯”了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望见一束束金色的阳光,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眨了眨眼皮,茫然的视线在屋里兜转一圈,望着主打银灰色调的房间,时离捂着脸尖叫一声。 她望着裸露在外的胳膊,忙把被子掀开,又“啊啊”叫了数声。 昨晚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不是她做的一场春梦? 时离慌张的下了床,看见床头上有一件男士衬衣,她赶紧套在身上,穿上拖鞋,朝门口走过去。 深吸一口气儿,拧开门把手,看了眼墙壁上的电子钟,时离长吁一口气儿。 这个点,他肯定走了。因为夜爵有很严肃的时间观念,工作狂的他,更不可能迟到。 时离刚松了口气儿,就听玄关处传来动静,她抬头一张望,正好和张姨的视线对上。 楼下的张姨,望着刚从爵少房间里出来的时离,还有她那一身爵少的衬衣…… 忙低下了头,假装整理手里的东西。 时离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匆匆朝张姨打了声招呼,人就钻进客房,换好衣服后才走出来。 “张姨,你买了什么啊?”时离跑到厨房,看见张姨又把刚买的新鲜蔬菜还有水果,放到冰箱里。 张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时离,嘀咕道:“二小姐,你太瘦了,我下回多买些排骨,让你补补身子。” 时离脸腾地红了,她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年纪轻轻的补什么身体啊。” 张姨摇摇头:“夜少爷可不是这么想的。” 时离:“张姨,你就别打趣我了。” 张姨笑呵呵的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脸皮薄,反正现在你们年轻人思想这么开放,夜少爷又是个不错的男人,我举双手赞成你们俩的事儿。” “谢谢张姨。”时离眼睛微微发酸。 “谢什么?你这孩子。只要是对你好的,张姨都赞同。” 望着张姨在锅灶前忙碌的身影,时离咬着唇瓣,微微的出神。 夜爵对她究竟是几个意思? 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爱呢? 时离胡思乱想着,眉头皱起来,她最怕是前者,那么,她不光输掉了自己的心,还输掉了自己的身体。其实在五年前,早就输掉了。 ☆、第54章 李叔 张姨烧好汤后,见时离靠着门框发呆,便把她往外推了推:“二小姐,要不你再去睡会儿?或者去花园里坐一坐,散散心?” 时离回过神,朝张姨微微一笑:“好,我去花园坐坐。” 第96页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就连一向闷热的盛夏,此时也变得凉爽起来。 时离坐在白色藤椅上,望着花圃里娇艳欲滴的玫瑰,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刚打开手机,就发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看到“唐然”两个字,她微微一愣。 后来想到妈妈王美光,她面色一紧,立刻回拨过去。 难道妈妈又出事了? 心里禁不住闪过一丝自责,她不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吧? 过了会儿,那头才被接听。 “喂?”唐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有气无力的。 “唐姐,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时离试探的问。 “……哦,是我。”唐然应了声。 “有什么事?我妈妈她在医院……” “你妈妈没事,我就是想提醒你,今天你妈妈该出院了,你别忘了来接她。”唐然清了清嗓子,又变为了甜美的嗓音。 “哦,我差点都忘了。唐姐,谢谢你啊。”时离拍拍脑袋。 “没关系,你几点来?”唐然问。 “嗯……”时离看了看手机时间,“上午十点吧,我吃完早饭就去,还有我妈妈那儿,我已经叫了份早餐让人送过去了。” “嗯,那行,十点左右我等你。”唐然挂掉电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笑了笑。 还未靠近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时离从门上的窗户望进去,正好看见妈妈和唐然相谈甚欢的模样。 唐然落在妈妈身上的目光,异常的柔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时离迟疑的拧开门把手,人走了进去。 王美光看见她,收住脸上的笑,双手推动轮椅,就往病房门口走去。 唐然赶紧走了几步,握住轮椅把手,轻轻推着,对后面的时离说:“我都拾掇好了,我们走吧。” 时离呐呐应了声,把地上的两个大包提起来,里面装的都是妈妈住院一个星期的用品。 “小然啊,你嘴真甜,你爸妈有你这么个女儿,真幸福啊!”王美光感叹,故意拉着长音,说给后面的时离听。 时离无所谓的抖抖肩,抓紧大包带子,人就跟着她们进了电梯。 电梯的人很多,唐然用身体护着轮椅上的王美光,免得她被人挤到。 王美光感激的一笑,道了声谢,随后瞥了眼后面的时离,哼了声。 时离两手提着大包,满脸无奈,她也想像唐然那样护着妈妈啊,可是手里的东西怎么办?总不能扔在电梯上吧。这周围人挤人,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放包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如冲开闸口的洪水一样,拼命的往外挤,待挤出来,后面的电梯也空了,又一波人挤进去,电梯门又被合上。 唐然正推着轮椅往医院门口走,就见迎面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微微一愣,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声。 王美光满脸惊喜,问后面的时离:“老李是来接我们的?” 时离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她网约了个出租车司机,本打算给司机打电话叫他过来,没想到…… 李叔走过来,微笑着对时离说道:“少爷让我来接你们。” “那谢谢你了。”时离手中的大包被李叔一手接过去。 “谢什么?时小姐谢的不应该是我。”李叔话里有话,略微提示了下时离,人就大步朝外走去,台阶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铮亮的车身,在明媚的阳光下,发出金属般质感的光泽。 王美光眼睛眯成了线,她没想到时离真和爵少成了,瞥了眼后面推着轮椅的唐然,起了炫耀的心思:“小然啊,别看我这闺女木木愣愣的,但找了个特有钱特帅的男朋友,这不?都派专车来接我了。” 望着周围人羡慕的眼光,王美光得意洋洋的抬高了下巴,上次胡蓉来闹腾,让她丢尽了颜面,这回总算扳回了一局。 推着轮椅的五指一紧,唐然脸上却是笑着:“王姨,小离人不仅漂亮,而且心肠好,有个有钱又帅的男朋友,也是应该的。再说,你们家的条件能差到哪里去?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结婚了。” 说到结婚,王美光眼睛发亮,如果她的闺女能嫁入夜家,岂不是压了那胡蓉一头?想想就觉得解气。王美光眉眼乐开了花,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李叔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又帮着唐然一起把王美光抬进后车厢,让她安稳的坐在后车座上。 “谢谢了。”李叔连忙道谢,毕竟王美光是女士,他抱她多有不方便。 “李叔,你客气啥啊?”唐然抿嘴一笑。 李叔望着眼前的少女,整个人一愣,“你……你认识我?” 唐然略微一僵,脸上又重新绽放笑容,她摆手道:“不认识啊,刚才我听小离这样称呼您,所以才……” “哦。”李叔拍拍脑袋,人钻进了驾驶室。 时离在屏幕上匆忙点了发送键,把“谢谢”两字发了过去,随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从后视镜看见坐在后面的唐然,时离一愣,后面的王美光解释:“今天小然休息,我说过要带她去家里做客的。” 第97页 “哦。”时离抱歉的转过头,“没想到今天唐姐休息,还让你陪着我一起送我妈回家,真是过意不去。” “傻妹子,说什么呢?我和王姨投缘,送她是应该的。再说作为护士,看着自己的病人健健康康的出院,是最幸福的事。”唐然微笑着,伸手理了理王美光折起的领口。 时离见妈妈并不排斥,想来和唐姐相处的很好。她转过头,双目投向窗外,宁静的下午,安详而美丽,她只觉岁月安好,一切从然。 自这次舆论风波过去后,她感觉自己心境成长不少,以前觉得根本过不去的坎,如今也已经迈过来了。人生的路,只有自己趟过,才知道,虽然辛苦,但总会过去。不管多难、多艰险。 回到家,时离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倒满玻璃杯,朝妈妈和唐姐递过去。 唐然打量着这座不大不小的公寓,拉开阳台的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时离打开空调,由于刚开,屋里的温度高而闷热,她忍不住打开窗户,先通通风。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唐然问,顺带把面前的玻璃桌收拾了一下。 被后面的王美光看见,立刻叫唤道:“来者是客,时离,你怎么能让小然做这种事?” 时离忙应了声,把抹布从唐然手里抢过来,推着她的肩膀道:“你陪我妈妈说话去吧,这活我来干。” 唐然摇摇头,直说没事,但听见客厅里传来王姨的喊声,她人只好走过去。 时离从洗手间里接了盆水,把玻璃桌收整了一下,上面有一副相框,里面的一对姐妹手牵着手,站在美丽的樱花树下,对着镜头,笑的一脸傻气。 又把抹布洗干净,才落在玻璃框上,把上面的灰尘拂拭干净,时离望着照片,发了会儿呆,才又放在靠墙的角落里。 中午时离亲自下厨房做了饭菜,让唐然吃完饭后,才送她离开。 王美光由于腿脚不便,只把她送到门口,望着唐然下楼的背影,王美光说道:“小然,有空常来玩啊!”毕竟王美光整天闷在家里,难得有能和她说话的人。 唐然边点头边往楼下走去,时离跟在后面。 二人出了单元间,下午炙热的阳光照进来,热风扑面,时离把手中的太阳伞递过去,让唐然在路上打着,免得晒伤了皮肤。 她的肤色雪白,又很娇嫩,受不得阳光直射。记得有一次,时离去医院的时候,正巧看见唐然满脸通红,吓了她一跳,唐然说她皮肤敏感,最受不得阳光。 时离便记下了。 唐然惊讶的接过太阳伞,忙道了声谢。 二人正说着,就听后面传来声音:“小离?” 时离转头,一看是推着电动车准备去上班的苏清风。 苏清风瞥了眼时离身边的女人,神情微妙的一变,他走过来的问:“王姨是不是出院了?” “嗯。”时离点点头。 唐然冲他们摆摆手:“我先走了。” 苏清风见人出了小区大门,才收回视线,对时离抱歉道:“本来想去医院看看王姨的,但怕玲儿惹事,所以就……” “我知道。”时离并不想和苏清风多谈,人才要离开,就听苏清风问:“刚才的那个女人是谁?” “啊?”时离一怔,望着苏清风。 只见他眉头微皱,略作思索,才开口:“那个女人我见过,前几天在4号楼下徘徊了一会儿,我当时还以为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呢。” “你看错了吧,唐姐是第一次来咱们小区啊。”时离不以为意。 苏清风挠挠头:“应该是眼花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车喇叭声,在安静的午后,煞是刺耳。 ☆、第55章 故意(捉虫) 有路过的小区居民,不满的朝那辆私家车望过去。是很普通的一款车,白色车皮,在阳光下,泛着奶白的光泽。 苏清风面色微变,推着电动车立刻走过去,压低嗓音提醒:“汪玲,你声音小点儿。” 车玻璃降下来,露出汪玲浓妆艳抹的脸蛋:“怎么?你嫌我打扰你们了?啊?” 针尖般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时离身上,汪玲又愤愤的按了按车喇叭,恨不得把方向盘拍烂。 听见汪玲的嚷嚷声,时离嘴角一抿,人就走了过来。 苏清风抱歉的朝她一笑,时离却开口说话了:“汪玲,我们谈谈吧。” 车内的人一愣,细长的手指摘掉红色太阳镜,汪玲冷哼一声:“你想谈什么?” 苏清风想开口说话,但却被时离的眼神制止了。“你先去上班吧,我和汪玲有些话要谈。”她微微一笑,一时让苏汪二人愣住。 汪玲双手环胸,横了眼苏清风,嚷嚷道:“你快去上班吧!本来挣得工资就少,如果再迟到扣了奖金,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苏清风握紧车把手,尴尬的朝时离一笑,随后挥挥手,人只得骑着电动车去上班了。 见人走远,时离才敛去脸上的笑意,她没必要对一个几次三番陷害她的人,露有好脸。 她不蠢,虽然脑袋不灵光,但也没有蠢到跪舔害人精的地步。 第98页 日头毒辣辣,时离抬起手掌,遮了遮脸上的阳光,对车里的人说道:“我们去小区门口的那家咖啡馆吧。”说完,她人就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汪玲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恼怒的转过脸,“谁让你上来的?我还得回家呢。” 时离用右手撑着下巴,望着汪玲柳眉倒竖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讥笑:“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你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还真是讽刺啊。” “你……”汪玲急红了眼,又不能动手把人拉出去。 “开车吧,去咖啡馆,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也算是对得起我们相识一场。”时离微微一叹,眸光落向窗外。浓密的树荫下,有老人纳凉,这里的动静想必吸引了他们,有人往这里望着。 驾驶室的汪玲,用手遮了遮脸,拧开车钥匙,一踩油门,车就轰轰的开出去,犹如主人一样,喷出气哼哼的尾气。 时离猝不及防,脑袋磕在前面的椅背上,她捂捂额头,摇头一笑,并未说话。 汪玲哼了声,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怎么没碰死她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找她去咖啡馆谈话?她以为她是谁啊?要不是为了脸面,她早就在车里和她吵起来了。 咖啡馆很近,就在小区门口。二人下了车,汪玲摘下墨镜,放进手提包里,推开玻璃门,人率先走了进去。 有侍者过来,问她们需要点什么? 汪玲要了杯咖啡,时离则指了指菜单上的冰水,朝侍者微微一笑。 有些话要说出口,不仅需要理智的大脑,还需要冷静的心情。时离要拼命压住火气,才没有和汪玲吵起来。 她到现在才明白,她一味的对汪玲忍让,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让她一错再错下去。世人就是这样,你越软弱,他们就认为你越好欺负,但隐忍到了一定地步,忍无可忍,你只得褪去懦弱的外壳,学会反击。她从医院大楼死亡线活过来的那刻,就该明白这样的道理。 握着冰凉的玻璃杯,望着里面方方正正的冰块,时离深吸一口气儿,抬起眼皮望着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闺蜜,“汪玲,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像是高一吧。那时候你的作业被组长藏起来,受老师体罚,是我从组长那里把你的作业翻出来的。” 汪玲喝咖啡的动作一顿,她捏紧雪白的杯把,冷笑一声:“你提过去干什么?想勾起我的同情心,门都没有!” “同情心?”时离呵呵一笑,“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要用同情来形容了吗?它还真脆弱啊!” 见时离端起冰水,猛灌了口,汪玲咬着牙问:“你找我干什么?快点说,我没有时间陪你浪费。”她总觉得时离和以前不一样了,往常她都是懦弱的低着头,但凡对方语气强烈一点,她都会很快妥协投降的,被人牵着鼻子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此刻的时离,眼睛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明明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软可欺,却周身无形多了些强硬的气息,让人无端的感觉心底毛毛的,产生了一丝畏惧。 畏惧? 她汪玲竟然会畏惧一个懦弱的可怜虫? 忍不住露出一丝哂笑,汪玲“呵”了声。 “汪玲,你喜欢苏清风,可是你为了他,一次次的把我们的友谊弃如敝履,对我百般陷害,你以为我不知道?嗯?”时离挑挑眉,眼神变得异常冷漠。 汪玲伸直了脖子,满脸通红,“你少血口喷人!时离,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望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时离差点以为自己说错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你别忘了,当时我姐坠崖的时候,只有我和你在场,而那个录音文件,我不用想就知道是你提供的。汪玲,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汪玲胳膊一抖,杯里的咖啡洒出来,她面色陡然一白,“你……你想怎样?” “我并不想怎样。”时离微微一笑,眸光落向窗外,并不想直视汪玲的脸,“当然,我可以向法院起诉你,让你对我的名誉损失进行赔偿,也可以利用爵少的力量,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网上人人唾骂的小丑。汪玲,我让你付出代价,有好多好多种方法。” “你……”汪玲双手抖得更厉害,她不得不两手抱住热乎乎的咖啡,用那一丁点的温暖让自己硬气起来。“你告啊!我从未后悔,如果不是你处处勾引清风,我会对你恨之入骨?五年前,他向你表白,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却答应下来。时离,你真是对付男人有一手啊!” 时离浑身一僵,难道五年前苏清风的那次表白,被汪玲听见了? “呵!”汪玲眼角闪过一丝歹毒,她近乎疯狂的大笑一声,让后面的顾客吓得端着咖啡换了位置。 “时离,我忘了告诉你,五年前……”弯着眼角,汪玲压低声音,笑的妩媚:“在高中毕业晚会上,你家里,你和爵少……” 时离目光陡然一紧,她茫然的抬起头,五指紧紧的抓住了桌沿。“什么……”嘴唇抖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呵呵,你还真被蒙在鼓里啊!啧啧……你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时姝的房间呢?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和爵少睡在一起呢?其实是我故意把你送到你姐姐房间的,故意让你们二人睡在一起的,这样你和苏清风就彻底完了。”汪玲捂着嘴巴,咯咯笑起来,眼底满是疯狂之色。她受不得时离的嚣张,受不得一个经常被她踩在脚下的人,忽然有一天要跳在她头上拉屎拉尿,看见对面女人苍白的脸,汪玲只觉心中解气。 第99页 过了好久,时离才喘过一口气来,她抬起眼皮,冷冷的盯着汪玲,“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自己醉酒醉的糊涂,跑到了时姝的房间。” “那晚我故意向你敬酒,就是为了把你灌醉,好实施我的计划。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傻的够可以,乖乖的上钩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都成破鞋了,还想着法子勾引我家清风。哼,可是我怎么也没料到,我们会被绑架,时家会破产,还真是天助我也!”汪玲眯着眼睛,优雅的抿了口咖啡,又继续说:“你说你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就是想过来和我抢苏清风的,你就是想破坏我们家庭的。时离,你的小算盘我会不知道?” 时离冷笑数声,郑重重申道:“我再说一遍,我从未喜欢过苏清风,也从未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汪玲,你太想当然了,其实把苏清风推给我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说什么?!”汪玲拔高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恨不得天天监视着苏清风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再和眼前的这个贱女人有什么交集,她怎么会傻到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呢?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真是可悲呐!”时离啧啧一声,视线一转,落在汪玲身后。 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咖啡馆客人们的视线。馆子里很静,所以她们说的话,众人也都听了个清楚。 周围人怀疑,莫不是小三对上了出轨男人的老婆? 可是这两个女人,哪一个是小三,哪一个是正主呢? 汪玲听见身后有高跟鞋声传来,伴随着一个女人夸张的惊呼声:“汪玲,真不会是你吧?” 陌生的女音,但又有点熟悉,汪玲疑惑的转头,看见那穿着豹纹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脸色微变。 ☆、第56章 报复 “还真是你啊,好久不见。我们可是很要好的大学同学哪!”常欣一笑,友好的伸出手。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一抹冷淡的笑容。 汪玲没伸出手,只是板着脸把头侧向一边。 “哟?还这种脾气啊!当年你偷了王媛的东西,放到我柜子里摘脏陷害我的时候,也没这么理直气壮啊?”女人推了推眼镜,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让周围的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汪玲冷嗤一声,满脸鄙夷:“看你这样,不会是刚从夜店出来吧?” “这不多亏了你?自从我成了小偷之后,人生就彻底完蛋了,学习一落千丈,大学肄业,连工作都找不到。”女人嗓音冰冷,抬起满是花臂的右手,扭住了汪玲的手腕。 “你你你干什么?保安呢?快过来,把这个妖艳贱货撵出去?”汪玲嚷嚷着,但无一人肯上前。 “怎么?还和你的苏清风在一起呢?啧啧,我觉得那个男人真可怜,大二的时候,你趁着学院联谊的机会,把人家灌醉,又下药,骗到了酒店,开了房。我记得那种药是你在网上买的吧,我这里还有一瓶呢,呶,都给你!” 把药瓶子扔过去,直接甩在汪玲的脸上,里面粉红色的药片洒了一地,有顾客低头看了眼瓶子上的说明,只觉辣眼睛,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女人好不要脸啊,竟然□□一个男人!” 汪玲脸蹭的红了,她握紧拳头,嗷呜一声朝常欣冲过去,顿时,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时离把视频录下来,按了发送建,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 她翻到通讯录,把联系人常欣的手机号删除。 常欣和汪玲的事,还是夜爵查出来的,又顺藤摸瓜的查到三年前汪玲对苏清风的设计,所以,她便把常欣约过来,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汪玲的事抖出来。 脸面么? 汪玲今天丢了个彻底。 常欣人高腿长,揪住汪玲的头发,脱掉高跟鞋,使劲拍打她的脑袋,把汪玲引以为傲的长发,弄得乱七八糟,鼻孔流了血,喷了一脸,整个人狼狈不堪。 过了会儿,才见保安跑过来,把常欣整个人架起来,就扔出了咖啡馆。 常欣举着高跟鞋,指着角落里的汪玲嚷嚷道:“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来收拾你!汪玲,你这个贱人,小偷——” 玻璃门外的常欣,摸了摸磕青的下巴,朝地上呸了口唾沫,气哼哼的离开。 汪玲吓得浑身发抖,她见周围的人都朝她这望着,人赶紧扶着墙壁爬起来,但刚走了没几步,鞋跟就断了,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摔倒,幸亏被一支纤细的手臂扶住。 时离递过来纸巾,“擦擦吧。” 汪玲红着眼睛应了声,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靠在时离怀中,呜呜的哭起来。 时离安慰着她,让她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让服务员上了杯冰水。 汪玲喝了口才彻底冷静下来,用纸巾抹去嘴角的血渍,抹了抹眼泪:“小离,那个常欣血口喷人,明明是她偷了东西,还诬赖我?” 她故意嚷的大声,就是不想让周围的人说她是小偷。 周围的议论声此时小下来,汪玲故意呜呜了几声,想赚取周围同情的眼泪。 第100页 却忽然听到斜刺里传来一声冷哼,她茫然的抬起头,望着对面异常冷漠的时离,整个人一愣。 “关于常欣的事,汪玲,夜爵早就调查清楚了。”时离双手环胸,歪着脑袋望着一脸发青的汪玲,伸出细长的胳膊,把她凌乱的刘海理了理,明明动作是那么温柔,可是眼神却是汪玲从没看见过的陌生。 “什、什么意思?”汪玲抖了下身子,她感觉手中的玻璃杯冷的刺骨。 “就是你想的意思啊!常欣……”时离勾勾唇角,凑近一些,压低嗓音:“是我叫过来的,而且,刚才的一幕,还有她说的话,我都拍成视频发给苏清风了。” “什么?”汪玲尖叫一声,人站起来,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时离,你好卑鄙!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暗地里戳我脊梁骨?”说着,汪玲就怒不可遏的抓起玻璃杯,朝时离砸过来,但时离早有防备,身体一侧,躲开了。 啪的一声,玻璃杯撞在对面的墙壁上,摔得粉碎,里面坚硬的冰块,咔哒哒的掉在地上。 “汪玲,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时离的声音很平淡,她好笑的望着盛怒中近乎疯狂的汪玲,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比起五年前和五年后,你所做的一切,我这些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汪玲,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因为,这是你应得的。”咬着唇皮,时离低低柔柔的说道。 汪玲气的双臂发抖,她摇着脑袋,抓起椅子上的皮包,人就疯狂的往家里奔去。 时离望着汪玲着急离开的背影,整个人茫然的坐在咖啡馆里,望着周围小声议论的顾客,她顿然失去了报复的快感。昨天夜里,她犹豫很久,要不要报复汪玲,思量一夜,终究无果。最后,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咖啡馆约见汪玲。却没想到竟然知晓了五年前高中晚会上汪玲的故意设计,这不由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永远无法原谅汪玲的所作所为,五年前她本不该和夜爵有任何交集,却经过那一夜,让她有了别的心思,也终究把她和夜爵、还有时姝三人的命运,推向了深渊,万劫不复。 如果可以重来,她希望时姝不会死,爸爸不会出车祸身亡,时家不会破产,妈妈依旧是光鲜可人的贵太太。但时光无法逆转,人生不可重来,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而她终究无法成为那破局之人,只能随波逐流。 时离出了咖啡馆,望着人来车往的街道,她靠着马路的人行道,躲避在树荫下,望着脚下的花砖地面,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家么? 却从未给过她温暖,反倒是她的陌生之地。 ☆、第57章 一起 李叔正认真开车,却听见后面的人喊了声“停车”,他猛踩刹车,把车停在马路边。 见夜爵推开车门,人就下了车,李叔忙问一声:“爵少,你去哪儿?” 夜爵转过头,道了句:“你先回家吧。”说完,人就大步往人行道走去。 李叔还想再问几句,但很快就没了爵少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并不温柔,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还有地面上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但在树荫下,却有凉风吹过,就像人嘴里吃了一口冰激凌,瞬间消了暑意,连脸上的汗水都带走了大半。 时离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她越过斑马线,正闷头走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刹车声,她吓得脑袋一缩,猛地抬头—— 眼前光影流转,身子转了一圈,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中。 她恍惚的抬起头,望着他紧绷细白的下巴,整个人一愣。 脑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咒骂声,“他奶奶的,没看见红灯嘛!就作死的往前走?” 男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凶神恶煞的目光落在时离身上,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嘴里的脏话自动消了音,男人赶紧把脑袋缩进去,开车走远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是斥责的语气,但却带着如夏风般清凉的温柔。 时离微微推开他,后退了一步,脸颊生红。 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让她忍不住内心一阵羞涩。 夜爵眉头一皱,大手抓过来,牵住了时离的小手,二人往路边走去。 大热的天,除了飞驰而过的车辆,人行道上的人很少,加上今天是工作日,被烈阳照的白晃晃的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树荫底下,自是清凉无比。 时离垂着脑袋,手指扣着衣摆,嗫嚅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偶遇? 但在她的印象中,夜爵这个大老板,很少步行的啊。 略微抬头瞅了瞅周围,没看见李叔的车,时离正纳闷,脑袋上的软发就被人抚了下。 “我喜欢压马路,你忘了?”只是……他已经有五年没进行这个习惯了。 自从接管了夜氏集团,他的个人爱好似乎变得无关紧要,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像个机器人一样,冰冷而机械。 “对哦。”时离歪歪脑袋,嘴角轻抿,露出一丝笑来。 还真巧,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第101页 时离的少女心,又狂跳了一把,她的小手还安静的躺在他的大手中,被修长的五指微微握着,有阳光的斑点落在上面,就像落在手面上的太阳花,带着些微的暖和热。 “刚才在想什么?” 二人缓缓的走在宁静的小道上,路边的绿化带植物,显得越发翠绿,仿似要滴出来一样,有喷头呲呲的洒出水来,有几滴落在了时离的裙摆上,她白色的连衣裙落了水花,就像开放的百合花一样,漂亮的似乎要绽放出来。 女孩的脸,在光影里,白的仿若透明,睫毛纤细卷曲的如蝶翼,小手早就脱离了他的桎梏,交握着放在下腹,垂着脑袋,乖巧的如小鹌鹑。 夜爵目光又柔软了几分,轻语道:“告诉我,我想知道。” “啊?”时离茫然的抬起头,听他又复述了一遍,才咬着唇瓣,思量片刻,开口:“你上次给我的资料,我认真看了,而且也利用常欣报复了汪玲,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不上不下的,感觉像是做错了,又像是没有。别人都说以德报怨,但我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不怨不恨……”她微微一叹,眼中泛起一丝愁绪,就像棉絮般,缠绕在她的心头,闷闷的难受。 没想到,她却听见旁边的男人竟是笑了。 “坏人做了坏事,才不会像你这般纠结。这说明,你不是坏人啊!时离,你还是太心软了。”他的大手倏然伸过来,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 时离胳膊一僵,后来就释然了,她五指勾住了他的手指,那种指尖接触的暖意,就像无形的电流一样,在彼此的身体上窜过。 她觉得,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感觉。 午后阳光静谧,和心爱的人一起压马路,即便天气闷热,但依旧感觉身处世外桃源,鸟语花香,鸟唱蝉鸣。 “心软么?大抵是吧。我一向做不来反击,像我这种包子性格,大概随了我外婆,我妈妈就不喜欢外婆那样。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改不过来怎么办?”时离摊摊手,知道自己这种性子在社会上很吃亏的,但她改不了啊。 苦恼的挠挠头发,把刚才脑门上被夜爵抚平的毛发又翻了起来。 夜爵摇摇头,抬手又抚了抚,眸光中满是宠溺:“我恰好相反,我们在一起,正好互补。” 我们?在一起? 时离窃喜的抬起头,望着夜爵英俊的侧颜,他垂着眼皮,精致的五官,在晴朗的天空下,看的分明而深刻。 见夜爵微微偏过头,她赶紧移开目光,另一只小手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似乎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安抚狂跳的心脏。 风静静的吹,吹的时离满心满眼的朦朦胧胧、迷迷糊糊。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她本以为会永远凝视着他的背影——望着他独自走在马路上,而她只能悄悄的跟在后面,继续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但没想到…… 有一天暗恋成真,所有的幻想都成了现实,他牵着她,走在她梦寐以求的小路上,路边开满了花草,树木滴翠,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近乎幻境。 但她知道,此时此刻是真实的,因为他们都在握着彼此,没有放手。 不知不觉,太阳下山,黑影笼罩上来,路灯亮起来,马路上因为放学下班的学生上班族又变得拥挤起来。 夜爵把她往身边拉了拉,仿似担心过往的调皮学生会把她撞倒似得,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声道:“我没有这么弱不禁风的。” 夜爵回道:“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这样。” 时离噎了下,她虽然性格包子,但还没有被欺负到让别人大街上揍她的地步吧,摇摇头,小嘴嘟起来。 夜爵瞥了眼,大拇指轻刮了下她的手面,挠的她有些痒,时离的脸又腾地红了。 见她脸红,夜爵感觉心情舒爽,当即道歉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时离很勇敢,是最坚强的女孩。” “嗯。”时离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我说什么,你全盘接受,你还真……”夜爵轻笑。 时离咬着唇瓣,认真道:“你说什么我都信,只要是你说的。” 夜爵脚步微顿,他停下来,转头望着她。 微弱的灯光下,她的一双眼睛晶亮,就像两颗灵动的珠子一样,带着无限的活力,还有一丝俏皮。时离才不过二十三岁,如此美丽的年纪,就该有这般的动态和可爱,他终于让她有了二十三岁女人应有的光彩。 “继续保持。”他松开她的手,忽然朝前走去。 时离愣了下,赶紧朝着前面的高大背影追上去:“喂?保持什么啊?” 夜爵转过头,转移了话题:“前面有家餐厅,我带你去吃饭。” 吃饭? 时离眼睛一亮,因为汪玲而郁闷的心情,有了些微的松动,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却又被他长臂一拉,又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有我在的时候,不要在我后面,这样我会看不见你。” 他低沉的声音如夏风般扫过来,时离微微一愣,随后紧抓住了他湿暖的大手,郑重的点点头。 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高楼之上的餐厅,正好可以俯瞰下面的车流和美轮美奂的灯塔建筑物。 第102页 灯塔在夜色里亮起来,矗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上面的夜光时钟,仿似人生中的指明灯,告诉着世人珍惜时间,怜惜眼前人。 咔擦! 有闪光灯晃过。 时离茫然的朝四周望了望,随后又摇摇头继续吃饭。 夜爵瞥了眼角落里的人影,端起酒杯抿了口。 那抱着照相机的男人,赶紧刺溜钻出了餐厅,他看见后面有保安跟过来,人跑的飞快。 时离正吃得欢快,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她捂着肚皮,咬住了唇瓣,感觉下面一股暖流泻下来,脸腾地就红了。 不会……这么巧吧? “时离?时离……” “啊?”时离赶紧回神,伸手揉了揉脸皮,人突的站起来,对夜爵说道:“我我我去趟洗手间。”说完,她人就快速的往洗手间跑去。 今日她穿了条白裙子,如果弄在上面,那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包里并没有随身携带卫生棉,时离在洗手间里踌躇半晌,也没碰见个过来上厕所的女士,她又不能在此耽误太长时间,只得从洗手间的盒子里抽了一沓卫生纸先凑合着。 不过走路走的极其小心翼翼,不敢迈大步,她过去的时候,夜爵眼皮抖了下,瞥了眼她的小腿,满脸疑惑:“时离,你脚扭了?” ☆、第58章 细心 “啊,没有啊,我我我……”不知该说什么,时离望了眼窗外,没想到此时竟然飘起了小雨,雨花打在玻璃上,化成一条水线往下面落去。 夜爵眉头微皱,见时离面色苍白,手时不时的护着肚子,眼中闪过了然。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时离肩膀上。 时离愣愣的裹在那宽大的外套下,只见夜爵结完账,人就推着她往外走。 “我们去超市。” “去、去超市干什么?” 他们二人已经上了电梯,时离望着那飞快下落的数字,感觉胸口有些恶心,她一般来事的时候,都会上吐下泻,整个人像害病一样,难受的很。 现在手脚冰凉,外面又下起了夜雨,她感觉冷的浑身发抖,那修长的手臂又把她往怀中拢了拢,此时她包裹的像粽子一样,只露出小脑袋来。 保安撑开雨伞,把他们送进车里。 “很冷吗?”他问,伸出手搓了搓她的小手,觉得她手回暖了些,才放开,车子开进了车流,很快在一家大型超市前停下。 见夜爵下了车,时离才要跟着下去,却被他制止了。 “我车里没有伞,你先在这儿等会,我去超市买完东西,顺便买把伞来,你再出去。”说着,他人已经推开车门,跑进了雨幕中。 雨花打湿了他洁白的衬衣,但很快他就跑进了超市,只留下了雨夜中一条模糊的背影。 时离望的出神,忽然便想到了爸爸。记得小时候,她想吃路边的糖人,但由于下着雨,路上交通拥挤,根本无法在马路边过长时间停车,所以爸爸便下车跑过去,没有打伞,在便利店里把糖人买过来,回来的时候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 爸爸摸摸她的脑袋,手掌温暖而潮湿,“买了你喜欢的孙悟空,尝尝好不好吃?” 六岁的她,迫不及待的把孙悟空的脑袋放进嘴巴里,使劲咬了口,边咀嚼边说下回还要吃。 爸爸温柔的眼神,她至今都没有忘。 虽然妈妈不喜欢她,但爸爸偶尔流露的父爱,让时离此刻想起来,只觉心口酸涩的难受。 世人都是这样,得到的往往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弥足可贵。 咚咚的敲击声,让时离微微回神。 车窗外,一道高大的身影撑着雨伞,手里提着鼓囊囊的便利袋,示意她开门下车。 时离拢了拢身上的西装,打开车门,但并没有风雨刮进来,因为早就被外面的男人用身体用伞挡住。 “呶,给你。洗手间在超市一楼的西南角。”他边说边拥着她进了超市。 超市开了冷气,时离进去后哆嗦了下,夜爵把她带到洗手间门口,站在休息处,操着口袋等待着。 时离转头望了他一眼,衬衣袖子湿了,紧贴着他健壮有力的手肘,他长身玉立在那儿,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但有女生欣赏的目光望过来,他的脸又化为了冰冷,还真是收放自如。 时离摇摇头,进了洗手间。 出了超市,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道在夜灯的照射下,黑的发亮,就像涂了一层油脂一样。时离被夜爵撑着伞送到车内,他人才从车屁股后绕过去,进到驾驶室,启动了发动机。 “把这个贴上。”扔过来一包东西,时离伸手接过,仔细一看,面色微愣。 是暖贴,他还真……细心。 时离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把袋子拆开,默默贴在腹部,小声道了声谢。 路上的人不多,雨水落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刷到一边,夜似乎更静了,静的能听到雨刷摩擦在玻璃上的窸窣声。 “回家吗?”他出声问,食指敲打在黑色的方向盘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时离点了点头,“我得回去照顾我妈。” 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左右,她的右手还提着饭盒,这是刚才在餐厅点的,想着带回去给妈妈吃。 第103页 方向盘一转,调转车头,往光明小区的方向而去。 时离这才明白过来夜爵问话的意思,刚才车的方向明明是往御林公馆而去,他…… 咬着唇瓣,时离捂了捂脸,又嗫嚅的解释道:“我妈晚上没吃饭,而且她腿脚不方便,少不了要人照顾。” 夜爵“嗯”了声,想起上次在医院顶楼王美光亲手把时离推下去,双目划过一道冰冷,但很快他又听身边的少女说:“我妈妈整天闷在家里,脾气倔强些也情有可原。况且,她以前是光鲜亮丽的贵太太,现在变成了这样,她心里落差很大,所以性子就……” “我明白。”夜爵出声打断,转头望了眼垂着脑袋的少女,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了抚她的头。“时离,别这么委屈自己,这不是你该负担的。” 王美光虽然腿断了,但手没残废吧,年纪轻轻,就让时离养她养了五年,这五年时间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裙子包没少买,钱没少花,但她有什么资格对时离大呼小叫、动则打骂。 “不,是我应得的报应,自从我爸和我姐死了之后,我就应该替他们照顾我妈……”时离自责的喃喃着,感觉心口微微的抽痛。 她伸手抚了抚,这时,小手却被温暖的大掌握住。 “他们的死和你无关,时离,在五年前从墓地回来之后,我才想明白。只能说,世事弄人,你是无辜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夜爵低声安抚,虽然昏暗的车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时离瓮声“嗯”了下,眼角酸涩的难受,但她忍着没有哭下来,这五年来,她背负着两条人命,自责了五年,被妈妈抱怨了五年,却从没有人像夜爵这样,明确的告诉她,他们的死和她无关。 “谢谢……”她吸吸鼻子,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五年前,我听了你的话,心里很难受,再加上时家破产,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那时感觉像天塌下来一样……”时离咬着唇瓣,回忆着过去,瘦小的身子还在忍不住发抖。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不该……”五指紧紧扣住了她的小手,有些微的用力,时离摇摇头,“没关系,都过去五年了,还有什么对与错呢?” 无论是对还是错,都过去了。 雨已经停了,街道安静的此时只能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时离下了车,望着推开车门陪着她一起下来的男人,微微一笑,从肩头把西装取下来,递过去:“谢谢你,今晚我很高兴。” 把五年来的误会,全都说出来,这种舒畅的感觉,让时离只觉浑身轻松,就像卸下了所有的包袱一样。 夜爵接过,微微一笑:“回去吧,多喝些热水,别受了凉。” 时离点点头,望着他上车离开,直到不见了那道黑色车影,她才慢悠悠的往小区走去。 老李子从窗户里探出头,朝时离打招呼:“时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啊?好帅啊!看着挺有钱的!”毕竟能开得起那种车的人,非富即贵。 时离愣了下,随后羞涩的点点头,人就快步往4号楼走去,怕他再多问。 老李子摇摇头,后面的老伴问:“你刚才喊得时小姐,是不是前段时间红极网络的时离?” “嗯,我刚才看见送她的那个男人,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差不多,就是她的妈妈啊……”老伴摇摇头,“不是善茬,听说在医院就是她亲妈把她推下去的。” “这种谣言,信不得!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去,那还是亲妈吗?”老李子不赞同。 “也对,这分明是后妈的桥段。” 王美光吃着夜宵,见时离嘴角一直挂着笑,她瞥了眼钟表,问:“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时离敷衍的回道:“去见了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时离不善于说谎,嘴巴就不受控制的如实回答了。 “是……爵少?”王美光试探的问,眼睛闪过一丝亮弧。 “……嗯。”时离呐呐点头,并不想多谈。 王美光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道:“妈妈瞧着爵少不错,小离,你可要紧紧抓住他啊!” “嗯。”时离敷衍的应了声,人就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王美光得意的扬扬眉,嘀咕道:“胡蓉嘛,我不会放过你!” 时离早早的来到公司,她休息了一个星期,只觉浑身酥软的都快散架了,终于来上班了,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周婷把她叫到办公室,简略的问了下她这一个星期在家里过得好不好,舆论都过去了,鼓励她好好工作。 时离点点头,对周婷道了声谢。 回到工作岗位,时离效率极高,把最近落下的工作全都梳理了一遍,她相信三天之内就可以做完,正认真做着表格,就听旁边的出纳小姑娘伸着脖子问:“时离,你认识爵少吗?” “嗯?”时离一愣,目光落在出纳手里的报纸上。 第104页 “呶?你看,上面写着夜氏集团总裁夜会佳人的报道,虽然只拍到了一个侧面,但看着挺帅的,还有这个女人……”出纳望了望时离的侧颜,咬着手指犹豫。 ☆、第59章 接孩子 时离赶紧扭过脸,摆手道:“不不不认识。” “哦。”出纳没再问,只是盯着报纸上的照片又和时离比对了一下,闹得时离脸红的低下了头。 所幸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办公室的轰动,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见上面的显示,她唇角一笑,立刻接听:“喂?唐姐。” “诶,小离,听王姨说你今天去上班了?” “嗯。”时离点点头,端起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上班还好吗?” “还好,同事们对我都挺好的,并未因为舆论对我有什么不同。”知道唐然在为她担心,时离直接说了出来。 “那就好。”唐然欣慰的说道,随后犹豫的问:“小离,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别说是一个事,十个事我都答应。”时离特豪爽的应承道。 惹得那头的唐然哈哈一笑,“小离,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特别忙,今天中午没法去接小鑫放学了,你能不能替我去接他?” 时离看了看时间,觉得能来得及,便应道:“行啊,唐姐,你把定位地址从微信上发给我。” “嗯,好嘞,谢谢你。”唐然挂了电话,压下了眼底的波动,手中的报纸被她捏的哗哗响。 时离点开微信,看着地图上的定位地址,估算了下时间,便草草吃完饭,打车往幼儿园赶去。 唐然换好白大褂,出了更衣室,就见楼梯口乌泱泱的围满了人,她皱着眉头望了眼,就见人群里钻出一个人影,是和她同一个科室的小护士。 “小然姐,那个二世祖又来了!” “赵、赵宁?”唐然脸色微变,脚步一转,就要朝一侧的走廊走去,却见拥挤的人群拥过来,被为首的一人挡住。 赵宁手捧鲜花,后面跟着五六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他们全都手里提着礼物袋,精美的包装纸标注着英文字母的牌子,人群里有人唏嘘一声:“哇!都是名牌耶!这个赵少爷真是大手笔!” 唐然勾了勾唇角,压下眼底的精光,面带厌恶的望着赵宁:“你来干什么?”语气冷漠。 赵宁热脸贴了冷屁股,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当即单膝跪在地上,被发胶打的油光发亮的头型,在中央空调的冷气下,吹的纹丝不动。 “然然,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心形盒子,打开,是一枚精致的项链,中间有一颗水钻,周围镶了金边,一看就价值不菲。 “哇!有鸽子蛋那么大啊!这赵少爷可真舍得啊!这才只是做女朋友而已,还没结婚呢?” “那个护士是不是叫唐然啊,人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好幸福哦,好令人羡慕哦,我怎么就摊不上这种好事呢?” “你猜赵少爷和唐然是怎么认识的?” 有少女心的护士幻想:“肯定是赵少爷受了伤,唐然化为白衣天使,亲自为赵少爷包扎,令赵少爷一见钟情……” 唐然暗中撇撇嘴,她和赵宁是在酒吧认识的,酒吧里虽然人际混杂,但想要钓个金龟婿还是挺简单的,毕竟她唐然有这样的手段和资本。 “然然,你答不答应?”赵宁见唐然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把花放到一边,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心形盒子硬塞进她的手中。 唐然冷笑一声,把盒子丢在了地上,对那地上的水钻丝毫没看进眼中。 周围的人都愣了,有护士小姑娘可惜的望着那躺在地上的钻石,想捡又不敢捡,直叹这唐然真不知好歹。这么富有的男人追求她一个小小的护士,她她她竟然拒绝了。 “赵宁,麻烦你尊重我一下,这里是我的工作场地,你就这样贸然前来,可想过我没有?”唐然边说边踩着高跟鞋往医院外走去。 赵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项链,人就朝前面的女人追去。 唐然瞥了眼后面追逐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他们跑到了停车场后面,这里的人流极少,除了来往的车辆,就鲜少有人了。 “然然,我喜欢你好久了。自从上次我们贴面舞以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赵宁摸着唐然那一双保养滑嫩的手,祈求的说道。 唐然冷哼了声,侧过脸,眸光并未落在他身上,但语气却软了下来:“赵宁,你容我考虑考虑,以后我们医院,你不要来了。” “嗯,我知道,绝不会有下次。”见还有商量的余地,赵宁喜上眉梢。 但他高兴了还没一秒,突然一道手影挥过来,重重的落在他的下巴上,一下子把他打翻在地。 唐然尖叫一声,望着突然冲过来的人,忙过去挡在赵宁前面:“阿明,你干什么?” 穿着保安制服的阿明,恶狠狠的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他欺负你,我就要打他!”说着,又要朝赵宁身上扑去。 第105页 “他没有欺负我,待会儿保镖来了,打你一个肯定要吃亏的,阿明,你快离开吧?”唐然劝道,把阿明往一边推了推,示意他快点走。 阿明挥舞着拳头,不甘心的望着赵宁:“这个龟孙子,竟敢欺负你,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赵宁朝地上呸了口唾沫,手指抹掉嘴角的血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们马上过来,有个臭小子把本少爷打了!” 不过一会儿,那些提着礼物袋的保镖快速跑过来。 唐然一惊,示意阿明快点走。 赵宁冷笑一声:“走什么走?一看就是医院的保安,他能跑到哪里去?然然,只要你答应做我赵宁的女朋友,我就放了这个臭小子。” 阿明急红了眼,挥舞着拳头朝赵宁打过去,但被赶过来的保镖拧着胳膊跪在地上。 赵宁抬起脚,狠踹了下阿明的肚子,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想跟我斗,你还嫩点!打他,然然什么时候同意,你们什么时候停下!” 一声令下,阿明被拳打脚踢围攻。 唐然愣了下神,她眯了眯眼,拼命挤出几滴眼泪,点头道:“我答应你,答应你。” “早说不就好了?”赵宁揽住唐然的肩膀,就要带着她上车,但被她拒绝了:“我还得上班呢,晚上你再来接我吧。” 晚上? 赵宁眼睛一亮,垂涎的望着唐然傲人的胸口,笑眯眯的点点头。 阿明见那波人走远,他趔趄的站起来,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真没用!” 他和唐然五年前就认识了,二人两家住得近,又在同一所地方上学,一来二去,二人的感情就变得颇是微妙,他不知道唐然对他怎样,反正他对唐然是一见倾心,二见为她死都可以。 “你还知道你没用?”唐然冷哼一声,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微抬了抬下巴,说:“我不喜欢你,你以后别纠缠在我身边了。我现在有了阿宁,你还是继续做你的保安吧。” 阿明一呆,望着异常冷漠的唐然,仿似不认识她般,“小然,你说什么?”愣了下,他忽然就明白过来,激动的抓住了唐然的胳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赵宁再找我的麻烦,可是……我不怕,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个赵宁他就是贪图你的美色,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能给我什么?”唐然呵了声,伸手把阿明的手拽掉,“他至少可以给我钱,而你……”上下打量了一眼阿明身上的保安服,“什么都给不了我。” 哼了声,唐然高傲的转身,踩着高跟鞋往医院大厅走去。 阿明愣愣的望着走远的倩影,负气的一拳砸在墙壁上,他恶狠狠的嘀咕了声:“赵宁!” 时离站在幼儿园门口,看见一个年轻的老师领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走过来,“请问是时小姐吗?” “是啊。”时离目光落在男孩身上,脏兮兮的脸蛋,还有哭过的痕迹,看见她,直接垂下了脑袋,把小手背在了后面。 “哦,刚才小鑫的家长打来电话,说让我把孩子交给你。”老师客气的打完招呼,人就离开了。 唐鑫怯弱的叫了声:“阿姨。” “诶。”时离摸摸他的小脑袋,拉着他往人行道走去。 没想到这个幼儿园就在光明小区附近,距离他们家很近,时离边走边问:“阿姨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唐鑫摇摇头:“不用,幼儿园今天下午放假,我不用去上学了。” “放假?”时离一愣,今天不是周末啊。望了望后面的幼儿园,很老旧,后面的楼宇围上了绿网,应该是在扩建校园。 “今天有大卡车进学校,怕出危险,所以老师说明天再去上学。”唐鑫淡淡解释着,看起来既乖巧又懂事,这不由让时离心生好感。 “你妈妈太忙了,我带你去吃饭吧,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都不能落下。”时离微微一笑。 唐鑫忽然嘀咕了声“妈妈”,见时离的目光望过来,他赶紧点点头,只是一副满怀心思的模样。 ☆、第60章 噩梦缠身(捉虫) 时离抿唇一笑。没想到小小年纪,看起来比大人都多愁善感,这大抵和他的家庭有关。毕竟唐鑫从小就没爸爸,由唐然一人抚养长大,这对于一个未婚妈妈来说,并不容易。 饭馆里,唐鑫吃的很少,动作小心翼翼,一看就是乖巧惯了的孩子,没有半点同龄人的调皮捣蛋。 “阿姨,你是妈妈的朋友嘛?” “是啊,我们是好姐妹。”时离一笑,又把排骨放到唐鑫碗里。 唐鑫垂着脑袋,望着排骨没有动筷,而是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妈妈过的很辛苦,自从五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脸也毁容了,加上又有了我,日子过的……” 吧嗒!眼泪掉下来,孩子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时离赶紧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她脸上闪过惊讶,没想到唐然有这么多遭遇,五年前毁了容……想起唐然现在的脸,应该是动过手术吧,她还真没看出来。 第106页 因为像整容手术这么成功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唐然看起来既青春又靓丽,是个十分美丽而优雅的女人,那种气质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像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熏陶一样。 “你妈妈从未对我说过这些,没想到……”时离幽幽一叹,拍了拍孩子瘦小的肩膀。 唐鑫吸吸鼻子,抬起眼睛望着时离忧愁的模样,垂下眼皮,又说道:“追我妈妈的人很多,但我妈妈总是忘不了爸爸,每回我问爸爸是什么模样的,妈妈都会闭口不谈。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 时离一怔,望着孩子泪汪汪的小眼,她真想说认识,可是…… 她摇摇头:“不认识,但你有这么好的妈妈,不就够了吗?小鑫,你妈妈很坚强,努力把你生下来,又独自抚养你,所以,不要哭好吗?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宝宝。” 唐鑫吸吸鼻子,别扭的说道:“我不是宝宝了,我一定要长成男子汉,这样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哦,男子汉!”时离比了比加油的拳头,摇头一笑。 考虑到下午还得上班,而唐然估计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时离便把唐鑫送回了家,让妈妈帮忙照顾着。 王美光一听眼前的小人是唐然的儿子,立刻笑眯眯的接待。 唐鑫很懂事,帮着时离提着女士皮包,一直把她送到楼下。 “回去吧,你在阿姨家先玩一会儿,下午你妈就来接你。”摸了摸唐鑫的小脑袋,时离和蔼的说道。 唐鑫点点头,“下午我一定好好在家里陪奶奶。” “哦,那阿姨得谢谢你哦。”毕竟妈妈一个人在家很寂寞。 唐鑫呵呵一笑,露出掉了乳牙的牙床,随后说道:“等有空了,我请阿姨去老家做客。” 老家? 时离一愣,忍不住问:“你老家在哪儿?” “在三兴渔村啊,那里紧邻大海,非常的美丽。我记得我们村头海鲜店里的鱼特别好吃,到时让妈妈请阿姨去那个饭店。”唐鑫笑嘻嘻的说着,仰起了头,见阿姨在发呆,他又轻唤了声“阿姨”。 时离赶紧回神,微微一笑,把小孩的背往后推了推:“你回去陪奶奶吧,阿姨去上班了。” “再见。”唐鑫挥挥手,小兔子似得朝楼梯上跑去。 时离忍不住叫了声“慢点”,想起孩子刚才的话,握着皮包带子的手一紧。 三兴渔村距离姐姐时姝出事的那个悬崖很近,想起唐鑫之前的描述,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出来,但她又急于摇头否定,自嘲一笑:“肯定是多心了。” 时离在路上拨通了唐然的电话,向她说了唐鑫先在她家由她妈妈代为照看。 唐然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怎么行啊,再说王姨腿脚并不方便。” “没关系,下午你来接他就是。” “哦,那行,我今天上的中班。那我们下班后见。” 时离咬着唇瓣,想多问几句,但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包里,她只觉心事重重。 下班回到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但天边隐隐的还泛着白光,似乎夜幕还未降临。 唐鑫对王美光说了再见,时离便带着他去小区门口等唐然,似乎唐然今天很忙,晚上还有活动,所以接唐鑫接的很急,连小区都不进了。王美光本以为唐然会在家里坐坐,听见她有事,不由有些失望。 小区门口人很多,都是下班的居民,有开车的有骑电动车的,时离怕遇见苏清风,所以带着唐鑫躲在了小区马路对面的大树下,有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晚风吹过,时离穿了条七分牛仔裤,上身套着白色t恤,下班回家后她就换了身简单随意的装束,让整个人放松下来。 唐鑫望着面前漂亮的阿姨,问:“阿姨,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很久了?” “嗯?”时离一愣,随后摇头道:“认识没多久啊。” 不到一个月而已。 唐鑫皱了皱眉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思忖片刻,动动唇想说什么,但没再出声。 前面传来高跟鞋声,有一道靓丽身影闯入了街景。 时离抬起头,落在唐鑫书包上的五指倏然一紧。 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蛋,猛然收住,变得有些苍白。 湖蓝色连衣裙,海藻般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被风一吹,洋洋洒洒的飘起,就像荡漾的海浪般,缱绻缠绵。 有路过的男人,纷纷朝那道湖蓝色身影望着,满脸呆呆的露出几许迷惘之色。 “姐姐……”时离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女人,感觉心脏猛地悬起,狂跳个不停,她垂在身侧的胳膊不停的发抖。 “妈妈——”唐鑫高兴的跑过去,像个小鸟一样,一头扎进女人怀中。 唐然张开双臂,把唐鑫拥入怀中。 “小鑫,有没有想妈妈?” “嗯,想。”唐鑫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答,随后从唐然怀里钻出来,老实的站在旁边。 时离僵硬的走过去,在途中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她望着一脸笑意的唐然,问:“唐姐,你的裙子真漂亮啊!” 第107页 “是吗?”唐然扯着裙摆转了一圈,高兴的说道:“这是上个星期逛街的时候买的,我本来还嫌裙摆太长太大,不利于做家务呢,听你这样一说,也算买的值了。” “唐姐真有眼光,这个裙子……确实漂亮。”时离眯了眯眼,咬着唇瓣还想说什么,但终究闭了下来。 唐然牵着唐鑫的手,对时离不停的道谢,时离摇摇头,目送着这对母子离开。 她望着唐然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忪,双眼迷离的紧盯着那道蓝影,脑海回忆起时姝的一颦一笑,还有她离开的背影竟然和唐然的身影重叠了起来,她忽然奇异的发现,她们二人的契合度竟然是那么深。 时离感觉从脚底窜起一阵冰凉,她的腹部痛得厉害,忍不住扶住了旁边的电线杆,微微喘息一口气儿,她才扶着额头站好,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多想了,肯定是多想了……” 忽然,手机铃音响起,时离慌忙接听:“喂?”她刚才接的急,忘了看来电显示了。 “是我。”低沉的嗓音。 时离愣了下,忙问:“什么事?” 那头的人顿了会儿,才说道:“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去哪了?” 夜爵望着来来往往的小区居民,刚才问了一个上楼的大爷,说看见时离领着一个孩子出去了。 “我……”时离边往小区走,边道:“我现在正回去,你稍微等会儿。”挂掉电话,时离走的更快。 她刚进了小区,就见一道颀长的黑影快步走了过来,他大步来到她跟前:“别跑,这么急干什么?来晚了我要不会吃了你。” 时离吐吐舌头,让夜氏集团的大老板等她,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脸。 可是她不知道,夜爵等时离,是人家心甘情愿的。 他手里提着保温盒,在路灯下,盒表面的花纹古朴而好看。 “你这是……”时离目光落在保温盒上。 “哦,我让张姨做了汤,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他递过来,瞥了眼她的腹部。 时离小脸一红,赶紧接过,道了声谢。 七点半左右,小区的人就少了许多,这个时间应该是吃饭的点儿,大抵到了八点半左右,才有小区居民出来纳凉玩耍。 李叔开着车跟在后面,他们二人手牵着手在小路上走着。 本来时离把手抽了回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小手又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穿了件干净的衬衫,西装被扔在了车里,毕竟大热的天穿着西装很热,时离见他把领带扯开放在手里拿着,忍不住一笑。 “我真想看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嗯?”夜爵脚步一顿,整个人愣了下。 时离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赶紧摆摆手,红着脸解释道:“是不穿西装的样子,我我我我说错了。” 她恨不得就此钻进地缝里,再也不出来。 夜爵轻声一笑,突然凑过来,附在她耳廓边说道:“你若是想看,随时可以。” ☆、第61章 要离婚 “你……”时离赶紧后退数步,垂着脑袋,捂着耳朵躲在一边。 夜爵呵呵一笑,他的笑声爽朗而好听,时离第一次见他这般开怀大笑,整个人一愣。 直到他的手伸过来,她才微微回神。 “夜哥哥,你应该多笑笑。”时离由衷的说道。 “好,听你的。”他竟一口答应下来。 见夜爵这么好说话,态度和他原先的冰山脸大相径庭,时离忍不住鼓起勇气,放慢脚步,打怵的问:“夜哥哥,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是关于五年前的。” 夜爵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朝她一笑。 “其实在五年前高中毕业的晚会上、我家里……那时候我喝醉了,我和你……” “小离?”侧方传来一道惊喜的男音。 二人刚走出花园,时离话被打断,她抬起头,一看是苏清风,面色突的一变,手想从那大手中抽出来,却没想到被抓的更紧。 苏清风愣了愣,目光落在时离身上,眼中闪过欣喜:“小离,我在楼下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原来你在这儿。” 时离呐呐点头,夜爵已经牵着她走到了苏清风跟前。 苏清风瞥了眼时离旁边的人,垂下眼皮说:“小离,我有话对你说。” “哦。”她望着苏清风,等待他说话,却见苏清风面有难色的瞥了眼夜爵,对他说道:“爵少,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小离说,还请您……” 夜爵漆黑的双目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对上时离的目光,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人朝一边走去。 时离垂着脑袋,一脸懊恼,刚才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把五年前的事坦白,没想到…… 幽怨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放平呼吸,问:“想说什么?” “小离,你发给我的视频我看了,我真的没想到……”苏清风烦躁的挠挠头发,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掉的拖鞋,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想必是刚从家里走出来。 第108页 时离咬着唇瓣,微微一叹:“其实把视频发给你,我只是想报复汪玲罢了。” “报复她?”苏清风一愣。 时离摇头一笑:“不提也罢。”她并不想如怨妇一样,不停的向别人诉说她的不幸。 “小离,我打算和汪玲离婚。”苏清风的一句话,惊的时离张开了嘴,她惊愕的望着一脸认真的苏清风:“晓晓还那么小,你真想好了?” 苏晓今年才三岁,如果他们二人离婚,孩子将面临失去爸爸或妈妈的局面,这样不完整的家庭,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苏清风一脸固执,他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汪玲那个女人害的!如果不是她三年前设计,我会娶一个不爱的蛇蝎女人?” 时离不知该怎么安慰激动的苏清风,她望着他一个劲儿的扒拉着头发,整个人颓然的蹲在地上,蔫头耷脑的,再也没有了高中时期的青春年少。 时离跟着他蹲下来,温声道:“苏清风,你和汪玲都是成年人了,在做这个决定前,麻烦你先冷静的想一下,你真的打算和汪玲离婚吗?” 苏清风略作犹豫,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眼角落了几滴眼泪,又赶紧擦了擦:“我实在受够了!自从我们结婚后,汪玲就变了,她干什么都和别人比,嫌弃我挣得工资少,嫌弃房子小,嫌弃晓晓上的幼儿园条件差,她什么都抱怨,什么都嫌弃,我都快被她逼疯了!” 时离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劝苏清风。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汪玲和苏清风之间…… 正纠结,却见夜爵走过来,把她拉起来说道:“我们去走走吧。”说完,就牵着她离开了,独留苏清风一人在那里烦躁气恼。 时离不放心的瞥了眼,又瞥了眼,最后旁边的人停下来,把她的脑袋往前掰了掰:“不许看他,他有我好看?” “啊?”时离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夜爵板着脸,双眸生寒,她赶紧摇摇头:“没有啊,你很好看。” 见夜爵面色依旧板着,没有任何松动,时离举手投降:“你比他帅百倍千倍,夜哥哥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啦!” “这还差不多。”肩膀被揽住,夜爵轻轻一笑,看来今晚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你小脑袋就这么大,平常也不见得你多聪明,你何必掺和别人的事?”夜爵说教她。 时离乖巧的点点头,他不让管那么她就不管,反正她不想再和苏家那两口子有任何的交集。 只是一想起今天下午的事…… 时离忍不住眉头一锁,愁上心头。 王美光正扒着窗沿望着楼下,见楼下的黑车开走,她立刻推着轮椅,跑到玄关去开门。 时离才要敲门,就见门被打开了,王美光难得一脸笑容的望着她。 “小离,爵少来了?” “嗯。”时离一脸淡淡,进屋关好门。 王美光见她手里提着保温盒,问:“爵少给你带的什么好吃的?妈妈尝尝。” 时离动作一顿,把保温盒递给王美光,“你喝吧。” 她不想再听王美光说教,人就跑进了卧室,关上门不出来了。 王美光掀开盒盖,望着里面的红枣当归等补药,啧啧了声:“这个爵少被我家小离迷得不要不要的,到时我以丈母娘的身份进了夜家,看那胡蓉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哈哈……” 时离坐在椅子上,望着玻璃框里的照片,指尖一直摩擦着那张青春漂亮的脸,时姝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枚蓝水滴项链,在水晶般透明的阳光下,发着熠熠生辉的光来。 “姐姐……”她喃喃一声,把相框抱进怀中,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对时姝她不是没有怨恨的,可是再大的怨恨,经过五年时光的蹉跎,都变得淡的,只记得她的好,她的一颦一笑。 躺在床上,望着相框里的照片,时离幽幽的闭上眼,梦魇中,她看见时姝穿着湖蓝色的连衣裙,笑嘻嘻的望着她,朝她伸出手,她的手纤白细长,就像嫩笋一样。 她喊着她的名字,十分的亲切:小离?小离…… 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我是你姐姐啊,亲姐姐—— “啊——”床上的人猛然坐起来,时离茫然的目光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兜转一圈,她才长吁一口气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掏出手机,一看才凌晨4点左右。 她人又躺下去,摸着腹部的暖贴,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不知最近怎么了,老是想起死去的时姝,时离摸摸心口,不停的安慰自己:别想了,若是有来生,只求姐姐投个好人家,过的开心快乐…… 时离念叨着,终于睡了过去。 闹铃响起,时离揉揉头发,把闹钟关上,人慢吞吞的坐起来,才要起身下床,就感觉头晕目眩的差点栽倒,她晃了晃脑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热。 她人又靠在床头上,望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整个人疏懒的就像散架了般。 许是昨晚睡觉受凉了,她摸摸肚子,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去了洗手间,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她使劲拍了拍脸颊,觉得红乎乎的了,开始挤牙膏洗漱。 第109页 客厅里静悄悄的,王美光还没有起床。 时离草草拾掇完,从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囫囵吃完,就背上包往门外走,刚关上门准备下楼,就感觉肚子痛的厉害,她撑着楼梯扶手,缓慢的下着台阶,有出去晨练的大爷,看见她这样,问了句:“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满是同情。 毕竟这个小姑娘独自支撑起家庭重担的事儿,整个小区的都知道。她母亲年纪轻轻就不出去工作了,全靠一个女儿赡养,也真是…… 时离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事,大爷,您先走吧。” 那老大爷叹息一声,穿着练功服走的飞快。 时离羡慕的望了眼,她年纪轻轻,竟不及一个老大爷的身体好,她自嘲一笑,走了没几步,只好原路返回。 先回去吃点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请假了。 王美光起来上厕所,见时离去而复返,脸色一板:“怎么?你又不去上班啦?” 这才上了没几天呢,又歇着了?以后她们娘俩吃什么啊? “妈,我不舒服,想先回来吃片药。咱家的药箱放哪了?”时离把包放下,望了望周围。 王美光用嘴指了指,提醒:“你已经快半个月没上班了,我们下个月还得交房租,以后怎么生活啊?” 时离握着玻璃杯,嘴里的药卡在嗓子眼,闷闷的点点头:“妈,我知道。” 王美光哼了声,去了洗手间。 时离坐在沙发上,人靠在上面,只觉脑袋晕的厉害,眼前似有金星闪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起昨天的一些事,整个人心神不宁的,便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她问:如果姐姐还活着,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两手抱着手机,时离等了会儿,本以为会听到短信的提示音,却没想到铃音响起,她赶紧撑着沙发站起来,人跑到了阳台接听电话。 王美光从洗手间出来,哼了声:“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嘀咕完,就拄着拐杖回屋继续睡觉了。 ☆、第62章 帮请假 “喂?”时离紧张的抓紧了手机。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夜爵眉头一皱,他正把轿车开出车库,准备去公司。 “啊我没事,咳咳咳……”阳台有风吹来,时离冻得哆嗦,人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赶紧捂住嘴,把咳嗽压下去,继续道:“我就是……就是受了点凉,没什么大问题。阿嚏!”果然,她是不善于说谎的。 “你等着。”说完,夜爵就要挂断电话。 “夜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时离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察觉他要挂断电话,焦急的问。 “不可能。”吐出这三个字,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时离呆愣的握着手机,一脸茫然,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是不可能和时姝在一起,还是时姝不可能还活着? 时离挠了挠头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双腿一蜷,缩在沙发上,盖了条薄毯,吃完药后症状并没有减轻,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时离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她看了看时间,才睡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时离没精打采的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刚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的人,她呆愣了三秒,随后又砰的关上。 她人抵在门上,揉揉眼睛,她没眼花吧,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敲门声又传来,“时离?”熟悉的声音。 时离赶紧把门打开,抱歉笑道:“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清。” 夜爵操着口袋进来,时离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他高大的身体陷入窄小的沙发里,显得他和整个客厅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时离放低了声音,因为这个时候妈妈还在卧室里睡觉,而且夜爵来的又毫无征兆。 “刚才在电话里,我告诉你了。”夜爵转着脑袋,打量着这间简陋而狭小的公寓。 时离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你等着”是什么意思,只是当时她太想知道答案,便忽略了他说的这句话。她干干一笑,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舔了舔干燥的唇。 夜爵眉头一皱,人忽然靠过来,温厚的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 时离条件反射的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扶住了腰。 “有点热,你应该发烧了,去医院看看吧。”高大的男人站起来,顺势也把她托起来。 时离被拥着,像个小兔子一样,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我不想去医院。”她最讨厌的就是医院,不管是不是她身边的人,她都不想看见有人忍受病痛的折磨。 夜爵看着她拧着小脑袋,颇是固执,只觉好笑:“只有去医院才能看好病啊。” 时离还要坚持,却听见侧方传来王美光的声音:“小离,你就去吧,难得爵少来看你。” 没想到王美光已经被他们吵醒了,人推着轮椅出来,看见爵少,一脸谄媚,双目里还带着惊讶。 夜爵瞥了王美光一眼,敷衍的叫了声“王姨”。 “诶,五年没见,爵少越来越帅气了。”王美光笑眯眯的,从衣架上拿了件风衣,递给时离穿上。 第110页 随后把他们送到门口,见夜爵要走,她伸手扯住夜爵的袖子,说道:“上次我在医院的时候,见到胡蓉了。” “她?”夜爵双目一凝,闪过一道冷光。 王美光撇撇嘴,又开口:“胡蓉去了医院,在病房里大呼小叫,而且还打了小离,差点没把我气死!小离从小到大,我连一个小指头都不舍的碰,却被胡蓉那个贱女人给打了一巴掌,我做娘的心里啊,真是难受啊!” “妈……”时离忍不住开口,示意王美光闭嘴。 王美光哼了声,又继续说道:“胡蓉说,让我家小离离爵少远点,哎哟!那话说的可难听了,小离就那么忍着,可把我气死喽!” 夜爵一脸冰寒,朝王美光道:“王姨,这个事我会解决。” “嗯,我相信爵少的能力。”王美光眯眼一笑,把时离往外推了推,“快点去吧,别耽误了病情。” 时离心情沉重的下了楼梯,见旁边的人不说话,她动动唇说:“我妈刚才说的是假的,胡阿姨没打我,其实……” “别说了。”夜爵冷着脸,目光落在地上,只是伸手扶着她,往楼下走。 “夜哥哥,我妈那样说,你是不是生气了?”时离见他神情不对,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夜爵脚步慢下来,微微偏头,盯着她认真的说道:“我是生气了。” 时离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脸抱歉,“我替我妈向你说句……”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就被一根手指堵住。 “嘘!别说。”他忽然凑近了些,嗓音低沉而磁性,“时离,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也无需替别人说这三个字。我之所以生气,是气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而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口了解到,这让我很不高兴。” “啊?”时离惊讶的抬起头,原来她会错了意。 夜爵微微一叹,把她推进车里,替她把安全带系好,才又说道:“有些事,你不给我说,那我便不知道。这样,我们之间就容易有误会,其实误会最怕的就是说不清楚。时离,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时离怔住,呆望着他平静的脸庞,少了刚才的戾气,手掌搭放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望着她,纯粹的眸光就像此时初晨的阳光,如水晶般透明。 “嗯,我知道。”时离吸吸鼻子,有些感动。 如果一开始她还不确定夜爵对她的感情,那么现在呢? 她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么?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夜爵对她终于有了男女之情。 不管是她爱的深,还是他爱的深,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恋人的羁绊。 时离欣慰一笑,抬起脸,眉眼弯弯:“我不想去医院,去小区附近的诊所吧,毕竟发烧不是什么大病。我可不想让你带着我去医院,轰动一时。” 夜爵开动车子,微微一笑:“也好,免得惹麻烦。” 诊所人不多,时离很轻松就占到床位,她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夏凉被,夜爵守在一边,他人很安静,在低头浏览着手机上的新闻。 模样专注而认真。 他一身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蓝底白纹的领带,衬托的他素来冷峭的脸,带着一种难得的儒雅。 时离“喂”了声,想喊他的名字,但怕被周围的人听到。 “什么事?”他把手机放下,倒了杯水,把医生开的药片拿过来,让她温水服下。 时离动动唇,问:“我这样是不是耽误你去工作了?” 毕竟在她眼中,夜爵就是个工作狂,晚上回家都不忘工作,更何谈现在非周末非晚上的工作日了。 夜爵摇摇头:“今天公司不忙,我不去了。” 见他一脸轻松,时离呐呐点头,人又躺在床上,她时不时的转动眼珠,偷偷瞥了眼床边的人,见他好似要发现了,又赶紧把眼神挪开。 就这么反复了几次,时离冷不丁和夜爵的视线对上,“呃”了声,又匆匆离开,刚把小脸扭过去,却被一支大手掰过来。 他说:“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你看我是合法的。” “嗯?”时离一愣。 合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时离正迷糊的想着,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似乎承载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忽然,病房里的钟声响起,由于诊所是一个老大夫开的,他们家所用的钟表是那种古旧的摆钟,时离望着上面的时间,拍头“呀”了声。 夜爵询问的目光望过来,时离懊恼的说道:“我忘了请假了,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在包里。” 夜爵把柜子上的包取过来,掏出里面的手机,却没有递给时离,而是自己划开屏幕,直接在通讯录里翻到张元山的电话,打了过去。 “诶,我自己请假。”时离想要坐起来,但被夜爵伸手按住。 “你打点滴不方便,我帮你请。”夜爵说着,人站起来,去了病房外。 时离:“……” 第111页 她是怕被同事发现她和爵少的关系好不好,上回她还对出纳小姑娘说,她不认识爵少呢。 张元山正在会议室开会,右手端着茶杯,喝着大茶,左手握着稿子,正准备发表讲话,总结一下上个月的工作情况,却听手机响起来。 不悦的从口袋里掏出来,看见上面的名字,张元山一愣,扫了眼在坐的员工,果然没看见时离的身影,眉毛就皱了起来。 周婷正想给时离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这时却见老板站起来,起身去了室外,她逮住这个契机,慌忙给时离打过去了电话,但却被提醒占线。 她长呼一口气儿:“这个时离啊,怎么关键时刻不接电话啊!”她本来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又旷工,就怕老板不高兴把她给辞了。 “喂?时离,你怎么没来上班?”对这个员工毕竟有些印象,上回他儿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差点做出过火的事来。 “张总,你好,我是夜爵。”低沉的男音,有点冷漠。 ☆、第63章 偶遇(捉虫) 张元山愣了三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记得儿子说过,上回就是夜氏集团的夜总亲自把时离救走的,而且他儿子还被打的很惨。 想到此事,他吓得一哆嗦,脸上立刻变得谄媚:“您好,夜总,有什么话尽管说。” “时离病了,我替她请个假,她明天再来上班。” “好好好,后天来也行,大后天也行,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来。”尽管夜总不在面前,张元山依旧点头哈腰,犹如见到领导的样子。 “那好,张总,打扰了。” 那头挂掉电话,张元山依旧处在神游状态,他两手抱着手机,直到秘书过来询问,他才回过神来。 周婷怕张元山再当众批评时离旷工,她人赶紧走出了室外,正好和进来的张元山迎头撞上。 “张总,时离她……” “我都知道了。”张元山摆摆手:“她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不用管了。” “哦,是……”瞧着张元山进了会议室,周婷有一瞬间的呆愣,张总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看那样子,变化这么大呢? 张留钱翘着二郎腿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见老爸开会回来,便收拾好姿势,问:“爸,听说那时离没来上班?” “她上不上班关你什么事?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惦记着人家!”张元山方脸一板,把文件放到桌子上。 “爸,我在那个女人手里吃了亏,非要讨过来不可!”张留钱握着拳头,满脸不甘心。 “你少动歪心思,那时离是爵少的女人,你小子不要命了,竟敢打到她的头上!现在她就是姑奶奶,我们得供着,万一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爵少。除非我们张家不想在s市混了!”张元山一脸严肃的提醒。 张留钱愤愤道:“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爵少的女朋友?” “怎么不是?上回你想占人家的便宜,被爵少打的那熊样,还想怎样?那时离没来上班,爵少亲自打电话请假,如果不是有关系,能这么关心那个女人?所以,你最好收收心,好好的跟着我管理公司。” “是,爸。”张留钱耷拉着脑袋,蔫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和爵少攀上了关系,他以后怕是动不了那个女人了。毕竟招惹爵少,就如招惹阎王,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昨晚上的噩梦,时离叹了口气儿,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脑袋,眉头微微皱起来。 “好些了吗?”夜爵放下手机,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热了。” 时离咬着唇瓣,稍作犹豫道:“我想去墓地看看爸爸和姐姐。” 夜爵望了望外面晴朗的天色,点头道了句“好”。 时离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毕竟她病还没好。 见她盯着被子发呆,夜爵凑近一些低语道:“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答应。” 他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低沉而浑厚,挠的时离耳朵痒痒的,她慌忙低下头,把他往一边推了推:“有人。” 这诊所病房不大,床位拥挤,临床还有个孩子呢。 小孩咬着奶袋子,歪着脑袋好奇的瞅着他们。 时离腾地脸红了,夜爵唇角一抿,挑了挑眉。 出了诊所,夜爵又让她回家拿了件厚重的外套,毕竟盘山公墓处于郊区,风大山多,她身子虚弱,不能再着凉了。 时离本想说没事,但见夜爵一脸认真,他好不容易答应带她去公墓,她实在不敢不听他的话。 抚抚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夜爵伸手帮她把安全带系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离感觉侧脸颊湿了下,她微微一愣,用小手捂着脸,呆呆的望着旁边的男人。 他像是没发生一样,转动方向盘,开入来往的车流中。 时离捂着小脸,张开小嘴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个话来。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开车去盘山公墓,却没想到半道在一家餐厅前停下来,夜爵推门下了车,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纸袋过来。 时离一愣:“这是什么?” 夜爵伸手朝车前一拉,就拉出一个方形小桌子来,时离呆了下,手里的纸袋被他放在了桌面上。 第112页 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饭盒加一个勺子。 “你吃点东西吧,这家店的皮蛋瘦肉粥不错。”夜爵笑着,把车开起来。 时离望着香喷喷软糯糯的米粥,吞了口唾沫,她道了声谢,默默的吃起来。 车厢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她稀溜溜的喝粥声。 她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显得很突兀,时离懊恼的说:“抱歉,吵到你了。” 她是不是太不淑女了?毕竟围在夜爵身边的,都是优雅的名媛淑女,她们无论吃饭还是走路,都堪称一道风景,得体的如皇家公主。 时离正胡思乱想着,脑袋又被揉了揉。 “慢慢喝吧,我不嫌吵。”他眼睛望着前方的道路,但语气明显的温柔。 时离咬着唇瓣,一会儿就释然了,她好端端的和那些名媛淑女比什么?她就是她啊! 今日虽晴空万里,但却刮着暖风。时离脖子上戴了条紫色纱巾,衬得她肤色雪白,羸羸弱弱的仿似风吹就能倒似得。 时离见旁边的人要扶着她,但被她拒绝了,“不用,我好了。” 喝了那碗皮蛋瘦肉粥,由于车里没开空调,时离出了一身汗,下车的时候,就感觉浑身充满力量,被和煦的风一吹,感觉浑身清爽。 夜爵把风衣披在她身上:“别大意,凉了汗就不好了。” 时离乖巧点点头,他们二人顺着台阶往墓地而去。 手里捧着洁白的百合花,在怀中,迎风招展。 时离望着爸爸的照片,鼻头有些酸涩,但她嘴角依旧挂着笑,“爸,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他是夜爵,夜叔叔的儿子,你认识吧。” 跪在地上,手指摩擦着时文康的笑颜,时离吸了吸鼻子。 肩膀上落了支手,宽大而有力,仿似力量的源泉,向她传递着。时离转头冲他展颜一笑,“我爸爸看到我们这样,一定会高兴的。” 夜爵揽着时离,二人一起望着时爸的墓碑,时离听见旁边的人说:“时叔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时离的,你放心吧。” 时离嘴角露出会心的笑,心甜如蜜。 最近她和夜爵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的呢?哦对了,是在医院的楼顶,他要和她同生共死的时候。 他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她何其有幸,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又何其幸运,他们错过了五年,却终究没有擦肩而过。 又来到时姝的墓碑,时离把百合花放到黑色台面上,喃喃的说道:“姐,无论我们之前有什么怨恨,今日都随风消散了吧。” 时离瞥了眼夜爵,见他双眸无喜无悲的盯着时姝的照片,并没有多少表情,她微微一叹,不管夜爵对于时姝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但今世他只能和她在一起,因为姐姐已经死了。 没想到此刻,她内心竟然有丝庆幸,如果时姝不死,她和夜爵还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时离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右边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她转头,就见一道黑色的靓丽身影出现在眼前。 黑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白色的百合花,黑与白的对比,让她显得那么美丽而突兀,就像毫无预兆的进入了这个世界,给人以毫无防备的入侵感。 “小离,真是你啊!”来人一笑,笑的时候眸如朝阳。 时离一怔:“唐唐唐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落在她怀中,她问:“唐姐,你是来……祭拜的?” 唐然点点头,“嗯”了声,“我来看一个朋友,她五年前就死了。”说完,眸光落在时离旁边,“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爵少吧,你好,我叫唐然,是市区医院的护士。” 唐然友好的伸出手,阳光下,那纤纤五指嫩如葱根,莹如白玉。 夜爵垂下眼皮,略微颔首了下,就牵着时离往台阶走去。 唐然尴尬的收回手,人跟在后面,问时离:“小离,你们要回了?” “嗯。”时离点点头,放慢了脚步,手指偷偷刮了下夜爵的手掌,示意他慢点。 夜爵松开她的手,人独自走在前面,放任她和后面的女人聊天。 “没想到那个报纸上的女人真是你?”唐然捂着嘴巴,满脸惊奇,眸光一直盯着前面高大的黑影,仿似怎么都看不够。 “是我,没想到唐姐也看见那个报道了。”时离闷声说道。 她总觉得唐姐看夜爵的眼神不对,多了点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唐然收回视线,呵呵一笑,阳光落在她雪白的皮肤上,仿若透明了般。时离一时看的出神,没想到唐姐这么漂亮,以前在医院里,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不能过于打扮化妆,今天一见,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浑身发光,充满自信与活力,就像…… 她的姐姐时姝。 这个可怕的想法突然窜进脑海,时离脚步猛然一顿,嘀咕着:“这不可能。” ☆、第64章 欠债(捉虫) “什么不可能?小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然担心的问,她手伸过去想扶一下时离,但被她躲开,让唐然一愣。 第113页 “抱歉,唐姐,我我我感冒大概还没好。”时离干干一笑,见唐然手里还拿着花,提醒:“你不去祭拜朋友了?” “哦,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唐然懊恼的捶捶额头,人转身朝一侧的墓地走去。 时离朝山下望了望,见除了夜爵停的那辆黑车,并没有其他的车辆,那唐姐是怎么来的? 瞧见那简陋的公交车站牌,时离忍不住喊住唐然:“唐姐,要不你和我们一块走吧?” “啊?”唐然转头。 时离又说了一遍,解释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肯定不好打车,公交车也是半个多小时一趟,我在山下等你一会儿,你别忘了过来。”说着,时离指了指山下的黑色加长轿车:“就是那辆,我在车里等你。” 唐然双眸一亮,赶紧点点头,笑着说“好”。 时离坐进车里,见夜爵开车要走,她赶紧“诶”了声:“等会儿唐姐,她要搭我们的车走。” 夜爵眉头微皱,松开车钥匙,整个人往后一靠。 时离见他紧绷着下颚,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夜哥哥,你生气了?” 夜爵叹口气儿,又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你真傻,那个唐然……我不喜欢。” “我怎么傻了?你老是揉我的脑袋,肯定是被你揉傻的。”时离俏皮的说道。 夜爵的大手一僵,时离本以为他会把手收回去,没想到他又使劲揉了揉:“你从小到大头发都毛毛躁躁的,我多给你揉揉,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越来越柔顺了。” 时离听着这奇葩的借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才要说话,就听见咚咚的敲玻璃声,外面的唐然冲他们一笑,指了指车门,瞄着口型:“车门打不开。” 夜爵朝按钮上一按,唐然才打开车门进来,人坐在后车座上。 “让爵少亲自驾车送我,真是不好意思。”唐然客套了下。 夜爵没说话,一直认真开车。 见人没搭理她,唐然搓搓手,干干一笑。 时离赶紧缓解气氛:“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是要去市里的。” 唐然点点头,垂下眼皮,规矩的坐好,见时离回过头,她才把目光投在前面的人影上。 车厢里一时安静,时离眸光无意落在内视镜上,唐然明媚的双眸怔怔的出神,眼神如水般温柔,又带着一丝怨怒,而她所望的方向,正是…… 时离没敢转头,她五指紧抓着手里的皮包,眉头锁起来。 唐然看见夜爵的眼神不对,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 难道…… 联想到唐鑫的话,时离呼吸一紧,她只觉那种熟悉的冰凉如毒蛇一样,蔓延至全身,让她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夜爵偏过头,放缓了车速,以为时离晕车,把车玻璃降开了一条缝隙。 “没事。”时离摇摇头,但脸色依旧苍白。 “回家后你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别想。”夜爵大哥哥似得交代。 时离听话的点点头。 唐然垂下眼皮,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随后抬起脸,笑着说道:“小离,回去多喝些水,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肯定就好了。” “嗯。”时离转头冲她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夜家别墅,夜建柏正坐在椅子上,两手撑着报纸,仔细浏览上面的财经新闻。 就听坐在一旁敷面膜的胡蓉说:“建柏,你儿子有多久没回家啦?” 说起自己的儿子,夜建柏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报纸理了下,哼了声:“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哟!我只是听公司里的人说,他今天没去公司耶,自你退出董事以来,三年来头一次,能不让人奇怪嘛!”胡蓉拍了拍脸颊,阴阳怪气的说道。 夜建柏放下报纸,冷目盯着胡蓉:“你想说什么?” “听说,你儿子又去找那个女人了,而且还去了人家家里,死缠烂打的那种,还真是……”胡蓉摇摇头,她人站起来,从玻璃桌上拿起一杯果汁,咬着吸管喝着。 夜建柏气的面色发红,他把报纸拍在桌子上,“这个逆子!他就非那个女人不可吗?” “论说爵少早过了叛逆的年龄啊,怎么这会儿和你作起对来了?是不是看着你不再插手公司的事,让他大权在握,所以就不听老子的话了?”胡蓉转着眼珠,暗中观察着夜建柏的脸色,添油加醋的说道。 夜建柏气的急喘一口气儿,咋呼一声:“他想都别想!”人就去了书房,不想再听胡蓉挑拨离间。 胡蓉哼了声,从包里拿出指甲油,自己慢慢的涂起来。 一阵铃声传来,她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把手机掏出来,咒骂了声:“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时候打,哎呦!我的指甲——”胡蓉怪叫一声,吹了吹未干透的指甲,翻出手机,视线落在宽大的屏幕上,脸色陡然一变。 她心虚的扫了眼周围,见有路过的下人,立刻吩咐他们去做别的事,而她则跑到洗手间,把水龙头打开,接听了电话。 “喂?”语气低了八度。 第114页 “胡蓉,你什么时候还钱?啊?你老公这么厉害,我就不信你没钱?”男人粗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仿似猪叫般,吓得胡蓉身子一抖,又离门口远了点儿。 “虎子哥,你小声点,万一被我那口子听见了,他可是饶不了我的!”胡蓉边瞅着洗手间的门,边压低嗓音道。 “你说什么?你那边怎么这么吵?老子没听见!胡蓉,你说什么时候还钱吧?你如果再不还钱,我就去夜家别墅找你?” “别、别啊,千万别,虎子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再说我们夜家家大业大,还能欠你那点钱不成?”胡蓉放柔了语气,满脸焦急。 “呵,你是怕你老头子知道吧。如果这是小钱,你怎么不还钱啊?啊?”那头的人叫了声,发出一阵粗嘎的冷笑。 胡蓉才要回话,就听见敲门声传来:“夫人,您的电话。” “哦,马上出来。”胡蓉吓得手指一抖,不故意按了挂断键,她懊恼的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气哼哼的出了门。 怒瞪了眼那女仆,她走到电话旁,接听:“喂?是王夫人啊,我今天没空,不能去逛街了,要不改天吧。” 胡蓉挂掉电话,忧愁满面的坐在沙发上,她踌躇片刻,人就稍作打扮,裹上头巾出了门。 “夫人,您要出去吗?我去开车。”夜家司机说道。 胡蓉赶紧摆摆手:“不用了,王夫人来接我,我们一起去逛街。” 夜家司机见夫人走远,未作怀疑,而是回去继续工作。 胡蓉走到路口,从皮夹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银行卡,才要朝附近的银行走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她受惊的转过头,只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下来几个小混混似得男人,并朝她跑过来。 胡蓉吓得尖叫一声,人就朝回家的路跑,但被一个男人追上,扯住了头发,几个人架着她的腿脚往车里拖去。 “唔唔唔……”胡蓉拼命挣扎,但随着哗的关门声,面包车开远了。 “夜夫人,好久不见哪。”副驾驶坐着一个纹着花臂的光头男人,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链子,嘴里叼着雪茄,吐出一口口白色的烟圈。 胡蓉嘴巴里的布被抽出来,她赶紧叫了声:“虎子哥,刚才我不是故意要挂你电话的,我现在就取钱给你。” 黑金色银行卡早就落在了虎子哥手里,男人晃了晃:“里面有一个亿?” “呃……是是是。”胡蓉点头如捣蒜,但目光却游离的落在一边。 平时夜建柏都会给她零花钱,每个月有几十万左右,但平常她参加聚会还有和小姐妹们去购物,就可以花光。她试图向夜建柏要过几次钱,但夜建柏对她管的很严,不会给她很多,她去哪里弄一个亿?况且,她也没有攒钱的习惯,有钱都花个够,哪想过以后? 后来她越玩越疯,竟然沾上了赌博,在赌场里输光了,她竟然在一个小姐妹的诱惑下,写下了欠条,向道上一个叫虎子哥的男人贷了款。一听她是夜建柏的夫人,虎子哥那行人借款借的很爽快,她写下了欠条,就给了她一个亿。这一个亿,她赌了三天三夜,竟然一下子输光了。 胡蓉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她崩溃的大哭,但小姐妹安慰她,她是夜建柏的夫人,那些人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况且,她在夜建柏睡觉的时候,吹吹枕边风,夜建柏肯定会给她钱。 毕竟一个亿,在夜家也不算大数目。 但夜建柏不知最近怎么了,对她管的很严,钱的问题更别想谈了,这害的她最近手头紧巴巴的,再遇上虎子哥这行人催债,胡蓉更是急的焦头烂额。 “如果里面没有一个亿,老子就绑了你,让夜建柏来赎人,到时可不是还一个亿那么简单了!”虎子哥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冷血的光。 ☆、第65章 巧合(捉虫) 吓得胡蓉浑身一抖,她动动唇想说什么,但吞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 银行卡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亿,只有她东凑西借的五百万块钱。她今天本打算先去银行取点现钱给虎子哥一行人,让他们再宽限几天,但没想到…… 胡蓉哀嚎望天,犹如见到世界末日。 怎么办? 万一他们急红了眼,把她杀了抛尸野外,她该怎么办? “到了。”前面的司机说。 面包车停下来,虎子哥努努嘴,让两个手下带着胡蓉下了车,去前面的银行转账。 胡蓉双腿抖得走不成路,直接被那两个男人拖着走。 这家银行比较蔽,虎子哥他们应该怕人太多,目标大,容易被人发现。胡蓉深知这一点,她求助的目光望向少数的行人,琢磨着该不该呼救。 “别耍花招,乖乖的把钱还给虎子哥,你才有活路走。”旁边的一个小混混警告。 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夹着一个女人,本就惹来几个行人异样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胡蓉急的满脑门的汗,几次欲张嘴,但想起小混混的警告,又吓得闭上。 该怎么办、怎么办? 唐然拎着包刚从银行里出来,靠近市中心银行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她多费了些时间,找了家位置比较蔽的银行,里面的人果然少,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办完了业务。 第115页 抬起头,看见迎面走来的三人,她脚步一顿。 那不是…… 目光落在胡蓉苍白的脸上,唐然隐隐觉察出不对,她稍作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去,手臂一伸,在两个男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拉住了胡蓉的胳膊。 “大姐,原来是你啊,你过得怎么样?我们好久没见了呢!”边说着边把胡蓉往身边拉了拉,但没拉动。 “别管闲事!”小混混压低了声音,才要从后腰抽出刀具,便见那个年轻的女人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刚才的一幕我已经拍下来了,警也报了,如果我再大喊一声,你们觉得……” 两个小混混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了眼唐然,当即放开胡蓉转身快速离开。 胡蓉浑身虚软的扑倒在唐然身上,她深喘一口气儿,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 唐然扶着胡蓉往银行里走,找到休息椅让她坐下来,“大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胡蓉挥了挥手,唐然抓住她的胳膊,发现手肘处有一处割伤,血珠冒了出来,她立刻掏出纸巾让她捂住。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不行!”胡蓉立刻摇摇头,如果去了医院,上了报纸,那她借钱的事,岂不是要被夜建柏知道了? 胡蓉拉着唐然坐下来,她偷偷瞥了眼玻璃窗外,见那辆停在街边的面包车停留一会儿,终于离开了,胡蓉才放开手,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 “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我家。”唐然热情的邀请。 胡蓉一怔:“去你家?”眼中立刻露出戒备之色,但见面前的女孩干净明媚,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唐然摇头一笑,从包里掏出工作证,指了指上面的地址:“大姐,我是市区医院的护士,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拐走的。我家里正好有医药箱,替你包扎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胡蓉这才回过味来,没想到她还真遇到好人了,当即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我就是吓怕了,怕再遇见坏人。”反正她这个模样也不能回家,还不如跟着这个年轻的小护士去她家里坐一坐。 打定主意,胡蓉跟着唐然站起来,二人打了辆出租车,朝唐然的住处而去。 在车里,唐然的手依旧被胡蓉抓着,五指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肉里,唐然安抚的拍了拍:“大姐,你别害怕,都过去了。” 胡蓉呐呐点头,手里一直握着手机,不知道那虎子哥会怎么处置她,会不会直接把电话打到家里? 想到这里,她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语气强烈了些:如果被夜建柏知道,你们就休想拿到一分钱! 发过去后,胡蓉才长吁一口气儿,靠在椅背上。 唐然瞥了眼,刚才手机上的内容她自然看到了,稍作思量,她问:“大姐,要不要报警啊?” 胡蓉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 见唐然狐疑,她又说道:“就是几个小混混,反正他们只是流窜作案,没有定性的,我不想得罪人。” “哦。”唐然点点头,压下了眼底的精光,显然胡蓉认识那班人,弯弯唇角,唐然柔声道:“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注意些,去银行的时候,得看看后面有没有尾随的人。” 胡蓉呐呐点头,显然注意力不在唐然身上,她拧着眉头,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虎子哥看见她的短信会怎样。 过了会儿,传来“叮”的一声,胡蓉赶紧点开屏幕,看见上面的回答,终于放下心来。 唐然看在眼里,没再出声。 下了出租车,胡蓉望着眼前华丽的高档公寓,呆愣了片刻,对旁边的唐然说:“看不出来唐小姐能住在这种地方。” 记得在购房宣传单上看过,这泰豪小区处在市区黄金地段,周围交通便利,附近购物商城超市学校林立,寸土寸金。没想到唐然一个小小的护士,竟然能够住在这里,这不由让胡蓉刮目相看,本来还喊她“小然”,一下子上升到了“唐小姐”。 唐然摇头一笑,倒不以为然:“这是父母送给我的房子,不是我自己的。” “父母给你的,怎么不算自己的了?”胡蓉态度一变,亲昵的挽住了唐然的胳膊:“你家在几楼?我们上去吧。” 唐然带着胡蓉来到公寓,室内的装潢设计奢华而高雅,地板是富丽的金黄色,人走在上面,除了优雅的华贵感还是华贵感。 胡蓉打量片刻,就淡定的坐在沙发上,伸出受伤的胳膊,让唐然帮着包扎。 唐然边用棉球消毒,边道:“我父母在加拿大生活,在国外大学毕业后,我想回归祖国,所以便来了s市工作,本来父母想要托关系让我进更好的地方,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总觉的做什么都要靠自己奋斗,总不能依赖父母。” 望着少女甜美的笑颜,胡蓉一脸了然,难怪她会在一家小小的市区医院当护士,敢情一个富家小姐是来体验生活啊。 “那请问唐小姐,你爸妈在加拿大做什么工作?”胡蓉试探的问。 “我爸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我妈妈是家庭主妇,在家照顾我弟弟。”唐然微微一笑,撕开创可贴,贴在胡蓉的伤口上。 第116页 胡蓉用手摸了摸,连忙道了声谢。 “没想到你爸爸是房地产大亨啊,难怪你家这么有钱。” “没什么,我爸告诉我要自强自立,父母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只有靠自己才算真正的成功。”唐然收起药箱,朝胡蓉一笑。 胡蓉叹道:“你真懂事,我如果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唐然坐在旁边,挽住胡蓉的胳膊:“胡姐,你年纪不大,可以再要一个嘛,现在国家都放开政策了,多要一个是一个。” 胡蓉听唐然夸她年轻,便忍不住问:“你看着我有多大了?” 唐然歪着脑袋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也顶多三十出头吧,这样胡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啊。” “你啊,可真会说。”胡蓉乐了,她摇摇头,伸出四根手指:“硬是让你说小了十岁,今年我四十了。” “四十?”唐然一脸惊讶,“还真没看出来啊,胡姐显得很年轻,肯定是平时保养的好。” “这你还真说对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有空了我带你去会所做个spa,绝对养颜美容,让你年轻十岁。”胡蓉笑眯眯的说着,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呀”了声,“我还得回去做饭呢,就先走了。” “那行。”唐然站起来,起身相送。 胡蓉要了唐然的电话,说以后常联系,唐然把人送到门口,望着胡蓉走远,她唇角勾了勾。 刚关上门没多久,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唐然看了看时间,脸色暗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就拍拍脸,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过去开门。 “小宝贝,想我了没有?”来人张开手臂,把唐然抱进怀中,作势要亲上来,但被唐然偏头躲开。 “还没关门呢,别让外人看见了。”唐然推开赵宁,把大门关上。 赵宁扯开领带,仰头喝尽玻璃杯中的温水,浑身的酒气,让过来的唐然皱了眉头。 “你又喝酒了?” “和几个哥们去了夜总会,那里的妞一点都不正点,连然然的小拇指都比不上,所以喝了几杯,我就来了。”赵宁说着,揽着唐然的肩膀滚进沙发里。 后腰处被硌了下,他把手伸到后面,摸出了一个钥匙环,银白色,上面镶嵌着水钻。 “有生人来?”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扣。 唐然微微一愣,随后解释道:“路上见一个人受伤了,所以让她来家里包扎了下。” 赵宁双眼一眯,手抱住了唐然的腰:“是男的还是女的?”说着,咬了咬她的耳朵。 ☆、第66章 威胁 唐然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被她压住,她伸出葱指轻轻一推:“你瞎想什么?是个女的,叫胡蓉。” “胡蓉?好熟悉的名字。”赵宁眼珠一转,惊愕道:“你说的不会是夜建柏的小老婆胡蓉吧?” “不知道,反正看着穿的挺时髦的,一身名牌吧。”唐然站起来,去厨房为赵宁倒了杯水,指尖一滑,有一粒白色药片落入水中。 “说不定真是她,你如果能搭上夜建柏的老婆,说不定对我们以后有用。”赵宁脱掉衬衫,扒拉了下头发,双腿翘到桌子上,慵懒的朝沙发上一躺:“最近我们赵家和夜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有些项目是要竞争的,你和他老婆搞好关系,多了解了解夜家的事。” “嗯。”唐然乖巧的点点头,把水杯递过去:“喝杯水吧,对你的胃有好处。” 赵宁接过,却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刚才喝过了。” 唐然唇角一抿,把水杯又端起来:“你刚喝完酒,喝开水对你的胃好,再喝杯吧。” 赵宁想推开,不过眼皮一转,双手爬到唐然腰际,流里流气的说:“不如你喂我?” 唐然娇嗔了声:“死样,竟想坏点子。” 眯着眼睛,把水杯里的水大灌了口,唐然掐着赵宁的下巴,把水渡到他的口中,免不了要被他占便宜。 赵宁感觉脑袋迷迷糊糊的,他吻着唐然馨香的唇皮,哑声问:“然然,你想要房子我给你了,你想要包和车子,我也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嗯?” 唐然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她依旧笑的明媚娇柔:“再等等吧,人家可是第一次,难免害怕,阿宁,你说过要等我的?” “嗯,好好好……随你……”赵宁吻得投入,后来越来越力不从心。 怀中的男人脑袋歪到一边,唐然把人推开,朝他身上呸了口唾沫:“要不是因为你有钱,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哼!” 唐然走到化妆间,把脸上的妆容卸掉,穿上朴素的裙子,人便往市区医院赶去,她今天上晚班。 书房里,夜建柏把书本合上,揉了揉太阳穴,就听下人汇报,说夫人回来了。 “去哪了?”夜建柏出了书房,望着蓬头垢面的胡蓉,上下打量了眼,一脸狐疑。 胡蓉整理了下裙子,把手中的购物袋扔到沙发上,“当然是买东西去了。” “你走之后,我给王夫人打了电话,她说你们根本就没一起出去。”夜建柏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第117页 胡蓉心底下一慌,垂下脑袋,怕再露出破绽,便嘤咛一声,抹着眼泪说道:“好你个夜建柏,你派人监视我是吧。我作为你的老婆,还有没有自由啦?我年轻的时候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 夜建柏冷着脸站在书房门口,瞪着沙发上埋头大哭的胡蓉,沉声道:“我不管你去了哪儿,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我哪惹什么麻烦?你胡说什么?”胡蓉梗着脖子红着眼,虽然有些心虚,但她依旧一脸无辜的反驳。 夜建柏眉头一皱,不由心底烦躁,人走过去,端起玻璃桌上的凉开水喝了口,才道:“今天晚上他不回家了。” 胡蓉这才明白过来夜建柏不爽的原因,原来是爵少没听老子的话,今晚又不回来了。她撇撇嘴:“怎么?现在被那个狐狸精迷得,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夜建柏脸色更黑,五指紧握着玻璃杯,指尖发白:“无论如何,我都不许那个女人进我们夜家。” “就是啊,那个女人就是丧门星啊,五年前克死了爸爸和姐姐,如果她要是进了我们夜家,那还真是永无安宁之日了?”胡蓉知道夜建柏有些迷信,逢年过节都会请财神,平常还会请大师到家里驱邪做法,所以故意拿这个说事。 夜建柏果然面色一变,“她想都别想!我们夜家的媳妇必须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不可能是时家那个黄毛丫头!” “知书达理……”胡蓉嘀咕着这四个字,眼睛一亮:“诶,建柏,我心目中倒是有个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哦?”夜建柏来了兴趣,“家庭条件如何?人长得怎样?” “听说父母都在加拿大生活,爸爸是房地产大亨,人长得也不错,非常的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财阀小姐的气质。”胡蓉舌灿如莲,说的夜建柏脸色缓和不少。 “那等有时间,让我见一下。” “诶,好嘞。”胡蓉暗喜。与其让时家那丫头进门,不如她自己找一个满意的儿媳妇,即便夜爵那小子成了婚,她也不会吃气儿。 时离正做着手头上的工作,却接到了老板张元山的电话:“时离,来办公室一趟。” 那头的人呼吸紧促,隔着话筒时离都听见了,她愣了愣,赶忙应了声。 出纳正扭头望着窗外,听见时离推椅子的声音,睁着大眼问她去哪儿。 时离:“去张总办公室。” 出纳眼珠子一转,朝时离招招手:“小离,你快过来?” 时离纳闷的走过去,就见出纳伸着头指了指窗外,她的办公桌距离窗户很近,抬头的瞬间就能瞅见公司大门口,公司每天出入的车辆,谁来公司了,出纳小姑娘都是第一个知道。 “小离,看见没有,那辆超豪华的黑车,刚才从车上下来几个男人,看那架势像是来找老板的。”出纳小声说道。 时离眨了眨眼,心下狐疑:老板叫她干什么?不敢再耽搁,时离摆摆手,人去了五楼。 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时离人走进去,就见往常张元山坐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头顶秃了一片,在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下,微微的发亮。 人背对着,但却自带一股气势,因为她的老板张元山正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停没话找话说。 “张总,您找我。”时离出声,张元山这才发现她进来。 他赶紧冲门口的时离招招手:“小离,快过来见过夜先生。” 老板椅上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朝她和蔼一笑:“小离,五年没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夜建柏虽笑着,但眼中却毫无喜色,手里的拐杖拄在地上,保养的极好的五指微微抚摸着上面镶金边的圆珠。 时离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好,夜叔叔。” 夜建柏冲她摆摆手,转头对一旁的张元山说:“张总,你先出去会儿,我有话要和时离私下谈谈。” “诶,好嘞,夜先生,您想谈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张元山谄媚的说完,人就走出了办公室。 夜建柏扭头望着五楼下的风景,幽幽一叹:“这个位置并不高,所以看得不远,当人站的越高,野心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时离不知夜建柏所言何意,她透过落地窗望着下面,还是她熟悉的公司环境。 夜建柏轻咳一声,掏出明黄色的帕子擦了擦嘴,举手投足间透着化不开的贵气,“你现在所处的高度,和夜爵自是不同。所以,你看的就短浅了。作为父亲,我并不希望我的儿子越站越矮。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夜爵现在是夜氏集团的总裁,他应该站的更高才对。时离,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矍铄的精光望过来,带着一种迫人的威压,直直的落在后面的少女身上。 时离浑身一抖,垂着脑袋,五指紧抓着白衬衫的衣摆,沙哑的“嗯”了声。 她早就该猜到夜建柏来公司的目的,他希望她能够自动离开夜爵。 藏在背后的五指一拢,时离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和夜爵自小就有感情,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当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男女之情都是狗屁,只有金钱才是最忠于自己的。”夜建柏幽幽说道,见女孩脸上犹带着挣扎,他语气一转,脸上带了几分厉色:“我说的话,你可能觉得不高兴,但夜爵是我的儿子,将来我的遗产都是要给他的。虽然现在夜氏集团已经全部交由他管理,但我还是公司里最大的股东。所以,如果你继续待在他身边,我可能……” 第118页 时离唇皮一咬,眼睛瞪大的抬起头,“您会怎样?” 夜建柏唇角一勾,扬起眉头说道:“我会召开董事会,撤掉他董事长的位置。” 双拳紧握起来,整条胳膊都在发抖,时离咬着唇瓣,面色微白。 夜建柏长叹一声,拄着拐杖站起来,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还请时小姐好好考虑一下,也不枉我和你爸爸朋友一场。” 关门声传来,时离无助的跪在地上,五指紧抓着桌沿,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走到哪儿,她都不讨喜? 眼看着她和夜爵两情相悦,就要修成正果,没想到夜爵的爸爸又来横插一脚。 如果夜爵因为她而丢掉了董事长的位置,不再是夜氏集团的总裁,那么她该怎么办? ☆、第67章 撞见 时离深吸一口气儿,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脏依旧跳的猛烈。她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咔擦”的开门声,张元山走进来,见时离这样,连忙问:“你怎么了?” 时离摇摇头,勉强一笑:“张总,我先去工作了。”说完,她人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她才缓缓放慢了速度。想起夜建柏的话,感觉就像石头压在心口上一样,憋闷的难受。 她该怎么办? 让她放弃夜爵,放弃他们的感情,她做不到。可是夜爵的事业将会因为她而受到打击,她又于心不忍。 纠结半晌,她几次掏出电话,想把今天的事告诉夜爵,但手指把编辑好的短信又一次次的删掉。 这时,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时离慌忙去看来电显示,望着那三个字,她人一愣,任由它响了会儿,才接听:“喂?” “小离,我好难受啊!我不想活了,不活啦……”那头的人咆哮着,周围的声音很吵,有类似dj的音乐传来。 “苏清风,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时离眉头一紧,慌忙问道。 “我……我在帝豪酒吧,小离,你快过来,我真的好难受……”苏清风断断续续的说着,挂掉了电话。 时离看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想起苏清风刚才疯狂的话,时离只好向周姐请了假,人打车快速往帝豪酒吧赶去。 酒吧里音乐嘈杂,舞池里有舞娘疯狂的扭动歌唱,时离终于在鬼叫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个缩在吧台狂灌酒的苏清风。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不去上班,在这里喝酒啊?”依照苏清风的性子,他很少这么自暴自弃的,即便是遇到汪玲的事,也不见得他这样。 苏清风听见时离的声音,犹如见到救星一样,立刻拉着时离坐下来,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时离本想把他推开,但对上苏清风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停了下动作,只是把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小离,我这里好难受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生活这么苦啊!”苏清风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时离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朝苏清风递过去。 没想到他却把纸巾丢开,扔到了一边,时离叹口气儿,才要抽纸替他擦一擦,却听见后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奶奶的,谁这么不长眼,把垃圾丢到老子身上?嗝……”说话的是个染着黄毛纹着刺青的青年,身上破洞似得牛仔裤,还有灰不拉几的t恤,看起来既邋遢又脏乱。 苏清风见人走过来,立刻把时离护在身后。 青年伸出花臂的胳膊推了推苏清风的肩膀:“是不是你?啊?你个弱鸡!” 见苏清风戴着眼镜,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那青年更是起了欺负的心思,浑浊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时离身上,“哟”了声:“没想到你个弱鸡还有个这么正点的女朋友,哈,三子,我们上,把那妞拿下来,陪我们哥几个玩玩?” 时离吓得撑大了眼眶,她这才看清那黄毛身后还有红毛绿毛,五六个小混混样的男人,全都跟在他后面。 苏清风是喝高了,眼前光影乱转,他知道人多,但依旧挺起胸膛把时离护在身后,并对她小声说道:“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小离,你就快点跑!” “那怎么行?”时离见苏清风站都站不稳,而且对方人多势众,他人过去铁定是被打的份儿,求助的望向周围的人,发现都是看哈哈笑的,根本没有人愿意帮忙。 就在那些人操起凳子酒瓶子砸过来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花褂子黑裤子的男人,后面跟着十几个黑西装保镖。 “什么事?敢在我左老大的地盘上闹事,你们几个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啊?” 黄毛一见来人,立刻吓得手里的凳子掉在地上,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大哥,小弟第一次来贵地,不知道这家酒吧是您开的,真是对不住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使劲朝后面的小弟挥挥手,几个混混刺溜钻出了酒吧,算是有多远走多远。 时离彻底愣住,她眸光狐疑的落在那个花褂子男人身上,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从额角到下巴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像刀疤,让他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很像港片中的那些黑帮老大。 第119页 左老大朝周围挥挥手:“大家继续玩,别扫了兴,凡是来帝豪酒吧的,都是我左老大的客人!” dj音乐被放大了数倍,周围的气氛又嗨起来,没人会在乎这个小小的插曲,因为此地是左老大的地盘,人身安全有保障,众人玩的更疯,舞娘的腰肢似乎下一刻就要扭断。 时离朝左老大道了声谢,扶着苏清风走出了酒吧。 左老大眯眼望着走远的身影,压下了眼底诡谲的波光。 “老大,您的酒。”后面的小弟递过来一个高脚杯。 左老大伸手接过,透明的杯底,露出了一根畸形的小指。 时离拦了辆出租车,但司机从窗户露出头来,嫌弃的望着醉醺醺的苏清风,冲时离摇摇头:“抱歉,我不想拉醉鬼,省的弄脏了我的车。” 刚停下的出租车又开远,时离胳膊还未来得及放下,她“诶”了声,见身边的人往一边倒去,急忙又扶住。 苏清风呵呵一笑,笑的眼泪直往下流:“我走到哪儿都没人喜欢,这五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苏清风,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再大的苦难,总会过去的。”时离安慰着,由于打不到车,只好扶着苏清风亦步亦趋的往人行道走去。 路边的树叶茂盛,遮挡住路灯,在树底下投下一大片的阴影,人行道上的人并不多,偶尔有遛狗的老头路过。 苏清风走了会儿,捂着胸口停下来,朝她摆摆手:“小离,我有点难受。” 时离从包里掏出纸巾,扶着苏清风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你是不是想吐?啊?” 苏清风耷拉着脑袋,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时离闹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好陪着他一起坐下来。 夜风清凉,吹散了苏清风浑身的酒气,他眯缝着眼,原本白皙的皮肤红乎乎的,他两手紧抓着时离的小手,就是不松开。 时离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她微微一叹:“想当年,我们三人是多么好啊,只是没想到五年后,什么都变了。死党变仇人,朋友变夫妻,时间改变了一切,却令我们之间面目全非,究竟又怪得了谁呢?” 谁也怪不得。因为命运的齿轮一旦转起来,就无法停止,所有的一切,都该按照它本该有的轨迹发展下去。 “小离……”苏清风深情的眸光望过来,在暗影下,水汪汪的发亮。 时离一怔,在苏清风眼前挥了挥,喊了声他的名字。 苏清风忽然凑过来,单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嘴就吻上来。 时离没反应过来,她感觉到嘴唇上的异样,立刻把苏清风推开。她深吸一口气儿,抬起眼皮,瞳孔陡然一缩。 “夜、夜哥哥?”她人吓得站起来。 苏清风被推得倒在椅背上,有些狼狈,脑袋仰靠在上面,还有些眩晕。 夜爵冷冷的走过来,李叔白着脸跟在后面。 “李叔,把苏清风送回去。” “是,爵少。”李叔赶紧点点头,把休息椅上的男人拉起来,就扶着他往马路边走去。 那里停靠着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散发着冷沉的金属光,就像覆了一层冰雪一样。 “小离,小离……”苏清风晕乎乎的张着胳膊,不情愿的被李叔塞进车里。 时离咬着唇瓣,垂下脑袋,风吹起了她的衣摆,有些入夜的凉,她想起下午的事,双拳一握,抬起了眼皮。 “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冷漠。 夜爵眉头一皱,目光落在时离的脸上,确切的说是她殷红的唇上。 时离见他大步走过来,惊的后退了一步,却被他长臂一伸,勾住了后腰,身子不自觉的往前贴近,眼前出现一片黑影,嘴唇就被堵住。 “唔唔唔……”后背被抵在树上,昏暗的光影下,只看见他卷翘的睫毛,一颤颤的就像雨露。 手腕被按在身后,动弹不得,他的狂狷肆意通过这个吻传达过来,直至深入心脾,她抖着身子,承接着他的恼怒和霸道。 唇皮有些疼,有些麻痒,他的舌探入进来,搅着她的丁香小舌一起缠舞,酥麻令人沉溺的感觉如电流袭遍全身,让时离浑身战栗,她手揪紧他滑不溜秋的西装袖子,差点把上面的袖扣拽下来。 终于,他放开她,容得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我弄干净了。”他喘息的说道,语气有丝得逞的兴奋。 时离好笑的捶了下他的胸口:“你做什么?” 他的大手很容易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老实下来。“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一个手指头都不行。” ☆、第68章 家变 时离稳住紊乱的心绪,她甩开夜爵的手,冷了脸:“我有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她故意把语气放冷,别开了视线。 “时离,你怎么了?”夜爵眉头一皱,手掌一伸,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正对着他。 时离眸光闪烁,咬着牙说道:“夜哥哥,我们不适合,分手吧。哦不对,我们从来就没开始过,何来的分手?”嘴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摇了摇头。 黑沉的瞳孔骤然一缩,时离的腰被提了下,瞬间就被拖入怀中,他们靠的很近,呼吸近在咫尺。他望着她,仿似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包括她现在拙劣的演技。 第120页 时离慌乱的别开眸光,小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开始放狠话:“夜爵,其实是我故意勾引苏清风的,就是为了报复汪玲那个坏女人。你看,我也不是好鸟,你之前也不喜欢我,我们也不合适,就这么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他咬着唇皮,牙骨抽动,望着怀中这个冷漠的女人。 时离点点头:“好聚好散!”但心脏却裂开了一个口子,往里面灌着冰凉冰凉的寒风,她想伸手捂住,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让眼前的男人看出破绽。 毕竟夜建柏警告的话,还时时响在脑海。如果夜爵因为她而失去了他所应有的一切,那么她对他来说,就不是幸福,而是祸害。 她不想祸害他。他右手留下的伤疤,她无法挽救,不过现在,她还来得及,只要对夜爵放手,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夜氏总裁。 时离正垂着脑袋,胡想八想,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他说:“时离,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最拙劣的撒谎者么?你不敢看我,又垂着脑袋,这种撒谎的小动作,你从小到大都有。” 记得以前他去时家找时姝的时候,正好碰见王美光在审问她们姐妹俩,因为王美光的金项链丢了,她在问到底是她们俩谁弄丢的? 不知怎么的,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也就是时离硬伸着脖子说是自己弄丢的。 王美光二话不说,就对时离破口大骂,随后让她站到书房里,面壁思过。 但他一眼就看出,时离说谎,为什么王姨却看不出来? 时姝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出去玩耍,可是他竟然一时没了心情,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个垂着脑袋的瘦小身影。 时离惊讶的抬起头,随后又赶紧掩饰住眼中的情绪,手指扯着衣摆,梗着脖子说道:“我我我没有!” 夜爵长叹一声,大手抚着她的小脑袋,竟然圈着她的腰坐在了休息椅上,时离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时离被这种动作吓到了,人才要站起来,腰肢却被紧紧的圈住,男人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些微的压力。 “你这个蠢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爸爸去公司找你?本想看看你怎样了,没想到你还真蠢的打算丢掉我,自己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我没有!”她也难受好不好?但是一想到因为她,让夜爵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夜建柏的说法,离得他远远的。 “还死鸭子嘴硬,时离,你放心,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着我自己的努力,我爸爸没帮我多少,当然,他想控制我,也根本不可能。”后面的男人幽幽的说着,带着一丝冰冷。 时离眸光一紧,追问:“什么意思?” “就是公司已经落在了我手里,他想收回去根本不可能!”他语气笃定,带着一丝笑意。 时离微微叹口气儿,看来是她多虑了。 夜爵是什么人啊,他掌管了公司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还被夜建柏控制着? 只是他和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还真是…… “夜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怨恨夜叔叔?”时离放轻了声音,感觉腰间的大手一紧,勒的她瞬间喘不过气来,不过下一刻就松开了。 “我不想谈他。”后面的人声音冰冷。 时离“哦”了声,没再多问。 路边停了辆车,李叔从车里下来,朝夜爵汇报人已经送回家了。 时离垂着脑袋,扯着夜爵的袖子,说了声“对不起”。 “傻瓜,以后别做这样的蠢事就行。”夜爵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满眼温柔。 后面的李叔偷偷一笑,被时离瞧见,她赶紧偏了偏头,躲开夜爵的手掌,人迅速钻进了车里。 “李叔,送我回去吧,谢谢了。”时离探出脑袋,朝李叔微微一笑。 李叔看了眼爵少,见爵少钻进了车里,他人也进了驾驶室。 汪玲倒了杯温水,走到沙发旁,把里面的男人拉起来,朝他嘴里灌着水。 “苏清风,我恨死你了,你怎么喝成这样?”汪玲气呼呼的说着,朝苏清风后腰处掐了掐。 苏清风被掐的迷糊的睁开眼,望着面前的人,伸出手指笑嘻嘻的说:“小离,我……好喜欢你……小离……” 握着玻璃杯的纤细五指猛然收紧,汪玲红着眼,砰的把杯子放在桌上。 她人站起来,望着昏睡过去的苏清风,咬着手指,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她急躁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时离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时离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汪玲的电话。 “时离,你终于如愿了,啊?”汪玲咬着牙,眼泪狂流下来,声音沙哑而尖锐,不待那头的人回话,她又连珠炮的说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苏清风能闹着和我离婚?时离,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但今天我要告诉你,苏清风是不可能和我离婚的,因为苏晓,我们的女儿,她得病了。” “什么……”时离没听明白。 “晓晓得了儿童型白血病,为了女儿,苏清风是不可能和我离婚的,你打的如意算盘终于落空了。时离,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我女儿得病,肯定是你咒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第121页 “喂,汪玲,你说什么?晓晓她……” 嘟! 短促的声音,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离怔怔的望着手机,想起那个可爱粉嘟嘟的女孩,心头一涩。 这怎么可能? 苏晓怎么会得了那种病? 想起今晚苏清风的反常,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时离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心口异常沉重。 胡蓉听见院里的动静,拉开窗帘瞅了眼,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立刻朝书房里咋呼道:“建柏,你儿子回家啦!” 夜建柏听见动静,拉开门,瞧了眼窗外,哼了声:“他还知道回家?!” 门被佣人打开,夜爵冷着脸进来。 夜建柏转过身,进了书房。 胡蓉“哎呦”了声,“你终于回来了,你爸念叨你好几天了。” 夜爵冷冷瞥了眼胡蓉,让她下面的话立时噎在嘴里。 胡蓉低着头,假装喝水,眼角偷偷瞥着往书房而去的人,待人进去,她才撇撇嘴,重重放下玻璃杯:“他以为他是谁啊,拽什么拽?我可是他妈。” 见有佣人望过来,她眼珠子一瞪:“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活?” 吓得路过的佣人,走的飞快。 夜建柏把玉烟斗里的烟灰磕在玻璃缸里,他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眯了眯眼:“怎么?你有话要对爸爸说?” 夜爵抬起眼皮,唇角一抿,从右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放到夜建柏面前的木桌上。 夜建柏挑着眉,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嘀咕着:“是什么东西?” 夜爵垂下眼皮,没有说话,下颚略微紧绷。 把文件拿起来,夜建柏望着那黑色方正的大字,手指一抖,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了眼,矍铄的双目中狂卷起滔天盖地的恼怒,他气的胸口起伏,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手中的纸张被他怒摔在地上,独留那几个大字大刺刺的躺在那儿,好似在嘲讽他白天所做的一切。 “股权转让合同?夜爵,你能耐了哈,竟然联合那些股东反对你老子我?”夜建柏怒吼一声,在门口听动静的胡蓉,听见这声音,吓得一抖,立刻推门进来,扑到夜建柏身边扶住他:“建柏,你怎么了?” 夜建柏体力不支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指着站在书房中间的夜爵:“这个逆子!逆子——” 胡蓉看见地上的合同,拿起来翻了几页,面露惊恐:“这么说,他已经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那些董事会的股东不都是你的心腹吗?他们怎么甘心把股份转给他?” 夜建柏气的面色涨红,嘴唇发抖,不停的喘气儿,但那氧气像是不够般,从他嘴里又被吹出来。头脑的眩晕感,随着胡蓉的话,又变得剧烈起来,他嘴里吐出白沫,不停含糊的嘟囔着:“逆子,逆子……” “建柏!建柏——”胡蓉面色骤变。 夜爵浑身一僵,他疾步走过来,看见昏迷过去的人,立刻朝外喊了声:“快去叫救护车!”说着,他把夜建柏背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第69章 在医院 胡蓉哭啼着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抱怨夜爵气死了他的父亲,夜爵冷睨了眼后面的女人:“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滚出夜家!” 吓得胡蓉一下子噎住,她捂着脸,抹着眼泪,咬住了嘴唇。 唐然正在值班室打瞌睡,就听见外面传来滑轮车的声音,她打眼看了下,脑中的瞌睡虫瞬间全消了。 她立刻推开门,朝外面走了出去,拉住一个随行的小护士:“那躺在车上的人……不会是夜氏集团的老董事长吧?” “是啊,刚才被救护车送过来的,家属们都在后面跟着呢。你看,爵少来了!”小护士指了指。 唐然望着疾步走过来的黑影,想冲他打个招呼,但人家压根没看见她,就已经朝前走过去了。但所幸,后面的胡蓉认出了她来,满脸意外。 “小、小然?”不确定。 唐然一脸笑意的走过去:“胡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那刚才过去的……”往一侧的走廊瞥了眼,那道高大的黑影跟着前面的滑轮车走远了。 “那是我老头子,被他儿子差点要气死喽!”胡蓉说完,见有人望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 唐然拉着胡蓉进了值班室,用纸杯倒了杯水递给她:“胡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胡蓉叹口气儿,咬着牙说道:“爵少喜欢上一个穷丫头,老爷子不喜欢,父子二人争执起来,把老爷子气成这样了!”撇撇嘴,胡蓉喝光水站起来,“我得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毕竟这医院我比你熟悉。”唐然站起来。 胡蓉点点头,二人一起往急救室走去。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正在和站在走廊里的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一脸沉重,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急救室的玻璃门,双拳微微握紧。 “你爸爸怎么样了?”胡蓉一脸担心,毕竟这个夜建柏可是她在夜家的主心骨,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不能指望这个继子孝顺她。 第122页 夜爵瞥见胡蓉旁边的唐然,眉头略微一皱,他人一声不响的坐在休息椅上,并未理会胡蓉。 胡蓉顿觉颜面尽失,咬了咬牙。 唐然看出来,微笑着缓解僵局:“胡姐,我去问问医生,你先在这等会儿。” 男医生看见是医院最漂亮的护士小姐唐然,立刻笑眯眯的走过来,唐然简单的问了下,随后道了声谢,“改天请你吃饭啊。” “好嘞,我可等着唐大美女的饭呢。”男医生打趣道。 “小然,建柏他怎样了?”胡蓉焦急的问。 “人没事,医生说住院观察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唐然安慰的拍了拍胡蓉的手。 胡蓉长吁一口气儿,怨怒的瞪了眼对面的人,嘀咕了句:“老爷子现在变成这样,某人心里有数。” 仰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冰冷的眸光落在胡蓉身上,让胡蓉感觉如冰扎入皮肤般,她瑟缩了下肩膀,偷偷往唐然背后躲了躲。 夜建柏被安排进了医院最好的vip病房,人还未醒来,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男人站在床边,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但那种悔恨很快就被别的情绪覆盖,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把被子理了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喝些水吧,这夜还长着呢,要不你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唐然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语气温柔。 月光照在她身上,白大褂皎洁一片,如覆了一层雪一样,衬托的她的皮肤白莹透明,背后的波浪卷长发,如浪花般翻卷起来。 夜爵微微一怔,盯着面前的女人失了会儿神,就被一阵轻笑打破。 “爵少是不是有些累了?我替你守一会儿。”唐然说着,坐在了床铺的另一边,脸上依旧挂着柔柔的笑。 夜爵摇摇头,一脸冷漠,“不用。” “守护病人是我的职责,况且白天我已经睡足了觉,晚上得值夜班,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况且上次你载我回来,我还没感谢你呢。”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显得落落大方。 夜爵眉头一皱,显出一丝不耐,他声音又冷了几分:“这个病房好像不是你负责的。” 唐然一噎,人只好站起来,她不情愿的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转头望着那道夜色里高大孤寂的背影,说了句:“那爵少再见。” 听见后面传来关门声,夜爵才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儿,不过想起刚才的女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唐然上了一天夜班,正感觉浑身酸痛而乏力,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她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优雅女士,立刻两眼笑眯眯的说道:“胡姐,早啊,哦不对,我应该叫您夜夫人才对。” 胡蓉一脸优越感,她走进来,拉着唐然的手道:“你我就姐妹相称吧,客气什么?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在你面前摆什么谱啊!” 见胡蓉一脸真诚,唐然微笑着点点头:“好,都听胡姐的。” “这才对嘛,小然,你下班了吗?”胡蓉望了眼后面的钟表。 “下班了啊。”唐然点点头。 “这就好,胡姐带你去佳人会所放松一下,那里的按摩挺不错的。还有你这小脸啊,也得保养保养了。”胡蓉亲切挽着唐然的手臂,二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医院。 唐然望着会所前台礼仪得体的小姐,又左右打量了眼这里奢华的装潢设计,对前面掏出会员卡的胡蓉道:“胡姐,这里的会员卡很难搞的,听说得需要介绍人,没想到你是这里的会员。” 胡蓉顿觉脸上长光,她无所谓的摆摆手:“小然,要不我给你办一张吧,开这个会所的老板是我的一个小姐妹。” “啊?”唐然吃惊中满脸羡慕,挽住胡蓉的手臂,娇俏的说道:“那谢谢胡姐了。” “客气什么?我还没报答你呢。”胡蓉笑眯眯的让前台小姐办卡,办完后递给唐然。 唐然高兴的把玫瑰金的会员卡放进皮包里,又对胡蓉道了声谢。 有侍者引领着,她们去了会员包间。 躺在粉色柔软的床上,胡蓉张开胳膊,舒服的喟叹了声:“这里的按摩师不错的,待会儿再美容一下,简直是快活赛神仙呢!” 唐然点点头,长发被按摩师挽起来,用毛巾裹住,角落里燃着的水晶香烛,散发着幽幽淡淡的香味,让人全身放松,只想沉沦。 胡蓉见唐然躺下,她才开口,像话家常似得说道:“小然啊,那天的事,你没有对外人说吧?” 唐然正兀自放松着,现在听见胡蓉的话,她立时明白过来她请她出来的目的,当即笑眯眯的转过脸:“胡姐,我可不是个乱嚼舌根的人。那天的什么事啊,我都忘了。” 听到这话,胡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她笑呵呵的说:“小然,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好姑娘啊,人不仅漂亮,心又善良,以后如果有谁娶了你啊,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唐然谦虚的一笑:“胡姐,你看你快把我夸成花了,我会骄傲的哦?” “你啊,胡姐说的是大实话!”按摩师按摩的穴位刚刚好,让胡蓉舒服的喟叹了声,随后状似无意的问:“小然,你有男朋友了吗?” 第123页 唐然摇摇头:“没有呢,自从当了护士,整天没白天黑夜的上班,都没有时间交男朋友了。” 胡蓉面色一喜,眼珠一转,立刻说道:“小然,昨晚上你见到爵少了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唐然一愣,随后满面羞赧的说道:“爵少那么高不可攀,小然自觉配不上。”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观念比我都老呢,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讲究自由恋爱,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胡蓉支起脑袋,望着那边的唐然。 唐然坐起来,捂着半张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挺满意的,爵少人不仅帅,性子又好,可是我们医院的少女偶像呢!” “这就行。”胡蓉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道:“今天下午我就和你们院长说一说,把你调到老爷子的病房,让你去照顾他。” “胡姐的意思是……”唐然一脸惊喜。 “胡姐的意思你还不懂吗?只要你伺候好老爷子,进入夜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胡蓉挑挑眉,见唐然满脸羞红,摇摇头:“你这小姑娘脸皮还是太薄了,这作为女人呢,不应该胆小怯弱,遇见喜欢的男人,就该勇猛出手,否则再好的东西,都会被人抢走了。” “嗯,小然一切听胡姐的。” 见唐然一脸乖顺,胡蓉喜上眉梢,没想到这个唐然这么好控制,以后她如果嫁入夜家,还不是得听她的?她们二人阳奉阴违,在夜建柏面前说些话,夜爵那小子还能翻上天去? 胡蓉只觉心情大好,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 下午六点左右,时离背好包走出公司。 由于是郊区,路上的人并不多,左右飞奔的都是私家汽车,她踩着短跟鞋快速朝站牌走去。 时不时有开车路过的同事,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她要不要搭一程,都被她拒绝了。 ☆、第70章 受伤 站牌人不多,天边的太阳西下而去,还在地平线以上调皮的徘徊,迟迟不肯落下去。柔和的霞光照射着大地,地表蒸腾的热气慢慢变得凉爽起来。 和煦的风吹着,今天难得是夏天中不热的一天。 时离穿着牛仔长裤,也并不觉得多热。她正低头翻看着手机,忽然听见斜侧里传来一阵高跟鞋声,一开始她没注意,以为是路过的行人,不过那鞋声越来越近,眼皮底下晃过一道刺眼的银光,她感觉有东西挥过来,人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头也抬起来,双目猛然一惊,“汪、汪玲?”眸光落在汪玲右手拿着的水果刀上,骤然一缩。 汪玲冷笑数声,血丝满布的眼中满是疯狂之色,“你这个贱女人,今天我就杀了你,我看你还怎么勾引他?”说着,汪玲就像疯狗一样,嗷呜一声冲上来。 时离吓得面色陡白,人赶紧往前疾走几步,躲开汪玲挥过来的刀子,却还是慢了一步,穿着短袖的胳膊上骤然一痛,一阵滋滋啦啦的感觉瞬间传来。 时离低呼一声,抱着受伤的胳膊,朝汪玲大叫道:“你疯了,汪玲,你快点停下来!” 汪玲看见滴落在地上的血珠,眼底闪过一丝嗜血,她哈哈大笑着,长发被风吹的张牙舞爪,整个人的精神恍惚而疯狂,“我今天就杀了你,让你为晓晓偿命,为我女儿偿命!” “汪玲,你冷静一点,晓晓的病还有救,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时离伸出另一只胳膊,试图安抚汪玲的情绪,想把她手里的水果刀夺下来,却被她机灵的躲开。 “急性白血病?这种病既顽固又难治,复发率很高,每天看着她被病痛折磨,我心如刀绞。女儿得了病,丈夫又和我离婚,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我不活啦!时离,你这个贱女人,贱女人——”汪玲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声音陡然拔高,挥舞着刀子又刺过来。 时离瞳孔陡然放大,她拼命躲闪着汪玲的刀子,又暗自焦急的瞅着周围,希望能有人过来帮忙。 可是此地人烟稀少,过往的都是车辆,开车的人也很少往路边望过来,时离只盼有公交车过来,能被车里的人救一下。 “我杀了你!杀了你——”汪玲叫唤着,犹如被恶鬼附体了一样,胡乱挥舞着手臂。 “救命啊!救命——”时离见有一辆车过去,拼命向那辆车挥挥手,但车辆喷着尾气往前冲去,显然没注意到这里。 “没人来救你,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人少,附近都是麦田,待把你处理了,就抛到麦田里,做了那肥料,哈哈哈……”汪玲念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 时离边往前跑着,边回头望着狂追过来的汪玲。 她穿了短跟鞋,但依旧跑不过穿了运动鞋的汪玲,显然,她早有准备。 正在她跑的气喘吁吁、快要累趴下的时候,终于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赶紧挥挥手:“李启文!李启文——” 是那个在庆祝新员工晚会上唱歌唱得很难听的男同事。 李启文家就在附近的村子上,他上下班一般都骑着一辆自行车,说是减肥锻炼身体。他听到时离的求助声,看见后面拿着水果刀的疯狂女人,脸色骤变,立刻扔掉车子,朝时离跑过去,一个箭步夺下汪玲手里的刀,把汪玲的胳膊反别在背后,牢牢的扭住。 第124页 汪玲不甘心的还要抢夺李启文手里的刀子,李启文只好把刀丢给时离。 时离把水果刀收起来,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我去?大白天的行凶,你可真能耐啊,大姐!”李启文累的不轻,他本打算享受一下宁静的下午时光,凑着温度下去,锻炼一下身体,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时离,你没事吧?”李启文见时离面色还白着,问。 时离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得缓缓。” 李启文另一只手从车筐里拿出一个麻绳,这是他准备拿回家捆东西用的,没想到人还没到家,就派上了用场。 把汪玲绑起来,绳子的尾端系在一颗大树上,李启文拍了拍手,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拨打了110报警。 时离整个人一愣,张开嘴想阻止,但已是来不及。 李启文见她这样,惊了一下:“不会吧,她杀你,你还不报警?俗话说,有一就有二,你就不怕她还不死心?” 时离咬着唇瓣,从包里掏出矿泉水递给李启文,道了声谢。 李启文拧开瓶子,摆摆手:“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时离勉强一笑,夕阳下,她皮肤粉红,由于刚才情急,粉嫩的唇皮上留下了一排齿痕,眸子却水亮亮的,就像一波秋水一样。 李启文看的不由一呆,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嗤笑声。 “呵!走在哪里都不忘勾引男人,时离,你在公司里也不闲着啊!”汪玲朝地上呸了口唾沫,人坐在地上,两腿岔开,像个泼妇一样,又笑了几声。 李启文眉头一皱,“靠”了声:“你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时离捏紧拳头,怔怔望着汪玲,动动唇想说什么,这时,一阵警笛声传来,警车停下,几个魁梧的警察下来。 李启文赶紧走过去,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警察立刻把汪玲带上了警车,并让李启文和时离一起上了警车,配合调查。 时离正蔫头耷脑的坐着,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女音:“时小姐,请过来一下。” 一个年轻的女警官从门口探出头,朝她摆摆手。 时离走过去,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黑影,夜爵站在那儿,旁边是负责调查的警官,而且公安局长也来了,满面严肃的正安排下属好好对待这件事,务必要对爵少有个交代。 “时小姐,你可以回家了。”女警官冲她一笑,把她的包和手机还给她。 时离道了声谢,被夜爵拉着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李启文从另一头的办公室里出来,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整个人一愣。 时离朝他打了声招呼,对旁边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同事,李启文,刚才是他救了我。” 夜爵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好,我是夜爵,谢谢你救了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李启文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叫夜爵的男人,就是夜氏集团的总裁?就是老板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的爵少? 夜爵冲旁边的秘书摆摆手,王秘书会意,立刻递过去一张支票。 “这是感谢金,谢谢李先生的出手相助。”王秘书公式化的一笑。 李启文僵硬着手,不知该不该接,最后支票塞进了他怀中。他打开支票,看见上面的数字,手指一抖,差点掉在地上。 时离干干一笑。 李启文挠头说道:“时离,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把支票揣进兜里,李启文摇头一叹,本来还对时离有什么心思,今晚看见人家的男朋友,所有旖旎心思都没了。 时离动动唇,有些不赞同夜爵用钱打发李启文,人家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样做有些不好吧。 夜爵揽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往门外走:“时离,我是商人,所以用钱估算这份恩情是最好不过。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在外面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他话里有话,时离想起那个李启文,他对她应该没有什么吧。她好笑的摇摇头:“你想多了,他哪会喜欢我?不要把所有男人都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吃起醋来,那么霸道,直接把她身边的男人用钱打发走了。 “不要怀疑一个男人的直觉。”夜爵冷冷出声,松开时离,人径直往前走去,直接坐进了车里。 时离嗅到一丝生气的气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车里,朝身边的人说道:“我刚才说错话了,夜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夜爵板了会儿脸,才见神色缓和,对前面的李叔道:“去光明小区。” 时离正想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无意碰到了手肘的伤口,她嘶叫了声,正好被旁边的男人听见。 “怎么了?”眸光落在那手指长的刀口上,夜爵眼睛一寒,“是汪玲伤的?” “嗯。”时离吸了吸鼻子,把胳膊翻过来,伤口被盖住:“不碍事。” 夜爵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的胳膊,车里的温度虽然开着冷气,但开的不低,却让人感觉猛然冷了几分。 第125页 前面的李叔瞅了眼内视镜,询问:“爵少,要不要去前面的那家药店?” 夜爵冷冷“嗯”了声,伸手把时离的胳膊拽过来。 时离吓得没敢反抗,乖乖的让他盯着,伤口被盯得有些发冷,还有些疼,就像被冰扎了一样。 “还知道疼?”他冷笑,揶揄道。 时离扁扁嘴,委屈的泪都要掉下来,“当时我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很害怕,现在脑子里还时不时的晃出来一把水果刀……” ☆、第71章 求情 夜爵的眼神柔和了几分,竟然把时离受伤的胳膊捧起来,嘟起嘴朝上面吹了吹。 时离一愣,她险些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 “不、不用这样。” 夜爵这才发现动作有些不妥,但他记得小时候他摔破膝盖、去医院的路上,妈妈就抱着他的膝盖,放在嘴前吹着,边吹边说:“乖,不哭不哭,妈妈的小爵最勇敢……” 当时被妈妈吹着,他觉得摔破的膝盖反而不那么疼了。 “夜哥哥?”见他盯着她的伤口出神,时离试探的喊了声。 夜爵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窗外,药店已经到了,他把西装理了理,对她说:“你先等着。”推开车门,人已经走远了。 时离歪着脑袋,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想起刚才夜爵的表情,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看起来很伤心。 前面的李叔轻笑道:“时小姐,爵少对你很不一般呢。” “嗯?”时离一愣,望向前面的李叔。 “以前爵少受了伤,夫人都会帮他吹吹伤口,哄着他说吹吹就不疼了。”李叔叹口气儿,想起前夫人,只觉难受。 时离摸着手肘上的伤口,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心中一酸,他应该很怀念他的母亲吧,只是天意弄人,夜母竟然跳楼自杀了,这对当时的夜爵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吧。 见车门被打开,时离望着进来的人,他手里提着便利袋,里面装着纱布和药水。 夜爵刚坐正,就觉一股轻力冲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他一怔,大手落在怀中的脑袋上,轻问:“怎么了?” 时离瓮声瓮气的答了声“没有”,随后补充了句:“我只想抱抱你。” 当你孤独伤心的时候,我能给你一个拥抱,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不管是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能过去。 时离默默的说着,手腕却被他扣住:“把胳膊抬起来,我帮你包扎。” “哦。”时离歪着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望着那道凝血的伤口,建议道:“贴个创可贴就行,不用……”话未说完,就被夜爵投过来的眼神吓得噎住了。 “伤口有些长,知道你讨厌医院,所以不带着你去了。如果再啰嗦,就送你去医院。”他板着脸,把伤口上了药,又用纱布包起来,动作轻柔而熟练。 时离赶紧举手投降:“夜哥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她可不想去医院。 夜爵唇角一勾,修长的手指绕着纱布,把伤口包扎好,才回了句:“这还差不多。” 光明小区已经到了,时离才要拿起包,但旁边的男人已经替她拿着,二人下了车。 夜爵把包挂在她没有受伤的胳膊上,提醒她今晚早些回去休息。 时离点点头,望着他上了车,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时离依旧朝着车屁股挥着。 夜爵从后视镜里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一皱:“胳膊受伤了,还在挥?”边嘀咕边编辑了一条短信。 时离听见手机叮的一声,她疑惑的拉开包链,掏出手机,点开屏幕,一条短信:你再挥胳膊试试? 吓得时离赶紧把爪子收起来,她差点忘了,那条胳膊还受着伤呢。 时离刚回到家,没想到王美光没睡觉,板着脸坐在椅子上,见她进来,视线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瞄,最后落在她受伤的手肘上。 “那个汪玲把你刺伤了?” “呃……妈,您怎么知道的?”时离换拖鞋的动作一僵。 王美光转着轮椅过来,伸手把防盗门关好,撇嘴道:“刚才苏清风朝咱家里打电话了,说汪玲现在被关在看守所。” “哦。”时离进了卧室。 王美光急的跟在后面,追问:“你就没索要赔偿金?” 时离摇摇头:“没受多大的伤,要什么?” “你这个丫头啊,那个汪玲差点杀死你,你就应该趁着机会把她往死里整,省的她再对你蹬鼻子上脸,欺负你!”王美光愤愤的说道。 “妈,汪玲的女儿苏晓得了白血病,我们不能落井下石啊!”时离困难的把上衣脱下来,套上睡衣。 “什么叫落井下石?那苏晓得了病,怪的了谁,还不是她妈太坏,作孽太多,所以报应在孩子身上!呵,有这样的妈,那苏晓还不如死了呢!”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孩子是无辜的。”时离一急,语气拔高了三分。 王美光撇撇嘴,“你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汪玲变成现在这样,我恨不得拍手叫好,她这样是两个字,活该!” 第126页 时离不想听王美光唠叨,关上卧室的门,准备睡觉了。 凌晨一点左右,时离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接听:“喂?” “是我,小离。”嗓音沙哑难听,带着很重的鼻音,有呼呼的风声顺着听筒传过来,人应该是在外面。 时离猛然清醒过来,她人坐起来:“怎么了?” 苏清风站在医院病房外,两眼血丝很重,他捶着昏沉的额头,抱歉道:“小离,对不起。昨天白天我都在医院,并不知道汪玲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真是抱歉。” 时离立刻明白过来苏清风给她打电话的目的,她叹口气儿:“对于汪玲,我只能说失望透顶。你也不用跟我说道歉,昨天的事我不想再提。” “小离……”苏清风捂住眼睛,有泪水滑下来,他整个人靠在医院白色的墙壁上,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苏清风,你现在在哪儿?”时离打开灯,开始换衣服,怕他情绪崩溃,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我在医院,陪着晓晓呢。现在孩子还不知道她妈妈的事……”苏清风说着,人靠在墙角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先去找你,有什么事见了面再说吧。”时离穿好衣服,背好包,夜深人静的,她下了楼梯,匆匆往医院赶去。 苏清风站在医院门口,望见从出租车下来的人影,立刻走了过去。 时离一愣,目光落在他怀里,苏晓穿着病服,手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朝她一笑。 “你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快点进医院。”时离赶紧推着苏清风往医院里走。 苏清风摇摇头:“晓晓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了,想跟着我出来透透气,是经过医生同意的,没事。” 时离接过苏清风怀中的晓晓,发现重量轻了许多,小脸瘦的尖尖的,皮肤有些苍白。 “姨姨?漂亮的姨姨?”苏晓奶声奶气的说着,脸颊朝她怀中蹭了蹭。 时离顿时心中软成一团,她轻声哄着苏晓,不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 路上很静,过往的车辆很少,就近找了家咖啡馆,二人抱着孩子走进去。 咖啡馆里空无一人,苏清风要了两杯咖啡,提提神。 “小离,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汪玲就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苏清风一脸自责,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时离望着怀中的苏晓,叹了口气儿,她道:“你把晓晓抱过来,是不是让我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汪玲。” 被人猜中心思,苏清风干干一笑:“我认识一个警官,他私底下告诉我,因为汪玲被爵少关照过,所以,她是要坐牢的。但此事可大可小,只要得到受害者的谅解,就可以免于坐牢,只要做点赔偿就行。” 时离咬着唇瓣,抬起眼皮望向对面的男人:“所以呢?我能做什么?” 苏清风从包里掏出一份谅解书,“希望你能在上面签上字,顺便向爵少打声招呼,让他大人有大量,放过汪玲。” 见时离垂着眼皮,没做表态,苏清风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厚脸皮,但是……为了晓晓,我只能这么做,她身体不好,如果再没了妈妈,我怕孩子……”说着,苏清风捂着脸痛哭起来。 怀中的苏晓打了个寒颤,小手揪紧了时离的衣摆。 时离咬着唇瓣,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天蒙蒙亮,时离才回到家,她从洗手间里洗了把脸,人才觉得精神些。 王美光从卧室里露出头来,问她去哪了? 时离稍作犹豫,低声道:“去散了会儿步。” “没去上班?”王美光来到洗手间,开始接水洗漱。 “今天是周六。”时离提醒,没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她咬着手指,踌躇片刻,拿着手机跑到阳台。 拨通了号码,等了会儿,才听见有人接听。 “喂?”嗓音些微的哑涩。 时离这才意识到自己打电话打的早了,“抱歉,夜哥哥,我我我待会儿再和你说吧。”才要挂断电话,那头的人说“没事”,随后传来吱呀的关门声。 时离一愣,本以为夜爵还在睡觉,没想到…… “夜哥哥,你在哪儿?”话脱口而出。 那头的人停顿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在医院。” 时离五指一紧,忙问:“你生病了?”她赶紧往客厅里走,准备背上包去看他,却听他道:“不是我,是我爸爸。” 脚步停下来,时离一怔:“夜叔叔怎么了?”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那头的人并不想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第72章 冰释前嫌 时离“哦”了声,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夜哥哥,你……能不能放过汪玲?” “放过她?”那头的声音一冷,随后反问她:“是不是苏清风找过你?” “嗯,汪玲和苏清风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我不想让晓晓失去妈妈……”时离解释着,一想起晚上见到的晓晓,她就忍不住心中一涩。 第127页 “……好。”那头的人终于答应下来。 时离脸色一喜,忙说了声“谢谢”,才要挂断电话,就听见那头传来一句熟悉的女音:“爵少,夜先生醒了。” 时离一愣,才要开口问话,但那头已经挂了,她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翻到唐然的号码,想打过去但终究没有行动。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电话里传来的女音好像是唐姐啊。 客厅里传来王美光的声音:“小离,你去外面买早点吧?” 时离忙应了声,把手机揣进兜里,心事重重的出了门。 路上,她向苏清风回了电话,告诉他待会儿去看守所接汪玲。那头的苏清风高兴的连忙道谢,并让苏晓接了电话,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谢谢姨姨。” 时离道了句:“真乖,阿姨一会儿去医院看你。” “小离,你和我一起去吧。”苏清风建议。 “啊?”时离一怔,开口就想拒绝,但她转眼一想,就应下来。 她虽然没有追究汪玲的责任,但总要给她打打预防针,省的她再作怪。况且因为孩子,苏清风暂时和汪玲离不了婚。不管那汪玲心中有多大的怨气,多少可以平息一些。 王美光见时离快速吃完早饭,人就背上包往玄关处走,她忍不住问:“今天休班了,不好好在家里歇着,去干什么?” 时离敷衍的说道:“我去超市买些东西,家里没菜了。” “哦,快去快回。”王美光打开电视,开始打发上午的时间。 时离心虚的出了门。 她不敢把汪玲出来的消息告诉王美光,免得她再唠叨,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况且妈妈心眼小,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整治汪玲的机会。为了避免麻烦,时离只好说了假话。 刚出了单元楼,就看见苏清风开着车,带着晓晓等在外面。 “小离,走吧。”苏清风朝她一笑,招了招手。 时离点点头,人坐进了副驾驶,对旁边的人说道:“我们不是说好在看守所门口碰面吗?” 苏清风干干一笑:“只是恰巧,我来家里取东西,正好碰见你了。” 时离知道哪有这么巧,巧的直接等在了她家楼下,她看破不说破,人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到了看守所,办完一切手续,汪玲被放了出来,她整个人廋了一大圈,看见苏清风怀里的晓晓,泪奔的哭出来。 时离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 “妈妈……”苏晓奶声奶气的喊着,好几天没见妈妈了,特别的亲,一个劲儿的亲着汪玲的脸颊。 汪玲的心都快融化了,她不停抹着眼泪,随后抬起眼皮,瞥了眼时离,把怀中的孩子递给苏清风,说外面风大,让他抱着孩子去车里等她。 苏清风看了眼时离,知道她们二人有话要说,便抱着晓晓回了车里。 看着车门被关上,汪玲才抹干眼泪,红肿的眼睛望着时离,“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她从看守所出来,她在外面等着她。 这不由让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时离经常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背着红色小书包,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冲她挥挥手,高兴的喊着她的名字“铃儿”。 时离生的漂亮而富贵,她身后经常有大把的男生羡慕的望着她的背影,只有前面的她看的最清楚,所以,她内心就不自觉的滋生出了羡慕和嫉妒。 妒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她爱上了苏清风,变成了汪洋火海,她对时离起了杀心。 “汪玲,我看在晓晓的面子上,所以放弃了对你的起诉,并配合苏清风签了谅解书,我希望你能学会珍惜。纵然对方是铁石心肠,但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人的心是捂不热的。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和苏清风相处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抓不住他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吗?”时离幽幽说道,风吹起了她的额发,露出了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汪玲仿佛又看见高中时代,那个青春靓丽的少女,朝她挥舞着小手臂,笑的一脸傻气,甜甜的叫着她的名字。 心中不由一涩,汪玲赶紧垂下眼皮,遮住了内里涌动的情绪,她红着眼睛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过是个诱因,在我和苏清风之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有问题。三年前我不该算计他,他如今怨恨我,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汪玲目光落在时离受伤的胳膊上,满脸抱歉,她微微背转过身,瘦削的肩膀抖了抖,低声道:“时离,谢谢你,但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吧。我和清风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把房子卖了,替晓晓治病,不管以后的路多么艰难,我们都会走下去。” 汪玲的声音消失在凉爽的夏风里,上午的阳光并不毒辣,她慢慢的走进车里,拉开了车门,朝车里的苏清风说了几句,令苏清风眉头一皱。 时离手机响起来,“喂?” “小离,你不和我们一块走了?” 时离站在大树后,望着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回:“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哦,那好。” 望着轿车开远,时离幽幽一叹,看来想让汪玲放下心结,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第128页 夜建柏冷着脸,人戴着老花镜,朝旁边的护士叫了声:“小然,把今天的报纸拿过来?” “诶。”唐然从置物架上,把报纸整理好,放到夜建柏手中。 夜爵操着口袋,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他对床上的人说道:“爸,至于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以后,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报纸被捏的脆响,夜建柏咬着牙抬起眼皮,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扔过去。 唐然尖叫一声,立刻冲到夜爵身前,替他挡住。 哗啦! 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渍洒了一地。 夜爵一愣,顺手扶着唐然躲到一边,免得被玻璃渣扎伤。 唐然捂着淤青的胳膊,眼中微有泪花闪烁,她咬着唇瓣,忙朝身旁的男人说:“我没事。”随后,偷偷的把伤口盖住。 夜建柏气喘吁吁的,怒瞪着角落里的儿子,“别以为你成了公司的董事长就只手遮天了,我早晚会把你……咳咳咳……” 唐然赶紧走过去,拍了拍夜建柏的后背:“夜先生,您别激动,对身体不好。”边温柔软语的安慰着,边朝一旁的夜爵使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走。 夜爵垂下眼皮,人操起口袋,往门外走去。 见自己的儿子走远,夜建柏才缓过气儿来,一个劲儿的捶打着床榻:“这个逆子,逆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夜先生,您就看开些吧。再说爵少都这么大了,您能管到几时呢?”唐然坐在床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夜建柏伸手接过,喝了口,才叹口气儿道:“小然,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无论孩子再大,在父母眼中都是孩子,但夜先生,您必须认识到,爵少他不是孩子了,而是夜氏集团的总裁,早就是成年人了。”唐然温声说着,把地上碎掉的玻璃杯打扫干净。 夜建柏望着忙碌的唐然,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没想到蓉儿的眼光这么好,小然,你倒是深得我心哪。” 唐然受宠若惊的转过头,谦虚道:“小然只是个小护士,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你的胳膊还疼吗?刚才……”夜建柏未料到唐然会直接冲过去,他本来还担心下手太重,怕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打出个好歹来,没想到…… 这倒是可以证明,这个女人对他的儿子不一般呢。 “听说你父母在加拿大生活,不知他们有没有空,来s市玩一下呢?”夜建柏躺在床上问。 唐然动作一顿,随后转头笑道:“我和爸妈商量一下,到时他们来,会和夜先生说一声。” “正好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呵呵。”夜建柏展眉一笑,刚才被儿子气的浊气又吐出不少,随后他又和蔼的说道:“小然,叫我夜叔叔就行,不要夜先生夜先生的叫了,听都听腻了。” 唐然立刻甜甜的叫了声“夜叔叔”,直哄的夜建柏眉开眼笑,越看唐然越满意。 夜爵在楼道口抽了根烟,才觉得心情好些。 这时,王秘书拿着文件过来,和他商量关于这次新投资的项目问题。 “现在赵氏企业,也有信心拿下这个项目,我们该不该……”王秘书有些担忧。 “你去给谢总打个电话,说下午我约他吃饭,谈一谈这次竞标的事。还有竞标计划书,你下午带过来,我要看一看。” ☆、第73章 阿明 “是。”王秘书转身出了楼道。 刚打开门,就看见走廊拐角一道黑影闪过,他狐疑的看了眼,人就抱着文件朝电梯走去。 唐然躲在墙壁后,她想起刚才他们二人在楼道口说的话,嘀咕着:“赵氏企业……不会是……” 还未细想,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身名牌打扮的胡蓉笑眯眯的走过来,亲切的喊着她的小名。 “小然,怎么样?建柏对你还满意吧。”胡蓉担心的就是这事儿,所以她刚逛完街就过来问问。 唐然点点头,嘴甜道:“这都多亏了胡姐帮忙,要不然夜先生也不会对我那么好说话啊。” “你这孩子,谦虚什么啊,这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只要你以后进入夜家,别忘了我这个胡姐就行。”胡蓉意有所指的笑着。 唐然挽着胡蓉的手臂,亲切的说道:“胡姐,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啊。以后我进入夜家,您就是我的婆婆了,我肯定像孝顺亲妈一样的孝顺您啊!” 胡蓉被说得心花怒放,她佯装生气道:“你可别把我当妈,我还是做你的姐姐吧,这样才可以更年轻貌美。” “是是是,胡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咬了会儿耳朵,胡蓉怕耽误唐然照顾夜建柏,就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上午阳光明媚,唐然让夜建柏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去了一楼的后花园。 花园鲜花怒放,蝴蝶纷飞,花洒旋转着喷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冒着水晶般的光泽。 空气新鲜,阳光正好,夜建柏只觉心神放松,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小然,你年纪轻轻,就靠自己打拼,完全不靠家里,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了。” 第129页 “夜叔叔,小然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啊。我就是想过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所以才任性的从国外跑到国内,可没少把我爸爸气出病来。”唐然笑着,把夜建柏推到凉亭里,在他腿上盖了条薄毯,从包里掏出书本,轻声读起来。 “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孙子兵法》?”夜建柏转过头,脸上难掩惊讶。 唐然笑眯眯的说道:“您忘了,上次小然问您喜欢看什么书,您无意说出了孙子兵法四个字,还说我们年轻人不怎么喜欢看呢?” “哦。”夜建柏拍拍额头,他说的话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一个外人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不由让夜建柏摇头一叹:“我如果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夜叔叔,您别这样说。您有个儿子也不错啊,记得那晚您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爵少在抢救室门口等了大半夜,晚上又没合眼,守在您床边,无论谁让他休息,他都不愿意,足可见,他心里有您啊,您一直是他敬爱的父亲哪!” “真的?”夜建柏眉间难掩喜色。 “当然。”唐然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道得逞的精光。 赵宁刚把车停在停车场,人慢悠悠的往医院大楼走去,偶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朝花园里望去,看见凉亭里的女人,眉头一皱。 唐然正站在轮椅后面,推着夜建柏在凉亭里转悠,就见侧面的小路上走过来一道人影,她定睛一看,面色忽然一变。 “夜叔叔,我要去趟洗手间,您先在这儿凉快着。” 夜建柏摆摆手:“去吧去吧。” 唐然快步下着台阶,见赵宁要说话,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往楼道角落里走去。 赵宁一脸阴沉,他恼怒的推开唐然的手,眯着眼睛说道:“好你个唐然,竟然背着我攀上了夜建柏这棵大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你胡说什么!”唐然压低了声音,她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安抚道:“我和夜先生只是病人和护士的关系,他正好在我负责的科室。作为护士,我简单的照顾病人而已,你瞎猜什么?” “真的?”赵宁脸色稍缓,但依旧有些怀疑。 唐然冷哼了声:“你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分手好了!”说着,人作势就要走,但被后面的赵宁拉住:“别啊,然然,我刚才是气疯了,所以才说了浑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唐然转过脸,眼睛水汪汪的要掉下泪来,“你刚才凶我,可把我吓坏了。你刚才的话,说的真难听。我唐然就这么下贱,要爬到一个老男人床上?呜呜呜……” 见美人掉泪,赵宁的心都化了,他佯装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立刻道歉道:“然然,对不起,对不起……” 唐然吸吸鼻子,抹掉眼泪,捶了下赵宁的胸口:“人家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赵宁一愣。 “听说你们赵家和夜家在竞争一个项目,我想着能不能通过夜建柏搞到他们的竞标计划书,没想到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唐然又捂着脸哭起来。 赵宁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然然对那老东西和颜悦色的,赵宁更是一脸愧疚:“然然,是我误会你了,今天晚上我们去挑个鸽子蛋大的钻戒好不好?” 唐然嘤咛一声,点点头,又说道:“你休想用钻戒哄我,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你家的生意上,免得被你大哥抢去。” 赵宁不以为意的哼了声:“放心吧,我大哥能力不行,我爸一直不喜欢他,以后啊,这赵家就靠我啦!” 唐然抿唇一笑,小鸟依人的趴在赵宁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赵宁再差的心情都变好了。 阿明听同事说赵宁又来了,他二话不说,撸着袖子就顺着停车场出口往外找,冷不丁看见赵宁抱着唐然,眼睛一瞪,人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把唐然从赵宁怀中拉出来。 “赵宁,你又欺负唐然!”阿明挥舞着拳头,人高马大的朝赵宁扑过去。 唐然吓得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从后面闪过来几个黑影,把阿明一下子捉住,把他整个人压倒在地上。 “放开我!赵宁,我不会放过你的!”阿明咬着牙反抗着,但四肢被赵宁的保镖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赵宁拍了拍阿明的脸:“这次本少爷学精了,所以让保镖在周围站着,就等着你上钩,没想到你又过来找死了,啧啧……还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保安哪!” 唐然怕这里的动静太大,被夜建柏知道那就麻烦了,她赶紧走过去,挽住了赵宁的手臂,央求道:“阿宁,你就放了这小子吧,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你没必要因为他吃醋。” 赵宁冷着脸,朝阿明肚子上踹了一脚:“这小子胆大包天,老是揪着老子不放,我今日非把他打残不可!”说完,赵宁一脸阴狠的吩咐手下:“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唐然瞅了眼凉亭里的夜建柏,见他往四周望着,像是在寻找她的身影,她赶紧往角落里一退,对赵宁低声道:“我还想在医院里工作呢,赵宁,你总是来医院找我,对我影响不好。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今天先放了阿明。如果你真想修理他,只管在他下班回家的时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非得大白天的在医院?” 第130页 赵宁眼睛一亮,摸着下巴,揽住唐然的肩膀道:“然然,你这主意不错。” 赵宁朝身后的手下摆摆手:“全都停下来,我们走。”随后亲了下唐然的脸颊,“然然,晚上我来接你。”说完,朝地上鼻青脸肿的阿明挑挑眉。 阿明吐出嘴里的血沫子,额头上的青筋露出来,他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赵宁走远。 唐然厌恶的瞥了眼阿明,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你好自为之吧,别在找阿宁的麻烦了。阿明,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别让我讨厌你行吗?” “小然……” 但伊人已经走远了。 阿明负气的一拳头砸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直没有掉下来,他只恨自己是个小小的保安。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望着凉亭里言笑晏晏的唐然,只觉内心一阵抽痛,他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往保安室走去。 时离刚从住院部出来,今天周末,她探望完苏晓,人正往医院门口走,就见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歪倒在地上。 她人一惊,快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看见保安帽下的那张脸,只觉眼熟的很,仔细一回忆,便想起来了,这个男人不是唐姐的同学——阿明么? “阿……阿明?”时离试探的喊了声。 阿明睁开肿胀的眼皮,望着面前的女人,一脸茫然:“你是……” 时离微微一笑:“我是唐然的朋友,记得上次我妈住院的时候,还是你帮我们解的围呢。” 经时离一提醒,阿明登时有了印象,他呐呐点点头,听到时离说唐然,并不怎么高兴。 时离见他这幅模样,迟疑的问:“要不要……报警?” 是不是他遇上歹徒了?但医院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抢劫啊,难不成遇上了医闹? 时离正猜测,却听阿明道:“不用,报警也不管用。” 毕竟赵家在s市有些势力,欺负他一个小小的保安,也没人管的。 ☆、第74章 地址 时离“哦”了声,扶着阿明坐在休息椅上,见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脏汗,但碰到了伤口,疼的嘶嘶的叫。 时离从包里掏出创可贴,递过去:“你贴上吧。” 阿明愣了会儿,抬手接过,道了声谢。 时离想到阿明和唐然的关系,她试探的问:“你和唐姐的关系很好?” 阿明一怔,眼底灰扑扑的,他摇头又一点头,最后闷声道:“还行吧,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因为两家挨得近,又一起上学,所以感情深厚些。” 但在金钱面前,这些感情都是屁。 见阿明不怎么开心,时离稍作犹豫,没再多问,而是要了唐然老家的地址,怕阿明怀疑,时离笑着说:“唐姐对我妈挺照顾的,我想买些东西探望探望她家里的二老,也算是唐姐没在医院白照顾我妈几天。” 阿明不疑有他,点点头,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人坐了会儿,就一瘸一拐的朝保安室走去,进了屋,就关上了门。 时离握着手里的纸条,望着上面的地址,犹豫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医院,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往三兴渔村而去。 三兴渔村是临海的村落,距离市中心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时离到的时候,都下午三点左右了。她下了出租车,望着脚下的泥泞小路,还有眼前的砖瓦民房,她提着手里临时买的礼物,往三兴一巷走去。 村子口有几个老人在树底下纳凉,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在打牌,赤着膀子,露出了肥胖的肚皮,一圈圈的,老远的看起来白花花一片。 见有生人过来,有老人热情的问:“姑娘,你来找谁啊?” 时离亲切的叫了声“奶奶”,随后打听了唐家的住处,老人指了指:“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左拐,最后那一户就是了。” “谢谢哈。”时离道了谢,人就快步往前走去。 未走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嘀咕:“我老远的看着还以为是唐家的那姑娘呢,没想到是个面生的。” “和唐家那闺女一样,穿的都挺时髦的,应该是城里来的吧。” 嘁嘁喳喳,村里的老人聚在一起,闲聊着家长里短和八卦。 时离望着面前破旧的铁门,掉了漆皮,露出锈铁来,她敲了敲,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狗叫。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有人来开门。 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位灰头土脸的妇女,头上裹着洗的发白的头巾,肤色黑乎乎的,被烈日晒得有些脱皮。 “你是……”妇女打量着眼前白嫩的女人,满眼疑惑。 时离干干一笑,叫了声“阿姨”,随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小然的朋友?”妇女已经请着她进了屋。 “是啊,这是买的奶和酒,因为唐姐帮助过我,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时离进了堂屋,水泥墙壁,并没有装修,屋子中间的墙壁上挂着相框,里面贴满了照片,但多是男女双人照,并没有唐然和唐鑫的身影。 时离打量着照片,问:“旁边的这位应该是唐叔叔吧?” 第131页 妇女把茶杯端过来,点点头。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男人的咳嗽声,妇女赶紧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去,不时伴随着说话声。 “老石,你药吃了吗?你怎么又没吃药啊,现在咱女儿去市里当了护士,能挣钱了,你还在乎这些药钱干什么?”妇人念叨的声音传来。 时离愣了下,人透过帘子,朝里面瞅了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上,佝偻着背猛咳着。 那男人咳得满面潮红,抬脸的时候正好对上时离的目光,时离干笑着叫了声:“唐叔叔。”这个男人,可不就是照片上的人吗? 只是,照片上的人很健康啊,这床上的男人面色蜡黄,浑身瘦削,双眼无神,看起来像得病很久了。 “你是小然的朋友?”唐石问话。 时离点点头,走进去,才发现男人露在被单外的裤腿空空的,她人一愣,又赶紧把目光移开。 妇人唉声一叹:“老石三年前出了车祸,这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唉……” 时离望着简陋的唐家,想起在医院里没白天没黑夜上班的唐然,她不仅要顾及家里的父母,还得抚养唐鑫这个孩子,她负担比她还要重啊。 “平常见唐姐笑嘻嘻的,没想到……” 妇人一叹:“我们虽不是小然的亲生父母,但她这么照顾我们,也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怕我们负担重,所以把小鑫接到城里独自抚养,我们没白救这个女儿啊!” 时离听到这儿,激动的抬起眼来:“阿姨,你能给我说说你们五年前怎么救的唐姐吗?” 妇人一怔,望向床上的丈夫。 唐石挠挠油腻腻的头发,嘀咕着:“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我那次出海的时候,看见有人漂在水面上,当时就用渔网把人捞了出来,本以为人已经死了,但没想到拉到甲板上以后,摸了摸脖子,还有呼吸。” 时离听着,浑身激动的有些颤抖,她又问:“后来呢?” “后来我赶紧把人往医院里送啊,五年前我没有出车祸,人好得很,整天出海捕鱼又挣了不少钱,所以便花了点钱把人救下来。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唐石摇摇头。 他的老婆接话道:“听到医生这样说,我琢磨着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因为未婚先孕,所以想不开跳海自杀了呢。而且当时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清了,加上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身份证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所以我们好心的就让她住在了家里。” “没有身份证明?”时离一怔,这么说来,不确定是不是姐姐喽? 她正寻思着,就听妇人拍了下脑袋,“我忽然想起来了,小然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脖子上一直戴着一个项链,我差点忘了。” “项链?”时离眸光一紧,追问:“是什么样的项链,阿姨,你能让我看看吗?” “好嘞。”妇人弓着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灰尘满布的盒子,边打开边嘀咕道:“小然醒来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有身上的这枚项链,是她唯一的东西。这东西一放就放了五年,也无人问津。” 一道晶莹的蓝光闪过,昏暗的屋内,水滴状的蓝色项链仿似一道流光一样,闪闪发光。 时离白着脸,抖着胳膊把那枚项链接过来,眼睛酸涩的难受,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整个人颤抖个不停。 “姐姐……” 她哽咽着,抖动着,两手抱着项链放到胸口,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孩子,你怎么了?”唐家两口子吓得一愣。 时离摇摇头,把项链放回盒子里,“没什么,我就是听了唐姐的身世,感到她很可怜而已。”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关于唐然就是时姝的这个惊天消息,她还没有消化过来。 心中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她又多了个血脉至亲的亲人,忧虑的是……夜爵该怎么办呢? 三个人一起走的路,注定到不了头。 想起唐鑫消瘦的小脸,时离猛然一震,五年前姐姐怎么会怀孕? 唐鑫的生父究竟是谁? 不会是…… 时离惊的整个人站起来,她紧咬着唇瓣,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喃喃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离开唐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天还亮着,乡间小路上的人多起来,有孩子放学后相互打闹着,其中一个撞到了时离,疼的她面色陡白。 小孩看了她一眼,立刻灰溜溜的逃走了。 时离捂着肚子,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唐家,现在她感觉四肢像不是自己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时姝和唐然的两张面孔,这两张脸又神奇的合在一起,成了时姝明艳的脸蛋。 孩子?孩子…… 如果唐鑫的生父是夜爵,那么她该怎么办? 时离抱着脑袋,紧咬着唇瓣,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眶里打转,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无心理会,只是仿若神游的在路上走着。 唐石问外面的妻子:“人走了?” 妻子掀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笑:“走了,我这就给小然打电话,向她汇报一下。” 第132页 “别忘了向她要钱,这个月的生活费该给了。”唐石提醒,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知道了。”妻子白了他一眼,走到堂屋的座机旁,拨通了唐然的电话。 “喂?”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女音。 “小然啊,刚才来的那个女人被我们打发走了。” “你们没说错什么吧?” “没有,都按照你说的办了。”妇人一脸讨好。 “哦。”那头的人才要挂断电话,就听妇人问:“小然,这个月的钱……”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你等着银行进账短信吧。” 电话被挂断,妇人干干一笑,抹抹手背,走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王美光听见门铃声,去开门,望着门口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天休班,你去哪了?白天不在家,晚上半夜还出去,你究竟去干什么了?” ☆、第75章 秘密 时离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动动唇想说出来,感觉嗓子眼像被棉花堵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张口,怎么把姐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妈妈。 “怎么了?有什么话快说啊!”王美光砰的甩上门,满脸不耐烦。 时离摇摇头,哑声道:“没有。” 王美光见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猜测:“你被爵少抛弃了?” “呃……没有。”时离摇摇头。 王美光放心的吁口气儿,随后说道:“我就知道你把汪玲放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啊?应该好好折磨她一顿的,那个贱女人不把咱娘俩放在眼里,甚至欺负到咱家门口。她就活该去监狱里吃牢饭!” “妈,您……”时离一愣。 “今天我看见他们搬家了,走了好啊,就是没看见那汪玲遭殃,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儿!”王美光愤愤说道,横了时离一眼。“你这心啊就是太软了,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时离干干一笑,喉咙有些发紧,犹豫再三,还是没把今天下午的事说出来。 她想着再等等,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妈妈。 夜深人静,时离拥着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回想着自从遇到唐然后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明明灭灭,放在枕头边的手机被她拿起来又放下,她不知道这心中的秘密该向谁说,该告诉夜哥哥吗? 如果他知道姐姐还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就会抛弃她,选择姐姐? 还有小鑫,他究竟是不是夜哥哥的儿子呢?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一个劲儿的徘徊,搞得她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勉强睡上一会儿。 去上班的时候,又在公交车上眯了会儿。幸亏上午的工作不多,她勉强做完,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向唐然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吃午饭,那头欣然同意了。 饭馆人不算多,她们二人找了个安静点的包间,要了几样可口的小菜。 “唐姐,这顿我请。”时离先去服务台付了钱,不给唐然拒绝的机会。 唐然忙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再说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时离故意提到孩子,瞥了眼唐然的表情,只见她微微一叹,“我独自抚养小鑫五年,这五年里虽然吃了不少苦,但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也挺欣慰的。” “是啊,待小鑫长大,考上大学,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时离微微一笑,把熬得奶白的鲫鱼汤往唐然那推了推。 唐然一愣,随后笑嘻嘻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鲫鱼?”说着,用勺子舀了汤,高兴的喝起来。 时离脸一白,垂下眼皮道:“我猜的。” 唐然伸出大拇指:“你还真猜对了,小离,你比那民间算卦的半仙猜的都准。” 时离呵呵一笑,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她直到现在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个面前谈笑风生的女人不是她的姐姐时姝,但经过她刚才的试探,面前的女人喜好和她姐姐一样,即便历经五年,失去了记忆,却一点没变。 “小离?小离?”耳边传来唐然多次的呼唤,时离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唐然继续吃饭。 “唐姐,冒昧的问一下,小鑫的爸爸是谁呢?以后孩子上学开销大了,你如果和孩子的爸爸一起负担,人也可以活的轻松些。”时离问的小心翼翼,观察着唐然的表情,怕她不高兴。 唐然叹口气儿,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不瞒你说,我也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五年前我出了一次事故,导致脑子失忆,所以以前的事啊,我都不记得了。” “哦。没想到唐姐的经历真的……”时离还没说完,就被唐然摇头笑着接过:“是不是挺狗血的,就像电视上演得那样,我失忆了。” “呵呵,唐姐,你真会开玩笑。”时离跟着一笑,却感觉胸口的疙瘩越来越大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时姝失忆了,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她选择闭嘴,谁也不告诉,是不是她还可以和夜哥哥继续幸福的走下去?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不例外。 时离挣扎着,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待走出饭馆的时候,听见唐然抱怨:“这个幼儿园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放假。这不,学校又发来短信,说让中午去接孩子,下午放假。” 第133页 时离想起上次唐鑫说的话,她立刻说:“唐姐,小鑫的学校在扩建,最近放假就放得勤快些。” 唐然抱怨道:“孩子一放假,我哪有时间照顾啊?平常还得上班,而且这护士行业,白班夜班轮换着倒,我……”摊摊手,唐然急的眉头皱起来。 时离看了看时间,对唐然建议:“要不这样吧,我中午去接孩子,下午送到我妈那儿,让她帮着你看一会儿,下午下班后你再过来接,怎样?” 唐然听到这话,眉间一喜,立刻双手合十道:“谢谢啦,小离,你真是我的好妹子。” “客气什么?”时离摇摇头,和唐然分道扬镳后,她往幼儿园赶去。 在路上,她锤了锤胸口,试图把心中的郁结之气吐出来,但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掌握着这个惊天的秘密,没有任何喜悦,有的只是被压的喘不过气儿。 她到底该不该说出来,没有人给她任何建议,她又不能向任何人,时离都快纠结死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纸袋,看了看,又塞进包里,心中下定了决心。 有件事,她必须做。 也算是为自己求证,如果是真的,她再做选择也不迟啊。 从学校接到唐鑫,二人往光明小区走去。 时离领着他走在路上,她稍作犹豫,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小人,笑眯眯的说道:“小鑫,阿姨和你做一个游戏好不好?” “你说啊,我听着呢。”唐鑫吃着嘴里的棒棒糖,还是眼前的姨姨好,动不动就给他买好吃的。而且,还邀请他去她家玩,上次和王奶奶玩的很好。 “你闭上眼,如果感觉脑袋痛,也不要睁开,一会儿阿姨带你去吃饭。”时离望着孩子瘦弱的小脸,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啊。”唐鑫天真的闭上眼,老实的站在那儿。 时离咬着唇瓣,望着唐鑫短短的平头,在上面取了几根头发。 唐鑫被扯痛了头皮,皱了皱小脸:“姨姨,有些疼。” 见孩子睁开眼,时离干干一笑,“姨姨需要你的几根头发,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唐鑫转了转眼珠,望着眼前举止怪异的阿姨,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时离长呼一口气儿,还真没办过骗小孩子的事儿,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几根头发放到纸袋里,又轻轻放进包里,随后带着唐鑫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时离试探的问:“小鑫,你想爸爸吗?” “阿姨,什么是想呢?”唐鑫歪着脑袋问,嘴里噙着筷子。 “就是想不想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个爸爸。”时离耐心解释。 唐鑫垂下脑袋,一脸忧伤,随后抬起头来,眼中竟有了泪花:“我很羡慕其他小朋友,因为他们都有爸爸,就我没有,他们都嘲笑我是野种,呜呜呜……” 时离赶紧把唐鑫抱在怀中,哄着他,“乖,别哭,是阿姨不应该问。” “阿姨,其实我做梦都想有个爸爸,可是……”唐鑫吸着鼻子,哭的更厉害。 时离抱着他,一脸复杂。 吃过午饭后,时离就把孩子送到了妈妈那儿。 王美光看见孩子又来了,高兴的合不拢嘴,冲时离摆摆手,让她尽管去上班。 时离下午没去上班,而是去了御林公馆,张姨看见她,愣了下,问:“二小姐,你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啊?” 时离微微一笑,朝客厅里望了眼,问:“张姨,夜哥哥没在家吧?” “嗯,这个时候他人还在公司呢,要不要我给爵少打个电话?”张姨说着就往座机走过去。 时离摇摇头,忙拉住了张姨的胳膊:“不用了,张姨,我上次落了东西,就是来取得。” “哦,那你快去拿吧,是不是待会儿还得上班?”张姨看了看表,都快下午两点了。 时离连连点头,人蹬蹬的上了楼梯,见张姨进了厨房,她脚步慢下来,人又原路返回,去了一楼的洗手间,朝置物架上扫了眼,看见挂在上面的蓝色牙刷,她赶紧取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新的换上去,旧的快速放进纸袋里。 “二小姐?”张姨望着二楼的客房,喊了声。 时离应了声,人从洗手间里钻出来,让张姨愣了下。 “张姨,我拿完东西去了趟洗手间。”她呼吸微紧,但脸色不变。 张姨不疑有他,从厨房里拿出保温盒来,递给时离:“这是我刚熬好的鸡汤,二小姐,你上班得空的时候,别忘了喝了它,补身体的。” 时离接过,忙道了声谢,她人被张姨送出门外,匆匆上了出租车。 望着在路边朝她挥手的张姨,时离感到心里不是个滋味,但这种事又不能对张姨说出口,她微微一叹,只觉愧疚。 ☆、第76章 纠结 再次来到市区医院,时离握着手里的纸袋,人有些紧张,但她深呼吸几次,就快步进了医院,但刚进入医院大厅,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朝她走过来,时离手一僵,赶紧把纸袋塞进包里。 “小离,真是你啊?”唐然一脸惊讶,望着裹着纱巾的时离,夸了句她的紫色纱巾真漂亮,随后问:“你没去上班?” 第134页 时离心虚的垂下眼皮,笑着说道:“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孩子的,打算去住院部。” “哦。”唐然点点头,指了指右边的走廊:“住院部在那边,小离,你别走错了。” 时离“嗯”了声,目送着唐然走远。 她又把纸袋掏出来,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昨天预约了医生,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左右望了望,她快步往医院二楼走去。 在时离看不见的地方,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在白色地板砖上,走廊拐角后,露出一片白色衣角。 见她人上了二楼,拐角后的人快速跟了上去,但很聪明的保持了一段距离,以防被前面的人发现。 望着玻璃窗上贴着的“亲子鉴定中心”蓝色大字,时离捏紧了手里的袋子,朝窗口递了过去:“你好,医生,昨天我预约了时间。” “哦,你就是时女士吧,请稍等。”工作人员检查了下袋子里的东西,随后说道:“牙刷是特殊样本,需要费些时间。” “那大概什么时候会出来结果?”时离问,紧咬住唇瓣。 “下个星期吧,一周左右。”工作人员从柜子里拿出文件,让时离按照上面的说明填写了一下。 时离办完手续,忧心忡忡的下了楼梯。 后面,一道白影闪过,空旷的二楼走廊上,一双高跟鞋站在亲子鉴定中心门口,望着上面的名字,若有所思。 忙碌了一下午,时离去市场买了些菜,人才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她垂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这几天来发生的事,让她感觉像做梦一样。 回到家,王美光正满脸笑容的逗弄着唐鑫,唐鑫特勤快的帮王美光拿拐杖,亲切的叫着奶奶。 只听那王美光说道:“我如果有你这么大的外孙子就好了,小鑫,你真可爱哪。” 那时,时离正用杯子倒水,手一抖,玻璃杯就掉在了地上。 从客厅里传来王美光的询问声:“小离,你怎么了?” 时离忙说道:“没什么,就是杯子碎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王美光唠叨了句,继续哄着唐鑫玩,二人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这时,门铃响起,时离过去开门,看见门口的唐然,立刻把门打开,对客厅里的唐鑫喊了声:“小鑫,你妈妈来接你了——” 正玩得开心的唐鑫,听到这句话,反倒一脸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呐呐应了声,立刻规矩的站好,对门外进来的人叫了声妈。 后面的王美光摸摸他的小脑袋:“你这孩子,看见自己的亲妈,拘谨成这样。” 唐然一笑,把唐鑫拉过来,抱在怀中:“他这是嫌我管他呢,所以不喜欢见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孩子不喜欢妈妈的?小鑫,你爱不爱妈妈啊?”王美光诱哄的问。 唐鑫瓮声瓮气的点点头,偷偷抬起眼皮,瞅了眼唐然。 唐然哈哈一笑,“王姨说的是。” 见唐然要走,王美光挽留道:“你们不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王姨,小鑫还得回家写作业去呢。”唐然婉拒。 时离被王美光推了推,“还不快送送他们?” 时离“哦”了声,陪着唐然往外走。 天色已黑,路灯亮起来,时离站在树荫下,望着唐家母子走远,风吹起了她的裙摆,一头乌发取了发绳,张牙舞爪的飘起来,她用手理了理,忽然听见对面传来车喇叭声。 她转头,见从车上下来一道高大的人影,令她视线一晃,交握在一起的五指猛然收紧。 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这段时间,她忙着调查唐然和唐鑫的事,他忙着照顾医院的父亲,他们二人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顶多有空了在手机里聊几句。 “时离。”他人走过来,似乎笼罩了她所有的视线,让她眼里再也放不下别物,只能定定的望着他。 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随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夜凉,你应该多穿点儿。” 望着他温柔的眉眼,时离怔了怔,随后又垂下脑袋,望着脚下的鹅暖石小路,心中跳如擂鼓,她该不该把唐然的事告诉他? 该不该? 又开始纠结,又开始挣扎,时离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条死胡同,一边是自己的欲望,一边又是唐然的利益,她可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放弃他们二人相见的机会?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她就可以和夜爵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可是良心又不允许她这样,况且,妈妈肯定也希望时姝活着,毕竟她是那么爱时姝。 叹口气儿,又叹口气儿,终于让旁边的人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儿。 “时离,你有心思?周末也不见你去找我,可是有事?”他的手臂靠过来,圈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他温热的身躯贴着她,似乎在这一刻想把温暖传给她。 时离赶紧摇摇头:“没、没有。” 如果这个事情可以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如果可以,她想瞒一辈子。说她自私也好,恶毒也罢,她都不想告诉夜哥哥姐姐还活着,如果时姝还活着,她将失去眼前的一切。 第135页 那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夜哥哥温暖的怀抱再也不属于她。 “怎么了?”怀中的女人不停的发抖,满脸的挣扎,全都落入了夜爵眼中,他张口还想问,但却叹了口气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想好再告诉我,好不好?” 时离回过神,忙点点头:“好。” “听张姨说,你下午去御林公馆了?” 时离一僵,赶紧收拾下心虚的表情,说道:“我有东西落在你那了。” “哦。” 见夜爵没多问,时离轻呼一口气儿,她闪烁不定的目光不敢和夜爵对上,但所幸他也没怀疑。 “夜哥哥……”时离吞了口唾沫,手指扣着指甲,深吸一口气儿,才继续说:“你……对姐姐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换句话说,你爱不爱她呢? 但想起二人以前交往的时候,简直是羡煞旁人。如果夜爵不爱时姝,为什么处处对她无微不至?为什么满心满眼的都是柔情? 不得不说,时离是在意的。 如果唐然的身份被捅破,她永远是被放弃的份儿。 时离心口一紧,浑身冰凉,令身旁的男人把她拥得更紧。 夜爵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后又选择闭上。夜色下,他眸光漆黑,如夜般浩瀚而捉摸不透,他仅是回答了四个字:“有缘无分。” 缘是什么?分又是什么? 但只有缘分二字合在一起,才可以在一起啊。 她和夜爵称得上缘分,所以能最后走到一起吧。 时离揣测着,忧虑丝毫没有少一点,反而像泥潭一样,越陷越深。 花园的大树后,月光照过来,投落在地上两道细长的影子,一短一长。 风吹起了女人海藻般的长发,裙摆被风吹的飘摇起来,又被纤长的手指抚下去。 女人哼了声,贝齿紧咬着唇皮,像是要咬出血来。 袖子被瘦小的手扯了扯:“妈妈,我们回家吧!” “回个屁!”两眼恶毒的盯着那两道走远的身影,女人五指抓紧了皮包,高跟鞋一跺,人就气哼哼的往园子外走去。 小孩短小的腿,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眼眶有泪水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女人停下脚步,把小孩拉到隐蔽处,压低嗓音问:“中午那个女人带着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在路上的时候,揪了我几根头发。”孩子怯弱的说着,小身体微微的发抖。 “头发?”女人眯了眯眼,嘴角扯住一道阴戾的笑来,“这就有趣了。” 小孩看着女人处在阴影里的脸,吓得浑身抖得更厉害,“妈……我我我怕。” “吓死你!”女人阴恻恻的说着,随后把小孩往黑影里推了推:“如果你给我搞砸了,我就别想让老娘给你那可怜虫的父母一分钱!” “姐姐,别忘了他们也是你爸妈啊?”小孩抖着嘴说。 “你说什么?”女人尖锐一笑,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孩苍白的脸,语气突然温柔的说道:“乖,叫妈,知道吗?” “知、知道了。”小孩抖得更厉害。 女人把孩子拖进怀中,拍了拍他发抖的肩膀:“只要你陪妈妈演好这场戏,妈妈就听你的,好好照顾爸妈。” “哦……”孩子睁着大圆眼睛,依旧充满恐惧。 时离望着日历卡片上用圆珠笔圈住的那个数字,正拿包准备上班的她,身子一晃,额头碰上了墙壁上的置物架,她揉了揉脑袋,惹来王美光的白眼。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王美光说完,看了眼窗外的天空,乌压压的,云头似要从半空掉下来。“这个鬼天气,大清早的就和晚上似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天,作者君三次元太忙,更新不稳定,请小天使们见谅,爱你们,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