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审判官》 第一章 黑狗精 我老家叫叶家村,是远离城市,甚至远离郊区的小村落。要说小,其实不算太小,面积比某些小国家,比如梵蒂冈都要大一圈,村子整体被划分成河东、河西、河南和河北四块,二十几个大队,有上千户人家。算起来,连家带口的总有近一万人。一般的村子,尤其是山村,能有几十户百多人口,就算很大了。但我们这村子,算得上比较罕见的“万人村”。 村子大,古老,发生的蹊跷事儿也多。我家落户在河东第一大队。是那时候村子里最贫穷的一块,并且是最“紧”的地方,“紧”是农村的土话,就是“凶”的意思,再说明白些就是阴灵聚集。 在我们那一带,每逢夏到秋这一段时间,农村都要打麦子。打麦子是收割的代名词,我们村所在的地域农作物以小麦为主,才有这种说法。 那个时代农业还很落后,打麦子首先要用牲口套上石碾把植株碾几遍,麦仁儿出来后,还夹着很多的麦皮、麦屑。因此,在把小麦粒儿碾出之后,要进行第二道工序,用簸箕簸,簸干净了才可以入库储存。 那是一天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父亲赶着牛车把几袋碾过的麦子粒儿从麦场拉到家里。 我正在院子里玩耍,奶奶手中忙一些针线活。父亲对奶奶说,娘,你找个簸箕把这些麦子簸簸吧,说完卸下小麦,就又赶着牛车到麦场去了。因为贫困,我家连个簸箕都没有。还好,邻家倒是有。奶奶已经六十多岁岁,偏瘫症又落下遗症,腿脚不方便,少不了让我去借。 奶奶说,娃子,你把陈伯伯家的簸箕借过来吧,我把这些活做做。 农村本来水资源丰富,湖河分布极多。夏季水流充盈的时候,家长是不允许小孩儿随便出去玩耍的,淹死人的悲剧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所以家里的人对小孩子的管理都特别谨慎。 我也一样,作为家里的独生子,成天宝贝似的,几乎被囚禁着,很少有出门的机会,早闷的受不了。 小时候我本身就跟猴似的,在家里闷够,正想出去耍耍。一听到奶奶指定让我去,我也是高兴的直蹦跶,当时就应了声,欢快的往外面跑。 奶奶在我身后笑了几声说,娃子,别在外面玩啊,快点儿回来。尤其不要到水边,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我说,放心吧,我知道。我扔下手里的陀螺一愣一愣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走我家门前的过道口要转弯时,忽然听见有一群人囔囔囔的在说话。那口音叽里呱啦,跟吃泥似的,一句也听不懂。 我心中一惊,赶紧停了下来。 那时候凡是身体大好的劳动力都到麦场忙活了,留下一些老年人也都呆在家里,所以,虽然村子是一个万人大村,却出奇的安静。我心想怎么会有一大群人在过道,要说可能,也就年龄稍大点儿的孩子皮猴子似的会经常粘一起。但听声音,显然不是。我心想,这稀奇了,有外来人?会是干嘛的? 我站在过道口暗暗听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感觉冷飕飕的,大夏天的,搞得我有些害怕。 我探头探闹看过去,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呆了。整个过道里,坐满了人。说人吧,感觉牵强。他们都衣衫褴褛,浑身脏不拉几,咋看上去像全身被涂满粑粑的叫花子。 我觉得似乎不对劲,不是叫花子那么简单。定睛一瞧,青面獠牙的、脖子上披毛绳的、还有满脸是血的、伸长舌头的,整个一大杂烩。我一下子就被吓懵了。 我猛地一怔,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两腿软的拉都拉不动。试想,一个四岁的孩子,见到一群鬼魂开大会,没有直接被吓死恐怕都是万幸。 中邪似的几乎不能自控,我竟拿眼睛搜扫群鬼,感觉自己要找什么。群鬼中有两位,手中都拿着圭牌,头戴高脚帽,一个浑身黑衣,一个浑身白衣,脸像涂了黑油,长得一模一样,孪生兄弟般。 “那不是黑白无常么!” 我脑袋里没有个概念的说完这句话,恐惧竟全然消失。那一黑一白两个“人”面面相觑,往我这边看了看,好像认识我。 黑白二人突然大步对我走过来,一面对两边呵斥道,让开让开。 那些“人”显出恐惧样,对黑白无常极为惧怕,纷纷爬开。 看黑白二人上前,我一本正经的说:“你们两兄弟不回地府,在这里干什么?阳间也是你们长时间呆的地儿?”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我应该是被他们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才对。不想,面对他们,竟像对待下属。 黑白二人对我拱拱手,恭敬说道:“皇官儿,您有所不知。这不,一批逃犯,我们正要把他们压回去,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您老人家。要不您跟我们一块儿走一趟,跟秦王聚聚,到时候赏我们哥儿俩杯酒吃,我们荣幸了。” 我一听到这话差点儿昏过去,赏酒?难道他们看不出我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吗? 四岁就能当官?而且是皇官儿,听起来太不可思议。 我土生土长在大山里,凡是跟“官”字能够沾上边的,在我眼中都极厉害。“官”这种东西,似乎跟城里人联系比较大。我当时年龄太小,根本没有一个对“官”的真正概念。但我一看到我们大队队长二瘪子叔叔白衬衫兜里插支破钢笔的样子,就感觉特牛。 听到黑白无常叫我皇官儿,我好像被带回到了古代。那时候通过我们村子里那唯一的一台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我们也看过一些清王朝的影片。皇官儿之类,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一出场,牛气冲天,没人敢惹。所以,我立刻感觉自己地位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皇官儿三个字冲入我的耳朵,我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两种感觉剧烈相撞。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也生疼的厉害。忽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在我昏过去的时候,那种自豪、喜悦的感觉,还依稀停留在脑海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自家的大床上。深夜,奶奶拄着棍子坐在床边给我掖被子,父亲站在对面,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锅,阵阵浓烟熏的人发咳。我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身子瘫软,动都不想动,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看到我醒来,父亲忙磕了磕烟斗,第一句话就是:娘,这孩子,看来明天要带他到城里去吃狗肉。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带我吃狗肉。那天父亲把我从过道带回家,就知道我是遇上了脏东西。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有些人眼睛比较弱,小孩子尤其明显,要是谁“眼弱”,谁就会经常看到脏东西,而且会跟他们有交集。“眼弱”就是阴阳眼的意思,阴眼占据了阳眼本该有的一部分,就显得比常人弱。 阴阳两相隔,我们人类本来只有阳眼没有阴眼。所以,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见到鬼,如果谁跟你说见过鬼,要么是在骗你,吓唬你。要么是他有阴阳眼,真能见到。就像我,就是那极少数有阴眼的。 我一听吃狗肉,身上立即长了几分力气。大山里,农作物不少,但想要吃肉,并不容易,偶尔能在山田里面抓几只野兔、黄鼠狼什么的,就算开了荤了。到城里去吃肉,而且是吃狗肉,可是家庭很富裕的人才能做的。 第二天,五更天一过我就习惯性的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天空还是那种黑夜未尽的黛蓝色,东方泛起鱼肚白,常常被我们称为“大主席”的启明星在东边天际显得格外明亮。 山村的庄稼人,最重要的就是勤劳,有一句话叫人勤地不懒。所以,父亲老早就起来,做饭收拾什么的。按照往常,收拾完了就要去麦场子干活。不过,那天他还是暂时停下了地里的活计,对带我吃狗肉这件事情好像很重视的样子。 我本来以为收麦子那么忙,父亲的话估计不会作数了。但吃完早饭后,他还是立即就带我往城里奔。我当然非常高兴,吃肉嘛,对我来说多少年难遇的事情,想不高兴自己都控制不住。 县城离我们山坳子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交通工具又不方便,家家户户仅有的就是一辆牛车,但是牛又要用来耕地,舍不得驾几十里路往城里赶。因此,只要有人进城,几乎都靠徒步,时间长了,村民大都练就了好脚力。作为威武的庄稼汉子,我父亲也是一样,走三十里的路程,根本算不了什么,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 我小时候生的瘦小,父亲驮着我,抽着那熏得发黑的烟袋,跟没事儿人一样。那烟气,一路上倒是呛得我灰头土脸的。 在我们山村到县城这段距离,大部分是崎岖的山路。在我看来,风景比较美,尤其是早上,凉飕飕的气息,清香的泥土味,被烟雾笼罩着显得朦胧神秘的大山,还有能把人的衣服打的像淋雨了般的花草露水,都是能点上一千个赞的。 我们大山一带,除了这些美景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极为神秘。那个地方是我们整个村子或者说整个县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不忌讳的——乱坟岗。一听乱坟岗,好像在很多灵异小说里面都见过,但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儿。 我说的乱坟岗,跟我们村子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是县城外面大概十里的地方,相传是唐朝大将军、幽州郡守罗成的墓穴。 罗成将军,我小时候就经常听长辈讲他的故事,他是秦琼将军的表弟,一位寒面银枪金铠甲的骁勇将军,他英姿勃勃,极其善战,当年跟唐王李渊打天下,立下不少赫赫有名的战功。但天妒英才,可惜的是,他在洺水城一战中战败,奔走到我们县城外的时候,中了伏兵,死于乱箭穿心,死的时候只有28岁。 洺水城一战,也是他唯一一次失利。据说,他死的时候带领着近百人,全军覆没。因为死的太年轻,不甘心,就阴魂不散,经常带着百人阴兵出现。那墓穴所在的地方地势比较低平,有一年我们这里爆发山洪,那墓地全部被淹没,但罗成将军的墓穴却随着水也往上面长,一直长高到十几米,到洪水退去,发现那墓穴还完好无缺。并且还有人说看到罗成将军带着百人在水面上操练。 年过境迁,罗成将军的墓穴也逐渐废弃,但它的“大名”却如雷贯耳,我们那一地带的乡民也不知道什么古迹不古迹的,不懂得保护,就知道沾光。城里死了人,大都往罗成将军墓穴一带埋,尤其是冤死的,意外死的。那些人要么是纯粹为了“沾光”,要么就意图借罗成将军的气势压制压制阴魂,就连我们村子里面比较有势力的,甚至都抬个二十里去那里埋死人。 时间长了,那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乱坟岗。多少年来,没有发现罗成将军压制什么阴魂,奇怪恐怖的事情倒是发生了不少。比如我小学同学叶二虎的大伯专门到那墓地自杀,外村还有人半夜从那里走后来就疯了的;更奇怪的一件事,有一次大批小动物集体死在罗成墓周围,它们皮被剥开,肉质掏空,只剩森森白骨。 说起这些事情,我们那一带人都耳熟能详,极少人不惧怕。晚上根本没人再敢从乱坟岗走,就算是白天,从那里过也是急匆匆的,不能多讲一句话,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父亲是个庄稼大汉,人长得魁梧,身上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肌肉一块块有些像金刚侠,他的脚力非常好,在我们村整个河东一块儿,父亲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所以,短短一个时辰,父亲驮着我就到了乱坟岗地带。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一座凸起的大坟墓,那坟墓虽然也被人修葺过,但年深日久,又缺乏管理,坟体上已经是斑斑驳驳,大窟窿小眼睛的。那大坟墓四周,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坟像蒙古包一样,一股股血腥味从那坟地中间渗出来,勾的我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大清早的,路上就我和父亲,那乱坟岗一片狼藉,阵阵阴气也是让人瘆得慌。闻着那血腥味,我忍不住闭上眼睛,鼻子一直嗅嗅嗅,突然我好像嗅到了什么东西在墓地里活动,那种腥味很特殊,不是血的铁腥。 我猛地睁开眼,顺着感觉的位置看过去。忽然发现一条大黑狗,嘴里面叼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人的内脏。它那两只眼睛,发着暗绿色的光,对着我呜呜的叫,怕我跟它抢那内脏似的。 我忍不住心里说,狗畜生,人的内脏你也吃,真是该死,我还会跟你抢不成? 这时父亲驮着我刚刚走到那墓地的中间位置,我就看到那只大黑狗舔着血淋漓的舌头朝我们跑过来,它锋利的狗牙有三寸那么长,有要上来撕扯的态势。我望着那墓地,吓得哇哇直叫。 父亲狐疑地朝哪墓地瞄了一眼,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淡定的问我,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吱吱呜呜的喊,吃人内脏的大黑狗,冲上来了。我的身子闪躲着往后仰,甚至感觉强壮的父亲都保护不了我。 父亲不慌不忙,道:“你果然还是能够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别慌,跟我说,它在哪?” 父亲显然没有看见,但却很相信我的话,也是令我感觉诧异。那大黑狗扑上来,在我眼里急速的放大,我没有时间想多。就说:“就在我们前面三步!”我被吓坏了,顿时又哇的一声。 父亲对着前面大斥道:“畜生,大白天你也敢出来。” 砰的一声,父亲居然从腰间抽出一根带刺儿的鞭子,我睁眼一看,那一鞭子正好落在大黑狗头上,只听见叽叽乱叫,一串火星子,直往那墓穴的中间窜。 原来父亲竟是早有准备。 第二章 崔玉 父亲鞭子抽得那大黑狗一溜烟冲入墓穴中间,顿时不见了踪影。我看着那条带着钢刺的皮鞭,也是有些傻眼。那显然是一条自制的鞭子,近一米长,从头到尾除了木质的手柄之外,布满大小不一数百个刺头,那刺头看起来很假,但做工的精细程度却令人吃惊。鞭子看上去很古老,每个刺头的周围都布满铜锈,让人不禁想起古代神话中兵器的韵味。 我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爹,这条鞭我怎么没见过。” 父亲眼瞅着那墓穴,吧嗒吧嗒猛抽两口旱烟袋,眼光一收:“奶奶的,这老狗妖,一百多年了,还阴魂不散……要不是这神鞭,还治不了它呢。你小孩子不要瞎问,这是咱家的传家宝,能随便让你摸到?等你长大了我说不定把它传给你,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神鞭,父亲开口竟说那是一条神鞭,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从小就喜欢幻想,常常把自己当作穿铠甲的战神,心里想着要是配上这条“神鞭”,没准我也能像刑天那样纵横天界。 父亲不顾一切往前走,好像还很忌惮刚才那只大黑狗。从父亲的话中,我能够判断出那条大黑狗不止一次出现,而且,跟我们家有些干系。我问:“爹,那只黑狗是怎么回事儿?” 走出几十米,阴气显得没有那么重了,父亲长舒一口气,吐出一圈圈烟雾,旱烟袋被他一手拿着:“那只黑狗精是咱家的大仇人,你还小,最好先不要知道。哎,你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东西。” 身体强壮的父亲在匆忙走几十米后,竟是发喘,他好像很怕那只大黑狗追上来。不说让我往后看还好,这么一说,我居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会儿天刚亮,阴天,没有一丝阳光,在乱坟岗这一带,森森的还是挺吓人的。 顺着那凉飕飕的气息,我慌忙回头看去。我的妈呀,差点儿被吓昏,一副副煞白煞白的面孔在那坟地乱晃,披头散发,七窍流血,伸着腐烂的黑爪子,口里发着咯咯的声音,中版《行尸走肉》啊。 我差点儿被吓破胆,紧紧抱住父亲的脖子,没敢出声。 父亲感觉到我的恐惧,淡定而沉稳的安慰我:“黑子你不要怕,那都是幻觉,等会儿吃了狗肉你就看不到他们了。” 惊吓过度,我甚至快忘了我们到县城要干什么去。后来我知道,狗这种动物本是辟邪的灵类,一般鬼魂见了它们都不敢轻易靠近。我们山村有些经验的老一辈都知晓,对于“眼弱”的孩子,只要时不时的吃些狗肉,时间一长,那所谓的阴眼自动就消失了。而且,消除阴眼,也只有这么一种方法,否则,只能让阴阳眼跟自己一辈子。 我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刚才的景象凶险,但一听到吃狗肉,脑袋里里就只有一块块棕色的肉块,甚至连那只黑狗精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自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天生皮肤有点儿黑,跟父亲在太阳底下晒出的那肌肉颜色差不多。因此村子河东一块的邻里,都叫我二黑子。只有父亲和二虎子叫我黑子。 每当我听到被叫黑子的时候,都感觉特别亲切。尤其是二虎子,二虎子就是叶二虎,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人感觉又娇巧又好笑。二虎子是我们大队长二瘪子的第二个儿子,是我儿时关系最好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到村头南山的南沙湖里捉鱼虾,那是我童年最欢乐的时光。但二虎子后来被南沙湖的女鬼害死了,那件事情我至今都还愧疚,要不是我的原因,也许二虎子不会死,也许我们到现在还是在一起玩的最嗨的发小。 父亲继续抽着他那呛人的旱烟袋,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前走。太阳渐渐升起来,我们也离县城越来越近。看着那古老冒着灰黄烟气的城楼,我似乎真的闻到了狗肉香喷喷的味道,一股暖流在腹腔里乱窜。 这是我第一次进城,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城里就是不一样,整条街,卖菜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烟卷儿的,还有胡辣汤豆腐脑什么的,应有尽有,都是我们山窝子里见不到的。父亲走到卖烟卷的小姑娘面前,她样子十三四岁,扎着两个大辫子从两肩垂在胸前,眸子里面清澈诚实的气息,能够看出来她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亲什么都没问,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枚一角的硬币,选了一盒美女牌的香烟。 小姑娘很有礼貌,立即鞠了好几个躬,连说几声谢谢叔叔。父亲也不应答,转身就走。小姑娘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显得冷清,生意很不好,她这种搭着香烟盒子出来卖烟的方式有些过时了,那时候很多人都开始习惯到小铺子里,那里的品种多,好选择,而且价格跟她卖的是一样的。记得当时最贵的香烟是哈德门,一盒八毛,是买一斤猪肉的价钱,显然小姑娘烟卷盒里没有哈德门,那种烟成本太高。父亲平时都抽旱烟,一角的烟卷儿也是嫌贵的,去买烟卷儿显然是善心作怪,一角钱,在当时怎么说也可以买两个包子。 买完烟卷,我说想吃冰糖葫芦,父亲只说那东西酸不拉机的都是酸枣子做的没有什么好吃的,吃狗肉才是正经事儿,我不情愿,但也表示赞同。不多时,来到一家狗肉铺,那桌子上一块块的狗肉,像豆腐块儿一样,用油腻腻的白布盖着,发出香喷喷的味道,一闻到那味道我就激动不已。 狗肉的价格比猪肉要贵,一块二一斤,父亲要了半斤,递给我二话不说就继续走,显然不是返回的路。看到期盼已久的狗肉,我也是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胡撕乱扯吃一顿再说。 父亲转弯抹角,不一会儿就走到一家四合院。古老的书香气息迎面扑来,墨香的味道,给人一种十分别致的感觉。那个时候,舞文弄墨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不要说农村,就算是城里,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识字。所以,识字的人,特别受人尊敬。 我胡乱吃了一通,不知不觉就饱了,连打几个嗝。我也是有些奇怪,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带我来到这么一家四合院儿,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家在城里可没有什么亲戚。 快要进门的时候,父亲突然停下来,扭头严肃地道:“黑子,带你见位伯伯,待会儿礼貌点儿,别那么没出息。”我应了一声,狗肉还剩一大半,就被我连着纸包都塞怀里了。 父亲站在门口,那门被一张竹签帘子遮住。那是一种能够从里面看到外面,但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竹帘。父亲直接开口:“崔兄,在家呢吧。”立马就有人应:“哎呦,老弟弟,快进来快进来!” 掀开帘子的是一位青年,面相白净,柳叶眉,眸子黑中有些淡蓝,极有精神。中分头,一身浅灰蓝色的长袍子,看起来是知识分子的样子,那年纪似乎比父亲还要年轻,但开口一个老弟弟也是把我叫晕了。 青年满脸清爽的笑,令人感觉很和蔼,态度的老成和他的外表年龄有些不符。他眸子对着我一闪,随手指了指:“这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黑子?” 他是第三个叫我黑子而不是二黑子的人,所以我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父亲说要我礼貌,我也并不怕生人,于是慌忙应和:“崔伯伯好!” “真是个好孩子!”他随意夸了我一句,把父亲让到对面坐着,我倚在父亲身边。他倒了杯热茶,摆在父亲面前,自己也斟了一杯,吹两下,喝一口。父亲也不去喝茶,那旱烟袋吧嗒吧嗒的不离嘴,也不怕把本来就很黄的牙齿熏得更黄。 崔伯伯什么也不说,那杯茶在他手里吹完了喝,喝完了吹,好像永远没完。几分钟后,方才罢休,他抬起头,和蔼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皱皱眉,正视着父亲,认真的道:“老弟弟,这孩子还是能看到东西?” 父亲停止吧嗒那旱烟袋,道:“崔兄,可不是吗,开始在田里能见到,后来在过道就能见到。”我虽然很小,但也明白他们对话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找这位姓崔的伯伯,我们家跟崔家这种“书香门第”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章 判官送子 我们山村子虽然农作物丰富,能够吃饱穿暖,但跟城里人相比,穷酸的腥泥永远洗不掉。就算村子出现极其有钱的“大亨”,那也只能是土财主,可悲在于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大字都不识几箩筐,更不要奢望有城里人的优雅。 我父亲在山里老实巴交的待了几十年,数十年如一日,辛勤劳作,皮肤晒得炭黑,手上也磨出了大块茧子,整个人显得很健壮。与眼前小白脸,充满儒雅气质的崔伯伯相比,差距简直太大。那感觉,就像一位老农民跟官豪打交道。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有一位关系这么好的“当官”的兄弟,我也是后来才听父亲说起。崔伯伯,本名崔秋生,因为是秋天出生的,所以叫秋生。后来,因为他的职业,才改成了崔玉。说起他的职业,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就像我后来跟他做着一样的职业以后大家对我的那种发指一样。 听到崔玉这个名字,相信大家都会感到有几分熟悉。我也是后来看《西游记》原著的时候才知道,在唐太宗李世民地府还魂一节中,出现过“崔钰”这个名字。崔钰是唐高祖李渊的驾前贤臣,礼部侍郎,与三朝元老的魏征是极好的朋友,他行事一向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因此,死后做了地府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当然,小说中的这些传说真实性有待考量,但崔伯伯的事情并没有因为《西游记》中这片段的真实性而受到限制,这也是事情的巧合之处。 崔伯伯出生于甲午年的秋天,就在农历的七月十五日,也就是中元节。相传中元节是鬼门关大开,释放十万地狱恶鬼受人间烟火的日子。是夜的子时,也便是鬼门关大开的时候,阳间的人应该回避,不能在外面乱窜,每家每户都关紧门窗,在家里蒙头大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出去。否则,撞到了恶鬼,轻者重病缠身;重者,魂魄被吃掉,一命呜呼,到了地狱也会万劫不复。 那一天,县城乡下所有人都老早把活计收拾完毕,太阳刚刚偏西就吃完晚饭,锁上自家的门,准备歇息,很少有人在外面乱窜。当然,不排除那些胆儿大,故意找刺激的。 那年的中元节凑巧,崔夫人,也就是崔秋生伯伯的母亲,刚好在当夜临盆,而且还是子时。胎儿又出现横位的情况,眼看老小不保,实在没有办法,一向迷信的崔老父也顾不上什么恶鬼不恶鬼的,只有慌里慌张的出去找产婆。产婆哪敢出门,甚至把崔父的上门当成了恶鬼索命,蜷在屋子里直哆嗦。后来崔父翻墙越院,硬把产婆拉到他家。 当时那个年代人烟稀少,阴气重于阳气,发生的奇怪事儿多也算正常。尤其是在中元节那一天,敢出门儿就别想没事儿。崔老父扯着产婆,在大街上小跑,大街两侧挂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发出滋滋的声音,街道上除了他们两个“大胆”的,再也没有其他人。 两人着急慌张,一是心里害怕,二是崔夫人分娩的事情人命关天,所以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崔家赶。二人跑着跑着总感觉身后不对劲儿,冷不防的回了个头,方是子夜刚过,鬼门关大开,只见无数凶猛的厉鬼潮水般的靠近他们,张牙舞爪,伸长舌头,面目狰狞,浑身腥臭。要是被他们围住,就算不被吃掉,恐怕也免不了被阴气熏死。二人连连叫苦,腿不听使唤的往前奔,数次跌倒,摔得头破血流,都满身是伤。幸好,最后终于顺利的到了崔家。 产婆一看崔夫人是横位,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儿。那样的情况,在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当时,就只能等死。崔父把门杠上,外面的恶鬼噼里啪啦的涌上来,把整个崔家四合院都围严实了。崔父透过门口往外看,那正中间有一个不同于群鬼的人,面色铁青,衣冠整齐,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支毛笔和一块玉圭,看样子就算是鬼,也是鬼里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面对横位,产婆也是束手无策,但既然来了,总要采取一些措施,不然无异于见死不救。产婆活了大半辈子,毕竟见多识广,很快说服自己镇定下来。弄了一大盆子热水,用毛巾敷到崔夫人的肚子上,又是推又是挤的,挺卖力。屋外的崔父不见孩子出生,又担心群鬼会冲进来,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产婆整了大半天,崔夫人在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大叫中渐渐昏了过去,孩子死活就是出不来。产婆一看,吓了一跳,在生孩子的时候,产妇要是昏了过去,指定母子都保不住。大喊数声,甚至对崔夫人采取了一些较重的物理手段,都没有办法将她叫醒。产婆慌了,母子两人看来真活不了了,就跑到院子里叫崔父。 崔父正透过门缝瞅那“当官的鬼”,一回头,看着满手是血,咋咋呼呼大叫的产婆,心顿时凉了半截,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恶鬼恐怖的怒吼声突然消失,出奇的安静使他脑袋嗡嗡作响。屋子里面,一道道孩子破天般的哭声传了出来。产婆心中一惊,纳闷不已。刚刚倒地的崔父也惊呆,回头看看群鬼居然不见了,便腿上生风一般的往屋里跑。产婆识趣儿,忙跟进去。 映入眼帘,一个细皮嫩肉的大胖小子在地上爬,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眸子显得特别精神,一看见崔父和产婆,就发出咯咯的笑声。看着孩子脸上的怪笑,崔父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小孩子刚生下来就大笑,也太吓人了。此外孩子手里还抓着一只毛笔,镶金的笔杆,指头长的毛尖,还有青铜颜色的挂扣,正是刚才那位“鬼官”手里面拿的那只笔,看得崔父心里直发毛。 崔夫人慢慢醒过来,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惺忪的眼睛闪出惊喜的光。产婆已经将崔伯伯包好,崔夫人如梦如幻的道:“他爹,我刚才做了个梦,这孩子是判官赐给咱们的,今后咱们应该把判官供奉起来。” “判官送子?”崔父被搞得神魂颠倒,只当崔夫人在说梦话。判官送子的故事他以前也听说过,都是老一辈人瞎白话,传说判官送来的孩子长着阴阳眼,一辈子都要当“法官”,办阴差,注定不能过平凡人的日子。 起初崔父也只当那是个故事,但那年中元节过后,对于判官送子这件事情他开始深信不疑,况且,崔伯伯后来“法官”的职业,也说明了那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 第四章 铜钱 那年的中元节,使崔父一辈子都印象深刻,自己家里出现判官送子这桩事情,也是经他口在外面传出的,传了几百遍,也不知道真正情节有没有走偏,事情的发生也许比他描述的还要具体和恐怖。那一晚,崔父和产婆遇到了群鬼,但除了受了点儿皮外伤,都出乎意料的没有大碍。 崔家就把送子的结果归功于判官,在灵堂祖祖辈辈灵位的最高位置供奉了崔钰的神位。崔家添了一子,可谓是欢天喜地,日子一天比一天乐呵。几年平安无事,后来突然有一天,崔秋生大概也是三四岁的时候,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能够见到那些东西。而且,他所见到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个善良的,不是诉怨,就是寻仇,虽没有对他们家里任何人造成杀伤,但也闹得鸡犬不宁,就好像地府专门派恶鬼来考验他们家的一样。 崔父寻思,判官送来的儿子,自然不会平凡,阴阳眼的事情已经出现,接下来,自己的儿子很可能要成为沟通阴阳界断案的法官。阴阳法官,那可是份阴差,要是自家真摊上,指不定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越想越害怕,就算是判官崔钰指名来让儿子做法官,也不能就这样下去,总要想想办法解决,更明确的说,就是抵抗。 崔家夫妇两人在判官的神位面前祷告啊、供奉啊、烧纸钱啊什么的,都没有用,恶鬼该闹还是闹。后来没有办法,只有去找当时城里最有名的道士清一法师。清一法师人称清半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八卦,据说地狱也去过,是我们那一带唯一一位有真本事的奇人。 崔家的事情经清一老道一算,就知道了原委。因为那件事情涉及到地府判官,所以他特别谨慎。最后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崔秋生伯伯拜在他的门下,并且改成跟判官崔钰同样的名字,因此,崔秋生从此就变成了崔玉,老道的方法还真是有效,自从改了名字,那些恶鬼就像害怕判官一样害怕崔玉,虽也经常会出现在崔玉眼前,但都躲得远远的,没有敢再闹。 事情平息,崔夫妇都以为自己的儿子从那以后会做个正常人,跟清一好好学道,平凡的生活。但清一道人的暂时解围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崔玉成为阴阳界法官,反而,正因为这一学道,竟是让崔玉提早进入阴阳法官的职业,这些都是后话,再表。 我和父亲来到崔家,父亲和崔伯伯促膝长谈,好像多少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一样,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父亲嘴里的旱烟袋都没停过。我在一旁等的不耐烦,但又不敢多说话。没有办法,也只能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好像并不因为我的存在说话有所回避,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崔伯伯自从做了阴阳法官之后,除了多半时间昼伏夜出,阴阳间乱窜,崔家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而且他帮助城乡的人处理很多阴事,得到不少报酬。因此,崔老父在这种优越的家庭条件下,日子过得反而更逍遥。崔老父并不在,父亲和崔伯伯聊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每天闲来无事都到作坊场子里面去学曲儿,日子确实挺滋润。 我虽然对阴阳法官的职业并不熟悉,但看着崔伯伯那种潇洒儒雅的样子,就萌生出对那职业的一种崇拜。那个时候,成为一位阴阳法官的想法,就开始在我的心里坐定。 崔夫人时不时拿些吃的给我,我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谈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父亲和崔伯伯还在不亦乐乎的聊天,中间有提到十几年前父亲把他从山洪中救出的事情,我才渐渐知晓原来父亲还算崔伯伯的恩人呢,怪不得他这种颇有地位的城里人会对我没有什么文化粗人一个的父亲如此恭敬。 中午我们留在崔家吃饭,午饭过后,父亲就表示要赶快回去。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也是阴阳变化,阴气逐渐取代阳气的过程。崔伯伯知道那乱坟岗子的厉害,也就没有再久留我们的意思。 不过,在我们呆在崔家一上午的时间里,我似乎能够感觉到崔伯伯对我十分关注,他那眼神,恨不得想要我留在他们家。我和父亲离开的时候,崔伯伯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最后突兀的问了一句:“老弟弟,你给黑子吃了狗肉?”他的表情中似乎有些不情愿,没等父亲开口回答,又长吁一口气,捋捋袖子,不知道往袍子兜里掏些什么,说道:“这么好的苗子,可惜了,长大要是能够做我的帮手……”崔伯伯皱皱眉,一个淡金色的锁子摊在他手心儿。 父亲想了想,说道“崔兄啊,黑子跟你不一样,他哪有那个命……”吧嗒抽一口烟,一副不知道怎么往下说的样子。 崔伯伯手中那淡金锁子递了过来,我眼睛紧紧瞅着,就像看一件神气的宝贝一样,刚才崔伯伯说想要我做帮手的话还在我脑袋里像音乐一样回旋,作为一个仅仅四岁的孩子,我充分找到了被重视的存在感。崔伯伯说道:“老弟弟,这阴阳锁是我开过光的,辟邪,一般的东西都不敢近身,回去给黑子戴上,保管没事儿。” 父亲伸手接过,看看渐要偏西的太阳,有些着急,也不道谢,转身就走。 “老弟弟……”崔伯伯的声音再次传出,有些依依不舍的,“黑子的事情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咱们这一带能出这么个苗子,太难了……” 父亲若有所思,应了一句,就急冲冲赶路。我显然听出了崔伯伯的意思,他是惦记着我长大给他做帮手的事情,怕父亲给我吃狗肉把阴阳眼吃没了。父亲把阴阳锁挂在我脖子上,满意点点头,抽吧几口烟袋,又往偏了几度的太阳处瞅瞅,心情显得快意了很多,驮着我继续赶路。 走出胡同,穿过狗肉摊,走在大街道上,远远的就见到了上午卖烟卷儿的那个小女孩。她手里的烟盒板已经卸了下来,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忽然转身,面对着我们,露出了阳光般的笑脸,两排洁白的牙齿,显得特别整齐。 看到我们,就像忽然看到救星了一样,笑嘻嘻的跑上来:“叔叔,可等到你们了。俺娘说让谢谢你,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里有块铜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小女孩看了看我,羞怯的笑笑,转身跑开。 那枚铜钱几乎是被塞在父亲手里的,谢谢我?不至于吧,一角钱的香烟而已。父亲也是感到纳闷儿,没多想,早回家才是正事儿。那枚铜钱父亲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我,就像把那阴阳锁戴给我一样。 铜钱一到我手里,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血腥味、凉气,直往我脊梁骨里头渗。在刚刚解放的那几年,铜钱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尤其是清朝的铜钱,绝对值不了一毛钱。估计父亲也是把那枚铜钱当成了清代的铜钱,才毫不犹豫的给了我。 当时我们家有很多清朝的铜钱,闲着没事儿我就喜欢自己玩摆铜钱的游戏。在玩的时候,我也打量过不少铜钱上面的字迹,但跟我手中的都不一样,因此,我断定,至少那枚铜钱不是清朝的。 突然,我想到手中的铜钱会不会是尸口钱。在我那般年纪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尸口钱,就是人死了之后,放在口中的钱币,用来镇压死尸的阴气,避免发生尸变。因此,那铜钱要是尸口钱,就意味着是从死尸的嘴里拿出来的,阴气极重。到了谁的手里,指定会倒大霉。 ; 第五章 鬼娃娃 一想到手里的铜钱会是尸口钱,我就不寒而栗。心想反正铜钱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万一这枚真是尸口钱可就赚大发了。于是,随手扔掉,铜钱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因为是土路,声音低沉,父亲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很快再次来到乱坟岗处,大山里的白天总是那么短暂,接近黄昏,阳光轻柔的笼罩下来,给山川增加了几分温和的气息。早上在乱坟岗见到的景象也是使我心有余悸,我还以为这次又会看到群鬼乱舞的画面,还有那只跟我家有着恩怨的黑狗精。我甚至警惕的绷紧了小心脏。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白天的炎热似乎洗尽了乱坟岗的阴气,我一眼望过去,竟是感觉到乱坟岗整体都被一种安详包围。我吃下去的那些狗肉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就像吃药治病般立竿见影。父亲只顾着往前走,也不问我还能不能从那坟墓看到东西,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 返回的路途似乎顺利了很多,父亲的脚步也显得轻快。时间好像走的更快,夜幕渐渐降临,大山里和风轻拂,村头的大柳树在一声声蝉鸣中搔首弄姿。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我还以为跟我们家有仇的黑狗精会跟过来,所以处处留心,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它的踪迹。有很多次我很想问问父亲,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因为我感觉日后总会再见到那黑狗精,而且我知道它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到家里母亲已经从外婆家回来,晚上哄我睡觉的任务就交给了她。父亲跑了一天,甚至比下地干活还累,第二天还要收割,吃完饭就不顾一切的倒头睡下。晚餐的时候我把剩余的狗肉全都吃完,总算不用再见到那些可怕的阴灵,我安下心来。 我依偎在母亲怀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怎么也没有办法入睡。我心里充满了疑问,那黑狗精到底跟我们家有什么恩怨?我能不能做崔伯伯的帮手?那小女孩感谢我们为什么偏偏送一枚像尸口钱的铜钱?我手里一边摆弄着崔伯伯送的那枚金锁子,一边想着那些问题,忽然间感觉口袋里沉甸甸的,就像我手里的金锁一样沉。如果不是金锁被我拿在手里,我真会以为它在我口袋里,而不是挂在脖子上的。 我不记得口袋里装过什么东西,我那个年纪虽然爱玩,但跟其他的小孩子不同之处就是从来不往口袋里塞小玩具。左裤兜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又似乎故意提醒我,意在引起我的注意。 怀揣着好奇心,我伸手摸进口袋,是一块儿硬邦邦的东西,指甲盖大小的薄片,在我兜里显得很有分量。当我一拿出来,手猛然一轻,竟是一枚铜钱。于是我心头一颤,一种不妙预感从脊梁骨冷冷的滑出。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把眼睛凑上去瞧,居然正是那女孩送的“尸口钱”。 我没有敢作声,由于害怕,把头狠狠的往母亲怀里挤,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自己安全。我没有再次将铜钱扔出去,我的大脑有些混乱,甚至记不清楚扔没扔过这枚铜钱,我安慰自己,也许扔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口袋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一片漆黑。我进入了一块冰冷的空间,接触不到母亲的体温,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往下走。独自一人,我却没有感觉到恐惧。隐隐约约,我心里还想着那枚铜钱,它被我紧紧地撰在手中,但当我摊开手掌,又根本不存在。 我沿着村子南头的南沙湖走,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湖,在微弱而清冷的月光之下,能够看到粼粼水波荡漾,好像是鱼,也可能是其他的水中生物在游动。这片湖水,是全村人最爱又最怕的,湖里的鱼虾是那么鲜美,但在湖水的深处,却埋葬着不止一个生命。南沙湖以南,黑黝黝的大山突兀地和绿柳白杨矗立在一起,阴森的如同地狱。 我好像受到了一种力量牵引,没有办法自控的往前走,那枚铜钱似乎还在我手里,而且是它把我引过来,它好像要告诉我什么。我知道,湖水的南边,南沙山,是我爷爷“修道”的地方,那里有几间别致的木头房,是颇懂风水的爷爷特地建造的风水宝地,他时常捧着一本黄皮的《民间秘术大全》在房子中间的八卦桌上津津有味的研究,就算我去了,他也舍不得放下,研究风水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是毕生的追求,他甚至放弃了在麦忙的时候帮助父亲下田收割。 那种莫名奇妙的诡异力量把我向南沙湖里牵引,清冷的湖水拍打在我的脚上,有些刺骨。我朦胧的望着沙湖的中央,一艘小船,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一片落叶,顺着粼粼波光,向我靠近。 那小船上,站着一个黑幽幽的人影,看起来是个小孩子,靠近我的同时,他的面目也逐渐清晰。煞白的脸,乌黑的眸子,有些发黄的头发,元宝似的耳朵,看起来是那么熟悉。他赤着身子,像福娃一样,注视着我的时候,故意发出咯咯的笑声,两排雪白的牙齿像水晶一般。 咯咯咯 银铃一般的笑声震动着我的耳膜,湖面的波光明显加重了很多,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极力的注视着那娃娃,在他的额头上,出现了那枚铜钱,正是那枚“尸口钱”,出现的莫名其妙。我心头被一种东西刺痛,一种模糊的不详之感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噗通 在那狡黠的笑声之下,娃娃纵身跳起,像条小鱼一样在空中打了个翻身,一头扎入水中。在他跳入水中的那一刻,我的脑袋才清醒过来。我意识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他是二虎子。 二虎子!我大叫了一声,湖面溅起水花,把我的声音掩盖。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仿佛二虎子会从那里再次钻出来。不,我感觉他沉到了湖底,那是他的命运,他游水的技术超高,在水里就像一条小鱼,正好可以在湖里生活。 呜呜呜 我看得出神,那水波之中,二虎子的头率先探了出来,两道狰狞的血痕顺着他的眼睛流出,他的眼珠没了,好像是被鱼叼去的,也像被凶物咬走的,空洞的眼眶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听到了那只黑狗精的叫声,那是一种不痛快的示威。他身上非同一般的腥味,被我清清楚楚的嗅到,危险的气息渐渐把我包围。 呜……汪 凄凉的犬吠打破了黑夜的宁静,甚至连南沙湖都被那叫声震碎。黑乎乎的大狗轮廓从水中一跃而起,绿宝石的眼瞳,露出狰狞的凶光。黑狗精凶猛地扑上来,一口卡住我的脖子,我察觉到触电般的疼痛,看到鲜血顺着我的胸口往下流出,窒息的感觉绷紧了我每一根神经。 ; 第六章 红衣女鬼 我被黑狗精卡到窒息,倒在湖边,双脚拼命的踢打水面,哗哗作响。那清脆的水声,像一道道丧钟的声音,震得我脑袋嗡嗡响。我发了疯的挣扎,似乎看到自己握紧的拳头上发白的骨节,水声沉闷,变成噗通噗通的音韵。 我坚硬的拳头一下一下重重轰在黑狗精的头部,它头顶那道鞭痕渐渐裂开,鲜红的血液渗透,在我的拳头下面溅成水滴。黑狗精死死卡住我的脖子,发出呜呜的叫声,把我往南沙湖的中央拖,一种极度绝望的生命威胁感包围了我全身,我闭上双眼,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灌进七窍,我停止了挣扎,手脚瘫软,像一条将死的小鱼,慢慢向水底沉。 那种得不到空气的窒息感比死还要难受,夏季的湖水底部冰冷刺骨,我的皮肤像被万千钢针扎了一般生疼。无奈和绝望,我大声哭喊起来,黑狗精把我叼在嘴里,就像大猫咬住一条鱼儿。我的声音在水中发出嗡嗡的低鸣,根本难以传到水面,在湖底我中止了呼吸,眩晕的感觉仿佛把我的身体扭成几节,剧烈的疼痛顺着湖水蔓延,我似乎和南沙湖成了一体。 看我奄奄一息,接近死亡,黑狗精才张开斗大的利口,朝湖面游去。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但心里的想法却很清楚,二虎子纵身跳入湖水和他的头飘出水面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打转。我不相信他死了,他根本不可能来到南沙湖,他的父亲是二瘪子,是大队队长,他家境富裕,在家里就像个活宝一样被父母宠着,被爷爷奶奶爱着。这夏季的夜晚,我能够想到他静静地躺在轻纱的蚊帐内,家人帮他扇扇子的情景。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不可能到南沙湖,更不会孤身一人被黑狗精拖入可怕的湖底。冰冷的湖水深入我的骨质,我竭力大喊,泪水和湖水接触,变成同样的颜色。我想唤醒自己,摆脱这堕入地狱一般的噩梦,可全身忽然又被一圈圈水渍包围,那水渍变成蚕丝一样的形状,片刻就把我股在里面。我觉得自己被压扁了,水渍挤压我的五脏六腑发出噗噗的碎裂声,水纹扭曲几下,我昏了过去。 疼痛感完全消失,我好像获得了新生。我被一种莫名力量召唤,漫无目的的在湖底走动,像行尸走肉一般。大片乌蒙蒙的水藻遮挡了我的视野,隐隐约约,水藻中有着淡紫色的光芒射出,那中间像是一个桥洞,远远看去,桥洞被两扇合襟的棕灰色大铜门封住。 铜灰的大门前面被黑乎乎的水藻群占据,淡紫的光芒从门的后面流出,古老的气息弥漫,桥洞整个就像一座古时的城堡。铜门隆隆的打开,一个穿大红衣衫的女子微笑着向我招手,她一身大红的是襦裙服,上身穿短衫,下身长裙,配着披帛,一看就是唐朝的打扮。她头上的凤冠霞帔灼灼闪光,脸被粉底涂的煞白,含着朱丹般的嘴唇,有些发紫,中了毒一般。 她笑嘻嘻的对我招手,方形的手帕像水母一样游动。嘻嘻嘻,她的样子很好看,发出娇嫩的笑声时水灵灵的眸子周围细长的睫毛上下挑动。从她招手的方向我能够明显嗅到一股动物身上腥臭的味道和浓重的死人气传递过来,我告诉自己那是鬼窟,千万不要进去。 我的意识和身体都达到了自己控制的极限,根本没有办法使自己停止向前移动。突然间,那女子脸色一森,五指并曲,对我使了个抓手,我移动的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几乎是飞快的撞向那铜门。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那女子的轮廓也显得清楚,她的身体极其丰.腴,眉宇之间有一股浓黛的杀气荡动,怀里抱着一个大胖小子。 “黑子……救我……” 是二虎子的声音,呜呜噜噜,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我冷不防的看向女子怀里的大胖小子,他被半米长的灰色鬼抓牢牢缠住,指头勒入他的皮肉,鲜红的血液从他七窍乃至浑身噜噜的流出。那叫我的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他是二虎子,他的面部血肉模糊,在他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无数个“惨”字。 “二虎子!” 我发出一道叫声之后就被女鬼的手抓缠住,鬼手像铁钩一样刺入我的皮肉,我的喉管似乎被刺穿,剧痛一直传到头顶。我看见了女鬼逐渐瞪大的狰狞眼瞳,她恶狠狠的咬住了嘴唇,蛇芯子一样的舌头在嘴边滋的添了一圈,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的头部猛吞下去。 砰 那枚铜钱,在我手心里显得极有分量,像一块大石头。我着急之下,轰的扔了出去。只见它变成了刺猬一样的东西,周围布满的锋利芒刺足足有半米长,一下刺入女鬼的口中。 呜呜 女鬼被铜钱击中,像闪了架一样哗然倒地,身子一黑,变成一条大黑狗。 “黑狗精!” 我的脑袋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的疼痛,一个激灵,我双腿猛蹬,听到噗嗤一声轻响…… 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家里的大床上躺着,气流的震荡使昏暗的煤油灯不停晃动,透过被薄膜蒙着的窗户,我看见一个黑影闪了过去,一瞬间的形状像那女鬼,也像那只黑狗精。 我浑身被汗水湿透,脚下黏糊糊的,脖子处疼的紧。我伸手就往脖子上抿,一手黑色的液体顺着胳膊流了下来,我的脖子,显然被扎出了一个指头印大小的伤口。我吃了一惊,一种可怕冷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也许惊吓过度,我感觉到那女鬼还在我身边,我似乎听到了她呼呲呼呲的喘息声,跟鼻子嗅东西的声音一样。那液体又腥又臭,是动物口液的味道。 我在想,那梦境中湖里的女鬼,会不会真的就是黑狗精。但是,那只是一个噩梦,答案没有办法知道。 在我伸手摸向脖子的时候,脚下那黏糊糊的东西颤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借助煤油灯看上去,居然是一只半尺长的老鼠,被我一脚把内脏都踏了出来。内脏破碎的老鼠还没有死去,在我脚下无力的蠕动,凄惨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毛。 第七章 官神币 看着那内脏堆出,只剩一张皮的大老鼠居然还活着,我差点被吓尿。平时最害怕老鼠这种动物,它们不但吃粮食,而且吃人肉。老鼠的繁殖能力超强,尤其是我们那一带的家鼠,基本上每一月就会繁殖出一代,鼠多为患,老鼠伤人的事情算不上新闻。隔壁家陈伯伯的小儿子平安就是因为一个人在屋里睡觉被老鼠咬去了鼻子,太可怕了。 昏暗的煤油灯升腾着一圈圈白烟,我也没想到母亲刚回来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大半夜的,不知道家人都去了哪里,我猛然有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梦中的女鬼和狗精冲击着我的小心脏,由于恐惧,我很想大哭一场,但又怕惊动鬼魂,我心头有一种想法,只要不出声,鬼就不会找上我。夜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那重伤的老鼠发出乌鲁鲁挣扎的声音之外,外面甚至连一丝风动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大夏天这样的夜晚,居然没有知了的叫声。 我脖子上的疼痛慢慢变成麻木,黑色的血液还在往下流淌,我总以为那不是我的血,而是某种动物的口液。极度的恐惧把我包围,甚至使我产生了愤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度以为自己会因为脖颈上的创口而死去,随着液体的流出,我头部变得僵硬,我跳下床,摇摇晃晃往屋外走去。 门外数道脚步哒哒的声音传到院内,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那枚“尸口钱”还被我握在手里,我的手中,似乎多了一件东西,一块白色的手绢。那手绢包裹着铜钱,我想起了女鬼,恐惧达到极点。 父亲率先听到了我的哭声,昏昏沉沉的从偏屋里爬出来,我看见父亲,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恨不得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母亲推着椅车和奶奶一块走进院子,奶奶坐在椅车上,满脸堆笑,手里面捧着一个红盆子。父亲睡眠受到了打搅,又看到我脖子上的创口,对母亲大发雷霆,责怪她没有看好我。 奶奶笑容可掬的脸也沉了下来,我看到那红盆子里面有数十个爬叉你堆我我堆你的蠕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爬叉就是知了的幼虫,它的肉可以吃,皮可以入药,每当夜幕降临,它们就开始慢慢爬上树,到天亮变成一只知了。小时候大家都喜欢吃爬叉肉,原来母亲和奶奶为了给我惊喜,就到外面的树园子里捉爬叉,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父亲的脾气本来很好,敦厚实在,发完火也就没有什么了。母亲检查了我的伤口,一脸的不快,她心头好像被压了一块石头。母亲给我伤口上了加雄黄的创药,良久不说一句话,父亲也没有了睡意,大家围着煤油灯坐在大床上,奶奶抚摸着我的头,絮叨着可怜的娃子之类的话。 渐渐地,父亲又开始抽那熏得发黑的旱烟袋,一脸愁容。一圈圈烟雾升腾,好像能够带走他一切烦恼。 “他爹,没想到那老狗精会跟回来,看来这回要让咱大回来几天。” 我一听母亲的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那黑狗精真的跟我们来到了家里,我脖子上的伤看来就是被它咬的。黑狗精的事情似乎家里人都知道,就我自己蒙在鼓里。父亲老实巴交没有什么特长,唯一的本事就是跟爷爷学过一些道术,那黑狗精能够绕过父亲的神鞭跟到我家,它的道行,已经不是父亲能够应付的了。母亲的意思是请爷爷从南沙山回家,爷爷是村子里有名的风水“大师”,村子里能够制服黑狗精的,恐怕也就他一人了。 父亲郑重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舒出一口烟气,说道:“不,这段时间太忙,明天把黑子送上南沙山,由咱大照管几天。等过了麦季再收拾它,我就不信那老狗妖还能翻天。” 民间有一种说法,小孩子的阳气比大人弱很多,那些妖精鬼魂喜欢挑小孩子下手,对成年人,它们还是惧怕多一些。因此,只要把我送走了,家里就不会有什么**烦。 上了药我的脖子就不疼了,药里的雄黄有辟邪的作用,几乎很快就把来自黑狗精的毒素清理掉了。 父母亲和奶奶一起守着我,基本上一夜没睡。母亲庆幸我手里有那枚铜钱,要不是那铜钱,恐怕我都没命了。我这才意识到那铜钱并不是什么尸口钱,而是“官神币”。母亲把官神币串起来挂在我脖子上,和崔伯伯给我的金锁子放一起。而那块手帕,则被我藏了起来,那上面的鸳鸯花纹好漂亮,使我并不认为那会是死人的东西,我打算留下来好好欣赏欣赏。 第二天,父亲把我送上南沙山。经过南沙湖的时候,我忍不住脊梁骨发寒,狠狠抓了抓放在口袋里的手绢,确定它还在。我知道那只是个噩梦,我没有死在湖里,二虎子也是安全的,但我口袋里的手绢却是真的。那梦境,冥冥之中,似乎要告诉我什么。 我好久没有见到过爷爷,他还在研究那本《民间秘术大全》,听说黑狗精跟到了家里,爷爷并没有任何紧张,只是淡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爷爷在道术上的造诣,对付一只百年的黑狗精,应该算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天天研究那本秘术不是白研究的。 父亲放心的把我交给了爷爷,爷爷笑盈盈的注视着我。他一心“悟道”,对我关心的很少,但不代表不喜欢,我到了南沙山,自然能使他的生活不那么枯寂,况且,我可是具有阴阳眼的“好苗子”,本身就是一种道术资源。爷爷当然欢喜的不得了。 耽误了一天的收割,父亲火急火燎的往田里赶,不然在夏季炎热的天气下麦穗子恐怕都要落到地里了。爷爷对黑狗精的事情若有所思,随即目光再一次注视到了我的身上。 他嘿嘿一笑,样子甚至有些小孩童的调皮,说道:“娃子,你得到好东西啦?” 我有些一头雾水,忍不住惶恐,一只手插口袋里,紧紧握住那张手绢,我意识到以爷爷的道术,并不难发现它的存在。那上面毕竟是有着死人气的。 手绢怎么也不能交给爷爷,那上面的画很好看,对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我非常喜爱。突然间,我脑子一转,慌忙伸手往胸口摸,顺着掏出崔伯伯给我的那块金锁。 “爷爷,您说的是这个吗?” 我一脸惊喜,这金锁子可是做阴阳法官的崔伯伯亲自开过光的,算得上是顶好的东西了。 “嗯,这金锁子算是好东西,但没有那件东西好。不是,不是。快拿出来吧。” 爷爷满脸狡黠的笑,伸手往我胸口摸去。我奇怪,我身上还有什么比金锁子都要好的,难道那块手绢真的给爷爷发现了,那手绢可是鬼物,他在说反话?我吓了一跳。 “娃子,你居然能够得到一枚官神币,真是缘分啊!缘分。” 爷爷伸手拉出了那枚铜钱,原来它居然比金锁子还好。官神币到底是什么东西,昨晚上母亲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想问,但当时气氛太紧张了我没敢问,这回正好问问爷爷,他应该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 第八章 恩怨 爷爷从我胸口处拉出官神币,两只眼睛直放光。他仔细注视着铜币上的花纹,啧啧的砸嘴唇,神情之中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怜爱,看起来恨不得把它拿走,据为己有。能够令他这种精通风水、见多识广的老人家看上眼的东西,绝不简单。我立即意识到这官神币的珍贵程度,它应该比我们家任何东西都有价值,甚至父亲口中的那神鞭都不能与其相比。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爷爷的注意力被官神币吸引,没有发现那块手绢。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算爷爷问我要官神币我也会交给他,但那手绢,对我很重要,我绝对不情愿拿出来。冥冥之中,我觉得手绢中藏着我在湖中遇到的女鬼的所有秘密,我能够隐约想到它跟二虎子的性命丝丝缕缕的联系。我预感昨晚湖中的事情,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我把手绢留在身边,希望能够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爷爷把玩着官神币,爱不释手,我还在担心手绢的事情,不敢乱动,任由他去欣赏。 几分钟后,爷爷才依依不舍的将官神币塞回我衣服里面,他眼神里笑意流露,充满欣慰。我有些尴尬的对他笑了笑,问道:“爷爷,你能把官神币的事情讲给我听吗?”一来我本身就想知道官神币是一种怎样的“伟大”物件,二来正好借助这个话题转移爷爷的注意力,以免他发现我身上的鬼手绢。 “呵呵,当然可以,来你坐着,我给你好好讲讲!” 爷爷的积极性立即被调动了起来,我早看出来他想跟我讲官神币的由来,甚至我不问,他也会主动说的。 爷爷在南沙山的木房子总共有三间,底部被粗大的圆木撑起来,悬在半空中,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房间的构造都是卯榫结构,既美观又结实。那三间木屋,在我们村子里,算是极其时尚的建筑,是爷爷精心打造的“风水房。” 其实,爷爷的木房子也就类似于原始社会遗址中的杆栏式建筑。杆栏式建筑虽然产生于原始社会,但却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实用性。杆栏式建筑的原形是竹竿、圆木支撑起的离地式房屋,房身全是木制结构,房顶铺满茅草。这种建筑的优点在于美观,空间充足,通风性良好,有着防潮防湿的功能,又能够提防野兽的攻击。看到这样的建筑形式,不由我们不对原始时期我们祖先的聪明才智感到赞叹。 爷爷的木房与原始时期杆栏式建筑的唯一不同在于房顶是木板搭建起来的,与茅草相比减少了房顶的受重,使房子更加宽敞明亮。我在想爷爷当时建那些木房的时候是不是也参考了杆栏式建筑形式。悬空的结构刚好适应了南沙山露水大易潮湿和蛇虫众多的特点,处处留心皆学问,这也只是顺应大自然的规律。不过,要是硬跟风水扯关系,倒也能说得过去。爷爷造出这样的房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山里的气候比较了解,而在缺乏知识修养的村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这原始的东西,反而成了时尚。这样,爷爷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众村民心目中的“大师”。 三间房子中厅屋最大,两边分别是卧室和厨房。三间屋子贯通,仅仅被一层隔板分开,隔板中间留有小门。厅屋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棕色的八卦桌,爷爷平时吃饭、研究风水都在这个桌子上。奇怪的是,在爷爷的对面,竟也放着一个凳子,给人一种他常常会邀请客人到屋子里聊天的感觉。不过,他平时根本不接待外来的人。一个空凳子摆在对面,看起来很诡异。 爷爷对着那空凳子拜了三拜,嘟囔了几声,笑呵呵的拉着我坐了下来。我对他的举动很不理解,但还是放心的坐下来。他坐在我对面,轻轻把那本民间秘术的书合起来,咋咋嘴,一脸的轻松,慈祥的对我说道:“娃子啊,你能得到官神币,可真是个大机缘啊,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几年,头一次碰上这大件儿。你算是有福了。” “有福?不就是一块儿破铜钱吗?连个包子都换不了。” 我能够察觉到官神币的价值有多高,但它在我的眼里,确确实实就是个铜片儿,不能吃不能喝,不能遮风不能挡雨的,带着也是瞎受沉。 爷爷并不反驳我的话,轻快的道:“呵呵,传说开天辟地,人文始祖人皇伏羲精演八卦,一日在渭水河畔算出天地大劫,妖魔四起。于是借用天皇祝融的三味真火和地皇神农的神农鼎,结合三山五岳最有灵性的天然矿石,炼制出四枚铜币。那四枚铜币被撒向四方,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妖魔。四枚钱币在四方吸收灵气,成为上古时期的神器,保卫着天下太平。那铜币就是你手中的官神币,又叫做三皇钱,一般的邪灵,都没有办法承受它的力量,那种力量,被人们称为上古元力。” 上古元力?我怀疑爷爷是不是研究民间秘术过了头,这种词语,大概是他杜撰出来的,他是个风趣的老头,编故事的功夫本来就不一般。不过,我还是能够理解他所说的元力,那应该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天地正气。 爷爷讲的津津有味,看我有些不相信,就换一种严肃些的语气道:“当然,这个说法有些荒诞。关于官神币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夏朝之前,也就是三皇五帝的时候。古代社会不断发展,交易愈来愈广泛,以物易物不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五帝之首的尧算出一种新的交换标准即将出世。就命天下最好的工匠采用极品矿藏在鼎内烧制出四枚磨盘大小的钱币,上面刻不同的花纹,作为面值区分。四枚钱币造好之后,尧昭告天下将其作为模板,大量制造铜币。因为那四枚硬币最先出炉,所以被赐名开炉钱。” “四枚开炉钱的制造都用了天下绝无仅有的稀有宝藏,灵气儿极其强大,很快就引出八方妖魔互相争夺。四枚模板钱币在尧发出诏令之后不久就被妖魔抢走,散落天下各处。由于制造开炉钱极端困难,尧已经不可能通过再造得到钱币模板。他发出一封悬赏令,谁要是能够找回开炉钱,就赏金千斤,邑万家。”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尧的悬赏令惊动大批奇人异士寻找开炉钱。但一切自有定数,也许新的钱币还不该出现……后来,四枚开炉钱终于被姓官和姓神的两位奇人找到。他们根据天神的指示,将磨盘大的开炉钱变成四枚小铜币,带着它们隐居。尧知道官、神二人私自带走开炉钱之后,龙颜大怒,命令全国的士兵进行搜捕,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再后来,一晃就是你数十年,官、神二人守护开炉钱的职责已尽,他们寿终正寝,开炉钱重现人间。全天下又开启一波疯狂寻找开炉钱的浪潮。开炉钱流落到民间,因为官神二人的传说,被称为官神币。最后,官神币没有被任何人找到,所有人也只能拿着其拓本望洋兴叹,大家慢慢打消了寻找的念头,有人说官神币集中了官神两位奇人的英魂,只能被有缘分的人找到。所有人处心积虑的寻找官神币,它的价值,放到现在,仅仅是市价,至少也值个几万块,更不要说它的历史价值了。” 爷爷得意的咂咂嘴,说得意犹未尽。几万块,在上世纪中期,相当于现在的几百万人民币,我当时都听懵了。看来爷爷所说的福气还真不小,我想着要是把官神币卖出去,那我以后不用像父亲那样辛勤劳作,就吃不愁穿不愁了。 “呵呵,想什么呢?小贪财鬼,是不是想卖掉官神币?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它的,但一定不能卖,官神二将的英魂可在里面呢,一旦卖了出去,你小子的福气可都散了,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大难临头……来看,这是官神币的记载。” 爷爷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谈笑间,他准确的翻开那本《民间秘术大全》,刚好到官神币一页,我年纪小,也不认得什么字体,单单看那铜币的形状、印文什么的,居然跟我身上的铜钱一模一样。 “爷爷,这枚钱币真那么厉害吗?它可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姐姐送给父亲作纪念呢,怎么会……”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爷爷打断我的话,眉头轻轻拧起,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官宝家的女儿……” 我不假思索地问道:“爷爷,官宝是谁啊?那位姐姐是城里人呢,你知道他们?” “哦,没什么。看来这次是官家救了你,不然,就算崔玉的金锁子也难敌过黑狗精的戾气。” 我愈听愈糊涂,又凭空冒出来个官宝,这个世界太小了,好像每一个跟我们接触过的人,都跟我有关系。听爷爷那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官神币的重要性,我的性命原来跟它联系的这么紧密。 “爷爷,那黑狗精到底跟咱们家有什么恩怨啊?你能治得了它吗?”我摸着脖子上有些发痒的创口,心想着黑狗精太可恶,专挑弱者下手,我要是有收服它的本事,一定把它碎尸万段。 “黑狗精,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年岁了。”爷爷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向着木屋的窗外瞟去,他的眼光,一直飘到南沙湖的方位。我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接下来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的重点。 “那是一百年前,我爷爷也就是你的太祖爷爷年轻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那时候清朝渐渐进入末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摧毁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全国人民被闹得鸡犬不宁。鸦.片大量流入国内,不仅仅严重危害了我们的健康,而且引发出很多附加问题。黑狗精本名叫张天霸,是岳麓山窝地里的土匪头子。那时候整个匪窝都染上了毒瘾,为了筹集资金吸食鸦.片,他不得不更加肆虐的抢劫良民。那鸦.片,简直就是封眼的利器啊,张天霸发了疯的敛财,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当时你太祖爷爷是岳麓山的教尉,一个地方小官,说白了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民兵队长。他修习了一身的好武艺,被上级派去绞杀张天霸一伙人……” “说来也真是惭愧啊,当时你太祖爷爷年轻气盛,还是太冲动了。他带领官兵数十人,配着大刀长矛,深入岳麓山窝地。没有想到以张天霸为首的土匪居然有近二百人,数量足足是官兵的三倍。两伙人展开疯狂的厮杀,还好匪徒因为长期吸食**身体素质变得很差,官兵才能抵抗一二。但是,在激烈的厮杀中,官兵最后还是全军覆没,只有你太爷爷一人凭借着一身好武艺活了下来。那一次,他绕过匪徒们,活捉了张天霸。” “虽然张天霸被捉住,但那些铁杆弟兄们全部丧命。一怒之下,你太爷爷把张天霸挂在大杨树上抽打,抽得他皮开肉绽,呲牙咧嘴。张天霸生平作恶过多,你太爷爷还嫌不解气,于是揭了他一层皮,你太爷爷红了眼,血淋淋的张天霸在他面前显得更加可恶。那时他终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把一罐子煤油全部倒在血人儿一般的张天霸全身,一把火,张天霸被点了天灯,叫儿撒欢的升了天。” 爷爷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继续讲道:“张天霸死的太惨了。从古至今,那种死法的人没有几个,你太爷爷的行为,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法西斯屠戮者甚至都有一拼。后来张天霸阴魂不散,投在富豪沈严家那只将死的狗身上。那是一只杂种的西藏獒犬,是我们国内最凶猛的犬类。就这样,张天霸成了狗精,沈严一家一个不留,全部被咬死。后来,狗精找你太祖爷爷报仇,当时张天霸刚附在藏獒身上,并没有多大能耐,你太祖爷爷一身好武功,它本来报不了仇。但是他意识到自己做法不对,加上所有的铁哥们都死了,上级又罢了他的官职,实在活着没劲,也算还了张天霸一条命。他被狗精活活咬死的时候,你太爷爷才七岁……” 爷爷几乎讲得老泪纵横,那真是一个凄惨的故事。没有想到我竟还有一个做过教尉的太祖爷爷,在我的记忆中,我家世代可都是贫民,至少从太爷爷开始就是。 “一百年过去了,狗精咬死了你太祖爷爷之后,又出来报过几次仇,三次都是在咱家三代人小时候。你太爷爷小时候,我小时候,你父亲小时候。但幸好,都有贵人相助。在你父亲小时候那次,张天霸的阴魂与藏獒犬经过近百年的身体融合,已经变得相当厉害,还好清一法师送了一根铜鞭,专门对付它。我和你父亲都跟着清一学过道术,那狗精才没有得逞。这次出现,算来又有三十年了,希望能够有个了结吧……” 我听得入了迷,爷爷长叹一口气,表示故事讲完。原来黑狗精跟我们家有着这么一段仇怨,怪不得它想置我于死地,我可是家里的独苗,被它咬死,香火就断了。爷爷说黑狗精都是挑我们家男丁小时候下手,我才意识到我家算是世代单传,看来它是奔着让我家断子绝孙来的。 砰砰砰 爷爷似乎还沉浸在故事里,就在这时,三间木屋猛烈的摇晃,一阵阵圆木断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那剧烈的颠簸,令我感觉木屋要塌下来。 “不好!” 爷爷跳了起来,伸手抓起墙上三尺长的木剑,冲了出去。; 第九章 灵蛇 三间木屋在一种强大的力量撞击之下剧烈的摇晃,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我看爷爷冲了出去,赶紧跟过去。顺着台阶跳下,只见一条足足有十米长的吊额大花蟒团团盘在屋子底下。 那花蟒缠在木屋底部中间一根最粗的圆木上,巨大的响尾不停撞击周围较细的支撑木,一阵乱响,数根撑木被甩的粉碎。花蟒意犹未尽,好像有很大仇恨似的对木屋发出疯狂的攻击。 哗然一声,左边的撑木完全断裂,爷爷的卧室瞬间变成一堆狼藉的木屑。花蟒的身体足有两个碗口那么粗,黄白相间的花纹显得铮亮,解决了卧室之后,它有些笨拙的变换缠绕的姿势,开始攻击右边,那一边是厨房。 厨房要是都被掀了南沙山就待不得了,爷爷见状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把整个身体挡在前面护住我,双指并曲顺着木剑剑身一抿,鲜血迸出,喷满了剑身。与此同时,爷爷一个老虎出山的动作跳到花蟒的面前。手中的木剑哧哧作响,一层金黄的利刃笼罩在剑身,一把僵直的木剑,这时竟像要活了一般。 嘶嘶嘶 花蟒血红的芯子打着卷对爷爷伸展,竟有两米多长。当它看到爷爷手中木剑上的光晕时,恐怖的眼神也是变得警惕起来。它停止撞击撑木,蛇身在中间的撑木上咄咄的移动,三角形的头颅像导弹头一样,对准爷爷猛轰过去。 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因为常年修习道术,动作的敏捷程度连很多年轻的小伙子都不能相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爷爷迅速的挥动手中的木剑,大块光圈移动,他竟是绕在花蟒的头顶凭空跳了三下。那花蟒还没有反应过来,硕大的金黄剑刃已经凌空劈了下去。 只听见噗的一声,花蟒的前额中间,一道尺长的裂口狰狞的显现出来,鲜血顿时喷涌,那裂开的白花花的皮肉,透出刺鼻的腥味。爷爷的木剑劈得花蟒一声惨叫,高昂的蛇头立刻往下降了三尺。 我站在一旁看得惊呆,爷爷那凭空三连跳加上使剑的招式,潇洒快意,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他一连串的动作,放慢来看,就像一个顶级的武林高手使轻功的样子。没想到电视里的情节竟也会类似的在现实中出现,爷爷对花蟒,真可谓临危不惧,豪气冲天。要不是花蟒的出现,恐怕我还没有机会知道爷爷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 大花蟒在还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劈了一剑,也是产生了几分忌惮。一声怒吼过后,它缩动着身子连连倒退了好几米,直到整个头部完全缩到木屋下面。我以为它被打怕了,不敢再出来,但随后就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 这条大花蟒头部是三角的形状。山地里的蛇虫,无论大小,根据头型,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无毒圆头,另一类便是剧毒三角头。稍微有些常识的山民对这一点都很清楚,在上山打猎或者砍柴的时候,三角头蛇是重点提防的对象。这类的蛇本性凶狠,极其善于攻击,它们的毒液,哪怕仅仅有一克,就能够毒死一头大象,所以,一条小三角头蛇的攻击,就能够令一个人命丧黄泉,而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一头大花蟒,要是被它的毒液伤到,很难不命丧当场。 在普通的山地里面,毒蛇能够长这么大,也属罕见。 大花蟒把头缩进木屋下面时,我幸灾乐祸的嘻笑了几声。在我眼里,只看到了爷爷的英勇果敢,却忽视了花蟒的强大,它可是一条身长十米两个碗口粗的庞然大物,就算爷爷有道术防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对付得了的。而刚才劈下的那一剑,对巨蟒来说,只不过是在身上割了个无关紧要的开口而已。 心中暗暗窃喜之余,我看到了爷爷紧张的神色。他并没有因为花蟒的退缩而丝毫放松警惕,在他的额头上,明显有一层汗珠渗出。他绕在花蟒面前缓缓移步,以防其猛然喷射毒液,笼罩着金光的木剑,被横握,凌厉的剑气飒飒逼人。 刚才爷爷与大花蟒的搏斗惊动了砍柴下山的村民,他们见状,纷纷放下肩上的柴担,提着手中的斧头奔了过来。在那些人中,我见到了几副熟悉的面孔,其中有三人,一个是张冰的父亲张毕生;一个是我们本村姓氏的三桐伯伯;还有一位,就是我大队的大队长,二瘪子叔叔;另外还有三人我没见过,后来才知道是村区河北的,一个叫强子,一个叫二娃,另一个大家都叫他傻胖。 强子长得黑瘦精干,浑身布满了肌肉,一看就是个敏捷干练的人。二娃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青涩,瓜子脸,皮肤白皙,瞳孔里面棕色中带着蓝色,猛一看有些像外国人。傻胖则是个憨大个,走路一摇一摆,像个大黑熊。他们三人虽然形体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健壮。毕竟是砍柴出身,没有少受风吹日晒,筋骨强健是应该的。 大花蟒窝在木屋的下面,活脱脱一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发,都注定会引起一场触目惊心的祸事。爷爷盯着它,心里也没有什么底细,于是缓慢的向后移步,这种危险的动物,还是不要靠的那么近的好,万一被毒液喷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花蟒鸡蛋大的眼瞳变得通红,随时都有再次发出进攻的可能。 爷爷刚才伤了它,它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爷爷。要想保住那木屋,甚至保全我的性命,和它硬碰硬肯定不行。唯一的方法,就是爷爷自己把它引回北山。在爷爷刚要缓慢撤回的时候,六位砍柴的大汉已经奔了上来,最先到的是强子。 他透亮的眸子往木屋底下一扫,柴斧在手中颠了几颠,咬着雪白的牙床,道:“它.奶奶的,丫的这么大个!看老.子不劈了你。”强子年强气盛,不知好歹,说着就往上扑。爷爷伸手把他拦了下来,神色淡定,花白的眉毛一扬说道:“不要过去,它是北山古墓的灵蛇。” 透过爷爷的眼神,我看到了一种无奈。这种庞然大物,不要说凭借几个人的力量杀不死,就算能够杀死,也不能轻易出手。在那个“诡异”的年代,杀了灵蛇这种虫类,是会给村子带来大灾难的。换种说法,一个蛇类能够长这么大已然是近乎成了精的,还不知道它有什么背景。因为斩杀巨蛇而引发万蛇出洞残害村民的事情,在其他地区早有传闻,据说那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毒蛇咬死,惨状非常。既然有这种可能性,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看着爷爷的示意,强子会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其他五人都奔了上来,见到这么大一条巨蟒,无不惊叹。 原来傻胖是真傻,一见花蟒,忍不住的呵呵大笑,嘴里直叫着乖乖。他来了劲儿,挥起斧头就冲了上去。他那种块头,爷爷拉都拉不住。 傻胖刚一冲出去,那花蟒立刻被激怒。炮弹一样的头轰的撞了出来,傻胖一个踉跄,在地上翻滚,斧头被甩出去。他嘴里叫骂着,笨熊一样的身体一个咕噜爬起来,拾起斧头,再次朝着花蟒奔去。 哧哧 刺耳的声音在耳畔传递,只见木屋底下射出两团鸡蛋液一般的黄.色液体。傻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子像滚弹珠一样挣扎着翻滚。 ; 第十章 悲剧发生 傻胖在地上翻滚,那两团毒液嗤嗤作响,烧灼着他的皮肉。他的皮肤大块大块的脱落,浓黄的液体和着鲜血流的满地都是。腥臭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很快他就被褪下一层皮。 剧毒对肌肉有着很强的溶解性,迅速蔓延,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傻胖就停止了惨叫,化成一滩血水。蛇毒的毒性之强,令人瞠目结舌,傻胖的骨头被淹没在血水中,迅速变成了黑色。 在场的人除了爷爷之外,都被吓坏了,尤其是二娃,他发抖的样子,就差点尿裤子了。强子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脸色变得铁青,还好自己被拦了下来,否则,变成血水的就是他。二瘪子叔叔三人狐疑地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爷爷。花蟒一声怒吼再次扑上来,一群人都没了主意,爷爷见多识广,又知道花蟒是灵蛇,充当主心骨的任务显然要落在他身上。 花蟒张开大口,长芯伸出的同时,那四颗尖锐的毒牙也是有着匕首的长度。它凶恶的眼瞳似乎瞪了爷爷一眼,转而一口向二娃吞去。二娃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花蟒叼在了半空。 爷爷眼神中涌出惊讶和忧郁,二娃被毒牙伤到,显然不可能活命。趁着毒蛇誊不出口,爷爷忙大喊:“大家快逃,不要管我,我把灵蛇引回去。”爷爷回头看了看躲在石头后面的我,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还好我算有眼力劲儿,明知道帮不上忙,也不给大家找麻烦。 强子几人听了爷爷的话,有些不乐意。我们大山里的村民,民风十分淳朴。他们几人跟爷爷相比,当然是年轻力壮的,就算爷爷凭借道术有几分本事,但也是六十几岁的人了。留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独自面对毒蟒,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所以,大家都摆好了阵势,握紧因为劈柴而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斧头,准备和花蟒决一死战。 大花蟒嘴里叼着二娃,一口一口把他往肚子里吸,大块血渍混和着粘稠的口液,像瀑布一样咕噜咕噜流下来。二娃挣扎着双腿,别看他表面上是个小白脸儿,甚至有些娘,但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那种求生的本能也是令人感到震撼。只见他手里的大斧头长了眼一般的,对准花蟒的眼睛噼噼啪啪的砍下去。 那斧头常年砍伐树木,不但没有磨出卷刃,反而更加锋利,砍在花蟒眼部那像钢块一样的皮肤上,竟仅仅留下一道道发白的痕迹。二娃作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爷爷和几位砍柴大汉见二娃没救了,都忙着向北山的方向转移,跑出几百米。 蛇的视力很差,但触觉还算灵敏,它们有着特殊的热效应定位,只要物体移动着,它就能迅速实行捕捉。虽然我们不清楚这花蟒为什么偏偏从北山来到南沙山攻击爷爷的小木屋,但刚才爷爷伤了它,明显和它结下了仇。以蛇这种冷血动物的性子,特别是这么大的蟒蛇,是不会轻易放过爷爷的。爷爷似乎正要利用这一点,只要它往北山追,爷爷就有办法让它回到古墓。二瘪子叔叔是我们大队的队长,颇有号召力,出主意说召集更多的村民一起把蟒蛇赶回去,但立即遭到了爷爷的反对。面对这种危险的庞然大物,没有先进的武器,到的人愈多,伤亡就愈大。 二娃紧紧握着那把锋利的斧头,手臂青筋暴起,砍下去的力量渐渐变弱。我透过石缝注视着那悲惨的一幕,把身子紧贴在石头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忽然噗嗤一声,二娃砍下最后一斧头,一块鹅蛋大小黑色血浆飞射出来,吧的落到地上。花蟒仰天惨叫,二娃那快要被吞进去的半个身子从蟒蛇的嘴里落下来,除了持斧头的那只手臂之外,他的上半身基本被蛇毒全部腐蚀,整个头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的部分迅速变黑。 二娃一落地就没了气儿,顺着他的尸体,我看到那块黑色的血浆,原来是花蟒的眼珠子被剜出。我心中大喜,这畜生害了两条人命,吃些苦头也不算亏。 少了一只眼睛的花蟒疯了一般怒吼,巨大的响尾像一把劈天的大刀,在半空中撩了几撩,应声甩在三间木屋上,木屋几乎是没有任何疑虑的化为粉末。看到木屋壮烈的塌陷,我别的都没想到,只想着爷爷那本《民间秘术大全》被埋了进去,那秘术大全可是凝聚着爷爷毕生的心血,里面一定有着大量不可思议的道术。 花蟒的头在高处昂了昂,向北边方位狂吼几声,它肉身一抖,如导弹般溜了出去。我趴在石头下面躲避着它的视线,一动不敢动。它的身子在空中划出粗壮的曲线,一个连甩,我只感觉后背一凉,便飞了起来。我几乎被颠的全身闪架,摔了个嘴啃泥,半天才站起来。 我揉搓麻木的手臂,叫骂着天杀的畜生。躲在石头后面都会被它甩到,也只能自认倒霉。顺着剧痛的头部摸下来,我满手鲜血,才发现半边脸肿的跟馒头似的。估计那花蟒根本没有发现我,我只不过被它掠了一下,就摘了大跟头。 我顾影自怜了一会儿,猛然想起爷爷他们。向着北山的方向望去,没有任何踪迹,也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爷爷和二瘪子叔叔他们能不能逃过一劫,一想起傻胖和二娃的死状,我就忍不住汗毛直立。 正是当午,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发出无奈的鸣音,好像在为傻胖和二娃的死哀鸣,又像为花蟒的出现赞叹。瞄一眼傻胖化成的血水和二娃半个狰狞的尸体,我脊梁骨着了冰一样的凉,大夏天的,那死人气,竟熏得我不知道什么是热了。 几乎被大蟒蛇甩晕,我心里空荡荡的。到了吃饭的时间,明显感觉到饥饿,木屋没有了,身边又躺着两具尸体,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一番苦思冥想,还是作了决定,到北山找爷爷去。 我踉踉跄跄的往爷爷和二瘪子叔叔他们逃走的那条路上赶,心里默默为爷爷祈祷。人在脆弱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我又饿又渴,头部也被摔伤。一路漫无目的、磕磕绊绊的走着,心里特不是滋味。我甚至产生了幻觉,看到爷爷和几个砍柴大汉都被花蟒吞食,化作一摊摊乳黄的液体。 ; 第十一章 惊险 我到北山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大花蟒和爷爷他们不知去向,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漫无目的在山坳中间搜罗,因为饥饿,在山道的酸枣树下面捡了一把酸枣子,枣子在太阳的照射下,都成了干,没有什么味道,在肚子饿的时候,是垫底儿的好东西。我一口气把手里的枣子吃完,肚子终于好受了些。 吃完枣子我继续沿背阴的大山凹处往里面走,前面两山相夹处是一丛灌木林,那块地方明显比山地周围潮湿,使我认为那里极有可能就是花蟒的居处。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跟花蟒斗,帮不上爷爷的忙,反而会给他带去麻烦。但还是坚定的前进。 灵蛇是守护类的神虫,我很想知道那花蟒在北山守护着什么。 我那般年纪走的很慢,眼看天渐渐暗下来。我孤身一人也是对神秘的大山产生不小的恐惧,心里想着快点找到爷爷,于是我开始奔跑。吃完酸枣子身上也长了力气,我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冲。突然,哐当一声,我被障碍物绊了个嘴啃泥,发觉右半边脸一凉,一股液体流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差点使我晕过去,我伸手一摸,肿的像包子一样的脸竟然又被树枝戳了个口子。我趴在地上没出息的嚎啕大哭,手在周围的地上乱扒。猛然间,我抓到了一块僵硬的东西,冰凉凉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吓了一跳,转头看,竟是一只手掌。 那手掌沾满鲜血,显然是刚刚从活人身上掉下来的。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很轻易就和大花蟒联系到了一起。相比之下,我对大蟒蛇的恐惧大于身上的疼痛。一想到花蟒就在附近,我立刻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我想知道刚才绊我的障碍物是什么,回头一瞅,身后居然躺着一具死尸。刚脱离了二娃和傻胖的死体,又遇上死尸,而且还搞的满身是伤。我开始责怪爷爷说什么得到那枚官神币我就有福了。自从官神币出现后,先是梦中被黑狗精咬伤,这次又是大花蟒又是死人的,感觉自己差点就被折腾死了。所以,我脑海里渐渐出现一种印象,那官神币不会给我带来福气,反而是无休止的厄运。 我的胆子还算蛮大,不然早就被吓死。我看地上的尸体有些熟悉,靠近两步,确定那是三桐伯伯,他的脸被尖锐的东西抓花,已经没有办法分辨,但通过穿着,能够认出来。尸体正好少了一只手,和我抓到的那只手很吻合。那断手是被生生喀断,没有蛇毒的迹象,看来不是花蟒干的。我再瞄一眼上去,断手上居然还有两个小指粗的通明窟窿,我忍不住摸摸发痒的脖子,惊诧了一下。 三桐伯伯难道是被张天霸咬死的?这北山,除了花蟒之外,黑狗精似乎也在。我想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是黑狗精迷惑了灵蛇专门把我们引出来?我胡思乱想一通,好像有些不合理。也许北山隐藏的更凶猛的野兽也不一定。 我虽胆子大了点儿,但对尸体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孤身一人站在三桐伯伯尸体旁边,我脊梁骨发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不觉天空变成一块蓝布,我才意识到这一天这么快就过完了。幽森的北山有着入夜的凉气渗透,我的心情开始狂躁起来,找不到爷爷和二瘪子叔叔他们,就意味着我要自己在北山过夜,要是那黑狗精再出现我该如何对付?况且,北山各种凶猛的野兽都善于在晚上觅食,要是被它们碰上,我就成食物了,想想都令人胆颤心惊。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突然一阵复杂的声音从北山深处那灌木丛中传出来,那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着野兽的怒吼,有些不太清楚。我意识到可能是爷爷,就赶忙往前奔去,山路崎岖难行,加上天黑,我一时也难以判断前面的情况,摸里摸索的来到灌木丛的边缘,忽然两个绿宝石样的东西像飞虫一般从丛林里飘出来,我一下被撞了个翻身。 呜汪 一声霹雳般的犬吠震慑山林,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是黑狗精,它果然来到了北山,原来三桐伯伯就是被它害死的。让我不能理解的是,爷爷、二瘪子叔叔、三桐伯伯还有强子他们都是一起的,为什么只有三桐伯伯一人被黑狗精咬死。爷爷又到哪里去了,难道大家都被花蟒给吞了? 在不确定的因素面前,我开始胡思乱想,似乎看到爷爷被花蟒吞入口中的一幕,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 黑狗精穷追不舍,把我撞翻之后,那绿色的眼睛又开始飞动,在绿光之下,我看到了它舔着足有一尺长的大舌头,尖利的牙齿,远远超出了正常家犬的特征。它嘶吼着向我扑来,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在地上胡乱翻滚。我的速度跟狗精比起来终究慢了很多,滚动中,也是被喀了一口。 黑狗精一口喀在我的胸脯上,触动了官神币,也许金锁子也发挥了作用。一团金光爆出,我受到金光爆开的力量反推,猛的弹了出去。黑狗精也被震了一下,那一双眼瞳有些忌惮的瞄我一眼。 我旁边是两山相夹的一道深沟,沟深大约有二十米,坡度看起来几乎成九十度,那种陡峭程度,其实跟悬崖没有太大区别。我几个咕噜滚到了沟边,眼看就要掉下去,要是从二十米的高处摔下,非粉身碎骨不可。 黑狗精停了一下,好像并不认为我身上的官神币对它有多大威胁,再一次猛扑上来。我心想这下完了,只有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自己跳下去,总比被黑狗精扑下去或者咬死的光荣。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魄,一个翻身果断地滑了下去。 深沟虽然陡峭,但终究不是垂直的,所以我没有直接落下去,而是迅速翻滚着往下淌。那一刻我只感觉左手手臂生疼,迷迷糊糊的咔嚓一声,撞到半山腰的一棵树上,我被撞的胸膛一声闷响,感觉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我被那棵树卡在半山腰,庆幸还好没有直接滚下去。二十米的陡坡,要是滚到沟底,恐怕不会比跳下同样高的山崖好多少。 这一天我被搞得遍体鳞伤,黑狗精在山沟上面徘徊,坡度太陡,要是个人,还可以抓住凸起物往下爬。但再厉害它终究还是一只狗。 我抱住树干,以免失手滚下去。看黑狗精在上面急得呜呜叫,我也找到了几分心理上的平衡。我学着狗叫对它示威一番,嘲笑它没有我这么有种滚下来。 突然间,它前脚爪开始试探着往下扒,对准了我被卡住的位置。我心里忍不住一凉,惊讶这老狗真聪明,它好像要像我这样被树卡着下来,我一身冷汗,它要是也这么滚下来,我这回指定没命。 ; 第十二章 死亡 我终于还是低估了被张天霸魂魄附身的藏獒犬,它表面上是一只狗,却是人类的魂魄,而且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的魂灵。它所有的胆识和智慧,绝不是四岁的我所能够相比的,尽管没有人的形体,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它从高处咔下来的行动。 两颗绿宝石样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空洞而恐怖,黑狗精几乎在沟岸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就对准我被卡住的位置一头扎了上来。我顾不得多想,只有本能的躲避,下面就是近乎悬崖的干沟,我无处可躲。黑狗精撞来的急,我一个翻身,抱着那颗脖粗的树滴溜转了一圈。黑狗精本来掌握好了力度和轨迹,撞到我身上刚好能够被卡住。但就在那一秒,我转到树下面的时候,它正撞下来。 只听邦的一声,黑狗精一头撞到了树干上。整个树干被撞的剧烈摇晃,我听到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树干好像断裂了。黑狗精用力过猛,扑了个空,身体难以平衡,一个踉跄直接掉了下去。一声惨烈的狗吼,我似乎感觉到它已经粉身碎骨。挂在摇晃的树干上,我赶紧一个遛弯爬到上面。 咔嚓 那树干独木难以成林,虽然有脖子粗,但生长在半山腰,常年风吹日晒,早就变成了一棵朽木。我刚爬到上面,又是一声脆响,只感觉脚下一轻,树干连根拔起,像山石一般往下坠落。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下完了,树的位置到干沟底部,还有十几米,这样掉下去,依旧是个粉骨碎身。我对生存基本不抱什么希望。 噗 嗷嗷 树干重重落地,那动静好像把地面砸出了裂缝。随着噗的一声,枯树干的下落好受到了一股缓冲。老狗妖惨烈的嚎叫,我才意识到它被树干压在了底下。我脑袋里轰轰作响,从十几米的地方落下来浑身受到极大的震荡,快要散架,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在全身蔓延。仅仅四岁的我,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百年的老狗妖力气极大,树干被迅速掀起,它从下面出来我百分百没命,但是我已无力阻挡。 哐 我胸口的官神币突然一挣,绳子被拽断,小铜钱竟变得像磨盘一样大,通体发着淡黄泛着白圈的光芒,一个俯冲砸了下去,老狗妖无力的叽叽两声,便没了动静。 官神币的突然发作令我始料未及,我狐疑着是出现了幻觉,还是那关于官神的传说是真的。强烈的光芒刺得我眼框发麻,这时我已竭尽了力量,意识模糊,昏死过去。 官神币落地后,就失去了光芒,变成一块暗棕色的大铜钱,像灵符一样盖在黑狗精的身上,黑狗精在官神币的镇压之下没有一点儿反击力,它可怜巴巴的侧卧在下面,绿光的眼睛吧嗒吧嗒眨动。 我昏过去之后又立即醒来,像超脱一般,身上没有了疲劳和痛楚,但那狰狞的伤痕还清晰存在。我忍不住惊讶,顺手摸下去,竟真的一点儿也不疼。看着黑狗精被制服的样子,心里特别解恨。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心里想着官神币又救了我一次。 忽然,我的身体飘飘然飞了起来,一寸一寸的往上升,很缓慢,就像一根茅草一样,山间的凉风微微吹动,我随着风向,明显被流风摆布。我心里不禁惊了一下,猛然想到了什么,我的身子,怎么可能像羽毛一样在风中飘,难道我变成了一缕幽魂?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民间有很多关于死亡之际魂灵的说法,最多的讲法是能够感受到离体的纠结和看到自己的死体,而且,人死之后,魂灵会跟死时的状况一模一样。我意识到了不妙,在“飞升”的同时,慌忙往干沟下面看,我要确定下面是不是有我的尸体。 当我转头的那一刻,一种上无天下无地的感觉让我哭笑不得。干沟中,树干上面,明显有着一个孩童,他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珠,脸肿了半边,胸口被鲜血染红。在他的旁边,一根粗脖子树,一块磨盘大的铜钱,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死了。 我嚎啕大哭,但没有眼泪流下。不是官神币救了我吗?怎么会这样?我才四岁,人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尝试过。我很喜欢邻居家的小丫头黎美美,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肩乌蒙蒙柔顺的头发,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似乎闻到了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发水香味,那种味道令人不愿割舍。在我心中她就是小女神。我曾经多次幻想长大能够娶她做媳妇儿,或许我们可以从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开始。生活该是多么美好,但生命太脆弱,这一切戛然而止。 我看着自己的尸体,就像照镜子一样,很熟悉,又极其陌生。抿了抿难以挤出泪花的眼角,我开始回想。猛然的,我的脑海抓到了那瞬间,树干落下去的时候,我的魂魄是一下被弹出来的,那时候魂魄对身体有着一丝纠结,但离体太快,根本难以察觉,也就是说,我几乎是猝死的。尸体是那么狰狞,铁青的皮肤,发紫的嘴唇,我自己都能被吓个半死。不,我已经死了,是尸体能够吓死鬼,我不敢再看下去。 我想着黎美美,忍不住自嘲一番,死都死了,又能怎么样,连官神币都不救我,这大概就是命运。这一生我和她没有缘分,也许下辈子能够在一起也不一定。我安慰着自己,反正这种事情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还不如开开心心接受。 这样想着,我同时产生了另外一种思考,那是关于人类死亡的种种。我听老一辈人讲人死后黑白无常会来带魂魄,根据生平作恶为善的记录,魂魄会被带到十八层地狱的不同狱层接受惩罚,抽筋扒皮,刮骨挖眼样样刑罚俱全。那些老一辈人说的那么真切,就好像他们亲身经历过下地狱的滋味一样。我本对人类死后的结果很好奇,既然现在有机会死去,也总算能够亲自看看。我知道那些老辈分爱胡诌,说什么死后下地狱受刑,其实都是为了教人向善,我开始庆幸自己小小年纪可以比他们知道的多,至少我有机会知晓人死后的去处,可以嘲笑他们一番。 我像一片鸿毛一样飘着,四周乌漆吗黑,伸手看不到五指,我连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都看不到,还以为自己和黑暗成了一体。黑白无常并没有来接我,我前段时间见过他们,心想着他们要是来带走我的魂魄,就不用再一个人独享黑冷的孤寂。 “快看,那不是魏先生吗?皇官儿,皇官儿,等等我们。” 透过黑暗,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喊声,有些熟悉,但声音太小,跟耳语似的,甚至难以分辨方位。 ; 第十三章 地府一遭 那声音低沉模糊,但在我耳边却极有吸引力。四周过于黑暗枯寂,我渐渐难以忍受,巴不得有人立即出现。如果有人可以出来陪我做个伴,要我怎么都可以。我听那声音很像黑白无常,忙去搜索,转了一圈,除了黑嘟嘟的空间,空无一物。 我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是向我的方向来的,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我意识到有人能够看到我,也许我身边满满都是人,但我就是看不到他们。想到这里,我仿佛听到了鼻息抽动的声音,就像狗鼻子在抽抽的嗅东西。 “黑子,怎么会是黑子?” 急促而惊讶的声音在黑白无常那“耳语”之后传出,这次我听清楚了,那声音离我不到一米。我意识到是崔伯伯的声音,文雅而清脆,有磁性而具威严,父亲跟他聊的那一天我可是牢牢记住了他声音所有特征。 “崔伯伯,是你吗?” 我就像一只被遗弃荒漠的羔羊,任何动静出现都会使我禁不住警觉。我心里大喜,惊天般的喊了一声。 “果然是黑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额,你,看不到……” 一双大手在我眼前晃动,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崔伯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儿啊,好冷!” 我惊喜的嘿笑几声,见到崔伯伯,就是见到亲人了。我一边问一边瞄向周围,除了阴森一些之外,还不算恐怖,村落、房屋、树木、山川一应俱全,只是全都有一种灰黑的色调。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没有死掉,这环境,跟人世太像了。 “这里是地府,魂魄的地方。我来自然是办阴差的,你怎么搞的,难道梦游过来的,小小年纪就有这习惯?” 崔伯伯打趣,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我,更像没有意识到我是死掉的。我被四周的一切吸引,地府在表面上原来跟人间一样,鬼魂都有自己的住处,很多鬼魂透过窗子探头探脑,让我感觉他们是注视着我和崔伯伯。一切还好,鬼的世界除了鬼本身比人长得恐怖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常,我安下心来。 “崔伯伯,我死了。是被黑狗精害死的,我爷爷在北山被大花蟒追赶,还不知道怎么样。” 我想着想着几乎哭出来,虽然做了鬼,但人世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爷爷一把年纪我还没有机会孝敬他,就先来了地府。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是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我不知道爷爷摆脱花蟒之后发现我死了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死了?黑狗精?你说哪个黑狗精,是张天霸?” 崔伯伯不以为然,眼神中的惊讶让我无法理解,我都来到地府了难道还没死,那算什么? “哟,是崔法官,我们还以为看花眼了,今天您怎么来这么早,牢狱午夜才允许提审鬼犯,老规矩了。” “快,黑子,你先进来,不能被黑白无常撞见,待会我带你回去。” 黑白无常小跑着靠近我们,刚才我飘的太快,以至于把他们甩了很远,这次终于又要遇到我,不过我随后意识到黑白无常是不是视力有问题,也可能是我刚好被崔伯伯挡住,他们竟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 崔伯伯撑开一把五色旗,那旗子有红、黄、白、绿和黑五种颜色,刚一被展开,就像帐篷一样鼓出空间。从那里面,一道劲风吹出,我很轻易就被吸了进去。 我被吸入的是一片白旗,从旗子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黑白无常慌里慌张的赶上来,对崔伯伯的态度很恭敬。“我出入阴阳界这么久当然知道午夜才能提审鬼犯,不需要你们提醒。我提前来是为了做好准备,顺便处理一些杂事,你们不要瞎操心了。” 崔伯伯对黑白无常毫不客气,说话就像上级对下属语气。我突然意识到做阴阳法官居然可以这么嚣张,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给崔伯伯做帮手,至少可以”狗仗人势”一阵子,没准儿运气好我也能像崔伯伯这样成为一位真正的阴阳界法官,在阴间发号施令。 “是是是,崔法官,您说的是,不需要我们兄弟两个操心。不过,刚才您老把什么收到五色旗里了,这阴间我黑白兄弟可是总巡捕,人口的事情还是跟我有些关系的吧。” 黑白无常有些不服气,吃了一个闭门羹不还回去好像过意不去。 “怎么,难道你们连我的五色招魂旗都要打开看看,你们没这个权利吧,这可是判官亲手交给我的,要不要请示一下他老人家?” “哼,崔法官,当然不用麻烦。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兄弟就告辞了,有些事您老好自为之!” 黑白无常悻悻的离开,原来他们两个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听他们跟崔伯伯的谈话,也不是什么善茬。崔伯伯好像很怕黑白无常见到我,竟拿判官作盾牌才打发他们,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来地府也是有着明显的等级制度的。 “大哥,我看刚才崔老收到五色旗里的就是魏先生啊!” “是啊,你以为我没有看到,要不是魏先生,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哥,先别这么说,谁叫崔秋生是法官呢,就算那不是魏先生,他非要庇护阴魂,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别说他跟判官有一层关系,就算没有关系,官职也比咱们高一阶。” “好吧,算了,算了。忍了吧,谁叫咱们命不好,不是判官、也不是阴阳法官,偏偏是无常,活该受气。” “哼,他也不能高兴,从阴间带走魂魄还阳是违逆天道的,要是他真敢那么做,恐怕难以瞒天过海。我们判官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情面可讲,直接送他去阿鼻!” 黑白无常的嘀咕全被我听到,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灵般,估计那么小的声音崔伯伯都没有听到。通过黑白无常的讨论,我才明白崔伯伯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把我收到五色招魂旗里面,带我回阳原来是那么一件严重的事情。不过,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黑白无常会提到魏先生,魏先生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真是在说我? 黑白无常渐渐走远,崔伯伯转过头来,对着招魂旗说道:“黑子,既然你来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地府审案,你老实呆着,不要害怕,审完案子我就带你回去。” 我点点头,眼瞅着自己所在的白色旗子,感觉呆着还挺舒服。 招魂旗分为五色,我猜想为每种颜色应该都是用来收取不一样的魂魄的。 白色招魂旗里面软乎乎的实在太舒服了,我忍不住躺了下来,伸了个大懒腰,忽然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你干嘛,压死我了,快给我起来!” 我刚一躺下,一道奶气的声音从我后背传出来,显然也是个小孩子的声音,他好像被堵住了鼻子,说话都带喘息的。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方想到崔伯伯恐怕不止收了我一个魂魄进来,白旗里还有一只阴魂。 ; 第十四章 萌娃 那奶孩子的声音吓得我一个颤身在五色旗里翻了几个跟头,我这才发现舍弃肉身的灵魂好像真的没有质量,太轻盈了,说像羽毛,那都嫌过重。 “你是谁?” “小同学,你太没有礼貌了,居然敢躺在我身上。” 一只淡灰色的葫芦弹了起来,绕着我的头顶旋几圈,最后又落回地上。那显然不是葫芦在说话,里面应该困着一只阴魂,他好像跟葫芦成了一体,不然感觉不到我压到他。 “你到底是谁啊?我又不知道你在下面,怪我咯?” 我一副无辜的样子,第一感觉他在找茬,因为我的身体那么轻,他怎么可能会感觉到我压到他。 “呵呵,不怪你怪我?压了人不但不道歉还顶嘴,果然没有礼貌。” 葫芦蹬蹬往前跳了三下,显示着咄咄逼人的样子。 压了人,我也是感觉可笑,心想着都来地府被收到五色旗里,还套了层葫芦,顶多是个困魂,还人。 “你是故意找茬的吧,你确定自己是人?我们都是鬼魂,这么轻,你怎么会感觉我压到你的。还有,问了半天,你是谁都不说一个,你才没有礼貌呢!你被崔伯伯困在葫芦里,恐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 “你……崔伯伯?” 我听到葫芦小声嘀咕,像是在想什么。白旗子是可以看到外面的,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刚才我们在外面的一切事情他都不知道。 “呵呵,是我不对。我叫萌娃,不是我故意找茬。你没有听说过鬼压鬼,压死鬼吗?别看你感觉自己轻忽忽的,比我可重多了。新鬼总比老鬼重。” 听那声音,萌娃对我的态度居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有一种无事献殷勤、迎风拍马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对他提高了几分警惕。 “哦,你叫萌娃,名字还像个乖孩子。你可以叫我黑子,我是刚刚死的……” “黑子,嘻嘻,好名字。黑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萌娃打断,我眼睛一眨,他果然是有事求我,这么快就露馅了,我可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他。 “什么事情,你先说了,帮得就帮,不能帮自然就不帮。” 别看我小小年纪,做事也是很周到的,要是先答应他,到时候帮不了,会搞得自己很难下台,我们中土人,最讲究面子,凡是说话做事,先声明,留下余地比较好。 “黑子,其实我不是坏人。崔法官罚我关禁闭,我都快被葫芦底的三味真火熏死了,你就放我出去吧,他可是你的伯伯,有事好说话。” 萌娃几乎是恳求着说话,故意发出被火炎熏到的喘气声。让我忍不住对他产生几分同情。 “不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你要是好人,哦不,好鬼的话,崔伯伯不会害你性命的。” 我一口回绝,这东西不知道是好是坏。一听他是个老鬼,我还怕他出来把我给吞了,那不要说还阳,我直接就永不超生。 “黑子,黑子,我求求你了。要不,出去我帮你弄几颗鬼牙补补身子,你就快放我出来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快化了。” 我听他恳求的急切,说弄鬼牙,显然要贿赂我,心想不如探探他,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鬼,为什么被崔伯伯关葫芦里。于是我走近葫芦。 “要我放你出来不是不可以,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在葫芦里吧?鬼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问题回答的我满意了就放你出来。” 我说话依旧留着余地,就算他告诉我一切,我也不会放他出来,只要我说他的答案我不满意,他就毫无疑虑的继续关着。偷放他出来无异于对崔伯伯不忠,崔伯伯惩罚他,肯定有道理。我这样做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坏处。 “黑子,你说什么呢?呆里面不要着急,马上就到子时,我看你阴眼没消失,跟我先看看地府的过场吧,说不定以后就真要经常来了。” 崔伯伯漫着步,头也不抬,我透过白旗,看到他抽出了一支毛笔,心里不禁想着,那难道就是判官崔钰那支笔? “哦,崔伯伯,你放心吧,我不着急,我是说这五色旗里面太舒服了。” “额,那就好!” 崔伯伯继续往前走,我看到不远处是一座古老的宫堡,笼罩着幽暗的蓝光,那大概就是地狱里面的刑堂。我曾经听说地狱的刑堂、牢狱什么都是一体的,随时都可以对鬼犯进行制裁,不知是不是真的。这回有机会,真要好好看看。 “黑子。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那你快说啊,待会儿就没有时间跟你瞎耗了,我要看崔伯伯审案子。” “我叫萌娃,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他的声音依旧奶气,刚开口就说的可怜巴巴。 “等等,停。我说萌娃,别扯那么远,没爹没娘跟你关葫芦没关系吧。围绕我的两个问题说简洁些,要想讲故事,有缘以后好好听你讲。” 我不耐烦的打断,感情他是想要博取我的同情心,我才不吃那一套。我看着崔伯伯,他已经慢慢靠近那淡蓝光的古堡。古堡被黑黝黝的阴森之气笼罩,旁边牛头马面鬼板正的守卫着,那端正的姿势,丝毫不亚于我们阳间的兵杆子。 地府的建筑个个突兀的令人发抖。我们走在道上,逐渐没有了鬼魂居所。从鬼民居到牢狱一段,是开阔的广原,广原之辽阔完全没有办法测量,其中被山地、丘陵、高坡、盆地等各种各样的结构块填充,像一方疆域。但在崔伯伯的脚下,很容易就走了过去。我有些诧异,心想这里面应该是有机密的。地府,绝对也是个奇妙无穷的地方,在这里捞差事,应该没有什么不好。 四周冷冰冰的,让我忍不住直打冷颤。这里的阴气太重,我只是一只新鬼,根本难以承受。还好被收到旗子里。不然非被阴气给化掉不可。 萌娃看我不再注意他,也是有些无奈。其实相比那两个问题,我对崔伯伯会怎样审案子和地狱的酷刑施展更感兴趣。 “黑子,你听我讲啊。我萌娃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说来惭愧,我只不过收了一只小鬼的鬼牙,她让我帮她在崔先生面前说些好话,带她回阳间看家人。她也是个早死鬼,你知道的,地狱这么阴森……我是白旗的使者,所以私自把她收进旗里带回阳间,没想到她居然逃走了。那小牙真漂亮,我也是被迷住了……后来崔先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抓回,一怒之下罚我关火葫芦三天,今天第二天,我都快受不了了!” “什么,你说什么?小牙真漂亮?她是女鬼吗?” “嗯,我也是鬼迷心窍。我收她的牙不是贪心,看她可怜只想帮她,小鬼牙这种纪念品太有吸引力了。” “呵呵,原来你是喜欢上小女鬼了,好吧,能够原谅。不过,你特么也太没有出息了,你在崔伯伯手下,算个当差的,怎么可以滥用职权。” 听萌娃说那小鬼是个女孩,我又忍不住想起了黎美美。我突然像是找到了共鸣,似乎能够理解他喜欢一只鬼的那种心情。还好崔伯伯说可以带我回去还阳,我当场就对天发了一遍毒誓,我要是活过来一定好好珍惜生活,我要立即向黎美美表明心意。 “唉,黑子,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还有,鬼牙对于阴魂可是好东西,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能够充当阴钱,因为其大补作用,在阴间算是宝贝。” “哦?” 我迟疑了一下,禁不住抠了抠嘴里的牙,奇怪鬼牙是可以拔掉的吗,人人身上长得都有还算宝贝? “哦,这么说吧,鬼牙就像人间的黄金,黄金你知道吧?能够换钱,能够收藏,还能够……” “还能够做首饰,我身上有一块金锁子,你看。” 说着我就往胸口摸,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明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带不走,我有些尴尬。 “得了吧,黑子,少吹牛了,看你的打扮就知道是穷山沟里的,有金锁子也是镀金的,那不值钱。” “呵呵,不值钱,不值钱你就葫芦里呆着吧。” 才聊了一阵子我就发现萌娃很天真,甚至感觉不放他出来也是有些不忍心。 “别介黑子,你放我出来啊。” 这时候崔伯伯已经走进了大殿,数十个人模人样的鬼兵士,身穿铠甲,跟阳间古代的战兵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分两侧站着,不敢有一丝动静,右手提刀,一副准备行动的警惕相,看崔伯伯携笔而来,纷纷谦卑的低下了头。 “萌娃,不是我不放你出来。实在不敢违逆崔伯伯的意思,他马上就带我还阳了,我这样做好像不妥。”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反正明天一过你就能够出来了,还是等等吧。我们如果能够做朋友那就更好了。” 我故意严肃说道。 “好吧,黑子,我也不为难你。能够还阳,恭喜你了。而我,只能做个小鬼差,你还了阳我们就不能经常这么聊了。” 萌娃有些失落,看得出来我们两个很对脾气,聊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一种故人的感觉,我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希望他不是死的极惨那种——那样的话,样子会极其恐怖。 “萌娃,你别这么说,没准我们以后还真能一起……” “子时已到,开堂,带鬼犯梅微微!” 崔伯伯高坐刑庭案牍上,音调铿锵,威严迸发,一点儿不亚于包公审案的势头。牛头马面从外面压来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子,一把推在地上。 ; 第十五章 鬼女案 女子被拉出来,我和萌娃都不约而同的保持安静,就仿佛只要我们一说话就会被外面的鬼卫士注意到一样。尤其是我,崔伯伯说要带我还阳,这会儿绝不能出什么叉子,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保险。 我听的很清楚,注意力也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女子身上。她叫梅微微,单从名字来讲,应该是位顶漂亮的美女,甚至应该很年轻。她的脸被乱蓬蓬像茅草一样的头发遮挡住,透过发丝的缝隙,满脸血污隐隐显露,狰狞之态有些煞气逼人的感觉。她一袭白衣,扑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很无辜。 牛头马面鬼对梅微微显然十分粗暴,把她推到在地之后,紧接着又拉了起来,拳打脚踢的让她正跪在案牍下方。看当时的情况,就差点儿打出鬼血来。我心里忍不住纳闷儿,鬼犯在我脑海里应该是那种恐怖的恶汉或者丑陋的奸邪恶鬼,怎么会是一位外表美丽的弱女子。再说了,一个看起来弱弱的女鬼,能会有什么不能饶恕的罪行,值得让牛头马面这么狠毒的对待她。 这时,我也是产生了恻隐之心。我很想上去阻止,但根本没那个权利,也没那个可能。再看崔伯伯,他神情淡然,眼露精光,根本没有半点同情的样子。跟他对我的那种和蔼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我心里想道,先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再说,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得简单。 梅微微跪在地上,她的坚强令我产生几分钦佩,被牛头马面打成那样,居然一声都没吭,要是换成别的鬼魂,在打鬼鞭之下,指定叫儿撒欢的。她表现的这般坚强,其中一定有隐情。 “梅微微,从实招来,你为什么害死阳间的二十四位婴童,剥皮削骨的恶行,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崔伯伯转了转手中的判官笔,把它递到旁边一位红唇大耳长眉毛的怪老头手里。那老头长得奇怪了点儿,总体的打扮像《封神演义》里面的长耳定光仙,但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充当着“师爷”的角色。他恭敬的点点头,双手接过判官笔,在嘴里舔了舔,下台阶在旁侧较矮的案牍上坐定。那案牍上铺了一个青色的本子,发黄的纸张有几十页的厚度,老头儿就坐在那里,持笔打了个记录的姿势。 “梅微微,在回答问题之前,你要想清楚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将会作为评判你受刑的标准。要不要量刑,你自己考虑。” 崔伯伯好似故意提醒着女子,说出的话像是在打揭语,不清楚崔伯伯“根正苗红”身份的真会以为他是在徇私枉法,故意帮这女鬼。原来地狱审问鬼犯跟人间审问犯人一样,就连问话都没有多大变动。我们常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来鬼话跟人话本身就是同气连枝的。 “崔法官,请您明察,小鬼只是一阶弱女子,怎么可能到阳间,还害死二十四个婴童。小鬼就算拼了命,也不可能走出阴阳路的。肯定是有人诬陷!” 梅微微嗲声嗲气,抬起头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血污,如水一般的肌肤晶莹透亮,真是吹弹可破,她娇美的样貌,毫不夸张的说,超过阳间百分之九十的黄花大姑娘,这样的女子,真有点儿让人忍不住怜惜,我想着自己要是坐在崔伯伯的位置,根本没有办法审问下去,直接判一个无罪释放就得了。 “大胆,小鬼休狡辩。你杀害阳间二十四位婴童,手段极端残忍。他们都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就被你剥皮削骨,永不超生。一切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把你杀害他们的过程从实交代。狱司,你要一字不落的记下。” 崔伯伯扔下一根红色的木签落到梅微微跟前,梅微微像是受到很大震动一般眼神中露出凶狠之色。她那种表情变化很轻微,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但眉宇之间的一股狠气,看得我起一层鸡皮疙瘩,是鬼要吓死鬼的节奏。 她那种神色,显然不是一般鬼魂所能够显露的。我在暗中看这一切,心里直犯嘀咕,梅微微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为什么她身上的气息那么古怪,她为什么会跑到阳间害婴童,一连串的疑问让我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那老头原来是个狱司,我狐疑着他跟无常谁的官职会大一些,也许是文主内,武主外,同等官阶。 “崔法官,你这样对小女子发下一判,我不服!” 梅微微咬牙切齿,有着凶相毕露的势头。那红色的木签扔下对她的刺激很大,那是一根判签,说白了就是一审,意思说她的罪行绝对有,至少要判个最轻的挑筋罪,搞不好抽肠刮骨都有可能。显然残杀二十四婴只判个挑筋太轻,判签扔定也只不过是事先警告。但那警告却立即引起了她的反驳,看她的样子硬要把无罪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拉。就连我凭着直觉,都能感觉到,她确实有罪,她在掩饰。 “不服?梅微微,地府是个讲求公正的地方。人间的一切罪恶,无论能不能被世人查明,但到了地府,都逃不过轮回镜。你若执意不肯认罪,那本法官就要直接审判了。” 崔伯伯胸有成竹,轮回镜三个字在我心头旋转,听他的口气,好像已经看过轮回镜,那为什么还要逼女鬼承认罪行,直接判她丫的不就得了。我有些不明白,大概是地府的流程吧,就像我们人间,凡事都走走过场,再行确认,以免造成冤枉。 在轮回镜的事情被说出之后,我对女鬼的同情心一扫无遗,美丽的外表果真可以糊弄人,只看表面,谁也不会想到她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二十四个婴童,扒皮错骨,那该是何等残忍恐怖的行径,让人想想都会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以后见到漂亮女孩子不能那么冲动,小心点儿好。 “直接审判?崔法官,小女子素闻你是阴间最公正的法官,今日一见,太令人失望了。我没有罪,为什么要受到审判,我冤枉,我不服。” 我看到梅微微渐渐露出了细长的獠牙,那獠牙被嘟嘟的鲜血蒙了一层,她摆着一种冲出的姿势,看样子要采取什么行动。我心头肉一颤,难道她要攻击崔伯伯。她说什么最公正的法官,我推测阴间不止一位法官。这么说事情往往是无独有偶的,地府应该还有张法官、王法官等等。只是,崔伯伯得到了判官之笔,他本来也该是阴阳法官里最得瑟的一位吧。 “冤枉?你也不用奉承我,十几年了,在我崔法官手里从来没有任何冤案,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被冤枉的人。狱司,你记下,梅微微,泾河水域民女,伤阳灵二十四条,处抽肠狱抽肠刑,打入寒冰地狱,永不超生!” 崔伯伯一开口,差点儿把我唬晕,抽肠型,传闻地狱十大酷刑之首,是要把鬼魂的肠子活生生抽出来,挂在肠狱当肉干儿。寒冰狱,那可是地府第二大典型无间炼狱,这样的判罚,基本上算是地府排名前三的惨型,跟人间的刑.罚相比,属于无期一类。 ; 第十六章 变故 崔伯伯的判决对于一个残害二十四位生灵的恶鬼来讲恰到好处,表面上看来是公正无疑。但这案子审的,总感觉漏洞百出,跟没审一样。要是每桩案子都直接拿轮回镜出来说事儿,那还要法官审案干嘛。就算梅微微残忍杀害阳灵,那也应该找出除了轮回镜之外的其他实据。 作为一个直接被地府管辖的阴灵,她做那些事情,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相反,证据应该能够很轻易就被找出才对。为什么崔伯伯好像拿不出证据的样子。在不展示证据,鬼犯又拒不认罪的情况下作出审判,显然不合道理,更难以服众。这是连我都懂得的道理,难道审了十几年阴阳案的崔伯伯不知道? 我心想着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也许女鬼在残杀阳灵的时候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我愈想愈不对劲,再厉害梅微微充其量不就是个阴魂吗,还能有着瞒天过海的本事? “来人呐,带下去!” “是!法官!” 狱司转了转手中的判官笔,什么也没写下来。牛头马面提着抽鬼鞭兴冲冲的上来,就要往梅微微身上抓。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在做样子,我好像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崔伯伯也只是在吓唬她让她承认真像。 我盯着狱司手中的笔,他果然一个字都没有写。我猜想关键就在于狱司,只要他把审判写下来,案子就定死了,那青本上,显然是不能乱写的。 牛头马面冲上来按住梅微微,她处在一种极度的愤恨之中,那滴溜溜发光的獠牙,不撕咬不罢休的样子。 “哈哈哈哈,这就是阴阳第一审判法官吗?呵呵,崔法官,看来我太高估你了,老娘没有兴趣和你玩了,有本事就来抓我吧。” 梅微微狰狞的狂笑,那充满讥讽的笑,使她看起来苍老了十几二十岁,我忍不住捂眼睛不敢去看。一只手刚好遮住右眼,我的左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是梅微微,她的脸只有半个,另外一半像是被凶物啃去的,她浑身血迹斑斑,毛孔里有着无数蛆虫、蚯蚓一股股磨豆浆般的钻出来。她头发全白,皮肉下垂,简直比八十岁老太太还要老,哪里是那个皮肤肌雪的年轻女子。 我听说过阴阳平衡的道理,左阴右阳。原来,我的左眼,才是真正的阴眼。梅微微的样子太恐怖了,我几乎被震住,我似乎能够想象到她死时是多么狰狞可怕。看来,她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厉鬼。 梅微微的狂笑也是使崔伯伯不禁一怔,这跟她之前的一切表现都格格不入,判若两人的她,实在令崔伯伯都感到意外不小。我更加坚定的确认着自己的推论——外表这东西,就是个皮囊,是最不靠谱的。 我用阴眼觑着梅微微,她闪了架一般的周身,竟是有一团金色的光晕笼罩,那甚至使我感受到难以抗拒的力道,她的腹中,好像有一块金粒。而力道的产生,正是由那金粒所引起。我猛然想到,她应该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敢在法官和众鬼兵士面前这么嚣张。 就在我放下手掌之后,我的眼中,出现的还是那个貌美如花的梅微微,她轻易甩出一道金光。牛头马面几乎是飞着撞到了宫殿的侧墙上,吐出大股阴气。梅微微的身体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线,像朵光云般飘飞出大殿。 牛头马面从地上爬起来,众鬼兵纷纷上前,但已经晚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崔伯伯始料未及的,他好像忘记了我和萌娃还在里面一样慌张的掷出五色旗,五道不同的强大力量对着那光云猛吸。金光一股股被吸入旗帜,那光云好像不会受到地府任何阴气阻挡一样,继续向外飘去。 “糟了,她出地府了。” 崔伯伯红了眼,铁青的脸色看起来极其尴尬,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对他这位地狱首席的阴阳法官就像一场灾难降临。 砰 金光断裂了与光云的连接,五色旗一下被弹了回来。梅微微化成的光云,消失在一线天般的远处。 我和萌娃不约而同的大叫一声,感觉声音穿透了白色旗。我能够察觉到一双双眼睛朝白色旗盯了过来。崔伯伯飞身而起,一把抓住五色旗。旗子平稳下来,我们两个的叫声戛然而止,透过白旗,我看到了一双双狐疑的目光,牛头马面和鬼士兵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狱司,帮我通知天下法官,注意梅微微行踪!” 在鬼士兵们的注视下,崔伯伯脸上更加过不去。还是被这些阴鬼当差的发现了,带我回去的事情,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解释。不过,冥冥之中,我还真觉的自己不应该就那么草草死掉,并且,黑白无常居然都没有接我,也许我在生死布上的阳寿还没有终了。 还好梅微微这种厉鬼吸引人注意力的本事更大,鬼士兵们都注意着她的逃走,崔伯伯也好有个台阶下。 “狱司,我不得不去追她回来了!” 崔伯伯伸手收回判官笔,狱司敬重的点点头。崔伯伯不敢再停留,没想到梅微微那厉鬼如此狡猾而狠毒,这次出去,还不知道要残害多少生灵。这件事情崔伯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务之急赶紧追过去,阻止她作恶才是正事,不然他的罪过就大了。 崔伯伯抓紧五色旗,脚踏飞云,在重重阴气之中飞了出去。 咻 他轻巧的落下来,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就变得极其熟悉而亲切,我意识到,到了阳间。并且,这连绵的大山,阴暗的干沟,这是北山!天已经大亮,梅微微不知去向,崔伯伯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块怀表样的东西。他目光在那怀表上停留了几秒中,皱眉道:“怎么会是北山……她阴气过重,反而不敢在太阳底下出来,晚上再理会。” 看着崔伯伯的反应,痴傻了一般,估计这是他遇上的最棘手的案子。 梅微微白天会选择藏起来,再怎么厉害的人也难以把她找出来。只有等夜晚阴气重了,她才会再次行动。那时候也是抓她的最佳时机。 崔伯伯紧张的心情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转头对着白旗道:“黑子,巧合的很,我们来到北山了。你很快就能够还阳。” ; 第十七章 植魂法 崔伯伯很快就在山阴沟里找到了我的死体,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还阳”的,那时候昏了过去。 我似乎睡了很久,醒来后发现仍旧在北山,爷爷和崔伯伯站在一棵一抱粗的歪芯儿大柳树下面,我被撂在一边。那大柳树上,受了重伤的西藏杂种獒犬被牢牢用麻绳吊起来。 看他们的样子像在商量什么,大概是如何处理黑狗精。爷爷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浑浊,能看出他极度疲惫。他一身鲜血,但又明显不是自己的。我好奇爷爷用什么办法摆脱了灵蛇,二瘪子叔叔、强子和张毕生都不在,他们是不是被灵蛇吞了。 我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叶三桐伯伯的尸体趴在地上。 爷爷和崔伯伯都不敢轻易对张天霸下手,原因很简单,他的魂魄在藏獒犬身上活了百年,不但犬成了精,阴魂也吸足了阳气,整个就一活魂。就算杀死了狗精,那道魂魄也能够逃走,而后附身到其它将死之物身上,那时候会出现一个新的张天霸,更难对付。 这时,黑狗精居然开口说话了:“叶小儿,按说你是个晚辈,我不该为难你。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做了一百多年的狗,够了,只要你能够帮我做回人,我们张、叶两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张天霸,你百年魂魄早该轮回,再做回人,是违逆天道的!” 爷爷情绪有些激动,也许张天霸对我家的纠缠只有他能够深切体会,一百年,四代人,黑狗精搅得我家不得安生。 “废话少说,今天就让你灰飞烟灭!” 爷爷神色纠结的难看,这回逮到张天霸,要是处理的不得当,肯定会招来更大的祸端。张天霸虽有狗的身子,但却是一条人命。崔伯伯作为阴阳法官,两家恩怨这种事情他不好插手,只能作个旁参。 爷爷取三根三寸长的银针,嘴里念叨着大日如来定三魂的咒语,张天霸嗷的一声,三根针插在头上,魂魄被定住。桃木剑再一次沾满鲜血,活脱脱一把真的寒光宝剑。爷爷对准张天霸的头部,就要往下砍。他魂魄被定住,就算被杀死,他也没有办法逃脱。 手起,木剑忽闪…… “叶小儿,你们叶家人不得好死。叶飞鸿百年前剥了老子的皮……你们叶家一个比一个残忍!” 张天霸的声音如同铁锹在水泥地上打磨一样,听得我脊椎沟发寒。爷爷手里的木剑戛然停止,慢慢从手中滑下来。 “张天霸死的太惨了,从古至今他那种死法,没有几个人……” 我似乎再一次听到爷爷那句话。 爷爷崩溃一般沉下了眸子,那柄木剑变得瘫软。他杀掉黑狗精的决心动摇了,内心的愧疚占据了大半,似乎不仅仅是太祖爷爷,我们叶家所有人都欠张天霸的。 爷爷默默地走上去,狠了狠心,果断的拔掉三根银针。 张天霸挂在树上咯咯发笑,一只狗,发出人的笑声,让人感觉格格不入的怪异。 “老爷子,您打算怎么办?” 崔伯伯看出爷爷的心思,他现在杀黑狗精,无异于让一百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要想张天霸不再纠缠下去,又不杀它,唯一的办法就是答应他的条件,帮他重新做回人。 “崔法官,看来只有摆七星阵了,这件事情还要你多帮忙!” 大概属于“同道中人”吧,爷爷对崔伯伯有着特殊的客气,是道友之间的态度。他看一眼三桐伯伯的死尸,目光回转。 “老爷子,您这是哪里话。以叶家对我的恩遇,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一切晚辈照做就是。只是,七星阵能不能选择白天……” 崔伯伯有些迟疑,夜晚一到,他就要寻找梅微微的下落,这件事情的牵连,可比帮助张天霸做人重要多了。 “你说的是偷天换日?不行……最近天象显示荧惑守心,在白天,出了乱子我们承担不了,这个险不能去冒。你是在担心那恶鬼,我倒是有个办法将她引出来,让她暂时不能害人。” 爷爷掐指算了一通,仰观天象,神色由凝重到紧张。关于崔伯伯的提议,他一口回绝。 “嗯?” “到时候我用灵符化婴童引她出来,照你说的,她不知道吃了什么,能够困多久不好说。希望我们能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植魂。” 崔伯伯和爷爷商定完毕,我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进展,感情爷爷是想通过植魂的法术将张天霸的魂魄转移到三桐伯伯的尸体中,这样不但三桐伯伯能够活过来,也能完成张天霸的心愿,消掉他的怨气。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崔伯伯通过身上那块怀表样的东西能确定梅微微就藏在北山,夜幕降临,森压压的气氛,使人的神经紧绷。爷爷和崔伯伯造好了道台,符纸、木剑、火盆、糯米……一应俱全,都是普通的玄学用品。 歪芯大柳树上,张天霸还被紧紧捆着。要想做回人,魂魄就要生生被剥离,然后注入人体。那是一个蜕变的过程,这个过程何等痛苦,可想而知。因此,现在还还不能把他放开,被绑着就是一道保险杠。 “张天霸,好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其实你早报了自己的大仇……就算我叶家欠你的吧。三桐是被你害死的,你还他一条命应该的,身体残缺,只能凑合,怪不得别人。” 爷爷走到大树下面,马上就要开始布七星阵进行植魂,总要先说道说道,安慰安慰张天霸。 “他.奶奶的,老子做了半辈子土匪,坏事干尽,招致三世为狗的厄运,好不容易要做人了,还是个断手,真是造孽啊,造孽!叶小儿,你能帮我做回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之间必定再无恩怨!” 张天霸有悔过的意思。能够把他的魂魄植到三桐伯伯身上,这样的结局,几乎算是大圆满,至少张天霸不用再做狗,从此能名正言顺的做人。 ; 第十八章 植魂入体 爷爷和崔伯伯在大柳树下面摆出七盏碗灯。六盏碗灯构成正六角星,中间还有一盏镇天灯。这便是七星阵中七星灯的基本摆法,七盏碗灯依位置分布,占去了方围数十平方的面积,每盏灯位置都有一柄旗杆迎风而立。这种阵法严格按照五行的格局,其中五盏灯镇压五行属性,一盏镇天灯和一盏镇地灯是为掩天地耳目。 植魂法术的施展是违背天道的,摆七星阵不是为了向天地借力,而是在移魂的时候不被那些所谓的“正神”发现,否则,这就成了遭天谴,掉脑袋的事情。七星阵上应天斗,下庇万民,有着至高无上的象征。道门中人只要使用七星阵,各部正神都会知道,但主动避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戳到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明明知道你这是瞒天过海的法术,也不会去管,这一点在道门几乎达成共识。不过,作为公认的瞒天过海之术,七星阵的布施者自然要付出代价,上天不会给任何人走后门的机会,每动用一次七星阵,布主都要以三年的阳寿交换。 为了化解叶家与张天霸的百年恩怨,爷爷显然是不惜这三年阳寿。 七星阵一出,我隐隐看到吊着张天霸的那大柳树周围一带被一股强大的光芒笼罩,张天霸和那大柳树被罩在了一个倒六角星的光罩里。 夜幕落下,大山里的凉气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躲在爷爷的大衣下面不敢吭声,黑漆漆的大山深处显得尤其神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晚一定会发生点儿特别的事情。 望着光晕一片的七星阵,爷爷的脸色显得极其紧张。他伸手抽出七张灵符,喃喃念叨几遍咒语,对崔伯伯道:“崔法官,我叶山穹是老头子不中用了,看来还要借你的仙气儿用用。” 修道的人经常打坐炼气,时间长了就能够在丹田里面形成一股纯净的自然气息,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元气,只是与常人不同,道者的元气是聚集起来成了形的,因此道门中人习惯性的称其为仙气。 崔伯伯恍然大悟,七道灵符在他的运气之下纷纷化成七个看样子还不足月的婴童。梅微微残害婴童的目的其实昭然,关于鬼魂飞升的记载,爷爷那本《民间秘术大全》中也有说明。只要鬼魂吸收七七四十九个男童的阳灵,就能够有足够的阳气飞升成仙,不再受轮回之苦。 普通鬼魂,堕入地府之后仅仅是阴阳路就令其无法返回人世,更不要说吸收男童阳灵,何况是七七四十九个男婴。然而,梅微微却是个意外,她能够不受阻拦的冲出地府,并且已经有二十四个婴童被她杀害,她的危险程度甚至是使崔伯伯都感到忌惮的。 “老爷子,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用假婴童引那女鬼出来,把她打入七星死门,就好办多了。” 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出现七个男婴,不信梅微微不出来,刚好用七星阵对付她,可谓一举两得。 七个娃娃轻盈的飞起,分别坐在七星阵旗杆之上,借助七星阵的灵光,他们体内,都隐隐有着极为精纯的气息向大山深处发射。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也不信世间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仙气聚成的小人,栩栩如生,竟像是真娃娃。 爷爷仗着木剑,撒几回糯米驱散山间的邪气。张天霸那老狗就跟上手术台似的,显得紧张,要从藏獒犬身上把他的魂魄抽出来,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即使不懂得道术,他也知道,七星阵稍有差池,他就有可能魂魄撕裂,轻则半魂植体,活过来也是个半身不遂;重则直接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所以,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一句话也没有敢多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爷爷,希望爷爷能够竭尽全力。 爷爷开始做法,崔伯伯在一旁守护,静待梅微微的出现。气氛过于压抑,我大气不敢出一声。 木剑在爷爷手中飞龙舞凤般旋转,七星灯火闪烁,旗帜在阴风中沙沙作响,七个光莹莹的假娃娃通体光芒像闪光的灯泡。 爷爷极其卖力的使着木剑,浑身被汗水湿透。他再次用自己的血祭剑,一连串飞也般的动作之后,大喝一声:“离体!”一道红光喷到张天霸狗身上,听得藏獒犬闷叫,一团轻飘飘的东西,像拉弹簧一般被拉了出来。 清朝打扮,山匪子的模样。那是张天霸,但显然不是他死时的样子,而是生前。 张天霸的魂魄一出,藏獒犬就僵死过去。 爷爷暂时松了一口气,继续动用木剑,牵引着张天霸的魂魄走向三桐伯伯尸体。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到了植魂的关键阶段——魂魄入体,这将关系到张天霸或者说三桐伯伯的命运。 “哼,糟老头子!崔法官,这老头子看来比你厉害不了多少,请他来对付我吗,呵呵……” 空中旋转似的出现一道凌厉之音,阴风扑扫过来。我看到一片白布落下,梅微微张牙舞爪的扑向了七星阵。 爷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敢分神,手中木剑移动的更快。 砰 森寒的阴气令得七星阵都受到极大震动,爷爷手中的木剑难以自控的甩了一下。我隐隐看到张天霸那光形的魂魄轰然被劈成两半,在惨叫声中,随着爷爷木剑的最后指向,咻一声钻进三桐伯伯的尸体里。 “哈哈哈哈,糟老头子,想完成植魂入体顺便把我收入七星阵,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让你死的难看!” “糟了!” 爷爷被阴气伤到,连连后退,哇的喷出一口黑血,他苍白的脸,虚弱、萎靡,显然变老了几岁。原来梅微微刚才没有出现,早在暗中观察,等待爷爷植魂入体不能分心的关键阶段出手,她竟然如此狡猾。 七星旗上方的七个娃娃在梅微微的阴气冲击下纷纷崩碎,旗杆折断,七盏碗灯爆裂,黑暗如乌云盖顶一般压了下来。 “梅微微,有我崔玉在你还敢造次?看五色招魂旗!” 五色旗帜像蒙古包一样被甩出去,梅微微神色之中有着一丝冷笑。 “主人,你该放我出来了!” 在五色招魂旗被掷出的那一刻,白旗里传出了萌娃的喊声,估计崔伯伯都把他给忘了。 ; 第十九章 墓中的尸体 梅微微不是一般的阴魂,五色招魂旗哪里能收得了她。她身上的怨气太重,一团黑雾直接将招魂旗震了回来。萌娃大叫的那一声被淹没过去。 “崔玉,你好狠的心,抽肠刑,寒冰狱,亏你判得出来!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片阴云慢慢遮住黯淡的月光,我窥到她狰狞在口中的细长獠牙,一双铁钩似的鬼手,消失又出现,黑色的指甲打成半米长的卷,使我忍不住想起梦中在湖里遇到的那红衣女鬼。 极度怨怒的梅微微变回了本来的样貌——那个皮肉下垂,满身蛆虫比八十老太还要老的身子。七星阵被她极大的怨气摧毁,爷爷连吐几口鲜血,倒在地上喘息。 “老东西,先让你死!” 崔伯伯接住招魂旗,梅微微转而对准爷爷伸利爪猛抓过去,我看情况不妙,立即虎扑一样爬了过去。 “不准伤害我爷爷!” 我对着梅微微大叫一声,锋利的鬼手抽的一声刺向我胸膛。 砰 那一刻我看到自己身上一圈金身般的光芒射出,金锁子由于承受不住戾气爆裂而去,梅微微一声鬼叫被弹开。 “灵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灵童?” 梅微微神经崩溃般摇头,血嘟嘟的眼瞳里,似乎有一种难以置信。就连爷爷,在这时也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哈哈哈,吃掉你这灵童,我就不用那么费力找阳婴了!” 继而,梅微微的情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的笑声在淡月之下显得无比恐怖,模糊的眉宇中间,黑气升腾。几乎没有疑虑,她急速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我,我想挣扎,却不能动弹。 “放下黑子!” 梅微微抓住我朝北山密林之处飞去,我差点被吓昏过去。因为我有着阴眼的缘故,看到的并不是她变化的模样,只见大坨大坨的蛆虫和蚯蚓落到我身上,我使劲儿挣扎,恶心到吐出股股白沫。 我被带到一个阴森的山洞里,滴水的声音哒哒作响。难以抑制的恐惧,我放声大哭,脑海中想到了梦里在湖底的那一刻。孤独、无助、绝望,一股脑刮削着我的神经。 “闭嘴,不准哭!”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梅微微居然没有马上把我吃掉,我意识到这山洞是她的老巢,估计她在阳间作案,通常都是躲在这里的。那时候我胆子大到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以为自己会昏死过去。但反而更加清醒。 她把我丢在一边,有些艰难地爬到一口青石尸棺里,我怕见到她可怕的样子,没敢正眼去瞧。那七星阵本来对阴灵有极强的镇压力,我知道,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好好的,但在碰碎七星阵的时候,阴气大为损耗,现在吃掉我,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我体内的灵童阳力,她是要等阴气补足之后才会对我下手。 山洞是个洞中洞,布置极为古老。我偷偷颠高脚尖观看,见她爬到棺材里面之后就闭眼大口大口吞食气体。正对着石棺,山洞顶部开了个拳头大小的缺口,看了一阵我才发现,那里有着很强的月光射下来。到达石棺口部时,月光就化成一股股墨绿色的气体,被她吸入体内。 原来她是这么补充阴气的,显然刚才因为碰碎七星阵她的阴体受到极大亏损,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正题。 狡猾的厉鬼会那么轻易让我逃走吗?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管不了那么多,先逃了再说。要是等她醒,我就会变成盘中餐。 我沿着山洞的边沿摸索,发现“天圆地方”,不像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应该是古墓。想到这里,我心里禁不住一个激凌,这里难道就是爷爷所说的北山古墓?那条大花蟒也许就是看守这古墓的灵蛇。 既然是古墓,肯定有出口。我找了大半天,只有那透月光的顶部是个拳头大小的洞,除此之外,竟没有其他缺口。除了本能的恐惧之外,我心急如焚,祈祷梅微微的鬼尸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慌乱、胡思乱想,无意中,我触碰到一块坚硬的石头,准确的说是一个开关。只听见咯咯两声,一堵长满青藤的石门打开了。恐惧,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惊喜,就像落水的将死之人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样。好歹摸索半天总有个回应,也许那就是通往外面的出口。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石门,确定没有惊动到鬼尸。 走进石门之后,那门自动就关上。我忍不住头皮发麻,眼前的景象使我呆住。门的这一侧,竟是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山洞,无论是布置、结构还是物体摆放,甚至藤蔓出现的位置,都别无二致。 青石棺摆放在山洞的中间,唯一不同的是棺盖半掩着石棺,看样子像有人推开一半后就没再合上。头顶拳头大小的“天眼”中,也是有着皎洁的月光流下,青石棺上方周围,布满了大片墨绿色的气体。 就像对双胞胎的那种好奇一样,我对这凭空又隔出的一个墓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总不至于连青石棺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吧,我鼓起勇气,悄悄走上去。 身子还不够石棺高,因此我依旧踮起脚尖。 透过阴阳眼,一个冰雪肌肤,面色红润的美貌女子静静躺在棺材的底部。她口若朱丹,安详而宁静。样子果然跟变化了的梅微微有几分神似,更确切的说,她们长相本就是一样的,只是她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随和感,没有戾气,没有阴森感。 她一身古装,绫罗绸缎,凤冠霞帔,半个身体被串串价值不菲的珠宝埋起来。死后能够得到这种厚葬,不是公主妃子至少也是个随朝一品大员家的小姐。我忍不住纳闷儿,她跟梅微微会是什么关系呢? 崔伯伯审判的时候曾经说梅微微是泾河水域民女,而眼前的这位,虽然跟梅微微长相极其相似,但看穿着,厚葬的程度,怎么也不会是民女。 两个墓穴的相似度达到极端吻合,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一口咬到手上发觉是会疼的,而且我心中的恐惧是那么明显,它使我的神智愈发清晰,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前女尸跟梅微微究竟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梅微微能够轻易逃出地府?我之前在她身上看到的金光为何又消失不见?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里打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 第二十章 尸奴 相同的墓穴,相同的棺椁,还有相同的长相,梅微微跟眼前的美貌女子真会是双胞胎?这么说她们都是泾河水域的民女,那眼前这女子为何如此厚葬,而梅微微却成为一具恐怖的鬼尸? 望着眼前的女子,我脑海中又禁不住浮现出梅微微狰狞的样子。我担心棺椁里的这女子会突然变得跟她一样令人恐惧,我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像,但却不知道如何去寻找答案。 我的到来带着阳气,而这看起来起码数百年的棺椁女尸,受到阳气的冲击,很容易发生尸变。这时,安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恐惧,但女尸尸变会更加可怕。我捏着手脚爬下棺椁,鼻息都不敢抽一下。 咚咚咚 墓穴墙壁外传来清晰的叩击声,我神经紧绷,浑身上下触电般的激凌。心下紧张,喉头紧的生疼,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梅微微这么快就吸足了阳气,这下完了,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明明知道我根本逃不出去。 梅微微的样子太可怕了,打死我也不想见到第二次。我扑倒在地上,恐惧的缘故两腿软的像面条。石缸?我眼前一亮,身旁居然有一口石缸。真是天助我也,经常玩捉迷藏的游戏,这回要派上用场了。 咚咚咚 那叩击石壁的声音越来越响,而且富有节奏感。我似乎能够看到对面站着一个人,也许就是梅微微,她警惕的站在山洞石门前,伸手咯咯咯的碰石壁。碰几下,听听里面的动静,叩几下,再停下来听。这种节奏愈发让我心中战栗,我像吃了老鼠药一样颤抖,身体半自控半不能自控的扒着缸口往里面翻。 噗嗤 缸底软绵绵的,我一只手按下去,一股粘稠的液体喷了出来,腥臭难闻,我差点昏过去。那液体黏糊糊的粘到我手上,我全身都涌起了鸡皮疙瘩。缸口黑乎乎的,里面的空间挺大,尽管臭味难闻,我也不得不俯下身子把自己紧贴在缸壁上,心下想臭就臭了,总比被梅微微吃掉,或者被她吓死的好。 咚咚咚 那声音忽然清晰到刺耳,就像在我耳边敲打。我心下一紧张,肢体也不受控制,不知按到了缸底哪里,又是噗的一声,射了我一脸的黄浆。我哭笑不得,这缸里到底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心下大骂,他奶奶的,这些事为什么偏偏被我遇上,就因为长了双阴阳眼,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 心里骂着胸口也是憋屈的难受,臭气熏天,加上恐惧,什么十八层地狱,立刻感觉这里才是真正的无间炼狱。骂完我稳了稳情绪,再也不能被外面的声音吓到,否则非死在这里不可。 咚咚咚 “咯咯咯,小朋友,你干嘛跑到我老婆子肚子上来啊!” “是啊哈哈,我老头子好久没有见过新鲜的活人了!” 吧嗒吧嗒 我神经几近崩溃,刚才只顾害怕没注意,缸底下居然有两具尸体,它们叠在一起,软不拉几。那粘稠的液体,像是腐烂的尸液。两具尸体瞪着空洞的魔瞳,里面的绿光哗哗往我脑海里灌。他们对着我呱嗒黑得像粪末的蛀牙,一股股臭气喷出来,眼看就要下嘴撕咬,这缸里再不能呆下去了。 “黑子,你在不在里面,黑子!黑子……” 我哭爹喊娘的从缸里爬出来,一不留神一只鞋子被老太婆咬穿,袜子都露出一个大洞,差点咬到肉。我庆幸着,气喘吁吁的拍胸脯,要是真被咬到,恐怕要变成僵尸。 “谁,谁,你是谁,我……我在呢,快……快来救我!” 我结巴的快说不成话,还好缸里的死尸没有追出来。根据那些黄浆判断,那老头和老太应该是被道人养殖的尸奴,专门吸收墓穴的杂气,以保持墓主人的尸身不腐。原来是这么个原因那女尸才会保存的如此完好,跟活人似的。尸奴几乎是被药水控制意识的,那是一种极其高超的道术,那两个尸奴能够活几百年,看来施展道术的道人也是极端厉害,这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小。 “你是谁,快,来救我啊!” 我听的清楚,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伴随着叩击石壁声音传来。我这才意识到叩石壁的声音居然是从墓顶那小孔处来的,刚才注意力被石门吸引了去,感情是自己吓自己,我说梅微微被七星阵削去的阴气也不能这么快就补充回来。 “黑子你别怕,我是萌娃,我这就下去。别怕,有我在保护你足够了。” 听到是萌娃,我终于松了口气。 小白旗忽悠悠的从墓顶钻洞里飘下来,落到地上,一个略胖的娃娃出现在我面前,萌呆呆肉乎乎,脸色有些发青,身子被棕色的破布包住,像一件道袍罩在身上。 还好他的样子不算太难看,而且他是崔伯伯的白旗使者,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解脱,但冥冥之中,那潜在的危险,还是让我如身临险境。也许是神经崩太紧,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瞪着我们,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萌娃,真是太好了,你能不能快点带我出去!我怕……” “黑子你别怕,崔法官掌着我的灵牌,他和你爷爷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他发青的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虽然有些难看,但却很真诚。 “萌娃,你带我出去不就行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白旗,我可是在里面呆过的,他作为白旗使者,只要把我装进去,就能轻易脱离险境。 “别傻了,在没有找到出口之前你出不去的,你看旗子干嘛,只能装鬼魂!” 萌娃的话如霹雳一般提醒了我,我已经还阳,怎么可能再进入招魂旗。 “那好,你可不能走!” 我伸手去拉萌娃的胳膊,一道白光闪过,我俩的胳膊打了个交错,我竟然抓个空,心中更是涌起一团恐惧。萌娃是阴魂,我是抓不住的,要是待会儿遇到危险他先逃走了,还是留下我一个人,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挡梅微微那种厉鬼。胡思乱想之间,我的安全感一扫无遗。 “黑子,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来了就一直陪着你,你要是被吓死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嗯,说的也是!” “黑子,还是快找出口吧。今晚是月圆之夜,恐怕女鬼的阴气很快就会补足。到时候再想出去就难了。以这墓葬的封闭程度,外面人很难进来,我们不能只干等。” 听萌娃这么一说,我感觉更是崩溃,感情崔伯伯能够确定我们的位置,但能进来的可能性极小,搞了半天还是要自救。 刚才只顾着恐惧,墓穴里的陈设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反正找出口,免不了搜罗一番。 我和萌娃顺着石壁往下摸,眼前忽然出现一根凸起的柱子,我们皆是不约而同的盯了过去。被两条青龙盘绕的石柱上面,放着一个方形的青铜小盒,小盒布满绿油油的铜锈,古老的花纹被厚厚的铜锈蒙住,变得模糊不清。黯淡的金光从盒子里渗出来。 ; 第二十一章 消灭女鬼 “萌娃,那是什么?” 我惊讶的叫了起来。心下狐疑,那是什么宝贝,亦或就是控制墓穴门的开关。柱子有一丈,太过高大,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好像是宝物,你等着,我把它拿下来!” 我们两个都像发现了稀世珍奇一般注意力集中到铜盒上。我心里的恐惧化成了沉闷的紧张,两脚筛糠似的颤抖,那种感觉,就像半夜偷别人东西怕被逮到。 萌娃放风筝般游荡着直溜溜飘上去,双手一个托捧,盒子到手。我站在下面仰望,既紧张又好奇,手心里全是冷汗。 轰隆隆 就在萌娃托起盒子的那一瞬,一声破碎虚空的巨响,柱子在我眼前猛然塌了下去,原来的柱子之下,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大洞。墓室剧烈颤抖,旁边几根柱子也都相继塌下去,留下相同的窟窿洞。接着,大大小小的石快如下冰雹般砸落下来。 “黑子,快躲开!” 萌娃朝我大叫一声,打着旋飘飞。我吓得不知所措,扑在地上打滚,借以躲避飞落的石块。 砰 一块米长的方形巨石从墓室顶部应声落下,地面滋滋裂开细长的纹路。我被震得一个翻身趴在地上,抬眼看,那巨石就落在我头部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我差点被吓傻,要是消除了那五公分的差距,我的头岂不是要变成稀泥! 大概是我命大,也许上天以后有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才没让我这么就死掉,这就是古语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厮人吧!庆幸之余,我发现左脚有一股清凉的液体缓缓流出,剧烈的疼痛沿着骨头,甚至透过骨节传递,整个左腿石化了一般。借助昏暗的亮光,我发现左脚被一块大石砸中,我趴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反而感觉恐惧消失了不少。 “黑子,你没事吧!” 轰隆隆 隔壁墓室突然传来了沉闷的轰响,听那动静,丝毫不比我们在的这间墓室小,我意识到两个墓室的机关是大约是连通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不妙——这么大动静,梅微微那恶鬼一定被惊醒了! “萌娃,我受伤了!” 萌娃溜着地皮飘过来,在我身上扫视一周,吃惊的看向我的左脚。 “黑子,你的脚断了?怎么办!” 萌娃也不知如何是好,丢下那铜盒,竟然驮我飞了起来,他只是一只小鬼,驮着我显然吃力,最后在北边的角落里停下来。他把我的左脚抻直,我半躺半坐,感觉左腿像是没有了。 “萌娃,你先别管我,我们时间不多了,隔壁的女鬼恐怕马上就……” “等一下,我先拿回宝物!” 还没等我说完,萌娃就飞也般的溜了出去。我心里直叫骂,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宝贝,不但是色鬼,而且是个贪财鬼! 转眼萌娃已经将盒子递到我面前,他狡黠的笑了笑,那笑容青厉,有些恐怖。他得意的对我道:“黑子,你难道就不好奇这里面装的什么宝物!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找不到出口,算着崔法官和你爷爷也该赶过来了,我们还会是看看吧,” 萌娃嘿嘿一笑,翻开露微光的铜盖,我刚要叫骂老子哪还有心情看这个,一道乳白色带金渍的亮光就冲进我的眼睛,我忍不住一顿,吃惊地张大嘴巴:“哇,这是夜明珠?古代皇族的晋贡品!我在清朝电视剧里看过!” “嘿嘿,黑子,你真是个乡巴佬,这哪里是夜明珠……” 我突然意识到这珠子好像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轰隆 惊动心肺的响声之下,石门碎成一地屑粒,半张血淋淋的脸直压压冲了过来,梅微微果然被惊起来。她张牙舞爪飞冲,一把将萌娃推趴下,伸手夺走了珠子。那珠子泛金光在她手上闪耀,我脑海中闪了个霹雳,猛然想到,珠子的光,不就是梅微微离开地府冲开阴气的光圈,没错!我打了个冷颤。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吴越古珠也敢碰,今天让你们死的难看!” 梅微微细长的獠牙噌噌往外长,眼球突出,红通通的像一头猛兽。她一口吞下那珠子,立刻像火蟒般向我扑来。 “该死的女鬼,有种冲我来!” 萌娃飘着撞了过去,正好挡在我前面,却一把被梅微微揪住。 我嘴里暗暗叫着,萌娃你真特么是好兄弟,讲义气,我要是死了,到地府也一定报答你。 “呵呵呵呵,找死!” 梅微微狰狞的狂笑使她更像个疯婆子,那恐怖状,让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瞳像撕裂了一般,森狠一咬门牙,血盆大口直接将萌娃吞了下去。 “坏了!这次死定了!土地公土地爷,天灵灵地灵灵,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看着萌娃像一股烟被吸进梅微微的肚子里,我整个人感觉掉进了冰窖,嘴里乱七八糟胡叫。刚死过一次,这次再死在这女鬼手里,那可是尸骨无存,不可能有人再救我了。 “小兔崽子,要不是你们先惹我,今天不会这般地步,怪就怪你那老不死的爷爷吧!吃了你这灵童之体,我永远都不用下地狱受苦了,哈哈哈哈!” 梅微微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慢慢把我提了起来,我眼前一团黑星,窒息到血管快要爆裂。我感觉鲜血涌到了头顶,恍恍惚惚,看到她张开血嘟嘟的大口……我的眼睛慢慢闭上,等待死神的制裁。 咔嚓 “畜生,你给我住手!” 墙壁被推倒的声音音乐般传到我的耳朵里,熟悉的喊声打破了冰冷沉寂。我竭力睁开双眼,两个矫健而枯瘦的身影模糊出现。 “是崔伯伯和爷爷,我不用死了。”我下意识想道。 噗嗤 那把如活兵般的木剑利落的从梅微微后背刺穿,直接透破胸膛。梅微微狂叫着把我甩开,她恐怖的颤抖着,浓嘟嘟的烟气从木剑插入的地方升腾。 “去阿鼻吧!” 梅微微一个转身,正要向爷爷猛扑,崔伯伯率先跳来,一巴掌拍在她天灵之上,两道灵符脱手而出,板砖般拍了下去。 哗啦 “你们……不得好死……死……” 梅微微刺耳的鬼叫在墓穴里荡出回音,我脑袋仿佛变成两个。 吧嗒 金珠落到地上,清脆的声音似乎掩盖了鬼叫,沿着墓室的石壁传递。 吼 “不好,是灵蛇!我们快走……” 爷爷大惊失色,一把冲上来抱着我就往外面冲,我几近昏厥,极力喊:“崔伯伯,萌娃……被她吞了!” 轰隆隆 大花蟒从其中一根柱子的窟窿里钻出来,摇头摆尾在墓室里撞击,石块大量崩塌。 “管不了那么多了,墓穴要塌了!快走!” 我听到崔伯伯急促的喊声,他推了爷爷一把,我们一同扑了出去。身后传来炸裂的声音,我神经一紧,昏沉过去。 ; 第二十二章 驱尸毒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爷爷神情安然,面带微笑,有喜色盈露,坐在我身旁守着,澄澈的眸子注视着我,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崔伯伯有些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等待重要事情来临。我发现左腿缠满了绷带,那种僵硬和生疼,使全身都大为不爽。 看我醒来,崔伯伯慌张上前。还没等爷爷开口,他便率先利索的问道:“黑子,你还感觉有哪些不适,脑子清不清楚?” 我听崔伯伯话问的奇怪,他明显想要告诉我有关我身体的事情。在我昏过去的时候隐隐感觉他被留在古墓里,还以为他粉身碎骨了,正奇怪他的出现是不是我产生了错觉。看到他,我也猛然想到了萌娃,他被梅女吞下去之后,直到梅女被打下阿鼻地狱,他也没有出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永远见不到他了。 “崔伯伯,萌娃呢,你们有没有把他救出来!” 知恩图报的道理从小就在我心中深深埋藏,要不是萌娃拖住梅女,恐怕被吞掉的是我才对。因此,我很在乎萌娃的去向。 “黑子,你放心吧,萌娃只是元气受损,我正帮他恢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复原了!你都自身难保了,管不得他人。我问你,脑袋感觉有没有不适?” 崔伯伯的神情有些紧张,听他的口气,好像我病入膏肓,大约大去之期不远了一样。他不问还不要紧,这么一问我还真察觉头脑有些不妥。我感觉脑袋顶上冰冷冷的,好像被一团冰压住。而且有一股很强的凉气透过头顶向下渗,使我的眼睛被冰的疼的厉害。我试图抬头,才发现头颅重的如同泰山,死死的钉在枕上。我忍不住心中惊恐。 “爷爷,崔伯伯,我,我的头为什么抬不起来了?我的脖子断了吗?” “哦,是什么感觉,疼不疼?” 爷爷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问的很准确。 “不疼,爷爷,我的头像被一块大冰压住了,好冷好难受啊!” “哦,黑子,你别着急,没事的。让崔法官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过段时间就会好了,你这是中了尸毒了!” 爷爷转身看了看崔伯伯,我眼睛一撇,瞧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透金光的珠子,本来好像要给我看的,但又撤手藏了起来。而后他对崔伯伯说道:“崔法官,我们这里条件太差,黑子就只能交给你了。” 我的目光慢慢从那金光上撤了下来,心里打了个问号,那好像就是梅女口中的吴越古珠,竟然被爷爷带了出来,他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很想知道古墓里面的事情,爷爷见多识广,也许知道。虽然有时候他说话像在讲故事,但我还是愿意听听。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我身中尸毒,显然要到崔伯伯家调理一段时间,暂时还是难以得到答案。 “黑子,大山里的湿气太重,你的尸毒很难解决,跟我到城里住几天吧。” 我抬眼看了看爷爷,我山村里住惯了,城里哪会舒坦,自然很不情愿,只想留在家里。爷爷在南山的木屋被毁了,刚好可以在家里陪着我…… “黑子,听崔法官的话。跟他去吧,你尸毒入脑,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但留在家里很难消解。” 我看出了爷爷眼神中的无奈,迫不得已,当即同意。 崔伯伯把我带到他家,可谓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日三餐喂我吃糯米,每天都要洗两遍姜水澡,还要闻一种臭烘烘的叫蜂蹄香的香料。他说只有这样我的尸毒才能够慢慢消除,我像得了癌症要化疗一般无可奈何,只有事事顺应。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崔伯伯年近四十还没有娶家室,所以把我留在他家里还算方便。 我等死一般的每天接受折腾,尸毒的症状减轻的极慢,过了大半个月,我的脑袋才能勉强抬起来,但那寒气透体的感觉,每每让我痛苦不已。半个月没有见到父母和爷爷,我心里面空空的,脑袋里总是想起爷爷手中撰起珠子的样子。 崔伯伯看我老是神情呆滞,便问我在墓中见到了什么,为什么会中尸毒。我中毒的事情的确有些可疑,那墓室是在山头顶上,上头有通透的孔洞,墓穴中很难有毒气聚集,只有梅微微和我接触,而她只是魂魄,不可能有尸毒。 我把在墓中见到跟梅微微长相一致的女尸和钻到缸里碰到老头老太尸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事情才就此清晰,我钻入的那石缸聚集了大量毒气,那黄浆更是浸泡尸体多年,毒气更是入理,所以尸毒才会那么快侵入我的大脑。崔伯伯听完我所讲,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沉吟着“同体墓“三个字,念叨了很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当我再问下去的时候,他又只顾推迟。 我继续接受着每天熏蒸、洗浴、吃糯米的化疗式驱毒。别提日子过的有多辛苦,长时间糯米吃得我见了就想吐,姜水澡差点洗掉我一层皮,那臭气熏天的蜂蹄香几乎把我熏死。终于,在一个月零五天的时候,苦尽甘来。我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没有了那种被毒性压制的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在崔伯伯的精心照料下,我那只骨折的左腿也飞速恢复。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短短一个月多,我居然活蹦乱跳,行动自如,不再有丝毫腿疼的感觉。 那天我和崔伯伯都特别高兴。早上他没有再端来糯米。餐桌上一条全烧鱼、一盘花生米,还上了一盘炒鸡蛋。我吃了个痛快,又喝了一碗八宝粥。城里的生活条件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感慨,在崔伯伯家一个多月,我想家的情绪似乎被封存。真不知道到回去面对粗茶淡饭会不会难以下咽。 吃完早晚,崔伯伯显得极为开心的为我全面检查了一遍身体。我的血液显示尸毒完全消除,崔伯伯那怀表样的罗盘对我的身体反应也处于稳定的状态。检查完毕,崔伯伯会心笑道:“黑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艰苦奋斗,你体内的尸毒终于全清了。腿也好了,你可以回家跟老爷子团聚了!呵呵……” 听说就要回家,我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好条件的地方也不如自己家里。出来这么久,这才感觉到对家的那种眷恋。 在处置了梅微微之后,崔伯伯一直尽心照料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参与办阴差,想必天下有不少阴阳法官轮流直岗。经过黑狗精和梅女的事情,我的胆子更大了很多,心想自己要是能学些道术,像崔伯伯一样做个阴阳法官该多好。其实,那蜂蹄香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臭,我要是也会调制帮别人清理尸毒,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崔伯伯亲自把我送回家,在村头,一个极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坐在大柳树下面,忧郁的眼神望着远方,好像在参悟人生,也似乎享受着某种生命的美妙。我下意识的盯着看过去,他少了一只手臂,一只腿僵直到像钢管般笔挺。 ; 第二十三章 吴王墓的故事 那个人不是三桐伯伯吗,我看到他忍不住心头一颤。不对,应该说是黑狗精张天霸才对,他可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呢,在当时平均寿命只有不到一个甲子的年代,他算是“三朝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三桐伯伯的魂魄早归了地府,被张天霸占据的躯壳,使我感觉怪怪的。走到他旁边,我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三桐伯伯,因为我想再确定一下他现在的真正身份。结果他畅快的答应,也许是外表过于相似,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灵魂是张天霸,那种神情,跟原来的三桐伯伯实在太像了。 走开很远,我问崔伯伯:“崔伯伯,你说刚才那是三桐伯伯吗?那天晚上替张天霸植魂真的成了?” “呵呵,黑子。他是不是叶三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活了过来,而且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毕竟是百年的磨难,一个人很容易看透世间的种种,这是最好的结果。你就当他是三桐伯伯吧。” 崔伯伯的一席话说的我犯晕,好像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我没有再问下去,我知道那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崔伯伯没有带我回家,而是径直往南沙山的方向走,那正是爷爷木屋所在的地方。不一会儿,三间更加坚固精美的木屋便出现在我眼前,我眼睛一亮,有些难以置信。爷爷竟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重建了“风水房。” 在刚要进门的时候,我看到山顶下来几个大汉,其中一个黑瘦精干的,正是强子,另外一个高大温厚,是张冰的父亲张毕生,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并且根本没有曾受到重大伤害的迹象。强子和张毕生走到木屋前停了一会儿,用那种似曾相识的目光看了我几眼,想上前搭话,最终还是提起斧头,担起柴担,爽快的继续赶路。灵蛇的事情在我心中就是一个迷,爷爷、强子和张毕生都安然躲过了灵蛇的追击,那天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想很快我就能知道答案。 我们走进木屋,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爷爷手中还捧着那本《民间秘术大全》,那像是他的命根子,感情是要毕生研读。 崔伯伯在对面坐下,没打紧的聊上几句。最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就扯到我身上。崔伯伯说我要是没了阴阳眼,根本不会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是,消了阴阳眼,也太可惜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崔伯伯说的“天下法官”,其实根本不到十人,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具有阴阳眼。感情我有阴阳眼的事情,在这个世上虽说算不上独一无二,那也是极其稀罕,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最后,话题被集中到北山古墓上。是崔伯伯先提出的,他很不明白我所说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墓室,甚至对我所讲提出了质疑,问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当时虽然恐惧到极点,但能够确定并没有产生幻觉,自然不存在看错。 爷爷合上那本道书,不停的皱眉,好像在思考很深层次的问题。一个简单的墓室,作为法官的崔伯伯都感觉不解,也许正是因为太简单。或是没有见过那种穴位的缘故。 良久,爷爷终于舒口长气道:“我们岳麓一带,最有名的就数这北山古墓了。根据种种情况来看,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了……” 爷爷每次讲到上古遗迹啊什么的都会用缓慢而平和的语气,力图把事情说的准确清楚。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安静下来细细听着,我很享受这种听讲故事的感觉。就像听说书一样的,我慢慢蹲了下来,脱掉一只鞋坐屁股底下,眼睛直巴巴盯着爷爷。 “哦,老爷子您有什么发现?” 崔伯伯也兴趣也被提了起来,我们感觉,谜团将要开解。 “北山古墓就是吴王墓,春秋末年,吴国和越国加入了争霸行列。当时吴王阖闾任用伍子胥和孙武为将,吴国得以强盛,一时称霸。到了吴王夫差时,大败越国。越王勾践被迫向吴国称臣。越王勾践立志雪耻,发奋图强,卧薪尝胆,不敢忘却誓言,同时采用屯粮兴兵之策,十年磨一剑,最后终于打败吴国。吴王被围困会稽,自杀而死。吴王兵败之时,越王以苦胆相激,那也是导致吴王自刎的主要原因。” 爷爷神秘的抖抖眼眉,郑重道:“吴越争霸并不像现实中流传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三国鼎立时期,差点就发生同样的事情,《三国志》中记载,曹操伐东吴,旨在得二乔于孔雀台,而拥此天下二美,但功败垂成,未尝得手。而在吴越争霸期间的吴国,泾河有两位似二乔般的奇女子,虽是民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风情万种,可谓稀世,其名之振,吴越君民无有不知。野史有言,得二梅者得天下,那二梅,就是泾河梅公的两个双胞胎女儿……” 爷爷提示性的瞥了崔伯伯一眼,我们皆投以更加期待的目光。其实讲到这里我们都想到了一些眉目。野史的真实性在某些程度上,比起正史,更具有参考价值。如今看北山古墓的同体构造,和爷爷所讲二梅,已然吻合。 “老爷子,你是说那同体古墓中,正是梅公的两个女儿梅微微和……” 崔伯伯眼神飘忽,眉头紧皱,说到这里像触电了般突然打住。梅公的双胞胎女儿,一个是梅微微,另外一个是谁?崔伯伯好像说不出口,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不过,作为通天彻地的阴阳法官,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崔法官,你真的没有见过梅微微的妹妹梅荼?” 爷爷的神情显得神秘而激动,仿佛崔伯伯不知道这件事情能够让他找到很大的自豪感。 “哈哈。” 爷爷终于开怀笑了起来:“崔法官,其实我们应该更多的去了解野史,阴阳难断的事情,在野史中,兴许会留下蛛丝马迹。梅荼的魂魄根本没有去九幽,因此她才不被计入名册,这是你不了解的原因。” “梅荼?梅微微的妹妹,没有下地狱?怎么可能?老爷子,您不是在开玩笑?那,她去了哪里?” “呵呵,当然,这并不算稀奇,只是,她脱离了阴间的管制而已,当一个鬼魂被分为三处存放的时候,阴间是没有办法的。” “哦?” 我愈听愈糊涂,但没敢插口打断,我想尽快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 “黑子不是说见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阴尸吗,她的尸体能够保存完好,如同真人,只靠那两个吸收毒气的尸奴是远远不够的。她的魂魄,有三分之一,被封存在身体里,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死人,而是活死人!” “活死人,老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这是什么?” “果然是吴越古珠!” 这时,爷爷突然拿出了那颗闪着金光的珠子,神色显得淡然自若。 “这……” “崔法官,你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吗?起初我对野史中的内容也不屑一顾,但看到这珠子,才知道那记录的可靠性,这真是一件传奇的事情!” 爷爷眼瞳中有一种惊奇的光芒喷射出来,他要解释那段历史,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珠子里面,是梅荼?” “对,没错,她和梅微微有很大不同。她的天真无暇,是老头子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而她姐姐却充满邪气……也许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将那段历史还原,但有些事情,无法改变。梅公一家所在的泾河,本就归吴国管辖。那件事情太传奇了,就连我都感觉不可思议。越王勾践三千冰甲吞吴,被后人炒作的成分太多,倒成为励志故事。而真正发挥作用的,却是那颗苦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由于心力凝结,那苦胆最后变成金珠,金珠拥有天赐的可怕力量,在打败吴兵一战中,发挥了绝对作用。在吴王夫差被围困而自刎的时候,他嘱咐吴国第一国师殷单祖,一定不能让越国得到二美。但殷单祖却觊觎梅荼的美色,没有将其杀死,反而将令他生厌的梅微微处以削型,梅微微被挖去半边面容而死。梅荼,则被他三魂抽二,分藏两处。殷单祖本想日后替梅荼还魂,但天谴不容,他最终逃到渭水河畔,被越兵围杀,砍成碎块,还魂的事情最终难以实现。三魂分别是在梅荼本身,这颗吴越珠,还有……” 爷爷突然顿住,三魂的另一个藏处,似乎没有着落。 “老爷子,另一魂魄在哪里?吴越珠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山吴王墓穴?” “这……三魂分天地人三所而藏,人自是本体。天是八根天灵柱组成阵法,将魂魄汇入吴越珠,而吴越珠存放天灵柱上,便达成通天。至于地,必是深渊,多半是阴魂被一物包含,存放在深渊,据我推算,就在南沙山,但却没有办法确定。” 爷爷摇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 “深渊?” 我忽然想起梦里沉入湖水中的那一刻,那种令人窒息的深度,会不会算是深渊。 我忍不住:“爷爷,南沙湖是深渊吗?” “哦?” 爷爷大惊失色,双手合拍:“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黑子,是你提醒了我,南沙湖,根据天地构成,陷于地面之下,算作深渊,南山只有南沙湖了!” 我忍不住抓住口袋里的手绢,那手绢使我有种莫名的感觉,我猜想,也许跟梅荼的阴魂有关。 ; 第二十四章 二虎子之死 吴王墓就在同体墓穴的下面,由灵蛇守护,那天灵蛇好像受到吴王墓的召唤,竟出乎意料的放弃追赶爷爷和二瘪子叔叔他们,闷头钻回了墓室,所以大家才相安无事。北山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同体墓穴塌陷,北山尖直接消了下去,吴王墓也被埋葬的更结实,吴王墓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究竟不得而知。 二娃和傻胖被花蟒害死的事情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是他们得罪了上天,才会死的那么惨;也有人说,他们上一世跟灵蛇有仇,合伙杀害灵蛇的前身,这才会招来报复。村里的人都太迷信,其实,二娃和傻胖的死我们和砍柴匠几人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意外。 那件事情在一段时间成为村子里最大的事,但很快就被各家的忙碌掩盖的过去,就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麦忙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便是秋季、冬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村民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安宁。 时光转移,岁月变迁,一晃便是几年的时间。这几年过的太快,日子一如平常,反而安静的令人心里发毛。那年夏季的传奇经历一直被我深深埋藏在心里。几年间,父亲经常给我吃狗肉,我的生命,就像遇到了断层。那些所谓的阴魂,再也没有在我的视野里出现。 山村的条件越来越好,这年我九岁,上小学三年级。一件事情的出现,再次打破了平静的生活,又是一个夏季,二虎子死了,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 二虎子,就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发小叶二虎,他聪明灵巧,又出身“高贵”,作为队长的儿子,却没有一点儿骄气,几乎和我们每个人都玩的开。他大我一岁,对我尤其关心,我们上下学都会一起回家,他们家一有什么好吃的,他就会偷拿出来一些给我,我也会时不时送他一些小礼物。我们之间,有着最纯真而令人难忘的友情。 又是一个夏天,暑假的日子,在大山里,总会过的有趣。 村里的孩子,无论大小,对读书都有着本能的渴望。不过,一到暑假,仍然会像从地狱到达了天堂。山村好玩的东西很多,我和二虎子经常会和几个很铁的哥们儿爬树、打麻雀、捅马蜂窝,别提多逍遥自在。在夏季,还一项极有特色的活动,那就是游泳。 七月中旬,那一天炎炎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空气的流动带着一种古怪的燥热。暑假的下午,困倦袭人,小伙伴们往往会在中午睡上一觉。那天我在家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钟,而后被一声声呼唤吵醒。 二虎子和其他三个铁哥们儿——叶翔、光头和洛奇,破门而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三点钟,太阳依旧像个大火球般炙烤着大地,我昏昏沉沉的醒来,只感觉闷得头脑难受。 二虎子和叶翔四个人早商议好,要到南沙湖里去洗澡,凉快凉快。 我们村子里有两项人人必备的技能,一个是爬树,一个是游泳。这两项技能,是我们在刚入学的时候就开始训练的。因此,我们五个人都会游水,一说去洗澡,就连神经最不敏感的我,都会忍不住激动。 我们五人中,二虎子的水性最好。他的潜水技术堪称一流,能够在水下待上足足十分钟。《水浒传》中有个浪里白条张顺,能在水下待七天七夜。二虎子虽然跟他比不了,但潜水十分钟,在我们眼里,也是不可思议的。因此,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浪里白条。在水里他就跟一条鱼似的,我们经常打趣说干脆你永远在南沙湖里生活得了,让我们不曾预料的是,这么一句打趣的话,却真成了二虎子的命运。 我们五人一前一后挑着树荫往南沙湖赶,当看到椭圆的大湖时,一阵清凉的微风也随之迎面吹来,炎炎大夏,有这样的凉风,算是稀罕的。在凉爽的风中,我们只顾高兴,都没有在意风的由来,只道是南沙湖和大山组成特殊地理结构而成,就像城乡结合处的冷气团一样。我们刚刚接触地理,知道那是热岛效应过渡到乡下消失所致。 炎热的天气湖水总是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我们五个都脱得赤条条,争先恐后往水里跳。虽然经常游泳,但面对大湖,我还是有些恐惧,只敢在水边五米的区域游动。和其它四位小伙伴相比,我算是怂透了的,所以,每每一起游泳都不可避免会遭到一番嘲笑,我早就习惯。 这天大家都异常兴奋,尤其是二虎子,他提议说:“我们不如比赛游泳吧,谁先游到水塔处,再顺利返回,就算赢,谁赢了我就请谁吃东西。”他指着湖中心那废弃了的水塔,那水塔本来是供打鱼小船停靠的地方。但后来因为过度捕捞,村长明令禁止五年之内任何村民都不能到湖中打鱼,所以几乎不再有小船会到湖心,也没有人登上水塔。三年过去,久而久之,水塔受风吹雨淋,木质的栏杆被腐蚀的斑斑驳驳,破旧不堪,甚至有些像鬼窟。 光头也是游泳的高手,他那光溜溜的脑袋,能够直刷刷把水面分开,听二虎子提议,他拍着大光头,一脸霸气,笑呵呵的道:“二虎,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洛奇吸着红通通的大鼻子,有些像犬类的抽泣,他是个口吃儿,说话不利索,我们每次听他讲话,都感觉一种莫名的吃力。他支吾道:“光……光头,你,你得……了吧,二……二虎子,是……是什么人,队……队长儿子,说话,绝……绝对算话……” 他这句话说下来,憋得我心里像蚂蚁在啃。叶翔显然也同意比赛,他们四个,游泳的技术都不浅。而后,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对着我盯过来。他们早知道我的习惯,在游水方面,我就是个“胆小鬼。”不过,叶翔还是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二黑子,你来不来?” 二虎子随意接道:“黑子,你来吧,真的很好玩的,我们比赛你都没参与过,多不好……你放心吧,有我保护你,不要怕。” 我慌忙往岸边靠了靠,梦中的湖水像深渊,那种冰冷和窒息的感觉,我几年都没有忘掉。往湖中心游,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二虎子,我还是怕,你去比赛吧,我在一边给你们当拉拉队,我去了会拉你后腿的……” 二虎子无奈:“好吧,既然这样,不强迫你,怕就在水边待着,让你瞧瞧哥们儿的技术。”他对我嘿嘿一笑,鲤鱼跃龙门的姿势,一头扎入水中。 “二虎,你耍赖,还没有开始呢!”光头激起一团水花,水面被嗤嗤的分成两半波浪。 “唉,黑子,你真怂,拉拉队是女孩子的活计,羞!”叶翔嘲笑我两句,我对他打了个手势,一层水花飞溅,他狗爬式的游水,还蛮霸气。 “二……黑子,俺……” “去吧,去吧……” 四个人一前一后,湖中心到岸边足有二十多米,对我们来讲,并不算很近的距离,况且比赛是要打个来回。游的快的话,光头他们三个还是有机会追上二虎子的。 他们游向湖中心,我一个人在岸边,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在二虎子翻身跳入水中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微笑有些不正常,他眉心有团黑气闪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充满鬼气。而且,他落入水里的那一刻,竟跟我梦中见到的鬼娃入水一模一样,我甚至产生了错觉——梦境重演,那种感觉,有些奇妙,但又充满不妙。 我站在岸边浅水处看着二虎子跳下去的地方发呆,他潜水技术高超,久久都没有浮上来。看着平静的湖面只有三人打出水花,我心里焦急万分。二虎子眉心的那团黑气,不就是印堂发黑。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想他会不会真有难。 眼看光头三人都快游到水塔,还不见二虎子露头,我心头像千条蛆虫乱钻,短短几分钟,在我看来,竟像几个时辰。我很担心二虎子真一下潜到水底,再也不出来。 忽然,一个瓢型的脑瓜浮出水面,就在水塔处。我一直注视着哪里,心里期盼的,就是见到这一刻。我猛舒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二虎子朝着光头三人大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再次仔细观察,他脸上依旧充满阴气,眉心的黑团被溅上水花,显得更重。 我那种不详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二虎子透了几口气,再次钻入水中。五年前那晚在南沙湖的梦突然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我好像被某种因素带动,一遍遍想着鬼娃娃落水的瞬间,而后自然而然跟二虎子潜水联系到一块儿,心依旧崩的紧紧的。我感觉二虎子会死在湖里,就在今天。等他游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们一起离开南沙湖…… 光头三人骂着二虎子狡诈,四人都开始往回赶。 不到二十分钟,二虎子就完成了一来一回的水程。就在光头接近岸边嘿嘿一笑,觉得自己赢了的时候,他猛然跳出,来个蛟龙翻水。光头脸色立刻沉下来,二虎子就在我身边跳出,我被吓了一跳,心里满是佩服。他大气不喘一下,当真无愧是水里的一条活鱼。 二虎子赢了,叶翔和光头一个替一个说道二虎子,指责他说要请客,却自顾着赢……三人打打闹闹,在水里扑腾了好久。洛奇一旁急的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越是着急,口吃越严重。我看着洛奇红扑扑的大鼻子,有点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我还在想二虎子脸上的煞气,那很不详。 我似乎被一种力量牵引,实在没有勇气跟二虎子说心里的想法。有时候,我们会很无奈,明明知道事情要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直到它发生。然后,再去后悔自己早想到了,但为什么没办法阻止? 时间过的很快,二虎子四人在水里打打闹闹,不知觉我们就感到阵阵凉意。太阳开始偏西,山风骤起,我们竟在水里泡了近三个小时。我还沉浸在莫名的担忧里,一切就像一场梦。我感觉不妙的事情就要发生,而且是突然袭击…… “黑子,你想什么呢?” “喂,二黑,你傻不拉几站着丢了魂似的,想么噶子?该走了!” 我被二虎子和光头的声音惊醒,忙道:“对,该走了……”我心想,对,快走,快走,走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说着,我就往回转身,就好像二虎子也会随着我的转身很快一起上岸。忽然,我余光扫到的地方,一块白乎乎的东西对我飘了过来。我心头猛的一惊,那好熟悉。 我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压抑,中邪似的大叫一声:“手绢!”我心里充满了惊恐,能够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被我这么一叫,光头三人都对着那处瞧过去。洛奇和光头奇怪的看看我,意思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啊,你鬼叫什么。 只有二虎子,眼睛里溢满了惊喜。 我看到他眼睛有些发红,就像电视里的魔人。他高兴地傻笑起来:“好漂亮的手绢,黑子,你等我给你捞上来!”我似乎看到他脸上已经被一层黑气笼罩,竟有些模糊。光头和叶翔皱眉看着二虎子,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那手绢他们都没有看到。我想二虎子跟我看到的手绢应该是一样的,手绢在水中完全展开,上面绣着一株梅花立岸边、鸳鸯戏水,和那晚我梦中得到而后珍藏的一模一样。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梅花会和戏水的鸳鸯绣在一起,这显然不恰当。梅花开在凌寒,而鸳鸯不可能在结冰的水中戏水…… 我想要叫住二虎子,但似乎被什么卡住脖子,硬是叫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二虎子接近手绢,我急的脖子发红,终于喊了一声:“二虎子,不要去,危险!”也许是我脸上的恐惧太明显,光头三人眼神都直刷刷投了过来,就像看一只奇怪的生物。 我嘶声力竭,但晚了。我看到一块红色布团,就在二虎子接近手绢的那一刻,一下把他卷了下去。一张惨白的脸,在水面晃了几晃,挣扎着沉下去。那张脸,刚开始是二虎子的,在黑气晃动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梅荼,温和而干净的脸,但却冷气冲天,煞气十足。 二虎子抓住手绢沉了下去,天渐渐变暗,我们四个爬上岸,我愈来愈怕。二虎子沉下去那一刻,恐怕只有我看到了“真相”。光头他们都茫然不知。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还不见二虎子的身影。我们都开始着急。 光头说二虎子水性那么好,绝对不会有事。其实我们只是在安慰自己。 哗啦 又过几分钟,水面终于有了动静。二虎子哈哈一笑,持着那手绢爬了上来。 他脸上的黑气消失,但煞气却多了不少。他爬上岸,身上一股股冰冷的气息向我渗透。光头他们有些生气,直骂二虎子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差点把大家吓死。二虎子只是笑,那笑意,就像一只鬼。我看他身形,觉得有些虚幻。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上来了,就没有在意。那手绢被他收下,说要留作纪念。 我很不爽,这件事情从前到后都古怪。我总觉得眼前的二虎子,已不是原来的二虎子。 我们各自回家,我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那个手娟,我把它珍藏在储物箱里,装入一个小盒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拿出来看一下。我上次查看,是一个月前。 我翻着储物箱,打开小木盒,脑袋一阵轰鸣——那手绢,不翼而飞。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惴惴不安,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天,我破天荒的睡到中午十二点。是被一场噩梦惊醒,我看到二虎子被女鬼缠住,面目狰狞,浑身铁青…… 而后,外面吵吵闹闹。我出门看,才知道二虎子一夜都没回家,二瘪子叔叔一脸忧郁的站在我家门口,兜里那只破钢笔冰冷僵硬,像一具干尸。我无奈,虽然感觉到昨天上岸的二虎子异常,但也只能说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最后,万般无奈,二瘪子叔叔找来十几个水性超好的大汉,到南沙湖打捞。 折腾了整整一天,二虎子冰冷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他的脸不知被什么东西啃掉一半,手紧紧抓住那手绢,指甲发紫,陷入肉里…… 二虎子的死对我影响很大,令他丧命的果真是那条手绢。这件事情,是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我把祸根隐藏了起来。我只能一人在心中反复咀嚼那种苦楚,不敢讲给任何人听。 也许是受到太大的打击,我的阴阳眼又一次出现。打捞二虎子的那天,我看到了梅荼,她对着我温柔的笑了笑,领着二虎子,飘入水底。而二虎子,目光呆滞,却没有任何痛苦。 我不知道梅荼为什么要将二虎子勾走,但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深深把我包围…… …… 时光流转,二虎子的死,却在我心中难以退去。直到后来父亲把我送到县城读中学,我一步步走向国内更大的城市,那记忆,才模糊一些。 一晃就是十几年,我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独自一人生活在a市,兼职做着那令人不可思议的阴阳法官职业,我叫叶天行。其实,在a市,我有着正儿八经的工作——在一家化妆品店上班…… ………………………………………………………………………………(本卷终) 下一卷全新的故事就要开始! ; 第一章 末班车上的惊魂 “天行,你把最好的眼线膏拿给我,死者家属要求上眼线!” 昏暗而冰冷的单间里,传出一道爽利的声音,说话者叫胡魅儿,是桥梁化妆公司的女老板。她经营这家专门给死尸化妆的公司,虽说叫公司,其实只有几个人。叶天行是胡魅儿的得力助手,公司准备扩充,他也将成为当之无愧的首席化妆师,换做一般的工作来讲,就相当于公司的经理。 这是桥梁化妆公司在扩充之前接的最后一单生意,过了今天,胡魅儿就要做真正的老板,再也不用亲自着手给死尸化妆,而叶天行,会成为经理。但是,胡魅儿最后一次化妆,显得很不顺利,偏遇上难缠的死者家属。死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士,也就二十五岁左右,死于癌症,因为化疗,她所有的头发都被剃光,光秃秃的头型看起来极为丑陋。治疗所致,她全身的皮肤皱巴巴的,像个木乃伊。 死者家属偏偏要体面,希望自己女儿在瞻仰遗容的时候,能够漂漂亮亮。这也是她生前的遗愿。死者生前在医院经历了将近一年半的治疗,几乎被抽干,身子只剩一半大小,皮肉整体萎缩,看起来比八十岁老太太还要夸张。这单生意很多死体化妆公司都不敢接,这就是个砸招牌的活计,要将死者化漂亮,难度不是一般高。 但胡魅儿的个性一直是大胆创新,勇于改变,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偏要做到。况且,她还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叶天行,叶天行在这一行超过三年,一直是胡魅儿的助手,做事情耐心认真,从来没有出过叉子。所以,胡魅儿才打算将经理的位置交给他。 “魅儿姐,这也太难化了吧。照这种做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叶天行一脸慵懒,抬手看了看电子表,已经晚上九点钟,之前忙于搞假发,尸体才涂上一层脸装,还皱了吧唧的,估计要化到深夜,而且不知道能不能画好。有些不耐烦的递上一瓶眼线膏,叶天行下意识摸了摸上衣口袋,每到九点半左右,他的女朋友夏紫杉就会打来电话,因为那是他下班的时间。往常,他工作从来没有超过九点半,也许那就是一直平安无事的原因。 “天行,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的耐心哪去了?怎么,不相信魅姐的手艺,你瞧着,很快就能搞定!过了今天你就是经理了,到时候要管十几个人,别这么不给力!” 时间一分一秒走向深夜,发白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照在尸体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胡魅儿细柔而清爽的短发一甩,一道黑影映在尸体的眼上,那眼瞳一颤,猛然张开,又瞬间闭合。 胡魅儿只顾着批评叶天行,而叶天行想着女朋友夏紫杉的电话和自己将要升任经理,工资也整整提高一倍的美事,都没有注意到尸体的这一细微变化。 “魅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这单生意我们没有必要接的,折腾到这么晚。可是咱们化妆公司的禁忌啊……万一……”叶天行一脸坏笑,明显在吓胡魅儿。胡魅儿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做事雷厉风行,大有领导的风范,但胆子没有那么大。能够撑起这家公司,一半是依靠叶天行。 “天行,你少胡说,故意吓姐不是,给我听好了,再敢乱说非撤了你的职,工资一份钱没有!” 胡魅儿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娇嗔,有些撒娇的意味,她拨开短发,露出清瘦的瓜子脸,竟别有一番清秀的风味,也是少有的美貌女子。叶天行偷偷窥视她一眼,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心里又想起了夏紫杉。 夏紫杉是个绝顶的美女子,胡魅儿跟她比起来差远了。叶天行从乡下来到a市工作,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找到夏紫杉做女朋友。她天生丽质,家境又好,而且出乎意料的不介意叶天行是一位尸体化妆师,不知道引来多少单纯宅男的羡慕嫉妒恨。a市是繁华的大都市,泥沙俱下,大潮迭起,要在这里谋生其实很困难。不然叶天行也不会找这么一个令人胆颤心惊的职业,不过,能够做到经理的职位,有着稳定的收入,他也该感到满足了。 这些年一直和夏紫杉一起生活,夏紫杉虽家境富裕。但叶天行从来没有花过她的钱,他有些能力,就不吃这碗软饭。几年下来,反而存下不少固定资金,正打算买一套还算像样的房子,一想到就要有自己的温馨小窝,叶天行就干劲儿十足。他心中暗藏着一个念想,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娶到天仙般的夏紫杉,以免夜长梦多。其实,夏紫杉最爱他,根本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他。他人长得帅,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性格温和沉静,有些坏坏的,传统的少女杀手兼超级暖男。另外,他身上还有一种令夏紫杉难以拒绝的品质,心疼女人,顾家。在21世纪,这样的好男人已经很难找了。 “魅姐,别介,我还要赚钱养家呢!” 叶天行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引得胡魅儿忍不住嗤笑。他敢这么跟自己的上司打趣,也足以看出在公司的位置,换一种说法,他为这个小公司做出了充足的贡献,是名副其实的顶梁柱。在胡魅儿的眼中,他是个好助手,也是位会关心人的好弟弟。 胡魅儿继续低头做事,手中毛刷飞舞,明显有些着急。她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因为职业的原因,现在还单着,回去必须自己洗衣做饭。作为一位老板,她确实有钱,但钱不是万能的,尤其不能弥补感情上的缺失。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叶天行脸上一喜,以为是夏紫杉,每天这个时候,夏紫杉就打电话过来,她做了好吃的,等着叶天行。 “喂,行哥,那活计你和魅姐儿做的怎么样了?公司又来了一单大生意,是个大明星……” “还在忙着,什么明星不明星的,咱们都是收尸!” 原来不是夏紫杉,是杨锋,自己的学徒。叶天行心里空空的。 “不是啊,行哥。是她,陈娇娇,著名歌星啊,三亿粉丝啊!” 杨锋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甚至声音发颤。 “什么?陈娇娇?她死了?” 陈娇娇是a市最有名的歌星,有天下小歌妃的称号,她的粉丝之多甚至能够和周董媲美,叶天行就是她的追随者。听到陈娇娇死了,叶天行触电一般,简直不敢相信,风里来云里去,保镖一大堆,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亭台楼阁,年纪轻轻就如日中天的陈娇娇,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臭小子,你可别给我瞎白话,陈娇娇怎么可能……她什么身份,轮到我们接生意……” 桥梁化妆公司在规模上,绝对是a市的三流公司,叶天行一想,陈娇娇那种身份,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来化,感情是杨锋知道自己平时追星一头火热只追陈娇娇,故意寻他的乐子,当即呵呵道:“杨锋,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行哥的玩笑也敢开,哼,你给我等着!” 叶天行挂掉手机,狠狠按了一下挂机键。 “不是,行哥,真……” 杨锋那边一阵嘟嘟的挂机声。 “天行,什么事情?” “是杨锋,他说陈娇娇死了,瞎扯轱辘……魅姐,你说陈娇娇要是真死了,会找咱们化妆吗?” 叶天行虽嘴上不信,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人世无常,人死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杨锋说陈娇娇死多半是真的。 “那可说不定,魅姐我在这个城市还算小有名气,活越难做我偏偏就要接……难道……” 胡魅儿忽然顿下了手中的刷子,眼神透着惊奇。 叶天行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惊讶不亚于胡魅儿,他们想到了一个点上。 胡魅儿继续说下去:“难道陈娇娇死的很惨?破了相了……” “魅姐,你别说了,还是明天看看吧……” 叶天行再次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十点半,夏紫杉的电话始终没打来。他有些担心…… “天行,看看怎么样,终于搞定了。” 胡魅儿狡黠的笑了笑。 “哇,魅姐,简直神了。我现在可达不到你的水平,事情交给我做你放心吗?” 一具干枯的尸体,在胡魅儿的手中,竟是化出了水润。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死者现在的样貌也算是漂亮了。 “得了,别拍马屁了。走,请你吃宵夜去!” 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搞定,胡魅儿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明天她会更轻松,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亲自做活,还不知道习不习惯。 “这,不,不了魅姐。我得赶快回去!紫杉还等着我呢……” 叶天行看了看,电子表显示十一点。时间就像流水,不经意间就悄悄过去,都十一点了。他所住的地方是a市三环以外,恐怕只能坐末班车。不知道夏紫杉怎么样,叶天行紧张的拨通电话,通了半天,但无人接听。 焦急之下,叶天行没头没脑的踏上末班车。 末班车载阴灵,阳人最忌讳坐末班回家。除了叶天行之外和司机之外,车上空荡荡没有其他人,但却隐隐约约有大量黑影晃动,好像坐满了人。每到一站,司机都会停下来,即使没人,也象征性的打开车门。那是让阴灵下车,要是不这么做,将阴灵载到终点站,司机肯定倒大霉。 在叶天行上车的时候,司机师傅也是透过后车镜看了一眼,确定他是不是人。随即,他恐惧的张大了嘴巴。慢慢的张大,惊恐着眼神,长出一口气。因为在叶天行的身后,一个白衣女子,脚尖点地,两手搭在叶天行的肩膀,随着他一步一步,有节奏的走上来。 司机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刚好跟女子打个正面。他看到她爆出的瞳仁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那红色的眼眶,霎时喷出血来。司机慌忙转移目光,就当什么都没看见,额头、手心全是冷汗。 叶天行感觉脊梁骨冷飕飕的,好像身后有人跟着。但回几次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心里毛茸茸的,末班车有阴灵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他带着白衣女子,一步步走向司机师傅,最后就坐在司机身后。 看叶天行一步步靠近,司机紧紧抓住方向盘,手臂青筋暴起,方向盘表面被染的水汪汪的。开车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 叶天行坐在位置上,司机禁不住继续透过后视镜看去,一身白衣的女子,煞白冰冷着脸,眼眶血红,两只手没有筋般瘫软的搭在叶天行的两肩。叶天行坐着浑身不自在,司机很想提醒他,但却不敢。 他感觉到一种极端可怕的气息,那女子的气息充满杀戮,俨然是个惊魂。而且,她的面容令司机感到熟悉,好像是——一位明星…… ; 第二章 宿世孽缘 给死尸化了一天妆,虽都是胡魅儿在着手,但叶天行打了一天的下手,也甚是疲惫,屁股刚一着座,两只眼睛就直打架。给尸体化妆并不是一个轻松活,长期这样工作叶天行身上沾满了阴气。他手上挂着一串黑色的佛珠,是夏紫杉在海清寺方丈那里求来的。他本身并不相信鬼神的说法,接触尸体化妆师的工作三年,也从来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但佛珠毕竟是夏紫杉求来的,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不招惹那些阴间的东西。他很爱夏紫杉,她送的所有东西,他都会欣然接受,何况是这么一串平安珠。当两个人的爱情升华到那种极其亲密的程度时,便不会受任何东西的束缚。所以,佛珠在叶天行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迷信不迷信的界限。他不迷信,不信鬼神,也不厌恶这串佛珠,甚至很喜欢。 疲懒的眯眼低头,叶天行还不忘取下手腕上的佛珠,紧紧的握在手里,双手合十,下意识的揉搓,就像夏紫杉的手在他的手中间。他忍不住心想:“紫杉,你怎么样,为什么不接电话呢?”他沉稳的坐在座位上,却心急如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夏紫杉三百六十天都会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而今天,却是那少数的五天,他有些不习惯。总感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夏紫杉联系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人类的感情很奇妙,只有在察觉失去什么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份扯动心扉的珍惜。 叶天行低下头,把佛珠捂在前额,不停的想着夏紫杉。冷飕飕的气息在他两肩形成了旋风,啾啾的转动。女鬼瘫软到像是只剩皮肉的手,似有似无的搭在他的肩膀,血红的眼神透着洞穿虚空的幽怨。而叶天行,也感觉到了一些异常,那种森冷渐渐袭遍他的全身,他狠狠打了一个激凌。 空荡荡的列车里只有司机和叶天行两个人,因为感觉叶天行身后惊魂极其面熟,司机还是忍不住悄悄的透过后视镜观看。那张苍白的脸,却有着优雅的气质。司机脑海闪过一道粼光,浑身打颤,像吃了老鼠药那般颤抖,甚至难以握紧方向盘。他脸色淡金,嘴唇慢慢发白,却不敢大声出一口气。惊魂的那张脸,显然就是著名歌星——陈娇娇,只是,她的脸色比陈娇娇古朴了很多。关于陈娇娇横祸而死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而叶天行却还一无所知。司机只当是遇到了陈娇娇的阴魂,心中惊骇,但绝无胆量去提醒叶天行。陈娇娇死于非命,必阴魂不散,她有多凶狠,还是个未知数。 嘟嘟嘟…… 刺耳的警鸣声在公交车前部响起:“下面播送一条新闻,著名歌星陈娇娇豪华轿车与一辆飞速行驶的大巴相撞,死状恐怖,目前巴车车主已被控制……据了解,她的尸体将交给桥梁化妆公司做最后的妆扮,名不见经传的桥梁公司能不能把陈娇娇化的如前美丽,请继续关注即时新闻,播送完毕!” 听到桥梁化妆公司几个字,叶天行如遭雷击,哦的一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向播音筒注视过去,就像在看来自外星的异物。原来杨锋说的都是真的,陈娇娇的尸体真交给了桥梁化妆公司。这回他们公司会在媒体的推动下一鸣惊人,面临的舆论压力也将空前绝后。陈娇娇有三亿粉丝,那就意味着有六亿只眼睛盯着桥梁化妆公司。能不能做好这次妆扮,将直接决定公司的命运。要是做不好,三亿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星都能将公司吹倒,他们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生意找上门。 叶天行心情沉重下来,偶像惨死,反而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饭碗。广播中说陈娇娇的死状恐怖,还不知道被撞成什么样子。这次妆扮的活计,恐怕比白天癌症姑娘的还难做。叶天行来到a市三年,除了给尸体化妆,没有做过其他职业,相应的自然没有什么技能,要是这回丢了饭碗。他的一切梦想,都要灰飞烟灭,甚至难以在这个大城市生存下去。所以,在为偶像感到悲哀的同时,他也不免担心自己的前途。 司机像中了邪般再次偷偷瞧后视镜,也许是想看看那惊魂在听到广播之后的表情。那要是陈娇娇的鬼魂,绝对会有所表现。出乎意料的是,那惊魂没有任何表情,相反有些奇怪的看着播音筒,似乎感觉很稀奇。司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仍不敢动声色,也许惊魂不是陈娇娇。但是,也不是好惹的。 “师傅,重岗山到了没?” 十一点四十五分,一道道模糊的黑影从叶天行眼前晃过,皆是躲避那长相有些像陈娇娇的惊魂,她身上的煞气太重。每一个想要靠近的阴魂,都会被强大的力量弹开。 “嗯。” 司机提着嗓子嗯了一声,不敢答什么话,忌惮的往车门里侧的方向靠了靠。他做司机也好几年,末班车上的事情知道的再清楚不过。那惊魂显然跟叶天行有着不小的关系。他可不想自己沾染上这件事情,司机之于乘客,只是陌路,有些事情,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五分钟后,公交车在一声哧响中停了下来,重岗山到了,叶天行几乎冲着跑下车。马上就是午夜,他要赶快回去看看夏紫杉。可能她已经睡了,也可能她加班回来的很晚,叶天行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他和夏紫杉暂时还住着出租房,有些偏僻,在重岗山边上,要走十分钟的小路才到。 在他飞身冲下公交车的那一瞬,惊魂被猛的甩开,但又立即飘飘悠悠的跟了上去。叶天行的八字很硬,一般的阴魂很难近身,那女鬼能够接触他身体那么久而没受到任何影响,显然非同小可,简直就是鬼精的存在。 公交车门呱嗒一声关上,在这深夜中,声音显得极其清晰。看着忽悠悠飘向叶天行,双手就要接触到叶天行的惊魂。司机重重喘出一口长气,擦着头上的冷汗,小声道:“小伙子,对不起了,不是我不帮你。她不是一般的东西,但愿你能够逃过这一劫吧!”惊魂随着叶天行离开,空荡的公交车再也没有值得害怕的事情,司机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过,他仍旧加足了马力驶向终点,就像突然从地狱逃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福德林,四贝勒,你休想逃走,还记得我是怎么惨死的吗?我找了你三百年,每次都有高人相助,这一世,你没有办法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我要报复!我要报仇!” 女鬼狰狞的咆哮,伸手去抓叶天行的臂膀。一阵冷风吹过,叶天行忍不住伸出右手摸摸左肩,那串佛珠无意撞在左肩上,女鬼被一道金光弹开。那佛珠上,立即有几颗现出裂纹,失去佛力。要不是忌惮那串佛珠,她早就对叶天行下手。夏紫杉为他求这佛珠,竟真的救了他的命。然而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福德林,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我季秋霜有仇必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三百年了,再报不了仇,我就会永不超生。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走!” 白衣女鬼恨恨的瘫软在地上,怨恨充满通红的眼瞳。她狰狞的咆哮,也只能化作一团烟云,叶天行自然听不到。那一世是康熙年间,三百年前。季秋霜只是京城普通人家女子,她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福德林是皇族的四贝勒,儒雅风趣,玉树临风,风魔万千少女。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入“豪门”,成为贝勒夫人。但福德林偏偏看上了季秋霜,二人两情相悦,许下终身诺言,海誓山盟,心意如同金石。 但一转眼,他却娶了番邦郡主做妻子,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声称是为了给皇族尽忠。其实季秋霜明白,郡主比她高贵,甚至比她美貌,这一切,她都比不起。但是,她对福德林的感情,难以割舍,只有苦苦痴缠。为了使季秋霜不再闹下去,福德林终于做出了狠心的决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十几个蒙面高手出动,将季秋霜活活砍死,分尸荒野。 带着久消不下的情怨,带着难以消解的深深仇恨。三百年了,三百年她都不能转世,她要杀死负心汉,杀死害了自己的凶手。只有怨气完全消失,她才能转世投胎。三百年来,那些杀害他的蒙面人,一次次被她缠死,都难以解恨。主谋是福德林,只有以同样的手段还治福德林,她才能瞑目。 三百年了,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她要报仇,她要疯狂的报复,她要把一切都还给福德林,让他粉身碎骨! 路上没有路灯,叶天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前面是永乐酒吧,星星点点的闪着彩光,只有酒吧的前面和酒吧相隔几十米处有一株路灯。路上凉飕飕的,叶天行下意识的朝那路灯走,他想在酒吧买一瓶酒,热热身子,消解消解一天的疲乏。 机会来了,这次也许能够控制叶天行,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福德林。季秋霜摇身一变,一个穿着牛仔短裤和露.胸吊带的美少女出现在路灯下面。她坐在路灯下的方石上,神色黯然忧伤。 叶天行走到路灯下,顿住了脚步。大半夜的,居然有一位姑娘在这郊外,令他有些费解。看她的打扮,性.感销.魂,清瘦的脸庞在夜间划出优美的弧线,真是个美丽的尤.物,她神色中那淡淡的忧伤,让叶天行感觉很熟悉。 叶天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大半夜孤身一人遇上这样的美女,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再说,叶天行看他脸上的神色,那种忧伤凄恻,好像是失恋了。 “算了,还是上去问问吧!”叶天行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到她面前。 季秋霜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冷笑,哼,你终于来了,色.狼,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她那冷笑很难被察觉,就算叶天行走到跟前,都没有发现。 “姑娘,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外面很危险。赶快回去吧,你家人会担心的!” “家人?我没有家人!”季秋霜冷冷地道。叶天行有些尴尬:“姑娘,你失恋了吗?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时间会打磨一切,看开点,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旋即,她冷笑了一声,心里道:“哼,福德林,你倒是轻巧,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次,你就等死吧!” “这位大哥,好冷啊,请我去喝杯酒吧!”季秋霜脸上显出几分娇媚,她的美丽和温情,绝不亚于夏紫杉。 “哦,好的。我叫叶天行,你可以叫我行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冷霜。” “冷霜,好清新的名字!” 走进昏暗的酒吧,叶天行叫了两杯威士忌,猛喝两口,咂咂嘴。开始畅谈人生,他在这个繁华的城市生活三年,有着不少的人生的经历,酸甜苦辣,都化成了人生财富。从梦想到人生,谈了一大堆,冷霜只是在一旁冷笑,而那种略带恐怖的笑容,叶天行并未察觉。她是冷霜,季秋霜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要报仇,不是来听人生道理的。 也许是太疲劳,才喝了几口,叶天行就感觉两腿发软,神情恍惚。他跟冷霜一同走出酒吧,漫无目的的沿着小路走。深夜,冷气袭人。他如同在做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整齐的院落,高墙别院,琉璃瓦,看起来有些古朴,又很亮丽。 “我到家了,进来坐坐吧!” 冷霜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意。 “好啊,你家原来住在这啊,我们几乎是邻居呢,我家就在后面!” 三言两语过后,叶天行脑袋开始变得不清晰,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双惨白的大手抓过来,上面布满红色的血筋…… ; 第三章 鬼遮眼 天大亮,仲秋的阳光微弱而清冷,甚至充满寒气。荒郊野外,清新的空气透骨而来,周围弥漫着新生木头的气味和被翻出的泥土味。叶天行谡谡的抽几下鼻息,扶住胀疼的脑袋,恍惚中坐了起来。阳光虽柔和,却有些刺眼,他不得不极力张开眼瞳。 “怎么搞得,头好痛!” 叶天行揉着脑袋,眼睛完全张开。他吃惊的环顾周围,漫山遍野的坟冢将他包围。这里显然是重岗山的坟场,他和夏紫杉曾经到这里拜祭紫杉的太婆,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那天还和夏紫杉发生了点小摩擦,是因为寻找墓穴,不知为什么,那时紫杉太婆的墓凭空消失,怎么都找不到,夏紫杉忍不住大发脾气,最后那墓穴又不经意间出现。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刻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夏紫杉涨红的脸,令她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还是忍不住后怕,那件事情太蹊跷,他至今都没能搞明白。 “小伙子,其实你可以对老人家礼貌些。我刚死,你就骑在头上,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微弱的阳光不知不觉消失,天阴沉下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震动着叶天行的耳膜,使他忍不住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居然坐在一个方圆四五平方的墓穴上。那道声音很模糊,叶天行自己也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有人说话。 他跳下坟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怎么搞的,我记得昨天不是在酒吧喝酒?然后……走到离家很近的地方,怎么会在坟场!那个地方……怎么想不起来了!” 叶天行举起手臂,一脸的恐惧。他猛然想起今天是公司扩充的重要日子,自己将要宣誓就职经理。想看看是几点钟,但手腕上的电子表不翼而飞。他还没有缓过神,但心里有一种焦急和烦躁。 他想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自己在喝酒,至于怎么来到坟场,一点头绪都没有。冷霜惨白的鬼手向他扑出,被一道金光震出数丈之远,他手中的佛珠,又有两颗出现细微的裂纹,失去了佛力。 那串佛珠是佛学和现代接轨的一种创新佛串,总共有二十四颗香檀木珠组成,在海清寺的长老院里受过十二年香火,佛力相当雄厚。季秋霜是三百年的阴魂,但这佛珠却对她有些作用,不过,佛珠还是破损了六颗。季秋霜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一举泯灭佛珠的佛力,要不是这佛珠,叶天行昨天晚上已经命丧黄泉。 “不行,我得赶快回公司……哦,紫杉,对,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叶天行头也不抬的往前移步,嘴里不停的嘟囔。昨天夏紫杉一天没有音讯给他,他心里很着急。借助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七点五十分,九点公司就要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充大会和他就职经理的宣誓。坐车到公司要足足一个小时,来不及了。 嘟嘟嘟…… “喂,紫杉,紫杉,你怎么样?宝贝,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哪里?出什么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夏紫杉打来了电话,叶天行惊喜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内心有说不出的激动,仿佛瞬间找到了精神上的支柱。 “天行,你昨晚怎么没回来,从来没有这样的……” 叶天行默默地听着,夏紫杉语气里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有淡淡的担忧。他能确定夏紫杉安全,一股暖流缓缓在心底流淌。 “天行,我没事。昨天很困,不知道怎么就躺下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夏紫杉娇嫩着声音解释道,叶天行能够感觉到她有些异常。她话音里有着撒娇的意味。虽然夏紫杉是个美貌小巧的女子,但很少这样撒娇。在家里,她可是个贤内助。 “紫杉,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不,不是,天行,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上了。” “哦,什么?紫杉你说什么?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叶天行好像被雷击了一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是一种欢喜,是一种成就感,一种被唤醒的对夏紫杉的更加喜爱。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心里面五味陈杂。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他们的未来,首先想到了孩子和完美的家庭。他激动起来,他要更加努力工作,他想起了房子,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一定要让夏紫杉离开陈旧的出租房,搬进“大豪宅。” “天行,你还好吧,我没有骗你,你也没有听错,是真的!” “好,真是太好了!紫杉,哦,我马上要去上班了,今天是我升任经理的日子……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今天晚上我会早点回去……” 叶天行激动到几乎语无伦次,这一次他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了。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夏紫杉和将会出世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天行,快去吧,我等你!” 挂掉电话,叶天行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连喊几个“耶”字。他要马上赶回公司,无论多么困难,他今后都要不遗余力的工作。夏紫杉和孩子,给了他很大鼓舞,让这个家庭幸福的发展下去,成为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重岗山坟场是个超大号墓地,大大小小的墓穴不下几百,形式相近的石碑,一排排整齐的坐落,布满整个坟场。叶天行想要冲出去,突然发现自己被围在了中间。墓碑似乎组成了一个迷宫,在阴沉的天空下,他无论怎么奔走,都无法离开。没有阳光,天色阴暗,冷风阵阵。这里的一切,突然有些像幻境。 叶天行气喘吁吁,满头冷汗。他渐渐弯下身子,双手无力的按在膝盖上。他有些愤怒,眼神凶狠的仰望苍天。天空的云彩灰蒙蒙的一动不动,像一堆堆枯萎的茅草。 “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 叶天行对着苍天叫喊,愈是心里着急,他就愈没有走出去的办法。 呵呵呵 阴暗树丛里,一阵充满怨气的嘻笑声传递,季秋霜优雅的坐在树丛中间,眼神幽深的看着无计可施的叶天行。她要阻止他的一切行动,她要困住他,有可能的话,她会把他活活困死在坟场。只要不让他出去,要不了几天,在坟场阴气的熏染下,叶天行一定会死,八字再硬都不行。 望着密密麻麻的石碑,叶天行渐渐绝望的跪了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自己奇怪的来到坟场,然后被困住,就这么简单。但是,冥冥之中,却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白天遇到鬼打墙?这究竟是为什么!不,我要出去。我不能放弃这次升迁,这关系到我整个家庭的幸福。陈娇娇的尸体一定很难做,但我要把它做好。我是经理,我要承担起这个责任。三年了,我的工作很优秀,这一次也会一样。魅姐一定会把经理位置交给我,我不能让公司在这次劫难中倒闭!” 叶天行开始咆哮,内心的焦急甚至使他失去了理智。他疯狂的在坟地之间奔跑,来来回回,似乎没有走出一步。 “哦?鬼遮眼!” 在坟场外的小路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灰色的连襟,手里拿着黑色的大佛珠,悠哉悠哉的散步。忽然,他眼神犀利的向坟地集中过来。当局者迷,叶天行来来回回在一个坟头上踩来踩去,根本没有移动半分。这一切老者都看在眼里,他是个修行的人,很快就感觉到了树林中的阴气。 “阴阳两相隔,你不早点去投胎,还来危害人间。还不退下!” 老者迅速从佛串上剥离一个黑珠,对着树林扔了过去。 砰 佛珠被黑乎乎的阴气冲的粉碎,季秋霜眼神一凝,硬生生躲了过去。 “哼,老东西,敢跟我作对,没有你什么好处。我跟你无怨无仇,执意要管闲事,连你一起杀!” 季秋霜眼瞳深邃着盯着老者,她通过意识把信息传递过去。 “尘归尘,土归土,你不该来阳间,还不退下!” 老者也用意志回了一句,季秋霜有些忌惮的化作一团黑影,眼神忧郁的离去。 “我会回来的,要管闲事,别后悔!” 季秋霜是三百年前的阴魂,要不是白天,她绝不会这么轻易放手。老者鹤发童颜,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治得了季秋霜。 “啊?” 看着几乎被踩平的坟头,叶天行一脸惊讶。 “真是鬼打墙了……” 叶天行迅速爬起来,上午八点半,他在坟头整整踩了半个多小时。老者犀利的鹰眼盯着叶天行,在他的身上,明显有一团黑气弥漫。而这些,叶天行自己看不到。 叶天行走到老者跟前,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急冲冲往前赶。 “小伙子,站住。你被鬼遮眼,我救你一命,你可知道?” “什么?老先生,您别开玩笑,什么鬼遮眼,一个意外吧。您,您老要给我算一卦吗?不用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你想要骗钱也不用,我今天高兴,给你一张!” 叶天行似乎被夏紫杉怀孕的事情冲昏了头,竟有些得意,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就往上递。 “哼,小伙子,你印堂发黑,不出三日,必见血光。居然把我行老当作江湖骗子,着实可恨……” 行老出手挡住叶天行递来的百元大钞,满脸气恼的推了回去。 “小子,你遇上鬼遮眼,仅仅是开始。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她有着怎样的恩怨,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危险的事情还在后头……” 叶天行满面羞惭,看行老严肃的表情,显然不是什么骗子。大白天遇上鬼遮眼,着实很凶。 “对不起老先生,误会。我还有事情,回头再谢您吧。” 说着,叶天行就闷头往前走。 “谢我?小伙子,不要轻易承诺,今天你走了还会回来谢我吗?你这种作风,迟早会出大事!” 叶天行忍不住顿下脚步,他虽然信奉无神,但刚才的事情确实有些奇怪。其实,我们很多人跟他一样,根本不是纯粹的无神论者。面对稀奇古怪的事情,仍保留着心中的那份怀疑。 “老先生,您有什么指示,请说说看吧。” 叶天行妥协下来,行老是海清寺的俗家弟子,学了一身道术,精通玄学,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 “小伙子,你的事情我也许管不了,但很想试试。这是三道灵符,你收下,关键时刻会有用。” 叶天行接过灵符,有些不自然的握在手中。 嘟嘟嘟 “喂,行哥,你在哪里啊?怎么搞得,现在还没来,公司的事情不乐观,快来啊!” 九点钟,杨锋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着急,公司那么好像出了急事。 “哦,锋仔,我路上堵车。一个小时后到,跟魅姐说说哈!” “老先生,告辞了!” 挂掉电话,叶天行不顾一切的往大路狂奔。 行老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情有多难对付,还是一个未知数。 ; 第四章 幽魂 叶天行登上前往桥梁公司的公交,不以为然的看了看手里的三张灵符。长方形的黄纸条上面用红色的字体画的密密麻麻,跟电视里用来镇压僵尸的符纸没有多大不同。无神论者的心理在作怪,虽然行老那脸色令他有些愧疚,但他依旧不相信有什么鬼怪作祟。他相信人类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关于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什么的,没有任何依据,根本难以令他信服。 他本想随手扔掉灵符,但转念一想,几张符纸对自己又没有危害,不如先留下来。看三天之内它们会不会有作用,如果没有作用,那行老先生就是在忽悠人,到时候,他再也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于是,叶天行顺手把灵符塞在上衣口袋里。 他在桥梁化妆公司工作三年,天天接触尸体,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过。这个世界上要是有鬼,他不知道撞见多少回,这也是他一直不信鬼魂存在的原因。至于在重岗山坟场发生的事情,他认为是地理结构所致,这一切用科学都能解释得通,跟鬼魂牵扯,简直牵强。 “算了,不想了,还是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工作和紫杉身上吧!” 叶天行慵懒的揉揉惺忪的眼睛,不由得叹一口气。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到重岗山坟场,始终想不明白。那段记忆,好像被什么人抽去,愈想愈想不出来,愈想心里愈是空空的,很难受。他只记得遇见了一个叫冷霜的失恋小姑娘,和她一起到酒吧喝酒,后来的事情,便不能被想起。说自己喝醉,的确有点过不去。他明明知道自己昨晚没喝几口,以他的酒量,就算喝上一瓶威士忌都不会醉。那几小口,甚至不会有所作用。 他累了,很累,这几天公司扩张的事情搞得他很疲惫,他是公司的顶梁柱。深知要想显贵必先受罪的道理,只有勇于承担,经理的位置,他才能坐下来。所有的工作,才能得心应手。他是个将要有完美家庭的人,他不想再思考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怪事,他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到工作和家庭上,拼命赚钱,拼命去爱紫杉! 行老走远,离开了那片坟地。他面容充满担忧,知道女鬼不好惹,甚至不会放过自己。他想要尝试驱走那阴魂,自己一大把年纪,修行一生,总要给人类做些好事,积积阴德也是好的。不然,空有一身本领,要被糟蹋了。 季秋霜并没有因为要避开行老的锋芒而暂时放下缠着叶天行,在行老离开的数十息之内,她就化作一道暗影跟上叶天行。她是集聚了三百年怨气的阴魂,甚至能够在白天行动。只要阳光不是过于毒烈,很难对其造成伤害。现在是仲秋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节。天气清凉,显然没有毒辣的阳光,无形中正好给她提供了天然条件。 “呵呵,福德林,等着吧,我要慢慢折磨死你。我要还给你的,绝对超过你把我分尸荒野的百倍,千倍!我要抽干你的阳气,吸干你的血液,让你成为一具干尸,让你粉身碎骨!” 季秋霜狰狞的狂吼,本来秀丽的面庞,显得扭曲不堪。她站在叶天行的身后,张牙舞爪,因为佛珠和灵符的存在,她不敢随便接触叶天行的身体。但是,一团团极阴的气息,却迎着叶天行喷了上去。那阴气化作道道黑芒,在叶天行头顶和眉心聚集。叶天行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随之而来的困倦显得更重。 上午十点钟,终于赶到桥梁化妆公司,叶天行跳下公交,朝着主楼的方向跑去,季秋霜紧紧跟在他身后,在看到占地足有数十亩的桥梁化妆公司后,她脸上显出了古怪的冷笑。 “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地方,天助我也!福德林,这次你死定了,我要让你死后也不得超生。” 桥梁化妆公司共有三栋大楼,中间主楼是办公楼,一般作为化妆物品存放和员工休息的场所,两边两栋楼,都是尸体楼,装满了冷气,作为给尸体化妆的地方。公司经过三年的整修和扩建,才有现在的规模。三栋大楼互相联合,两边的尸体楼把办公楼团团包住,显然是一个阴气冲顶的布局。 公司正在扩张的起步阶段,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完全就绪,甚至连公司的墙垣,都只是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更不要说有保安看守。 季秋霜脸上透着狞笑,她明显看到办公大楼前面有无数残体阴魂晃晃的活动,现在还是白天,就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到了夜晚,还不知道会怎样。那些残魂可是长达三年积聚出来的,要是能够被自己利用,来个借刀杀人,便不用亲自大动干戈。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大笑:“福德林,你的业障到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叶天行大步朝办公主楼奔去,远远就看见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人群把办公楼门堵得严严实实,阳气很旺盛。但似乎阴气更胜一筹。在人群的外侧,黑乎乎的阴气凝聚,形成阴冷的流风,明暗之间,分成一黑一白两条界限。这一切,别人看不出来,季秋霜能够清楚的看到。 “是陈娇娇的粉丝和记者们?” 叶天行忍不住心中一颤,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桥梁化妆公司,这次果真要出名了。 叶天行的到来,直接冲破了那层阴气,一阵冷风吹过去。所有人禁不住一个个转头。 “他就是桥梁化妆公司将要升任的经理,除了胡魅儿,公司里的第二把手!” “真的是他?” “哦,年纪轻轻的,还真是年轻有为啊,能够在这里坐上经理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少废话,赶快上去问问。” 人群中奇异的目光看得叶天行极为不自在,因为陈娇娇的缘故,桥梁化妆公司名声大振,就他这个在公司扩张之后也只不过能管十几个人的经理,却被评价为年轻有为。说白了,无奈讨生活才会来给尸体化妆。 “叶经理,我是首城记者崇非,请问您对给歌手陈娇娇做最后的装扮有什么见解。听说她死的很惨,化妆难度不低。对此,您有信心吗?” “对于陈娇娇的妆扮,您有什么对亿万粉丝解释的!” “对不起,崇先生,我还没有见到尸体,无法做出解释!对不起……” 叶天行立刻被一大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寸步难行,夹在人群中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请您让让。我马上就会见到陈娇娇,到时候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叶天行表情冷淡的推开瘦弱的崇非,他黑瘦低矮,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戴着一副蓝边眼镜,一看就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 “对不起崇先生……” “哎,哎,叶经理,您别走啊……” “都给我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做事。陈小姐的事情你们会得到满意答复的!” 胡魅儿从办公大楼内部走出,一道金光随之袭来。她底气充足,雷厉风行,大有公司老板的姿态。唬的众人忍不住即刻安静下来。季秋霜忍不住挤了挤眼睛,好厉害的佛光,怪不得残魂只是晃悠不敢靠近,原来不是因为人气旺,而是办公楼里有猫腻。 “哼,这些东西,挡得住那些残魂,可挡不住我!” 季秋霜双手交叉,冷笑道。 “天行,你怎么搞的,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大日子,怎么可以迟到!” 胡魅儿有些犯急,她鼻梁上,有无数细微的汗珠产生。 “魅姐,我……” “好了,别说了,快进来吧!” 胡魅儿招了个手,叶天行立即随她走进大楼,几个带墨镜的青年在后面挡住想要挤进去的人群。 “行哥,你可来了,怎么搞得!” 杨锋忍不住嘀咕一句。 “你就是叶天行,好大的风头。不愧是经理,让我们等这么久!” 旁边一位微胖的中年,满脸的老练成熟,带着大眼镜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耐烦地道。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公司新招来的员工,不然没有这么大胆子跟一个将要成为经理的上司说话。 “您是……” “天行,他是陈娇娇的经纪人……” 胡魅儿小声地提醒道。 “我叫梁国城,陈小姐的经纪人。她死了,我们也少不了遭殃,这次把尸体交给你们,三亿多粉丝都看着呢,要是做不好……” 梁国城脸色阴沉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要是做不好,后果自然很严重,甚至不仅仅是丢饭碗的事情。桥梁化妆的公司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出门都有被丢黑砖的可能。 “梁先生,现在我们要开始就职大会了,还请您……” 胡魅儿的气势甚至超过梁国城,她才是这个公司的主宰者,一切事情自己说了算。接到陈娇娇的尸体虽然是难以挽回的大事,但终究需要面对。所以,她并不急躁。 “就职大会?哼,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只关心你们能不能把这次的事情做好!怎么,大经理,跟我去看看吧,我现在就要个回复!” “大经理?” 叶天行像是被闪电击到一般,梁国城居然直接绕过胡魅儿的意思叫他,还真是抬举自己。不过,他知道,功劳再大胡魅儿都是头儿,自己不能擅自做主。于是,眼睛不由自主的对着胡魅儿注视过去。 “嗯。” 胡魅儿无奈的点点头,示意叶天行可以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确实不只是桥梁公司的事情,梁国城的发言权,能够占到一大半。 陈娇娇的尸体直接被搬进了办公楼,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她就被放在隔壁的房间,用豪华的水晶棺装着。 新招来的员工都被留在外面,只有胡魅儿和叶天行随着梁国城走进房间。 陈娇娇的尸体被一块白布盖住,叶天行缓缓走过去,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的偶像就在眼前,而他能够感觉到一种极端的不妙。 “啊?!” 伸手掀开白布,叶天行的神情几近崩溃,他脸色瞬间发白,冒出一身冷汗。 陈娇娇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半边脸被生生截掉,花白的血肉模模糊糊的挂在脖子上,恐怖至极。叶天行两眼一花,差点昏过去。 身后的梁国城露出不一擦觉的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把陈娇娇的尸体送来,就是为了断送桥梁化妆公司的基业。 “怎么样叶经理?有办法复原吗?” 梁国城问道。 “没……没问题,梁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她复原如初!” “那就好,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哈哈哈……” 梁国城得到了答复,狂笑着走出去。一旁,胡魅儿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叶天行。对于陈娇娇的尸体,她都没有办法,而叶天行的技术,怎么可能高过他。叶天行的话怎么能说的这么满。 叶天行一身的冷汗,他的能力没有逃过胡魅儿的估量,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儿。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件事情,只能摊在他的手上。 嗡嗡嗡 陈娇娇的一缕幽魂冲破办公大楼的金光,飘飘忽忽的来到叶天行的身后。幽怨的眼神看着叶天行。她保持着死时的恐怖状,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对叶天行的不信任,在她眼里,这个年轻的话,说的太满了。 陈娇娇的幽魂到来,整个房间的温度立即低了几度。这一切,没有被胡魅儿和叶天行察觉。而门外的杜娟儿,在陈娇娇出现的那一刻,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能够看到阴魂的,只有她一个人。 ; 第五章 利用残魂 叶天行悄悄盖上陈娇娇的尸体,心里禁不住布满阴云。给一个少了半边脸的女尸化妆,还要化的像从前那般美丽。三年来,他从未遇见过这样棘手的事情。幸好是他的偶像,如若不然,那种令人崩溃的恐惧感恐怕他都难以承受。 陈娇娇的幽魂寒森森的摇摇头,飘飘悠悠走了出去,眼神中有一种淡淡的迷茫。她死于横祸,但并没有多少戾气。她身上的气息,被浓重的忧伤缠绕。生前是多么的辉煌,万人簇拥,保持着艺术家特有的凛然风范,足可以傲视一切。全国各地都有她的粉丝,一提起她的名字,在这个超级大国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就是21世纪最有名的当红新星。 然而,人死如墙倒,一切都化为烟云。名利、地位、美貌、才华,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现在的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平行于阳界的冰冷世界独自行走,又是多么凄楚。由于非正常死亡,她的魂魄,在一年之内,甚至都不能被阴曹收录。这意味着她要做一年的孤魂野鬼,无依无靠的游荡。 杜娟儿眼睁睁看着陈娇娇走出陈尸室,向楼下飘去。心中有万分惊骇,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她很想将陈娇娇幽魂出现的事情告诉叶天行,告诉胡魅儿,让公司所有人都加以小心。 但在内心一番苦苦挣扎之后,她欲言又止。她不能说出去,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时代是被无神论取代的时代。谁说有鬼有神,就等于无端造谣,她只有忍在心里,静静的看着一切发生,然后当它们根本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都离开了陈尸室,陈尸室的门当即用一把厚重的大锁锁上。陈娇娇不是一般的尸体,虽然那只是一具死尸,但不知比多少活人都重要。尸体放在公司,必须保证安全,除了化妆师们,不能让任何人随意接近。 “胡魅儿!” 一个精瘦的大个青年慌张地从楼下跑上来,径直挡在胡魅儿的面前。他一脸的神气,直呼胡魅儿的大名。好像她并不是化妆公司的老板,而是随意给人摆布的佣人。 “是你,你又有什么事情!” 胡魅儿眼神中燃起一丝不耐烦,青年是梁国城的跟班,胡魅儿根本叫不上他的名字,但他和梁国城一样令人讨厌的嘴脸,还是无形中被胡魅儿记住。 “呵呵呵,我当然没什么事情。梁先生说了,一周后,陈小姐头七之时尸体必须下葬,到时候亲朋好友要瞻仰遗容,我想你们明白吧?呵呵,如果在七天之内不能把陈小姐恢复原样,就等着桥梁化妆公司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青年瞪大眼睛,狰狞的谄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自然没有将桥梁化妆公司放在眼里。这样的小公司,有什么能力,也敢接这么大的活,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 “哼,你给我住口。” “这位先生,回去告诉梁国城,陈小姐的尸体我们一定会处理好,不劳你们操心!等着七天之后见吧!” 叶天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拳头握出发白的骨节。陈娇娇刚死,他们就这么高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 青年不忿的走开。 在他离开的那一瞬,走远的陈娇娇阴魂回头用仇恨的眼光盯着他。虽然现在她只是一只鬼魂,但生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经纪人和他的一帮走狗背着她干的事情,是那么触目惊心。这帮人为了金钱,为了享乐,什么都干得出来。她的死,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谋划。只有她死,经纪人才能私藏天文数字的资金,才能养活更多像青年那般的走狗。 只做了一天的鬼魂,陈娇娇就弄明白了一切,生前不能发现的事情。死后驾驭着魂灵去发现,所有的真像都不能永远被埋藏,这个世界是有天眼的! 她死在横祸中,却是与自己相处了数年的经纪人一手操纵。她死的太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公平,她要找回所有的公平。不能让那帮凶手得意下去,要让他们不能善终。 陈娇娇的浑身开始有着怨怒的黑气缠绕,她的瞳孔慢慢发红,美丽的脸也变成的车祸时的样子,仇恨在她身上聚成浓厚的阴气。 但是,她只是个新鬼,不过头七,没有任何力量去找那帮狗杂索回所谓的公平。况且,梁国城身上的大金佛,令她根本没办法靠近。她要寻仇,必须借助人类的帮助! “天行,我看得出来,你暂时没有办法恢复陈娇娇的面容……梁国城真是太可恶了!天行,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这关系到公司的存亡。大家的饭碗保不保得住,就靠你了!” 胡魅儿本来是个极度宽厚的人,她从来不去刻意管理自己的员工。和他们在一起,就像兄弟姐妹。但是,这一次,她脸上明显的严肃,给人不小的压力。 “魅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陈小姐的面容恢复。现在科技发达了,兴许可以试试。不过,我们需要一些新材料……” “哦?” 胡魅儿脸上多了几分安慰,叶天行好像有办法。用科技手段,这个她倒没有想到,她的高超技术,数年来,都是传统的化妆手段。 “魅姐,传统的硅胶填充跟皮肤的差距很大。我想,可以用包皮植皮的技术补充陈小姐失去的半边脸。那本是用在活人身上的,对于死尸,难度很大……我也不确定行不行。但,我想应该试试!” 叶天行无形间皱了皱眉头,这需要很大的成本,而且风险很大。那种技术,要针对整个脸部,如果不能成功,别说半边脸,陈娇娇整张脸都会极度变形,极难再挽回。 “好,天行,太好了。需要什么都行,公司一定全力支持,立刻让人去采集!” 胡魅儿由那一丝安慰变为惊喜,脸上现出喜悦的容光。只要有办法,一切都好说。叶天行说出想法,使她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公司总算还有救! “魅姐,行哥。我对不起大家,陈小姐的尸体,并不是我愿意接的,是梁国城,他硬来……” 杨锋满面羞惭,梁国城带尸体到公司的时候封闭的很严,他并没有见到样子。而且,尸体是被数十个保镖一起直接抬到办公楼里,他没能阻止。如果公司倒闭,大家丢了饭碗,都是他害得,他不能原谅自己。尤其对叶天行,他会更加愧疚,叶天行收他这个学徒,一年多来处处照顾,恩情不小。 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想自己却可能无意间害他下岗。 “算了,锋仔,这件事情不怪你。也许是我们公司的劫难,那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度过难关!” 叶天行做经理的资质很充足,他很清楚遇到事情抱怨和推卸责任都是没用的。只有努力想尽办法解决,才有可能使自己占据主动的位置。众志成城,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才有了今天的些微成就。 “对,锋仔,天行说的对,你不必自责。” 胡魅儿笑笑道。 杜鹃儿满脸的阴沉,站一旁一言不发,她还在想着陈娇娇的幽魂——她看那青年的可怕眼神,像要诉说什么。 “来来来,都过来,你们不是喜欢折腾吗,给我好好闹。闹到桥梁公司直接关门才好!闹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哈……” 梁国城一下楼就对着众人嚣张的狂笑。人群在见到他的时候本来连忙后退了三尺,他们知道他有多大的势力,光是手下的保镖,揍残他们都是很轻松的。然而,梁国城的话,却令他们吃惊,不但没有赶走他们,反而要求继续闹。从这也可以看出他甚至希望死后的陈娇娇不能安生。 庇荫处,季秋霜森狠的眼神也是对着梁国城注视过来。 “哦?好一个大恶人。好啊,真是太好了,这么恶足够了,正好为我所用。呵呵,原来是你害死自己的主子,很好,我会让你帮我对付福德林的!” 梁国城身上的阴气令季秋霜很吃惊,那极阴的气息甚至掩盖了他身上金佛的光芒。在她眼里他是少有的恶人,而对于恶人,阴灵也最容易接近。她想控制他夺走叶天行身上的佛珠和灵符,以便于报仇行动! 在胡魅儿的主持下,公司成功召开扩充大会。叶天行理所当然的就任公司经理。这次公司招收了二十几个员工,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倍多。公司刚扩充就遇上陈娇娇的事情,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员工的心态很不稳定,对公司的信心不大。 不过,在听到叶天行力挽狂澜的表态时,他们多了一些希望。 为了稳定新员工的心态,让他们好好投入工作,并且使公司不因为陈娇娇尸体化妆一事搞得太紧张。胡魅儿宣布晚上在崇华路重江大酒店搞一次公司扩充庆,大家都极其高兴,尤其是叶天行,劳累这么久,正好放松一下。 晚上七点钟,二十几人在重江大酒店一楼摆了三桌宴席。 季秋霜也跟到了重江,她仍旧变化成昨晚牛仔短裤的女生,手里还拿着一只电子表。她本来跟陈娇娇长得极为相似,但变化后的样子,完全不同,那是一张更加清秀,更加漂亮的面孔。 “行哥,祝贺你升任咱们公司的大经理,小杨我什么也不多说了。您老多喝点儿,干杯!” “去去去,什么您老您老的,呸。” “是啊,天行,今天晚上咱们不想公事,你给公司做了这么久的贡献,好好放松一晚!” 胡魅儿也举起酒杯碰了过来。叶天行一句话不说,端起酒杯就猛喝,最近总感觉一些事情不顺利,心里压抑的不爽。灌,把自己灌醉,好好纵容一下自己,明天继续奋斗! 叶天行一杯杯的往下灌,看得人有些担心。季秋霜化成冷霜的样子,假装漫无目的的在一楼大厅晃荡。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手,在离开桥梁化妆公司的时候,她抓了两只残魂,这两只残魂正好可以对付叶天行。 为了适应气氛,杜鹃儿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酒,她总感觉今晚有什么事情发生。 “行哥,别喝太多,醉酒伤身体。” 在空闲下来的时间,杜娟儿无意注视到叶天行。透过阴阳眼,猛然发现他的眉心和头顶被一团黑色的气体笼罩,乌云盖顶,极其凶狠。她心里燃起几分不妙,这个时候沾染酒气,显然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用你管,喝,接着喝,今天难得高兴!” 叶天行酒量很大,连灌十几杯白酒,才隐隐有些发晕。这个时候也是性格最容易暴露的时候,他其实很倔强,更不喜欢别人阻酒。 冷霜靠近叶天行所在的餐桌,手里还握着那两只残魂。她的到来,使空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不过,所有人被酒气熏着,都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忽然间,杨锋的目光对正在走来的冷霜聚了过去,“行哥,快快,快看,美女啊!简直就是尤物!”他差点流出口水,冷霜的美貌,绝对是世间少有,他这样的单身苦逼男,没有任何抵抗力,甚至只看外表就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什么?” 叶天行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熟悉的目光和她打了个照面。 “是你,冷霜!” “行哥,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冷霜走上前,杜娟儿明显颤了一下,陈娇娇的相貌出现在她阴阳眼里。陈娇娇的尸体就在公司,她的出现,令得杜鹃儿大为惊骇,其实不是陈娇娇,是季秋霜。不过,她不知道。 “唉,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说行哥,你都是有伴儿的人了,怎么还乱勾搭漂亮女生,不怕嫂子生气?” “锋仔,别乱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冷霜,我们也是昨天认识的。” 昨天认识的,今天又来见面,敢说没有私情?杨锋忍不住嘀咕一声。 “原来昨天就缠上了,不对啊。昨天行哥没有回公司,陈娇娇的鬼魂怎么可能去见他!” 杜娟儿暗想道,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是祸躲不过,她既然来了,一定会有所行动。 冷霜加了一张椅子坐下,把叶天行的电子表还上,只说昨晚是他喝醉硬塞给她的。那电子表叶天行戴了几年,根本不会舍得送人。但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也没有多想,伸手接回。电子表在他手中跳了一下,那里面,好像被注入了什么东西。 杜娟儿看见了这一切,想要伸手夺走,但不免失态,没有出手。此时她已经明白,她是针对叶天行去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钟,身边的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叶天行还没有醉意。 这时,季秋霜斟上一杯酒,两只残魂被放在杯子里,一股股黑气相互映照,在杯子里旋转。魂灵的阴气很重,只要叶天行把它们喝到肚子里,不用自己动手,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季秋霜的脸上,显出狰狞的冷笑,这回整死你,让你喝个够! “慢着!” 杜娟儿猛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把酒杯打翻。 “行哥,你今天晚上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下去!” ; 第六章 强行动手 酒杯哐当一声翻倒在桌面上,两只残魂化作两道黑雾,聚成一团,逃逸般地从杜娟儿和冷霜的眼下飞走。这一幕除了她们两人,其他人都没有看到。酒杯被打翻的一刻,冷霜没有去管那逃走的残魂,她用极端森狠的眼神盯住杜娟儿,瞳孔紧缩,眼珠几乎爆裂开来。 “臭丫头,你敢管我的事情?告诉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冷霜用意志暂时控制住杜娟儿的思想,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打旋,嗡嗡的冲击波,使她感受到一种极其难受的抽取之力。 她感觉到脑浆快要被吸出,那种死亡的迫压,像一座大山,猛然出现在她面前,压得她几乎不能喘气。 “臭丫头,先给你个教训。再插手,就要你死!” 冷霜露出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杜娟儿打翻酒杯,叶天行本来想要发飙。但猛然看到杜娟儿难受的表情和冷霜盯出去的森寒眼神。他忍不住压制下自己的情绪。 “娟儿,你怎么搞的,怎么可以这样!还不快跟天行道歉。” 胡魅儿和杨锋皆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杜娟儿和冷霜,杜娟儿的这一巴掌破坏了宴席的所有气氛。叶天行重新坐下来,脸上显出一丝愁绪。此刻,他内心百感交集。 庆祝会上酒杯被打翻,这么多年出入酒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叶天行头脑开始犯浑,这几天他总是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他觉得自己身体突然变得很差,时常被疲惫的感觉萦绕,就算把自己灌醉,那种困倦和难受还是会很明显。 他的生命,就像打上了发条,停不下来,没有办法休息。他狼狈而繁忙,有一种灵魂之弦随时都可能断裂的感觉。时不时而来的窒息,使他窥到了死亡的边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种精神上的难过,就是真实而清晰地存在着。 只有在看到生命的希望时,他才会好受一些,比如听到夏紫杉怀上孩子的消息。在他的心中,不仅仅是因为那种第一次做父亲的激动才令他精神振奋,而是有着另外一种原因——对生命的无端珍惜和渴望,如将死之人看到活着的美好。 “对不起,对不起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太劳累,怕酒喝多了伤身体!” 杜娟儿从震惊中醒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她显得极其尴尬,虽没喝几口酒,但脸红的像迷醉一般。 叶天行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他心情莫名的差,想静一静。冷霜坐在对面,在宴席上很是显眼。她似乎被孤零零的划分出来,一言不发,俨然是整桌的不速之客。 胡魅儿表面上在责怪胡娟儿,但其实对冷霜有着本质的厌恶,也许是出于女性之间本能的嫉妒,也许是有着其他说不明白的原因。总之,要不是冷霜出现,叶天行不会现在这么沮丧。 “没事,没事。来,我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片刻,叶天行终于再次振作起来。他刚刚成为公司的经理,在公共场合下,不能表现出颓丧的样子。他要打起精神,给所有员工树立榜样。尤其是在公司还处于陈娇娇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不能让人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处理。 叶天行强撑着继续碰酒,但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看着叶天行的表情,冷霜脸上显出淡淡的笑意,她没有说一句话,她就是要看到叶天行颓丧的样子。不仅如此,她还要看到他被慢慢折磨死。 杜娟儿被冷霜的力量吓坏了,一个阴魂,能够随便控制她的意识,让她感觉到一种死迹的压力,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办法与其对抗。冷霜要想杀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她身上三百年积累的浓重阴气,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爆裂。 杜娟儿开始对冷霜产生深深的忌惮,这件事情,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宴席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冷霜接着给叶天行敬酒,杜娟儿没有再阻拦,因为酒杯里已经没有残魂,叶天行至少暂时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人有三急,几循过后叶天行起身如厕,杨锋谄笑着陪他一起去,不停说好听话。叶天行对他的恩情他不知道怎么去报,眼下只能说好听的,让他高兴高兴。 “行哥,以后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只管吩咐。您这么照顾我,我真是无以为报,心里愧疚的紧。” “呵呵,得了锋仔,说这种话就不把哥们儿当兄弟了。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大家都是同事,有事情互相帮忙。行哥我虽然做了经理,但今后咱哥俩还跟以前一样。你说是不是!” 叶天行体内的酒精随着排出,大脑清醒了一些。杨锋的话,无论是奉承也好,赞美也好,鼓励也好,终究让他找到了一些成就感。他心情不再那么黯淡,渐渐恢复。 “行哥!” 叶天行刚出厕所,杜娟儿就迎面撞了过来,差点撞到叶天行怀里,使他感到很尴尬。心想自己虽然帅了点,但还不至于让女孩子这般投怀送抱。 杨锋一脸的惊奇,两个大男人上厕所,一个女孩子家跟过来,简直太令人不能理解。难道杜娟儿的思想这么开放,要自己送上门来?杨锋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你……娟儿,你怎么跟来了……哦,不用跟我道歉,刚才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快回去吧!” 叶天行抹了一把冷汗,这一扑差点儿把自己撞倒。 “行哥。你印堂发黑,被东西盯上了,你小心点。刚才就差点出事,我只能帮到你这里,其他的什么也不能说了。你身上还有一只残魂,一定要小心。我要先离开了,我想,这次自己已经惹了麻烦,她可能不会放过我!” 杜娟儿嘴唇发紫,说话的时候极力压低着声音,她身上明显有一种极其恐惧的气息散发出来。她声音低沉,好像很怕别人听到她说的话。 宴席上,冷霜化出一魂一魄跟着杜娟儿,就站在她的身后,发出阵阵冷笑。那狰狞的面庞,弥漫着十足的嘲笑意味。 “哼,不识相的。说了不让你管,还敢提醒他。看来我饶不了你了!” 她的笑容极其恐怖,一魂一魄一袭清朝的装束,身上千百道分裂的伤口。皮肉像地图一样被分割开,甚至露到了衣服外面。仔细些看,便会发现那陈旧的古装被鲜血染红。季秋霜是被卸尸而死,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要是被人撞见,非被吓死不可。 不过,除了杜娟儿之外,现在没有人能够看到她。 杜娟儿说完就急冲冲的往外走,她要赶紧回去,只有到姥姥毕成婆的身边,她才能安全。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季秋霜的一魂一魄狡猾的撞回身体。她不会在这里对杜娟儿出手,因为她还不想让叶天行知道真有鬼跟着他,她很享受那种暗中出手的感觉。 叶天行和杨锋看着行为举止怪异的杜娟儿,忍不住愣了一下。杨锋睥睨的撇了撇嘴,他不知道杜娟儿有着阴阳媒女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姥姥毕成婆是多厉害的玄学高手。像他这样的新时代小青年,脑袋里只有无神论,什么鬼不鬼,盯上不盯上的,简直扯淡,在鬼故事里倒是听过。 而叶天行,则隐隐皱起了眉头。类似的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是行老。杜娟儿为什么跟行老都这么说!难道真有……” 叶天行嘴里嘀咕着,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一个人说他不在乎,但第二个人说的时候,他的内心便开始有些动摇。他想起了行老给的三张灵符。心里有一丝庆幸,还好自己没丢掉。 “行哥,行哥!想什么呢?这是个傻丫头,别听她胡说。走,喝咱们的酒去。” 叶天行被杨锋叫醒,甩了甩脑袋。心里想道,就是啊,哪来的鬼,这个世界上神叨的人多了。不理会! 虽然这样想,但叶天行心里还是有些悸动,潜意识中他显然开始对那三张灵符有着依赖,那符纸,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如果真有鬼作怪,无神论肯定是起不了作用的,而符纸,却能够镇压阴魂。 叶天行的无神论心理,渐渐开始动摇。 不过,若不是亲自见上一眼,他还是不会相信真有鬼魂存在。他性格有些执拗,更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说法。 回到宴席上,叶天行继续没头没脑的喝酒,刚才的酒精都被排出来,神经又变得清晰。 胡魅儿、杨锋和其他几位同事又向叶天行敬了一轮酒。冷霜坐在一边神情有些焦急,她似乎等待着宴席散去,然后追赶杜娟儿。杜娟儿身上没有任何法器,比叶天行好对付多了。 季秋霜一向都喜欢先对付弱的,十几世的冤孽,她都是先将那些杀害他的蒙面黑衣人缠死,而叶天行,往往在高人的庇护下令她难以下手。 等的有些不耐烦,冷霜要亲自结束宴席。她终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行哥,再让我敬你一杯吧。昨天晚上很感谢你能够陪我谈天说地,否则我很可能去寻短见了!” 冷霜面带微笑,她说话的样子,甚至能够令人感觉很假。那笑意中,夹杂着嘲讽和森狠。 叶天行没有多想,伸手去接酒杯。 砰 冷霜手腕故意颤动,酒杯落下,酒全溅到叶天行手腕那串佛珠上。 冷霜突然一把手抓住叶天行的手腕,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弹开。几颗佛珠立即出现细微的纹路。 受到莫名其妙的反噬力量冲击,叶天行一个踉跄猛摔在地上,宴席被抽翻,一片狼藉。 他手腕落地的同时,佛串重重撞击到地面上。檀木珠发出沉闷的声音,有着一大半都碎裂而去。 叶天行猝不及防,双手按地往后挪了几步。抬头时,眼光正好和冷霜相撞。他眼中,终于映出了一副图景。一个森寒的面孔,令人惊恐的古代装束,那种气息,是那般熟悉。 这一刻,他眼睛一晃,好像看到冷霜张牙舞爪的对他扑过来。 ; 第七章 再次警告 叶天行这一摔,引得整个一楼餐厅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这动静不小,甚至比一个人故意掀翻桌子的动作还要大。猛不防的狠摔,叶天行胳膊着地的一刻,剧烈的痛楚顺着骨头传遍全身,他甚至一时站不起来。 公司的大经理猛摔倒,引起了全公司人的惊讶。还好是半夜没有记者跟随,不然第二天一定会见报,那些记者会把这件事情虚构成桥梁公司经理因对陈娇娇尸体化妆一事无能为力,在公司宴席出谋划策时一怒之下掀翻桌局。 媒体就是这么厉害,他们的宣传和夸张意识出奇的敏锐。 这么一摔,叶天行尴尬到无地自容,哪里管得了身上的疼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要说一位被媒体引为注目的经理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跤,就算一般的大汉,都会极为窘迫。 整个桌上的人被这一幕惊呆,赶忙一窝蜂把叶天行扶了起来。 “哎哎,你看,有情况!就跟你说桥梁化妆公司今天晚上会出问题,还不信!快去,热点啊,明天的头条有了!” 就在重江大酒店的门外,两个年轻人随着剧烈的动静,犀利的眼神透过玻璃窗凝了过来。他们前推后涌的冲进大酒店。保安和服务人员注意力被叶天行摔倒吸引,没有能将他们拦下来。 桥梁化妆公司正处于被媒体高度注意的阶段,怎么可能没有狗仔队跟踪。这个时候,他们巴不得桥梁公司出什么事情,甚至死几个人。那样的话,由陈娇娇死亡事件的带动,绝对能够成为最富点击率的价值新闻。 两个新闻狗仔冲进大酒店,立刻咔吧咔吧的不停拍照。胡魅儿极力阻拦,命人把他们赶走。叶天行的眼中,两个狗仔里,明显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黑瘦精干,戴着小眼睛,有着艺术家的气质。 “叶经理,请问您对著名歌星陈娇娇尸体化妆一事的看法!她有多大几率复原如初?您将宴席抽翻跟化妆的事情有没有直接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处理此事发怒抽翻桌子?请你做出解释!” 他们的发问咄咄逼人,让人不知所措。 “是你?滚,给我滚,我没有抽翻宴席……跟化妆没有关系……胡说!胡说!” 叶天行立即火冒三丈,崇非的面孔令他厌恶。这件事情明天一定会被夸张的报道。他再也不想见到狗仔队令人生厌的面孔。 “滚,都给我滚!” 叶天行大吼几声,眼神极度囧困,恨不得一巴掌将他们拍碎。 “哈哈哈哈,你终于发怒了,不知道怒气是一切怨灵的巢穴吗?你再也不是叶天行了,这么久了,究竟能在你身上看到福德林的样子。这一世,你不可能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叶天行的注意力全部被崇非那两个狗仔吸引,他无法想象明天那铺天盖地的报纸,他将面临极大的舆论压力。将会有无数粉丝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他会被骂成无能儿,被骂成混蛋,甚至被骂出门车撞死。 没有办法,明星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她们的粉丝会拼了命的维护其一切。 叶天行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歇斯底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其吸引。 而冷霜,却有了躲避的空隙。 她在一旁发出微弱的冷笑,没有人去注意。她今晚很得意,终于在叶天行的身上看到了福德林的影子,那意味着,叶天行的阳气不再那么充足,某种界限被打破,他的贵气弱了。他将不会再有以前那么好的运气,庇护他的人,也将没有前几世那么厉害,他会变得好对付。 得意之余,冷霜还是忍不住吐出几口阴气。那佛串的佛力太强大,刚才她阴体直接接触受到的伤害不小。她要隐藏自己,迅速往角落里挤,幸好众人的目光都不在她身上。她的手脚突然凭空消失,变成透明,只有身子晃晃立着。她用力吸收着周围一切阴气,数息,一切又恢复如初。 她再次变成短牛仔裤女孩的样子。 这一切,发生在众人之间,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行哥,我先走了!” 冷霜掩饰着刚刚恢复出来的鬼手脚,只当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局面下出现,头也不抬往外闯。她的手脚,有着淡灰色的光芒闪现,看起来不太实际,叶天行目光忍不住聚了上去。 叶天行的情绪被压制下来,他开始冷静,眼睛也显得清晰。在他的瞳孔中,再次出现那个古装的影像。冷霜身后的轮廓,是一袭纯白的长袍,被斑斑驳驳的血迹染红,黑气弥漫,令她如同从地下钻出的魔人。 他的脸色顿时煞白,喝下的酒精在浑身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冷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闭上眼睛猛烈的摇摇头,睁开眼再去看,冷霜的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叶天行的眼膜中只留下一道红白相间的痕迹,他甚至难以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看花眼了?还是我的阴眼回来了?” 叶天行崩溃般的望着黑乎乎的远方,数年前的一幕出现在脑海。那是他童年时候,一次高烧持续了半个多月,他几乎是从鬼门关爬回。那一次病好后,他突然能够看到奇怪的东西,是来自另外世界的生物。无数张血淋淋的人头整整跟了他三天,那三天无论躲到哪里,他都能见到。 那年他几乎被吓神经,后来去医院,神经科的老医生只说是因为高烧所致的神经系统紊乱,后来开了几副药,就没有原因地好了,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些可怕的东西。因此,叶天行才相信医生的解释。但他的父母将其称为阴眼,那在他记忆里留下丝丝缕缕的痕迹,他也记不起医生所讲的一长串神经什么什么系统紊乱,干脆也叫阴眼。 “不,不对,这个世界上真有东西!” 行老和杜娟儿的话在他心头回荡,这件事情跟原来的事情不一样。他很想相信是自己神经系统的问题,也许真的太累了。但终究无法说服自己,他不再是十数年前的孩童,他的意识很清醒,刚才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 杜娟儿离开时担忧而又凄凉的眼神不停的在他脑海里浮动,他再也受不了了。这时的他,反而更相信鬼魂存在,眼见为实,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更没有理由不相信面色诚恳凝重的行老,他活了一辈子,不可能随意说假话。 “杜娟儿有危险!锋仔,打电话给杜娟儿,快!” “哦,哦,哦!” 杨锋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为人实在但脑子很机灵。看叶天行冰冷发白的面孔,他心中已然明了,今晚的事情太古怪了! 嘟嘟嘟 手机打通,是一连串的忙音,叶天行听着急促的嘟响,脸色一度惊讶。他大脑飞速的旋转,想到了很多。从那晚遇到冷霜到白天自己被困坟场,再到行老的出现,杜娟儿的提示,还有自己被一团不知名的力量掀倒,这一切,除了鬼魂存在,科学根本不能解释。 他无神的底线瞬间被冲破。 “锋仔,快!快跟我走,去杜娟儿家!她很可能被鬼魂缠上了!” 杨锋听着忙音心头也忍不住一紧,他不明白杜娟儿说的她不会放过她是什么意思,但凭着那股子聪明劲儿,也能够推测出一二。况且,连一向不信鬼神的叶天行都说有鬼。杨锋作为其崇拜者,暂且说服自己在这一刻放弃那所谓的无神论。 叶天行和杨锋狂奔着冲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胡魅儿和众人,狗仔队被赶走,众人开始议论叶天行的行为,都说他疯了。他今晚的表现太令人吃惊,从抽翻桌子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将其判定为精神失常,这一切,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作出解释。 重江大酒店几乎在郊区地带,那是城乡结合部位,各种设施甚至都不完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胡魅儿会选择来到这个地方。 一路上乌漆吗黑,阵阵阴风从背后吹来,仲秋的夜晚寒气算得上重,叶天行的酒被森冷冲醒了一般,竟感觉到冷意。 “哈哈哈哈,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你这个黄毛丫头破坏我的计划。我提醒过你不要插手,你还是告诉了福德林!真是该死!” 季秋霜变回一身古装,全身血肉模糊,她的牙齿猛然长长三寸,拦头截住杜娟儿,疯狂地撕咬上去。这势头,有着让她粉身碎骨的意味。 砰砰砰 浓厚的阴气哗哗地将杜娟儿包围,空气不停地爆裂,季秋霜狰狞的面孔猛然出现在她脸前,细长的血牙眼看对着她的瞳孔盯过来。 “散!” 杜娟儿被逼得很急,甚至没有机会出手。在身上乱摸,忽然碰到一块坚硬的金牌,忽而拿出,挡在眼睛前面。 啪 季秋霜被金光弹开,硬生生地后退。 “穿云令灵牌!” 季秋霜脸上露出了几分忌惮。 “哼,你是毕成婆什么人?” 季秋霜的一张鬼脸变得更加难看,她明显被灵牌震住,眼神中充满了悲戚和无奈,从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瞬间放弃杀掉杜娟儿的念头。 “她是我姥姥,你真要杀我?我姥姥不会放过你的!” 杜娟儿语气强硬起来,她要赌一把,她知道姥姥在玄学界的实力,既然季秋霜都知道,她就赌季秋霜不敢杀她。 “哼,老妖婆还有你这么个外孙女,我竟没听说。呵呵,今天算你走运,不过,我再次警告你,以后不要插手管福德林的事情,我们之间的恩怨,容不得别人参合。否则……” 砰 一声剧烈的爆鸣,那块穿云令灵牌被大团阴气击中,直接在杜娟儿手心崩碎。碎块冲裂了她的手掌,鲜血喷涌。 剧烈的疼痛让杜娟儿忍不住吭了一声,她猛地抓紧手腕,向下按着手掌,抑制疼痛的蔓延。 “呵呵,否则,就算毕成婆亲自出手,我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大不了同归于尽!” 季秋霜当然不愿意看到毕成婆出手,她毕生的宏愿就是找福德林报仇,和其他人一起死,那自己永远不会瞑目! 杜娟儿内心极度恐惧,她内心已经放弃了再帮助叶天行的念想。 “行哥,对不起,你的事情太严重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算姥姥都未必能行!” 杜鹃儿小声嘀咕道,这样说,就算是对上天的一个誓言吧。她和叶天行之间并没有特殊的交情,没有迎着生命危险去帮忙的必要。能够做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你放心吧,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就当不知道!” “哼,算你走运!居然有毕成婆这个大靠山,我真是倒霉!” 季秋霜扬长而去,消失在寂寥的黑暗中。 杜娟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拍拍胸膛,她本就不该死在这场孽缘里。 “杜娟儿!行哥,那好像是杜娟儿!” 叶天行和杨锋火急火燎的狂奔过来,看到杜娟儿熟悉的身形后,喘着粗气放慢脚步。而杜娟儿心头暗自想好了一切,面对叶天行,她会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 第八章 夏紫杉一家 杜娟儿家离重江大酒店很近,只有不到两公里。杨锋平时跟她搭档,去她家做过客。这条昏暗的小道正是通向杜娟儿家的方向,叶天行和杨锋是一路狂奔来的,因此,刚好在半路追上杜娟儿。 杜娟儿的右手被阴气震出四道裂唇般的伤口,鲜血吧嗒吧嗒地流。她忍住剧痛,将右手背到身后,面色惨白的面对叶天行和杨锋。 看杜娟儿还是安全的,叶天行和杨锋终于舒了一口气。 “娟儿,你没事吧?你见过她了?” 叶天行皱紧眉头,试探的问道。 其实他心里并不明白自己说的她是谁,但脑海却浮现出冷霜离开的样子,他心头掠过一丝怀疑。如果杜娟儿说的是真的,那不是冷霜,还会是谁?这个念头暂且被叶天行压下,再有机会见到冷霜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弃验证。然而,他也许不可能再见到冷霜了,因为冷霜根本不是冷霜,而是季秋霜,她是横行于世三百年的厉鬼。 “嗯……行哥,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帮你,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杜娟儿脸色显得极为阴沉,她甚至不敢将季秋霜刚才跟她之间的事情讲出来半分。虽然只有一句象征性的承诺,但那却是她与季秋霜之间的约定。她说过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算叶天行处于生死的边缘,她都不会再轻易出手。 人活着可以相互欺骗,阴魂也可以欺骗人类。但是,人类欺骗鬼魂的可能性很小,它们在暗处,而人在明处。人类可以采取手段对付它们,但要想钻空子欺骗,将会为愚蠢的行动付出代价。尤其是研究玄学道术的人,会更注重对鬼魂的承诺。因为他们知道天理存在,知道一只厉鬼若真发飙会多么可怕。 “行哥,我先回去了。你的事情,希望有高人相助吧!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一切!” 杜娟儿不敢再表露什么,这么一句细微的提醒,也是再不能谨慎的。 她一定会当作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更不会去告诉她的姥姥。毕成婆已经是七十岁出头的老太太,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她不想让她卷入这场恩怨,也不想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 季秋霜不是十恶不赦的厉鬼,否则早就出手杀了她。季秋霜只想找叶天行报仇,叶天行的命是命,她和姥姥的命也是命。所以,这件事情顺其自然最为恰当。她要做的,也只是为叶天行祈祷,希望她逃过这灭顶的劫难。 “你印堂发黑,被东西盯上了,小心点……你身上还有一只残魂……她可能不会放过我!” 杜娟儿在重江大酒店厕所门前说的话,像警钟一般在叶天行的大脑回荡,她惊恐的样子,是那么清晰。冥冥之中,这一切都被一个枢纽连接着,只是那枢纽,还没有真正出现在叶天行的面前。 “难道我真的要大祸临头?我到底招惹了谁,这些日子为什么会事事不顺?我要不要去找行老?!” 叶天行双手抱紧脑袋,慢慢蹲下来,摔倒时的疼痛在全身蔓延。他感觉自己像被突然扔进冰窖,浑身上下寒冷透骨。仔细想想,这几天一直觉得有人跟着他,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才忽略了所有。 而此时,他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他很不幸地被缠上。 “哼,算你识相!” 季秋霜并没有走远,她就坐在黑压压的树梢上,看着杜娟儿和叶天行之间发生的一切。刚才破坏佛串和穿云令灵牌损耗了她大量阴气,叶天行手上还带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佛串,那依旧有着不小的佛力,他身上还有三张灵符。这时,就算全力出手她也不能一举把他杀死,她要利用那只残魂,甚至是人类的帮忙,把叶天行身上的所有设防破坏。 “对,残魂,那只残魂在哪?” 叶天行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杜娟儿说过他身上还有一只残魂!他在浑身上下乱摸一通,确定翻遍了所有口袋,但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那所谓的残魂,似乎根本不存在。 那是只残缺的魂魄,无形的东西,就隐匿在他电子表里。亮他有再大的本事,怎么可能发现。 “行哥,行哥!你干嘛,镇定点!” 杨锋一直是个旁观者,他第一个想到了冷霜,想到了叶天行和她接触时摔的那一跤,他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道涟漪,那个漂亮的女孩子难道会是?不,不会的,她明明是个美女,我想太多了! 杨锋拉了拉失魂落魄的叶天行,提醒他该走了。叶天行这才缓过神来,接近晚上十一点,他说过要早点回去陪夏紫杉的。 “对,该回去了!” “呵呵,你的死期不远了,我只要再稍作努力,就可以毁了你!我要把你带回九幽,做我三百年的奴隶,让你尝尝我这三百年来的痛苦!” 季秋霜狂笑着飞走,黑暗的夜色下划过一道森白的光影。她朝着明晃晃的豪宅飞去,那里灯火通明,有数十保镖把守,在a市这样的大城市里,算得上少有的大势力,那是梁国城的豪宅。 梁国城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眯起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上等的碧螺春,音响里惬意地传出《甜蜜蜜》的歌声,门外层层保安把守,把整个豪宅围得铁桶一般。 在大厅迎门的位置,摆着招财佛、观音像、如来神像、弥勒佛,大大小小几十个佛像。就连卧室里,四方墙角,都有几尊金佛。其实,他身上还带着一块金佛,那是他威逼海清寺方丈特地为他开过光的。 他这辈子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内心的惧怕,演化成对神灵的依赖。他财富、权利集于一身,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虽然竭尽全力使自己看上去安然惬意。但他身上的阴气,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呵呵,恶人就是恶人,手段果然不一般,层层设防,就是怕鬼魂上门吗?可惜啊,可惜,躲不过的!” 季秋霜盈笑着摇摇头,她显然察觉了室内布置的一切。不过,这些“俗物”,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呼呼呼 一阵阴风吹过,窗帘被卷的哗哗作响。季秋霜身体里弥漫出大股黑气,直接将墙角的四座佛像掩盖。她径直来到梁国城面前,对他吹了口冷气。 “谁!” 梁国城警觉地跳起,紧张的气氛在整个卧室荡动,他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一切如初,没有任何动静。季秋霜就在他面前盯着他发出冷笑,而他,茫然不知。 “呵呵,原来是自己吓自己。陈娇娇的阴魂怎么可能来,这里有这么多佛像。大佛像啊,大佛像,保佑我吧,荣华富贵,幸福安康!保佑我……” 梁国城矫情地念叨,那种贱相,令人恨不得把他拍死。 “哼,恶人一个,还妄想要保佑!我如此善良都不能得到神的庇佑,要是能,就不会被福德林害死!” “也许我该放松一下了……” 明明本身就放松着,梁国城却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他径直走到浴室,洗个澡,也许能够缓解他神经上的一切紧张。他已经想不出多少女星死于自己的谋害,只想通过淋浴头洗清罪孽。 陈娇娇是他最后一单“生意”,只要过了头七,他请来的大师在陈娇娇尸体上做手脚将其魂魄困住,这一切都会结束,他不用再担惊受怕。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似乎成了习惯。 胸上的大金佛发出耀眼的光芒,灿烂的佛笑,显得狰狞。梁国城取下佛像,又迟疑地戴上,呵呵笑了两声,又再次取下,他终于把佛像放下。 “哼,该死的东西!” 季秋霜内心生出几分惬意,她本想着破坏那佛像还要颇费些功夫,现在看来,不用那么麻烦了。 哗哗的流水声淹没了一切,季秋霜对着浴室股了一大团阴气,那佛像被撞落地上。而后,浴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她披头散发缓缓走去…… 叶天行着急慌忙往家赶,他整整两天没有见夏紫杉,内心想得紧。 再次来到重岗山路,已经十一点半。他几乎半闭着眼一路狂奔往家跑,这次路上有再漂亮的美女,他都不会停下来看一眼。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冷霜究竟是人是鬼,但他的确被她害惨了。 “天行,你回来了!我煮了八宝汤,你快喝点儿吧!里面有牛肉、羊肉、红枣、贵仁……” “紫杉,我想死你了!” 叶天行一身酒气,没等夏紫杉说完,就一把抱起她,一圈一圈地旋转。 暖暖地气息在不到五十平方的小屋里蔓延。 “天行,别,你坏死了!快喝汤去!” 夏紫杉满脸通红,百合一般的面容显得极其娇艳,发出淑女特有的娇嗔。看得叶天行就忍不住抱紧她,说什么也不肯放下。不过,夏紫杉的表情跟平常有些不一样,显得些许不自在。这小屋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被叶天行抱着,夏紫杉轻轻说了一句:“天行,二老在呢!” 夏紫杉的爸妈有自己的一家加工公司,刚刚交给她哥哥夏衍照管,二人闲着没事,又听说夏紫杉怀孕,就赶过来。夏紫杉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他们对她的爱,甚至超过夏衍好几倍。 夏紫杉在a市集成海报公司担任项目总策划,不仅有能力,有才华,而且相貌非凡,着实是集成海报公司的“第一天仙。”凭借着满腹才华和创意能力,她在公司也是雷厉风行,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女强人。不过,回到家里,她就变成了依人的小鸟。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叶天行的职业,化妆师的职业就是大城市的下九流,而且有很多避忌,但夏紫杉偏偏就选择叶天行,甚至会满足叶天行对她的所有要求,她这种举动,不知引起了多少有着“高贵”职业帅男的羡慕嫉妒恨。当然,叶天行对她的要求也从来没有过过分。 集成公司对夏紫杉非常重视,唯恐流失这么一个人才。听说她怀孕,特意允许她带薪休假,直到孩子生下来。公司这一举动,是前所未有的例子,也算是她无上的光荣。 “天行,快放我下来吧,二老在呢!” 夏紫杉轻轻在叶天行脸上轻吻了一下,叶天行才笑嘻嘻的将她放下。 “看孩子们多开心,也许我们本来就不该阻止他们!” 夏紫杉的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她的父亲夏渊,也动容的点点头。这个在商海混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不知有多爱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接受了叶天行这个女婿,不过,前提是他必须无条件地对夏紫杉好。 二老从里屋出来。 “伯父、伯母!” “嗯?还不改口!” 夏渊露出严肃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故意严肃,像是要教训叶天行。 “哦,爸、妈,您二老好!” 叶天行是个识相的,夏紫杉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改口叫爸妈就是对夏紫杉的尊重和肯定。 “天行啊,以前我们反对你们在一起,也许不对。现在我们赞同了……不过,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紫杉的事情,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夏渊脸上更多了几分正色,斑白的头发随着头皮动了动,他要看看这个女婿究竟老不老实。 “爸!您说什么呢!” “爸,您就放心吧,我这辈子只认紫杉一个人,她都没嫌弃我,打死我也不愿离开她!” 叶天行挽着夏紫杉,那表情,别提多甜蜜。 “哎呦,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天行啊,紫杉怀上孩子我们都高兴,这次来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她,你说怎么样?” 夏紫杉的妈妈高兴的乐开了花,平时夏紫杉工作忙,他们可是好久没在一起拉家常了。 “啊?” 叶天行环顾四周,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出租房住四个人,也太小了点。他心里再次闪过一个念头,该买套像样的房子了。 “啊什么啊!不乐意?” “不,不,乐意,就是怕您二老不习惯!” “放心,习惯,我商战多年,什么地方没呆过!” 夏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嘟嘟嘟 这时,叶天行的手机突然响起。 “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起,谁又来打扰!” 叶天行以为是公司的同事,有些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正准备挂掉。 “徐智?” 他呆了一下,这位大学同学,可好几个月都没联系他了,突然打来电话,会有什么公干?还是有急事! ; 第九章 不平静的一夜 嘭 昏暗狭窄但却干净整洁的木质商品房内,一道揪心的爆鸣突然响起,细碎的烟雾从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发乌的灵牌里冉冉飘出,咋看上去,像灵牌之上消瘦的骷髅头吐出的口烟。 躺在靠椅闭目养神的老太,被这响亮的一声猛然惊醒。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犀利而惊讶的目光对灵牌凝聚过去,风华不俗的脸上,竟是有着无奈和不可思议。 “穿云令魂牌破碎!”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啊……难道是她!三百年大劫将至,皇族遗脉遭殃!海清方丈预料的不错,该来的终究会来!看来,老婆子我这次真要出山了,真是造孽啊,古稀之年也不得安生,孽怨,冤孽!他的身份,这一次也该揭晓了……” 老太神色颓然的摇着脑袋,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杀意盈动。那杀机的萌动令她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却年轻不下十年。 杜娟儿漫步在阴昏冰冷的走廊里,到木屋的门前,正要推门的手颓然僵了下来。她知道穿云令魂牌对一个阴阳界媒女有多重要,灵牌的破碎,意味着她身外的一道防护破损,天谴将会到来。命运所致,谁叫她是极阴之命。穿云令灵牌有着号令百鬼之力,没有了灵牌,她很快就会被无数阴魂盯上,随之而来的骚扰将会令她一生无法安宁,方才走在半道她耳边已经能够听到百鬼的惨叫,那触目惊心的叫声,令她产生难以抑制的恐惧,宛如行走在无边地狱。然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姥姥!” “你不用说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不能怪你,这劫难不是你能躲避的!你跟我来……穿云令只剩下最后一枚,我要在上面加道锁,你要牢记我让你到桥梁公司的责任。不过,千万小心,记住!穿云令就是你的命,它绝不能第二次被打破!” “姥姥,你真的决定对付她了?” “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花光重现。少有的劫难,凭一人之力太难了!呵呵,不过,我想试试,就像所有的道人一样,大家都想独自试试!” “姥姥,她……” 看着毕老太坚毅的眼神,杜娟儿的话戛然而止,毕老太的固执和倔强没有人能劝动,她决定的事情,必须做!任何人的劝解,都将是对她的极大否定。 “喂,三人行,最近干嘛呢?你们公司因为陈娇娇炒的可是沸沸扬扬啊,我的一个老同学拿到了你们公司的庆祝的照片。我看了,煞气很重,照片上有个女子……算了,跟你描述不清楚,看来我们明天要见一面,我会介绍个人给你,我市顶级玄学大师,这次我要向你证明我这个神学会会长不是白当的,一次性挑掉你无神论主义的牛筋!喂,喂,三人行,你在听吗……” “哦,我在!徐大师你一点都没变啊……明天到桥梁公司找我吧!我倒是很好奇你带什么人给我!” 叶天行挂掉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被阴沉取代。徐智并不知道他已经开始相信鬼魂存在,不需要他再证明什么。叶天行忍不住想起了行老,他明显就是一位在玄学上颇有造诣的师傅,他给的三张灵符现在还没派上用场,明天就是第三天,如果还是没用,叶天行也许会相信他是自己在吓自己,所谓的玄学,还不至于这样就让坚持这么多年的无神论完全破灭! 也许一切都会平静下来,解决掉陈娇娇的事情,化解公司的危机!攒够钱买一座美丽的大房子,和夏紫杉举办婚礼,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胖儿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都会在人为的控制之内! 夏渊和紫杉妈妈回房间休息,夏紫杉笑嘻嘻地端上热腾腾的八宝汤,叶天行一口气把它喝完,身上酒气减少了一半,整个人也突然精神了不少。 精神慢慢恢复过来,随之而来的全身疼痛也渐渐明显。叶天行轻轻搂起衣袖,大块的油皮渗着鲜红的血渍,铺满整条胳膊,他忍不住裂了裂嘴,刚才只顾忙碌,安静下来,才发现那一摔,还真摔得不轻。 “天行,我们该休息了。” “好,我的紫杉,我们和宝宝一起睡!” 叶天行忙隐藏伤势,他不想让夏紫杉担心。 他拥起夏紫杉,脸紧紧贴在她胸膛上,听着细细的喘息声,感到极大的满足。能够跟这样美妙的女子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虽然这两天很疲惫,但和夏紫杉的一个相拥,就能够消除所有的郁闷。夏紫杉轻轻把他的头揽在怀里,白净的瓜子脸上,露出恬然的微笑,叶天行在她面前突然像个孩子,而这个未来的家庭,幸福如此。 “紫杉,你乖乖先睡,我去洗一下!” 叶天行从身上取下电子表和那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佛串放在了桌子上。这两样东西都是他所珍爱的。那块拉克劳斯牌子的电子表是三年前夏紫杉送给他的,那时候他们两个初次相遇,很快坠入爱河。电子表作为生日礼物,也是他收到夏紫杉的第一件礼物。电子表很普通,但三年来他一直戴在身上。 叶天行珍重的把电子表和佛串放在一起,当两者相互接触到的时候,啪的一声,被一股相互排斥的力量弹开,从电子表里,一道黑色的气体晃悠悠的飘了出来。那气体慢慢形成一个人影,披头散发,白色的衣袍被黑烟笼罩,内部有点点猩红散发。 看着相互排斥的两件物品,叶天行禁不住惊讶了一下,但那团黑烟化成的人影,他完全没有看到,更没有发觉。 “唉,也许是静电作用吧。秋天这个季节太干燥了!” 叶天行愣一个神,转身走进浴室。 黑色人影露出血红的瞳仁,凶恶地盯住叶天行,她脸上的血肉,变成一条一条,哗哗脱落下来,渐渐露出森森白骨。她僵直的往前走几步,皮肉重新长出,再次成条脱落,好似无止境的重复着死时的过程。 她是个冤死鬼,死的时候被歹徒用利刃把整个脸部切成碎块,被季秋霜抓到的时候,季秋霜和她有过约定,可以说是打赌,只要她吸干叶天行的阳气,便能够找歹徒报仇,怨气一消,就可以投胎转世。但是,如果办不到,代价则是永不超生。 十二点钟,叶天行从浴室出来,正是午夜,一天当中阴气最浓的时候。 秋夜的冷气从窗外渗透而来,叶天行打了个冷颤。看了看安然睡下一脸静谧的夏紫杉,他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小心地关上了窗子。在他走到窗前的一刹,黑鬼凶猛的扑了上去,裂开的白牙,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轰 叶天行刚好转身,一道金光从胸膛喷出,黑鬼纸人般被震飞,蹲在地上恐怖的吐出阴气。 那金光发出之后,叶天行浑身金渍弱了一层。金光的力量,好像能够被女鬼身上的阴气抵消。 这一切,季秋霜非常清楚,女鬼上了季秋霜的当,以她的能耐,用尽浑身的阴气,也不可能将叶天行身上的金光消除,更不要说吸干他的阳气。 女鬼忌惮地看了叶天行一眼,像条猛兽般呼呼地爬回电子表中,那里面有季秋霜充入的阴气,可以帮助她快速恢复。 叶天行感觉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不免心惊的环顾整个小屋,他想起了杜娟儿说的残魂,头皮一阵发麻。他飞速的跑到门前,强迫式的扳了扳把手,确认门是好好锁着的。 “我的紫杉,让我紧紧地抱住你,一辈子都不放手。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明天我就去天湖花园看房子,我们要换个更大更好的环境。” 叶天行吧夏紫杉搂在怀里,满足地闭上眼睛。 夏紫杉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那残魂的印象,似乎在他脑海里消失。疲惫的一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吧吧吧吧吧 黑暗中,清晰的叩击声在整个小屋里荡动,那是一种硬物撞击桌子的声音。 “他妈的,谁呀,半夜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 叶天行迷迷糊糊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怒气瞬间充满胸膛,而胸口的那团金光,变得极度微弱,甚至到了快要消失的地步。 声音还在不停地震荡着叶天行的耳膜,女鬼毛绒绒地从电子表里爬了出来,很明显,她身上的阴气又重了几分。 啪啪啪 声音越来越响,叶天行猛地坐了起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嗡嗡声此起彼伏。 “八辈祖宗的,这么晚还在墙上钉钉子,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真是该换个地方了!” 叶天行竟骂出声来,而一旁的夏紫杉还在静静地熟睡,紫杉父母那里也没有动静,听到那声音的,好像只有他一人。 女鬼露出惨淡的诡笑,她是一只残魂,除了番茄酱般的面容之外,几乎不存在什么表情。 无论叶天行怎么叫骂,那声音都不曾减弱分毫。这令他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忽而,女鬼果敢地站起了身子,发白的背影,竟然看似有些窈窕。 “你是谁!” 叶天行惊奇地叫道。 “你是魅姐?” 叶天行迷迷糊糊,透过清冷的月光,那背影有些熟悉,侧着看去,就是胡魅儿。 一切宛如梦魇,他的心志没有那么清晰。屋门咯吱一声打开,女鬼慢悠悠走了出去。 “站住,你到底是谁?来偷东西的?站住!” 叶天行受到一种莫名力量的牵引,甚至失去了理智,他没顾得上穿鞋,就猛冲了上去。” 噗 白衣背影消失,无数血红的眼瞳在周围形成了网层,密密麻麻猩红的光道,将叶天行笼罩,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撞击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他感觉脑袋快要爆掉。 女鬼脱落的面部猛然出现在他眼前,无数血瞳,像外来物种,噼里啪啦的飞撞,滚圆圆,液汁喷飞。 ; 第十章 徐智 灵魂被撕裂的感觉顺着叶天行全身蔓延,他宛如被赤.裸裸的丢尽冰窟。女鬼森白的双手铁钩般卡住他的脖颈,横飞的血肉在面部层层剥落,咯咯的骨头摩擦音,令他几欲昏厥。 “灵符!灵符!” 叶天行受到一种极端僵直的力量束缚,那种力量,困得他无法动身。他眼前发黑,死亡的迫压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潜意识里察觉到是阴魂在作祟,行老给他的三张鬼画符在脑间形成鲜明的轮廓。 对抗死亡的本能突然在他体内被唤醒,一股浓重的阳刚之气随着呼出的气息喷出。淡淡的精光飞快将女鬼弹开。她煞白的鬼手,在阳气冲出的一刻,猛然消失,变成空气一般的虚无。 叶天行暂时得到了解脱,他没敢停留,连滚带爬的来到窗台的木桌前面。佛手串、电子表和那三张灵符平整的躺在桌面上,没有被任何人动过。被弹开的女鬼当即再次生猛扑来,她真的变成胡魅儿的样子。只是,清爽的短发越过额头遮住眼瞳,下面的脸蛋儿渗出浓嘟嘟的鲜血。 叶天行一把抓起三张灵符,大手一扬,就要拍下。但是,那只高举的手,在这一刻却又戛然停止。 “魅姐?真的是你?你到底怎么了,大半夜来我家干嘛,你脸上怎么都是血?摔倒了?!” 叶天行产生了错觉。 “咯咯咯!” 女鬼脸前的短发被一股劲风吹开,森红的眼瞳裸.露出来,从那里面似乎能够看到滴出的血液。她那森然的傻笑,显得那么的直接而刺耳,仿佛能够洞穿虚空,将整个世界震裂。 “啊?是鬼!” 叶天行腿脚发软,心脏差点被击碎。他握紧手中的灵符竟忘记出手,反而回身在屋子里乱转。那是一种恐怖之下逃生的本能,他自己都无法控制,面对这般令人恐惧的鬼类,那种直接应对的念头居然瞬间消失。 女鬼对他穷追不舍,面部的血滴落在地板上,森红的色泽聚成血河。那咯咯的傻笑声,令得叶天行头皮发麻,躲不掉了!女鬼一把扯住了叶天行的后衣,茫然的血瞳有些忌惮的掠过三张纸符。 啪 叶天行终于鼓足了勇气,回身的那一刻,三张灵符轰然拍下。女鬼狰狞的滚倒在地,灵符燃烧起淡蓝色的火炎,喷出两米长的火舌。女鬼的身体,在烈火的锻烧中,化成一圈圈斑斓的气体,在那火炎之下,黑色的液体顺地面缓缓地向四周蔓延而去。 轰 叶天行长舒一口气,一屁股蹲在地上。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传出悦耳的旋律,叶天行猛然惊醒,他晃啷一声坐起来,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两只熊猫眼般的黑眼圈,看上去极为清晰,这节奏就是一夜没睡。 “唉!原来是在做梦,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好不好,什么东西,居然变成魅姐,吓死了!” 叶天行无精打采地揉搓着发疼的双眼,一股刺鼻的烧纸味在空气里弥漫,掩盖了清晨的气息。 早上六点半,外面的天还没亮,湛蓝如布的天空下,世界一片沉静安宁。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该死!死了痛快,一群废物,非要我亲自动手!” 季秋霜的鬼魂一脸阴沉的飘飞到窗台,长发黑瀑般在屋内打了个卷,一层黑气铺满小屋,接触到佛串便被排斥而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本身就知道那只残魂没有办法奈何叶天行,她都办不到的事情,一只残魂,怎么可能做到。她的目的,也仅仅是让那只残魂破坏叶天行身上的灵符,看着桌上冒出黑烟的灵符,季秋霜嘴角划出优美的弧线。 季秋霜飞身而去,接下来,她要开始下一次行动,她要夺走叶天行那残缺的佛串。 “什么味道?啊,着火了!” 叶天顶着两只熊猫眼,注视到冒烟的灵符之后,一个飞身跳了起来。在跳起的那一瞬,他感觉身体有些虚无,轻飘飘的,显得无力。 三张灵符的黑烟被拍灭,叶天行心底也传出了一声嘀咕。 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个梦那么简单!第三天,行老的话应验了,灵符被破坏——准确的说应该是灵符消灭了残魂之后被破坏。 夏紫杉在睡梦中醒来,有些奇怪的看了叶天行一眼。 “天行,你在干嘛,怎么有股糊味!” 夏紫杉一夜睡的很好,仿佛在这个小屋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哦,没,什么也没有,是隔壁在做饭。紫杉,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要赶去上班了,忙过这两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会好好陪你几天。” 叶天行清除桌面上的纸灰,极力地掩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精神头很差,他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他已经确定自己被鬼魂缠上,那燃烧的灵符就是最好的见证。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夏紫杉知道,他很怕吓到夏紫杉,也怕她徒然担心。现在她有孕在身,茫然不知地好。 夏紫杉看到他两圈乌黑的熊猫眼,也是忍不住惊讶。他只说这些天太忙,没休息好,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亲吻了夏紫杉,他便穿好衣服,拿起笔挺的西装,装作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开门离去。 夏紫杉看他还算精神,自然没有任何担忧。 一出门,叶天行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一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让他走路都左右打摆,昨晚的梦太可怕了,如果再来一次,就算不被阴魂缠死,也会被吓死。他严正地摸了摸手上残缺地佛串,安定一下情绪,阔步朝前。在他的眉心,甚至弥漫到头顶,大团乌黑的阴气灼灼的飘动,甚至发出黑光,他的霉头,已经形成了乌云盖顶之势。 上午九点钟,叶天行按时到达桥梁化妆公司,当看到胡魅儿清爽的脸时,他也是产生了一丝不快,昨晚那残魂,竟是变成胡魅儿的面目,想想他都心有余悸。变谁不好,非变成她,在公司可是天天要和她见面的!叶天行感觉很不自在,甚至跟她打招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在叶天行的建议下,桥梁化妆公司连夜采购了一批包皮植皮的设备,整套设备花费了数十万资金,给陈娇娇的尸体化妆,他们不得不下血本。设备到位,还差上等的原料,没有原料一切都无法进行。化好陈娇娇的装束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情,需要很多人手的配合。因此,桥梁化妆公司围绕陈娇娇化妆的事情,召开大会,让半层之多的主力员工提供方案。 其实,方案的最终确定,基本会依照叶天行的意思。 大会召开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一阵大声吵闹的声音。 梁国城大嚷着闯进办公室,不分青红皂白,拉起叶天行就是一阵厮打。他说话语无伦次,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抢夺叶天行手上的佛串。他明显中邪,叶天行也察觉了一些端倪,那佛串在叶天行的手中,一次次躲开梁国城的抢夺。 最终,叶天行还是难以抵抗住他生猛地攻势。他简直发了疯,又是咬又是打,不顾一切,像条疯狗一般。叶天行身上的扣子生生被抓掉几颗,佛珠撞在大理石柱上,六颗香檀木全部碎裂,只留下一条线圈。 在佛串碎裂的那一刻,一股阴风吹过。无数暗影飘来,季秋霜暗中看着一切,恐怖地狂笑,令她合不拢嘴。没有佛串,叶天行身上的阴气重了很多,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被空气撞到,他身上有业障,很容易吸引阴魂,再加上大恶人梁国城的阴气,更会招来不妙。 “三人行!你怎么搞得,愁眉苦脸,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想我这个老同学?桥梁公司我可是第一次来,唉,找的好苦!” 高高瘦瘦地青年,带了个黑色的大眼镜框,满面春风地过来打招呼。他就是徐智,h市重点大学神学院的学员,后来因为佛学研究的优异成绩,留校工作。叶天行和他是一个学校不同专业的学员,学服装设计,在一次研讨会上认识徐智,因为徐智除了对佛学感兴趣,对设计类也广泛接触,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玄学跟设计离不开,一个良好的玄学布局,本身就是高超的设计。他不仅去研究服装的设计、海报的设计,还会去研究某些图腾,工艺品的构造,并把它们和佛玄联系到一起。 他和叶天行聊的投缘,几次接触,竟成了最亲密的朋友。叶天行最不信他那一套玄学的说辞,不过每次都认真倾听,这也是他们两个关系能这么好的原因。 他们学校在a市建立了神学院博士流动站,徐智勉强能够达到水准,就理所应当的来到这个城市。正好叶天行也在,他们两个更多了交流,这次徐智的到来,显然并不是没事找乐子。 “好重的邪气!” 徐智眉头一紧,盯着梁国城看了一眼。梁国城在破坏了叶天行的手串之后,神智就清醒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大师”告诉过他最近最好少出门,他应该呆在护卫把守的“铁桶”里才对,竟迷迷糊糊地来到这里。 “看什么看!” 梁国城不服气地瞪了徐智一眼,然后灰溜溜地逃走。 “呵呵,徐智,你还是神神叨叨的。” 叶天行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意,徐智的眼睛死死地对着他的眉心盯上去,心里无数波纹打着圈圈,叶天行这势头,显然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乌云压顶加阴气缠身,显然是被阴魂折腾过的。 “三人行,方便的话跟我走吧,你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 徐智脸上的严肃令叶天行感觉很是吃惊,他们交往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谨慎的样子,他环顾着周围,说话声音很小,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徐智,你不是要介绍一个人给我,怎么不见他来?跟你去哪里?” 叶天行望一眼胡魅儿,转头怔怔地问道。 “大师在海清寺等我们,你的工作应该先放一放,记得我跟你说的照片吗?我会向你展示一切的!” “魅姐,等材料到了再说吧,我的方案就是这些,你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胡魅儿接过公文夹,点点头。她早已察觉了叶天行身上的异常,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她知道叶天行必须离开一下才行,反正公司有事情他们可以随时联系。 ; 第十一章 拜碎观音 “呵呵,又是多管闲事的。三百年了,你们每一次都会出现,每一次都会横加阻拦,要不是你们,我早已经带走福德林,早已轮回转世!哈哈,不过,这次你们的气数尽了,没有能力再保护他了,我要给你们些颜色看看!” 季秋霜得逞般的狞笑,办公楼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冰冷,就算是中午,都能够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冷气,仿佛屋内的空调调的过低的感觉,然而,空调根本没有打开。 望着叶天行和徐智转身走开,杨锋极不自然地搓了搓胳膊,瞄了一眼空调的位置,看到上面的指示灯明显没亮。 “雅轩,你有没有感觉四周冷冰冰的,好像有点不正常!” 杨锋贼眉鼠眼地瞅了瞅身边的墨雅轩,带着怯怯的紧张问道。墨雅轩是他的搭档,和杜娟儿三人组成一个妆面设计小组,三人平时做妆面设计、原料定位以及采购的工作。墨雅轩有着一头波浪卷的黄发,皮肤白皙,眼瞳淡蓝,猛一看有些像西方国家的“金丝猫”,她很有气质,沉静,就是胆子有些小。 墨雅轩比杨锋到公司晚,杨锋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半年多以来的相处,更是令他对这个一本正经的安静女孩产生了奇妙的感觉。对方较他算是新人,因此他经常会照顾她,替她收拾一些工作上的疏忽,偶尔刻意表露一下同事之间的特殊关心,他心里明白,他已经默默地恋上了这个女孩。 他们的关系并不暧昧,但总给人一种黏在一起的亲密感觉。 若是一个陌生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工作,甚至会认为是一对情侣,而墨雅轩,从来没有对杨锋表露过什么,哪怕是一点小小地关心都没有。她并不是不知道他对她很好,只是杨锋平时的作风过于逗比,使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墨雅轩阴森森地环顾四周,皱着眉头挤出一丝难看地微笑:“杨锋,秋天天气变冷了而已,有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是无神论的,但我不是,别刻意吓我,最讨厌这样!”墨雅轩透着一丝无聊之态,怔怔走开,留下一脸尴尬的杨锋。 陈娇娇的幽魂满脸幽怨和无奈,注视着墨雅轩地背影,好似想到什么地皱皱眉。 望着渐渐走远地叶天行和徐智,陈娇娇扑了上去,伸手扯住季秋霜的衣角,极不情愿地摇摇头。 “呵呵,怎么?你想帮他,是为了让他把你画的好看些吗?你们这些世俗,只会在乎容貌,跟福德林一样可恶,番邦郡主有什么好,就是因为样子好看了些!哼,滚开,一个新鬼,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季秋霜一把甩开陈娇娇,她要向徐智和叶天行示威,叶天行身上的皇贵紫气已经被昨晚的残魂消耗地差不多,佛串又被打碎,要不是徐智突然出现,她一定会在白天就立即对叶天行动手。作为神学会的会长,徐智的秉气很硬,而且身上有着比那佛串还恐怖地东西。 不过,季秋霜还是能够让他们察觉到恐惧。 季秋霜跟着徐智和叶天行登上公交车,她就是一阵风,没有人能够看到,只是空气有着微弱地震动,但那种震动,常人根本无法感觉到。 在她登车的那一瞬,徐智突然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颤。在他的手腕上,木质的表盘飞速旋转,那是一个外观像指针手表的表盘,木质地指针,三百六十度转动,发出咻咻的轻响。 “她来了!” 徐智心头一震,前额有着冰冷地汗珠出现,他谨慎地环顾车厢每个角落,除了微弱地气息震荡,空无一物。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没有阴眼,能够通过特制仪器感受到鬼魂的存在,但却没有办法看到季秋霜。 叶天行一脸木讷的盯着徐智,心里忍不住嘀咕,大白天都能出现?徐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管不了了,是祸躲不过,只要见到先生,一切都能够解决的。”徐智心里想道。他故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更没有胆量讨论叶天行遇到了什么。 季秋霜一脸狡猾地诡笑,徐智在她的面前,弱了点。要不是他身上的东西,这次管教他们两个直接横死公交。 海清寺坐落在a市南城中心,一班公交直达,中途不用转车,要两个小时。公交车后座处正好剩下两个座位,徐智示意一下一脸颓丧的叶天行:“走,坐过去,要两个小时呢,不能站着!” 两个人毫无心理准备地靠近座位,走过去突然看到一个粉红色的油皮女士挎包放在其中一个座位上。公交边侧的位置,只有两个座位,旁边又没有女性。谁把包包忘在车上了?叶天行的目光凝了过去,徐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妙,他隐隐看到,那包裹表面,有着不稳定地黑气荡动,那是阴气!但他并不能完全确定,只当作自己太紧张,疑神疑鬼罢了。 “这是谁的包包?有人认领吗?” 叶天行一把抓起挎包,举起来茫然地问道。整个车厢的人,眼光齐刷刷地凝聚过去,不屑地眼神看着他和徐智,好像在看两个外来物种,或者神经病。徐智和叶天行也对这众人看去,根本没有往手中的包裹看去。 突然,叶天行手上感觉有些发凉。他的目光颓然收了回来,徐智也转头,狐疑地往叶天行手上看去。 “啊,妈呀!” 徐智和叶天行同时大叫了一声,那挎包忽然变成一只血滴滴的人头,被叶天行猛然丢出,像足球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 “两个神经病,一惊一乍地,是不是中邪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玩魔术呢?” “唉,真是无语,两个神经,工作压力太大了了吧!” 两人的大叫立即让车内的乘客热闹起来,他们开始议论,甚至有些恼怒。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 其他人显然没有看到徐智和叶天行眼中的一切,他们两人在众人的眼里,就像两个脑浆被驴踢飞的傻帽。 “三人行,你……你看到了什么?” “徐智,你,你看到了什么?” 二人战战兢兢地坐到位置上,皆是脸色变得惨白,他们相互试探地问着,似乎想要确定是不是看到同一种东西,不然不至于如此惊恐。 “我看到了血头……” “别,别说了!” 徐智打断了叶天行的话,紧张地环视车顶,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 在阳气如此厚重的地方大白天遇到这种事情,要不是车上人多,真能把人吓死。这可比鬼打墙什么的猛了几十倍,徐智心中森然,看来叶天行遇到的阴灵,似乎比他想象地还要复杂。他怅然常舒口气,眼光飘向车外,那是海清寺所在的地方。 两个小时候,叶天行和徐智顺利到达海清寺。 朴古的叠楼,到处渗透着古色古香。寺院门前,宽广的水泥马路两侧,数十株超过百年的松柏,形成了一条浓郁地林荫道,正是中午时分,暗影落下之处,斑斑驳驳,影影错错,给人一种惬意之感。 不愧是千年古寺,不愧是a市最大的古佛观音院!寺院的外城,被一圈绵延数十米之长的清气笼罩,仅仅是通过肉眼,就能够隐隐观察。远远望去,寺内大院,一股冲天地轻雾,罹上九霄,使人难以克制地崇敬和仰慕,就像突然登上了岱宗之顶,能够眼尽天下,但却无法不感慨对泰山巍峨的敬畏。 “真是个好地方啊!” 叶天行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他坚持无神论多年,从来没有来到过佛寺。突然有一种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佛寺,似乎更应该作为一种宗教信仰的载体,并不像他理解的迷信种种。仅仅是本着修身养心,都可以常来看看。甚至对他们表现出信仰,都不无道理。 “好了三人行,别顾着感慨了,我想你该相信世上存在那些东西了,走吧,老先生说在碧云堂等着我们。我们可以先去参拜参拜观音像,去去身上地晦气再见他。” “那位是老先生?” “走吧……” “海出浮云散,清舍一片天,海清寺!” 海清寺顶门上,三个赤金大字映入眼帘。两侧的对联,透着佛性和道意,令叶天行看着心里都有一种微妙之感。 徐智一把把叶天行推入寺中,两人径直来到观音堂。想起公交车上的一幕,徐智就心有余悸。传说观音大士分身三千,渡劫化怨,能管天下不平事,无论如何,先去拜拜总是好的。 观音塑像三尺,盘坐莲花,慈眉善目,栩栩如生。堂内弟子手捧功德牌、佛香红烛,谦卑而沉稳地站在一旁。在看到叶天行到来时,眉心都是忍不住一皱,他身上隐匿存在的阴气,竟是产生出森冷。 在寺院修行时间长了,那些弟子身上都积累了佛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但谁都没有上前阻拦。他们都是下层的弟子,根本没有资格阻拦访客参拜。 徐智跪在观音像前面参了三拜,在他身上,一股微弱的黑气离开,被塑像吸走,烟消云散。观音像常年积累的香火能够将人身上的阴腐之气吸收掉,而在塑像上,也明显积累了不少非正常的气息。 叶天行照着徐智地样子,虔诚地跪下,就像一位真正的信徒。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动摇,但在潜意识深处,他已经开始信奉。 叶天行双手合十,轻轻叩头下去。 第一拜,观音像发出一声哧响,浓重的黑气大量从叶天行身上被吸走,塑像接触到那气息是时,一道浅纹从头到脚裂了出来。然而,叶天行和徐智都没有发觉。 第二拜,塑像颓然分成四道裂纹,阴气笼罩其上,压力十足。 “不准拜,停下来!” “先生?” 徐智猛然回头,叶天行地头也立即叩到了拜枕上。 砰 炮筒般地鸣响传出,第三拜,瀑布般地黑气冲破观音像最后的光泽,观音像华丽丽地碎了一地。 “唉……” 老者涨红了脸,后悔的注视着叶天行和徐智。 ; 第十二章 通灵 季秋霜在海清寺门前晃荡,想闯进去,但又对漫天的佛气充满忌惮。 佛气在寺周围形成轻盈地屏障,宛如一道厚墙,将她牢牢隔在外面。 海清寺是a市最大的寺院,佛香鼎盛,底蕴雄厚,千年之久的文化传承使它成为几市的佛文化交流中心,寺院不仅佛气强盛,就连阳气,都有一种不平凡的特征。面对这样的大寺,季秋霜三百年的阴气积累也难以靠近半步。她想试试自己的能耐有多大,怀着丝丝恨意冲上去,反而被一道金光驳回,身上的阴气消失大半。 她显然没有办法进入寺内,更无法阻止寺院一方对叶天行的任何帮助。但是,她对叶天行的报复才刚刚开始,正是穷追不舍的时候。她要等,等着叶天行出寺院。用更加厉害的手段去收拾他。那些手段,也许需要借助外来力量的帮助,这一切,都在她的谋划之中。 观音堂内,行老的脸色明显铁青,主室观音像存在于海清寺几百年,放下其消灾避难的玄妙功能不讲。仅仅是它在文化上的地位以及对海清寺的影响力上,都是极端重大。曾经有佛寺愿意出五千万的高价请走观音像,海清寺都没有答应。没想到居然被叶天行三拜拜成碎块。 观音像碎裂,很快惊动了方丈。方丈长老等数十人蜂涌而至,众人将观音堂堵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寺院纷纷嚷嚷。 “造孽啊,造孽,这是哪种怨气,这么厉害?” “哎呀,观音像碎裂,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如何向督佛主会交代啊!” “这小伙子弄碎的,让他赔一尊出来!” “赔?别开玩笑了,长老您是老糊涂了,几百年前的东西怎么赔,就算拿出一尊金的,也比不上几百年的积淀!” 众人的目光将叶天行盯得像一只过街老鼠,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为身上的阴气震惊不已,能够平白拜碎观音像,简直是灾星才能做到的。他听说过很多古代流传下来的扫把星克夫克子克死全家,拜佛佛倒,拜山山崩的故事,总认为是夸夸其谈。但现在类似地事情居然落到他身上,令他产生一种极大的压力和恐惧。 方丈手持着禅杖,站在堂中盯着破碎的观音一言不发。他脸色发红,眉头凝成漩涡。良久,嘘出一口长气,摇头道:“大难将至,施主,你跟老衲来吧。” 作为一寺之主,方丈在海清寺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自然不会让叶天行赔偿。况且,这样的古观音像,根本没有人能够赔得出来,有些事情,不是用钱就能够办到的,百年文化积淀,就算世界首富也没有偷天的能力将其补足出来。 “师兄,你要如何处理此事?” 行老脸上忍不住显出担心,观音像的破碎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对于整个寺院,都是一次不小的灾难。这不仅意味着原来的观音堂不复存在,而且这件事情的出现,预示一次天大的诡事发生。 “你们都跟我来吧,观音像不可能找回了。重要的是,验明正身,找到事情的根基所在,尽量保住海清寺吧!” 方丈的语气有些沉重,并且处处充满玄机。行老明白观音像的碎裂不详,但并不知道这又怎么会威胁到整个海清寺,他的脸色布满疑云。 “师兄?” 叶天行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也是一阵冷气拂过。行老居然是海清寺方丈的师弟,原来果真有根底。他之前误以为行老是位江湖骗子,想起那件事情,禁不住满面羞惭。要不是行老给他的三张灵符,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行老,我……” 叶天行颓丧地抚了抚额前的留海,满不自在地甩出一把冷汗。 “不用说了,走吧,跟方丈去!” 行老面部表情颓然僵了下来,他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显然连整个海清寺都要牵连到了。 “哎,三人行,你跟行老认识?” 徐智一头雾水,本来要介绍行老给他,不想他们本身就是认识的。 “行老救过我一次了。” 行老是海清寺唯一一位俗家弟子,除了方丈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有怎样的身世。知晓的人也就知道行老在a市各大道场张罗,阴灵的事情办了不少。他一生没有什么职业,却吃穿不愁,而且并没有对寺院有任何依赖。 虽然叶天行之前没有听说过他,不过,在a市,他可是有着大名堂。正所谓河里无鱼市上看,其他人不知,但经手玄佛行业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行老的大名。 叶天行一同徐智、行老三人,跟随方丈,穿过碧云堂,来到后方算得上隐蔽的禅房。那是间独立出来的松木房,很干净,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在禅房角床旁边,一只黑色外秀淀金佛像的大箱子显得极为显眼。 “三百年大劫将至,这桩冤孽,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年轻人,你过来,我要看看你的根基。” 叶天行被安排盘坐在禅床上,方丈从黑箱子里拿出只铜金的玄黄碗,只是双手一指,那碗中便盈盈地注满了清澈的液体。那像是水,但表面油嘟嘟的,又像油液。 叶天行吃惊地张大眼睛,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事情,方丈在碗里注入液体,居然像是在变魔术。要不是亲眼见到,他绝难想到海清寺方丈竟有这样的本事。因为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看起来也就能读读经书的样子。 “年轻人,我要为你通灵,做好准备吧。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前世发生。在通灵的时候,一定不能睁开眼睛。你本不该这么早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逼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方丈说话依旧似在打揭语,他往往了门外,眼瞳紧缩,仿佛知道季秋霜就在外面。 方丈示意叶天行伸出手掌,划开一道创口将鲜血滴入碗口。他的眉心被点上一块朱砂,一股清凉的气体由眉心冲入,他的思想旋即被带入一片黑暗。方丈在禅房东南点上一只长香,冉冉的烟气飘飞到叶天行的鼻口。 铜金碗被放在正当中位置,烟雾逐渐在其上方聚集。一幅幅图景,随着散入那液体中毛刺形的血液,清晰地显示出来。 而在叶天行的脑海中,同样的图景也开始展开。 徐智和行老惊呆地看着眼前的铜碗,像怕惊动了其中的平衡,不敢说一句话。 “这就是失传已久的通灵术?师兄是怎么做到的?!” 行老心下惊叹。 ; 第十三章 他是魏征 找回过去,预知未来,这样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纪看来,都是科幻片中才出现的幻想元素。所谓通灵术,跟这差不多。不过,不同之处在于这是法术,而不是幻想。 通玄的法术?行老在a市各大灵场张罗,驱鬼辟邪什么的用了不少,但是通灵术,能沟通阴阳,找回过往的超级玄法,他只是听说过。并且,玄学界早确定这种道术在世界大战时期因为动乱流失。 百年之久,在玄学界,从来没有见谁用过。就算玄学泰斗毕老太,要通灵,都是借助遗留下来的古老法器,而并不是纯粹的法术。 行老心中的确惊叹不已,和师兄一起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绝妙的手段,失传的通灵术,原来从来都没有失传,只是被低调至极的人掌握。 正所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经常听一些玄学人士讲要是利用通灵术,阴阳间的问题将会多好解决,阴事将会多容易办,如此等等。但海清方丈不声不响,不说那些没用的,关键时刻,该出手就出手。 低调往往意味着实力的隐藏,行老脸色愈发透出惊奇,师兄在他眼前竟是有些陌生,他自恃道术高超,跟师兄没有多大差距。现在看来,师兄有多少厉害的手段,并不像他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方丈、行老和徐智都紧张地将目光注视到叶天行眼前的铜金碗中,叶天行脑海中所出现的景象,在那油液之中同样会出现。 方丈和行老早看出叶天行的身世不一般,只是并不能给出确切的结论。现在真相就要浮出水面,随着谜底的揭开,海清寺的命运也将由此决定。厄运的到来使方丈和行老都是有些察觉,尤其是方丈,甚至猜出了半层原因。 徐智一头雾水,不明觉厉的看着铜碗,就像要看一场精彩的变戏法。卷入这件事情,他显然就是一位有缘人,方丈对于他将要知道叶天行身上的机缘没有一点要阻挡的意思,行老也不多说话。于是,他在一旁暗暗观察,心中有着无数涟漪。 轻薄的烟雾一圈圈钻入叶天行的鼻孔,他盘曲而坐,面色十分宁静。那涌进鼻孔的烟气,竟出乎意料的没有使他打出喷嚏。 看着叶天行安然的神态,方丈充满精光的眸子暗暗沉了下来,他微微皱起眉,点点头,表示事情的进展是顺利的。 而他的神态,行老和徐智都没有去注意,二人的精神都集中在那铜碗的油液中,期待着景象的出现。 稠稠 随着烟气的弥散,油液荡出圈圈细腻的波纹,轻微的声响,竟显得悦耳。 铜碗中油液晃动,渐渐有暗色的阴影出现,那阴影慢慢凝结,缓缓聚集到一块儿,模糊地景象开始在油液表面闪现。 方丈三人眼中都发出一道惊奇的洪芒,眼神更加凝聚地注视到铜碗之中。 一位留着清朝发辫,盖着锅碗帽的青年男子赫然出现在油液的中心,他背着手,掌心握住一把折扇,背影逐渐清晰。他显得有些焦急,神色恍惚不定,脸上透露出颓丧而不舍的表情。 “四贝勒,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保证那娘们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叶天行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背过气去。他悠忽忽地飘到一片黑暗之地,亮光猛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同样是那位青年男子。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经事不少的大人物。 青年男子的身边,谗佞的太监滔滔不绝的劝说,似乎有一种逼宫的意味。十数蒙面杀手单膝跪地,显然是在待命,他们要进行一桩大事。而且,是有着性命关系的大事。 叶天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古装场面,看似拍电影的,但又不像。他心里,明明知道方丈在对他通灵,他所看到的,仅仅是幻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个朝代,更不会在这里遭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一种莫名的恐惧,还是令他忍不住闪身躲入草丛中。 静观一切,那青年男子,居然令叶天行感觉到一丝熟悉,在他的身上,有着他的影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概,他都能感觉到与自己的极端相似。 “方丈说要找到我的根基,难道,我的根基就是这清朝的青年?他是什么人,这是在清朝什么时期?” 叶天行的神智还算清楚,他很想走出草丛询问一番。但看到蒙面杀手那磷光闪闪的钢刀时,还是忍不住打消了念头。 “果然是他,果然是皇族的人!” 这一刻,方丈的眉头不知觉间拧了起来,他脸色有些发红,低沉的声音中,传出些微的颤抖。他有点激动,那是一种因为与预见的吻合而产生的情绪。他的猜测和预感,都没有错误。他所说的三百年浩劫,也将会出现。而这些,都在他的了解范围之内,那甚至是一个传说,却将要活活的发生。 “皇族?这小子的前身是清皇族之人,也就是说他是为数不多身带紫薇元气者。” 行老轻轻捏了捏下巴,声音也是异常低沉,恍若害怕破坏了油液中的景象。徐智并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看了一眼行老之后,眼睛重新回转到铜碗上,那里面俨然就是一场电视剧,但在这时明显对人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方丈没有和行老讨论,默默点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叶天行紧张地趴在草丛中静静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青年男子样子很纠结,不停地左右踱步,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看起来竟是令他如此难以决断。 “四贝勒,下令吧,总不能让郡主出手,这可关系到皇族的血脉和声誉,别无选择。” “李公公,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季小姐是无辜的,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那被称为四贝勒的男子急地咬牙跺脚,举手投足都跟叶天行的习惯相当吻合,仔细琢磨,就是个清代版的叶天行。偷偷瞧着,叶天行愈发觉得眼前的男子跟他有着不小的渊源,更是有些肯定方丈要看到他的前身,就是这青年。 叶天行甚至将自身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他也开始焦急,与四贝勒感同身受。 “四贝勒,季小姐是没有错,但被柴郡主见到你们一起,就是错。柴郡主现在有了皇家的血脉,岂肯依饶?要是引出柴青王爷动用那二十万大军,那就得不偿失了。清国的天下谁不知柴青是个莽汉,为了柴郡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老奴斗胆,您和季小姐的情分,还是断了吧,孰重孰轻,还要深思熟虑,果断下手啊!” 老太监面色一狠,咬紧牙关,作了个砍刀手的姿态。 “孽障啊!” 方丈轻嘘一口气。 “说白了不还是杀人?” 叶天行忍不住念了一句,他大致知晓一些事情的经过。这是段孽缘,那姓季的女子要交代了性命才能平息。 “谁!” 老太监尖声对着草丛大喊一声。 叶天行慌忙俯下身子,以为被他们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被抓住,可不是粉身碎骨?那四贝勒对他这样的“偷听贼”可不会像对季小姐那般犹豫不决、心慈手软。 叶天行差点被吓出尿来,手心里冷汗不停往外冒。他把头深深埋在草丛里,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内心不住向上天祈祷。 “千万别杀我,我有老婆孩子要养,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更不该死在这里!” 叶天行低声嘟囔着。 良久,并不见有人抓他出去。四下惊疑,叶天行赫然抬起头。 “四贝勒,小人御前带刀侍卫苏天,奉圣上暗令,前来帮您做些决定!” 那同样是一位青年的声音。苏天,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属于大内高手一级。他的出现,令四贝勒,也就是福德林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是出了名的铁面刀客,他一出现,事情也基本上定局,甚至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 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言语之间,却充满了刚强之气,他很明显是在逼迫福德林。杀掉季家小姐这件事情也因为他的出现,不再由四贝勒掌控。 “你……好吧,你们去吧!” 福德林无奈地大甩衣袖,他有些愤怒,却无能为力,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中,有几滴晶莹的泪光闪动。一个皇族的贝勒,被逼到如此地步,可见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尊贝勒旨意!” 苏天邪恶的笑了一声,腾空而起,掠出高墙,十数位蒙面杀手皆是不敢怠慢,随后飞掠。 “他居然哭了,哇塞,贝勒啊,这回碰到个大人物!他要去杀谁?是季小姐?特么,季小姐谁啊?” 不等叶天行念叨完,一道无形的力量便卷着他飞了起来。 十数位蒙面高手在苏天的带领下越过重重叠叠的林立高楼,夜幕降临,月黑风高。 季家大院风平浪静,一层层护院,慵懒地打着瞌睡。 清朝全盛时期,国泰民安,没有大的战事,人民安居乐业。 季家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护院众多,但在这太平盛世,他们的警惕性很低。没有人想到皇族会派高手向季家出手。这些事情,都是暗中进行的。 叶天行一头雾水的飘到季家主院,就像一根茅草,那些护院根本无法意识到他的存在。起初有些害怕,但发现这个事实后,他就放松了很多。 喀喀喀 一道道轻微的肌肉撕裂在整个大院四周传递,护院瞬间倒下一层。十数人如饿狼猛虎一般直冲府内。他们动作轻盈,竟没有被发现。 挥刀砍来的蒙面杀手差点把叶天行吓昏过去,但他们掠来之时,却是对他无视,直接朝着府内而去。 “是陈娇娇?怎么会这么像!不对,她的眼神,有点像那个谁?谁呢,对,对,是冷霜!” 叶天行随着蒙面杀手直接冲入一间闺房,在落入房间的那一瞬,更是打了个激灵。 “季小姐,是四贝勒派我们来的,为了大清国,您还是做出一些牺牲吧!要不是柴郡主的出现……哼,不怪我们,上路吧!” “你们!” 苏天哗的一刀砍了下去,一刀正中季秋霜面门,一道狰狞的裂口,霎时从她整个脸部斜着炸裂开来。 “福德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好狠的心!” 季秋霜发出狰狞的惨叫,又是几刀落下,她浑身被血水沁透,血肉模糊。 “哼!” 十数位杀手上前皆是补上一刀,这件事情见者有份,回去也好交差。 “苏大人,怎么办?” “怎么办?做就要干净利索,带到荒郊,分尸!” “分尸!” 两字在叶天行脑中轰鸣,甚至令他崩溃,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虐杀分尸。这种感觉,使他差点昏死过去。 季秋霜眼球被血红笼罩,她没有死透,愤恨的眼神爆裂般瞪着蒙面杀手。那幽怨洞穿虚空,好似要记住每个人的面容,即便他们蒙着面,也无法逃脱。 十数蒙面杀手前呼后拥,季秋霜被装进麻袋。 叶天行颓然飞起,再次被古怪的力量带走。 仙乐飘飞,歌舞升平,黑夜变成白天,一片景象大好。 唐装,绚丽堂皇的古老建筑,比起清朝,更多了浓郁的古色古香,周围的所有,都充满了古代文明的气息。 “这是哪里?” 当看到玄武门几个大字之后,叶天行才意识到,这是唐朝。 心下惊疑不定,意识之中,根基的说法又在他脑海中浮现。看来,他的前身,不仅仅是清朝,而应该是唐朝,甚至更久远的年代。 季秋霜死之前的恐怖样貌和不甘的眼神还在他眼前闪动,他明显能感受到一股逆行的血液在胸口动荡,那使他的心脏承受极大的压力,生疼之感令得心肌欲碎。 就在这时,神态自若,刚正不阿的老者出现在叶天行的眼前。 “是他?他居然是魏征!” 方丈神态惊呆地后退几步,眼前的景象,他并不曾意料。 ; 第十四章 千手佛 那老者手持简书,气势昂扬地往玄武门内走去。 方丈一眼便认出他是魏征的形象,这场通灵是方丈专门作法将叶天行的灵魂推入前世,在那世界里,铜碗中间所显现出的人物,必然就是叶天行的前身。 康熙年间的四贝勒福德林,还有魏征,方丈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样的事情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寻找前身,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找到一个前人,也就是最初的身份。如果叶天行古代的身份是魏征,那就不可能再出现福德林的景象。 “这件事情果真特殊,一切都要应验了!” 方丈额头有着细微的汗珠冒出,铜碗中之所以出现叶天行在清代的身份,正是劫难的提示。三百年的浩劫,海清寺的天劫,甚至将会是轰动整个玄学界的大劫。 劫难不知何时会降临,但迹象已经出现,想来也不会太久。方丈老态龙钟的脸上,显出几分颓丧,他一大把年纪,终究还是要赶上这件事情。这是一件棘手的事,他显然并不想凑这场热闹。但实命中有,不用人来求,就算他有百般不情愿,也是没有办法。 叶天行看过不少历史方面的书籍,对于玄武门之变,甚至能够倒背如流。他认得那是魏征,但并没有感觉跟自己有什么联系。眼前人,看似熟悉,又陌生的可以。使他根本不会往自己前身方面去想。 魏征悲壮而坚韧的面貌在眼前一闪而过,季秋霜死时的狰狞面孔再次占据叶天行的脑海。他的心仿佛被钢针刺入,胸腔一热,血液回流,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啊?” 叶天行眉头的红色光圈打了几个卷,猛然射出,他整个身体则是受到一股强大的后推力量,剧烈震荡。 在这同时,盘坐的叶天行竟真的喷出一口鲜血,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瞳中央,一道浑浊的光雾渐渐消散,被清亮的光芒取代。 叶天行用一种震惊到以致将要崩溃的神态茫然盯向前方,跟丢了魂似的。 在那铜碗之中,油液也是剧烈颤动,魏征的形象,随着层层涟漪消失不见。 其实,魏征的样貌出现仅仅只有一瞬,甚至连行老都没有看清楚他具体是谁,徐智仅仅是知道转换了历史画面,察觉有些异样,根本不知道铜碗中为什么会出现那老者的面孔。 对于这一切,心里最清楚的还是方丈,他心下迟疑之际已经想到了一些眉头。魏征是唐朝全盛时期的三朝元老,在世之时就已通神,甚至当过监斩金河龙王的审判官。 更重要的是,他最好的同朝崔钰,是地府的判官。如此看来,叶天行的身世,跟地府也有着不小的渊源。想到这里,方丈眼眸中也是有着欣慰之色。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叶天行的出现,虽然会给海清寺带来劫难,但吉人天相,这次也许海清寺根本不会有事,还有可能帮助地府的一位真神归位。 “呵呵,小施主。事情都清楚了,既然验明了正身,接下来的事情就随缘吧。你没什么事了。” 方丈的神情可谓三百六十度转弯,由颓丧到欣喜,看得行老和徐智更是一脸木讷。 “没事,特么的,怎么可能会没事?又是看到人头,又是拜碎观音,这次通个灵居然喷血了,会没事?恐怕不久的一天我就会突然嗝屁!” 叶天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满满地担心,他嘴里没说,但心里却想了很多。遇上方丈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容易,这回得寻求一些庇护才行。 最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着,接下来不会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为安全起见,还是向方丈求个符什么的比较保险。 “随缘……方丈师傅,您应该知道我被那些东西缠上了,不如打个保险的,给个符纸什么的,也好有应付。”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天行不好意思地瞅瞅行老,他知道行老有本事,但看到清朝那段故事之后,他也是感觉有些不妙,更是怕行老未必对付得了。 “呵呵,小施主,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早想过了,我特意准备了一尊千手佛送给你。你的事情跟我寺不无联系,你的安危在我们的责任范围内。” “师弟,最近一段时间,寺外的打理就靠你了!” 方丈的举动令叶天行很是出乎意料,他往寺外的方向看了看,又把目光聚到叶天行身上,这显然就是让行老照顾叶天行在寺外的安全。他对叶天行似乎处处都有着保护的意思,这一点行老看在眼里,多少有些纳闷。 方丈取出一块金佛,那金佛只有指头大小,周身到处是手掌印,说是千手佛,只不过六道手印就把整个佛身包围了起来。 千手佛佛身那六只手掌,每一只之处都闪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佛力的强大,远远超过之前叶天行手上那二十四颗佛珠。 通灵之后,叶天行的眼睛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竟然能看到这佛像上的六道金光,那是六种不同的保护层,佛力强弱不均。他虽然不知道这佛像能够对付多厉害的阴灵,但从其中所获得的安全感,足以使他放下心来。 得到了方丈亲自送出的佛像,叶天行感到一种充足的心安和喜悦。这佛像好像能够消除他一切厄运,加上方丈对他那么客气,他甚至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之后海清寺对于叶天行拜碎观音像只字未提,使他很是出乎意料,这么大的事情,很随意就被方丈压了下去,他少了很多麻烦。 被方丈送出海清寺和徐智一起出来,叶天行难以压制心中的狂喜,他把千手佛掖在衬衣里,得到佛像,仿佛就得到了一切,好运,顺利,还有好心情! 季秋霜的阴魂在树荫之处守候,守株待兔一般等着叶天行。 叶天行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感觉连四周的空气都干净了不少。 当季秋霜看到叶天行身上散发出的六道金光之时,一副鬼脸也是异常难看。才将他身上的防护消解,又被海清寺加上一道更加厉害的防护,这回要下手就更难了。 “哼,这就想阻止我,没那么容易!” 季秋霜露出狡黠的面容,三百年的积怨,仅仅是一尊千手佛,就想要她放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叶天行出了海清寺,她就有办法对他下手,大不了先将那六道佛力消除就是。 “师兄,这小子到底是何来历?” 行老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他知道叶天行的前身绝不仅仅是清朝四贝勒福德林那么简单,除了这段孽怨之外,他还有着更大的身世。 ; 第十五章 湿头发女子 叶天行和徐智的身影远去,方丈舒一口长气,眼中的精芒显得极为明显,那其中隐含着一种复杂地情绪。 方丈轻声道:“师弟,这是场大机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子是阴间的一位正神,沦落世间也有数百年之久,这回该回去了。” 行老听此,内心忍不住地惊疑:“阴曹的正神,和判官有关系?那通灵镜中的魏征就是他!师兄,那魏征若是在地府,会担任什么职位?那小子,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身世,太不可思议了!” 经过方丈一提醒,行老更是确定了他在铜碗中看到的一幕。听方丈的口气,那其中的影像必是魏征无疑了。能够成为正神的,在唐朝,除了同为三朝元老的魏征和崔钰之外,别人根本没有资格。 当然,民间还流传着玄奘取西经成佛的故事,说不定是谣传,根本没有成佛那回事,顶多十万八千里走个来回带回一大堆经书,肉眼凡胎的实质不能改变。除了走路之外,所谓的唐僧根本没有给当时的社会做出多少贡献,要想成佛,还不够资格。 就如21世纪虔诚的旅行者,他们环游地球,克服重重困难,算来至少也走过十万八千里,但该是人还是人,也没见成佛的。 玄奘取西经,说白了,也就是给世界带来正能量,为传播佛文化做出了标志性的贡献,跟现在的苦行僧为心中信仰,不远万里虔诚求拜如出一辙。 行老思来想去,在唐朝那个神奇的年代,有资格成神的也就魏征和崔钰。众所周知,崔钰早先就是地府的判官,但魏征死后的魂灵去向却不得而知。算起他的功绩和心念,都不亚于崔钰。死后超脱轮回,做不了天仙金神,在地府谋到一个公务员性质的正神倒还算合理。 “呵呵,师弟,这是一场劫难,说到底我们都要出手相助。你我学道几十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那小施主的前身要真是魏征老爷子,在阴曹,也是与判官同样官阶的人物。好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伺机出手!” 方丈转身往内堂走去,行老出了海清寺,想着方丈的话,内心嘀咕重重。他总感觉这件事情的蹊跷不小。若是一般人,就算身上的煞气严重,也不可能将经百年而不衰的观音像拜碎。那种力量的产生,必然伴随着强大的身份。 行老恍然大悟,叶天行能够拜碎观音像,不仅仅是因为他被阴灵缠身煞气严重。这其中,还预示着他的身份。 随后,行老乘一班车回市中心,他记住了方丈让他打理叶天行在寺外的事情。说明白了,也就是保护他的安危,尽可能帮助他度过这场劫难。叶天行虽然前身可能是地府正神一级的人物,但现在他毕竟仅仅是凡人一个,而且是个有些倒霉的凡人。一切还是未知数,没有人罩着,迟早一天他会被恶鬼喀的扭断脖子,到时候也只能做鬼魂。 叶天行得到了长老送的千手佛,心情异常放松。他和徐智是多年的老朋友,这回见面距上次也好几个月,这个喧嚣的世界,最珍贵的莫过于友情。长时间不联系,恐怕要生疏。 心情的放松使得叶天行的大脑清楚了不少,见到老朋友他本来应该很高兴,但因为那该死的吓人景象,竟是让他忽略了朋友的存在。想到这里,他内心有些愧疚。 他神色一喜道:“徐智,走,今天我请你吃大餐!咱哥俩儿可好久没见了,这次真应该感谢你带我来海清寺,否则这世上很多奇妙的事情我都固执着不去相信呢!这回咱哥俩,必须来个一醉方休!” “呵呵,三人行,你什么时候这种德行了,咱俩的关系还要你谢我?再说了,我可什么都没做,我也就闲着蛋疼才来找你,别以为我是为了帮你……” “呵呵,开玩笑!” 接下来,叶天行和徐智来到海清寺附近的一家凉菜馆,七荤八素叫了一大推,又要了三瓶烧酒。叶天行酒量大,但徐智不行。看着满满都是五百毫升的三瓶烧酒,徐智忍不住有些后怕。 “三人行,你小子愈来愈厉害了啊,这么多,喝得完吗!” 徐智露出了苦逼的表情,其实平常他不怎么喝酒,也就属于研究研究佛学,清静清静地过日子那种。 “怎么,徐智我跟你说,咱哥俩好久不见,你可不能怂。哥们儿工作忙,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机会千载难逢。下一次咱能在一起喝两口,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不能错过这机会……” “好,我陪你,不醉不归,来!” 叶天行一番话说说得徐智难以推脱,徐智经常在学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接触社会少,在酒场上,当然没有叶天行老练。不过,他们两个设这酒局,仅仅是朋友之间絮叨的形式,不用任何做作和心机。 渐渐到了黄昏,三瓶酒喝了两瓶。两瓶酒徐智也就喝了个瓶底儿那么多,一直都是叶天行在灌。但这次他不是喝闷酒,明显喝得痛快很多。 第三瓶酒又被打开,二人都有些醉意。喝醉了话就变多,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天南地北,儿女情长,无话不谈。叶天行说着他的工作、将要建立的家庭,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等等。而徐智,作为佛学院里的人,则向叶天行普及了大量的玄学知识,上天文,下地理的,说得叶天行晕头转向。原来还真有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听到徐智所说的提取人类灵魂的方法,叶天行简直震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夜幕降临,三瓶酒喝得一干二净。徐智因为高兴就多喝了两口,他酒量很小,喝得烂泥似的,路都走不了。叶天行则是愈发清醒,精神百倍。 叶天行找了间旅馆把徐智安置下来,徐智躺床上睡的像头死猪。 叶天行一个人显得很是孤寂,繁华过后,往往就是寂寥,他竟无缘无故感觉到很强的失落感。一个人静坐,突然又想起陈娇娇尸体的事情,三天过去了,估计魅姐把原料都搞到,那将是一次超大号的“手术”,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儿,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愈想愈是心烦。 似乎受到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叶天行再也坐不下来。工作中的这种不顺利,三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想要出去散散心,顺便想想明天该怎样开始处理陈娇娇的尸体化妆的事情,毕竟只有七天的时间,还备受媒体和民众的广泛关注,公司的命运,他自己的未来,这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掌控。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陈娇娇尸体化妆一事,还会产生不小风波。 叶天行帮徐智调整好躺卧姿势,盖上被子,下来旅馆,独自一人来到荒郊,顺着大路往前走,心里不断想着事情。 生活在a市这样的大城市,他的生活压力不算小。他虽然坐上了经理的位置,但现在的状态还是无房无车无资历的三无人士。想想和夏紫杉以及其父母还挤在一个仅仅五十平米的出租房内,他就忍不住心酸。 想着手里的存款,其实也仅仅够买一套还算过得去的房子,至于车子,就不用多想了。 想着前途命运,想着家庭,想着今后的道路,更是想着要不要换个职业学些技术。夏紫杉有了孩子,以后若是孩子出生,他还继续着这跟尸体打交道的职业,对下一代,会有不小影响。 反正都是为了赚钱,更在陈娇娇事情的压力之下,他想到了转型。 不知不觉,他已经远离了路灯,走在昏暗的路上。今天出来逛了一天,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他看了看四周,还是打算先回去,至于徐智,明天再联系就是了。 夏紫杉还在家里等着,做了决定他就想立刻行动。四下打量,想找辆车子,但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动静。 “奶奶的,这路段的出租车真少,海清寺还不够强盛,招不来那么多香客?不会还让我坐末班车回家吧!” 想想在公交车见到死人头的事情,叶天行就忍不住后怕。虽现在有了金佛护体,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又在黑夜,说什么也得找个的士,打死不坐公交。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叶天行就开始锁定出租车的踪迹。 忽然,一阵刹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车灯打开,微弱而显得梦幻的光芒照得周边通亮。 “先生?要不要打车?” 叶天行慢慢地转身,一个体态姣好的女司机正探出头叫他。她一头湿了水的卷发,雪白的瓜子脸,一双眸子在车灯的掩映之下,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微光。叶天行一看,来得还真是及时,竟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司机。 “你好,女士,麻烦到外三环重岗山!” 叶天行仅仅对那女子瞄了一眼,隐隐察觉她身上有些诡异,但没有多想,还是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 “先生,您是有家室的人吧?” 坐上车,女子就有意无意地开了口,她还隐隐回头瞅上叶天行两眼,当看到他胸膛那几道金色的光芒之后,眸子中出现不小的恐惧。 “哦,快了,快了!” 叶天行有些紧张,本来喝了很多酒胆子应该变大,但此时他却感觉到一种异常的不安和惧怕。他的事情仿佛能够被这女子看穿,她为什么要打听别人私事,叶天行心下产生一丝狐疑。 “快了?那您一定很爱未来的妻子吧?” 女子一丝冷笑挂在嘴角,说话的时候轻轻甩过头,卷发上的水渍吧嗒吧嗒的往下滴,随着惯性,竟是甩了叶天行一身。 女子一头的水渍甩到叶天行脸上,冰冷的气息在整个车厢里蔓延。叶天行仿佛置身于一场暴雨之中,他伸手往脸上一抹,一手湿漉漉的水渍,忍不住放在鼻息上闻两下,没有发香的味道,而是一种河底泥淡淡的腥臭味。 叶天行心下突然不妙,惊惧的目光随着眉头的紧皱,死死地盯向了女子——她的头发啪嗒啪嗒的滴水,显然不是刚洗过没有擦干,看样子,仿佛常年都是这种湿乎乎的状态。 ; 第十六章 酆都鬼河 “未来的妻子?哦,哦……” 叶天行心中的不妙颓然上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口头支支吾吾。也许是这两天被鬼魂的事情搞得太紧张了,他总感觉鬼魂无处不在,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 特别是看到方丈那手指逼出通灵油的法术,更是让他的无神论彻底崩碎,他已经完全相信鬼魂存在,更是相信这荒郊野外,鬼类不会少。 “算了,是祸躲不过。既然敢来找我,那她就一定做好了准备,还不如尽快捅破这层窗户纸,来个痛快的!” 叶天行拼命抑制砰砰乱跳的心脏,绷紧神经。他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若眼前的女子真是只鬼类,那揭开她的真面目后,少不了一场惊吓。想到这里,叶天行身上的酒霎时醒了一半,随之被身上的一层冷汗取代。 “小姐,哦不,女士。请问您的头发一直都是湿的吗?您是?天天都往河里跳?” 叶天行不知道话该怎么问,总不能直接说你是不是鬼,那未免太直白了。不过,他说话的口气,明显带着警惕和怀疑,显然就是为了让女子察觉到他问这话的意思。 说白了,那意思就是,我怀疑你是鬼。 女子要真是鬼,这么一问她不可能不做出一些令叶天行感到害怕的事情,就能够证明她是鬼魂无疑了。 刚问出这句话,叶天行就有些后悔,就算证明她是鬼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瞎受惊吓,他不会任何法术,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她要是真害他,害怕也没有用,还不如装作什么不知道算了。 哧 一道急促而被拉长的刹车声猛然响起,叶天行受到惯性的作用,一头撞到女子的靠座上,顿时眼冒金星。 “喂,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天天往河里跳?你看仔细了,我的头发怎么会是湿的?大半夜的别吓人好不好,不知道还以为有鬼呢!” 女子猛地停下车,一副受到惊吓无辜的样子。 叶天行此时再听她的声音,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诡异和冰冷。忍不住往前凑凑,定睛瞧瞧,又使劲揉揉眼睛。 女子的头发居然是干巴巴的,没有滴水的声音,连一滴水渍都没有。甚至在叶天行靠近她的头发之时,一股股淡淡的桂花发香,极为勾人,让人忍不住想贴到上面多闻一会儿。 叶天行没敢无礼,慌忙把身子退了回来。 “不好意思小姐,我今晚有点喝多,看花眼了,对不起,对不起!” 叶天行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刚才那冰冷的气息,还有水渍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都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但是,现在这一幕,同样是真实的,也许真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 “哎,放松,放松!这个世界上哪那么多鬼,我太多心了,总不能每一个跟我接触的陌生人都是鬼吧。” 叶天行拍了拍胸脯,压抑下心中的不安,感觉有些累,有功夫疑神疑鬼,还不如好好睡一会儿,休息休息。 “哎,先生,这条路走的对不对您看好了,别晕了吧唧的走错道可不能怨我?这个世界,不怕不走路,就怕走错路。自己走错了路,自己就得负责!” 女子的言语有些激动,叶天行感觉像在责怪他的怀疑,张眼看了看路,正是前往重岗山的方向。听到女子这么说,他的警惕性完全放了下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鬼。 “对不起,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路对,对!” 叶天行有些歉意,说完这一句,就不好意思再跟女子搭话。 重岗山距离海清寺有很远一段距离,要是坐公交车要足足两个小时,的士也要一个半小时。叶天行想想还有很远,不如先睡一觉。 喝多了就有些困,叶天行见女子有点生气,也不好意思再去理会,头往两胳膊里一埋,外面的世界就开始变得更加黑暗和安宁。 几分钟不到,他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简直没有边际,叶天行感觉睡了很久,似乎有一个夜晚那么长的时间。 迷迷糊糊醒来,四周一片黑暗,除了发动机呜呜的声音,没有一丝杂音,显然是到了空旷的天地之间。 这是有多长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还没有到重岗山!叶天行内心开始本能性地惊恐。 “这是哪里,喂,女士,重岗山啊,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叶天行捶打着女子的靠座,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车灯微微闪动,前面的小路影影错错,远离了大都市,完全到了荒郊野外。这样的路,除了野行,他可从来没有走过。 “先生,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已经问过你了,你说这条路对,酆都河,马上就到!” 女子嘴唇之间发出阵阵狠意,叶天行虽然坐在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脑海里却能够呈现出那种古怪的冷笑,那种嘴角向上撕扯的狰狞之状。 “什么?酆都河?我去重岗山啊,什么酆都河!” 叶天行发狂一般地叫喊,但根本没人能够听到。这偌大的天地,就只有他跟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 “呵呵,是吗?你不是说酆都河?我怎么可能记错!先生,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负责,不可能让别人替你埋单!” 叶天行听得出来女子话中有话,看来是中了圈套,什么叫做错了事情,叶天行思来想去,自认为没有跟谁结下梁子,更不存在做错事情。 “你是鬼?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恩怨!” 酒意完全醒了过来,叶天行大脑清醒,情绪也变得激动,他终于察觉出了一种阴谋,从一开始,女子都是引诱着他上车,然后将他带到这荒郊之地。 在叶天行叫喊的一瞬,吧嗒吧嗒的声音像下雨一样由车内响起。车灯闪烁,女子的头上一道道腥臭的水渍呼呼往外冒,形成一道惊人的瀑布。 仅仅是数息的时间,大量臭水开始在车厢内聚集,眼看到了小腿,有一种涌满整个车厢的势头。 水渍极其冰冷,接触到叶天行的皮肤,针扎似的冰冷在骨髓之间蔓延。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被水渍包围。 叶天行四下着急,拼命用身体撞击车门,要是不尽快出去,说不定被淹死这里。 他大半个身子被泡在水里,下意识在车厢里一捞,大量细麻绳丝一样的黑线出现在手心。 “头发!” 叶天行眼下发红,像丢开一条条水蛇一样把那些污浊的头发甩在车窗上,邦的一声。 再抬头看时,那女子稳稳地驾着出租车,头顶光的像个灯泡,黏糊糊的液体从她的光头上涌出,血腥味,尸体的臭味迅速在车厢里蔓延,让叶天行无处可逃。 “先生,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负责,没有人可以为你埋单,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接受惩罚,这是你的责任!” 女鬼的语速加快,每说一句,大量的臭水夹带着浓嘟嘟的血液便快速喷出。眼看就要没过叶天行的鼻子,一股窒息之力席卷而来。叶天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乱撞。 车厢封闭的没有那么严,明明能够看到裂缝,但水渍却不往外流。而且,在他撞击车门之时,那车门仿佛根本没有被他碰到,竟是纹丝不动。 “不,放我出去!” 大量臭水直接没过叶天行的头顶,浓重的腥臭味令得他哗哗吐出浊物,差点一并把胃肠吐出来。 一旁,只听见女鬼狰狞的狂笑,电音般的声响在车厢内轰鸣。他的脑袋受到一种极力的撕扯,像要爆开。 “先生,激动什么,酆都鬼河到了!呵呵……” 车门哗啦一声打开,叶天行直接翻了出去,水渍消失,臭烘烘的味道还在,使他抑制不住,又呼呼吐了一通。 “我要到重岗山,不是酆都河!什么?酆都?鬼河!” 一个鬼字,听得叶天行禁不住剧烈地哆嗦,他抬起头,古老的城畔,阴森的护城河环绕,阴气极端凝重,大量黑乎乎的生物乌七八糟的在远方晃动,死亡的气息一波一波传递过来,形成包围之势。 ; 第十七章 破佛气 从车里掉出来的那一刻,叶天行的神智愈发清醒,他下意识回头盯着刚才被注满臭水的车厢,一反之前的情况,车厢里根本没有水的痕迹,方才的一幕,好像仅仅是幻觉。 “酆都鬼河?酆都,那不是传说中的鬼王城,这回完了,这回要进鬼窝了!喂喂喂,女士,我跟你说,咱们可是无怨无仇的,你可不能害我……” 循着女子的笑声,叶天行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抬头,心下着急,慌里慌张地说出这么一句。 四下寂静,当他抬起头时,刚才的女士消失地无影无踪,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叶天行呆了下来,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顺着全身席卷上来,那女子鬼喊捉鬼的演技实在太高了。这么简单就把他骗到这个鬼地方,然后自己消失。 要是她在,叶天行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但这空旷而古老的鬼城,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到,孤身一人,吓得他直打哆嗦,心脏也活跃到直往嗓子眼里跳,言语几乎难以自控。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不应该这么害我,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叶天行手掌贴在胸膛的千手佛上,小声嘟囔,六道金光在手指缝中流淌,冲开一层阴气。 他离酆都城护城河仅仅不到五米的距离,车子停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在鬼河边缘。 着眼看去,酆都鬼河有大量的黑影闪动,血腥的气味弥散在天地间,爆鸣之声响起。 由鬼河之内,一头头猛兽般的黑鬼哗哗扑上来,残缺的身体,宛如被怪物撕扯,浓浓的血污一波波从河内喷出。那些黑鬼的皮肤表层,都是被一种极不均匀的血污笼罩,布满残缺之体,像一幅幅世界地图被绣在体表。 一排黑鬼冲到鬼河上方,足足有数十只,在碰到河岸之处一道清澈的光膜之后,凄厉声响起,它们又纷纷落回落回河中,那景状,就像凶猛的鳄鱼碰到圈养水池的栏杆而被挡回。 在黑鬼要冲出的时候,叶天行早被吓得屁滚尿流,没等黑鬼出来,他两腿一软,被一块僵硬的石头绊倒,一头扎进那光膜的内部,差点直接掉鬼河里面。 轰 数只黑鬼张开血盆大口,撕裂般的面孔出现在叶天行脸前,只差两三公分,就来个亲密接触。 叶天行吓得脸色惨白,就差半条命送出去。出于本能地自我保护,他惊炸般的滚到岸边,紧贴在车子上。 “好不容易来了点人气,老大不会还不开天窗让我们出去吧,不,再试试,吼!” 叶天行惊魂未定,就听到那鬼河的内部,有窸窣说话的声音,黑鬼凄惨的叫了几声,又一个猛劲上冲,顶到那光膜之上,看要冲出,最后还是重重落了下去。 “呵呵,原来出不来,吓死老子了,真要掉下去……奶奶的,地狱啊!” 叶天行不敢再去想,刚才头伸进光膜内部的一刹,浓重的死人气扑到他的脸上,他的精神几乎达到紧绷的极致,处于神经掉的边缘。 在他的眼里,那酆都鬼河,就是一个黑乎乎无底洞。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竟然觉得有无数冤魂亲切的向他招手,好像他本来就属于他们那一方一样。 “先生,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埋单,做错了事情不要逃避,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应有的责任。” 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在叶天行的心头响起,这不就是遇上了恶鬼索命?本来以为这辈子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了良心的事,也不会害怕鬼敲门,但那声音一出现,叶天行竟真的感觉自己有做错事情,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霜姐,为什么不把那些河鬼放出来,直接把这小子生吞活剥不成了?” “呵呵,我喜欢看着他自己进鬼河去!放出你来不就够了吗?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无论在阴间还是阳间,想要达成目的,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现在你要做完最后一件事情,我才能帮你投胎转世!” 季秋霜用挑.逗的眼神盯着不知所措的叶天行,又将目光投向那女士。 “好吧,这好办!” “叶天行啊叶天行,还等什么,趁那女鬼不在,赶快逃吧!还等什么,等死吗?” 车子就在身边,叶天行在转身的时候,看到车钥匙居然还在上面插着,内心顿时一阵狂喜,这不正是给自己逃跑的机会? 壮着胆子给自己几句激励,叶天行来了个野猴翻身,直接窜进了车子。置身在车厢里,怎么说也被层铁皮包着,胆气霎时壮了不少。不过,刚才是被吓急了,愈是急躁,心里的恐惧愈大,心情一时难以平静。 吱吱吱 叶天行慌里慌张地拧几下钥匙,发动机没有反应,只是发出了几声木头扭结的生硬声音。 “不不不,不对,这车,这车是阳间的车吗?” 这一刻心头的念想差点让他崩溃,这可是那女鬼的“私家车”,她既然是鬼,车子怎么可能正常,不能发动,而且有木头转动的声音,这已经证明了一切!叶天行坐在车里,哭笑不得。 “现在才意识到吗?好像有些晚了吧!” 女鬼的声音从天而降,她从刚才的柔美现代女性,变成了一袭白色长袍,披头散发的古装女子。 她再次出现,汽车猛然改了模样。 这时,叶天行才发现他坐在一辆锈迹斑斑的马车上,马车两个轮子,没有车蓬,只有一个简单的车厢。其上散发出极其难闻的腥臭味,那感觉,就如装臭鱼装时间久了一样。 感情这女鬼生前是卖臭鱼的?莫不是她连着马车一头钻进臭水河里淹死了?怪不得马车没有马拉,那马可能也被淹死了! 念头在叶天行脑子里一闪而过,四周阴风阵阵,没有了那层铁皮保护,他也是被阴风吹的头皮发麻。 “呵呵,先生,想什么呢?也想和我一样到鬼河里玩玩吗?这回你我都做淹死鬼,去了地府也是同类了,来吧!” 那女子大手一甩,一匹浑身脓血的白马出现在马车前面,脓血之处都是爆裂的创口,蚯蚓蛆虫什么的从它体内一股股飙出,看着就令人作呕。 白马出现,一声震天嘶吼,不见其和马车相连,奔跑之时,就带着马车一溜烟的往酆都鬼河里面冲去。 “先生,让我最后一次为您服务吧,咱俩如今都是淹死鬼,有共同语言。金佛交给我吧,没有了金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车跑起来,那女鬼一个飘飞,搂住叶天行的脖子,大量臭水披头盖下。 叶天行抬头看时,一副清丽白皙的漂亮面孔伴随着水渍压了下来。 “特妈,长这么漂亮为什么专门出来害人,小姐我跟你没仇啊!特妈谁跟你同类,你是鬼,我还没淹死呢!特妈,金佛是方丈给我的,你可不能拿走!我求求你好不好,放过我……” 眼看着车子就要一头扎进鬼河,那可是人间地狱,叶天行彻底怂了,男子气概竟一扫无余,差点哭出来。但是,鬼类毕竟是鬼类,要是个人,你装装可怜,她还可能会产生同情,她毕竟是鬼,哭死也没用。 “少废话,来吧!” 女鬼一把揽住叶天行脖子,细长的鬼手指甲长出二十公分那么长,一把就把千手佛抓了出来。 砰砰砰 火花四射,女鬼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这等强大的佛力,怎么也不是她一个普通水鬼抵抗的了的。 不过,鬼河附近无数黑鬼造成的阴气实在太重,女鬼将佛像拿出,数不清的阴气涌来,一道金光直接被阴气吞没。 黑气缭绕,只听得咔嚓一声,六只佛手之一,一下化成碎块,第六道金光黯淡下去,剩余的五道金光,佛力似乎也都有所消减。 哐当 在一道佛力被破掉的同时,叶天行眼前一黑,马车一个飞跃,直接落到无尽深渊。 “哈哈哈哈,好,好的很!我说那千手佛有多厉害,还不是难当百鬼阴气!” 女鬼被弹回落在季秋霜的脚下,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季秋霜狰狞狂笑。其实,她也不明白季秋霜跟她口中所叫的先生究竟有什么关系。 ; 第十八章 百鬼进攻 在第六道金光被破掉之时,剩余五道金光的亮度暗下了不止一层,叶天行翻身滚下马车,哐当一声砸在酆都鬼河里。 酆都鬼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深不见底,仅仅是一瞬,叶天行便只身摔在了河底的污泥中。河底不是一块善地,冰冷的河泥使他浑身如沐钢钉,腐烂的尸体臭气熏天,令他几度接近昏死的边缘。 鬼河不是深渊,但却是想象中的地狱般存在,还没等叶天行爬起来,数十只黑鬼浑身沾着乌七八糟的血污就同猛兽般扑了上去。 浓重的阴气像落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很快就把叶天行包围起来。 在那大股阴气之中,叶天行明显能够感觉到极其危险的气息。 阴气,与阳间活命相悖,活人处在阴气里面,怎么可能不感觉到危险。甚至,危险根本就不仅仅是感觉,而且是实际存在的。当阴气大量侵入,驱赶了人体中的阳气,占据活人的躯体,那活人,就会变成死人。 叶天行在酆都鬼河之中,自然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好在有方丈给的千手佛,他才没有瞬间被大量阴气秒死。 千手佛虽然受到损伤,六道强大的佛力只剩下五道。但这剩余五道有些微弱的佛力,仍旧不可小觑。 在大股阴气袭来之时,那五道微弱的光芒,也是在叶天行的周身形成了一圈椭球形的笼罩。阴气扑到上面,微光颤动,发出雷电般的毛刺,阴气随之大面积消失。 叶天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脑袋灵光问方丈讨到千手佛。不然,看鬼河阴气的势头,也够他死一百次的。 “哈哈,老大还算够意思哈,不放咱们出去,倒是把食物投下来了。鬼老五,快点,抢到那小子,不能被别人抢去,这机会,可是数十年还不见一次呢!” “大哥你放心吧,看咱这块头,还能有别人能抢走!” “你个蠢货!” 百鬼嘶吼,大量带着血污气团飞也般地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冲过来。叶天行看得清楚,那是百鬼的躯体,若是撞上来,非直接把千手佛的笼罩撞碎不可。 着急之下,叶天行顿时麻了爪,本想起身逃逸。但他很快就发现两只脚深深陷在冰冷的河泥里,就像两根钉子钉在木板上一样,无论如何使劲,都不能拔出来。 “该死的,这金光能撑多久?” 叶天行仰起头紧张的盯着稀薄的金光,心头万马狂奔。那两只鬼叫唤的声音很大,那个叫鬼老五的是个憨大个,在百鬼猛扑中,他很快就落到了后头。那位大哥看样子是个残疾,只有半个身子,行动起来极为不便。看着鬼老五那傻样,那大哥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急样子。那鬼老五也够傻的,居然连速度在这时最重要还是块头重要都分不清,看得叶天行有些想笑。 不过,他还是没有笑出来,这样的景象他感觉太假,好像一场噩梦。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成了百鬼的狩猎目标,再不想办法逃走,可真就成了食物了。 迟疑期间,已经有一头黑鬼扑过来。 那速度极快,就像一阵狂风。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金光笼罩被黑鬼撞出一道巨大的开口。但那黑鬼并没有直接冲破笼罩,而是在裂口出现的同时,一个踉跄倒飞出去。在碰到金光的一刹,叶天行受到强大的反作用力,两只脚从污泥中被拔出,竟也来了个倒飞。 黑鬼像一块大黑石头般荡出,与他身后急速掠来的黑鬼正好来个正碰。十数只黑鬼一时难以刹车,也滚磨盘般的随着荡出的黑鬼往后面滚了回去。 百鬼正气势汹汹,一看到突如其来的状况,顿时傻了眼,不约而同生硬的停下来。 后头有速度更快的,没来及止住,把前面的直接撞飞。前面的想往后头躲,结果和后面的撞一起,满地驴打滚。 数十秒的功夫,百余只黑鬼乱成一团。 叶天行倒飞出去,一屁股摔在僵硬的河底。这次不再是瘫软的河泥,而变成钢铁那般僵硬。他屁股底下一片清凉,剧烈的疼痛蔓延,下半身好像被摔碎,这回彻底清醒,再也没有刚才做梦的感觉。 “我的妈呀,不带这么玩的,想撞死老子!” 叶天行惊出一身冷汗,这次不是害怕被黑鬼吃掉,而是惊恐着自己的屁股是不是摔坏,说不定今后大解都会成问题。 “嘿嘿嘿……” 鬼河岸边,季秋霜戏剧般的发出笑声,看叶天行直揉屁股的样子,她很是很开心,更给人一种他们之间恩怨不复存在的错觉。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的任务完成,我这就送你离开!” 猛然间,季秋霜神情骤然冷了下来,她一把抓过刚才那女鬼,张开大口,青黑色的气体呼呼往腹部吸去。 “消除你身上的怨气,你就可以安心投胎了。” 那女鬼不忍地看着季秋霜,似乎有些舍不得,但很快,她便受到召唤般,被轻柔的气体笼罩,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谢谢你!” 顿了一下,女子还是尴尬的开口,她表情中,看得出一种同情。她还算命好,冤死鬼能够这么快去投胎转世。而她同情的是季秋霜,三百年了,怨气只是愈来愈重,越陷越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去轮回。 “谢?哼!不过是一场交易!” 季秋霜几乎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转头向酆都鬼河。 鬼河里,那些黑鬼终于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这些鬼类,神智毕竟有些低级,几乎每一个看起来都傻乎乎的。 傻有个傻劲儿,倒还挺团结。清楚地看到叶天行身上的金光后,他们相互示意,都不再各抢各的,而是变得有组织有纪律起来。 “大伙儿,给我一起上。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又一浪,拍在沙滩上,拍死这小子,做饼子吃!” 叶天行看得仔细,心中有些好笑,这发话的正是那残缺身子的鬼大哥,他自己看着清澈的佛光眼神里都很是忌惮,竟还号召其他黑鬼,这是典型的理论型雄辩派,能说不能做的一类。 那大块头五老鬼是个愣头青,专门站在最前面狂轰乱舞,搞得自己会多少武功似的。 “特妈你别说了,赶紧给老子上吧!”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不知道哪个黑鬼,喊了一声,一脚就把半残身子的黑鬼踢了出去。那黑鬼撞到五老鬼的身上,二鬼粘连在一起,炮弹似的对准叶天行轰了上去。 看着壮观的场面,百鬼叫儿撒欢,都红着眼,獠牙暴露。他们迅速排起标准的队形,紧锣密鼓对金光涌动上去,大有一种虎吞气势。 ; 第十九章 严老五 叶天行身上那五道黯淡下来的佛光已是照得鬼河底部通亮,佛光中展现出来的佛力,和黑鬼们散发出的浓重阴气形成势均力敌的态势。那身体残缺的鬼大哥和大块头鬼老五炮弹般打上去,惊得叶天行手足无措。 鬼河岸边,季秋霜送走那女鬼之后,神色戏谑地盯着鸟入牢笼般的叶天行。她并不是要百鬼直接将叶天行撕碎,而是只要百鬼将叶天行身上的佛力破除,她就可以亲自动手。 报仇这种事情,亲自来往往会最解恨,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直接去伤叶天行而已。 鬼大哥和五老鬼被那黑鬼踢飞所产生的速度还真不小,两道漆黑的鬼影叠加在一起,在叶天行眼瞳急速放大,就像两把钻心的黑箭。叶天行顿时麻了爪。佛光只是一道微弱的保护,怎么看也不能抵御撞来的二鬼。 但是,想要躲开,明显来不及。 百鬼呼啸,如潮水涌动,二鬼落到五道佛光之间,被其中一道横空拦住。那道佛光的佛手之处,猛然荡出一个“万”字的佛印。那佛印的中心,出现足足数十把旋风样式的尖刀,尖刀旋转,落到被拦下的二鬼身上。只听见两道凄厉的惨叫,鬼大哥的黑身直接被切成两块,向相反的两个方向旋飞出去。 而那大个头鬼老五,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三把旋刀击中,两只胳膊一条腿,加上剩余的残身,四下飘飞,血污漫溅。 那佛手印的中心,就像一个个中型搅拌机,看样子,再来几只黑鬼,一样能给搅碎。叶天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心底下忍不住暗暗惊奇,有了这层保护,看来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叶天行内心的惊恐大为减轻,竟是壮起胆子来。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只要产生安全感,在窘境之下有所依靠,心理就会变得很强大,在这一刻,叶天行竟是得瑟着主动对着百鬼冲了上去。 “马哒,你们来啊,来吧,看不把你们变成碎片!” 正所谓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看着那些黑鬼要将他分儿食之的可恶面貌,叶天行就气不打一处来,能依靠这佛光,现在不把它们全部搅碎,更待何时! 叶天行一个箭步正面对百余黑鬼撞去,这时候情绪比较激动,竟是忘记了身上的痛楚。 “勇气可嘉,但傻的可以,硬碰硬,哼!” 季秋霜一双妖异的鬼眸闪出邪光,她并没有想到叶天行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硬撞上去,惊讶之余,嘴角的冷笑也渐渐挑起。因为,她知道那佛光根本就不能给他完全保护。 叶天行闪身冲入百鬼中,身上五道佛光这时一下暗了下去,而那因为百鬼的阴气而被引出的万字佛印,纷纷崩碎,突然而来的不妙,使叶天行面无血色,白的像一张a4纸。 岸上的季秋霜,眼神也是颓然一暗,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尊小小的佛像,要是在阳界,甚至没有鬼魂敢靠近。但是,现在是在酆都,而且叶天行进入护城鬼河的内部,那阴气的强大程度,估计不亚于一枚炮弹,炸碎佛像都大有可能。 叶天行见势不妙,一个猛虎转身的姿势,拔腿就往回跑。 只听见数道咔嚓的声音,那挂在脖颈之上的佛像,六只佛手直接碎裂。 六只佛手碎裂的同时,金色的佛像也在一声闷响之中化成碎片,酆都鬼河的底部,一片漆黑。 这一幕的到来,季秋霜等了很久,她甚至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居然这么顺利,大仇得报的时刻近在眼前,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而叶天行,在无边黑暗压下的时候,不详的预感席卷全身。 “看来这次没有办法活着出去了,什么千手佛,海清寺怎么会有这么位不靠谱的方丈,害死我了!” 本能的求生欲望,叶天行拔腿就跑。 穿梭在酆都鬼河的底部,正前方,就在数十米之处,红通通的微光若隐若现。 也许仅仅是直觉,叶天行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他隐隐觉得,那团红光,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够躲开百鬼至阴之气的虐杀。 也只有到那里,才能避开幕后季秋霜的亲自出手。 叶天行拼命地奔跑,就以那红光为目标,生死由命,在鬼河底部,似乎也只有那红光是他最后的机会。 “小子,今天遇上我严老五,算是你的造化,我来救你,不用死了!” 那红光忽然变得耀眼,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叶天行拽了进去。 定下神来,叶天行才看清眼前的布景。 这是一个狭窄的山洞,热气腾腾,红光耀眼,在那深处,有着血红的暗流涌动,整体上看,就像岩浆喷发之后留下的遗迹。 “小伙子,我看你半天了,要不是你身上那金佛,我早出手救你了,还好它碎了。不知道你跟那女鬼妖什么过节,居然能让她亲自出手,不容易啊不容易!” 叶天行被吸入山洞的一刻,并没有看到身后的老头儿,猛一转身,差点吓趴下。 那老头一头红长发,头顶长着只独角,盘曲而坐,好像没有了双腿。 叶天行被吓坏了,单看样貌,老者不是个恶鬼,也得是个妖怪。况且还出现在鬼河的地步,按照正常的思维推测,他绝不会是什么善类。 “小伙子,你不用害怕,我说过了,有我在,你便得救。” 老者泰然自若,慢声细语,叶天行这才放心,这老头虽然样貌丑陋,但言语之间透露着一种和善,至少跟外面的黑鬼比起来,好了不止十倍。 叶天行压制着内心的恐慌,片刻,试探地问道:“老,老先生,您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您,您真能救得了我?” “呵呵,老朽可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救不了你?现在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叫我严老五吧,不完全是救你,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的生死对头来了!” 严老五咳了两声,眼光戏谑地飘向洞外。 叶天行跟着他的眼光看上去,季秋霜拉着张愤怒而苍白的脸出现在洞口。 ; 第二十章 把你的灵魂交给狱使 洞口,季秋霜的面孔扭曲,铁青而难看,显然她的计划落败了。 而使她本已成功的计划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严老五突然出手。 这一刻,严老五面带嘲笑,清澈的眸子泛着蓝光,在盯向季秋霜的时候,他那眸子中有些森狠之色。 季秋霜的出现,令叶天行大为吃惊,他脑海里猛然出现了苏铭一刀劈下的情景,就像一道闪电,劈在心头。 叶天行心中暗想:“她不就是方丈引我在过去看到的女子,跟清王朝四贝勒有关系的那个。不,不对,她更像另一个人……” 深深扎根在叶天行心中的偶像,当再次见到之时,怎么可能不立即想起。 叶天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的样子跟陈娇娇太像了。 然而,根据方丈的说法,他判断,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那过去幻象所见。 他在想,她跟陈娇娇会是什么关系。 两个外表一模一样的人,很容易被联想到一起,要说二者没有丝毫联系,根本令人难以相信。 尤其是古今时代不同,更容易让人向关于前世今生的说法靠拢。 季秋霜脸色难看的在洞口徘徊,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敢直接进入洞内。而叶天行,第一次和她正面相见,除了一堆疑虑之外,并没有多少恐惧。 严老五静静盯着季秋霜,一言不发,而季秋霜投以怨恨的目光,二者僵持了将近半个小时,叶天行也不敢打话,时间久了心里发毛,也憋闷的难受。 叶天行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处于什么情况之下,地狱般的酆都鬼河,火炎般的鬼洞,接下来将会怎样? 他的性命,似乎只是掌握在严老五的手中。而此时什么话都多说无益,看严老五的眼色行事大概才是正确的选择。 又过了几分钟,季秋霜终于忍不住开口:“严鬼头,你真要跟我作对?如果你能把他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把酆都河还给你。” 严老五呵呵一笑道:“老鬼妖,怎么?现在想把酆都河还给我了,你不是很很享受召唤百鬼的感觉吗?哦,你是说连我的双腿一并还来吗?那真是太好了,啧啧,可惜,现在晚了。我倒想眼睁睁看看你作的孽会引起什么后果。” 季秋霜愤怒之下,脸色青红不分,极其骇人,忿然道:“严老鬼,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保住他!”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阴冷的目光扫了叶天行一眼。如出膛的子弹,洞穿人的心脏。 长着一张偶像的脸,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凶恶感,叶天行甚至终于有些惧怕她。偶像的脸,仇人的关系,心中那种撕扯般的矛盾,只有叶天行自己清楚。 季秋霜出乎意料的转身离开了,令叶天行大为不解。 关于自己的前世,已然明了,他就是你四贝勒,跟季秋霜有莫大的感情纠葛和杀戮之仇。他本以为她会守株待兔般守着。 季秋霜离开之后,严老五才收回那僵直的目光。 他开口问道:“小伙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叶天行回道:“知道,百年前的宿怨,都是我该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把命还她,了了这桩事情,也免得给您老添麻烦。” 叶天行崩溃地朝洞口走,故作镇定的头也不会,其实,他怕自己回一下头便会改变主意。 花花世界,又有谁愿意平白去死。人间是那般美好,况且只是因为一桩过了几百年不靠谱的老账。只是,叶天行自己心里过不了那道道德的坎儿。 严老五冷哼一声道:“要死便去死,只是,夏紫杉还在家里苦苦等着你呢。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胡魅儿和杨锋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你果真相信你和那老鬼妖季秋霜之间仅仅是仇杀与报仇的关系?你的死要是值得的话便也罢了!” 严老五的语速很快,叶天行走到洞口时脸色大变,猛回身走了回去。 叶天行心下惊诧,就是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就去送命,至少也要先把事情搞清楚吧。 他靠近严老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你说魅姐和杨锋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乱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叶天行几乎对着严老五狂喊,他的情绪有些失控,眼睛里暴露着凶光。 严老五一脸无语的样子:“小伙子,年轻人要淡定点。你被骗了,被所有人骗了。三年了,你真就没有发现桥梁化妆公司的蹊跷?胡魅儿和杨锋很早以前就是死人了。而你,也是半个死人!” 严老五瞥了叶天行一眼,透过红光,他映照在青石墙面上的影子,只有半身,上半身像是被利器平整削掉的。 他顺着严老五的目光一道注视到了自己的影子上面,惊出了一身冷汗。 叶天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根据光的传播原理,只要物体是完整的,那所呈现出来的影子也应该是完整的。但现在,他完整的身躯,却得到半个影子,那上半身,去哪了?所谓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叶天行仔细想想,这三年在桥梁公司确实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是他刚到桥梁公司的时候,杨锋和胡魅儿正给一只死去的狗做面部恢复手术,当时他很吃惊。但他们说只是在训练技术,后来在办公室不时听到犬吠,却没有狗的踪影,当时他也没太在意。 第二次是两年前发工资,突然银行卡转账改成了发现金,但回到家里纸币却变成了冥币。至于解释,胡魅儿只说是愚人节为了搞搞气氛。而那天确实是愚人节。不过,纸币在桥梁公司的时候,他检查过,都是真的。 第三次是一年前,他数次在重岗山坟地看到胡魅儿的身影,后来却消失不见,怎么都追不上。 这三件事情他记得最清楚,也是至今都不能理解的。尤其是重岗山坟地的事情,他始终不明白胡魅儿明明看到他,非但不理他,而且要躲避。关键还鬼一般的消失。 严老五继续解释道:“你的灵魂三年来被胡魅儿它们三个野鬼吸走了一半,为的只是满足活着的感觉,你也够悲催的了。季秋霜的出现,就是为了把你带走。不过,她好像还没有发现你只是个活死人……” 叶天行相信了严老五的话,哭笑不得道:“严老,那,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严老五噗嗤笑出声来:“刚才是谁大义凛然的自己要送死,现在又不想死了?” “哼,不想死很正常,又有谁愿意糊里糊涂的死去。我说过要救你,不过,有个条件。” 叶天行问道:“什么条件?” 严老五露出狡猾的眼神说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把剩下的一半灵魂交给我,我便能够保证你活下来。还有,你必须做我的徒弟,从记名鬼司做起。” 听严老五这么一说,叶天行更感到崩溃。交出另一半灵魂,不就彻底死了?还活什么活! 他一脸无奈的问道:“交出另一半灵魂,那我不就彻彻底底成了死人?您老在跟我开玩笑?” 严老五脸色严肃下来:“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实话告诉你,死跟死不同。普通人死了,鬼魂归十八层地狱,接受审判。而你只要交出剩下的灵魂,我就会把你的灵魂交给狱使,记录在册。那时你就是记名鬼司,怎么说那也是个办阴差的官职!” 叶天行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免惊讶,问道:“记名鬼司是什么?真有这么好的事?” “要碰到好事当然要付出代价,记名鬼司说白了就是阴兵,地狱里最下贱的职位。做这种职位有时候是会辛苦一点,不过,我看你挺合适的。”严老五眯起眼睛看着叶天行,就像看一只被捆的野兽。 ; 第二十一章 这就是命 严老五挑逗般的眼光看得叶天行心头发毛,看样子这半个灵魂他是要定了。 不到万不得已,叶天行可不愿意这么就把灵魂交给这个奇怪的老头子。他心想自己还不至于笨到这么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必须搞清楚这老头的身份。 他听说过把灵魂交给魔鬼的故事,最后没什么好下场,没准这老头就是魔鬼。 没准半个影子的事情也是他通过特殊手段搞出来的,目的就是骗他交出灵魂。 叶天行试探着道:“严老,不是我不相信您,有些事情您怎么也得让我知道清楚一些才好吧?” 严老五不屑地瞅了叶天行一眼道:“呵呵,对我有戒心,啊?不错,刚才寻死觅活的时候怎么没对那鬼妖有半点戒心。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过,问完了赶快交出你的灵魂。” 严老五倒也爽快,虽然样子丑了点,还是令叶天行感觉挺亲切。而且,看他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欺骗的意图,他也就是一个被困的残鬼头而已。 叶天行心里反而产生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严老,成为记名鬼司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严老五眼睛眯成一条缝,形成一黑一白两条短线:“谁说我是救你,我说过,这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做记名鬼司对你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死,而且还有机会长生。怎么,不愿意?不愿意赶紧滚出去,这么好的事儿,我再找人就是了。” 叶天行听得出来,严老五语气之中有些忌讳。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未必是这么想的。 酆都鬼河这种极阴之地的存在,不遇到极其特殊情况,严老五能找到另外一个人救他?要是能,他早就找到了,根本轮不到叶天行。 “严老,您老不必动怒。我知道您老在阴曹是个大人物,要是真想要我这一半灵魂,根本用不着我同意。不过,您也交给我些保命的本事不是?不然待会儿我怎么出去啊?” 叶天行往洞外瞅了瞅,他能够感觉到,季秋霜根本没有走,整个酆都河都被她霸占了,他要想出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臭小子,你这话本老爱听。那是,本老在阴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阴差、鬼使、判官还是阎王,见了本老,怎么也得让三分。这八百里酆都河本来就是我的地盘,只是暂时借给那鬼妖用用,迟早收回来。你呀,要是做了我的徒弟,不愁没有本事学。” 严老用一种很自豪的表情对着叶天行,甚至那丑陋的独角和瘆人的黑白眼都充满了骄傲。 这老鬼果然上套,看来无论是鬼是人都喜欢听奉承话,他这就开始暴露自己的作派了,叶天行心中暗暗窃喜。 不过,严老五把自己说的这么厉害,判官和阎王都要让他三分,那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在这鬼洞?看样子他是被季秋霜困在鬼洞,而且霸占了他的酆都鬼河?他是酆都鬼河的守将吗? 一大串疑问在叶天行心头浮现。 “臭小子,我先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徒弟?若是不愿,那我要你的灵魂也没有用,只有把你送给那鬼妖,该死就死,该投胎投胎,跟我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严老五骄傲的表情突然扭转。 叶天行一听,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要是就这么出去,保准被季秋霜带九幽去,那时候就真死了,而且死后还要被蹂躏。 不按这老鬼说的做,显然没有别的选择。信他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叶天行这么一想,命本来就是他救的,就算是个活死人,现在自己也没有完全死掉。算了,信他,给他做徒弟!人活一口气,人死一股烟,死就死了! 叶天行道:“严老,我愿意做您的徒弟,一辈子给您端茶倒水,在这伺候您。” 严老五差点笑出来:“得得得,假!你违心不违心,要是让你留这伺候我一辈子,恐怕比让你死还难受吧?你真愿意?现在的年轻人,恐怕伺候爹妈一辈子都难,何况我这个萍水相逢的师父,马屁拍太过了!” 叶天行脸上显出些羞愧,心想这糟老头子就会说大实话,句句犀利,句句实情,不免让人尴尬。 “好了,做我凌天派的弟子,首先要拜祖师爷。呐,向南墙走三十六步,点三支香,五体投地对祖师像九叩首。” 严老五眨眨那双阴阳眼,示意叶天行。 叶天行听严老五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子,南墙的方向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祖师爷像,况且,这么个鬼地方,哪里来的香啊? “香?师父?” “闭嘴,拜师就拜师,门规是拜师时候不准讲话,记住九叩首,少一个都不行,要五体投地的那种。” 叶天行刚想问哪里有香,没来得及就被严老五塞语。 没办法只有照他说的做。 叶天行无奈的迈三十六步,最后一步时,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地上居然插着三根筷子粗的香,有一米那么长,可谓是特大号。同时,南墙石壁上的祖师爷像也出现,那祖师是个大胡子,脸部有些模糊,看不清。 他怀疑刚才怎么就没能看到,看来凌天派还真有些猫腻。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凌天凌地凌鬼宗,上穷碧落下黄泉。第九十九代弟子叶天行入我凌天派,拜祖师爷!” 叶天行把三根长香对祖师爷像插正,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还真是五体投地,邦当邦当叩了九个头。 这九个响头磕的他直犯迷糊,拜祖师爷叩头这个过程居然是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在严老五说出那句急急如律令的时候他受到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拜祖师爷的过程。 那种驱使之力太可怕了,摄人心魂! 叶天行下意识往地上一瞅,令他大惊的是,这时他完全没有了影子,也就是说,那一半灵魂,已经被收走了。 叶天行暗想:“那我不是死了!” “你没有死,只是做了我凌天派的弟子!” 苍白的声音在叶天行心头突兀的回应,他顺着那声音抬头,只见祖师爷妖异地向他抛了个媚眼儿,在那像上,诡异地出现一行大字“你没有死,也将不会死,这是你的命!” ; 第二十二章 女影 叶天行咯噔退后一步,墙壁上的祖师爷像突然消失,冒着浓烟的长香也没了踪影。 这个诡异劲儿,唬得叶天行一阵阵惊叹。那个大胡子的祖师爷,他根本连样貌都没看清楚,原来严老五让他向前走三十六步是有道理的,大概是凌天派的法术。 叶天行心想,再走前一步,说不定祖师像会再出现,至少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吧!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再看向那南墙,空无一物,香火也没出现。 这时严老五冷冷地道:“小伙子,祖师爷不是你想见就能再见到的,我凌天派的罡天三十六步是个定律,即使你再走上一步,也不可能是原本的位置。祖师爷收走了你的灵魂,想见他,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凌天派果真有些苗头,看来是个通玄的道派,若真能得到这门派的庇护,对付找他索命的恶鬼,应该不成问题,叶天行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他发现有些不对,问严老五道:“师父,您不是说会把我那一半灵魂交给狱使吗?怎么被祖师爷收去了?难道祖师爷就是个狱使,那我现在就是记名鬼司了吗?” “我呸,祖师爷是狱使?狱使算什么东西!我凌天派亘古世间千年,天上地下都有道友,就算太上也要给面子,一个小小的狱使,敢跟我凌天的祖师相提并论?我看你小子是个苗子,做了凌天的弟子,可不能出去给我丢人!” 叶天行心想,这凌天派究竟是什么来头,听严老五说的这么厉害,那严老五又是什么身份,这回貌似摊上大靠山了。 严老五道:“天行啊,凡入我凌天派,祖师爷都会给句金语,金语能预示未来,你得到的金语是什么?”严老五轻轻一笑,那古怪的眸子里透露出好奇。 叶天行暗暗想道,原来金语的内容严老五也不知道,祖师爷说我的命运是不会死,那就是会长生?还是活死人!不对啊,人怎么可能不会死,就算长命百岁,也总有死的一天。 叶天行对严老五道:“师父,祖师爷说我永远不会死。” “哦?”严老五眼露惊奇,似乎很有心理共鸣:“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也是,看来你以后大概跟我做一样的公职了!哦,还有,你不用怀疑祖师爷给你的预示,都会发生的。” 严老五眸子沉下来,样子很乐意。 叶天行古怪的看了严老一眼,他此时竟像个小孩子,堂堂凌天派的掌门,跟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同样公职还这么高兴。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原因?严老五本来应该高高在上才是吧! 看严老五这般表现,叶天行有些失落,丫的怎么总感觉这老头不靠谱,说将灵魂交给狱使,居然是被祖师爷收走,况且那祖师爷不知道什么来头。 叶天行横着脸道:“师父,您醒醒?高兴什么呢?我会跟您做一样的公职您就这么高兴?” 严老五像被一巴掌拍醒,脸色立即严肃:“哼,跟我做同样的公职?呵呵,想得美,你现在是记名鬼司,也就是阴兵。想做到我这个地位,等一个甲子冲冲天门试试看再说吧!” 严老五话中有些幸灾乐祸,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由刚才对叶天行的刮目相待,竟瞬间成了蔑视,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叶天行问道:“那,师父,天门是什么?您的地位又是哪个等级的,是不是咱凌天派最高的!” “嘘!”严老五神色一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往南墙三十六步的方位瞅了一眼,小声道:“臭小子,不可乱说话,凌天派第一把手当然是祖师爷,你师父我嘛,天机不可泄露!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有你知道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讨回我这酆都河,救我出去。” “跟你说啊,你师父我可比城隍、土地级别高多了,虽然你没了灵魂,但是,跟着我,跟着凌天派,那就亏不了!” 严老五给叶天行吃了颗定心丸,大包大揽,一副本老罩着你的样子。 城隍、土地,叶天行看过《西游记》,虽然他们成天被孙悟空呼来喝去,但也是天庭注册的正神。 叶天行忍不住撇撇嘴,看得出来,这老家伙特爱吹牛,有没有真本事可不好说。 再说了,严老五长得跟妖怪似的,真能比那些正神还厉害?叶天行很怀疑他的说法。 “师父,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被女鬼骗到酆都河这么久,外面不知道过了几天,陈娇娇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严老五又说胡魅儿他们都不是人,叶天行焦急万分,没有功夫管严老五怎样得瑟,寻思赶紧出去是正事。 “你?哦,你可以走了,我这就送你出去。还有,这是功德牌,在阳间多做善事,每做一件善事功德牌就会记录一件。做满九百九十九件,本老得救,而你,也能晋升。” 说着,严老五那一黑一白阴阳眼就直冒光束,形成了太极阴阳两仪的图景,看来是要用八卦送叶天行出去了。 “等等啊师父,弟子加入凌天,您老怎么也得传点法术给我吧,没有了灵魂,到阳间总得有本领保护自己吧!”叶天行被罩在八卦图上,立刻急了。 “滑头!哦,也是,本老倒忘了,你这没有灵魂的,到阳间遇到阴魂,就会被借尸。这是我凌天派祖传神书太乙通天诀,先回去自己修炼吧。再给你一记灵魂,哈哈,起!” “若想见我,等星落西山,北斗齐烁之夜,焚香三柱,对西南九拜,透过月影,即可同我交谈。” 叶天行被股力量一冲而起,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孤坟上。 刚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叶天行手里握着封面黄表纸似的《太乙通天诀》和背面行书刻着个阴字冰冷的功德牌,直骂严老五个老东西不靠谱。 “就这么一本破书,一个破牌子能顶什么用?”叶天行环顾一眼微光的世界,摸摸胸口,心脏还在跳,自己果真没有死,还好严老五没有骗他。 不过,现在自己也只是个活死人,没有灵魂,没有影子,就像个行尸走肉! 叶天行悲戚不已,低下头借着月光顾影自怜。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脚下,竟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叶天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低头瞅去。没错,就是影子。 但这影子同样吓了他一跳,一袭披肩的长发,身材妖娆苗条,看样子,竟是古代的淑女模样。 “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影子,特妈啊!严老五?你不是吧!这就是让我活着,给我个女子的灵魂?那我会不会变成女人!” 叶天行看到这影子差点发疯。 “哎哎,小伙子,你踩到我的头了。年轻人就是没礼貌,一大早大喊大叫,惹得老头子睡不着。” 叶天行只感觉脚下蠕动,挫开脚一看,白花花的骷髅头半埋在土里,正嘎巴嘎巴撞着牙齿对他讲话。 感谢:十九平方打赏10起点币,本书第一次打赏! ; 第二十三章 以命抵命 那白花花的骷髅头噶吧了一通就不再动了,叶天行心下诧异,难道是刚才太紧张产生了幻觉?他狠狠踹了几脚那人头骨,没有反应。 “特妈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成精了呢!”叶天行嘀咕了一声,随即感觉有些不对头。 自打得到严老五凌天派的传承,从酆都鬼河出来,他对世界的感觉似乎敏锐了很多。这安静的清晨,在这旷野中,他仿佛能够听到草木生长的声音,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柔软而强韧的生长之力。 除此之外,大自然的一切动静,轻微的虫鸣,蛇蝎的爬动,老鼠打地洞悉索的声响,地下河铃铃的流水声,这一切,都无比清晰而震撼。 叶天行闭眼感受,他脑袋里被杂乱的自然声撕扯,差点精神分裂。猛摇头醒来,所有的现象又恢复往常。然而,他发现此刻居然置身于重岗山坟地。 一反刚才那空旷的原野,大大小小的坟头蒙古包般映入眼帘,成千上万的墓碑,青灰色的方石,阴气腾腾。 叶天行打了个激灵,原来严老五竟直接把他送到了重岗山。 一看是重岗山墓地,叶天行不禁胆怯。但随后便暗暗窃喜,他的出租屋就在重岗山,从这墓地跨两条小路就能到,说来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无论如何,总算回来了。安然无恙,虽然灵魂被换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但总算是个完整的灵魂。况且,这灵魂在他身上并没有使他感觉有多少不对。 即便有不对,也只是心脏跳的快一点,手脚冰冷了点。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因为这道女子的灵魂而变成女子,如果像他想象的那般不妙,一着不慎成了变性人,弄的不难不女的,所有的幸福可全都泡汤了。 想到这里,叶天行就气不打一处来。直骂严老五个老混账就爱吹牛,要是真有能耐为什么不给他找个男子的灵魂用用,感情是存心戏耍。 叶天行一个人傻逼一样在坟地里骂。心想,反正严老五听不到,就使劲儿的骂,骂死他个老东西。就算他能听到,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还指望我去救他呢! 况且,近期严老五还不打算再见他。还说什么要等星落西山,北斗齐烁之夜,焚香三柱,对西南九叩,透过月影才能见到他。 晴朗的夜空,北斗星时常挂在天上,可谁见过七星一起闪烁,还什么星落西山,更是离谱。 叶天行心想,感情严老五是不想见我才这么说的吧,北斗齐烁?逗我呢吧! 叶天行发着牢骚,把那本《太乙通天诀》揉的皱巴巴的。太阳渐渐升起,看着地上慢慢清晰的女子倩影,叶天行戏谑的笑了几声。 他突然想到,离开到酆都鬼河的这段时间,夏紫杉不见他回家一定急坏了。便大踏步狂奔,一溜烟往出租屋方向跑。 因为太激动,一路上有几次都差点被跘个狗啃屎。踉踉跄跄,气喘吁吁的终于回到出租屋处。 家的气息,暖暖的,迎面而来。 还是家里好啊,温暖,又有安全感,看着久违的房门,叶天行大为欣慰。 他整了整狼狈的身形,掸去白衬衫上的泥土,清清嗓子,顺便理了理杂草般的头发,故作镇定对屋内喊道:“紫杉,紫杉我回来了,我是天行,快给我开开门来。” 此时叶天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寻思着夏紫杉听到他的声音,没准多激动,他这一夜未归,应该把她着急坏了才对。 晨曦初露的清早格外宁静,屋里没有回应。叶天行察觉似乎有些不妙,提高嗓子继续喊:“紫杉,快开门啊,懒虫,是不是还没起,快点……” 喊话的同时,叶天行的手不自觉的触摸到门面,轻轻一推,门咯吱一声开了。 “紫杉,爸,妈,你们在吗?”叶天行的声音有些发颤,仅仅四十平米的屋子,三间内屋,被他前前后后找了个遍。 空荡荡的,静到能听见风吹纸片的声音,屋子里竟有极寒的气息弥漫。 叶天行打了个哆嗦,目光不经意扫向那古老的淡赤色方桌,一张灰尘朴朴的牛皮纸静静躺在桌子中间,上面隐隐闪动着鲜红的字迹。 叶天行随手抓起那牛皮纸,嗡嗡声在脑袋中轰鸣,一行歪斜的血字映入眼帘:“四贝勒,你我之间的恩怨该了结了。要保住妻儿老小,速来桥梁尸体化妆公司,以命抵命!” 鲜红的字迹渗出浓浓的鲜血,形成两道细长的泪痕,缓缓流动。那红色,刺得叶天行两眼生疼。 “啊?”刺鼻的血腥味随着血液流动灌入叶天行的嗅觉,他一把丢开牛皮纸,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然而,那落到地上的纸片,血液消失,只有丑陋的红字。 叶天行无奈的揉揉眼睛,愁容满面。他没想到季秋霜会这么快出手,更没想到要他抵命的地点居然是桥梁尸体化妆公司。 二老倒没什么说的,可是夏紫杉身怀六甲,被季秋霜那种成煞的厉鬼带走……叶天行不敢想象,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似乎是一种诀别。 反正也要去桥梁公司上班,季秋霜把地点选在桥梁公司而不是其他地方,倒减轻了叶天行的压力。 看了看电子表,刚刚七点半,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叶天行没敢怠慢,火急火燎的踏上一辆公交车。一个小时后,来到桥梁化妆公司,这个时间大家都开始上班,公司人来人往,跟平时一样热闹。唯一不同的是,叶天行在人群中看到数张古怪的面孔,阴气重重,不是人类。 而这样的面孔,在从酆都鬼河回来之前,他从没见过。酆都河一行,他的眼睛好像开始发生某种变化了。 叶天行把公司前广场仔细瞅了几遍,并没有发现季秋霜的踪影。 来到办公大楼内,胡魅儿、杨锋和墨雅轩三人忙的不亦乐乎,看起来很开心。 一旁,梁国城那张扭曲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胡小姐,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你们桥梁公司还真是厉害,还我们一个原封不动的陈小姐,真是我梁某的大恩人。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后天是陈小姐下葬的日子,您是化妆师,按理说要到场啊!” “梁先生放心,到时候我们公司高层都会到的。”胡魅儿发出爽朗的笑声,苍白的脸上,有几分鬼气。 “魅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叶天行快步走上去,敌意的瞅了梁国城一眼。 “天行,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三天了,你去哪了?这几天没有你我们折腾的可够受了。”胡魅儿惊讶的看着风尘仆仆的叶天行,眼神很奇怪,不过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三天?”叶天行脑袋像炸开了锅,“魅姐,你先告诉我,这几天有没有一个年轻女子来找过我?” “年轻女子?天行你没傻吧?是说紫杉吗?她应该在家陪你才对啊!”旋即,胡魅儿接着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年轻女子没有找过你,倒是有个老婆婆找过你。” ; 第二十四章 那字条是我留下的 “老婆婆,找我?”叶天行冥思苦想,根本不认识什么老婆婆,在a市这三年,他的交际圈很窄,除了大学最好的朋友徐智,夏紫杉一家和桥梁化妆公司胡魅儿等人之外,极少跟其他人交往,更没有什么老婆婆。 就连他的邻居,也都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平时上班各忙各的,顶多见面打个招呼,也没深入交流过。凭空出现个老婆婆,也太奇怪了。 看叶天行呆若木鸡的样子,胡魅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骗你的,没有老婆婆找你,不过,也没有年轻女子。昨天日落时分,倒是有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来过,他说自己叫易行,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后来看你不在,留下了这个给你,说等你回来要立刻去大桓天见他。我看他当时挺紧张的。” 胡魅儿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叶天行接过硬币,打量了一番。 那是一枚很像一元软妹币模样的硬币,只是正反两面都画着一个女子的头像,一面古装,一面现代装束。两个女子都堪称极品,各有韵味。 叶天行狠狠搓了搓硬币上的图案,心中很是焦急。那老头说是叫易行,他已推测应该就是行老,在a市,他认识的老人,除了邻居张大爷之外,也就只有行老了。 “对,也许行老能帮帮我!”叶天行没心思跟胡魅儿瞎扯,夏紫杉和她父母不知去向,他别提多揪心,甚至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大桓天,还好不远!”叶天行揣起硬币,转身便走。大桓天是a市最有名的商业场所之一,在a市的地位类似于首都的八大胡同之类,作为公开场所,无论是商业交流,还是闲聊交友,都是首选之地。 胡魅儿一把拉住叶天行:“天行,你怎么回事?刚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这几天你去哪了?就算见易行,也要等下班吧,现在是工作时间。” “哦……,魅姐,不好意思,我……”叶天行难为情的挠挠头,本来想把夏紫杉失踪的事情告诉胡魅儿,突然想起严老五说胡魅儿和杨锋他们都不是人类,就收了话。 “好了,既然回来了,不就证明没事了。你就不关心你偶像妆画的怎么样了?走,我带你瞧瞧去!”胡魅儿拽着有些不情愿的叶天行,拉拉扯扯来到陈娇娇尸体旁。 当看到陈娇娇那张雪白的脸时,叶天行几乎惊呆。本来少了一半的面孔,这时,竟完美无缺,活灵活现,简直跟陈娇娇活着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还要灵动几分。 叶天行不可思议地上前检查一番,居然没有丝毫缝合的迹象。这张脸,形同再生,根本就不是通过包皮植皮技术做出来的,若是通过某种技术,也是高于植皮那种高科技几十倍的超级技术。 “怎么可能?魅姐,你……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叶天行心脏颤了一下,他从事这个行业三年了,三年来各种各样的尸体都见过,根据他的经验,陈娇娇这种面部严重受损的,不可能恢复如初,甚至改善到不算丑陋都很难。 但是,眼前这张完全恢复的精致面孔,却是现实。 不过,那张脸看起来怪怪的,冰冷,仿佛有一层冷雾凝在表层。 “嘻嘻,天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这三天,可把我们折腾坏了,恢复这张脸,采用了最新的冷凝技术,相当于做出了一张新脸。”胡魅儿很是自豪,但叶天行却能感觉到她在说谎,她的语气太假,也太牵强,明显掩饰着什么。 什么冷凝技术,仅仅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凭空产生一种新科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白色的灯光下,四人的影子歪歪斜斜的投在地上,杨锋和墨雅轩一言不发,只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叶天行。离开这几天,他们跟以前的态度似乎很不一样,看得叶天行心里毛茸茸的。 随即,叶天行注意到了地上的影子。胡魅儿三人的影子都很正常,没有一点异样。这在叶天行的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严老五说胡魅儿他们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有正常的影子? “到底是谁在欺骗,严老五?可是,他救了我,还收我做了徒弟。不对,魅姐他们真的死了吗?怎样才能验证?”叶天行心里乱成了一团,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一切的厄运,原来才刚刚开始。 而严老五所说的,真实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回夏紫杉,还有调查出胡魅儿三人究竟怎么回事,并找回严老五所说被他们三人吸走的半个灵魂。只有这样,他的生活才能恢复常态。 叶天行对胡魅儿三人瞬间有了很大戒心,虽然同事三年了,但这个特殊时期,他没有办法不对他们抱有警惕。 这三天,在叶天行看来仅仅只有一夜的三天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那留下字条的主人始终没有出现。 叶天行知道那字条的主人并不是让他到桥梁公司抵命,应当是在暗示什么。 天色渐晚,这天桥梁公司没有接其它业务,早早便能下班。娇美的夕阳红彤彤的撒在天边,看得叶天行心里极不是滋味,没了夏紫杉,家便散了,那种感觉无意于家破人亡,回到家里,等待他的也只是冷冷清清。 跟胡魅儿和杨锋道了个别,叶天行便着急慌忙的往大桓天赶去,行老也许能够帮他。 就在走到公司边厕时,一种膀胱将要爆裂的感觉席卷他全身,也许太伤心了吧,这一整天他都忘记上厕所。 闷头转进厕所里,正小解的起劲。背后忽然一阵冷风吹起,吹得他打了个冷战。 随即,一道声音冷冷的:“叶先生,那字条是我留下的,有件事情我想你帮帮我。” 叶天行闪电般拉好拉链,回头一看,血滴滴的半张脸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剩余的一半脸,镶嵌的黑色眸子,发出乌黑的光泽。眼神的凄婉幽怨,甚至超出了叶天行的承受范围。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张字条 陈娇娇的猛然出现,把叶天行吓了个半死,心脏砰砰乱跳,无数头草泥马狂奔。他虽不是第一次见鬼,但也没见过几次,根本没有产生抗体。何况是这般骇人的模样,若陈娇娇不是他的偶像,有一种心理认同感存在,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被吓死了。 陈娇娇的半张脸极幽怨,表面有一层浓重的黑气,不开口说话,就能让人感到一种极度不甘的气息。 “字条是你留下的?那你知道紫杉在哪儿?你要我帮忙可以直接找我,不用这种方式威胁,你知道我多担心,多害怕吗!”叶天行急了,他怎么也想不出除了威胁他帮忙,陈娇娇还有其他理由抓走夏紫杉和二老。 叶天行身上的阳气重,那种发飙般的语气传出,震得陈娇娇魂体粼粼荡动,差点被冲散。 陈娇娇脸色极难看,竭力稳住魂魄,不无抱歉道:“叶先生,你先别急。搞错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字条是我留下的,但并不是我带走了夏紫杉。我用季小姐的口气引你来,是因为知道些你们的恩怨,目的是引你来,并没有威胁……” 叶天行迷惑了,不是她带走的夏紫杉,那会是谁?字条都是她留下的,好好的大活人却凭空消失了,这根本说不过去。 接着陈娇娇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叶天行,原来她被梁国城陷害,请高人施了道法,根本走不出桥梁化妆公司。而那张牛皮纸字条,是她托付王鬼头送到叶天行家的。王鬼头是阴阳两界追魂的阴差,那日到桥梁化妆公司追一只小鬼,刚好撞到陈娇娇。 王鬼头看她死相非同小可,便上去询问。听陈娇娇讲述梁国城如何阴谋陷害她,如何雇佣杀手开大卡车撞到她车上,以及梁国城如何用种种凶恶狠毒的手段害死其它女星,并使她们永不超生。 那席话听得王鬼头义愤填膺、声泪俱下,就差立马把梁国城生吞活剥。 可惜他只是个小小的阴差,平日里追追阴魂,上交个任务,积点小公德还行。对付阳界的人,根本不可能。 陈娇娇想找梁国城报那一撞之仇,依靠王鬼头显然不行。对付活人,必须找阳界的活人帮忙。陈娇娇想来想去,那些手下全被梁国城那恶棍收买,能帮助她的,只有叶天行。因此,王鬼头就充当了信使的角色。 只是,王鬼头到叶天行家里时,夏紫杉和二老已经没了踪影。陈娇娇怕叶天行因为夏紫杉的失踪着急之下不来帮她。因此,没有娓娓絮叨实情,而是将计就计,用季秋霜的口气将他引来。 至于夏紫杉一家的行踪,是被人绑架了,是出门了,还是真被季秋霜带走,她根本一无所知。 叶天行彻底沮丧,一时间千愁万绪凝在心头。本来想那牛皮纸的字条在夏紫杉失踪之后,提供了找回她的线索。现在看来,没有了任何头绪,人不见了,不知道原因,也无从寻找。按理说带走夏紫杉的人必有所图,肯定会有所动作,至少会给叶天行些提示。而一整天过去了,居然没有动静。 既然陈娇娇找到了他,他总要听她讲讲需要什么帮助。叶天行强压住心中的难过,压制住那种尽快找行老拿主意的焦急和冲动。耐心的听陈娇娇一字一句讲下去。 “贵圈真乱!”叶天行被陈娇娇所讲深深吸引,注意力过于集中之下说出这么句话。陈娇娇讲的很细,全是梁国城的恶事。原来,梁国城在演艺圈小有名气,凭借背后的财团和狠辣手段做着经纪人的工作。 但是,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做经纪人那么简单。十数年来,他利用各种手段造成明星的惨死。然后将他们的财产划为己有。他的行动每一次都是精心设计,就算诉诸法律也难以找出漏洞。最后那些被害明星的所有资金被他乖乖收入囊中。 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发生,跟他作为经纪人极为了解被经纪明星的信息直接相关。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还因为他心狠手辣、敢做敢为。而且在其虚伪的善意之下,几乎没人防范他。 在陈娇娇叙述中,叶天行发现一个问题。被害明星有几个共同特点:第一,都是女星。第二,都年纪轻轻,没有太多社会经验,心机少。第三,醉心文艺演绎,极少关注财富去向。 叶天行这么一想,梁国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都是挑傻白甜下手。只是可惜,这些妙龄女星,本应为社会创造更多欢乐,带来更大价值,为祖国的文艺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却惨遭毒手,有的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叶天行情绪很激动,莫说陈娇娇是他心目中的歌后,就算不是他偶像,见到普通人遭到这样的毒手,他也不忍坐视不管。 陈娇娇的脸色愈发难看:“叶先生,求求你,一定帮帮我吧,除了你我没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头七之日,梁国城一旦用断魂锥把我锁住,我就会永不超生,我不想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告诉我,该怎么做?”叶天行面色一沉,坚定道。 “后天就是我头七,梁国城会安排我下葬,那就是他动手的时刻,到时候,只要你……”陈娇娇声音突然变得很低,灵体上的光芒愈来愈暗淡,好像就要消失一般。 “陈小姐,你大点声,只要我怎么做?”叶天行无奈,她的声音仿佛受到电波干扰,滋滋作响。 “行哥,你还没走呢?不是要去大桓天吗?”杨锋大踏步走来,扯了一嗓子。 “小心……胡魅儿……杨锋他们……”陈娇娇神情突然极吃力,这句话仍旧带着复杂的滋滋声,但叶天行已经听出了意思。之后,她的灵体迅速变暗,口型还在动,却没有声音,几秒功夫,灵体完全隐去。 杨锋一出现,陈娇娇就受到极大的干扰,这细节很轻易被叶天行注意到。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他听说过有鬼魂出现的地方就会产生电波,而杨锋带着电波来,他基本能够确定,就像严老五说的那样,杨锋不是人类。 叶天行假装若无其事,和杨锋交流的几句便赶着去大桓天。 在路上,他心事重重,一事未平,又多一事。他恨不得现在就打倒梁国城那个恶棍,但根本不现实,而陈娇娇没说出他应该怎么做,反而让他提防胡魅儿他们。这些事情的出现恰巧赶上夏紫杉失踪,使他心乱如麻,第一次感觉到危机四伏。 时间像水流潺动,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大桓天。 大桓天堪称a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高楼林立,商业发达,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展示着一线都市的风采。这醉人的夜色之下,弥漫着明争暗斗的气息,光彩之中,似乎充满血腥味。这世界虽火热,但对现在的叶天行来讲,只能用百感交集四字形容。 根据易行留下的地址,叶天行在街道上飞速行走,转了七八个街角,终于在一栋棕色的洋楼处停了下来。 洋楼只有两层,在群楼之中,简直就是鸡立鹤群。楼外观古朴,透露出浓郁的香火气。 叶天行抬头时,行老正在二层用犀利的眼光盯着他,示意他快上去。 见了行老,叶天行把夏紫杉和二老失踪的事细致说了一遍,行老沉稳的道:“前几天我的九宫八卦阵显示你已没有生命迹象,没想到你还好好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但,夏家的事……恐怕要你自己去解决。” 行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找夏紫杉他帮不上忙。 既然这件事行老也没办法,叶天行只有自己去找。离开的时候,行老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说有事及时打电话。他拿出那枚正反都带美女图案的硬币问行老留下它什么用。但行老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硬币,坚持说不是他留下的。 叶天行被搞糊涂了,易行是他,让来大桓天的也是他,硬币却不是他留下的。他没有太在意,揣起硬币离开大桓天,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线索,有了线索才能找回夏紫杉和二老。 他在大街上狂奔,白天的种种在大脑中晃动,胡魅儿的表情、杨锋的语气、陈娇娇的哀怨,行老的古怪。一切都变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去依靠谁。 嗖嗖的冷风像一首丧葬曲,树叶蝴蝶般刷刷飞舞,叶天行气喘吁吁的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处停下来。 突然间,在飞舞的树叶中,一个异样的东西闪过。 叶天行目光顿了一下,注视过去,是一张牛皮纸,跟之前那张一样的牛皮纸,上面有红色的字迹。 “是,字条!”叶天行一把攥住牛皮纸,就像抓住了希望。 慢慢抻开牛皮纸,鲜红的字体,还是那般歪歪斜斜:“想救夏紫杉,重岗山公园南湖巨石人像前见!” ; 第二十六章 叫我我吧 叶天行抓住那牛皮纸字条,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张字条跟之前陈娇娇留下的一模一样,上面的字体渗着鲜血。喜的是,线索从天而降,找夏紫杉有眉头了。 叶天行情绪十分激动,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我在后面暗暗叫苦,丫的跑那么快干嘛,投胎啊,不知道我跟了你一天有多辛苦!丫的你接到消息就跑,之前去易行那里我就跟着甩了七八条街,累的不要不要的。这会子他居然还有力气跑。 我私下骂了一通,无可奈何,只有接着跟进。 讲到这里各位看官定是心下迷糊,我跟着叶天行干嘛?下面听我细细道来。 头次见面先作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萧朗,家住a市五环之外,郊区的郊区,说白了我们那里属于农村,离a市中心不说十万八千里,那个距离,至少500里开外。我没什么学历,高中毕业,农村经济条件落后,俺是因为贫穷辍学的,不然,凭俺优异的成绩,怎么也上个叶天行那种大学不成问题,想想真是不甘心,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泪啊。 高中毕业那年,算起来是五年前。离开校园,我回到老家以打柴为生。我们那一带有座山叫激流山,是一片大山峦子,因为峦子中间曲曲折折的飞湍大流而得名。激流,谐音羁留,峦子内地形极其复杂,去旅游的游客,若是没有当地人的指引,基本上有进无出,地理学的再好都没用。 其实,我虽是当地人,但对激流山内的情况也不完全了解。那里头实在太复杂,恐怕老爷爷一辈的老人们才真正知晓那大山深处的秘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激流山外围打柴,兴头特别足,下午时分就足足砍了两担柴火,眼看任务完成了,我呆着没事,心里头直痒痒。那是一种年轻的心中自发的好奇,作为激流山的人,长这么大居然还不知道山里头究竟什么样,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于是,顾不得爹娘和村里那些老一辈让我打柴一定不要进深山苦口婆心的嘱咐,看天还早,扔下斧头,一溜烟的窜进山窝子里。要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激流山里头的风光极美,丛林苍翠,鸟语花香,微风和煦,阳光穿过林地,烘出清丽的气息,我感觉就像进入画里,比起那只有斑驳枯树的外围,不知美了多少倍。 我被美景吸引,一路上拈花惹草,愈走愈往深山里头。直到太阳渐渐落山,我意识到该回去了,可是怎么走都找不到原来的路。 准确说来是这山道生的奇怪,条条都相似,相互交叉盘旋,不是个精准的人,马虎一点儿就走不出去。甚至很多精准的人,不了解地形的秘密也走不出去,我想我应该属于后者。 眼看着天黑,我在山道间瞎转悠,热锅上蚂蚁似的,急出一脑门子汗。但是,每走一步,都会出现五六个岔道,根本不知道该走哪条。后来才知道,我遇到的情况叫一步六条路,是激流山极有特色,极罕见,极凶险的地形。 直到天黑,我还在原地兜圈子。要说是鬼打墙,这可比鬼打墙厉害多了,门儿不清,不懂行,就算会道术也出不去。除非幸运,乱闯也许能出去。 那晚我兜兜圈圈一直到半夜,又冷又饿又累,要么说我幸运,不知道怎么搞得,我胡胡乱乱瞎走,居然走出来了。走出来以后,眼前出现一条大河,大河哗哗作响,在月光下形成一道湍急的瀑布。 这时我才意识到并不是走出山外,而是到了激流山的内部。这会儿可真被“羁留”了。 我心下不妙,找透光火的地方沿大河一路狂奔,心里想着有烟火的地方肯定就是我们村子。 跑了有半个多小时,眼前一黑一亮,居然来到座古城边。 古城出现的太突兀,我寻思着是不是幻觉,走近些看,更清晰,是座鬼城。城是空的,护城河里头倒是发出嗷嗷乱叫的嚎丧。那会儿好奇,居然不知道害怕。好奇害死猫一点儿不假,我呆头呆脑的探身子往里头瞅,结果不小心一头栽了进去。 人要是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掉下去的。 后来的事情就清楚了,我遇上了严老五,那时候他已经被季秋霜囚禁。 季秋霜在世间有近三百年的时间,早成了煞。严老五虽然有能耐,但还是被算计了,季秋霜不是一般的阴煞,所以,五年了,严老五硬是拿她没办法。 我的出现本来令严老五很惊喜,可是,看了我的根骨之后,他失望的摇摇头。 后来,严老五驱赶阴气救了我一命,收我做记名弟子,连祖师爷都没让我拜。之后又给了我张功德牌,说我是凌天派的半个弟子,多积功德,被功德牌记录下来,能延年益寿。 我压根儿不知道凌天派什么玩意儿,以为入派要交些份子钱什么的,但严老五什么都不跟我要,我就傻二吧唧地照他说的做了。 当天晚上严老五把我送出了深山,临走时还说他就是激流山的山神爷,让我好好跟他干,将来能有大出息。要说严老五,那吹牛逼的功夫可是一流,唬的我一愣一愣的。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就听到一群人“小浪、小浪”的乱叫,原来是阿爹找了几个巡山的老手来找我,我心里直嘀咕,特么我叫萧朗,不叫小浪,这帮老头子,字音都不分。我心里责怪严老五,要是真厉害,直接给我送家不得了,还大清早让他们这么晦气的喊。 老大爷们在山旮旯子里找到了我,我记住那个山旮旯,后来每次都从那里通过严老五的帮助去酆都河。 我跟着严老五一干就是五年,功德积了两三百,也学了些道术。只是没觉得有什么大出息,成天风里来雨里去,没少吃苦,感觉大出血才对。 严老五倒好,我积的功德对他有好处,他的双腿本来被季秋霜设计弄断了,但在功德的力量下已经能站起来。 五年一晃而过,我这人实诚,一直跟着严老五做记名弟子,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但毫无怨言。 直到前几天,叶天行落入酆都河,我就又多了件事做。这回严老五遇上个根骨极佳的,花言巧语,收了魂,拜了神,得到一名真正的入室弟子。 叶天行拜祖师爷的时候,我在暗处牙根儿直痒痒。五年了,我从阴兵升到狱使也捞了点好处,知道了凌天派有两下子,琢磨着怎么转正,做个正门弟子,没想到却被那小子抢了。 这还不算,严老五竟然还让我来协助他积累功德,抬举我说做师兄的应该帮师弟什么的。特么我在想,我也算师兄? 想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特不公平。我刚23岁的年纪,叶天行都26了,我是师兄!哈哈,小师兄哎。我忍不住笑了。 我继续跟进叶天行,一路狂奔到重岗公园南湖,谁让我是师兄呢,帮就帮吧,反正不会少块肉。 巨石像是重岗公园南湖处最有标志的艺术作品,大雕塑,黑乎乎的裹着个睡袍,一丈那么高,听说是出自伟大的雕塑家罗丹之手,是巴尔扎克像。其实是个仿造品,而且比真正的巴尔扎克像放大了两三倍。 雕像临路而建,在路灯之下极为显眼。这时,雕像旁边还有几个青年男女驻足欣赏。 我跟在叶天行后面,可没心思欣赏雕像,也没觉得一个石像有什么好看的。 叶天行走到石像前面傻乎乎的四处张望,除了那几个青年,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我一直藏在暗处观察一切,过五分钟左右,听到一阵剧烈的呜呜声,一辆兰博基尼从石像前小道上,拐着弯,飞也般的对着叶天行撞过去。那速度,绝不低于在高速路上行使。 我见事不妙,猫个身扑了出去,一把把叶天行扑倒在石像上。 要不说哥们儿跟着严老五也学了两下子,我猫扑的速度、娴熟程度,连自己都被惊到了。 兰博基尼呼啸而过,之后就是一声巨响,那几个青年本在路上呆看雕像,没注意突如其来的状况,其中三人直接飞了出去,另外一个女子,头颅应声而落,血滴滴的滚到一边。 叶天行看傻了,一脸惊恐的问我:“你……你是谁?这是什么情况!” 我抽了下嘴角:“我是谁?要不是我救你,现在你已经躺地上了!怎么?奇怪我跟你相貌一模一样是吧?叫我“我”吧。”我指着地上女子的头颅,冷哼一声。 “我?”叶天行懵了,直盯着我的脸,就像透过镜子在看自己。 ; 第二十七章 勾魂儿 我跟叶天行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只是有几个共同点。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年青;脸型相似,白白净净的瓜子脸;发型相仿,一头清爽的斜偏分;身材个头都也差不多,175左右,很苗条。但五官可就大相径庭了,总体来讲除了上面几个特点之外,其它再也没有一样的,走路上绝不会有人说我俩有什么亲缘关系。 我把叶天行扑倒在雕像上,一只手刚好按在胸部,叶天行没好气的往旁边啐了口唾沫:“靠,我这是不做梦呢?你跟我长一样,是我?”一把把我推开,脸上露出一股子邪笑。 他这么一推把我搞尴尬了,丫的这么大交通事故摆在面前这家伙还笑得出来,绝比出乎了我的意料。看他那表情,不屑的意味,感情我救他是为了吃他豆腐。 我窘迫的抬起刚贴在他胸口上的右手,不停在衣服上摸搓,就感觉上面全细菌似的。 “我,你可别误会,我取向正常的很,是个纯爷们儿,不搞基的!哦,我叫萧朗,是你师兄。”丫的我跑江湖多年,见了他居然比他见了我还紧张,照理说我是师兄应该他先把家门给我报个清楚才对,倒是我直接亮明了正身。 凭空多出个师兄,叶天行一头雾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搞得我真像是图谋不轨。 丫的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看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真没见过这么黑的眸子,一股阴邪气,我心里头不能理解严老五为什么偏偏收他为正门弟子,还说他根骨极佳。我怎么就觉得这人有点儿邪,跟我这一身正气比可差远了。 哥可是个极有气质,极有风骨的人。严老五偏不选我入正门,选这么个黑眼睛的邪人,简直了! 我心想,都说了我不搞基,丫的还看什么看。难道你特妈反而取向有问题,那也不对啊,你特妈可是有家室的人。 “师兄?你哪个学校出来的,我没见过你啊!哦,你不是我师兄吧。不过,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的命就送这儿了。”叶天行满脸感激,还算有良心,感情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倒有些心里不爽了,哪个学校?心想,哥只知道耶基大学,哪像你们文化人,这大学那大学的,牛啊! 他瞅了一眼女子血污污的人头,面无表情问道:“萧先生,我们该怎么办?”他的镇定让我大开眼界了,四条人命,一车子就搁这了,还有一个掉头的,这恐怖的场面,连我都双腿打战,他竟没反应,这胆子该有多大! “等等等,什么萧先生,搞清楚了,我是你师兄,叫师兄!丫的感情还得我跟你套近乎了,严老五知道不,嗯?”我这么一说,叶天行立马明白了,都是清楚人。 “哦,不好意思啊师兄,是师傅派你来的?这会我遇上麻烦事儿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拉我一把……”叶天行正是孤立无援,分身乏术的时候,未婚妻失踪,多年的偶像蒙冤。想理好家,还想帮别人,正找不到人呢,我就是那个垫背的。 “其它先别说,先把这烂摊子处理掉,丫的命我都给你救了,继续帮你算得了什么?况且我是你师兄……”我把叶天行傻子样的撂在一边,掏出手机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 其实,这场交通事故压根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完全可以直接离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作为目击者,哥们儿总感觉不道德。做人是要有道德,讲节操的! 五分钟后警察局的车到了,听说是一起超大交通案件,一下派了五辆警车过来。 勘察完现场,十几个警察都呆住了,连警察局长都震惊不已。被车撞飞的三人内脏全部流出,散了一地,天女撒花似的。更诡异的是,那女子的头颅,是直刷刷断掉的,伤口平整,就像用大刀直接砍去的一样。 用警察的话说,这根本就不像一场交通事故,倒像谋杀。因为车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杀伤力,那些尸体,都快成碎末了。 我们被带回警察局,做了一大堆笔录,最后确定事故确实跟我们没关系。把我和叶天行的电话留下,说有事情会随时再找我们。 寻找夏紫杉的线索又断了,叶天行看起来很愁闷,出了警察局就拉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我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不是我一直安慰他,就觉得他丫的会去寻短见。 在做笔录的时候事情的经过我都说的很清楚了,不过一些疑点我倒没说,一来说了没什么用,二来说了未必有人信。 那辆兰博基尼的车牌号是888888,这样的牌号我从来没见过,一看就是假的,警察问的时候我只说没看到。还有一点,车上一男一女,刚好被我看了个正着,那男的,极面熟,我想来想去就是在桥梁公司里面见到的梁国城,不过看他那张煞白的脸,眼角的两行血泪,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说白了那就是鬼样。 那女子面部太模糊,我没看清,不过能够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阴煞之气,而梁国城,好像就是被那阴煞之气控制住了。据我积累的经验判断,那女子绝不是人类,而且,不是善茬。 我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些事情,心想也许能找到突破点。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一些,第一,一定有人要置叶天行于死地,那字条,就是设下的局。第二,那要害死叶天行的人很可能是梁国城,带走夏紫杉一家的,可能也是他。 我没把推测告诉叶天行,怕他一着急去找梁国城,现在还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冲动,保管会坏大事。 眼看到了大半夜,我也没个去处,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跟叶天行去了重岗山。要说这家伙还挺仗义,不愧是经理级的,撸个串儿都那么高大上,他请客,我就没客气,胡乱吃就吃的肚皮圆滚滚的。 回到叶天行的小出租屋,我撑的睡不着,叶天行也睡不着。我跟他讲着我们该如何如何行动,如何如何找线索,该怎么处理陈娇娇阴魂找他帮忙的事。 不知不觉聊到了那枚硬币上面,那两面都有美女图案很像软妹币的硬币,他拿出递给我问道:“师兄,你瞧瞧这硬币你认不认得,我总感觉怪怪的。” 我接过硬币一看,乖乖,一股阴寒之气席卷全身,邪,这东西邪的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硬币,总之上面的阴气很重。不过,叶天行没学过道术,不应该感觉出什么,严老五说他根骨极佳,是真的?我心里头打了个问号。 我拿着硬币打量了半天,确定它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说不出个理由。后半夜了,够困的,我对叶天行道:“先睡吧,硬币先放我这儿,明天我再研究研究。” 叶天行好多天没安稳睡一觉了,倒头就昏睡过去。我跟踪他跑了一天,也累的不行,不大功夫就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全身凉的难受,想起身起不来,睁开眼眼前黑乎乎的,喊又喊不出声。我潜意识下,知道这是遇到鬼压床了,丫的,怎么说哥也是练过的,学过道术的人,身子不虚,阳刚劲儿十足,说鬼压床就鬼压床了? 反正不管怎么折腾就是醒不了,不一会儿,眼前闪了一下,我就看见那软妹币里头走出俩美女,一个古装一个现代装束,跟币画上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没有眼珠,眼眶黑乎乎的,豆大的血滴吧嗒直落,撒的一地血红。 只见两女鬼迅速向我靠拢,伸手就往我身上抓,女鬼的样子太瘆人,而且她们一靠近我,就有大股寒冰冰的气息卷来,我被吓出一身冷汗。躲又躲不开,霎时就被他们抓住。她们抓住我之后,一齐使劲儿把我往外拖,我大喊叶天行救我,一点回应都没有。 俩鬼拖着我,脚不沾地,风一般的前进,可把我吓尿了,这是要带我去哪?不多时,俩女鬼停下来,把我往地上一甩,乌漆吗黑的啥也看不见,我抬头,只见微光闪动,眼前出现一堵红彤彤的大门,血一样的通红,门头上大字书着“鬼门关。” 丫的怎么把我带这儿了,感情这是要进阴曹了,我跟严老五干了几年,可还没本事进出阴曹,说是狱使,其实只是个记名的冒牌货。这鬼门关出现的也太戏剧化了,我心里头直纳闷儿这是鬼门关,那酆都是什么地方?酆都不就是鬼门关吗?阳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一想不对,这才回过神来,早知道硬币邪乎,我居然没有防范,本来应该是有人要害叶天行,这会儿看来我当了替罪羊,我这是被这俩小鬼儿勾魂儿了。 俩鬼阴沉沉的道:“叶先生,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们帮帮你?”俩鬼邪笑着,一副你不死不罢休的样子。 我已经感觉灵魂离肉身很远,估计这会子身子都凉了。我连连叫苦,大喊我不是叶先生是萧先生,丫的你俩傻鬼抓错人了。可惜俩傻鬼根本听不到,继续道:“还是帮帮你吧,叶先生,对不起了,奉命行事!” 俩女鬼拉着我就往门里头推,我心想这下完了,帮别人没帮成,自己先送命了。这年头,特妈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付出跟收获根本不会成正比,是成反比。 俩鬼对我推推嚷嚷的,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另有一人也在使劲儿推我:“师兄醒醒,师兄,萧师兄,萧朗,小浪……”我就听有人不停喊我,推的力气越来越大。 那力量推的我都快吐了,实在受不了,猛一个滋愣我坐了起来。 “丫的,我是你师兄敢叫我小浪,找死不是!丫的……”没等我骂完,就见叶天行惊魂未定的脸渐渐缓和:“师兄,可把我吓坏了,我看你都凉了,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邦邦……邦邦…… 我一脑子冷汗,搞得洗脸了一般,还没缓缓劲儿,外面就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那声音不紧不慢,极有节奏感,敲心鼓似的,摄人心魄。 天蒙蒙亮,我心想谁这么早敲门,据我所知叶天行的交际极窄,这块儿根本没几个人认识他,那敲门的会是谁? 我示意叶天行别动,让我先去看看,一个咕噜爬起来,刚走到门前,突然眼前一亮,那枚邪门儿的硬币居然在门上嵌着。敲门声不断,我定定神,缓缓拉开房门…… ; 第二十八章 我已经死了 我警惕着,缓缓拉开门,一个老大爷正站在门前不紧不慢的扣门板。老大爷七十好几的样子,大个儿,竟比我还高,我站他面前只能仰视。他头发眉毛全白,鹤发童颜,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老成持重的先天罡气,虽上了年纪,但很硬朗。 我一看这老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概,心下暗暗赞叹。最近几年虽然社会逐渐富足,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但在泥沙俱下的发展之下,人们的功利性极强,不管男女老少,为了更富裕的生活、为了虚荣、为了攀比,工作时都在透支健康。身体这般倍儿棒的老人已经不多见了。 我一看到这老大爷,心里头就舒服,忍不住感慨,心想人这一辈子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其实不还是为了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走完一生,像这老大爷就很好,这么大年纪,无病无灾,实现自己人生幸福的同时,也在减轻着社会压力。可惜啊,很多人都看不透。 我一看不认识这老大爷,就把叶天行叫了出来。原来他就是隔壁的张大爷,他算是位孤寡老人,儿女都在大公司做高层领导,很少回来看他,老伴儿去世的早,所以,他有好几年都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了。 我从门板上抠下那枚软妹币,走回屋里头。那硬币邪乎的很,能让我这个修炼多年的道门中人遇上鬼压床,绝不简单。那里头的俩傻鬼不知道什么来历,不过我知道,她们肯定有后台,若是寻常的小鬼,近我的身都难,见了我都得绕道走。 这回得作些防范措施,先镇住她们,暂时不让她们瞎胡闹。回头查清楚来历,再做处理。 于是,我掏出三张亲手画的符纸,掐诀念咒:“六丁六甲,八大天尊,五方揭帝,四面正神,天降福祉,驾临我身,镇妖伏魔,日月天清,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纸上盈动着淡绿色的光芒,灵气足足的,我心想足以镇压两个傻鬼,手法一转,三下五除二,把硬币缠的严严实实,装入口袋。 完了我朝叶天行打了个响指,抛个媚眼,意思是:怎么样,师兄有两下子吧?叶天行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羡慕。 我心想丫的你也别羡慕,要是以为道术这么好施展就错了。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看着我这会儿逞了点威风,背后的苦逼只有自己知道。就说我亲手画的符纸,整整画了三年才有所小成,前两年辛辛苦苦画不少于数十万张,没一张有灵气儿的,那叫一个苦啊! 就算现在有所小成,画十张有两三张能用的就不错了。好在哥们儿意志坚定,坚持不懈,胜不骄败不馁,换成别人,估计一张能用的都画不出就放弃了。想想画符三年,真是符符看来皆是血,三年辛苦不寻常啊!幸亏画出能用的符,虽然比例上令人堪忧,但总证明我算是道门中人。 我一面把封印的软妹币揣兜里,一面听门外。 张大爷声音浑厚,慢声细语道:“小行啊,刚才有人托我送封信给你,我怕你事儿急,立刻就送过来了!”就见张大爷摸出一个淡棕色,瘪瘪的封子,叶天行接过信封,把张大爷往屋里让。 张大爷推辞着不进来,顿了一会儿,咋咋嘴,脸色一沉道:“小行啊,交给我信的那人邪乎,不像个正常人。你听张爷爷一句话,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少交往,得仔细咱的身家性命呐!要真有什么事的话,及时找我吧,也许有些事老头子我能帮上忙!” 我一听,张大爷这话音不对,似乎话中有话,琢磨着给他信的到底是什么人。听张大爷这么说,好像他是个懂行的人,那送信的人究竟是怎么个邪乎法?难道张大爷跟道门有些关系,不然怎么会看得出一个人邪不邪乎? 叶天行连连应声,送走张大爷,就开始拆信封,我问他张大爷学没学过道,他说没听说过,跟张大爷邻里几年,他就是个普通老头,但我觉得未必。 拆开信封,我和叶天行都惊呆了,里面是跟之前两张一模一样的牛皮纸,形状、大小,甚至缺没缺角都一样,上面一段血生生的字迹:“行哥,想见夏紫杉,明天参加陈娇娇小姐的葬礼,最好把萧朗先生也带上!”落款是禾子。 丫的,吓的哥们儿差点一屁股蹲地上,对方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大名?我孤身一人来到a市,可从来没显过身份! 信里头字字都带着挑衅的意味。敌暗我明,我们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人监视着,我感觉鸭梨山大了。 我让叶天行拿出之前两张字条比较一下,发现三张字迹竟然完全相同,都是血滴滴的字体,歪歪斜斜,透着阴寒,而且明显不是人手写出来的,也不是印的,就像是凭空浮出来的那种。 第一张字条是陈娇娇留的,后两张不知道主儿。而第三张落款是禾子,但语气却像杨锋。我问叶天行会不会是杨锋,他说不确定,在一起工作三年,他知道杨锋的脾性,但却没有更深入交往过,不了解他做事的真正风格,况且严老五曾跟他说过那些话,杨锋跟叶天行关系很好,但他若不是人,一切都不好说了。 鬼对人感恩,仗义,人鬼情未了什么的只在电影里见过,现实却很残酷,如果严老五的话当真,那现实就是杨锋和胡魅儿三人之于叶天行只有利益关系,而且是叶天行对他们有利用价值。 推测半天那留字条的究竟是谁也没有个结论,明天就是陈娇娇的葬礼,我们只能被对方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我建议叶天行今天一定要呆在桥梁化妆公司,也许陈娇娇还会出来,把没讲完的话讲出来。看来夏紫杉的失踪跟陈娇娇的葬礼肯定有关系,一定要想办法,必须在明天之前再见陈娇娇一面。 我们一同前往桥梁化妆公司,公司这段时间都没接过其他生意,表面上看是因为陈娇娇那件事情的影响,但我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整个桥梁公司阴寒气超厉害,处处诡异,好像被人控制,更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胡魅儿、杨锋和墨雅轩三人都没什么异动,倒是因为明天要参加陈娇娇的葬礼前后忙活。其它员工更是正常,即使没活,但手头都有事情做,所以,公司看起来竟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在公司转悠了一天,没人注意我,晚上下班我和叶天行碰面。我问叶天行见到陈娇娇没,他说没有,他还故意去了几次厕所,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 我们商议好再等等,陈娇娇是个新鬼,也许白天不敢随意出来。叶天行说她要是不出来怎么办,那明天只能任人摆布了。我考虑了一下,实在不行就用五雷唤鬼咒试试,那五雷唤鬼咒是我自己在网上查到的,网友都说是道家如假包换的绝学。我信了,练习很久还没用过,这回正好试试灵不灵。 等到大半夜也不见陈娇娇,公司空无一人,阴森森的,哥们儿虽是练过的,但也有些怯的慌。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说让我施五雷唤鬼咒试试,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哒哒的声响,好像有人在走路。 我和叶天行对视了一眼:“走,跟上!”本来以为公司没人了,只见是胡魅儿三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我们两个躲躲藏藏的跟后面,可被拿捏的不轻,出了公司越跟地形越复杂,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荒郊地。还好没被发现,我们躲一旁看胡魅儿他们来这儿干嘛。就见三人蹲在一块墓碑前沙沙沙的刨土,不一会儿墓碑就出现一个大洞。 我和叶天行震惊了,这跟兔子打地洞似的。 只见三人合力从墓碑底下拉出一具尸体,我俩的目光直直聚了上去,拉出尸体,胡魅儿三人就围一块儿滋滋的吸气,一股股白气被吸入体内。 透过月光,我看那尸体有点面熟,对叶天行道:“师弟,你有没觉得那尸体有点像谁?”叶天行一言不发,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后,差点儿哭出来:“师兄,那不是我么?我已经死了?妈蛋,严老五骗我,我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谁?谁在那里,出来!”情急之下叶天行声音有点儿大,惊动了胡魅儿。 胡魅儿径直朝我们藏的地方走过来,我偷瞄过去,只见刚才那墓碑处,还有一个身影,那身影突兀,背对着我们,阴煞煞的,骇的我打了个激灵。 ; 第二十九章 邪佛 胡魅儿这么一喊,杨锋和墨雅轩的反应都极端强烈,六只血煞煞的红瞳齐齐对我和叶天行所藏之处盯了过来。接着就见胡魅儿直接大步朝我们跨来。我刚探头往外瞅,那一双红到渗血的眼睛恰好跟我来个对视。 丫的,我吓的肺都快出来了,对眼见鬼是人最忌讳的,鬼和人一样,几乎所有的灵都凝聚在眼睛上。普通人见鬼,整体上看去可能觉得就很可怕,但对眼看,估计能给吓死。因为在人和鬼对眼的一瞬,鬼灵阴气能够透过光线直接侵入人的身体,人身三把火至少直接灭掉两把。 我隐隐觉得头发稍发凉,头顶的那把慑鬼天灵火已经灭了。我心想不妙,最近怪事频发啊,哥们儿怎么说也是个道人,就算蹩脚了些,也修炼多年了啊。若是普通人跟鬼魂对个眼灭把火再正常不过,但放到我身上,就太诡异了。 那白衣女子电线杆子般背对我们站着,在胡魅儿三人之间,鹤立鸡群,而且渗着冰寒的阴气。没准是因为她的存在,我头顶上的天灵火才被灭掉的。 天灵火被灭后,我头顶凉啦吧唧的,像压着块冰,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跟严老五这几年,小鬼我也见过不少,但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心想莫非这就像凤雏到落凤坡,咋感觉对我这么不利呢。 这会子心头莫名的迷信,愈想愈胆怯,总有种哥们儿的身家性命今晚就要搁这儿的感觉。“丫的,撤!”我对叶天行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叶天行紧跟我后面跑,呼呼的跑,掠的我后背凉飕飕的。跑的时候我顺便回头瞄了一眼,胡魅儿根本没追上来,她停在原处,血目对着我们,嘴角露出淡淡的惨笑。 我回头本是为了看那浑身阴煞气的白衣女子,结果她已经没了踪影。不会是到前面堵截我们了吧,很多灵异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本见到的女鬼消失,在逃跑的路上又被其堵截。 丫的越想心里头越害怕,直骂自己贱,害怕就不要看那些灵异小说嘛,闲着没事不好好学道术看什么灵异小说,还特妈能看上瘾。 跑出荒郊地,我和叶天行蹲在墙角里大口喘粗气。叶天行道:“师兄,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跑什么跑,总得把我的尸体拿回来吧!要不,再跟我回去一趟?” 我又好气又好笑:“特妈你小子傻叉啊,哥跑出来再跟你回去,那哥多没面子!先不说面子,那地儿邪气,反正不能再回去。哎,师弟,这会儿没搞清状况别搞的自己真死了,你不是好好活着呢?那具尸体是像你,但我看出来了,有问题,应该不是真的!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一半灵魂就在荒郊地。” 叶天行回过味来,比刚才淡定了很多:“师兄,你说那尸体不是真的,那莫非是……是充气娃娃!硅胶的!那东西我用过……” 我特么无语了,心想这小子一副男神样,怎么这么叼丝呢。 “我说师弟,你欲望这么强,未婚妻还不够?”我邪笑着对叶天行呵呵两声。 叶天行不好意思了,咂咂嘴:“师兄你想哪去了,我给尸体化妆的时候用过,硅胶,能填充伤口。”丫的自己没说清楚还怪我了。 叶天行怪我胆小,不敢跟他回去,问我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还先回桥梁公司,把陈娇娇召唤出来。 想了半天,我最终决定,不能回去。刚才胡魅儿那挑着嘴角的冷笑太瘆人了,如果她真的发现了我们两个,再回去,一定羊入虎口。桥梁公司可是个凶煞之局,到时候不但召不出陈娇娇,我们两个说不定也会陷入危险。 我说:“桥梁公司今晚不能再去了,你还记的胡魅儿给你的硬币吧,明显就是她要害你。桥梁是她的老巢,敌暗我明,不能冒险。要去也只能白天!” 叶天行赞同的点点头,我是师兄,他心里头又没主意,当然要听我的。 折腾这大半天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还引出个白衣女鬼来,我心头暗暗叫苦。和叶天行一起回到重岗山的小出租屋,没办法,只能等明天参加陈娇娇的葬礼,到时候随机应变。 我寻思着那白衣女子为什么会跟胡魅儿三人一起出现,是偶然还是他们之间有阴谋。在逃走的时候,借着月光,我看见胡魅儿三儿都有影子,而那女子却没有。从这方面能够推测出,那女子应该是真鬼魂,而胡魅儿三人是活死人,多半是借尸来的。 至于很像叶天行的那具尸体,我看上面有道魂魄,但并没有判断出是谁的。尸体是灵魂离开之后留下的空壳,上面本来不应该再有魂魄,可是那明显就是有道魂,可惜我没判断出是不是叶天行那一半灵魂。 想来想去还是理不清,不过我觉得很接近我要的结果了,抽时间再去一趟荒郊地,看看那尸体上的魂究竟是不是叶天行的,定了主意我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胡魅儿打电话给叶天行说直接到梁圃墓地参加陈娇娇的葬礼,不用跟公司人一起,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几天我们两个就像棋子般被人耍来耍去,胡魅儿可能就是设局人之一,那字条也许跟她不无干系。 瞎想也没用,到陈娇娇的葬礼上,一切都会清楚的。于是,我和叶天行前往梁圃。 梁圃是梁国城用重金买下的私人墓地,准确的说是一块规模颇大的坟场,甚至比重岗山那种大墓地都小不了多少。 我们不清楚梁国城名下为什么要弄这么大块墓地,但事实是里面有大小几十座坟墓,陈娇娇也要葬再那里。梁国城那种人,弄这么块墓地,墓地一定有问题。 接到电话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到了梁圃。只见墓地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黑丝百花,披麻戴孝,到处都是给陈娇娇下葬的小弟。就连梁国城,也打扮的庄严肃穆,带着一副悲壮样。 我心想特妈装什么装,伪善可是你的本性,别人不知道哥们儿还不知道?哥们儿最擅长慧眼识人了,这块老姜,在我面前,呵呵了! 眼看小半中午,始终不见胡魅儿出现,我们哥俩可是挤公交来的,她们驱车早应该到了。 到了中午,我和叶天行等的火急火燎的,胡魅儿他们还是没来。而陈娇娇的葬礼并没有因为他们而耽搁。 日正当空,梁国城组织下葬,阴险着一副脸对叶天行道:“叶经理,给陈小姐恢复妆容,您功不可没,理应先瞻仰遗容,顺便上柱香跟陈小姐道别。” 听他说的是个理儿,但化妆的事情叶天行并没有参与。梁国城那副样子,太阴险了,仿佛有什么阴谋动作。 我和叶天行一同走到棺椁处,棺盖的严严实实,梁国城压根儿没正眼看我,伸手就去拉棺盖。不过,我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他,他拉棺盖的时候,斜眼看了我们一下,那眼神,极其不自然。 棺盖喀的一声被拉开,一道淡金色的光闪了出来,我眼神一晃,用手遮了下眼。只听见咯咯咯的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阴邪。 当我们再看向棺内时,只见一尊黑乎乎的佛像,眼眯成一条缝,浑身冒着黑气,正对着我们俩傻笑。丫的,一尊邪佛啊,笑的那个劲儿,绝不亚于昨晚见到的女鬼恐怖。 佛像笑着笑着咕咕叫了几声,叶天行正惊呆,只见邪佛一动,猛的变成一只黑嘟嘟的大青蛙,磨盘大小的青蛙,哗的一声从棺材里面对准我俩窜了出来。 ; 第三十章 收服黑蛙 我和叶天行并排站在棺头处,那只巨大的青蛙特凶猛,咕咕两声后直接窜了出来。从它窜出之后带动的气韵判断,那股子力道,估计能撞死个人。而且,在它窜出时,钢铁般的乌黑皮肤一紧,浓嘟嘟的黑气升腾,阴邪的力量霎时向四周蔓延开去。 还好我事先感觉不对,有所准备,在看到邪佛阴笑的一刻,立马闪到一边。邪佛出现的太突然,叶天行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磨盘大青蛙直直撞飞出去。叶天行踉踉跄跄的撞到一块青色的大石碑上,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顺着石碑传了出来。 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直接喷到大黑蛙身上,大黑蛙背上滋滋的冒出白烟,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凄惨的往后退了几步,样子惊恐而胆怯。这时叶天行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表情很是震撼。 趁着这会儿时间,我的目光迅速转到大黑蛙身上。来者不善,得好好瞧瞧它到底是什么,也好设法对付。 黑蛙极其丑陋,整体形状参考蟾蜍,不过不同的是它通体乌黑。而且,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它头顶,那尊黑漆漆的邪佛直挺的立着,有水杯那般大,眯着眼笑的特瘆人。 跟整个大蛙比起来,那邪佛很小,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不过,从那佛体中,却散发出浓重的邪气,还有一股尸臭气和酸腐味。总之那气味很复杂,极有威慑力,加上黑嘟嘟的浓烟效果,怯得我都忍不住想要逃走。 我当然不能逃走,黑蛙无疑是个至阴之物,而我是正义之士,俗话说邪不胜正,我还不能跟它较量较量?况且,他伤了叶天行,作为师兄,哥们儿怎么也得替他报这一撞之仇,不然有失威严、有失仗义,哥们儿行走江湖多年,深知仗义可是第一位的。有句话说的好,没事儿不找事儿,有事儿也绝不能怕事儿。当危险出现时,挺身而出才是大丈夫。 看样子叶天行被撞傻了,站那儿直哆嗦,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随后我就发现判断错了。只见叶天行嘴角一狠:“特妈,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打个招呼就撞我,老子跟你拼了!”叶天行文静柔弱的小清新男神形象在我心头瞬间被摧毁。 他这会儿霸气侧漏,身上那股阳刚大胆的气息,把我都惊了一跳。他飞身而起,对着大黑蛙压了上去。大黑蛙刚才被鲜血侵蚀,还没缓过气来,胆怯的往后移动。叶天行已经扑了上去,双手狠劲一抓,竟牢牢把大黑蛙举了起来。我一看,这家伙真是天生神力啊,大黑蛙足足有百十好几斤余,轻而易举就被他拿了起来,若换成我,准被压趴下。 我心想严老五选他入正门也许真有道理,没看出来这小子竟有这力道。大抵是一个打几个的主啊。 大黑蛙被叶天行举着,像举重运动员举重锤一样,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那个响声,真是悦耳,酸爽极了。 叶天行把黑蛙摔地上,解气的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大黑蛙一个转身翻了过来,冒着黑气,咕咕直叫,血瞳凶恶的盯着叶天行,看样子被摔火了。同时它头顶的邪佛开始渗出大量邪气,驱赶残余的鲜血,也使黑蛙的身体膨胀了一圈。 邪佛不停渗着危险的邪气,给黑蛙提供了强大的力量。 我一看不妙,黑蛙要反击了,于是斜着身子掠出,一把把叶天行推到一边。我知道叶天行这会再硬拼不行了,黑蛙至少比之前强大一倍,叶天行虽不知有多少蛮力,但速度的敏捷程度,定差黑蛙很远,有力使不上还是没用。 接下来轮到我露几手了,还真有点儿迫不及待。 我猜的果然不错,黑蛙猛扑上来,只在空间留下一道暗影。接着就是哐当一声,我喉头一甜,整个身子像风筝般荡了出去。 给陈娇娇送葬的那些小弟们看着我们和黑蛙搏斗,至始至终没有半点惊讶,仿佛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然,磨盘大的蛙,竟会不惹起骚动?而就在我被黑蛙撞飞时,一旁的梁国城阴沉严肃的老脸,慢慢凝起森森的笑意,有总得逞的意思。 我一口鲜血喷出,差点连肠子吐出来,现在才知道被撞什么滋味,特妈疼啊,疼的我肋骨都痉挛了,两眼泪花子直往外冒,这才发现叶天行那小子比我坚强多了。 我哐的一声落到地上,感觉骨头都闪了架。而那黑蛙,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咕咕乱叫几声,一跃而起,在空间留下一道叠痕。危险的邪气对我包围过来,我在地上打几个滚,勉强躲开黑蛙的再一次攻击。接着又是猛扑,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我连滚带爬的躲避,十分狼狈,每次都是差点被撞到。 还好我身形灵般,躲来躲去的还蛮有章法,这几年总算没白练! 可总躲也不是办法,很快就体力不支了,黑蛙体力超强,再这样下去非把我拖死不可。黑蛙是邪物,虽然我暂时还看不出它是哪种邪物,但硬碰硬绝对制服不了他。我是道门的人,对付邪物当然要用道术! 就在黑蛙再次向我扑来时,我不再躲,迅速从兜里携出五张符,掐诀念咒:“天地有为法,借我大神通,掩杀鬼神,除世诸恶,三界菩提,八方道祖,为善盈盈,嗜邪匆匆,鬼神莫猖,显出原型。无量道祖神尊,无量天尊降临,万界道祖动真身,斩妖除魔不懈怠,还我世间大平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道叫大罡天咒,是专门震妖邪的咒语,佛语杂着道语,本来我有点怀疑能不能用,但严老五说这咒很灵,这可是我第一次用,心里没底,只能死马当活马。我语速急促,感觉天旋地转,五道符纸脱手而出,啪的一声,黑蛙叭的落到地上。 打中了!我暗暗惊喜,随即黑蛙只是顿了一下,符纸刷的被黑气吹开。它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愤怒的红瞳盯着我再一次扑了上来。 我连连叫苦,严老五这不是坑人吗?道咒配符纸本来是完美结合,能发出很强的功效。而刚才显然只有符纸生效,不然那符的力量不至于一下就被黑气破掉。 难道是符纸不够?再试一次!我狠狠心,一把抓出了十张符纸,就在我又一次抓起符纸时,突然想起黑蛙头顶的邪佛,对啊,那才是黑蛙的力源,要想治住黑蛙,必须封了邪佛的根,不然再多的符,再响的咒语,打到蛙身上都是治标不治本。 再来,我深吸口气,躲着黑蛙:“天地有为法,借我大神通,掩杀鬼神,除世诸恶……急急如律令!”一气呵成,十道符纸准确对着邪佛飞了出去,甩符的功夫我可是一流,十道符交错,刚好包住邪佛,黑蛙邦当落回地上。 在我和黑蛙纠缠时,叶天行几次跃跃欲试,可惜插不上手,看我打落了黑蛙,那叫一个羡慕。我心想道:丫的不用你这么羡慕的眼光,有你表现的时候,你特妈慧根比我粗多了,严老五把太乙天书都给你了,我这灵咒算得了什么。 黑蛙一落地,梁国城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就见那些小弟纷纷向我们靠拢,隐隐手里都闪着刀尖,我看阵势不对,这是要把我们师兄弟俩搁这呢! 那黑蛙本来是在邪佛里面,必须把它赶回去,邪佛到手,也许能威胁一下梁国城,至少可以自保吧。 我不敢怠慢,咬破手指,揭道符,渗上鲜血,再念大罡天,符纸带血直打到邪佛,一道红光,邪佛黑气内聚。黑蛙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指头大小的小青蛙,跳进邪佛脑袋里。 我一见成功,立刻抓起邪佛,牢牢握手心里。 梁国城见状急了:“大胆,敢捉我蛙神!兄弟们上!” “别过来,再前进一步,你的蛙神就死了。”我柄着邪佛,作了个握的手势,邪佛竟发出婴儿的哭声,梁国城不敢乱来。我道:“交出夏家人,让我们带走陈小姐的尸首,蛙神还是你的!” “夏家人?这里没有夏家人。陈小姐的尸体……我更不可能让你们影响陈小姐入土为安。呵呵,萧朗,萧先生,你果真有两下子,有意思!可惜还没我想的那么厉害,今天要不交出蛙神,你们两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兄弟们!”梁国城嘴角森狠,丫的我就不明白他怎么知道我的大名,我可从来没泄露出去,还有,我本来就不厉害…… 一群小弟,层层围上来,把我们堵在中间。在战场上,也就是垓心。果真是鸿门之宴啊,我心想这下坏了,逼急梁国城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况且,我根本没能力毁掉邪佛,被他们看出来抢回去,威胁的筹码也就没了,我们就完蛋了! “梁先生,事情不要做太绝,给我易某个面子,放他们走!”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众小弟身后突兀传出,我心想这是谁来了?听着这么特妈气派! 而后,小弟们四下挪动,慢慢让出一条大道…… ; 第三十一章 丢失的童婴 数十个小弟齐整整地站成两排,中间让出一条两米左右的宽道,由阔步走来的老者处,投以毕恭毕敬的目光,那感觉,就像儿子见了爹似的。就见易行一脸轻蔑地走来,语气中对梁国城似乎有几分威胁。 梁国城满脸堆笑,眼睛眯成条线:“哎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行老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看,我这烂摊子还没处理完,恕未远迎啊!”那谄媚样,引得哥们儿恨不得把四十二码的鞋,拍到他三十八码的脸上。梁国城窜在娱乐圈多年,贼特妈会演戏。不过,那表情假的,看得人恶心。 我心想特妈梁国城伪善的技巧该有多高,害死那些女星的时候,刚刚威迫我和叶天行的时候,那丑恶嘴脸,跟现在比起来,简直天渊之别。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以他的地位和势力,有必要对行老这么低声下气的?而且,行老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这里面又有什么原因? 我和叶天行都没吭声,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剧情会怎么发展,梁国城真会听行老的放我们走?还是脸色突转,直接损行老个面子,还是把我们三人都搁这儿,都不好说。 面对这种场面我心里头有些颤抖,毕竟那么多尖刀突然摆在面前。我是会些道术,但究竟还是个普通人,要说一点儿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梁国城表面是个人,其实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他眼中杀个人跟杀只鸡没多大区别,只要一声令下,把我们毁尸灭迹,骨头渣都找不到,也不用承担责任。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心寒,要真是搁这儿了,比窦娥还冤啊。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叶天行极特妈冷静,这小子看着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骨子里偏偏就有种大哥走遍天下啥都不怕的气势。他昂首挺胸一旁站着,面无波澜,俩眼睛精亮精亮的,看样子完全没有把这班人放眼里,就好像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针对他的。这特妈还不算,丫的还把手背后面,整得就一看戏的旁观人儿! 特妈都面临生死了还装什么逼!神经真有这么粗大?简直了! 行老根本不理会梁国城那一套,半天不作声,扭头瞅瞅我们两人沉沉地道:“把佛蛙还给梁先生,离开这里。” 我们来是根据字条上的提示找夏紫杉一家的,顺便帮陈娇娇免除被封印的灾劫,甚至揭穿梁国城的阴谋。而现在,不但目的没有达成一项,而且连个眉目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不这么走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梁国城请我们来本来就是做好准备的,现在抓他的把柄,显然不是时候。梁国城请我们来,陷害未遂,然后我们离开,什么也没有做,这也太操蛋了! 我灵机一动,抓紧邪佛问道:“梁先生,要想我们还你的蛙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就好。字条是不是你派人交给我们的?夏紫杉一家人是不是你抓走的?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还是拿着邪佛威胁梁国城,这会儿提着胆子。要不是看梁国城对行老有几分恭敬,不敢冒犯,我也不会再拿邪佛说事,这时候再耍威胁的手段有些画蛇添足,实属下策。 相比我的问题,蛙神对梁国城来讲自然更重要。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几乎想都没想,爽快道:“小浪先生,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聪明嘛。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笨成蠢猪都应该猜出来了。在你跟踪叶经理的时候,我留了张字条,后来托张大爷送了张,总共两张。夏家人也是我抓的,就在这大山之中!这些都是我干的!” 梁国城嚣张到了极点,一脸的邪相。什么叫小人得志,都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他根本说不上有什么德行,所做的事情,顶多耍个小聪明而已。我心里很是焦急,这种小人,这属于绑架!我现在偏偏就没有办法把他怎么样,真是太窝心了! 叶天行一听夏家人就在这山里,立马急了,对着梁国城就是个猛扑:“特妈,你特妈知不知道担心死老子了,这回终于找到主了,你特妈快把他们放出来!”叶天行还真有个狠劲儿,速度也不慢,顺势就把梁国城扑了个大跟头,一帮小弟面面相觑,看老大被推到,没一个敢贸然上前。 叶天行一下锁住梁国城的喉,两道鼻血噗的喷了出来。我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叶天行,小声道:“师弟,别冲动,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掐死了他是要负责的,你可没有他那毁尸灭迹的本事。淡定,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叶天行愣了愣,看来是想明白了,慢慢松开手,茫然的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安慰他说放心吧,有师兄在,这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知道梁国城不会就这么交出夏紫杉一家,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有听我的。 梁国城站起声,拍掉身上的土,一脸奸相:“呵呵,年轻人,冲动是没好处的,是要受到惩罚滴!”悠哉悠哉的说完这么一句,一个咸鱼甩身,啪的一声响,一巴掌扇在叶天行脸上,打了个踉跄。 而后接着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今天看在行老先生的面子上饶过你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丫的那贱相,恨得我牙根儿痒痒,我凌天派的人也是你梁老狗打的,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下只能忍着,在别人的地盘,别人占上风,不忍也没办法。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有仇必报是必须的,这一巴掌迟早要还回去。 我拉着叶天行不让他冲动,然后灰溜溜的往外跑。行老再没说一句话,皱着眉头眼珠滴溜转,不知道想什么。管他想什么呢,反正是他为我们解了围,至于梁国城为什么这么简单就听他,天知道。 还没跑出梁圃大门,只听后面梁国城一阵狂笑:“等等。”我心头一惊,丫的不会改变主意不让我们走了吧,老子要出这狼窝,老子还会回来报那一巴掌之仇呢!只听梁国城高喊道:“萧先生,人是我撞死的,想揭发我吗?去吧,去找证据吧!哈哈,好戏在后头呢!” 丫那声音可不低,意思是说那四个青年男女就是他开车撞死的,他这么高喊就不怕人听见?我转念一想,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这帮狼崽子,哪还有其他人。后悔没有给手机录音器打开,不然也能收集到证据。 事情愈来愈清楚了,梁国城抓了夏紫杉一家,为了害叶天行开车撞死了四个青年,这属于绑架、谋杀,滔天大罪,进了警察局就得坐穿牢底。但是,事情的背后,必定还有主幕,其中一张字条的落款是禾子,我早想过,那是一个季字。 梁国城必然是借助了季秋霜的力量,而梁国城跟叶天行本来无怨无仇,看样子并不想杀他,不然我两人早没命了。 诡异的是,梁国城为什么抓走夏家人季秋霜想要对叶天行不利,直接控制他来个一刀斩,不都一了百了了,用得着这么麻烦?越想越不合理,解释不通,我也不想去想了。 叶天行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听梁国城说夏紫杉就在山里,要死要活非拉着我帮忙找,我知道梁国城既然告诉我们,那必然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但这种事情不好劝叶天行,想想谁让我们是师兄弟、好哥们儿呢,虽然认识没几天,但也经历过生死,被群狼围过,关系可是铁铁的。 哥们儿说咋咱就咋,我陪他在山里绕了大半天,大山光秃秃的,都是些悬崖陡壁,哪里有人迹。 无奈之下我们只有先回重岗山再作计较,现在的目标就是梁圃,就是梁国城,关键怎样找到夏紫杉,怎样收集有关他犯案证据。还有,怎样帮陈娇娇那新鬼免被封之灾,面对这些问题,真是寸步难行,没有进展! 特妈我也是无奈,在山里转一天,整的够受。 我掏出哈德门不停的抽,叶天行不抽烟,一旁发闷,也没心情多说话。 实在无聊,气氛又压抑,我想调节调节的气氛,顺便打开思路好想办法,于是打开电视机,有时候做事情不能一根筋,办法要想,但也要放松,太紧张适得其反。 叶天行一脸气愤,对着我就一顿发飙:“师兄,我都家破人亡了,你还有心思看电视,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兄,你确定是来帮我的忙的?想办法啊哥们儿!”我知道会是这样,也没怪他,换成我也发飙了。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瞅瞅电视画面,接着,我和叶天行都被那画面吸引住了…… 主持人面色愤慨,声音却甜美:“欢迎收看今天的都市快报,俗话说命不及老小,祸不及家人,最近我市发生了数起群体恶性事件。数十个家庭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无缘无故失踪,事发当时医护人员皆是一头雾水。丢失的婴儿到底哪了去了呢?没想到前日,它们的尸体却在梁圃园附近出现,死相凄惨,令人胆寒……在这件事情中,也有孕妇迷迷糊糊的被人掳走,逃出之后精神几近失常,口口声声鬼魂之类。而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梁圃,到底是鬼魂作怪,还是不法分子为之,一切还是迷局,这件事情已经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真相正在调查中……” 我和叶天行几乎一个频率的张大了眼睛,梁圃,丢失的婴童,婴童惨死,孕妇被掳走?我们刚去过梁圃,怎么没听说。还有,关键是夏紫杉也是孕妇,电视里报道的事情莫非全是梁国城干得? 那他们为什么害死婴儿,抓孕妇又是为什么?要是有鬼那鬼魂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夏紫杉被抓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是孕妇? 我大脑一片混乱,但却隐隐有一种接近了事实真相的感觉。 ; 第三十二章 五雷唤鬼 我极力思考,试图把婴童丢失的事情和这几天发生在我和叶天行之间的事联系到一起。仔细想来,这几天我们一直被几封绿头苍蝇似的字条搞得团团转,事情看起来渐渐要水落石出了,但是,新的疑问也更多了。 梁国城到底是在为谁办事?那些婴童出现在梁圃园跟他们究竟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他们抓婴儿和孕妇的目的是什么?行老跟梁国城走的很近,他们之间会不会有阴谋?那邪佛里面似有几分正气,会不会就是行老用道术做给梁国城的? 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些问题只不过是表面现象,比如梁国城邀请我们去参加陈娇娇的葬礼,实际更像一种示威。而葬礼这一环节的设定,却好似在掩人耳目。也就是说,葬礼的背后,抓走婴童应是关键所在。而葬礼,只是把所有的目光转移,甚至可以借此避开媒体的关注。 那么,思路渐渐就清晰了。他们抓走婴童,而且数目颇多,一定是有目的的。 根据媒体的报道,失踪婴儿有几个共同特点,第一,都是出生三天之内就不见了;第二,婴儿皆为男婴;第三,婴儿都出生于每月中旬,正值阴阳交融,混淆难分之际。而那个被抓走的孕妇,据说预产期也正是月中左右。这么看来,抓婴人定是要用婴儿的性命做邪恶之事,而且,那些人定然懂得道术。 叶天行随即开口:“师兄,据我推测,事情正好从婴儿失踪的案子下手,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跟道人施展邪术有关。”他精亮的眸子闪过一缕黑光,一副极其肯定的样子,此言一出,令我大为惊讶,竟跟我想到一处,这怎么可能? 是时,我几乎目瞪口呆:“师弟你,你又不是道门中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些,只有我们经常接触道术才会这么想!”正所谓道术不分正邪,用来做善事,便是道术,用来做恶事,就是邪术。叶天行能由婴儿的死想到邪术,那觉悟未免太高了。 叶天行嘴角一丝冷笑:“师兄不用犯糊涂,我岂不是凌天派的嫡传弟子吗?”这么说当然牵强,他刚入门几天,没修过道术,甚至连道家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管他怎么想到一起的,既然都这么想,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明真相。我思前想后,查真相还真不容易。身边根本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又该从何查起,现在就连行老,都可能跟梁国城有某些交易也说不定,那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依靠,总不能去问胡魅儿那三个野鬼梁国城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吧? 他们三个没有到陈娇娇的葬礼,就已经能够说明跟梁国城有某种嫌隙,去找他们帮忙,显然会适得其反。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问苍生问鬼神。人靠不住,鬼未必靠不住。最后,我和叶天行几经商量,决定请陈娇娇和王鬼头他们出来问问。陈娇娇在桥梁公司那么久,这几天内部的各种情况应该很了解。而王鬼头,经常在这一带晃荡,虽是个小鬼,见闻也能抵上土地公。 决定了就开始行动,我前段时间混迹网上,刚学了五雷唤鬼咒,据说此咒召唤鬼灵屡试不爽,这么多天了还没真正用过,这回正好试试能否成功。 我和叶天行等到晚上,带足法器,径直到桥梁化妆公司。桥梁化妆公司是个凶煞之局,一般人若是在晚上出入,定只有进的路,而无出的路。但是,阴局对我们来讲正好,召唤鬼物在阴气充足的时候最容易成功。 是夜,天朗气清,星月十分皎洁,桥梁化妆公司雾气蒙蒙,随着微风飘动,在白森森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清冷。本来这里就邪气,现在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两个潜入其中,七手八脚的快速布置,心里头也是噗通噗通乱跳,怕的是胡魅儿几个小鬼神出鬼没的,要是趁此机会在背后捣乱,我们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架好了道台,桌子两端各摆上一根白蜡烛,旁边分别放一瓶鲜牛奶和一碗糯米,这是请神用的基本道具。糯米和纯牛奶有辟邪的用处,但也是打开阴路,召唤鬼神的必用物品。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叶天行四下查探,小心的帮我把风,转而又道:“师兄,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还是赶快收拾离开,没什么好玩的,反而浪费时间就不好了!”我简直无语,道:“你小子真特妈欠揍啊,前后忙活这么久又这么说,早干嘛去了!早说了我也不知道行不行,真是个半吊子!甭嚎丧了,滚一边好好给我护法去,行不行都要试试!” 叶天行应了一声,手里捏着四张我给的黄符,人模狗样的打圈转,还真有那么几分鬼神勿近的样子。要说这小子,行为挺正派,人也胆大霸气,就是有个缺点,喜欢什么都准备好了以后再给人泼凉水。我心里一想,感情这小子是激我,我要是这回招鬼不成功,在他面前可就太丢脸了。 无论如何,他这一激还真有用,也给我提了个醒,让我尽全力。于是,我也不怠慢,燃上三根道香,把祖师爷请了一遍,开始烧符念诀:“阴神阳神,借我通神,上天太上,下地府君,万世千年,道心永存,召唤鬼灵,问道寻心。天朗朗乎,地清清,烈火熊熊,水盈盈。照天光,摄地金,招魔唤神,意图求真,鬼仙法祖赐我真道,咒请五雷君!众鬼快快现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就是五雷唤鬼咒,咒发之时,产生阴阳五雷,震天动地,方圆数里无有鬼灵不知。我摒住呼吸一口气诵完,抓把糯米四散,一口鲜奶对着香火雾气般喷过去。霎时,五道闷响由香火处对着地皮击去,而后便是阴风阵阵,周围的气息瞬间冷了好几度。 叶天行见状,两眼直冒黑光,露一口白钢牙出来:“师兄,师兄好厉害啊,这感情是阴路打开了,鬼灵一出,就要真相大白了!”看他惊奇的样子,对我总算有了几分敬佩,完全不似之前一脸臭气的严肃,感情这会儿才觉得我有几分真本事,之前就算有赞叹也只是奉承。 我没好气的开口:“滚一边去,你懂什么,别以为自己是道门弟子,你可什么都不会!”人呐,就是怕呛,我呛的叶天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悻悻的一边儿呆着去了。 我继续念咒语,黄符撒的满地都是,阴风哗哗啦啦响,桥梁大院像个怪风场,叶天行抓着符,瑟瑟发抖,我这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听得地底下呜哇呜哇的鬼叫,怎么感觉有点儿来者不善的意味。 不得不承认我现在还是个蹩脚的道士,除了会点儿通灵的真道术之外,跟街上跳大神的没有多少区别。阴风阵阵的,不是叶天行在,哥们儿我这会儿已经被吓尿了。 我回头道:“师弟,你听到什么了没有?害怕不害怕?” 叶天行一脸神气:“呵呵,还有我怕的,就是有点儿冷。师兄,看你那怂样,要是不行,下次换我来,我觉得这方面可有天赋了。” “天赋你妹,你觉得道术这么好施展,那是不知道内情,丫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刚骂完,转过头来,正对着道台桌一股冷风朝我脸上吹来,一个鲜血淋漓的鬼头对着我的鼻子就啃。 我大叫一声,转身往叶天行这边跑,只见后头几处旋风,十数个阴深深的鬼头硬是从地底下冒了出来,鬼头下面就是悠悠忽忽的灵体,那里头基本上都是死破了相的,有的还画着浓浓的妆底,乌七八糟,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鬼头冒出来,什么也不问,张牙舞爪就对着我俩抓过来,叶天行一把把我拉在身后:“师兄,你别怕,有我道门嫡传在,它们怎敢作乱?”关键时刻还是胆儿大的有用啊! 叶天行把符在指甲间搓了搓,对着那些灵体,诡异的一笑,就像猎人看野兽的模样。 我在叶天行后面整体瞧过去,便见灵体之中,陈娇娇傻头傻脑的往这边瞅,好像要说什么,她手里还牵了一只又黑又矮的小鬼。同时,另外有几个灵体,竟舞着招式也朝它俩猛扑。 ; 第三十三章 巨鬼童 十数只残魂中除了张牙舞爪朝陈娇娇和那小鬼而去的,其余的都生猛地对我们扑过来。阴森寒气大面积扩散,四周弥漫着浓浓的暴凛雾气,这回像是遇上厉害家伙了,我嘿嘿一笑:“天行,这次是该你表现的时候了,师兄我可被吓坏了,保护我啊!” 我察觉出召唤出的灵体并不正常,根据四周的怨恨之气,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都是些入不了地府的孤魂野鬼,原来五雷唤鬼咒根本不好用,听起来名字挺霸气,但却不能从地府招鬼,只引来了这些东西,不过,还好陈娇娇已经出现,目的达成一半。 我塞了把黄符给叶天行,叶天行的冷静出乎我的意料,见灵体飘飘悠悠的冲撞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把黄符在手指间搓动:“师兄,其实我从小就对道术比较感兴趣,一拿到这符就全身有劲儿,但别人都说没有鬼我就信了,所以没想着神道这些。这回才知道真有鬼,你等着,让你瞧瞧咱道门嫡传的手段!” 叶天行对我挤了挤眉毛,几张黄符在手里打转,身子一侧对灵体周旋过去。丫的,小鲜肉变身老道士啊,那个手法,那个动作,看起来还挺纯熟,怎么都有我发功的几分气势。可是,一个小鲜肉俊男子拿着黄符乱舞,总有些怪怪的,我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看到我用符的手法偷偷学了,还真是有模有样啊! 叶天行飞身出去,手中的黄符也是闪着淡绿色的光,只听他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我奇怪他什么时候学咒语了不成,还是仅仅学着我的样子瞎作势。 叶天行念完咒语,把黄符一捏,啪的一声对狰狞着朝他的头啃来的灵体投去,那张黄符在他扔出的一刹像活了一样,眼看着化为一块金砖飞出,强大的正气忽闪,一声闷响,黄符撕裂成几块,打到灵体上,灵体惨叫,化成烟末。 叶天行居然发出这么强的正气,配合着符咒,简直是天衣无缝,看得我大为惊讶,怪不得严老五说他是个好苗子,果真不是盖的啊,羡慕嫉妒恨什么的瞬间涌上我心头。 叶天行回头对我诡异的笑了笑:“师兄,解决一只,接下来来些猛的吧!”剩余的灵体受到那股正气的影响,赫然停下,警惕地对叶天行看过去,无一敢上前,反而转身就要逃走。 “既然被五雷唤鬼咒叫来了,就别跑了,免得危害苍生,来吧受死!”数个灵体还没来得及飘动,好几张黄符就已在叶天行手里转了几圈,飞出之时带着火光,被击中的灵体都魂飞魄散。 这么多恶鬼两手就被叶天行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两三只兀的飘飞逃走,叶天行正要追上去,动作却慢了一下,我急忙叫住:“师弟,不要再追了,都是些可怜的孤魂野鬼,留条生路吧!”这时就连陈娇娇和那小鬼都相当惧怕叶天行,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而且,就要逃走。我忙喊道:“陈小姐、小鬼,你们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陈娇娇和那低肥黑瘦的小鬼留了下来,叶天行极为得意:“师兄,这个跟我想的一样,我当然知道,身为道门中人慈悲为怀,放了它们是应该的。呵呵,况且,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这句话说的我不好意思了,可不是吗,阴阳其实都是有秩序的,要不是我用了五雷唤鬼咒,那些灵体本来不会随意出来,更不会害人。怪只怪我咒语念的有点儿不对,当时不应该叫众鬼现身,只叫陈娇娇和王鬼头就行了。 哥们儿是有点儿粗心了,但没想到叶天行这么直白,当着俩小鬼的面,也不给我留个面子。其实我不是真害怕那些灵体,对于有道门修为的我来讲,解决他们跟吃菜一样简单。我只是想让叶天行吃些苦头,知道做道人没有那么简单,让他少说些大话,他解决不了灵体时我再上,也能装一下叉。 可惜太出乎意料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有学过道术,居然能够消灭灵体,我怎么可能想到,真是装叉不成,反而被羞了脸。 我问:“师弟,莫非你钟馗附体了,刚才的手法可是让哥们儿刮目想看啊!厉害,挺厉害,都学会念咒了?” 叶天行得意到尾巴快翘到天上了:“师兄,嘿嘿,师兄过奖了,钟馗附体倒是没有,早说了我这方面有天赋,念咒还不简单。师兄也别把我想的太神奇,这咒语是太乙天书里面的,叫伏鬼咒,这几天我一只都在努力练习,而且还偷过你的黄符做辅助,这不,功夫不负……” “得得,看把你美的,先别说了,干正事,问问他们你媳妇的下落要紧。”我打断叶天行,我说呢,这小子偷偷练过符咒,怪不得。都说一分辛勤一分收获,真理就是真理,不会有错,我可没他这么对道门感兴趣,不然也许当初学道也似这般容易。 接下来我和叶天行对陈娇娇和那小鬼好一番盘问,原来那小黑鬼就是王鬼头,别看他体格小,可肩负了a市各大丧葬场捉拿残魂的大任,甚至跟土地爷管辖地盘有一拼。 听陈娇娇描述,她基本上都在桥梁公司晃荡,因为梁国城请人施法,根本没有办法出去。她所知道的,也只是梁国城是在季秋霜的摆布下做事。还有,梁国城本是打算在头七对她下手,好在王鬼头把她的灵体藏了起来,锁魂锥不能招走灵体,所以梁国城才没有得手。 信息虽然少,但都是有用的。首先,知道了幕后主使,跟我们猜的一样,就是季秋霜。然后,既然有王鬼头帮忙,陈娇娇的事我们暂时先不用管了,无疑轻松了很多。 王鬼头是个游差,a市各处都跑,据他所说,夏紫杉被梁国城囚禁在梁圃大山一处半山腰的岩洞里,而且他曾经追踪过。还知道那些婴儿就是季秋霜和梁国城搞的鬼,至于目的,好像跟道门有关,其他的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所交代的信息同样少的可怜,不过,倒也蛮有用。 既然有了夏紫杉的下落,我们也就不白辛苦。我和叶天行白天在大山里找了大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半山腰岩洞,要是那里有道术施展,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于是,叶天行再三要求王鬼头引我们走一趟。 可王鬼头说什么都不肯去,好像对那个地方有点忌惮。最后说了一句:“那里的鬼童太吓人了!”根据我们所想,他说的鬼童,应当是婴儿的魂魄。而且魂魄肯定被人做了手脚,不然一个鬼差不会害怕婴儿的魂体。 在我俩的多次要求下,王鬼头终于答应带我们去看看,不过他不愿意进洞,只把洞口指给我们看。陈娇娇的魂魄被他藏在鬼差庙里,我们就此开始行动。 一切似乎进行的很顺利,叶天行也为马上就能找回夏紫杉而高兴。但是,我总感觉怪怪的,为什么始终都不见胡魅儿三人的踪影,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弄的我有些不安心。其实,我是觉得她们在暗中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王鬼头带着我们,大半夜赶到梁圃,梁圃有人看守,门口一盏灯亮着。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是梁圃,所以直接绕到了后山。大山阴沉沉的,冷气弥散,更给山川增加了几分神秘。 王鬼头带我们到山内,指着半山腰:“看到没有,就是那里,有一道红气,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洞里,洞口是被乱草盖着的。”由他指的地方,我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叶天行说什么也看不到,黑压压的。 当然,我学了这么多年道术,阴眼早开启了,眼睛的敏感程度跟常人有很大区别,而叶天行还没有开过阴眼,就算懂一些道术,也是无济于事。 是哥们儿装叉的时机到了,我严肃道:“天行师弟啊,这回就跟着我吧,我看到在哪里了。”王鬼头随后就走了,还叫我们小心里面的鬼童。 叶天行跟着我,不停的问我是怎么看到的,我就是不告诉他,只让他屁股后跟着。 我们走的很快,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半山腰,我扒开草丛,淡淡的微光从洞里照出来,叶天行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我本来想拉住他,以防有什么危险。先前他挺冷静的,这会儿却又这么鲁莽。我没有紧跟他进去,呆后面瞧着。只听见哎呦一声,随后他居然径直飞了出来,我一把抓住他,另外一个胳膊顺势揽住旁边的小树。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他直接就飞出去,不摔死,也基本残废。还好旁边有棵树,不然,估计我俩都没有好下场。什么叫巧合,这就叫巧合! 叶天行被我抓住,惊魂未定:“师兄,果然有鬼童,它好大劲儿。”我对叶天行做了个嘘的手势,扶着他,由杂草掩映着,一人一边,靠着山洞墙壁,缓缓朝里面移动。 就见里面一个一人高的大胖娃娃,浑身赤.条条的走来走去,不时发出婴儿的哼哼声。那胖娃娃满面金光,额头上写了两个数字66。它的戾气很重,远远就使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寒气。 我俩悄悄移动,沙沙的响。就在此时,那娃娃猛的回头,一双血红的眼瞳瞪了过来。我看到它那张青红不分的脸,额头上的数字冒出的金光,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如果推测不错,它就是传说中的巨鬼童。 我俩忙紧贴洞壁,躲开它的目光,我小声对叶天行道:“师弟,这回有麻烦了,他应该就是巨鬼童,超难对付的家伙!” 叶天行一脸迷惑:“巨鬼童?师兄,什么是巨鬼童,你怎么认识它?” ; 第三十四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相传巨鬼童由九九八十一道婴儿的灵体通过玄门术法结合,用于修炼鬼仙,只要取到八十一个月中阴阳不分时出生的男婴的纯阳灵体,再用修炼者的鲜血滋养百日,那时巨鬼童就会变成一粒纯阳的丹药,服下那丹药,修炼年余,就可以成为鬼仙。 鬼仙是古代汉族传说的鬼中神仙,古书《夷坚甲志·缙云鬼仙》中记载:"处州缙云鬼仙,名英华,恣色绝艳,肌肤绰约,如神仙中人。"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鬼仙说简单点就是魂魄成仙,超脱轮回,不是天宫正神,但却能够长生不死,属于一种具有纯阳之气的阴神。根据记载,书中所说的鬼仙始祖叫英华,超脱无形,不属三界,其实乐得逍遥自在。 修成鬼仙,就不受任何人管束,道门中传说,修炼成为鬼仙的方法有很多种,而巨鬼童却属于禁术,也是邪术。之所以邪,是因为它要用八十一个鲜活的生命做引子。 我心头燃起几分不妙,心想难道是季秋霜想要修炼成鬼仙,她做了几百年恶鬼,已经成煞,算是巫鬼,一般的阴兵都无法把她拿下,她只要再进一步,成为灵鬼,也就是鬼仙,到时候就逍遥自在不受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阳间几乎没有人能治的了她。 鬼神皆有善恶之分,用什么样的方法成仙,往往也表现那种善恶。季秋霜居然选择巨鬼童,简直太可怕了!而且,由巨鬼童额头上的数字可以得知,他体内已经聚集了六十六道婴儿的魂魄。 季秋霜这么毒辣,要是给她修成了鬼仙,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我不禁摇摇头,这个遭雷劈的,实在可恨,数十条刚出世不久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天理难容啊。只是令我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抓夏紫杉,难道仅仅是为了肚子里的婴孩?那也不对啊,婴孩未必会在月中出生,不混淆阴阳,也没用的。 我和叶天行缓慢移动到巨鬼童身后,那是一丛杂草,叶天行问道:“师兄,你说紫杉和二老会在这里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胖娃娃很恐怖啊,又该怎么对付。” 我轻声回到:“既然王鬼头说了,那就不会有错。这巨鬼童已经初具规模,我们对付起来恐怕很难。我们的目的是带走夏紫杉他们,尽量避开它。” 叶天行狡黠眼光一闪,望向巨鬼童,转而对我道:“师兄,此话正合我意,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去左边的嵌洞,我去右边,找到紫杉再回到这里汇合。都小心一点。” 这洞被人接了电进来,灯泡照得通明,中间是一个大面积的洞堂,左右各有一个嵌洞,整个洞穴都有杂草石头等遮挡物,要不还真无处藏身。我向那嵌洞中望了望,开始行动。 我俩刚起身,叶天行忽然踢到一块石头,顿时哗啦一声。 巨鬼童的感觉相当灵敏,一双血瞳刷的对我们盯来,我心想坏了,只怪叶天行做事情鲁莽,非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应对。 心里想着,我就开始准备黄符,巨鬼童身手极快,还没有等我击出黄符,就冲了上来,一手抓住我们一人,怒吼一声,重重抛向两边石壁。 我们被硬生生的撞到石壁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快震碎了。我躺在地上都不想动弹了,但叶天行很是生猛,一个骨碌爬起来,一把抱住巨鬼童扭打起来。对啊,我心里一喜,这小子天生神力,打那只百十斤的黑蛤蟆时,轻而易举就举起来了,这会儿倒能拼拼。 我也不闲着看热闹,捏符念咒:“此间山神,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太上急急如律令!”这叫山神咒,来到大山,就借助山神的力量对付邪灵,到了平原就借助土地的力量,这是道家的常用手段。 是时,叶天行和巨鬼童几番扭打,动作很是激烈,巨鬼童是大胖娃娃的身躯,不知有多少力气,三下五去二叶天行就被甩了出去,两眼发直,嘴角渗着鲜血,竟然怂了,嘴里直喊道:“师兄,我没力气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我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一股女孩子的味道,那声音,那音调,都透露着古怪。 我朝他大喊:“叶天行,你丫的学什么娘娘腔,快给我起来,天生神力怎么可能没力气,你可是吃饱了饭才来的!”叶天行躺地上吃力的挪动,他身下,一个女子的影子闪着红光乱颤,发出嘻嘻的声音:“嘻嘻,真好玩,这个身体好宽阔啊!” 我吃了一惊:“天行,快起来,你身上什么东西,听到声音了吧?”那巨鬼童已经对我扑来,我收了咒语,三张黄符闪着青光,对他额头就是个猛拍。黄符闪出去,就像金砖一样,我想这回要你的好看,非把你的头砸个稀巴烂。 黄符甩出去力道极大,但靠近巨鬼童就慢慢软了起来,最后飘到他面前,缓缓落地。我这才想起来,巨鬼童身体里虽都是魂魄,但融合在一起,就像人的生命一样了。也就是说,现在他就相当于一个力气非常大的人,黄符对它根本不会起作用。 巨鬼童望望落下去的黄符,嘿嘿笑两声,那个阴险啊,阴险着直撞过来。啪的巨响,我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鼻子上面凉凉的,身子软的动弹不得。我伸手一摸,鼻血哗哗的流,像条小溪似的。哎呦,这回可遭罪了。 这血流的,哥们儿都发懵了,眼看着巨鬼童又撞来,我都躺着了它还不放过,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我想这下完了,动又动不了,手脚怎么就软的跟麻花一样呢。 巨鬼童的拳头在我眼中急速放大,我就等着这一拳送我上西天,感情不用在世上受苦了。 “巨鬼童给我住手,看我穿云令!”这声音一出,接着巨鬼童就被一股力量吸的往后退了几步,只听见婴儿哇哇的哭声,一个婴儿的灵体就快要被吸出来。 循着望去,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双眼皮,脸红扑扑的,扎个马尾辫,很有副女汉子的模样,不过,相貌嘛,也算是女孩子中的上品了。这是谁啊,看来也是道门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心下惊疑。 只听叶天行道:“杜娟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原来是救兵到,我心里的石头落下。 杜鹃儿吃惊的看向叶天行,我忍不住笑了,丫的,叶天行突然就娘娘腔了,真是好笑,我以为是被女鬼附体了,却没有感觉到有戾气。 杜娟儿抑制住巨鬼童,在她手中那带骷髅头的黑色令牌作用下,无数灵体从巨鬼童的体表飘动,一会儿露出个头,一会儿露出只脚,很像要被吸出来的样子,又被一股力量拉回体内。 杜娟儿道:“行哥,我跟你们好久了,从桥梁公司就一直跟着,恰好你们遇上巨鬼童,我是来救你们的!对了行哥,你的声音怎么了,好娘啊!” 我噗的笑了出来:“哈哈,师弟,看你那德行,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叶天行也是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咋就突然这样了呢?我不会变成女人吧,对!严老五,都是严老五!” 杜娟儿道:“此地不宜久留,这巨鬼童我只能牵制它,却制服不了它,快,快我们走,穿云令支持不了太久就会没用的。” 叶天行急了:“走,不行啊,紫杉还没找到呢!”我一听他说话就想笑,那娘的,用语言不好形容,一个大男人娘里娘气的,不光是恶心,而且搞笑。 我压了压嗓子:“咳咳,师弟,我们真得走了,没想到巨鬼童这么厉害,我们从长计议吧,回头想了办法再来对付它!” 杜娟儿牵制着巨鬼童,我们就开始往外移动。 “走?就这么走了,不要你的家人了?好无良心啊。游戏才刚刚开始就这么走了,多没意思!”一袭白衣堵住了洞口,季秋霜缓缓转过身,雪白的脸上露出两道妖异的目光,发出瘆人的笑意。 真是螳螂捕蝉啊,一只巨鬼童就对付不了了,又来了个鬼王! 巨鬼童一看见季秋霜就停止了挣扎,一双期待的目光,口中嘟囔着:“妈……木……妈木。”看来就是季秋霜用阴气滋养了巨鬼童,这会儿都认娘了。 “哼,好儿子,你们退下吧。”巨鬼童倒是听话,往那嵌洞移动,杜娟儿收了穿云令,季秋霜不怀好意地向她看:“穿云令?对付一般的小鬼还行,哼!” 转而又道:“你们三个不用紧张,叶天行,不如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如果你们赢了,我就放了夏紫杉,你说行不行?” ; 第三十五章 死亡案件 游戏?我心想这巫鬼妖要搞什么鬼,既然碰上了,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还玩什么游戏!感情这是要先戏弄我们一番而后再把我们杀掉。大家都见过猫捉老鼠,猫开始假装放老鼠走,老鼠走一步它就跟一步,然后再放开,再跟,等把老鼠玩的没劲儿了,戏弄够了,立马吃掉。 现在我们在季秋霜面前,就像老鼠见猫一样,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她要跟我们玩游戏,如果不是有其他目的的话,那就绝对是要戏弄我们。 叶天行毫不含糊:“你当真,只要我们赢了游戏,你就放紫杉和二老出来?” 季秋霜狂笑:“自然是真的,不过,如果你们输了,就都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你们输了的话,我不会动手杀你们,你们自行了断。” 叶天行眼里露出了精芒:“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叶天行道:“好,我们接了,你说吧什么游戏?” 季秋霜怔了怔,脸上的邪笑挤成一团皱纹:“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一款很好玩的游戏,一款很好玩的手机app游戏。好了,你们先走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玩不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哦,夏紫杉一直由我好好照顾着,至于游戏,你们安心玩,可不要分神呐!” 季秋霜的话差点使我笑喷,还手机app游戏,一个清朝的老鬼,居然还知道21世纪的手机游戏,真令哥们儿刮目相看。不过,会是哪款手机游戏呢? 我们回去之后,我就拿出手机连上wifi,不停的浏览季秋霜有可能玩的游戏,哥们儿是现代人,玩这个可比清朝的人在行多了,要跟我比赛玩手机游戏,哥们儿准备着,到时候让你输个满地找牙。 时下最火的手机游戏是什么游戏呢?开心消消乐、天天酷跑、小黄人儿跑酷、保卫萝卜、神庙逃亡、美女找茬、打飞机、中国象棋,中国军棋……手机游戏实在太多了,我猜季秋霜选开心消消乐和中国象棋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消消乐是一款女性受众比较广泛的游戏,而中国象棋,季秋霜生活的年代,要说棋类,除了围棋、五子之外,恐怕象棋算是很有分量的。 反正她说了玩手机游戏,总不会跟我们玩穿越火线、英雄联盟那些大型电脑游戏。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玩手机游戏。要说哥们儿手法还不错,几十款游戏,都玩的相当上手,就说天天酷跑吧,能跑几万米没问题,消消乐也是嗨的不行,靠着点聪明才智什么的,中国象棋更是没得说,屡战屡胜!我心中大喜,就等季秋霜找我们玩游戏了,我要让她看看她是怎么输的,玩手游她还能玩得过我! 除了上面的几款比较热门的游戏之外,还有一款游戏我印象很深,那就是美女找茬。哇塞,里面很多美女,都是双胞胎型,是让找出五处不一样的地方,有的是环境不同,有的是衣服不同,还有胎记不同的,纹身不同的,都做的挺隐蔽。 特妈,玩了好几天,很多情况下还是只能找出四处不同,而且看得眼睛疼。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是款神游啊,季秋霜不会就选这个游戏吧,这可是个比眼力的活!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间我一直在玩美女找茬,叶天行也时不时过来瞅几局。这几天他的娘娘腔越来越严重,而且走路、动作都有点女性化,说是怪严老五给他的魂魄,反正再联系不上严老五,他恐怕真要变女人。这回把他唬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灵异的事,我也束手无策,眼看叶天行都快急疯了。 我打趣问:“师弟,这几天你嘘嘘是不是都蹲着了!”叶天行只说我落井下石,不够兄弟什么的。其实我挺同情他,但现在连我也没有办法联系上严老五,那就帮不了他。严老五就一大爷,想见我们就见,我们见他,可没那么容易。 这么久过去了,季秋灀还没有动静,我在想,她是不是故意把我们支开,以免我们碍手碍脚的破坏她的计划,毕竟我们找到了她炼巨鬼童的老巢,难道这是缓兵之计? 我打了个激灵,这可不行!如果明天她再不叫我们玩游戏,我们就必须出手!我把想法告诉叶天行,他也恍然大悟,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老大接电话了,老大接电话了,老大你到底接不接电话啊,你再不接电话我特妈也不管了!”一大早铃声吵的人不安生,我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警察局,说上一次的案子有些诡异,想找我们再了解了解案情。 无奈我和叶天行只有再跑一趟,到了警察局,上次负责我们案件的年轻警察陈小浩就开始问东问西。旁边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警察,一脸愁容,不停的抽烟,弄的满屋子烟气,搞得我烟瘾都犯了,也不说给我根抽抽。 陈小浩问:“撞死人的案件你们真就没有察觉其他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也是无语了,说你们警察都调查不出有什么不对的,我们是普通人,又没学过刑侦,怎么可能知道案子有哪里不妥! 随后,为了敷衍,我说:“警官,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碰上灵异事件了,这件事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我的思维很到位,我们生活中很多人就是这样,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往鬼神身上推。我知道他们是警察,是讲科学,讲证据的,绝不会相信我的话。但说出这样的话,也好让他们明白其他的我再也不知道了。 就在我说出这话时,旁边的老警察抽烟抽呛了,猛烈的咳嗽,那样子就差把肺给喷出来,忙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是鬼魂杀人,这种鬼话我听多了,但没有人能说出理由。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那老警察居然好像有些相信我的话,我心想,现在这些贪官,感情是怕案子破不了上头怪罪,很明显是要把责任推卸到鬼怪的身上了。于是,我道:“老警官您好,我是凌天派第一百代弟子萧朗,道士一名,见过不少灵异事件……” 老警察神色紧张了,一张脸变得跟红布般,挣扎着站起来:“什么?你是凌天道派的弟子?这么说,真有灵异事件?” 陈小浩接着话茬儿:“老局长,您今天是怎么了,什么灵异,就是一起车祸和一起谋杀,怎么就灵异了呢!”陈小浩不信,但那老局长却对我的话很认真:“小浩你闭嘴,你太年轻了……” 老局长叫钱海平,有些颤抖的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小浪啊,我是这里的局长,今天找你们来其实还因为另外一个案子,同样是死亡案件,同样的诡异,我想找你们应该没错的……” 我暗暗咋舌:“难道这次的死亡案件,跟上次梁国城策划的车祸有联系?” ; 第三十六章 新娘找茬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举报梁国城,一是苦于没有证据,空口胡说并没有人相信,二是夏紫杉还在他们手里,季秋霜都说玩游戏我们赢了就放她出来,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让警方插手,也许这件事情能大事化小。 想来想去我的确不能透露有关梁国城造成车祸的消息,就问老局长钱海平:“老局长,你说的是什么案子?跟我目击到的案子有关系吗?同样诡异?” 我看钱海平应该遭遇过什么,他这个年纪见多识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看他满脸的愁容,应该是被灵异事件纠缠过,甚至可能现在还纠缠着。 钱海平猛抽了几口烟:“小浪啊,走我带你们去看看两次案件的尸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钱海平竟然客气的给我递了一根烟,我接过来,和叶天行一同跟他去停尸间,只留下一脸茫然,唉声叹气的陈小浩。 因为叶天行娘娘腔太恶心人,所以没敢开口说话,陈小浩做笔录的时候也没刻意要求他回答,所以他就跟个哑巴似的呆着。看着他那张比钱海平还要发愁的脸,我心里,也说不出是哪种意味,总感觉太乐呵有些对不起他。 上次案件特殊,又破不了案,因此那四个青年男女的尸体就被冷冻起来,旁边横七竖八的还有十来具尸体,都是些年轻男女。这些尸体分两拨,分别都有挂牌,又被隔离开,正是两次案件的死者。 我们进去的一刻都惊呆了,这次的案件居然死了这么多人。我把尸体前后查看了很久,除了他们手中都握着款手机之外,其他并没有相同的地方。我疑惑了,这次案件死者手中都握着手机,而上次的死者并没有手机,那海警官说的相同之处是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老警官,别怪后生眼拙,哪有什么相同之处?” 钱摆平慢慢走到一具具尸体跟前,把掩盖的白布一块一块掀开:“你看,他们脖子上,都有一个女子。”我和叶天行瞠目结舌,不错,十一具尸体,不,连同上次,总共十五具尸体,无一例外,锁骨附近都有一个血滴滴的女子画像,女子牵了个鬼娃,鬼娃也是血煞煞的,看着有些像巨鬼童。 怪不得钱海平说有灵异事件,原来是这样的。不愧是刑侦人员,两个案件就如此被联系起来了。 我连忙发问:“老局长,他们是怎么死的,十一人的死法相同吗?” 钱海平脸色沉下来:“不是十一个,十五个,他们十五个全是车祸!” 车祸?竟都是车祸?第二次的案件是一车撞死十一个?还是十一辆车一辆撞死一个? 钱海平继续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他们死的时候都在玩一款叫新娘找茬的手机游戏,看来是玩的太投入,没听见喇叭,就被稀里糊涂的撞死了,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还有,每个人都被不同的司机撞,而且,司机都是富二代小年轻,这下子牵扯很大,都乱了套了,撞死人可不是件小事。” 我心里有些不乐意了,那些富二代,成天赌车飙车什么的,这回出事了,真是社会不幸,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都是报应。不过回头一想,不对啊,不可能十一个富二代都撞死人吧,事情太蹊跷了。 随后,我忽然注意到那些被尸体紧握的手机,屏幕上面血红的新娘找茬几字显得格外耀眼除了那四个字之外,,手机屏幕全黑了,中间还有个小白圈显示正在加载,我怀疑要是没人动它,它会一直加载下去。 这几天一直在玩美女找茬的手机游戏,突然看到新娘找茬,我心头猛然一紧,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山寨游戏,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于是,我掏出手机,在百度页面里面搜,根本没有新娘找茬的游戏,甚至连信息都没有,我奇怪了,简直!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款游戏的? 钱海平有些踌躇,小声道:“小浪,我看这两件事情肯定灵异无疑了,既然你是道门传人,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合作,查查这个案子,还大家个公道不是?” 我心想都说是灵异了,还查什么查,查到鬼了你还能制裁他不成? 钱海平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小浪啊,人有人法,鬼有鬼法,就算是鬼魂干的,也要制裁它们,我们管不了,就送它们到地狱去治理。”这老头子,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道:“知道了老局长,既然如此,我试试吧。对了,我不是叫小浪,我叫萧朗,萧太后的萧,朗朗乾坤的朗。” 钱海平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小浪,这件案子你愿意帮我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回头肯定有奖励的,这是件大好事,利国利民。好好干,到时候成功了,我帮你开一间大道堂,专门做道事。总之一定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 不愧是当官的,这官腔就出来了,我想,要是查不了呢,还不是瞎忙活一场,出力不讨好,我对这案子可没什么信心。 叶天行完全被忽略了,不停刷着手机页面上新娘找茬的搜索,突然娘娘腔道:“师兄,你快看,师兄,新娘找茬!” 我忙刷自己的手机,果然,一个弹窗,显示新娘找茬正在安装中。很快就安装好了,但我根本没有下载,也没有安装,一切都是自行进行的,叶天行的手机也是一样。 安装好之后,整个手机屏幕都被新娘找茬的界面控制住了,首先出来个巨鬼童样的胖娃娃,撒下一摞金子,接着手机里头出现一群穿大红袍子的姑娘,手机背景音乐里播放着《红嫁衣》的歌曲,阴森森的,配合着十五具尸体,还有冷冰冰的陈尸室,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 忽然,屏幕上出现一个男子,穿着崭新的燕尾制服,手里攥着手机,那手机屏幕上也是新娘找茬的界面,显示游戏正在进行中,不能退出,请选择您的新娘! 丫的我惊呆了,那男子是个小清新,傻乎乎的笑着,感情是觉得挺有意思。思考片刻,伸手拉住一位红袍女子。红嫁衣的音乐忽然更响了,只听见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子甜美的电音:“您选择的新娘错误,您被淘汰出局!” 而后就是一辆豪华宝马从屏幕上流风般驶过,砰的一声那小清新倒地,口中吐出鲜血。 接着,下一位男子又出现,开始选新娘…… 我和叶天行都是一震,这些男子有些面熟啊,回头一看,不正是躺着的尸体吗? 惊得我手机差点掉地上,突然手机屏幕中传出一声怒吼:“找不到新娘的人,都得死!” 屏幕上也跟着出现几个血淋淋的字体:“找不到新娘的人,都得死!” ; 第三十七章 掠阵 那些血字出来的太突然了,搞得我心砰砰直跳,惊魂未定的。看来事情果真有蹊跷,我想了好几种可能,随后问钱海平:“老局长,您说这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现在黑客高手可多了去了,在一款手机上强制安装软件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钱海平并不在乎我的话,随意回上一句:“绝对没有可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警方使用反黑客系统查一下吧。你所想到的警方也想到了,我们的科技人员已经查过,这款新娘找茬的游戏没有任何网站发行,是凭空出现的。而且,这些死者在死亡最初,游戏界面都存在,死后大约两个小时,手机屏幕就黑了,只留下上面的几个字,而且,就算这样仍旧没有办法退出……” 事情也太妖异了,钱海平说的有些道理,要是黑客干的话,那他们又怎么可能操纵司机撞人呢?也许手机游戏才是死者死亡的根源,但是,从表面上看,他们就是被车撞死的。 手机游戏总不能直接杀人吧?如果死者是因为手机影响了他们的神智而被车撞上的,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还是要从手机游戏下手。 我想的正投入,叶天行忽然打了个冷颤,娘娘腔道:“师兄,对啊,你想起来了没有。季秋霜不是说要跟我们玩游戏,一个周过去了,这新娘找茬会不会就是她选的游戏!” 叶天行这一叫倒是提醒了我:“对啊,新娘找茬可不就是款手游,诡异的是还没有开发厂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当局者迷啊,我只顾想着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什么,却把这层事情给忘了。我说呢,季秋霜还不至于那么时髦,跟我们玩正常的手机游戏。 接下来叶天行的推测就被证实了,我们两人的手机同时两声嘟嘟的电音,只见一个缩小版的季秋霜双出现在屏幕上。我不由自主的盯上去,我靠,这不是季秋霜吗?怎么这个打扮! 屏幕上的季秋霜也是一身大红衣服,像是出嫁时新娘的装束,头上挽了个大发髻,不像清朝人,倒是唐女,这么一打扮,还真有几分风姿,至少不似先前那么恶心了。 关键令我惊讶的是,她手里还提着根魔法棒,刚开始我以为是挑新娘盖头的喜秤,仔细一看就是魔法棒,而且跟芭啦啦小魔仙里面的变身魔法棒一模一样。我心里一阵好笑,这巫鬼妖,拿个魔法棒就以为自己是神仙教母了?真幼稚! 钱海平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年轻人,你们在搞什么鬼?你们说这款游戏是谁让你们玩的?” 这老局长充满了疑虑,我们和季秋霜之间玩游戏打赌的事情愈少人知道愈好,以免节外生枝。再说了,季秋霜是巫鬼,老局长又不是道士,跟他说了也帮不上忙。 我慌忙应道:“老局长,我们是在说一个朋友,打赌玩美女找茬的游戏,看谁能赢,那游戏的名称跟这个很像,其他……其他就没什么了。哦,对了,老局长,承蒙您看得起我们,信得过我们,这案子确实诡点重重,既然如此我们就试试,不过,如果成功,那道堂的事情……” 钱海平脸色一沉道:“好了,别只顾着玩游戏,要弄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这么大了还如此幼稚,太不像话了。” 这话我就不喜欢了,我们都是年轻人,见到一款奇怪的游戏好奇很正常,怎么就叫幼稚了呢!况且,这可是查案的需要。 钱海平接着道:“道堂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虽不给你立字据,但说话绝对算话,只要事情查清楚了,交了案子。到时候我就割块大面积的地皮,办个体面的道堂给你,而且,我要把你的道堂推到网络上,专门建立一个网站,到时候你可以当生意做,又能发扬道家绝学,就当做公益了……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钱海平转头就走。艾玛,当官的说话就是霸气啊,地皮说割就能割,多气派!说到道堂的事情,我忍不住满心欢喜,这老局长看起来是老了,但创意还不错,居然想到把道堂推到网上当生意做。 时下淘宝做的比较火热,这么一说网上道堂也就类似于网商这一类,那个时候我可以以订单的形式帮人做法事,顺便卖些符纸、净水还有法器什么的,每个月赚些外快,就吃穿不愁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美滋滋的。 钱海平走后,我们再一次被几道嘟嘟的响声惊到,就见屏幕上季秋霜开始挥舞着魔法棒,一副节目主持人的样子:“小年轻们,想找到属于你们的漂亮新娘吗?敢接受新娘的挑战赢得真爱吗?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可不要错过奥,快来参加新娘找茬吧!” 这一段开场白类似的话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令我忍不住问叶天行:“哎师弟,你说这手机里头是不是真的季秋霜,是她变进去的,还是电脑程序做出来的?” 叶天行有些不屑,说道:“师兄,你怎么就这么逗比呢?你认为季秋霜会玩电脑?也不会是她本身变的,应该是用念力吧……” 叶天行还是娘娘腔,而且居然说我逗比,我肯定不乐意啊。哥们儿这不叫逗比好不好,只是有些小幽默罢了,多接地气儿。 “你说念力,呵呵,念力不逗比,好靠谱啊!”我冷冷的回了叶天行一句。 这时,手机屏幕上的季秋霜嘴唇突然又动了起来,而且脸上露出了妖异的笑:“怎么样,叶天行、萧朗,我策划的这款游戏怎么样?这是一款很好玩的游戏,在这里你们都要找自己的新娘,她们可都是漂亮姑娘。” 接着,她又转向叶天行;“四贝勒,你我之间的恩怨我早就不在乎了,不过欠我的始终都要还,找你的新娘时注意了,如果找到,就是你的夏紫杉,如果找不到,那就留下来永生永世陪我!” 这句话一说出来,叶天行的脸立即变青了,这简直就是个阴谋!游戏是她做出来的,她最清楚怎么赢,我们显然处于被动,多半赢的可能性不大。 说什么永生永世的陪她,说白了,不还是一死。 我就有些不服气了,对着手机嘶声喊道:“季秋霜,你太卑鄙了,这不公平。说好的手机游戏,怎么就是你策划出来的了,不公平!” 季秋霜冷笑了声:“呵呵,不公平?这不是手机游戏吗?是我要救人,还是你们要救人?爱玩不玩!”季秋霜一副不玩本小姐还不想奉陪的样子,我们也是无奈,是啊,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动,怎么可能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叶天行还是那般冷静,冷静的令我有些害怕,随即道:“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哥们儿奉陪到底。”这句话说出来就像出自冷杀手的口中,但随着娘娘腔发出来,却十分古怪。 “好,爽快!小年轻们,今天晚上十九点,当夜幕降临,就开始找你们的新娘,我们不见不散,到时候派人去接你们,等着吧,新娘找茬就要开始了!”说完,季秋霜就飘忽一声不见了,新娘找茬的游戏也在手机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晚上十九点,选在晚上,看来是要借助阴气,不然为什么不在白天玩,这巫鬼处处都在算计,游戏是她一手策划的,时间也要她选,我们哪里会有什么主动权! 这还不到中午,离晚上有相当一段距离,接下来我想了很多,季秋霜策划出这么场新娘找茬的游戏,那玩家就绝不会只有我和叶天行,肯定还有别人,死亡的青年男女有十一人,这么说,除了我们之外,游戏中应当还有其他九人。 这么看来,死亡还会发生,为了制止季秋霜再利用游戏杀人,必须得事先准备,寻找新娘绝不会简单,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幺蛾子。 我和叶天行准备了很多东西,黑狗血,黄符,桃木剑,都是道门必备驱邪用品,叶天行甚至给那本太乙天书都塞到怀里。准备差不多了,就等天黑! 等待挺令人着急的,不过我们都没有闲着。下午时分,徐智和杜娟儿都突然来到重岗山,杜娟儿把胡魅儿三人凭空消失的事情和他那半个灵魂的线索告诉叶天行,原来她一直在帮忙查这件事情。 叶天行就此失去了工作,一想胡魅儿本身就不是人类,在她手下工作,本来就不应该,也就释然。 徐智抱怨叶天行的电话打不通,这几天找他都是扑空,奇怪他干什么去了。叶天行在酆都河就把手机弄丢了,换了新手机,号码也换了,所以他联系不上。 当徐智听到叶天行满口娘娘腔时,就不再抱怨,反而同情起来,那样子,挺够哥们儿的,反正比我够哥们儿。 终于挨到了晚上七点,我们的手机很准时的亮了起来,在一阵《红嫁衣》的音乐声中,新娘找茬的游戏凭空出现。本来杜娟儿和徐智听了我们的事情后都想体验下这游戏,由于这游戏邪门儿,可能会涉及人命,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们没有同意,只说先去掠掠阵,要是没事,她们再参与也不迟。 不过,怎么可能没事! 游戏还是那个界面,没有什么变化。几乎就在游戏出现的一刹,我和叶天行都头脑发懵,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接下来,眼前一黑,就出现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周围的环境,就是刚刚进入游戏时的屏幕背景,一进来我就没有看到叶天行,正奇怪他会在哪?是不是从另一个入口来的。 就在这时,由黑暗中传来季秋霜冷峻的声音:“萧朗,你们不是要掠阵吗?我可以先给你们个掠阵的机会,掠阵就此开始吧!” ; 第三十八章 淘汰出局 既然是掠阵,那我和叶天行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注意,看看挑选新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秋霜的声音消失之后,世界就又安静下来,天空很暗,灰蒙蒙的,呈黛蓝色,就像黎明前后的天空,又像重阴要下雨的天气。周围还是新娘找茬的界面,西方教堂一般的建筑把四周围的严严实实,我面前是一条古朴的石头路,路很长,和周围的建筑连成一体,颇有些古代的气息。 这算什么游戏,一个人都没有,既然是新娘找茬,那新娘在哪里?我一边狐疑一边往下走去,始终不见叶天行的踪影,而且我很奇怪季秋霜是怎么把我们弄进来的,我们本来好好的呆在屋里,杜娟儿和徐智都在身边,可游戏一出现我们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隔离开,接着就来到了这里。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动作不敢太大。随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没有脚步声,没有风吹草动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叹气声都听不到。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太梦幻了,我的第一反应,这是不是在梦里?要说是梦境吧,又感觉那么真实,而且掐自己还会疼。要说不是做梦,那会是什么?难道是穿越了?除了穿越,好像还真没有更好的解释。 走了好久,四周的环境越来越熟悉,这些古老的建筑,根本不是什么教堂,而更像是庙堂。 我观察了好久,总感觉这环境熟悉的紧,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不止一次见到。 忽然,脑袋一灵光,想起来了,这里岂不就是清王朝的紫禁城吗?对啊,就是紫禁城,我曾经去过现代复原过的紫禁城,跟这个没太大区别。于是,我把建筑的样式,道路转了几道弯都暗自记了下来,也许待会儿时机不对逃跑用得着。 左拐右拐的走了百十米左右,突然就悉悉索索的有人影闪动,我心头大喜,终于有人了,没准儿叶天行就在这里。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人!都是木偶,这些木偶身高两米左右,体态威猛,都是清朝士兵的打扮,手里持着长矛短枪,有的拿着短刀盾牌,咿咿呀呀的忙前忙后,不知道在干什么。 咋还就整出木偶了呢?说实话这些木偶长得有些吓人,主要是个头儿太大,而且手里都拿着兵器,不管谁上来随便刺我一下,那我就完蛋了。 随即我又一想,我是来玩新娘找茬游戏的,这里是季秋霜一手策划的,她不会就这么让我死。于是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开口就问那些把门的木偶:“木偶大哥,请问新娘找茬的游戏是在哪里进行的啊?” 丫的,这帮木偶非常粗鲁,我刚问完,它们居然连咿呀两声都不给我咿呀,几个人长枪短棒把我一架,夹着就往一处大殿而去。我心里一头草泥马瞬间踏过,尿都快被吓出来了,还以为他们会对我怎么样呢,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鲁的。 他们把我架到大殿门口,往地上一扔又往回走去守他们的门。我被摔得屁股都快开花了,嘴里只骂这些该死的木偶太粗鲁,我又不是没有长腿不会走路,干嘛非要把我架过来。 随后,我朝大殿里头看去,只见里头一群穿大红袍子的女子晃动,而且还有一帮穿燕尾西装制服的男子,所有人脸上都戴着一面萌到像瞄的面具,一半脸被遮住,只露出嘴唇。 好深的宫殿,看样子从门口到那最深处的宝座,没有百米也得有个七八十米,这么宏伟的建筑,着实少见。我见过不少的古建筑,复原过的紫禁城也去过,可唯独没有见过这种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是这一座宫殿,竟都有些像大城堡。 我正要往宫殿里走,这时一位古朴装束的美貌女子从宫殿走出来,这女子不是木偶的样子,而是正常人的模样,就是脸色白森森的,太白了,晚上挂屋里,估计能当节能灯。 她的模样其实还是有些不正常的,那一头青丝像是贴在头上不说,脸色越看就越像纸扎人。对,就是纸扎人,给死人陪葬的纸扎人。 女子唯唯诺诺的走到我身边,却是有一副古代大家小姐的模样,对我道:“新郎官有礼,我是丫头小离,其他的新郎都到齐了,新娘们也都到了,快随我进去吧。”她的声音是人声,虽不是我猜测的电音,但听起来寒森森的,把那份娇嫩都掩盖了。 说让我跟她进去,却又站着不动,而且盯着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心想,特妈你别看我了,我虽然挺帅的,但知道你是个纸扎人之类,我不可能看上你的,快带我去新娘找茬吧!良久,她有些迟钝的拿出一块面具:“新郎官,根据新娘要求,您必须戴上这块魔仙面具,请您戴上。”说完这句话,又是良久,才把面具递给我。 特妈啊,这反应也太迟钝了,跟我讲了两句话,就让我等了两个半天,我都有点儿等不及了。看来,这叫小离的姑娘是个纸扎人不会错了,反应太慢! 我接过面具,忍不住戏剧般的笑了,居然跟芭啦啦小魔仙里面魔仙女王儿子的面具一模一样,呵呵,真特妈幼稚啊!这就芭啦啦了? 说什么新娘要求戴面具,还不是游戏规则。幼稚吧,幼稚哥们儿也得跟你们玩,我戴好面具,就跟小离一步一顿的走向大殿。 她走路一顿一顿的,特别有节奏。我靠,我忍不住都学会了,甚至有些难以克制,闹的是浑身不舒服,简直顿的停不下来。 走入大殿深处,除了那些新娘新郎之外,旁边还有一个戴小眼镜的女子,矮矮胖胖,却有些圣母的样子,而且被一个瘦高的络腮胡子男子挽着,他们都是老外的模样,脸上都涂着厚厚的粉底,看不出是人是鬼。 那戴小眼镜的女子拿了根魔法棒,跟季秋霜手里那根是一样的,她指指点点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新娘找茬,我是你们的神仙教母,你们将在我的指点下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娘,游戏将要开始,你们准备好了吗?” 拿腔拿调的,声音也太夸张了。大殿里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暗暗数了一下,戴面具的刚好九个人,跟我们之前的猜测恰巧吻合。 所有人都被面具遮住脸,只有眼睛和嘴唇露了出来,我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敢答应那个神仙教母,难道是被木偶吓傻了? 觉得他们的目光有些不对,顺着回头一看。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木偶士兵,呼呼啦啦的有几十人,都出现在宫殿内,一副逼宫的样子,把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严严实实,看得我都不禁心中一惊,产生些恐惧。 这时我想起了叶天行,十一个人里面,就我和叶天行跟别人的衣服不一样,我们是来掠阵的,都没有穿燕尾服。可是找了半天,那些男子中除了穿燕尾服的,再也没有其他人,丫的都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唇,看着挺古怪的。 叶天行不在这些人里,那会在哪?我心里有些忐忑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有一大堆木偶手持兵器堵着门,我开始明白那些男女为什么不敢吭声了。 神仙教母接着道:“都准备好了没有?啊?”那声音有些邪恶,充满怒气,还是没人吭声,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先把我们吓唬住,然后好动手?人在恐惧的时候判断力就容易出问题,新娘找茬就赢不了了,一定是这样。 我壮着胆子猛拍了一下手:“好,好,太好了,准备好了,神仙教母快开始游戏吧!” 我的声音很大,主要是为了鼓励鼓励那些参加游戏的人。 众人的目光都直直对我盯了过来,那样子就像看一个傻逼,好像就我喜欢出风头似的,羞的我脸都红了。 神仙教母脸上露出了邪笑:“你给我闭嘴!” 那络腮胡子的男子也跟着道:“你给我闭嘴!” 果然是威逼恐吓啊,他们俩一开口,最里面一层木偶立即哒哒的靠近,就要对着我走来,吓得我再也不敢说话了,那些木偶也随即停了下来。 神仙教母继续挥舞那根魔法棒:“新郎新娘们,下面游戏即将开始,在游戏开始之前,先听一首音乐。” 音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响起的,还是那首《红嫁衣》,那个恐怖啊,本来气氛就阴森,再来这么首歌,配上那群新娘血红的嫁衣,我瞬间感觉在场的都是鬼魂了,是个正常人非吓得神经错乱。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叫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什么狗屁神仙教母,我不要当新郎,也不玩游戏,快放我走!放我走!”那声音充满愤怒,跟杀猪似的。 人在恐惧的时候,恐惧达到一定程度就容易愤怒,愤怒情绪就易失控,那个小年轻被吓坏了,叫的真是个嘶声力竭。 音乐猛然停了,神仙教母脸上再次显出邪笑,夹杂着愤怒:“大胆,敢诋毁神仙教母,你淘汰出局!” 这么一声令下,木偶刷刷的靠过来,伸出长枪短刀对那小年轻就是一阵乱砍乱刺,在惨叫声中,小年轻身上出现一层光雾,包裹着他,一闪眼,化成了一尊两米高的木偶,在他变成木偶时,锁骨附近出现一个女子,手里牵着鬼童。 我疑惑了,淘汰出局不是被车撞死的吗?那游戏界面就是这么显示的,不按常规出牌了? ; 第三十九章 交流感情 男子被木偶一顿乱砍乱刺就变成木偶了,这一幕来的太快,也太奇异,我甚至还在想是不是真的。但转念又一想,白天停尸房里的那些尸体就是明证,他们都是因为这个游戏死的。 眼前变成木偶的男子,毫无疑问,这会儿也已经驾鹤西去了。 这算什么游戏,还没有真正开始,还没有新娘来找茬,就有人被淘汰了。看那男子就这样变成了木偶,游戏的所有参与者都给吓懵了,再也没有人敢吱声。 我愈想心里就愈堵得慌,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被剥夺了,简直无视人权。什么狗屁神仙教母,我很好奇她终究是个什么东西,也许跟那丫鬟小离一样,也是纸扎人。 我心中的恼怒渐渐上升,胸中喀了一大股闷气。我很想大声喊出来,咒骂该死的神仙教母,咒骂那人模狗样的教父。 我本来是想骂出来出出气,因为游戏是因季秋霜和我们打赌而起,我刚进来,她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 但仔细寻思之后我还是忍了下来,我们参加这个游戏是为了夏紫杉,叶天行才是游戏的主角。我若骂了神仙教母,她不知轻重的把我也变成了木偶,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所以我忍了,叶天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就算我要发飙,也要等和他汇合,那时也好有个垫背的。 因此,我不再充愣头青,这是个凶险的游戏,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也不多说,只静待游戏进行。 见众人都服了软,神仙教母也不再苍狂,大笑几声道:“现在游戏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是新郎新娘交流感情,奏乐,跳交际舞!” 那首红嫁衣又响了,搞得整个大殿毛骨悚然的。 就这么个破游戏,还特妈新郎新娘交流感情,互相根本不认识,被面具遮着,连面都见不着怎么交流感情?简直太操蛋了,而且令人想不明白的是,跳交际舞跟游戏本身有什么关系?更让人无语的是,跳交际舞选这么首红嫁衣,能有节奏?想想那气氛,谁还跳得出来! 红嫁衣的歌声刚放完前奏就停了下来,接着竟是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那样熟悉……” 所有人都被歌声陶醉,就连我都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大殿的气氛瞬间被扭转过来,仿佛有一股股暖流渗进来。在场的新娘新郎在迟疑了半分钟后,也都放松下来,开始两两结合跳交际舞。 交际舞本来是慢四拍的纯音乐配舞,音乐放的都不对。所以,不管会跳的不会跳的,都跟着音乐瞎走步,却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四位新郎都有了舞伴,场面虽有些凌乱,但跳的也算是有模有样。 剩余的一位新娘,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舞伴,最后在神仙教母凌厉的目光下,才伸出一只手怯怯的朝我走过来。估计是嫌我刚才的表现太逗比,她刚开始犹豫着不来找我,最后实在没有找到舞伴,就不得不选择我。 我从来没有跳过交际舞,跳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这新娘却是个行家,不紧不慢,夺步、交步、后撤、凌步,极有章法,一看就不仅仅是练过那么简单。 我们十人五对跳的那叫火热,在甜蜜蜜的歌声中,所有人似乎都达到了忘我的程度。我也随着新娘的舞姿踱步,好几次差点被拉倒。我看得出来新娘是故意的,并且好几次都踩在我的脚上,特妈高跟儿踩的我脚丫子都疼的受不了。 过你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她会不会是在提示我什么? 趁着闲空的机会,我瞥了几眼其他几对舞伴,说什么交流,跳舞就是跳舞,没有人搭腔说话,这又算是什么交流感情! 虽然有音乐,但不说话总感觉气氛压抑而且诡异。于是我问那新娘:“小姐,你为什么会参加新娘找茬的游戏?是不是也在手机上接触到的这款游戏?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第一次做新娘有什么感觉……” 不管我怎么问,那女子都只抿着嘴笑,一句话也不答。上齿半扣着下嘴唇儿,略有些娇羞的样子。我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大家都不交流,挺压抑的,但她还不开口。 就在这时,神仙教母警惕起来,提着魔法棒走到我们跟前道:“好好跳舞,不准说话!”特妈的,说好了是新娘新郎交流感情,还就不允许说话了。神仙教母的样子很紧张,看来也不像纸扎人,要说就是个真人吧,也有些不像,引得我愈来愈想知道她是什么了。 她跟个母狮子似的,我哪里敢违抗她的话。心里只嘀咕着,这新娘找茬的游戏弄这么个交际舞环节肯定有用,莫非待会儿是要新郎找一同跳过舞的新娘不成?我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忍不住心中一喜,这都能被我想到,是不是很机智? 说实话,要真是让找一同跳过舞的新娘的话,难度还真不小。因为五位新娘在外表上是一模一样的,连面具、身高、胖瘦、发型都一样。都说这个世界上甚至连两片相同的树叶都找不到,但这种真理在这里用不上了。 我算是长见识了,新娘都一样,我看了好久,找不到一点不同,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她们可都是带着面具的,看起来脸型上也没有差别,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的。 我突然灵机一动,对啊,除了面具,嘴唇和眼睛不是露出来了吗?那就看嘴唇和眼睛呗,两个人外表就是再一样,性格、精神以及气质却不会一样,她们的眼睛和嘴巴往往透露出各种神态。 这时候和我一起跳舞的新娘小声开口了:“萧朗,你盯着我看什么呢?是不是想记住我的样子?没用的,你记不住!不过,要想选到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居然叫出我的名字,那声音有些电音的成分,很好听,磁性很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更不知道她是谁。 “办法?” 看着我错愕的眼神,她又道:“你真没有听出我是谁吗?这里不知道被他们施了什么法,每位女士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凭声音根本判断不出来。不过,你也别试图记住别人的眼神,没用的,看不出来不同,嘴唇也不行!” 看来我还真是自作聪明了,早该想到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就不会因为这游戏死那么多人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像被雷劈了一下,基本上崩溃,问道:“小姐你是谁?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会想着帮我?” 她哧的轻笑一声:“萧朗,看来这里的新娘果真不好认出来,我还以为你自己就会有办法。你不要紧张,我是杜娟儿!” 是杜娟儿,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怎么可能,明明我们进来的时候还不让杜娟儿接触这游戏的,她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新郎与新娘不同,来到这个世界,声音、甚至外形什么的基本跟在外面没有多大区别,所以最开始她就认出了我。 她说:“现在时间紧迫,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待会儿跳完舞就会开始选新娘,要选出和你一起跳舞的新娘,你看我衣服上的血渍,就能认出我了。” 她把袖子给我看,果然有一块血渍,并且在大红的嫁衣上,竟能看得出来。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底了。 接下来,我问她见到叶天行没有,她说没见到,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我一怔,猛然想起件事。 ; 第四十章 她不是你真正的新娘 我猛然想起了件事,刚才我数过,大殿里的新郎新娘算上我总共十个人,而游戏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有一个新郎被淘汰出局,变成木偶。 但是,再看看现在的大殿,新郎新娘还是五对,我强迫式的数了一遍又一遍,没错就是五对十人。 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增加一位新郎进来。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最后增加的新郎,就是叶天行。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仔细梳理了一遍,游戏还没有开局,那个男子就被迫变成了木偶,而且理由居然是冒犯神仙教母,理由太牵强了,就好像一个不得已的谋划。 那么,他们淘汰那男子,无非就是为了加入一位新的新郎,而且,这位新郎是新娘找茬游戏中不可或缺的。 如果是叶天行加入进来,从理论上讲,他应该跟我一样不是穿着新郎制服,而是便装。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迟一些才会加入,原因就是换衣服,换衣服也是需要时间的。 可以说,这是这场游戏策划的一个漏洞,当游戏就要开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多了一位新郎,叶天行晚了一步没办法加入了。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正好有人情绪失控,于是就找个理由使他淘汰出局,让叶天行加入。 我的推测就是这样,并且,我赌定叶天行就在其他四位新郎中间。 各位看官肯定会说,既然新郎来到这个世界跟之前没有多大区别,那还找不出叶天行吗? 这就是游戏比较操蛋的地方,他们选来的新郎外貌方面基本上也差别不大,只是声音都没有发生改变。也许是为了防止认识的人,比如我和叶天行一起商量着选新娘,不让我们开口说话大概就是这个缘由。 我们还真得商量着来,我必须先找到叶天行,他是游戏的主角,找到他,跟他在一起,找出游戏漏洞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些,赢游戏的机会才会更大。 大概十分钟左右,甜蜜蜜的歌声在一次次重播中骤然停止,新郎和新娘在神仙教母的呵斥下纷纷分开。接着,新娘就被一群木偶围起来带走了,走的时候杜娟儿透过面具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让我保重。 神仙教母还是那副别人欠她钱的样子,咋咋咧咧道:“新娘现在回去梳妆,一个时辰之后,开始选新娘,新郎就在大殿里休息,做好准备,期间任何人不准讲话,否则淘汰出局!” 在这里休息?我忍不住呵呵了,连个凳子都不给,就让我们站着,刚才跳舞别扭的我腿都酸了,又被杜娟儿踩的脚面疼,受老罪了! 神仙教母的号令下,木偶们都警戒着,新郎还真没有一个人敢讲话,我也不敢得瑟,都说了谁敢讲话变木偶,我还不至于逗比到往枪口上撞。 不让讲话,又不给凳子,站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偌大的宫殿,除了神仙教母接连不断的踱步声和教父的咳嗽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过一会儿,我烟瘾犯了,心里抓挠的难受,真想跟他们要根烟抽,但哪里敢开口。 不过,我还是忍不往四个新郎站着的位置靠近,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人不服气的瞅了我一眼,转身走一边去了。 我靠,那个叫有个性,在面具的搭配下,真像个冷峻的杀手啊!就那么一瞥,眼神有点儿熟悉,特妈看其他三个新郎,眼神中都有几分恐惧和慌乱,就他一人眼神冷静,这么冷静,不是叶天行还能是谁? 这样就被我确定目标了?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多看我一眼都不看,按理说要真是他,应该不停向我使眼色才对啊! 我又一想,叶天行平时不就这德行,一副老子走遍世界天下第一的样子,使眼色这么逗比,怎么会是他高冷男神做的呢! 我认定他就是叶天行,已经九八不离十了,他肯定认出我了,待会儿随机应变,跟他联手,或者走近些就行了。 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站得我腰都快断了,谁说站着说话不腰疼,特妈,站着不说话都腰疼。 新娘终于从宫殿内室挨个儿走出,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出来,它们头上都顶上了大红盖头,盖头盖的很严实,从头顶一直到脖颈处,就算蹲在地上,也看不到新娘的脸。 我好奇新娘的面具是不是已经摘掉了,也许没有摘掉,要是摘掉了那新娘之间岂不是都认识了。由不得想那么多,待会儿选过新娘一定会揭掉盖头,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 接着我又发现了一点诡异之处,新娘已经不是五位,而变成了六位。我还以为眼花看重叠了,但真的就是六位。 六位新娘和五位新郎,我心头不禁一震! 我忍不住问自己:上次车祸的死者总共几人?十一人!对啊,我们这次也是十一人,这就是游戏的完满人数?我们最后的结局,也将会像那十一个死者一样? 季秋霜说好了这次只是让我们掠阵,我甚至没有穿新郎制服就来了,不会这么就玩真的吧!不然呢,不玩真的等我们看到几分端倪了,再把我们放回去好好琢磨?不,我不信,我不信一个巫鬼妖这么仁慈,这跟天上掉馅饼没多大区别。 感情是游戏已经正式开始,而我还活在掠阵的梦里。这下好了,我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是确定了! 不过随后一想,杜娟儿都已经说帮我了,只要我选袖子上带血渍的,新娘找茬就被我赢了,破了这游戏,大家就都没事了。 六位新娘齐齐站成一排,神仙教母撇着嗓子说:“现在开始选你们的新娘了,六选一,选出刚才陪你们跳交际舞的,就是你们真正的新娘!”话音里面带着些阴邪,好像有种你们不可能正确选出新娘的意味。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新郎都乱了套,隔着面具眼神中都能看出那种哭笑不得。新娘都是一致化的相同,操蛋的是还被盖头蒙着,要想找到刚才那位,除了靠蒙,基本没有其他办法。 神仙教母一副威胁样,不耐烦道:“你们谁先来,快站出来,别浪费时间。只要选对了你们就解脱了,选不对就得留下来做木偶!”她好像很在乎时间似的,我寻思这么要紧干嘛?急着投胎不成?要投胎也是我们,轮不到她急啊! 新娘找茬选新娘啊,六选一,算算这概率,当然不能算得上高,傻子都知道不靠谱。神仙教母虽然威胁的紧,但还是没有人敢率先站出来。 我心想这时机不是到了吗?就让我先选,把你们全都救出去。我朝神仙教母举了举手,神仙教母示意我走出来,我走到新娘们面前,开始细细察看,就找那衣服上有血渍的。 我顾不得神仙教母和教父一脸不屑的冷笑,从右往左细细找。 心想他们不会做什么手脚把我们的原计划打破吧,让我找到真正的新娘,只要按原计划让我找到真正的新娘,十几条人命就得救了! 前五位衣服上都没有血渍,我心中忐忑不已,直到找到最后一位,我眼睛一亮,血渍!她就是杜娟儿! 于是,我伸手拉住新娘的手,走出位,自信的笑对神仙教母道:“我的新娘就是她,她就是陪我跳舞的真正新娘!” 这会儿眼看赢了游戏,所以我才敢开口说话,而且,话音中故意带着对神仙教母的嘲笑。 神仙教母嘴角冷挑了下,摇头道:“臭小子,你死定了,她不是你真正的新娘!不信你掀开盖头看看就知道了!” ; 第四十一章 你很幸运逃过一劫 她不是和我一起跳舞的新娘?怎么可能!神仙教母的话在我脑海嗡嗡回荡,我的身体像被一团冷冰凝固,手脚都开始冰冷。 这一刻,本来以为游戏获胜的我,情绪几近失控,压抑了这么久,我实在忍不住了:“不可能,她衣服上明明有血渍,她就是和我跳舞的新娘,这场游戏我们赢了,你不要耍赖!我赢了游戏,你要把我们全放走!” 神仙教母嘴角一股狠劲儿,把她的阴险狠毒全然表现出来,森然说道:“是不是你的新娘,揭开红盖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想赢游戏,年轻人,你不觉得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吗?” 是的,在生活中,很多时候我们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往往导致最后失败。但是,现在完全不是那种情况,面对选新娘这个游戏,就算你用再复杂的手段,都没有办法选对,因为这就是一个阴谋。 神仙教母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只要掀开盖头,里面是杜娟儿我就选对了,不是杜娟儿,那就是我错。 可是,仔细一想,这仅仅是表面现象,问题在于我们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新娘,杜娟儿和我之间的约定,也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就算盖头下不是杜娟儿,又怎么能判断不是跟我跳舞的新娘呢?新娘的样貌都是一样的,要证明不是,从外表,根本断定不了! 我镇定下来,不能就这样被失败,是会死人的!但也别无选择,只能掀开盖头看看他们搞的是什么鬼。 我猛揭开盖头,新娘没戴面具。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她是个瘦瘦的姑娘,瓜子脸型,极具美感,咋一看就像范爷,她神情很沉静,但也有些慌乱和胆怯,她眸子里没有极度恐惧,好像还没真正弄明白游戏失败的后果,或者,她知道游戏失败的最终结果是死亡,但早活腻了,面对死亡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看到这张脸我感觉被道惊雷劈了一下,差点儿昏过去,负罪感席卷全身。她不是杜娟儿,我选错了。 我选错了,我们两个都得死,我不但害了自己,而且还拉着这位年轻姑娘作垫背,她还年轻,并且那么美丽,生活还很美好。但是,一切就要结束了,她的生命就要被剥夺。 我精神恍惚,似乎要抵达崩溃的边缘,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于是我灵机一动,我们都没有见过新娘,只要我说一起跳舞的就是她,再暗示她一下,只要她也承认,我们就赢了。 她没有理由不知道游戏失败的结果是死亡,看她的神情,也并不像活腻了的样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所以,我再次跟可恶的神仙教母叫板,你让我输,我偏不服气,偏不认输。我说:“神仙教母,您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她就是和我一起跳舞的新娘,不信你问问她,她肯定认出我了。” 我使劲儿向那女子使眼色,只要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能给神仙教母个下马威,大家理所当然得救。 但是,女子却用错愕的眼神盯着我,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没等神仙教母发问,张口说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干嘛不停的朝我眨眼睛,我没有和你一起跳过舞啊,我没有跟任何人跳过舞。这个游戏是不是跳了舞就结合到一起,可是,我已经有男票了,不用再找cp了。” 神仙教母一张脸阴沉下来,带着森笑。 女子这话说出来,我差点懵掉,不仅仅是羞,而且心里有些恼怒。 这么看来,她并没有接触过这个游戏,竟连规则都不知道。 她是第六个新加入的女生!我彻底绝望了,我终于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了,是蠢死的,特妈我使了半天眼色你就看不出来? 很明显,没有办法挽回,游戏到现在,第一场新娘找茬彻底结束!我这就要变成木偶了,辛辛苦苦活了二十多年,甚至生死的问题还没有好好想过,就要死了。真不知道死了之后会怎样,会去另一个世界吗?死后所到的世界会像这个人世一样温暖吗? 想着想着我快要哭出来,并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这个世界太美好,我太年轻,我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给社会作贡献,我还要和叶天行一起把游戏中的这些人救出去,这么就死了算什么玩意儿! 想想这件事情并不能怪那女子,她刚刚加入,根本不知道游戏是怎么回事,换成别人,多半也是这种反应。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是我选她出来的,我难逃责任,但自责也没用,已经晚了。 其实,真正要怪的是一手策划游戏的人。游戏是他们弄出来的,他们处处算计,要想杀人,谁又能阻止得了。 这时,神仙教母再次开口了:“年轻人,你不必惊慌,人终究会有一死,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何必在这个世上受苦呢……” 特妈的,我简直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你特妈为什么不去死,偏偏让我们去死,你想死,你嫌活在世上受苦,别人可不是!我在心中默骂了一顿,一时间百感交集。 没想到神仙教母接着说道:“不过,年轻人,你很幸运,我主人说了,你这次只是来掠阵,不用死,逃过一劫。我也只是事先给你个警告。” 这话锋转的还真是快,刚才还劝我死,现在又说我可以逃一劫。骄横难驯的神仙教母,眼里居然还有她的主人,狗仗人势的滋味还挺不错啊! 不用死,但我的心已死了一半,问道:“我不用死,那她呢,你们也会放过她是吧?”我很期待这个答案,如果她不用死,就能继续参加游戏,只要没有人死。我就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我找出叶天行,我们一定能发现漏洞,那他们就还有救。关键她不是被我害死,我心里便没有负罪感。 神仙教母摇摇头,不怀好意,说道:“年轻人,我们放过你已是最大的慈悲,你救不了别人,只会害死人,你就不要管别人的生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她,难逃一劫。” 说完,就示意木偶把女子带走,女子这时仿佛才回过味来,知晓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样子十分惊恐,指着那些木偶往后躲,杀猪般的拼命叫喊:“你们是些什么鬼东西,要干什么!你们带我来到这鬼地方不是玩游戏的吗?不是玩游戏的吗!” 木偶整齐划一的快速靠近,强行架起女子。 ; 第四十二章 新玩法 女子刚被架走,大殿顶上就出现了一道惊雷的轰鸣,随后天突然亮了,嗡嗡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神智渐渐模糊,感觉被股强大的力量推了一下。醒来之后,我们还在重岗山小出租里,一切就像一场梦。 叶天行也醒了,但徐智和杜娟儿仍深沉的昏睡,身子皆是有些发僵,就像死了一般。而且,更为诡异的是,他们嘴角竟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宛如做着一场美妙的春梦。 叶天行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兄,这次真是难为你了,真没想到她还会放我们回来。事情有些棘手……”就算说事情棘手,叶天行依旧保持副冷静的样子,反而让人感觉他跟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干系。 过了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那长得如同范爷般的女子被木偶架走的一幕停留在我脑海里。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杀死那女孩,但负罪感还是让我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我们试着叫醒徐智和杜娟儿,但他们没反应。 接下来的游戏会怎样进行不得而知,但凶险会依旧。我甚至能够联想到游戏中凭空消失两个新郎之后,剩余参与者的惊慌失措。 我们都没有想到徐智和杜娟儿也会被带入游戏,现在游戏里的新郎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人便是徐智。寻找新娘还会继续下去,这么一来,徐智的处境就危险了。 新娘找茬这个游戏看起来很简单,没有复杂的过程,只是跳舞,跳完舞找出伴舞新娘。但就这么个简单的游戏,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们都没有想到找出真正新娘的办法,也许那六人中根本没有我们该找的新娘,这只是一场算计;也许游戏是公平的,伴舞的新娘都在,但我们却只能靠概率选择。 概率又怎么能靠谱,游戏本质只有两种情况,选对了就是赢,选错了就是死,并且,赢的概率只有六分之一,除非运气很好才能赢。更令人无奈的是,我们赢得概率其实并不是六分之一,因为游戏是她们策划的,其中的阻挠很多。 经过一场失败,我心里有些发毛,我不止一次感觉到这个游戏没有办法获胜。杜娟儿先前已经给了我暗示,我也选了衣服上有血渍的新娘,却失败了。这能说明什么?大殿一定有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或者,那个跟我交流的,根本就不是杜娟儿,而是季秋霜的托儿。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游戏中任何一位新娘都不靠谱,不能再把注意力放在熟人帮忙上,一切都要靠自己,靠我们能够分辨真假的一方,靠新郎。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面,一定能看出漏洞。 一个游戏设计的再严密,都会有不足,会有漏洞,就像阵法都有一个阵眼一样,只要找到阵眼,就能破阵。 我正想的入神,手机嘟嘟响了几声,季秋霜煞白的脸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咧嘴笑道:“怎么样小伙子们?新娘找茬的游戏是不是很刺激,这次让你们掠阵是让着你们,看出什么端倪了吗?好好琢磨吧,没让你们直接进入真正的游戏,说明我的慈悲,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好好准备,三天之后,游戏将有一个新玩法……” 叶天行一脸淡定,但也有些恼怒:“新玩法,你还想怎么玩?” 季秋霜胸有成竹,话中意味着我们绝无在游戏中获胜的事实:“怎么玩三天之后自然就知道了,这三天,你们将接到一个又一个死亡的消息。谁该死,谁不该死,会死多少人,可都掌控在你们手中!” 季秋霜消失在屏幕中间,手机屏幕立即黑了下来,新娘找茬的游戏也从手机中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季秋霜的话是在推卸责任,也为召唤我们的负罪感,让我们觉得死亡是我们一手造成的,让我们心里内疚。但杀人的却是她,是那些木偶,是那可悲的走狗神仙教母。 我是个感性的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开始深入理解道德观。但是,我并不矫情,也不会硬把死者的死因归到自己身上。表面上看,这些人是被我们害死的,但我并不认识他们,亲手处死他们的也不是我们。 第一批死者是游戏的牺牲品、试验品,是季秋霜策划游戏中的小白鼠。 就算当初我和叶天行不接这个游戏,季秋霜仍会杀人,因为想杀,便杀了,只不过会换另一种方式,就像迁怒那些婴儿把他们变成巨鬼童一样,并没有仇恨,也不需要理由。她已经成煞,是巫鬼,她的凶恶,对待人命的态度,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考虑。 因此,她是罪魁祸首,我们无需自责。 我们所能做的,便是能救一人是一人,现在必须保持镇定,保持冷静,无论还会有多少人在游戏中丧命,我们都不能因此崩溃,因为这场游戏中的参与者要想得救,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没办法插手,我们才是季秋霜的目标。 我和叶天行都沉默了,一时间想不出游戏的突破点。就算季秋霜要换一种新玩法,最后还不是选新娘,整个游戏中,肯定有些环节是没用的,故意掩人耳目。最重要的环节是选新娘,却又不仅仅是选新娘…… 片刻,警察局打来电话,说又发生两起车祸,让我们过去一趟。当我们赶到警察局,钱海平一脸惨白的不停抽烟,还是满脸愁容,陈小浩吓得面色发青,坐在对面,手里拿只笔,一声不吭。 跟上次一样,死者因为新娘找茬的游戏丧命。被撞者一男一女,并且车主都是富二代。又是富二代,季秋霜跟富二代有仇吗?撞死人就意味着车主也要倒霉,短短十几天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富二代撞死人。 再者说,a市虽是一线城市,但富二代能有多少,难不成都集中到这一片了。 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死亡女子就是我在游戏中选出的新娘,嘴上说不关我的事,但当我看到她冰冷的尸体时,沉静的面皮时,还是忍不住内心惊颤和烦闷,甚至伴随着忧伤以及苦痛。 还有那男子,在游戏中他变成了木偶,现实却是被车撞死的。我不明白,季秋霜的能耐到底有多大,不仅能控制车主,还使这些游戏参与者都走出室外,恰好被富二代的车主撞上。 就算她成了煞,成了巫鬼,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她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掌控一切。我首先想到的是梁国城和他手下一批小弟的帮忙,但也不现实。根据我多年道门中的经验,季秋霜只是个前奏,这件事情的背后,应该还有更有来头的操纵者。大boss一般都不会轻易露面,而出面的人,不会是最大的boss。 接下来的三天,第一天,又有一对男女死了,跟上面的情况一样,被富二代撞死,虽然没有新意,但足以给我造成极大的打击。我很压抑,也很担心,因为杜娟儿和徐智还在游戏里,叶天行也很紧张。 不过,他的冷静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我都烦躁到坐立不安了,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看那本严老五给的太乙天书,看得有滋有味不说,还整天整天的练习画符。 第二天,还是一对男女死亡,我的神经几乎错乱,这样下去要到什么时候,如果明天还有人死去,就该轮到徐智和杜娟儿了。我们该怎么救他们,我渐渐有些灰心了。 命运就像一张大网,无形之中罩着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生死本来就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但是,当你知道一些人是被谋杀的时候,是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不忍心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也许他们并不是你的亲人,也许你和他们萍水相逢,也许你们从来没有过接触,但你也看不下去,只要有机会,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们。 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很想救出他们,摆脱游戏,但苦于没有办法,我开始责骂自己无能,责怪自己入道门好几年没有好好修炼,不然不至于连一个巫鬼妖的游戏都看不穿。 好在前两天没有徐智和杜娟儿的消息,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活着,我和叶天行对此皆是松了口气。 终于熬到第三天,一大早,天刚刚亮,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道门的物品准备齐全,叶天行很自信,塞了一大把符在胸前。不得不佩服的说,这小子真很厉害,仅仅两天却画出了大量有灵气的符。 他上次对灵体使出金砖符纸的神情再次浮现在我面前,我隐隐觉得他在道法上已超过了我。学道几年,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也就抓抓灵体使使符纸什么的还行。 当初画张符我就练了足足两年,比吃屎还难,没想到叶天行画符两天搞定,比拉屎都简单。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些事情,即便你非常努力,也比不过那些行业中的“天才。” 说实话哥们儿很嫉妒这些人,凭什么别人努力了几年,你一上来就给秒了!不过,我知道这些事情里面肯定有规律,比如叶天行,他生性冷静,注意力容易集中,所以学道术快。 道术这个东西是要靠悟的,像我这样浮浮燥燥学起来当然费劲。不过,接下来,我要加倍努力,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这些道理是不会骗人的。 刚吃完饭不久,新娘找茬的游戏突然启动,这次游戏界面出现很大变化,刚开始是一个大漠,接着慢慢出现类似于埃及金字塔的建筑群…… “游戏真正开始了,那新玩法会是什么?” ; 第四十三章 游戏规则 我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黑暗世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睁开眼时,我们都穿着新郎服,脸上多出一具魔仙面具。 游戏地图变了,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远处模模糊糊有古老建筑盈动,闪着淡色光,貌似古埃及金字塔。这次我和叶天行没有被分开,便一同朝金字塔走。 刚进来时,我们就闻到一片血腥气,为确保符纸什么的都带了进来,我们特意把身上的东西检查一遍。发现除了符之外,罗盘、木剑、摧魂灯等法器一件都没带进来。无奈,看来游戏策划者不想我们带那些东西进来。 刚走了百米多远,一道凌厉的叫声猛然传出:“她是我真正的新娘,她就是我真正的新娘,我能戴上我给的戒指,她也能戴上她给的戒指!”这道声音太惨烈,叫的人心惊肉跳,接着就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色的身影。 我们怔了一下,什么我能戴上我给的戒指,她能戴上她给的戒指,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这就是游戏的新玩法?我和叶天行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叶天行道:“小心点,这里的杀气很重,跟上次来完全不同。”我当然也闻到了杀气,只是叶天行好像比我的感觉还要敏感。 我们对那黑影奔跑过去,是位新郎,他一边狂奔一边使劲用右手抓左手的中指,还疯狂的把一枚钻戒往中指上套。那钻戒太小了,比中指整整小了一圈。中指被抓的鲜血淋漓,皮肉全部脱落,露出一截森森白骨,但戒指还是无法戴上。 那新郎失去了神智,戒指戴不上就不放过中指,很快中指前端硬生生被掰下来,那节手指,除了骨头,竟一点皮也没有了,男子缓缓拿起钻戒套上去,咯咯的狂笑:“戴上了,终于戴上了,我能戴上我给的钻戒,她也能戴上她给的钻戒,她是我的新娘,我是她的新郎!” 男子的疯狂令人毛骨悚然,我和叶天行本想跑上前制止他疯狂的行为,但无论怎么跑,都无法接近。他就在我们眼前,我们能清楚看到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能看清,就是无法再接近一步。 叶天行无奈道:“这里被人下了禁制,我们接近不了他!他危险了……” “他危险了?断了根手指,还好暂时死不了,我们快打破禁制吧!”我虽然入道门几年,但严老五交给我的东西太少,而且老套,除了符咒,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至于禁制更没有接触过。 我以为叶天行看出了禁制就能破解,可是想错了,叶天行沉声道:“靠,师兄,我虽然知道这是禁制,但破解不了,你能破解?” 特妈,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特妈的,我要是能破解直接破了,还跟你废什么话。你别跟我说你破不了!” 叶天行道:“我当然破不了,我才入道门几天,你都学好几年了都破不了了,你就以为我行?”我也是无语了,看他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行,好吧,不是我没本事早给破了,听你瞎叫嚣。这人呐,还是必须自己有能力,自己有能耐啥都好办,光想着依靠别人太操蛋,别人也没办法的时候可不傻眼了? 男子还在狂笑,好像定格在了那一刻。就在说话这会儿,一道唳鸣从阴暗的天空传来,一头大雕样的禽类出现在视野,它两只翅膀的长度加起来有两米那么长,爪子如同铁钩。它速度极快,对准男子抓去,这时,另一道声音传过来:“你选错了,她不是你的新娘,你们都要死!神雕会带你们回到原来的世界……” 大雕有三个头,六只眼睛像黑夜里的明灯,照得大漠这块一片通亮。抓起男子,首先把头吞下去,男子脑袋被扯掉,鲜血哗的从颈部喷出,犹如一场倾盆大雨。 男子鲜血喷出,温热的血腥味瞬间扩散,闻到血味的大雕霎时愤怒起来,三个头同时对男子的身体啄去,片刻功夫,男子整个身子就被它吃了下去,骨头吐出来,噼里啪啦的落到地上。 恶兽吃人的恐怖景象,太惊悚了,要不是来到这个鬼地方参加狗屁新娘找茬的游戏,我们怎么会见到这些。就连一向冷静的叶天行,眼神里也忍不住露出骇色,我就更不用说了,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就像看3d电影的恐怖片,我都有点儿发懵。 我们很想救那男子,但被禁制困住,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接下来,同样的一幕,是新娘,那男子选出的新娘,拼命证明能戴上钻戒,把所有的手指都试了一遍,直到左手上所有手指断碎,最后被恶雕吃掉。 场面太血腥,太惨烈,看得我快哭了。 事实就是如此,游戏策划者存心杀人,我们怎么可能阻止?唯一的机会便是在游戏中战胜他们,让他们失去杀人的借口。 比起心性,我确实差叶天行很远,叶天行看我紧张的哆嗦,说道:“师兄,对方是想在精神上打败我们,让我们精神错乱,到时候我们也会发疯,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从现在开始,无论多么凶险,我们都要冷静,千万不要被影响。”说完,叶天行转身就走,我也跟了上去。 他说的不错,冷静下来,精气神才充足,做事情的正能量才多,脑袋也灵般。真正的道人,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危险的事情出现不是让我们害怕的,是让我们想办法解决的。 大雕在空中嘶鸣着,盘旋,滚滚气流荡起一层流沙,迎面扑来。 禁制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叶天行狂奔上前:“什么神雕!就是头恶雕!”随后掐诀念咒:“滚滚天雷,借我神通,敕令天下,般若波萝,邪神止步,恶鬼绕行,为我天雷,杀魔削妖!如律令,疾!”咒语叫天雷除魔咒,专门对付凶恶的邪兽,念完咒语,符纸在叶天行手中打个旋飘向恶雕。 这个符咒很强,算是中等咒法,使到极致之处,甚至真能引动天雷。符纸发出沉闷的轰鸣,闪着淡淡雷光砸到恶雕身上。但恶雕根本没反应,符纸反而化成一道光消失。 叶天行有些惊讶,回头说道:“师兄,这恶雕不是邪物,符纸对它没反应。而且,这里竟然没有办法用雷符。”叶天行仰头看着天,充满了无奈,我知道符没起作用,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里用不了雷符。就问:“师弟,你怎么判断这里用不了雷符的?” 叶天行森然一笑:“师兄,要我说吗,你太不济了,在我看来,修炼这么多年,你掌握的都是些初级符咒,并不知道天雷除魔的真正秘密吧。在来之前,太乙天书被我翻了小半,当晚我引动天雷除魔咒,空中有雷光闪了几下,而这里,好像与外界隔绝,没有任何动静……师兄,我说啊,你学什么都好,就是别学道术,你悟性太低,不适合这条路。” 丫的,叶天行也太猖狂了,一脸邪笑。在这种生死攸关,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还有心思玩笑。我承认悟性是不太高,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么不济。我说:“师弟,你也太嚣张了吧,才入门几天懂个什么?我怎么说都是师兄,天雷除魔我怎么不知道了,别忘了我们是一个老师,你那小半太乙天书正是我学过的……”我暗下决心,早晚给你漏两手瞧瞧。我不再跟他争论,他话说的不着调,我不能也跟着不着调,眼下办正事要紧。 我们很快走进金字塔建筑群,新娘找茬游戏还是在一个大殿里进行。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们,他们正在选新娘,看到我们进来就停了。 这次又见到了那个叫小离的纸扎人,站殿门口一动不动,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就像个摆设,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应该属于礼仪人员,但这会子却如此没礼貌。 神仙教母挥舞着魔法棒,比起上次,更多了几层嚣张,说道:“你们两个来的太晚了,等的我花儿都谢了。你们迟到了是要受到惩罚的!”那言语中似有几分轻蔑和气愤。 我口中不说,但心里对这神仙教母很厌恶,忍不住嘀咕:“就你那菊花,谁敢给你弄谢喽!” 神仙教母煞有气势,见没人搭理她,咳了咳小声道:“别嚣张,待会儿选错了要你们好看。”转而又提高嗓门:“新娘找茬游戏的新规则,在交流感情阶段,新郎新娘交换钻戒,选新娘环节,只有能戴上新郎收到的钻戒的,才是真正的新娘!好了,游戏即刻开始,所有人准备!” ; 第四十四章 耍赖 游戏开始,都是些老手段,先来首红嫁衣把大家吓懵,判断力大受影响,然后再来一首甜蜜蜜,让所有人陶醉其中。我和叶天行来过一次,对这些都很熟悉,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但我们当中一半以上都是新被拉进来的,吓的不轻,没有人敢吭声。 接下来是情感交流环节,就在新娘新郎自由结合时,不知不觉大家手上都多出一枚戒指。我也一样,新娘迟疑着向我靠近,我们双手接触的那一刻,左手上皆是一枚戒指闪出。戒指说白了就是个圆环,形状参考电影西游降魔篇段小姐的金刚圈,与那圈不同的是,戒指中间嵌着个血红的骷髅头,两边各有一颗小钻石,骷髅眉心一颗小钻石,骷髅盈耀眼的红光,钻石闪动着绿色的光芒。 戒指看上去很奢华,魔力侧漏,让人难以割舍。所有人在这戒指出现后都很惊讶,伴随错误的节奏,凌乱的跳交际舞,目光时刻难以从戒指上转移开去。 戒指太像宝物了,我都被深深吸引,甚至有种想将其据为己有的冲动。在跳了一会儿后,和我伴舞的新娘轻笑着跟我说话:“萧朗,上次你怎么不选我,你要是选我,我们就会赢,就不用再来这个鬼地方参加这无聊的游戏了。看看现在,又搞出这鬼戒指,因为这个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失去生命……” 她再次以杜娟儿的身份出现,我心里很怀疑,觉得她根本不是杜娟儿,而是季秋霜的托。想着我心里火就不打一处来,特妈的,上次就是按你说的选才选错的,这次又遇上你,难道还想骗我不成? 我冷冷的开口道:“别特妈装了,不是因为你,上次会害得那女孩身首异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杜娟儿,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这样骗我又有什么益处?”说着我伸手扼住她的咽喉,一手搂住她肩膀,若无其事的继续跳。 这几年练习道术,练功夫都不是白练的,我出手很快,悄无声息,对方直接被我制服,最完美的是,那神仙教母竟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新娘呵呵冷笑道:“你居然怀疑我?太让我失望了,我来到这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选新娘的时候你明明看到我衣服上的血渍,却选了下一位。”没错,她是杜娟儿,因为接下来她拿出了穿云令,黑色的令牌,透露着强大而森寒的气息,穿云令乃是道门法器,亦是毕灵门特有,能号令天下散道,驱逐阴兵,看到法器道门中人无不敬让三分。 我很诧异杜娟儿是怎么把法器带进来的,但穿云令就在我面前,不可置疑。我迷惑了,上次明明选的是衣服上带有血渍的新娘,杜鹃儿却说我选择了下一个,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捣鬼。 交流感情环节很快结束,我们在神仙教母的威逼和监督下换了戒指,新娘的戒指很小,我拿着杜娟儿递来的戒指,只能戴在小手指上。这次杜娟儿没有再给我提示,原因很简单,没有什么好提示的。一切都要靠自己,选择是自己必须经历的事情,无论选错选对,都跟别人没关系,选对了大家会跟着受益,但选错了,后果只有自己和搭档承担。 新郎和新娘被分开,这时,新郎都很紧张,所有新郎无疑都见到了选择错误的惩罚,那对新郎新娘被三头恶雕活生生吃掉的画面太惨,没有人想这样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每个人都有恻隐之心,见到悲剧时,我们往往同情那些承受悲剧的人。但人的本性又是自私的,我们虽然会同情,却没人想这样悲惨的事情也在自己身上发生。 面对死亡的威胁,一群小年轻,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怎么可能不为之恐惧。这会儿除了我和叶天行还稍微冷静些,其他三人都彻底怂了,跟鹌鹑似的,还直打哆嗦呢。 我暗笑了一声,这种情况下也许正是哥们儿装逼的时刻,道门这么多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到了别人设的局中,受别人的牵制或者控制,一时没有什么办法,紧张也没用,还不如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想办法。我就是这种性格,在生死的考量上,会因为道德而内疚,但面临危险时,没有人可以让哥们儿沮丧,我只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消除困难,哪怕最后失败了,那也要死的悲壮一些。 我转头看三人,其中一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哆哆嗦嗦,显然在紧张之下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要说我识人的功夫,那可算是一流的,我一眼便看出他是徐智。一个大老爷们谁会动不动双手合十念佛,除了佛学院或经常研究佛理的人,年轻人中,再也找不到第三类。而徐智正是某某研究学会的会员,又是a市佛学研究院的学员。 其实,在面具掩盖下分辨出一个认识的人并不困难,每个人都有其特点,比如叶天行,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冷静,那种气质,跟别人有很大不同;还有徐智,跟佛有交道的年轻人本来就很少,被选到游戏里来,那就更少了。 我快步走到徐智跟前,猛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小子,是不是吓坏了,不要紧张,要不要哥帮帮你,待会儿哥替你选新娘,不过,出去之后,你要给我五千美元作为报酬……” 没想到徐智却认出了我,说道:“得了,朗哥,你要是自己不选错,不被神雕吃掉,不让我们替你伤心,就谢天谢地了,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徐智很是不屑,转头到一边继续念他的佛经,根本不想理我,我跟上去,奇怪的问:“小徐,你小子行啊,说说怎么认出哥的,哥这外观,这造型,跟大家区别可不大啊,你用什么方法认出我的?” 徐智呵呵笑道:“切,朗哥,别这么幼稚,你那动作、神态,举手投足,逗比气质侧漏,装逼气息贼浓,基本上谁看你一眼都忘不了。”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哥们儿承认有时候是喜欢装逼,逗比也有些,但总不至于那么明显吧,况且装逼不是一贯,逗比也不是天生的啊!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这特点是足了,忍不住有些羞愧,刚才还想装把逼,没想到被喷。 新郎总共五人,其他两个我们不认识,也不轻易去打招呼,以免途生事端。过了一会儿,神仙教母和那络腮胡子的西方教父一阵嘀咕后,宣布道:“各位亲爱的新郎,马上该你们选新娘了,这次选择方式跟之前有些变动,每天两位新郎参选,从三位新娘中选出一位,交换戒指,能戴上戒指的,就是你们真正的新娘,三位新娘,有两位是没有跟任何新郎跳过舞的……刚才已经处死一位新郎,今天只须再出来一位新郎选新娘,谁先来,你们自己决定!” 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两双凌厉的眸子同时对我五人盯过来,话说的很清楚,我们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三选一,傻子都知道比原来选对的机率高。但没有人敢自告奋勇,最后决定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先选。 徐智和叶天行倒是幸运,率先胜出,见此我也就放心了。剩下三人,气氛愈发紧张起来,马上到选新娘的时间,神仙教母见我们三人迟迟不动手,便大声呵斥:“都给我快点,麻利的,谁敢耽误时间,就淘汰出局!”甚至令木偶威逼恐吓,在威吓之下,其他两人很快服软,选还有机会,直接被淘汰出局也太冤枉了。 不过,哥们儿倒没关系,我心里早有打算,待会儿剪刀石头布只要晚下出手,今天选新娘的绝不会是我,运气再好也顶不过算计。我们三人喊剪刀、石头、布,另外两人一个剪刀、一个布,等他们出手后我才出了个剪刀。 被选中的新郎几乎发疯,眼瞅着神仙教母,指向我道:“这局不算,他耍赖,我刚看你明明出的是布,又变成剪刀,你耍赖!” 我不服气了:“刚才有人说不可以耍赖吗?我赢了就是赢了,你们靠运气,我靠耍赖,有什么不可以?有种你也耍赖,你要是耍赖赢了我,我绝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我愿赌服输!” 这时神仙教母会向着谁,当然谁也不向,但谁能让游戏赶快推进她就向着谁。神仙教母白了我一眼,对那被选出的新郎道:“没有人说不可以耍赖,你输了,新娘由你选!” 这时,新娘都准备好了,三位新娘,还是原来那身打扮,大红袍子,红盖头,被那叫小离的侍女和另外一个纸扎人扶着,缓缓从宫殿内室走出来。 ; 第四十五章 甍 被选出的新郎名叫江哲,是新城游戏开发公司的一名高级技术师,策划过的游戏不少,玩过的游戏更多,他深知游戏的虚拟性,在游戏中,主角死了之后多半能够复活,甚至有的能在一局游戏中复活很多次,即便是无法复活主角的游戏,大不了再来下一局,而玩家并不会有危险或受到生命的威胁。 但是,新娘找茬的游戏,使他感受到了玩家直接进入游戏世界的恐怖,此时的他,很不愿相信这虚拟中的“真实。”游戏失败,就意味着玩家生命终结,这对一位游戏开发师来讲,简直是精神上致命的打击。 开始选择了,三位新娘就在面前,宛如审判生命的死神。江哲沉默,不停用点兵点将的收拾来回数着新娘,我上前拍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镇定,一定要镇定,不管怎么说你都有三分之一的机会选对,无论如何,跟随你的内心去选吧!” 没想到他却突然对我发飙:“你滚,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不要来蛊惑我,要不是你,怎么会先轮到我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怎么就跟他们是一伙的了,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我很想解释一下我跟他一样也只是游戏参与者,但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我无奈,只有缄口不言。 也许是对游戏世界的本质太了解,江哲情绪基本崩溃,想让他冷静下来选新娘根本不可能,在一番挑兵挑将之后,他直接将戒指递给了中间的新娘,新娘小心翼翼的接过戒指,又递给他一枚,两人同时往手指上戴。 结果在意料之中,眼看戒指直径足够大,但往手指上戴时,无论如何都套不上,五根手指试了一遍,都戴不上。江哲脸色突然发紫,神情惊恐,疯一般的往外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我选对了我的新娘,我能戴上我给的戒指,她也能戴上她给的戒指,我赢了,我赢了游戏!我选对了我的新娘……”收到戒指的新娘也慌了神,着魔一样跟着跑了出去。 守门的木偶像是之前接收到指令一样,竟没拦他们,恶雕食人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哲被吃掉吧,哥们儿该挺身而出才对。我没有多想,在那一刻也猛扑出去,我只有一个念头,拉回江哲,赶走那恶雕,念头在我心里很强烈,也许奈何不了恶雕,但就是那么想的。 江哲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的,我竭尽全力追赶,叶天行虽然冷静,但并不呆若木鸡,也跟着跑了出去。那些木偶想阻止我们,但它们反应太慢,没能挡住。 我追了几分钟才赶上江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直接来了个锁扣,他像受到了魔力控制,疯狂的挣扎,但我紧紧锁住他,就是不放。一边锁住他,一边对他道:“哥们,冷静,不要受魔力控制,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恶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们学过道术,一定可以对付那些木偶,对付那些纸扎人!” 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渐渐放大,眼看就要扑过来,江哲忽然恢复了神智,反而抱歉的对我说道:“哥们儿,你今天对江某做的,江某记在心里了,萍水相逢,你愿意冒着危险出来拦我,就证明你不是奸细。我活不下来的,恶雕就要来了,你快放手。我叫江哲,游戏背景是我一手策划的,还有神雕也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成真,幕后是谁在捣鬼我不知道,如果有可能,出去帮我查清楚吧!” 江哲说的很心酸,也很悲壮,整的哥们儿都快感动哭了。无奈之下我只有放开他,但并没有放弃他,恶雕张牙舞爪,还吐着长长的芯子,我伸手掏出兜里的符纸,是张金光咒,叶天行赶了过来,神仙教母也带着大批木偶咿咿呀呀的围上来。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我顾不得那么多,只掐诀念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出,我身上的金光就开始弥漫,那些金光似乎由天际而来,不断在我身上聚集,我就像一尊闪闪发光的神人,那恶雕见状,金目中露出一些惊骇之色,速度也慢了很多。它已经冲到我们面前,目标就是江哲,正当它对江哲抓去时,我手中的符,带着金光的嗡嗡声,啪一声打在恶雕身上。 本来我对这一击并不报多大信心,符纸发功的原理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上次叶天行使的雷符对这畜生都不管用,没想到金光咒却可以。恶雕被打了一下,金光噼里啪啦的爆了一阵,把身上的毛都给爆掉一层,扑扑楞楞的就要从天空跌落。 众人见我这一举动,皆是惊呼,叶天行愣一旁没敢吭声,脸上有惊讶之色,神仙教母大惊,对木偶咋咋呼呼道:“臭小子你给我住手,快,快把他拿下!”恶雕在半空摇晃几下,忽然浑身冒出一层金光,又满血复活,青云直上,再次对准江哲抓去。 神仙教母很愤怒,后果很严重,木偶在她的号令下疯了一般,对我们包围上来,我心想反正撕破脸了,还玩什么游戏,跟它们拼了,便对叶天行喊道:“师弟,跟它们拼了,毁了这游戏。” 我以为符咒对木偶也会管用,便抓出一大把符纸,念咒,出手,一连串的动作,也是极为霸气,叶天行亦是毫不含糊,大量的符咒,像一块块金砖,呼呼的往木偶群中砸去。 符纸砸到木偶身上,本以为会起作用,却不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所有的符就这样像飞冥纸一样浪费了。没能挡住木偶,木偶早冲上来一把抓住我,长枪对着我的腿打下,我只感觉浑身无力,瞬间瘫软下来,叶天行也被它们制服,动弹不得。 我虽然攻击了那恶雕,但那恶雕的目标明显不是我,它一个俯冲,叼起江哲,迅速上升,再次化成小黑点,只是一刹,皑皑白骨噼里啪啦从空中落下。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新娘,尖叫声、呼喊声、悲泣声震动大漠。接下来,那个被选出的新娘也受到这种“待遇。” 恐惧笼罩,没有人敢再吵闹,只听到徐智小声说道:“佛主的神雕怎么在这里作起恶来,难道不害怕天谴?”这句话似乎只是无意说出,但却激起了我心中的疑惑,我不明白面对这么凶恶的食人雕徐智为何一点不恼怒,他是研究佛学的人,不说慈悲善念,总不能连同情心都丧失了吧?我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但总感觉这恶雕背后,有后台! 我被木偶夯了一枪,腿抽筋一时站不起来。神仙教母走到我和叶天行身旁,发狠道:“臭小子,别以为有几分能耐世界就是你们的了,鬼仙人不放过你们,你们就都得死!”说完,转身便走,余音传来:“好了,今天就给你们个喘息的机会,明天继续,好好领略一下我大漠风光吧!” 特妈的,我心里忍不住暗骂,领略什么狗屁风光,条件如此恶劣,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回头又想神仙教母的话,她说出了鬼仙人,让我很诧异,难道就是《夷坚甲志缙云鬼仙》中记载的鬼仙?她是在说谁? 我心头猛的一震,难道是说季秋霜?她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利用巨鬼童法修炼成鬼仙了?我们好像被骗了,莫不是季秋霜只是怕我们制止她修成鬼仙才把我们骗到这里,仔细一想也不对,且不说找齐八十一婴童需要时间,就算巨鬼童大完满,那百日修炼也少不了,我们来这里才多久,不到一天而已。可恶,一定是自称鬼仙,也不怕闪了舌头! 想到这里我心头的石头落下来,不管怎样,先想办法破了她的局才好。接下来新娘被木偶带走,我、叶天行和徐智三人开始商议如何才能破掉这个世界的构造,另外一位新郎叫刘成,被恶雕吓傻了,跟着我们三人寸步不离,我们只好带上他一起领略大漠烟尘。 我们顺着大漠往边界走,那里隐隐约约有城市的模样出现,我们开始猜这世界肯定是在某个人的梦里,是因为曾听说世人都活在梵天之梦中的典故,这里既真实,又有些虚假,跟梵天之梦的说法很吻合。 之后这个说法又被徐智和叶天行否定,理由居然是梦中根本无法施展道术,而我却能用金光符咒打了恶雕,说明不是梦。徐智还是一口一个神雕,因此我差点他大吵一架。 我们四个人,戴着面具,像大漠里的四头野狼,踉踉跄跄走到大漠边界,准确的说并不是大漠边界,大漠根本没有边,我们走到的是那座城市出现的地方,那城市与我们所在的世界似乎隔着一层类似于气墙的东西,我们只能看到,却无法接触。 边界处的城市看起来很熟悉,仿佛就是我们生活多年之地。我们认真看去,里面行人、车辆、商店、大路、娱乐中心一应俱全,只是都是些模糊的影像,由气雾组成,我第一反应是海市蜃楼,便对徐智和叶天行道:“这是海市蜃楼……” 这时只听见一阵汽车刹车的哧哧声从城市中隐约传来,接下来,影像就开始变化,汽车撞人的一幕幕悲惨景象出现在我们眼前,定睛望去,那些被撞的人,竟是先前的死者。 叶天行和徐智脸上皆是起了不小的波澜,叶天行忽而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不是海市蜃楼!”徐智神秘一笑,道:“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叶天行抽了抽嘴角:“一起说?”徐智回道:“一起说。”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把我当局外人了,我实在忍不住:“是什么就特妈赶快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充什么愣、装什么叉!” 丫的二人根本不带理我的,说道:“我们所处之地,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梦,是甍!” ; 第四十六章 找甍主 两人一个比一个喜欢卖关子,我也懒得问,不信他们还不乐意说了。徐智见我不问,长吁口气,说道:“这几年我在佛学院研究佛法,虽然没有捉鬼辟邪上的实践,但却积累下大量鬼怪奇谈,这次算是派上用场了,这个嘛,叶天行也曾受到过熏陶,是吧天行?” 叶天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丫的,话说了一半俩人还不忘在这儿唱和,哥们都忍不住要骂人了,特妈不卖关子,不装叉会死人?话说一半卡住,不是故意噎人么。 徐智接着说道:“甍,准确说来应叫甍界,是一个特殊世界,而且,这个世界是每一个人单独都可以造成的。《上古天书之本师如来传》中曾有记载,我佛如来,有三十五尊,其本师如来者,佛之祖也。意思是说,西方有三十五尊如来,比如本师如来、大日如来、金刚藏如来、宝焰如来、勇猛军如来、吉祥喜如来、宝火如来、驱魔如来等等,其中本师如来是我佛真正始祖,我们平日所说的如来佛就是本师如来,至于其他如来,都算不得佛主,只是我佛的二级佛神。” 我终于忍不住了:“特妈说甍呢扯什么如来,就你们佛门有如来,无缘无故整一大堆如来,能不装叉不?快说甍是什么东西!”这不明显拖剧情吗,你家如来再多,你得意,你自豪,谁会在意!谁还管你们二级佛、三级佛的,有个屁用! 徐智道:“朗哥,你别着急,这不就说到了么。一日本师如来在西天界化缘走到五界山,被五座大山包围,脱身不得。忽而山中起雾,人间气息全无。本师如来面对气候突然变化,百思不得其解,使尽手段,仍旧无法脱身。后闻听牧童歌笛之声,近在耳边,却又不得与牧童相见,便知有妖魔作祟,原来是孽障。但不知孽障用何等手段,又造了一界,使与人世隔绝。随后,此界之中,影像迭生,本师如来大惊,一番察看,却是自己修炼所历的劫难。本师如来知晓了缘由,心生一计,放出宠物食梦貘,将造界撕出一个大洞,才得以逃脱。” “因我本师如来在那造界中施展佛道之法,时而灵验,时而不灵,遇其中的五行属之物灵验,五行之外便不灵验,如同梦魇,却又是现实,故以甍称之,后收服那五界甍妖,令其专门造甍,收养天下屈死冤鬼,并留下大鹏神雕作为甍界的守护使者。我看你们打神雕之时,用雷法不行,因为雷法接近道门,而用金光却行,是因为神雕是佛门中的神兽,佛门功法制服得了,但道门却不相干。” “其实,甍界说白了也只是个传说,一个如梦如幻的传说,在大家之间流传过,但大家谁都不像本师如来那样经历过入甍。” 叶天行道:“没错,甍的传说我也早有了解,《上古神书》中有一篇叫甍志,内容是,本师如来,游行六界,一日困于甍,使浑身解数不得脱,后得神兽貘破甍而逃。书中说,小甍之界,始于妖孽脑眼,脑眼中界,为甍,如海市蜃楼,是甍错;大甍之界,是天地之眼,黑白不分,阴阳颠倒,神佛难近,鬼才难藏,万世不见一也。” “书中还说,甍的形成有两种方式,一是脑甍,即脑在半催眠的状态下造一个世界;另一种是眼甍,半睡半醒的眼睛形成的甍界。我们这次不是在梵天的梦中,而是在某个妖孽的眼睛里,或者脑海里。” 书中说,书中说,一句一个书中说,简直像个书呆子,哥们虽然差半分没考上大学,但也是博览群书,能究天人之际,能通古今之变,能成一家之言,怎么偏偏就没有听说这么怪诞的故事呢。 我问道:“师弟,徐智,这故事不是你们自己编出来的吧,我书读的老多了,这些东西还真没听说过。” 徐智却道:“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么专业的东西,都是我佛门中的典籍,你一个蹩脚道士哪里会知道!” 我虽然有时候喜欢装个叉什么的,但却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装叉、显摆,没想到叶天行也顺着徐智的杆儿往上爬:“是啊师兄,我也是之前跟徐智一起会那些佛友的时候才知道佛家的种种故事,都很有趣,回头出去我给你介绍几本典籍。”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有没有,明明是道家的人,一股子佛里佛气的,看着都有点儿别扭。 我实在不想理他们,这个时候扯淡无用,既然知道我们到了甍界,想办法出去才是正题。于是我说道:“得,丫的别瞎胡扯了,说吧,怎么才能从甍界出去。”说实话,听他们说是甍界,我也是心有忌惮,甍界的故事我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据我所知,甍界是六界第六,孤魂野鬼享受万福的西天之境,与人间不知道隔了几个十万八千里,要想出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甍界和人间就如同地球和火星,莫名奇妙被抓到火星上,想要回到地球,就必须借助人造宇宙飞船。我们现在所缺少的就是一架“宇宙飞船”。 此时,一直跟着我们的新郎却怯怯的开口道:“要想离开甍界,只要找到甍主,然后把他打死,一切不就结束了吗?”新郎叫吴天,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网络写手,也是个游戏迷,他很会幻想,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处处细心观察,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提出这个意见,徐智和叶天行都大吃一惊,问道:“你一个外行,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吴天道:“游戏里面都是这么玩的啊,来到一个世界,出现一个主角,打败主角,世界也就不存在了。”话说的叶天行和徐智一愣一愣的。 哥们儿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俩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只会读死书,知不知道读死书有什么弊端?思维僵化啊!有些东西没必要用正规思维去思考,看人家,从游戏中轻易得到结论。” 叶天行道:“得了师兄,就你对,你不读死书行了吧。眼下,找到游戏中的甍主把他喀掉才是正经!甍主会是谁呢?神仙教母?西方教父?还是另有其人……”叶天行陷入沉思,看样子在大脑里搜罗来到这里以后接触到的一切信息。 我所想到的甍主也是西方教父或者神仙教母,因为这里除了木偶、神仙教母、西方教父还有两个纸扎人和恶雕外,我们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物种。木偶和纸扎人都不可能是甍主,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是甍主的可能性最大。 而徐智坚持认为寻找甍主应该从神雕下手,因为神雕是佛门之物,很有可能是本师如来留下的甍界守护者大鹏神雕。这跟江哲之前说的不符,我反驳道:“江哲告诉过我,神雕是他搞游戏开发做出来的,就算本师如来在甍界留下的有大鹏神雕,也不可能是那头恶雕。” 徐智说那只是个巧合,江哲说不定认错了,游戏背景是他的,但他做的神雕或许根本没带入游戏。 无论如何我和叶天行都不赞同徐智的说法,吴天也表示甍主不应该是头猛兽,应该是类似于人的角色。 三比一,我们决定先对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下手,尤其是那个可恶的神仙教母,哥们儿早想收拾她了。 天空比之前黑暗了很多,而且有浓重的冷气弥漫,空界之中仿佛隐隐约约闪动着月光,但又不是月光。关于甍的传说中所透露的信息,明显说甍界跟外在世界有所联系,如牧童的歌声能穿透甍界被本师如来听到。 那也就是说,现在外面的世界,很可能已经到了黑夜。 我们的猜测没有什么不对,人间入夜,甍界也入夜。 夜很安静,就连窜动的风,都显得有些浓郁。看来,造甍者的脑眼开始休息了。 我们四个蹑手蹑脚的四处寻找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的居住地,大漠中一半古堡寂静无人,连那群木偶都了无踪迹。最后,在大殿的西方一处四合古堡中,我们发现木偶们把整个大院围的里外三层,那叫个严实。西院内灯火通明,看来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就在这里,新娘或许也在。 宜早不宜迟,我们决定立刻动手,但木偶太多了,要是贸然进去,被木偶胡乱刺上一枪砍上一刀,就会变成它们同类。所以,必须先引开木偶,然后再动手。 引开木偶的风险比刺杀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要大的多,被一群高头大马的木偶追赶肯定不会好受。哥们儿平时爱装叉,但这是表现的时候到了,我自告奋勇,只要大家能够出去,就算我变成木偶也值了。 叶天行、徐智和吴天都很够义气,争着要担下引开木偶的重任。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 正在争吵之际,突然一道女声传出来:“你们都别吵了,引开木偶的任务非我莫属。”声音却是从叶天行身上发出的,我道:“师弟,少来了,别以为装娘娘腔我就会让你去,我是师兄,你就让我一回吧。” 但叶天行的声音随即又变了回来:“师兄,刚才不是我说的,况且,我没有理由让着你吧,我是师弟,你该让着我才对!” 眼看争执不下,那女声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都听我的!”接着就是两道尖锐的喊声:“木偶们,跟我来,老娘请你们吃大餐了!”这两声叫的太大也太尖锐,震天动地的,令人耳膜发颤。我不怕她喊,只怕喊走木偶的同时,给神仙教母也喊醒。 这时,从叶天行体内,一道女影飘了出来,地上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影子。木偶们听到声音,好像也看到了女影,哗哗的挤过来,跟着那女影飞奔。 女影离开叶天行身体,叶天行就发疯似的狂奔跟进,一边喊道:“影子别跑,影子别跑!” 徐智不放心叶天行,慌忙赶上。就这样,木偶追着两人一影,压根儿不管我和吴天。 看着木偶消失,我心中顿时一松,对吴天道:“走,吴天,跟我一起找甍主去!” ; 第四十七章 袭杀 古堡建筑围成的四合院看起来不大,走到里面才感觉到占地面积真不小。我和吴天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南面和东面的屋子找了个遍,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也没有那些新娘的下落。 也不知道叶天行、徐智和那女影引开木偶后的情况,其实我并不担心,主要是因为女影的出现,看得出来,那女影有些神秘手段,徐智和叶天行在她的带领下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甚至有可能击溃木偶。 古堡屋子里阴森森的,有些像废弃多年的鬼屋,吴天的想象力丰富,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吓自己,一惊一咋的,搞得我都有些紧张。四面屋子是通过曲折的长廊连接起来的,我们沿通道不停寻找,又过了十多分钟,突然听到窸窣的女声,是断断续续的低语,好像在讨论什么问题。 北面屋子明显比其他三面都要复杂,一间套一间,一个通道连另一个通道,跟迷宫似的。我们顺着那低语声往下走,在一处拐角的古老房间内见到了新娘,新娘总共四人,每个人都被粗大的锁链锁着关在屋内,竟没有木偶守卫。 我和吴天心里一喜,这不正好可以救她们出去,或者问问这些新娘有什么办法可以赢游戏。可当我们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屋门被一道巨大的钢锁卡死,那钢锁说白了就是个大钢钉,有一吨重,就像困大型野兽的闸门,挪不动也扳不动,更不要说打开。 通道里肯定有打开房门的开关,但我们找了好久,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时间一点点推移,叶天行他们和木偶肯定是一场恶战,说不定现在木偶已经开始返回,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朝门内喊了几声,发现新娘根本没有反应,他们好像被催眠了,也好像与我们是隔绝的,无法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先放弃她们,我们的目标是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事不宜迟,要赶紧行动。 我们在迷宫里东窜西窜,怎一个苦字了得。还好哥们天生方向感超强,吴天跟着我,左转右转,愣是没转晕。大约又是十几分钟,那道窸窣的女生又传了出来,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相似,我心中有些不妙,心想不是鬼打墙了吧。 随后,经一番确认之后,才松下一口气,我们沿着光亮往下走,忽然间,神仙教母拿着那根令人啼笑皆非的魔法棒出现在前面一大间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我们听到的正是神仙教母在讲话,我们那时刚好绕到宫殿的背面而已。 但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搞明白,神仙教母所在的宫殿与经过的岔道表面上看起来是成直角的,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就来到了前面。我和叶天行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想,要是叶天行在,非想法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不可。 我们来就是为了找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既然现在他们出现,还想这宫殿怎样构造干嘛,先想办法把他们干掉再说。 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正躺床上呼呼大睡,那根魔法棒被神仙教母紧紧握在胸前,仿佛时刻警戒着。感受了下周围的状况,还是那般寂静,看来那些木偶还没有返回,我们正好动手。吴天问道:“朗哥,没有家伙我们怎么干掉他们,徒手可不行啊,若是徒手,说不定会被他们给收拾掉……” 我一想,对啊,可不是么,进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黄符,法器一件都没能带进来,要是能带把尖刀也好啊。现在什么都没有,总不能用拳头把他们锤死,再说了,我可保证不了拳头有那么硬。到时候没能把他们锤死,倒是锤醒了可就麻烦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取材呗,我环视了一番宫殿内部,猛然间,一道微光映入眼帘,是一把细长的剑,用一根棕色的绳子吊在屋顶,熠熠生光,而且里面弥漫出一股神圣的力量,看起来并不是邪物。 我打量一下距离,那剑所在的位置,离地面大概有不到四米的距离。我本身一米七五左右,吴天应该有一米八,两个人加起来也差不多能够得着,就这样干。 我对吴天道:“吴天,你看到屋顶那把剑没有,待会儿你站在我肩膀上,我驮着你,把它取下来,要是用这把剑戳一下神仙教母,保证剑到人亡。”吴天道:“好,朗哥,就这么办,不过这距离好像有点儿太远,够不着怎么办?” 我说道:“呵呵,这个你不用管,都包在哥身上,待会儿给你表演一下哥的独门绝技。” 我和吴天蹑手蹑脚的走进宫殿,实际上我们都感觉有些奇怪,很多屋子不管有没有人都上了锁,唯独这间宫殿,居然连个门都没有,也没发现有守卫。走到屋子中间,我蹲下来,吴天站在我肩膀上,我站起来,果不其然,还差四五十公分够不着那把剑。 我正要表演独门绝技给吴天看看,随便能把那把剑拿下来。这时旁边的帘子一动,竟然出现两只木偶,木偶一边往我们这边扑,一边咿咿呀呀的叫,好像要叫醒神仙教母。 神仙教母猛然开口:“大胆狂徒,胆敢闯入本小姐的闺房,给我死!”神仙教母喊完这句话,那根魔法棒就像着了魔一样飙射出来,木偶本来快速扑向我们,我一个闪身,刚好躲开。 木偶两米多高的海拔,扑了个空,随势向神仙教母砸去,要是能砸上也好,就不用我们动手了。神仙教母那魔法棒很作用,直接击中木偶,一道金光,便见木偶迅速缩小,变成一张纸人飘落下来。 魔法棒把那只木偶砸成一张巴掌大的纸人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再次撞向另一只木偶,接触到那只木偶后,也是将其变成一个小纸人。 木偶居然只是一张纸,连小离那样纸扎人的级别都达不到,我心中暗自惊叹,没准可以想出办法对付它们。 我和吴天都以为神仙教母醒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吴天也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发现神仙教母并没有起身,而是躺着翻个身,说了句:“大胆的毛贼都该死,竟敢入室盗窃。” 神仙教母还睡着,但割几分钟就会梦呓几句,我们之前听到的声音,也只是她梦呓罢了。确定神仙教母没有醒我也就放心了,我腾空一跳,离地近一米,而且身子不歪不斜,正对着宝剑。 吴天一把抓住剑柄,拉了下来:“朗哥好功夫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把吴天放下来,做了个嘘的手势:“别把该死的神仙教母吵醒了,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吴天捡起地上的魔法棒,我拿着剑,慢慢靠近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吴天压着嗓子道:“朗哥,你说先杀西方教父呢,还是先杀神仙教母呢?” 我想了想,这还真能算个问题,便道:“你觉得谁更像甍主?”吴天道:“朗哥,我觉得西方教父是甍主,你看哈,一直以来出来主持局面的都是神仙教母,西方教父轻易不说话,好像很低调,实际上,不爱表现的才是大boss,我们写小说,通常都是这么写的。” 我也是无语了,不愧是个写小说的,这想象力。虽然有些扯淡,但好像也是这个理。我道:“好吧,反正要把他们两个都宰掉,就先杀西方教父,看有什么反应。” 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都睡的死沉死沉的,估计打个惊雷才能叫醒他们。我走到床榻前,对准西方教父的胸口,噗的一声刺了进去。西方教父惊叫了一声,顿时脸色发青,胸口冒着浓浓的白烟。 白烟滋滋作响,很刺耳,惊醒了神仙教母,神仙教母猛睁开眼,大喊一声:“是谁,敢来刺杀西方教父。”我口中不说,但心中言语,今天连你也要杀掉。于是,拿剑就刺,神仙教母反应很灵敏,刷的一声躲开,就要来夺我手中的剑。 我心生不妙,如今不知道神仙教母有什么手段,既然偷袭不成功,赶紧离开才是正题。就在这时候,一阵剧烈的震铃声响起,天忽然亮起来,照的屋里卡白卡白的,咿咿呀呀的叫声隐约从屋外传进来。我拉起吴天:“不好,是木偶回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天被我拉出去,神仙教母并没有追出。我拉着吴天左拐右拐,不敢含糊,不多时就出了古堡房间,来到院里,远远就看到一群木偶朝这里包围。我看了看手中泛着淡光的剑,宝剑在手,天下我有,跟哥们赤手空拳可不一样了。 我挥舞着手中剑:“来吧木偶们,这回哥给你们拼了。”吴天也是士气大振,甩着魔法棒做各种各样的姿势,对我说道:“朗哥,待会儿让着我点儿,看我把它们变纸片。” 面对木偶的包围,我们两个背靠背,一人拿魔法棒,一人拿剑,嗖嗖向前移动。木偶盯着我们手中的“法器”,脸上皆是有惊恐之色,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 ; 第四十八章 女娃 一群两米多高的木偶,高头大马,却在我们两人面前节节后退。看来我们手中的魔法棒和宝剑对其威慑力不小。这些木偶,上次打的我腿抽筋,而且浪费哥们一大把黄符,浪费哥们投入的感情和精力,这一笔笔账我都记着呢,这回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吴天耍着魔法棒,跟孙悟空玩金箍棒有一拼,对我说道:“朗哥,我知道你有两下子,这次就不要跟我抢风头了,我恨死这些木偶人了,它们只会装模作样的吓人,这次就让我把他们全部变成纸人吧。” 人有时候很虚荣,尤其是手中有拳头的时候,总想表现一番,寻找成就感。眼下杀了西方教父,神仙教母却没有追出来,面对着一群怂了包的木偶,吴天已经跃跃欲试了。 我想了想道:“吴天,这个表现的机会哥就给你,不过先说好了,可不能当耍着玩,一定要小心。别木偶没有消灭掉,你自己先变了木偶。去吧,哥在一旁给你把关,待会你应付不了的话,我见机行事。” 吴天得意道:“朗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有这魔法棒在手,多少木偶应付不了,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着,吴天跃身而出,跳到木偶面前,举起魔法棒就朝下砸,木偶皆是一惊,咚咚后退好几步。吴天身材算是高大的,但身形灵般,耍起魔法棒毫不含糊。手起棒落,木偶无路可逃。只听见哗啦几声,早有木偶中招,变成纸人飘落下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木偶见了魔法棒居然一下都不敢反击,只是一味后退,甚至连拿起枪刺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好比一个瘦子跟傻大个打架,本来傻大个更厉害些,但瘦子出手,傻大个却不敢接招,只会逃跑,结果只有一个,傻大个被瘦子干掉。 木偶和吴天之间,就像一群只会躲避的傻大个跟瘦子较量,吴天是那个瘦子,在木偶群中耀武扬威,手起棒落,再起,再落,木偶无不中招。吴天愈打愈上瘾,不一会儿功夫,一群木偶就剩下五六个,地上躺满了深棕色的小纸人。 这回真不用哥们出手,哥们当了回观众。吴天满脸笑意,跟盛开的菊花似的,打的满头大汗。木偶几乎全部被消灭,四合院霎时变成一块空地,剩下的几只木偶见状都麻了爪,咿咿呀呀的沿着墙根跑,这会儿没有其他木偶挡着,跑起来便春风得意,速度竟快了数倍。 吴天拿着魔法棒敲了这么半天,体力消耗不少,特妈还傻乎乎的跟着木偶沿墙根儿追,追来追去,只跑圈,却追不上,眼看都跑两圈了,连其中一个木偶都没击杀掉。我站一旁看着,心想都到了这会子,该我出手了。 其实,我不出手是有原因的,我留个心眼,以防有变,万一神仙教母追出来,或者那恶雕飞来给木偶解围,总要有个人及时应对才行。但眼看木偶都没了,神仙教母不着急,那恶雕也没有动静,我也就没必要再呆着。 正好来个两面夹击,我道一声:“吴天,看你这大半天追不上,挺损体力的,就让朗哥动动手吧。”吴天还追在木偶身后,直喘粗气,连句话都没说,冲我点点头,意思是真筋疲力尽了。 我对木偶迎面出击,长剑挡在身体前面,木偶见来了个迎面邪神,愣一下,想掉头回去,一转身,正好撞到吴天,吴天只顾跑,没反应过来,正要打它一魔法棒,却被撞飞出去。 木偶本身只是小纸人,但变成木偶后,体积、重量和冲击力,都非正常人所能相比,吴天摔在地上,魔法棒被压到屁股后面。木偶转身太突然,加上撞到吴天,没有控制好力度,猛然向前躬了几步,差点摔倒。 木偶眼中不见魔法棒,瞬间肆无忌惮起来,刚站直身就往吴天位置扑去。吴天见状身上直冒冷汗,斩杀那么多木偶,这次好像要阴沟翻船。迟疑间,他竟忘了拿出压在后面的魔法棒,木偶来势凶猛,长矛向他刺去。 我心里喊了声不妙,顿使几个前空翻,直接拦在木偶前面,当头就是一剑。木偶的长矛在吴天鼻尖处戛然而止,只差半公分,半公分就能把他变成木偶,却被我砍了一剑,那一剑正好砍在木偶头上,头颅生生被截了下来。 被截下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吧嗒吧嗒的撞着牙齿。那木偶早懵了圈,丢下长矛就跑,愣是跑到头颅处,捡起来重新按回脖子上,扭了几扭,又变成了个完整的木偶,而且,脖子上闪道光,竟连伤痕都消除了。 吴天那叫感恩戴德,窘迫道:“朗哥,多亏你,不然我就见阎王了。刚才哥们真是玩大发了,居然出了这幺蛾子,好险,好险!” 宝剑镇不住木偶,虽然能够牵制住它们,却不能把它们杀死。说话间,它们直接扑上来。特妈,一大群木偶都轻易对付了,剩下这几只却能作成精。还是非魔法棒不可。 我心里一急,对吴天喊道:“丫的,刚才还精神呢,这会儿愣什么神,快把魔法棒拿出来,这剑镇不住他们。特妈,你快点!玩大发了就想让哥当替罪羊不是!” 吴天这才反应过来,应一声,从身下抽出魔法棒,往头顶一举,金光闪闪。木偶已经对我猛扑而来,情急之下,我踏了几方禹步,手中剑刷刷削去。 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高大的木偶竟然碎了一地。接着,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也是蛋碎一地,那些碎块,却开始移动,一块块拼接起来,很快,半个木偶的身子成形。 我忙喊吴天用魔法棒对付它,吴天摔地上一跟头,这会子也该歇够了,抽身上前,对那正拼接的碎块一阵乱点。拼接霎时停止,碎块变成了纸屑,木偶半个身子也变成半个纸人。 接下来,冲来的木偶见到魔法棒,虽胆怯,都没来得及逃走。吴天上去哒哒哒几声,它们全部变成纸人。木偶全被消灭,神仙教母和恶雕始终没有出现,这也太淡定了吧,淡定到不知道大势已去? 我有些不能理解,没有了木偶,那神仙教母算什么东西,我们当中随便一人说不定都能把她解决掉。她为什么不出来救木偶呢?我和吴天都松了口气,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懒得多想,现在巴不得神仙教母出来找麻烦,省得我们再去找她。 刚才的一幕真是整的有惊有险,哥们都受惊了,正要蹲下来歇会儿。就听见叶天行的喊声:“女娃别跑,女娃,站住,快还给我!” 随后,那道小巧玲珑的女影,忽忽悠悠的飘进四合院来。 ; 第四十九章 食梦貘 那是道倩影飘过来,轮廓轻俏,扎着两个羊角辫,口唇之间不断传出嘻嘻的笑声。我着眼一打量,影子轮廓被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笼罩,隐隐约约有人的模样,但毕竟是道光影,并看不出肖像。 大晚上的,一道蓝色女子倩影飘来飘去,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遐想,这一刻我就在想,这就是叶天行体内的灵魂,要是个实形的人,那也该是个娇滴滴的美女。这倩影飘来,吴天也愣住了,他是个网络小说作家,浮想联翩的本领更非小可。 丫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倩影,好像几百年没有见过美女似的,我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发现他那迷离的眼神都僵住了,嘴唇间明晃晃的,都流哈喇子了。这也太没出息了,我对吴天的后脑勺啪的拍下:“臭小子,还看,一道灵体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丫咋就这点儿出息呢!” 吴天嘿嘿笑道:“得了朗哥,你不也一样,见了美女连路都走不直。这不,我灵感忽然来了,刚才不是看她,是在想剧情。”丫的,还想剧情,都不打自招了,yy就yy还什么想剧情。 吴天的话我绝对不服气,我道;“吴天,你小子不老实啊,你特妈什么时候看到我见美女连路都走不直的。这绝对属于诽谤、污蔑加主观臆测有没有!” 吴天却道:“朗哥,我说话是有根据的。不是我说你,在大殿的时候看那守门的丫鬟,你走路都是打着旋的。”这小子还挺细心,可是我无语了,他是在说丫鬟小离。我之所以观察小离,是不明白纸扎人的真正作用是什么,总不只是接待我们那么简单。 倩影开始围着我和吴天在空中转圈,蓝光带着毛刺,喷出一块块魔幻的小星星,苍凉的古堡,在蓝星照耀下,竟给人一种暖意。从蓝光中,我感觉到一种净化和洗礼的力量,很神圣,很强大,并不是普通灵体所能施展出来的。 我注视着蓝星,差点就被陶醉了,心想严老五给叶天行这灵魂会是谁的,很厉害的样子,大有圣物的气息。就在这时,倩影笑嘻嘻的开口了,声音带些娃娃口质:“你说我是灵体,嘻嘻,灵体,你根本不知道老娘是谁。” 这时叶天行冲了过来:“女娃别跑,女娃,我跟你说啊,你是我的影子,太淘气了啊,赶快,皮带还给我。”我一看,叶天行两手提着裤子,一脸窘色站着,整就一二百五。 “嘻嘻,谁是你的影子,不是跟那老家伙有约定,我才懒得呆你身上,就你那臭脾气,太冷了,离朗哥差远了。”我一听乐了,这不就是在说我,老家伙应该是说严老五。听影子的话,好像还挺崇拜我的。 我对叶天行喊道:“师弟,你听听,听到了没有,我说你还是改改你那臭脾气,太高冷没有女孩子喜欢,跟哥学学,接地气儿,随和,随和知道吗?”叶天行道:“师兄,你够了,不补刀能死?我没你说的那么冷。再说,我不需要女孩子喜欢……”叶天行还是那么臭屁,我也懒得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女影在他身体里待的好好的,却跑出来了。 “女娃,我求你了,把皮带还给我,这不好玩哈,就算我求你,还给我,哥哥请你吃糖糖。”跟叶天行一起这么久,他怎么高冷,怎么冷静,怎么逗比我都了解,却没发现居然还这么贱,还吃糖糖,特妈别恶心我了,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女影哼了一声,身形定在空中,故作严肃:“你这厮,若是硬来,我还可能还你。如今这般服软,如此窝囊,我偏就不还。”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熟悉呢,记得《水浒传》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一节,好像有类似的话。感情给叶天行当“镇关西”了不成。 叶天行见女影叫板,脸色一沉,突然凶神恶煞起来,用衬衫的衣角刷刷的把裤腰系上,大步走来:“少给我来套词,我可不是镇关西。女娃,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跟严老五有什么约定,总之,不能踩在我头上胡作非为。我看你应该属于精灵一类,你再不还我腰带,我可要动用太乙天书大悲诀了!” 没想到叶天行来真的,女影竟吓了一跳,不敢嚣张,也不敢调皮,说道:“哼,有句话叫神鬼怕恶人,你太坏了,还你就还你。”说着就从光影中扔出条皮带来,女影其实是害怕太乙大悲诀,叶天行说她属于精灵类,依我看来,并非如此,因为精灵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圣物气息,精灵一般是精纯的天地之气,给人的感觉是清新和缓,而眼前的影子,那种圣气,压迫很严重。 叶天行穿好皮带,非强迫女影回到他体内,说不然他就没有灵魂,追着赶着女影,但女影就是不从,叶天行有时候也是一根筋,冷静跟犟是相通的,不说他,他就不会换种想法。 我说道:“师弟,你行了,什么叫没有灵魂。她不是你的灵魂,所以不愿意回去,这就叫不是你的东西,求也求不到。你说自己没灵魂,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你并不是没灵魂,而是灵魂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几天没影子的日子还清静呢不是,怎么,要她回到你体内,难道你还想娘娘腔,想变成女人,想蹲着上厕所么?” “眼下你应该问问她是谁,跟严老五什么约定,为什么又这个时候从你体内出来,是不是来帮咱们的。” 我一席话点醒了叶天行,叶天行挠了挠后脑勺道:“师兄,我知道了,琢磨着呢,对了,怎么样,甍主找到了吗?”我指了指天空:“这不,大晚上的天突然就亮了,西方教父被我们杀了,所以……甍主算是找到一半吧。” 叶天行挤了挤眉头,对答案显然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转而又对女影:“喂,跟我说说你是谁吧,在我身体里寄养这么久,我可没亏待你,这次出来是不是帮我们的?” 女影娇笑道:“叫我莫莫吧。你问题问的太奇葩了,你就能确定我有能力帮你们……” “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帮我们,但从你的气息来看,并非一般……”叶天行把我的话说了,这是赤果果的抢台词啊,不过,这小子还真行,能看出女影不一般,就证明是有眼光滴。 “呵呵,老东西可真够阴险,居然可以让你们把食梦貘带进来,不过,可惜,食梦貘也未必能够带你们出去,等着明天继续选新娘吧,好戏还在后头!”是季秋霜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她虽没现身,却好像就在我们耳边说话。 我突然感觉到,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监视着,这也太骇人了吧,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季秋霜说到食梦貘,我想不正是叶天行和徐智所说本师如来被困于甍的食梦貘?食梦貘可是上古神兽,到现在流传这么久不知道在哪呢,怎么可能带到这里?! ; 第五十章 新教父 食梦貘以梦为食,但甍是一种似梦非梦的存在,也许本师如来的传说是真的,但食梦貘也只能把甍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可不像本师如来那样有法力,要是食梦貘在天空上打个缺口,我们还能飞出去不成。 季秋霜只说一句话,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但我已经意识到食梦貘的存在,女娃影子说让叫她莫莫,莫与貘同音,而女影身上又有种强大的圣灵气息,正是上古神兽之气,因此能够推断女影很可能就是食梦貘了。 古书上说食梦貘身像熊,鼻像象,眼像犀,尾像牛,腿像虎,而女影是人形,却可能是上古神兽食梦貘,有点意思。无论如何,我心里都有种莫名奇妙的惊喜,我似乎感觉适当时候食梦貘会救我们出去,或者说,食梦貘进来,就是为了救我们出去,或许这就是她跟严老五的约定。 “嘻嘻嘻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我救你们,不是不行啊,就是太难了,嘻嘻,烂摊子你们先收拾吧,我走了!”女影对我一番嘻笑,蓝光黯淡,仅数秒,就凭空消失,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我忍不住有些慌神:“哎哎,那个,女娃,影子,你真是食梦貘吗?喂,影子……”一切如梦幻,没有人回答我,叶天行有些呆神,直愣愣的眼瞅着地,自从我们杀了西方教父,甍中的天就亮了,虽没有阳光,却能映出人的影子,我们三人都有影子,只有叶天行所站的位置一片空白。 不过,没有影子,叶天行本身好像并没发生什么异常。 沉吟了大半天,叶天行忽而长吁口气道:“没有影子了,没有灵魂,我就是行尸走肉。”我道:“行尸走肉你大爷啊,你小子傻叉了不是,可别犯晕。我问你,你是谁?你的信仰是什么?昨天你跟谁在一起?想不想今天就死?” “啊?”叶天行很吃惊:“师兄,你怎么问这么没水准的问题,你真是我师兄萧朗?特妈我是叶天行我还能是谁?我信仰是天下太平,斩妖除魔!昨天不就我们四个在一起,你想今天死啊,我可没活够!” “呵呵,你还不傻啊,没有影子怎么了,并不是你没有灵魂了,你还能思考,还有信仰,还能生活自理,别在乎形式,关键在于你还是你,并没有变,也没有死,这不就得了!”我数落了叶天行一通,丫的森然一笑,挠挠后脑道:“是啊,师兄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我心想丫你能不能晕死,非揪住一个问题不放,跟自己过不去,颇有番男神的模样,怎么就小心眼子呢! 徐智说道:“可不是么天行,这会儿干正事重要,反正你还活着,就别管有没有影子了!” 我道:“丫的,都别瞎扯了,快行动吧!” 吴天问道:“朗哥,行动是行动,我们杀了西方教父,接下来干嘛?” 是啊,接下来干嘛啊,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西方教父被我们杀掉,木偶也全部被消灭,接下来游戏还能玩吗?我想了想道:“干嘛?找出路啊,游戏估计是没有办法进行了,赶紧想办法出去,你们不想留在这里一辈子吧?” 叶天行沉思一会儿,眉头不展,说道:“师兄,游戏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季秋霜刚说过,还会有更厉害的挑战。我总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有些问题的,问题出在哪,却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其实,我也察觉不对头,我们袭杀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他们居然没有防备,木偶轻易就被引开,所有木偶有很快被我们全部消灭,一切太顺利,而我们做这些事情,无论对游戏进展,还是离开这甍境,似乎都没有丝毫作用。 这样想也不太对,这次行动至少我们知道新娘被关在什么地方,杀掉西方教父之后天就亮了,证明西方教父肯定是甍主,但西方教父死了,我们还没有破甍而出,又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甍主不止一人,西方教父只是甍主之一。那这甍境,至少是二重甍,我们是在两个人脑海里或眼睛里。 想到这些,我心头猛充血:“天行,徐智,吴天,我不知道你们跟我想的一样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是在二重甍中,甍主总共有两个。” 我排除了多个甍主的可能性,构造甍境并不像说话那么简单,要耗费甍主和构造者极大的心力和精神,而且成功率极低,就算是成了煞变巫鬼的季秋霜,能构出二重甍,都是极限,说不定还要借助其他力量的帮助。 经我这么一说,叶天行、徐智和吴天都呆了一下,看样子很是赞同,我们四人,此时像是产生了心理共鸣。 吴天道:“管他呢,有一个甍主就杀一个呗,别说两个,就算三个,四个,那也照样,就不信还杀不完了!” “对啊,现在我们就折回去,杀那神仙教母,她定也是甍主,杀了她我们也许就能出去。”虽然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但没办法,现在目标只能放到神仙教母身上。 “对,杀了她!” “走,我们四个一起。”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变暗,钟鸣四起,地上纸人哗啦啦的动起来。接下来,纸人竟一点点变大,一点点膨胀,又恢复了木偶的样子,两米多高,手持短刀长枪,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看到这一幕,我们立即麻了爪,本来以为木偶被魔法棒打死,没想到竟这么全部复活,刚才那一阵子,都是白用功,还能不能玩了!我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见那被我用剑砍坏的木偶,还是残损的纸人,没有再变回来。 见势不妙,我们四人一挤兑:“赶紧离开这里,这次神仙教母肯定会找麻烦!” 我们四人正要拔腿出四合院,就听后面一声:“你们四个这么晚了不好好参观我大漠风光,来这里公何干?”特妈,正是神仙教母的声音,说的话却有些奇怪,还公干,还大漠风光,按理她怎么也该说这么晚了我们怎么还不睡吧! 走是走不掉了,刺杀的事情神仙教母知道是我们干的。 我们回过头,却见神仙教母手中挽着一位年轻男子,男子是个小白脸,没有胡子,精神抖擞,目如飞鹰,开口便道:“西方教父被人杀死了,凶手没找到,神仙教母心情比较高兴,不打算追究。我是新教父,几分钟就是第二天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就接着玩游戏吧!都到大殿去!” 凭空冒出个小白脸,是新教父。刚一出来就惊艳全场,完全不似原来那个只会吭吭咔咔咳嗽的西方教父。 玩就玩呗,又有什么办法。新教父一到,吴天就看呆了,手里还拿着那根魔法棒。我把长剑藏在身后,对吴天说道:“小子,你想找死啊,魔法棒还不赶紧收起来?!” ; 第五十一章 为难 吴天把魔法棒藏在新郎制服里,倒勾挂住后衣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衣服里面藏的有东西。我手里还拿着那把长剑,新教父命令到大殿集合,我生怕被他们发现,于是等到他们全走在前面,我才开始移动步子。 长剑拿在手里迟早是个祸害,最好在去大殿的途中把它扔掉才好。但是,随后,我冷不防用手一握,却发现长剑软了吧唧的,金光闪闪的一把剑,竟仿佛一个纸片的模型,仅轻轻一下,就被我对折了起来。 接着,我心里一喜,再对折,再对折,三四次下来,长剑就剩下长度和厚度大概都几公分的纸团,我迅速把纸团塞进口袋。心想这剑莫非同孙猴的如意金箍棒,能变大小? 不过,就算不如金箍棒那般神通,至少也是很神奇的。当它被抻开的时候,砍东西,削铜铁如泥。不用它的时候,可以像折卫生纸一样折起来放在兜里,这样的存在,毫无疑问,绝对是件不错的法宝。 我就先把它藏起来,也许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按理说,神仙教母已经知道我们盗剑、袭杀她和西方教父,本该追究,该把我们淘汰出局的就淘汰出局,该变木偶的就变木偶。但她却表现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样一来,她给我的感觉是,要么她不再是原来的神仙教母,要么就是她还是原来的神仙教母,但却失去了记忆,不然,她这样做根本解释不通。 不多时便来到大殿,按照新教父的安排,接下来就要再选新娘,每到选新娘,都是令人最头疼的时候,不选新娘的时候我们想怎样都可以,但选择便会有错误,错误就意味着死亡,看似轻松的新娘找茬游戏,实则处处暗藏杀机。 神仙教母果真没有再追究我们的事情,新教父也翻过了这一页。要开始选新娘了,我心头有种极端为难的情绪,经过上次选新娘,那个游戏开发师江哲失去了生命,而剩下我们四位新郎,都互相认识,而且合作了一把,虽然合作看上去像是一场闹剧,但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也就是说,除了叶天行、徐智我们三人本身就有比较深厚的友情之外,刺杀西方教父的时候我和吴天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我们四人同舟共济,谁都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游戏中结束生命。谁都不愿意把对方推出去先接受死亡的审判。 不知什么时候,神仙教母手中又出现一把魔法棒,跟之前的那把大同小异,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我心里疑问,魔法棒能够把木偶全都变成纸人,应该是十分稀有的宝物才对,这样的宝物,只要一件,就能搅得这里的木偶天翻地覆,怎么又会有两件,那神仙教母手中的魔法棒和吴天手中的那件,难道是一个藤上结的? 曾看过西游记夺冠宝莲花洞那集,孙猴和金角大王斗智斗勇的时候,变出了一个假紫金葫芦,拿着真的,说也是从太上老君葫芦藤上摘下来的,而金角大王手中的葫芦却是假的。 紫金葫芦那样的宝物,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专门对付木偶的魔法棒也应当是不可复制的,只有一把才对。想到这里,我意识到神仙教母手中的魔法棒应该是假的。 而且,据我猜测,眼前的神仙教母,也不再是之前那位,不然以她的脾气,不可能不对我们采取些措施。我突然想到一点,神仙教母在睡觉的时候也紧紧抱着魔法棒,多半和魔法棒是共生的,我们偷走了魔法棒,神仙教母没有追出来,其实是魔法棒一远离她,她就死了。 接着,新的神仙教母被缔造出来,还配了把新魔法棒,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刺杀西方教父的是我们四人中的哪个,所以便不再追究。至于找回原来的魔法棒,她会找时机。 每任神仙教母都标配一把魔法棒,标配的魔法棒就是她们的生命。第一任神仙教母的魔法棒有杀死木偶的能力,而再次出现神仙教母时,所有的木偶都复活了,那么,眼前的神仙教母的魔法棒,当是有着复活木偶的能力。表面上看是因为神仙教父出现,木偶才会复活,其实,这一切决定权,都在于神仙教母。 想到这里,我更加细心留意神仙教母,随即发现她的神态、气质和作风,跟之前的神仙教母都有不同。她手持魔法棒,不多说一句话,很沉稳,还尽量往新西方教父身后躲,好像把主要大权让给了西方教父。 这是很反常的,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仅仅一夜功夫,就算我们杀了西方教父,神仙教母的变化也不该如此之大,总不会是因为西方教父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才会这样。眼前的神仙教母眼神中没有悲哀,只有清澈和懵懂,这已经能够说明,她是位“新人。” 新教父左右大局,说道:“选择新娘是新娘找茬游戏的中心环节,也是你们的责任所在。现在开始第二轮选择,今天将由两位新郎出选。呵,要不你们自己决定,现在谁先来?” “我先来!” “我先来!” …… 我们四人几乎异口同声,其实早在心里想清楚了,牺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而拉很好的朋友去当挡箭牌,我们四人中,没有自私自利的小人,都想给朋友留个逃生的机会。 这一刻,我被纯真的友情打动了,本来就感性,这会儿差点儿哭出来。都说人性是自私的,但在某些时候,自私终究还是会被情义打败。 我们四人争执不下,每个人都很为难,都要抢着先选,反正早死早超生。 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我们都沉默了。其实叶天行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选新娘,新娘找茬的游戏说白了就是冲着他策划的,他就相当于主角,一定要玩到游戏的最后。 吴天的表现令我很出乎意料,他看起来不是很勇敢,但这时却是争的最厉害的,见过争名夺利的,争着去死的却很少见,我突然感觉世界真的很美好,人情也很奇妙。 吴天道:“行哥、朗哥,就让我先选吧,我们每个人都会选一次,谁都跑不了,我知道你们比我有本事,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让我先选,留下时间给你们想办法,也许,到你们选的时候,就想出了办法,赢了游戏,以后类似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朗哥,听我的吧!” 我觉得这个时候再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吴天口口声声叫我朗哥,我怎么都该挡在前面。我道:“吴天,听哥一句话,你叫我一声朗哥,就要听我的,这次选择让给朗哥,之后,你们想怎样都行,不要再让朗哥为难了……” 这时,新教父一旁冷笑道:“还争?你们真以为到最后能有人活着出去吗?都是一死,有什么好争的。既然你们决定不了,我替你们作决定……小子就你了,我看你是最佳人选,谁要是再争就淘汰出局!” ; 第五十二章 废话教父 新教父的手指向吴天,威严并做作,叶天行、徐智和我都没什么话说了,吴天说道:“朗哥,生死早有天安排,我们今天所遇到的事情,也许本是前生注定。今天我们兄弟的情义我记下了,如果不久的一天你们能够出去,就把我葬的豪华些,或者,有空帮我清清墓边的杂草。我的地址是重岗山花园区一号公寓203,朗哥一定记好吧!” 话说的我鼻子酸酸的,我道:“吴天,我记下了,不过话不是这么说的,你选吧,当心选,不会选错的,我相信你。” 现实是残酷的,选新娘也就几分钟的事。吴天选出的新娘无法戴上他给的戒指,他也无法戴上新娘给的戒指,游戏再一次失败,就像一个坏习惯被一步步养成,然后一次次重复一样。 新教父脸色严肃,从开始选新娘到结果出现,一双鹰般的眼一直盯着吴天看,不知道在看什么,连我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结果出来了,吴天并没有像之前的新郎一样疯掉,反而很坦然,表现得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神仙教母确定不是上一个,她站在新教父身后一声不吭,极为低调。新教父对吴天道:“小子,人生半真半假,如梦如幻,有时候安安稳稳,细水长流,有时候就像一场不可回头的赌博,凶险异常,分秒胜败。正像这游戏一样,你选,我判。行了,上路吧!” 吴天有些愤怒:“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都没搞清楚,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道貌岸然的说什么大道理,恐怕你自己都没活明白吧!” 新教父听完此话很是气愤:“哼,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活该,怪不得任何人,种下什么样的因,就得什么样的果。新娘找茬为什么会找到你,你自己清楚吧,来,带下去,乱枪刺死!” 新教父的话就像是在打揭语,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吴天选错,那就按规则处理不就行了,这可是他们的一贯做法。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说一段乱七八糟的废话,我开始以为西方教父舍不得处死吴天,但没有理由啊。 反正最后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处死,还要说这么多废话,那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听到新教父的命令,十数只木偶瞬间快速围过来,长枪短刀对吴天就是一顿乱刺,那被选出的新娘慌了神,看样子接近崩溃的边缘,人之将死,尤其是被强制死亡的时候,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反应。 而女子的反应,算是比较强烈,疯狂的叫喊,歇斯底里,嘶声力竭,双腿跪地,杀猪似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啊,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家里有老父老母要照顾,我不该死,我是个好人,我一直信佛,从不杀生,我不该死!” 那个叫声,真是撕心裂肺,甚至有些骇人,从她的叫喊声中,我甚至能够联想到她被恶雕生食的悲惨画面,极血腥,极暴力,令人不堪直视。 神仙教母被女子的声音吓到,躲在新教父身后直哆嗦。从她那胆怯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一些善良的成分,同样是神仙教母,前一个的飞扬跋扈,跟现在这个低调善良相比,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新教父却无动于衷,冷言冷语道:“阎王叫你三更死,怎能留人到五更。你是个好人,但跟你一样的好人太多了,你有老父老母,你这个年纪横死的人也有,正所谓黄泉路上无老少,你还是安心去吧。至此,我已经仁至义尽,若是上届西方教父,恐怕不会这么劝你们吧!” 新教父的一番话,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的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并不是什么恶人,或者并不是十足的恶人吧,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电视或小说里面,尤其是灵异题材的作品,时常会出现黑白无常谢七爷谢必安和范八爷范无救捉拿鬼魂的情节,就是上面的台词,而且,范八爷很擅长劝人去死,之所以劝,就是为了告诉死者,你没救了,必须去死。新教父和范八爷的风格很像,废话一大堆,最后的意思还是你得死,我要带你走。 新教父是外国佬的外表,但哪里有西方教父的样子,操着一口中国话就不说了,那神态,那语气,实在太像故事里的黑无常范八爷了。 木偶对吴天乱刺,而每当兵器靠近他时,他体表就会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兵器挡回去。也不是挡回去,就是看着是刺到了,其实并没有刺到。木偶发疯似的乱刺,要是真刺到,吴天这会儿已经变成马蜂窝了。 木偶奈何不了他,吴天也很惊讶,一头雾水,表露出惊奇的目光。 看到木偶刺吴天这一幕,在场的除了那个神智近乎崩溃的新娘之外,其他人都被震住了。 新教父皱眉,挥挥手道:“小伙子,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人,愿赌服输,来参加游戏的时候是通过你同意的,现在输了,就要接受惩罚,我要你留下来做我的木偶,你就不要拒绝,你本该死,还贪恋红尘干嘛,就范吧……算了,先把他带出去吧!” 说了一大通,最后的结束语就是:“算了,带出去吧。”特妈,罗嗦那一大堆前奏又有什么用,难道不说那些话嘴巴会痒?这新教父废话也太多了,当然他这样正好可以延长选新娘的时间,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不过,我们的注意力现在都被他的废话吸引去了。 吴天被带了出去,还不知到他们会怎样处置他。而那新娘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哭着喊着,狂笑着往外奔去,速度堪比百米赛跑,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们想要制止,但被新教父和守卫的木偶提前拦下来。 接着,大殿内的那道大屏幕就开始闪光,出现了恶雕飞出的景象,出现新娘蹦跑的景象,出现新娘为了套戒子把手指锯断的景象,出现新娘被恶雕生食的景象,还是那么鲜血淋漓,还是那般血腥惨烈,还是那般令人心惊胆颤! 白骨哗哗落到地上,另外两位新娘却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我察觉剩余的两位新娘有些不对劲,就留心观察,只觉寒气森森的,身形上有淡光,模模糊糊的,倒有些像灵体。 此刻,我注意到叶天行也在观察那两个新娘,眼神中露出疑惑和迟滞,他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新教父又开口了:“好,继续选!” 四个字,简单粗暴,太突然了,完全不似刚才的长篇大论整前奏,这直接就出结果。我心想,这废话教父怎么忽然不废话了? ; 第五十三章 三魂 吴天没有当场被木偶杀死,也没被恶雕吃掉,被带到什么地方,结果会是什么,我们都无法得知。不过,我隐隐觉得,吴天并不会被处死,木偶刺他的时候之所以近不了身,大概是他身上有魔法棒的缘故,魔法棒能够威慑木偶,能够杀死木偶,那一定也能阻止木偶的攻击。 因此,无论吴天被木偶带到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并不会受到伤害。 新教父指定由徐智选新娘,选出的结果和之前一样。接下的事情,又让我们唏嘘了一番,新教父仍旧是说了一大堆废话,都是些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之类,最后下令处死徐智。 诡异的是,木偶在刺向徐智的时候,竟产生了和吴天同样的效果,他被一团金光护住,兵器丝毫不能近身。我们朝新教父和神仙教母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们在偷偷窃笑,我很奇怪他们在笑什么,难道吴天和徐智不能被处死就是他们搞的鬼? 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都不再是原来的那两个,而他们两个出现,造成的结果是新郎并不会被处死,但新娘却没能逃脱。 新教父和神仙教母说什么都是季秋霜一手策划的游戏主导者,按理说他们只会狠狠的折磨我们,不仅把我们推向死亡的边缘,而且要把我们弄得精神崩溃才对。 而这会儿,却好像是在帮助我们,新娘虽然被处死了,但新郎能够获救,不也是好事一件吗? 徐智选出的新娘被处死,按照游戏规则,游戏暂时告一段落,再选新娘,就要等到明天,明天就该我和叶天行选了,叶天行是游戏的真正主角,明天的选择一定是最关键的,并且,如果他选错了,必然要按照之前和季秋霜的约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休想再去救夏紫杉。 此时,我和叶天行都极为紧张,季秋霜的人之所以选择不杀吴天和徐智,一定有她的原因,但是,我认为,如果明天我们任何一人选错,结局都将会是悲惨的,命运就是如此,没有人可以钻空子,如果你看到某个人跟命运玩了把戏,没有被制裁,那肯定有着深层原因,而却不是逃避和投机倒把得来的。 我想来想去,季秋霜都没有理由会放过我们,我们是不会像吴天和徐智那般免于一死的。 在徐智被下令处死,而木偶没有办法杀死他之后,他被带到大漠中,新教父请出了恶雕,他们是想让恶雕把徐智吃掉。徐智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低声念清心咒,其坦然,宛如方外之人。当恶雕冲向徐智的时候,他身体突然被一团浓郁的佛光笼罩,竟活生生将恶雕弹出百米之外,再也不敢接近他。 最后无奈,新教父下令先把他关起来,和吴天关在一起。 我不明白的是,吴天不能被处死如果说是那根魔法棒起作用的话,徐智又是什么原因呢?徐智常说那恶雕是神雕,而且,恶雕这时无法奈何他。也许正像他说的一样,恶雕是佛门之物。这么说来,他能不死,应归功于佛门,也许是他长期礼佛,对佛门香火贡献不小,受到庇佑,这才免了一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恶雕的安排也太诡异了,既然是佛门之兽,又怎么会出来帮助季秋霜,我总觉得季秋霜背后有更厉害的存在撑腰,若如此推断,那更厉害的存在,就该是佛门中人。 新娘找茬的游戏发展到最关键时刻,新教父和新神仙教母却一点也不在乎。新教父对我们道:“你们是叶天行和萧朗对吧?” 我们两人没有应声,心想本就知道我们是谁,干嘛还要明知故问呢。 新教父接着道:“年轻人,你们也看到了,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没那么容易被杀死,今天你们老老实实的呆着,千万不要再做去刺杀我们的蠢事。明天就是你们的“大选”之日,记住我的话,好好琢磨琢磨明天怎么办吧。” 说完新教父和神仙教母就被木偶护送着离开,新娘也被他们带走,只留下我和叶天行在大殿内。 新教父明显是话中有话,像是在提示我们什么。原来的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都死了,他却说我们杀不了他们,这就有些古怪了。不过,有一点,我们虽然杀了原来的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但甍境却没有被破,从这个方面讲的话,甍主并不是他们。 新教父似乎处处在袒护我们,这让我很不理解。 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游戏就要接近尾声,我想过了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这次选新娘,我和叶天行都发现了一些疑点,叶天行对我说道:“师兄,想必刚才你也看到了,三个新娘都有些不正常,我看出她们有一个共同点。” 特妈叶天行就喜欢卖关子,我正洗耳恭听什么共同点,他却不说了,丫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盯着我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道:“特妈,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什么共同点你说呗,还等着我问你不成?” 叶天行一笑,说道:“可不是吗师兄,我正等着你问我呢!”我无语了,有话该说就说,也不用非等我问着才说下去,特妈这是什么习惯! 叶天行接着道:“好了师兄,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说说,看你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我看到的三个新娘都是灵体,其中两个只有一道魂,另外一个,是有肉身和一道魂。我怀疑新娘的魂被一抽为三,然后用一些手段使它们看起来都是实体,这样,就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新娘。” “新娘跟原来的模样一样,但都只是三分之一个本尊,这样一来,新郎所选出的新娘,必然不是真正的新娘,只是三分之一的残缺体。所以,三道魂,无论新郎选哪一个,都不可能选对。” 叶天行的眼光真的很犀利,脑袋也够灵活,这居然都能够被他想出来。其实我也想到了,只是没有想这么透彻,我以为是游戏策划者招来两个残魂充数,而有肉身的魂,却被我忽略。 如果肉身少了两魂,那新娘的神智一定会受到极大影响,甚至痴呆。但每个新娘都戴着面具,我没有办法确定她们是否有痴呆的表情。 况且,在道门中,有一种法术,叫定魂法。这种法术的作用是定住离体的魂,魂虽然离体,但仍旧与肉身紧密联系,这样就不会影响主体的神智。也许是季秋霜用了定魂法。 定魂需要很高的道行,以我和叶天行当前对道术的掌握,都无法做到。 我能做的也就是合魂,把从肉身中分离出来的两个魂合回去,这比分离魂体要简单的多。 我对叶天行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现在古堡中除了剩余的两个新娘外,不会再有其他新娘。我们可以再探那四合古堡,看看新娘的真正数目。顺便看看杜娟儿,今天处死的新娘里面没有她,那她就一定在剩余的两位当中。” 叶天行想了想,却道:“上次引开木偶,全靠那女娃影子帮助,这会儿她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怎么引走木偶呢?” 我道:“怎么,你怂了,引开木偶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了?那还是凌天派的传人吗?” 叶天行无语道:“谁怂了,引开木偶我有无数办法,不信瞧我表现,走,这就让你看看我手段。” ; 第五十四章 再探四合堡 目标有了那就开始行动,明天选新娘很关键,今晚的行动也很重要。我和叶天行议定由他引走木偶,我去四合堡内部。 并不是我一个做师兄的欺负新人,把危险的任务留给他,而是我上次去过四合堡,对那里的内部环境、构造十分清楚,而且,我的方向感极强,到时候要是有突发情况,我能随机应变,出来也容易。 没准我还能想办法打开那巨大的铁门,问杜娟儿一些情况,她一定知道新娘被做了什么手脚。 要是由我引木偶,让叶天行去四合堡里面,明显不合适。四合堡内部的构造跟迷宫一样,说不定他打探不了消息,倒是把自己给搁进去,到时候我再去救他,恐怕就不容易了。 这时我又想起吴天来,要是那魔法棒现在在我手里,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可以和木偶来个正面交锋,先把木偶全部变成纸人,之后的行动,就肆无忌惮了。 但这也只能是个幻想,这会儿连吴天的下落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魔法棒了。 计划已经拟定,我和叶天行也就没有管什么细枝末节,直接奔四合古堡去。 女影消失之后,季秋霜就再也没有消息,我也感觉到今天选新娘并没有被季秋霜监视,我怀疑女影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有心计,既然她和严老五有约定,那肯定是要帮助严老五的,这会儿没准是出去对付季秋霜了。 其实帮我们就是帮严老五,如果我们这次能够赢得游戏,消灭季秋霜,定会积下不小功德,在功德牌上留下一道,到时候严老五就可以借助功德恢复法力,夺回酆都河,也许,那个时候,我们才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我们现在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何赢游戏,或者说如何打破这游戏世界离开,才是我们此时面临的最大难题。 关键时刻到了,绝不能掉以轻心,要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争取明天游戏的胜利。 叶天行说他有无数个办法引走木偶,我心里犯着嘀咕,丫的到了四合堡,他就捡起块大石头,生猛的朝几个木偶砸过去,大喊道:“木偶们,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快跟爷爷走吧。” 叶天行可是天生神力,那个石头扔的,像炮弹一样落在几个木偶身上,木偶瞬间就被砸扁了。 特妈,我当时就呵呵了,这算什么引木偶的办法,恐怕换个人也能做吧。我还以为叶天行会使出什么好手段,这时不免心里有些失望。 我道:“师弟,你这也叫好办法,好手段,哥们佩服!” 被砸扁的木偶很快就站了起来,所有木偶都聚焦到石块飞出的位置,接着就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大追捕。叶天行见所有木偶都追上去,一时间也是慌了神,立即飞跑起来,一边喊道:“师兄,你没听说过最普通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木偶们快来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你爷爷我来叫你们了!木偶们,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所有木偶都流风般对叶天行追了上去。 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到四合堡内部去,看起来凶险,其实总比去惹那些木偶要好。 我知道叶天行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木偶,不过他是个机灵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死脑筋,但并不影响那股子聪明劲儿,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拖住木偶,而我,也要尽快行动才行。 进入古堡内部,我直接绕过之前判断出的不必要行程,轻车熟路朝关新娘的屋子掠去,长廊通道确实复杂了些,那个真叫九曲黄河十八弯啊,我转来转去,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真真就是走迷宫,心想要是叶天行进来,这会子已经转晕了。 好在我的方向感和有之前来过的经验,不多时,就找到了关新娘的地方。我走过去,凑到铁门的位置看,两位新娘熟睡着,很安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我在旁边摸索了一通,想找到开关进去把她们叫醒。就在这时候,两道声音忽然传过来,其中一人说:“老七啊,你说今晚那两个傻小子还会不会来?”另一人说:“你八爷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能猜的出来,你我虽然都是神,但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这种事情可说不准,我也巴不得他能来,那样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他要是不能出去,我们也跟着倒霉。” 另一人又说道:“老七啊,要我说这事都怪你,要不是你说抓妖孽,非要带我来这里,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这下好了,进得来,出不去,还要玩什么破游戏,更悲催的是,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两个瞎胡闹的小青年身上,一点都不靠谱啊!” “我说老八,你就别抱怨了,要不是阴司最近出混乱,你我用到这里受苦?最近枉死那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查又查不出来,就算出去,你我也不是好受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发音有些奇怪,就像嘴里噙着泥说话,都说鬼吃泥,我想这两位不会是鬼吧。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扯到阴司混乱上去了,全是瞎胡扯啊。 听着声音愈来愈近,我慌忙打了个转身,躲到另一边附近通道里。藏在通道墙边,我往声音刚传来的地方偷瞄。声音突然消失了,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出现在眼前。 他们走到关新娘的门前,在墙根处乱摸了一通,然后铁闸就奇迹般哐的一声打开。我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鬼没有出现,却是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 他们打开闸门后,两下打量了下,就径直走进去。 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终于要对新娘有所动作了,等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机会来了要抓住,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对新娘做什么手脚。 我飞身一掠,轻巧的落在屋门旁边,就听西方教父说道:“还按老鬼的方法,给她们分魂。”我往里面看去,两人使的正是道书上记载的离魂大法,我只是见过,还没那个本事做出来,一是苦于找不到人做试验品,二是给人分魂在道家来讲是违背天道的,道家讲合不讲分,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敢碰触离魂大法。 两人嘴里念着咒语,神仙教母手里拿着魔法棒,西方教父拿着把剑,忽然一道森寒森寒的光从两器物中射出,房间里两位新娘,瞬间变成了六位。六位新娘起初都是模糊的灵体,随后,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再一念咒,她们就慢慢凝实起来。 两人的手段也太犀利了,三下五去二就把两人的魂灵分成了六份,看得我叫一个目瞪口呆。离魂大法在道门里,算是高级法术,那可是我等只能仰望的存在。看着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轻易就使出来,我觉得极不相称,准确的说,我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两人的功力,看起来比季秋霜都要厉害很多。还有,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神仙教母住处那宝剑被我折起来放口袋里了,这时不是为何,会出现在西方教父手中。 可是,我摸摸口袋,那折起来的剑还在。 “好了,办妥了,等明天吧。”西方教父说着,转身面对门口。 神仙教母道:“等等,不对劲!” “不对劲?” “是啊,难道你没有闻到一股浓重的生人味吗?”神仙教母警惕起来。 我心头一惊,这是被发现的节奏啊!于是顺势在地上几个驴打滚,又回到另一个通道。 西方教父道:“生人味?当人闻到了,没什么不对劲的,你忘了,那两个年轻人就关在附近。走,我们看看他们去!” ; 第五十五章 有谱 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说的两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徐智和吴天,他们果然没被处死。我灵机一动,远远跟在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后面。 徐智和吴天都是普通人,本应比我和叶天行好不到哪去,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被处死,这虽是件好事,但我心里总感觉别扭,很想把这件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跟着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七拐八拐的,最后在西北角最隐蔽的密室里见到徐智和吴天,他们精神很好,都没有休息,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看到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来到,他们慌忙装作熟睡的样子。这一切我在远处看的清楚,那神仙教母和新教父一定也看到了。 可新教父却道:“这俩年轻人倒是挺安分的,不知死之将至,还睡的这么香。” 神仙教母道:“您老人家是老糊涂了吧,这俩小子经历过生死了,他们的命是捡回来的。当一个人面临死亡的考验而被拉回来,当然倍加珍惜活着的感觉。他们不是睡的香,而是享受生活。” 我没想到这些话竟是从神仙教母口中说出的,很有人生哲理的色彩啊。之前新教父也是净扯些生死大论,好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览物长,对人生看得很透彻。 这些都再一次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心想着,神仙教母和新教父到底会是什么鬼? 神仙教母和新教父能闻到生人气,这给我的行动带来了很大限制。我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躲在一边。他们声音稍微小一点,说的话我就听不到了。 他们呜呜啦啦的说了一大通,我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听清了,神仙教母道:“不用担心,再给他们加道符……这里可是我们的小脑垂体,老鬼是发现不了的,别忘了,现在莫莫正困住她,估计等她回来,黄花菜也凉了!” 我没听太懂,不过明白了他们跟叶天行身上的女影是一伙的。 神仙教母和新教父跟女影一伙,女影说跟严老五有约定,而女影又很可能是食梦貘,严老五可是我师父,这样一想,神仙教母和新教父应该是我们的人才对。 那么,他们口中所说的老鬼,应该是季秋霜。 想到这里,我心头突然有种震惊感,游戏进行到现在,主要掌控者若是都换成了我们的人,那我们还怕什么? 我猜测这一定是严老五安排的,心里那个直叫好师父啊。我虽只算凌天派的半个弟子,但怎么也跟严老五好几年,虽没学到多少东西,但对严老五还是挺敬重的,毕竟他曾救过我。 从神仙教母的话中听到这些端倪,但仍旧不敢站出来,身在江湖,以防有诈嘛,在没搞清楚神仙教母和新教父的真正身份之前,绝不能放松警惕。 我看见神仙教母拿道符贴在密室门上,确定她应该不是鬼。什么是鬼?说白了,不就是人离体的魂魄,就是灵体。灵体是怕符咒的,她要是鬼,就不可能接触符纸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贴完符,神仙教母和新教父径直离开,没有折回,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这下我才意识到,原来长廊的密道都是相通的,无论从哪个位置,只要走的对,都能通向他们居住的大殿。这建筑,设计精巧,简直巧夺天工。我们要是在谁的大脑里,那这脑定堪比爱因斯坦。这世界要是被游戏设计的,那游戏设计师们的聪明智慧也是堪称一绝。 神仙教母和新教父走后,我感慨一番,走到密室的位置。五年来,我学过的符咒不少,很好奇他们封住密室用的是什么符。 可当我靠近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密室。在我面前,只有一堵墙,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符。 那些符很奇怪,和我通常所画的符纸都不同。符最突出的特点是简单,有的上面只有一两笔,却透露出强大的气息。真是简单粗暴啊,那些气息不是灵气,而是寒气,给人的感觉却是亦正亦邪。 同时具有正气和邪气的符纸,正气和邪气又不相互冲撞,而是互为补充。这的确是道家的手段,但对我来说太高深,一时无法看出究竟是什么符咒。 刚才徐智和吴天还清楚的在我面前,一转眼却不见,密室也变成了一堵贴满符的墙。很诡异,我想不通,焦点直往神仙教母说的脑垂体、黄花菜上聚集。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我心里有些纠结。我们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估计是被叶天行影响的,这会儿我也抓住一个问题不放了。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叶天行的猜测,结果已然明显,新娘就是被分成了三份,我们无论选哪一个,都只是选对三分之一,而选对三分之一就意味着选的不完全,不完全就是错误。 这看上去简直是个完美的策划,但还是被我们看穿了。当然,我们能够看穿这一把戏,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其实不然,要不是一次又一次细心观察,一次又一次苦思冥想,要不是对道门基本术法和常识掌握的扎实,这一切都无从谈起。 新娘选到最后,仍然如此激动人心。我和叶天行得想个好注意,不说惩罚季秋霜,至少保证能从这里出去才行。 我和叶天行不同,虽然受他的影响也有些强迫症,但还是能克服滴。想不明白就不想,一切总会真相大白。 于是,我不在四合堡逗留,就沿原路返回。 沿途经过神仙教母和新教父的住处,我再也没有刺杀他们的念头,因为他们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人,明天更是可能帮助我们。徐智和吴天的事情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很丰富,比不上神探狄仁杰,也该能和福尔摩斯的十分之一有一拼。 明天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个谱,我想,那时季秋霜一定会出现,她会亲自主持选新娘的游戏,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都要靠边。 我甚至想到了事情的结局和原委,其实在我们杀了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之后,甍就已经破了,但新教父和新教母无意中闯进来,用他们的大脑创造了新的甍。教父和教母其实是为了帮助我们,才创造出这个新世界。 现在世界是我们的,季秋霜根本奈何不了,我们所要做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起来,不用在猜测,不用再疑虑,只等明天,请君入瓮,赢得游戏。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愈想愈靠谱,愈想愈得意,愈想愈令人振奋。 我出了四合堡,被叶天行引走的木偶还没回来,我更是哈哈大笑,笑的肆无忌惮,折腾了这么几天,终于看到黑暗中的黎明了,我总感觉一切都有好兆头。 就算是骗了自己,也是我愿意,也是为了开心不是。新娘找茬在即,压力当前,何不我自横刀向天笑呢? 我正笑的起劲,却听见身后有人喊道:“臭小子,你在笑什么,知不知道害死老子了!” ; 第五十六章 范八爷 我回头一看,是叶天行,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流着鲜血,却不见木偶。 我愣了愣,问道:“师弟,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木偶呢?师弟,真是辛苦你了!” 叶天行朝地上啐了口血唾沫道:“萧师兄,特妈你还好意思说辛苦我了,我见过你身手,学道多年武功也学不少吧,木偶本来该你引。这帮木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符咒不管用,舌尖血也不管用,简**枪不入,看把我打的,幸亏我逃的快……” 我笑道:“师弟,行了,你也别抱怨了,我这才叫合理分工,我去引木偶,不一样是被打,再说了,这建筑内部跟迷宫一样,你走不了……” “少来,你都走的了我为什么走不了。” 我看叶天行是被木偶打蒙了,这时候却想无理取闹,我做师兄的,当然只能先稳定他的情绪,明天还要面临更大的关头。我道:“好了师弟,大不了出去我补偿你,请你吃大餐,给你暖被窝怎么样?” 叶天行本来就是个容易冷静下来的人,可能是被我的话感动了,也没失掉男神的气概,说道:“师兄,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湘西四鬼,传说古时候湘西有四个练习魅影神功的人,当然,我说的魅影是道术。他们四个人啊,那个魅影,出神入化,而且他们怎么打都不会累,没有人能打死他们。就像无间盗一样,能一直打到人精力耗尽而死,而他们却毫发无损,简直天下无敌啊……” 丫的居然讲起故事来了,我心想特妈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都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了,高二武侠梦早该过去了。我道:“师弟,你什么意思?湘西四鬼我听说过,怎么,你在这里遇上湘西四鬼?”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遇上湘西四鬼,只是他讲这么个故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叶天行看我故意这样问,没意思道:“师兄,你够了啊,跟我装什么装,少转移话题,我说的是木偶,这些木偶水泼不进,油浇不进,除了不会魅影,跟湘西四鬼没差别……” 有时候叶天行的思维真令人很难理解,特妈还咬着不放了,我都说补偿你了还想怎么样。丫的,本来自己说湘西四鬼,我就接着说湘西四鬼,还说我转移话题,结果自己又接着说湘西四鬼,我也是无语了。 这话真是没法说下去了,我不理他,只拿眼睛瞥他,丫却给我来对视,黑亮黑亮的眼睛,瞪得我心里发毛,不就让你引个木偶吗,挨顿打这么大反应,搞得我做多大错事似的。 片刻,叶天行终于不好意思了,说道:“师兄,你我分工合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兄弟连心,齐力断金嘛……我们快离开吧,木偶马上就回来了!” 这还像句人话,耗在这里许久,确实该离开了,先离开这里,之后想想明天的对策。我刚迈了一步,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乱叫,后头一看,一批木偶从身后翻墙过来,咚咚跳下来。 我和叶天行相互一呼,拔腿往四合古堡门口跑,还没出门口,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前面一批木偶把逃路堵死了都。真是说木偶木偶到啊,前有追兵,后有强敌,我立刻麻了爪。 我和叶天行赤手空拳被围在垓心,我本想踏个罡步,念个咒法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这些对木偶跟本没用,正像叶天行说的,这些木偶跟湘西四鬼有一拼,米面不进,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俩背靠着背,不停变换手势,移动位置,被木偶逼的节节后退。心想这下惨了,要么被打死,要么即便逃出去也基本残了,这下倒好,还没等到被新娘找茬游戏失败制裁,倒落到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破木偶手里。 就在危急关头,只听见古堡内有道声音传出来:“都退下吧。” 接着,我们就看到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从堡内走出来。简单的四个字,就使木偶像服从命令的士兵接受到信息一样,远离我们,各自回到原来的岗位。 西方教父道:“就算木偶像湘西四鬼那样有本事,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听我们的。小年轻,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我们替你们解围吧。” 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的出现,使叶天行大为惊异,黑亮的眸子里充满敌意,可谓杀气重重。 我倒没感觉怎么样,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并不是坏人。自然,他们现在出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给我们解围,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这么晚了,他们还出来,要不是为了自己,干嘛要受这些麻烦。 我盯着西方教父,西方教父道:“小年轻,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替你们拦住木偶吧?”眼睛里带着戏谑的笑意,阴森恐怖,就像猎人看着将要到手的猎物,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是不屑于理他,从刺杀上任西方教父到现在,我心里一直疑问重重,总觉得有人在帮我们,但又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便心里有些侥幸,觉得眼前的两位是我们的人,但终究只是主观臆断,其实不敢真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叶天行有股子牛脾气,没有足够证据,才不会像我这样对“敌人”有任何幻想,若说这是个优点的话,刚好弥补我的缺点。 叶天行道:“我们是游戏的主角,当然要玩到游戏结束,你们当然不会让这一群破木偶就这样终结我们。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任务。现在还牛逼哄哄的跑来炫耀,真觉得自己厉害?” 叶天行说话直白犀利,听得西方教父一脸无语。我心里面忍不住乐呵,丫叶天行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以为跟季秋霜有一段风月史,人家杀他就必须考虑好时间,还游戏主角,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以,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特妈他也不觉得害臊。 西方教父哼笑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八爷最看不惯成天一脸牛脾气的人,若不是我们在,明天你们两个都得等着上西天,你小子在我面前牛气什么?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带走,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 阎王要你三更死的话几乎成了西方教父的口头禅,事情发展的现在,西方教父的真正身份在我心里基本明了,说着黑无常的口头禅,再加上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八爷,那他定是阴司正神黑无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神仙教母就是白无常谢必安,我突然想起来,在四合堡内屋时候,有两个人对话,互称七爷八爷,还说他们是神,而之后就是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出现,而且,在密室的时候他们能够用道家的符纸,这一切迹象,都能说明他们的身份。 我心里早有这种念头,只是到现在才强烈肯定。 传说阴司正神谢必安和范无救都是道门出身,虽不知属于哪门哪派,但人家现在毕竟是正神,这回有幸遇到,看样子又是来帮我们的,不说巴结了,最好不要得罪才好。 叶天行接着西方教父的话道:“切,我的命是我老娘给的,还轮不到你们来拿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西方教父气的火冒三丈,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我一看这是要发火的节奏,于是灵机一动,悄然凑上前去,道:“范八爷您息怒,这小子入道门没几天,不知轻重,还望八爷海涵。回头晚辈替你教训他一番。” 西方教父一愣神,嘿嘿笑道:“呵呵呵,果然有识货的啊,认出来了?小子,算你有眼力劲儿,八爷早看你是个好苗子,我们同为道宗,你放心,若日后有人敢为难你,我范八爷一定替你出头!” ; 第五十七章 演戏 原来我的猜测一直以来都没有错,我居然真见到范无救范八爷了,他可是阴司阎罗、城隍、东岳大帝等明神的第一部将,和白无常谢必安一同并称阴司第一正神啊。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竟口口声声说要罩着我,哥们真是受宠若惊,心中百感交集啊。 百感交集归百感交集,但也不能真当回事,黑无常范八爷是什么人,那算得上是贵人,贵人多忘事嘛,所以他所说的话,还真不能太当真。我说道:“八爷,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原来的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是不是真死了?哦,我知道您是来救我们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范八爷咂咂嘴:“你废话真多,我当然是来救你们的,原来那两个鬼东西已经死了,我们刚好代替,至于为什么来到这里,是怎么来的,说来话长,就不说了。这个世界是我们的,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陪八爷和七爷演一场戏。” “其实八爷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滴,本来你们杀了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破了甍界,就能出去了。但是,老鬼还没抓到,巫鬼妖这段时间搞得地府狼烟四起,无奈只能拉你们趟这趟浑水了。” 丫的还嫌我废话,这位八爷可是名副其实的废话之王,知道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范无救的话我是听明白了,感情折腾了这么久,是被他和谢必安给暗算了,我们虽然没能赢游戏,但杀了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之后,也算是破了游戏的局,我们本该离开,想必我们能破掉游戏,季秋霜也该认输,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赢了。 现在可好,还是被困在这里,令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黑白无常一来,本来该消失的世界还好好的维持着,况且,我听范八爷的意思,是要我们和他继续演新娘找茬的戏,等季秋霜出现,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但是,他们凭什么又能确定这一切都没有被季秋霜识破? 不过,转念一想,范无救和谢必安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可是阴间正神,神通广大,虽离鬼仙还有些差距,但季秋霜毕竟还没有真正成为鬼仙,只是百年鬼煞,要想对付她,对黑白无常来讲,应该不算太难。 听了范八爷的话,我心里自然是千百个不情愿,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挡箭牌是当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配合他们。 我道:“八爷,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您不用内疚,能够帮上八爷的忙,可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帮都没这个机会呢。”这话违心,哥们是心口不一了,但也是无奈。 范无救哈哈大笑,那个得瑟,说道:“小伙子,八爷没看错你,不但有眼力,嘴还挺甜的,不错,真是孺子可教啊。”特妈,我最讨厌别人夸我,一是我容易骄傲不说,二则,这一顿夸的,下不了台,有困难定准了需要你上,就跑不了。 我一直都很佩服叶天行的冷静,见我和西方教父嘀咕来嘀咕去,也不问一声,一脸的骄傲,好像别人欠他一大笔钱似的。没想到谢七爷更冷静,我一直认为他低调,还真是连个自我介绍都不带讲的,站一旁默默无闻,不注意的真会以为他根本不存在。 其实我觉得这种人是挺牛逼,不需要生拉硬扯的证明自己,绝不刻意去找存在感。不过这类人也有些另类,有点不接地气儿。 我道:“八爷您说说看,这戏我们应该怎么演?” 范无救道:“不用怎么演,你们就按照往常选新娘,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关键要赢这游戏,到时候只要老鬼妥协,我们就有办法。” 听完这句话我无语了,游戏要是真能赢早就赢了,我们自己赢了游戏,本来就能使季秋霜心服口服,还要你七爷八爷干嘛,简直就是扯淡! 我道:“八爷,您的话我没听太明白,要是我们能赢游戏,可就用不着您老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笨呢,你赢游戏只不过为救一个人,能收拾老巫鬼么?你八爷亲自出手是为收了她,性质不一样。这么跟你说吧,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拖住她,我们好有时间对付她即可!要么再明白说,你也是道门弟子,只要用一下合魂大法,把分了魂的新娘合成一个,到时候老巫鬼看你就要赢肯定会对付你。” “那时,你八爷和你七爷一起趁机布阵,天罗地网,直接把她给收拾掉,分工合作,岂不是完美!” 范无救那叫一个手舞足蹈,我心想一个阴司正神,怎么这副德行。这个办法听起来蛮合理的,但我却总感觉眼前的八爷像是在做白日梦,这计划之美,像是做梦娶媳妇啊! 先不管计划能不能行,无论如何这办法都对我们有帮助,我夜探四合堡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新娘被分魂,其实对策也就一个,就是合魂之后再选新娘,现在范八爷一语中的,多了他们,就是多出人打辅助。 我内心一核算,事到如今,这个办法只会对我们有好处,只有这样了。于是道:“八爷,俗话说上了贼船,就陪贼玩。好,我萧朗就跟着您老人家干了!” “哎?臭小子,你说谁是贼呢!” “没,八爷,我不是在说您,我说的是理,不是说人。” 转而我又对叶天行道:“怎么样,师弟,话你都听到了,跟八爷好好配合,干不干?” 叶天行一双乌黑的眸子直闪黑光,盯着范无救一顿琢磨,良久,说道:“干,为什么不干,落到他们手里,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叶天行的就是这个性子,别看文文静静的不怎么开口说话,其实心里头都啥都清楚,跟范八爷合作,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就演一场戏嘛,无论戏演的好坏,最终都是范八爷和谢七爷出手,我们看似主打,其实就是辅助,不费事。 一切都商量好了,可范八爷却不把他们要怎么布阵,布什么阵告诉我们,我虽急得团团转,但也无可奈何。叶天行倒好,一脸慵懒,也不多说话,好像整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一样。 范无救和神仙教母一通号令木偶之后,就回到四合堡内休息去了。我和叶天行只能回到大殿,默默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令人心里痒痒。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在黑夜中等待,我们害怕第二天到来,害怕经受不了那考验,但也期待第二天来临,因为也许到了第二天,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我们就能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劳心劳力的绞尽脑汁应对游戏。 时间像滴油般一点一滴过去,终于熬到第二日,黑嘟嘟的天空变成灰蒙蒙一片,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太阳,不过,却可以通过光亮估计时间。 我和叶天行呆在大殿里,我是坐不住,在殿内踱来踱去。而叶天行却还有心思打坐参悟,这小子自从接触到太乙天书之后,可真是没日没夜,只要有时间,就会静下来学一阵子。 叶天行打坐,嘴里还不停念着清心咒,我在一旁干瞪眼。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红光闪现,吓了我一跳,接着,就见一个女子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眼前,她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凌乱,脸上隐约有细微的抓痕,样子很狼狈,看起来是刚跟人厮打过。 她刚出现,就啐了口唾沫,直接喷到我脸上,说道:“呸,臭猫,终于把你甩掉了,差点误我大事!” ; 第五十八章 死期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季秋霜,她浑身上下全是土渍,衣服被撕的斑斑驳驳,样子极为狼狈,骂句臭猫之后,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敢勾结臭猫一起谋害我,好本事,今天你们的死期就到了!” 她整理装束,变出一套华丽的大红衣袍穿上,像女王一样坐在大殿的宝座上。不过在我眼里她并不像什么女王,而是一个凶恶成性,残害生灵的百年老鬼,只是自己作威作态,把自己当回事而已。 看样子她定是和谁打了一架,而且大有对付不了而被缠上的势头,这会儿是好不容易摆脱。她的话搞得我一头雾水,什么勾结臭猫,我们在这里根本出不去,怎么可能勾结臭猫,再说了,像她这么厉害的巫鬼妖,是一只猫能对付的了的吗? 我们被她折腾了这么久,什么惨烈的画面没见过,大不了一死,威胁已经起不了作用。况且现在有范八爷坐镇,本是设个局捉拿她,到时候谁死还不一定呢。 季秋霜刚坐下,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就带着一大群木偶慌慌张张的赶过来,外面的天空亮了很多,虽然还是灰蒙蒙的,有些阴暗,但却是能够判断出来是第二天的天亮。 这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也是新娘找茬游戏进行的最终关头,过了今天,想必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结果只会有两种,要么是季秋霜被黑白无常带走,从此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要么是我们都死在季秋霜的手里,在地球上消失。 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到来时,神态和气势完全不如以往,就像一条狗找到主人般,摇头摆尾,百般谄媚,使我忍不住一度认为他们根本就不是范八爷和谢七爷,阴间正神,就算面对阎罗,恐怕都不会这么猥琐。 西方教父道:“主人,您就放心好了,这两个小喽罗在您的手中就像两只小蚂蚁,您要想让他们三更死,他们绝活不到五更。现在只要您一句话,就能把他咔嚓喽!” 神仙教母也不似那般冷静怯懦,谄媚道:“是啊,主人只要咳嗽一声,他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您就是这世界的主宰,就是天上的玉帝……” 听到这里,西方教父偷偷踢了神仙教母一脚,眼睛往天空瞥了瞥,神仙教母才意识到这句话说的不妥,赶忙闭上嘴。这一细节被我看的清楚,之前的疑虑也就打消了,这么惧怕玉帝,只有天庭之下的正神会有这种反应。 季秋霜狂笑道:“玉帝?呵呵,玉帝算什么东西,修炼千万余年,不还是难以超脱三界,等我修成鬼仙,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天地管制,不是比他要逍遥自在。” 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有着笑意,季秋霜这个老巫鬼沉迷在修炼成鬼仙的幻想中,煞有介事的给别人规定死期,并不知道在没有成为鬼仙之前,就要被黑白无常捉走。 说是要演戏,我和叶天行根本没有什么好演的,我们又不是专业演员,要是强行表演,说不定还会露馅,所以只是像之前一样,表现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姿态,心里知道时机成熟配合黑白无常的设计即可。 倒是范八爷和谢七爷入戏太深,那表演,甚至能超过一线明星,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极难看出他们不是原来的神仙教母和西方教父。 季秋霜没有疑心,手持魔法棒,指指点点,像号令奴才一样对范八爷和谢七爷驱使,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黑白无常可是阴间正神,但为了捉拿作恶多端的巫鬼,甘愿受其驱驰,但是,到捉到她的时候,便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正所谓要想人前显贵,必须背后受罪,正说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地府是铁了心把季秋霜抓回去,不然高高在上的谢七爷和范八爷这种正神不会亲自出马,更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新娘找茬游戏没有什么新招式,还是接着上面的来,季秋霜在宫殿内踱来踱去,手里挥着个魔法棒,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宰了,新娘被带上来,她立刻指名让我先来选。这自然在我的意料之中,游戏本来是针对叶天行的,把他留到最后的目的显而易见。我想,到叶天行选的时候,她也许会玩一些其他把式吧。 既然要演戏,那就悲壮点,哥们私下自娱自乐的时候也是挺喜欢表演的,经常模仿明星在电视剧里的场景,从小就想长大要当明星,表演功夫算得上小有水平,奈何天意弄人,那次经历之后,偏偏就入了道门,从此过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 人生就是如此,真正实现梦想的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背离了梦想,远离了理想,最后糊糊涂涂的被带上另外一条道路,甚至被坑爹坑到死,就像我现在一样,演员梦没有了,倒要在游戏中演戏,还要随时担着掉脑袋的风险,真是可悲可叹! 于是我悲壮的走到三位新娘面前,不紧不慢的酝酿出两眼泪花,心里还不停的回响唐寅的诗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特么哥们比唐寅还要悲剧有没有,人唐寅不仅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而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赏花赏月赏秋香,可哥们别说赏秋香了,这么大连个马子都没泡过,这就要去见阎王了。 范八爷说要罩着我,但哥们哪敢相信他的话,现在看势头,要想季秋霜入戏,陪到最后的也只有叶天行,她亲自坐镇,那我选错之后,必定会变成牺牲品,等到了地府,不说范八爷贵人一个不罩着我,就算罩着我,我都成鬼了,又能怎样。生生世世做阴司的小阴差,岂不是更凄凉悲壮惨烈恨么。 愈想心里愈不是滋味,不知不觉两眼泪花子还真挤了出来。 季秋霜冷笑道:“古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人固有一死,死期到了,挡都挡不住,怎么,你萧朗也怕死吗?” 哥们当然怕死,人世这么美好,说什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都特妈扯淡,有几个人不贪恋红尘,有几个人不怕死的,特别是像哥们这种连个马子都没有过,没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小青年,人生路还很长,当然不想死。 我一抹眼角泪光,回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特妈不是哥们矫情,这是演戏剧情需要! ; 第五十九章 归途 季秋霜被我的话震的一脸无语,我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蛋可以扯的,哥们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却有推动游戏往下进行的作用,我很好奇游戏到最后结束会是怎样的结果,这就开始选新娘,没准到最后,我变成鬼魂也能飘来看看,甚至帮叶天行一把。 我学道术这么多年,又喜欢表演,这会儿又有演戏的需要,眼看人都要死了,为何不好好表演一番,也把哥们的才华表现个淋漓尽致,总算不带着遗憾含恨而终,岂不很好。 于是我踏着方正的罡步,从手里拿出一道黄符,开始掐诀念咒:“雷雷火火,风神助我,烈焰天罡,宇宙洪荒,六丁六甲,天督神姹,鸿钧祖师道,太上太清道,元始天尊道,通天碧游道,佛陀道,菩提道,地狱道,人间道,道道入我心,神佛临我身,赐我大道法,鬼神皆惊心,陂陀罗蒂金叶山,恶神鬼煞五行天,我御神佛听我咒,合魂大法天外天,太上急急如律令!” 此咒叫做通天合魂咒,能够通晓天地,并分阴阳,回还原事物之根本。就算在区别于人间的另外世界,也能够将分离的魂魄强行合一,如果掌握的熟练,其效果立竿见影,简直就是道家的绝妙法门。 哥们寻思着活不成了,所以基本上展示了咒法的绝招,虽然其他术法没有机会表演,但这对我来说也足够了,至少用道法宣誓了道门中人临死之前的求道真心,该是何等的敬业爱业! 我念完咒法,黄符泛起强烈的蓝色灵光,还伴着星星点点的赤红,灵力之充盈猛烈,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随手将黄符抛向三位新娘,只见一道金光飞出,两边的新娘身形渐渐变暗,变淡,最终化成灵体。 灵体在黄符灵气的推动下,仿佛受到一种强大的拉力,硬生生往中间主体内镶嵌。就在这时候,季秋霜忽然出手,浓重的阴气在两灵体表面弥漫,灵体刚要嵌入主体,又瞬间被拉出来。 季秋霜目光狠辣,脸上带着嘲讽道:“萧朗,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使什么手段,今天有我在,在我的地盘,就不信你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听此话,我心头不禁一惊,难道我们和谢七爷、范八爷的计划被识破了,转念又一想,不对,我就施展个道术而已,怎么可能透露出什么信息。应该是季秋霜看我这个时候却能使出如此强的道术,红了眼,怕我选出真正的新娘赢得游戏,才会出手。 要是以为哥们只会这一道符咒,那就太小看我了。你要出手阻拦,我偏偏要胜你一筹,你邪我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不信制不了你。季秋霜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只用三分功力,不然凭她那几百年的煞气,我确实抵抗不过。 我从口袋掏出张金光符,念到:“太极莲花狮吼印,大日如来定三魂,魂归故里连天掣,三魂归定主体身,疾!”金光符丢出,直接打在两个灵体上,阴气四下飞散,季秋霜反而露出更为阴险的笑容。 就在阴气飞散之际,两道符咒的力量相互配合,相得益彰,一股拉力,一股推力,两种灵力混合,挟着灵体往主体融合,灵体被拉的扭曲,滋滋作响,一个忽闪,进入肉身。 主体肉身一连打了数个哆嗦,再透过面具看去,新娘的眼神里多出几分粼光,恍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个新娘变成了一个,谢七爷和范八爷虽是正神的存在,但眼光中对我也是露出赞许,就连不可一世,高傲不羁的叶天行,此时都大为惊讶,惊声道:“师兄好手段!” 唯独季秋霜还是那般嘲笑的嘴脸,对我所做的一切,不以为然。 我满意一笑,说道:“怎么样季小姐,新娘只有一位,难道我还选不对吗?” 我虽隐隐察觉将有些不妙的事情发生,但对选对新娘这件事情,并没有丝毫怀疑。因为通天合魂咒生效了,三位新娘变成一个,一选一,准确来说不用再选,我的胜率应该就是百分百无疑。 季秋霜却依旧满怀自信道:“能不能选对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拿出戒指,只要新娘能戴上我给的戒指,我也能戴上她给的戒指,游戏就是我们取胜,那时候整件事情跟我们就不再有关系,只等谢七爷和范八爷出手捉拿季秋霜就是。而这一切,在我看来也都是理所当然,要证实游戏是我们取胜,交换戒指,仅仅是一个过场。 我把跳交际舞时得到的戒指交给新娘,也收到对方的戒指,戒指接到我手里,直接戴到我中指上,不大不小,极为合适。折腾了这么久,游戏终于还是我们胜利,那就不用死了,我突然觉得比唐寅幸运,虽然没有泡过马子,但终究还是有机会的,可能以后能点到比秋香还漂亮的女子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活着真好,至少命运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不像阴间,处处要受到地府、鬼差的限制,活着做不成的事情,死了更是没有可能做。生命无忧了,想想都激动不已,我伸出右手,得意道:“季小姐,这证明我们赢了,游戏到此结束吧,我想你应该尽快送我们出去,然后遵守你的诺言,放了夏家人,从此在我们视线中消失。” 而季秋霜的眼神却转向新娘:“游戏你们赢了?你看,不是完全赢了,只赢了一半嘛,所以,还是要进行下去的。”我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新娘拿着戒指发疯般的在五根手指上试来试去,眼看尺寸大小合适,但就是每根手指都戴不上,就连最细的小拇指,都能大出戒指一圈来,事情来的诡异,但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其实并不是事情太诡异,而是这个世界太扯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么还会有既对又错,不对又不错存在。我开始分不清人和鬼的区别,有时候人是人,鬼是鬼,就像我们普通人和季秋霜,人鬼显而易见;而有时候,人是鬼,鬼是人,人死后,就变成鬼,鬼投胎,又成人;还有一种情况,既是鬼又是人,既不是鬼,又不是人,就像现在的叶天行,有生命,是人,但却没有影子,灵魂不在体内,应该算作鬼,但又不是鬼,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人化鬼,鬼化人,到底何处才是归途?在我们的生命长河里,有无数的目标需要追求,金钱、名誉、地位,健康、幸福、快乐,所有一切可以用来炫耀的,都不想放过,甚至有人追求长生,但终免不了一死。 而死后变成鬼魂,又有新诉求,修身炼化,成为鬼中仙,只为逍遥自在,作威作福。那炼成鬼仙之后呢?到时所有的一切又将不能满足所需,又要晋升、寻求,永无止境!就算费尽心力,最后落得的还是永无止境,贪欲无穷,难道不是所有生灵、人、鬼的悲哀吗! 哥们又感性了,一时难以自已,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但仍然要自信乐观的生活下去,与邪恶作斗争,做正义的人。 季秋霜冷哼道:“萧朗,你的性命是自己赢得的,但她仍然要接受惩罚,你可以离开这里,等游戏结束我会送你出去。不过,如果下次叶天行无法完全选对……你们两人,必须有一人留下来!” 新娘忽然冷静下来,把戒指扔到地上,朝我跑过来,速度惊人,跑到我身边,我只感觉全身一冷,她手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到我口袋里。而后,便飞也般的朝门外奔去。 我一头雾水,顾不得看塞到我兜里的是什么东西,慌忙奔追其后,因为我知道,要是再不去拦着她,她便免不了被恶雕撕碎的命运。 ; 第六十章 动手 我没有多想,就追了出去,天阴冷灰暗,微风窸窣的吹拂着大漠,大地一片荒凉,金黄色的大雕在天空上方盘旋,新娘风一般的奔向恶雕,宛如飞蛾扑火。就在我追出去之时,木偶们纷纷咿咿呀呀的阻拦,团团把我围住,硬推回大殿。我已是积累了满腔怒火,看到那么多惨剧,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恶雕吐出白骨的景象再一次充斥我的大脑,我的神经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我的心头只有一个念想,阻止悲剧发生,救回那个新娘,大不了动用金光咒赶走恶雕,大不了用我的性命换她一命,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就算要承担责任,也应该是我和叶天行,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拼就拼了,多次受到死亡威胁,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冷漠,是不讲道义,是没有人性,是牵扯无辜。哪怕是命运所定,我也要扼住命运的咽喉,阻挡不该发生的事情。 愈想我的情绪愈激动,一群该死的木偶,个个面目可憎,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恼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我大脑一片混乱,飞身狠狠向木偶中间撞。 哐当一声巨响,我竟冲出木偶的围堵,不但如此,还将几个高大的木偶直接撞飞出去。我高估了木偶的能力,撞出去才知道它们的身躯很轻盈,由于用力过猛,我一个踉跄冲飞在地,来了个嘴啃泥,感觉嘴角凉凉的,麻麻的,用手一抚,竟满嘴是血,门牙落在地上,像座突兀的“山丘”。 我一阵眩晕,管不得门牙,哥们这会儿救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一个咕噜爬起来,以超过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新娘,在大雕飞冲而来时,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拉回她我便一个转身把她塞进怀里,背对着恶雕,帮她挡住。 四周忽然静下来,恶雕没有袭击我,像收到了指示,转而飞向高空,继续盘旋。我把新娘从怀中扶出,说道:“好了,没事了,只要有我在,不会让无辜的人遭受灾厄,就算要死,那也应该由我代替!” 我的语气很轻松,却搞得新娘呆若木鸡,透过面具,她两眼含情脉脉,也许是感动,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流下来,打在地上,欢快的溅起水花。哥们也是个感性的人,看到这一幕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节奏,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大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势头,可哥们救人完全出于道义,可没想过什么以身相许。 新娘抹一把眼角的泪珠:“萧朗,我知道你和天行一定可以摆脱困境,一定可以战胜季秋霜那个老鬼婆,就像范八爷说的,人各有命,我很清楚今天的情况,你是救不了我的,不过我记得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若有来生……” 话没有说完,她一把推我向一边,张开双臂,对恶雕一个拥抱的姿势。恶雕在空中一个盘旋,响亮的唳鸣几声,俯冲直下。庞大的身躯在我眼中急速放大,我被推往一边,踉跄着差点摔倒,再想扑上去救她已经来不及,恶雕的速度极快,一口叼起新娘,嘎巴嘎巴两声,吞入口中,我眼睁睁的看着,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脑海震荡,头痛欲裂。 为什么总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生命离去,却毫无办法,就像一个死亡的迷咒,恍若能跟随人一生。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恶雕口中传出沉闷的声音:“萧朗,穿云令可号令三山五岳能人异士,但愿你能催动,使类此悲剧不再发生。”声音虽然沉闷,但却很清晰,新娘已被吞进肚中,但恶雕并没有吐出骨头。而且,声音是从恶雕腹中传出的。 那声音是在提示我,虽然说的简明,但我心中已然明了其中意思。意思是说让我用穿云令请三山五岳的道士帮忙。奇人异士广布天下,要是能够把他们都请来,区区一个百年鬼煞,又算得了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那新娘是杜娟儿,心中的迷惑很深。既然她有穿云令,为什么自己不请人帮忙,她姥姥毕成婆是玄学界的泰斗,也是天下道门能够主持大局的顶尖人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被季秋霜请到甍界,怎么可能就这样让邪魔外道把她害死。 冥冥中,我觉得杜娟儿并没死。这个事件的疑点太大,其他人被恶雕吃掉,都吐出一摊白骨,而她却没有留下白骨,虽被吞进恶雕肚中,却还传出话来。 也许这些并不能证明她还活着,但凭我的直觉,她还活着,她没这么容易就死去,她是阴阳界的媒女候选,手持穿云令,又有一个玄学界太阳般的姥姥,可谓集天地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不能以普通人的命运界定。 我拿出穿云令,抚摸着骷髅头,又感性了一回,差点流出一脸泪光。既然杜娟儿把穿云令交给我,那我就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无论如何,不管她是生是死,生我便为死去的无辜报仇,死,我便为她报仇。 可我转念一想,特妈穿云令怎么用我根本不知道,这种牛逼的法器,没有特定的法咒,是驱动不了的。我陷入了沉思,有些自感,杜娟儿没有告诉我穿云令的驱动秘诀,难道是我跟这法器有缘,本身就能驱使? 正想的入神,就听季秋霜喊道:“萧朗,你还是个多情种子?真是可惜了,人都死了,还这般留恋,真是可悲可叹可羡啊!人都死了,也别留恋了,不想看看你的好师弟会怎么选新娘吗?” 丫可悲可叹可你妹啊,老子都这样了还嘲笑,不要得意,有你得意不了的时候。在心里骂了一通,返回大殿,所有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新娘被请上来,还是三位,叶天行的情绪很激动,脸都憋红了,因为季秋霜曾经说过,如果他能选对,那选对的新娘就是夏紫杉。 想来将近一个月了,夏紫杉始终没有出现过,而今就要现身,不由得叶天行不激动。 尽管激动,但叶天行还是一脸冷静,新娘找茬进行到现在也是极为无聊,因为我们事先知道季秋霜设下的手段,仅仅一个分魂术,就把我们搞得团团转。但真相揭开后,一切都变得简单,合魂是唯一途径。 可是,不知道季秋霜还玩了什么把戏,我们能戴上戒指,新娘却不能,这样一来,我们只能扯淡的赢得一半游戏,却永远无法完全取胜,既然无法取胜,那就没有理由从这里走出去。 叶天行真不愧是道术奇才,我所用的通天合魂咒,他只是看了一遍,居然学会,模仿我的样子,脚踏罡步,口念咒语,最后一个急急如律令,一声疾,三魂合一,一气呵成,干净利索,看得我目瞪口呆,就连范八爷和谢七爷都大为惊诧。 三魂合一后,叶天行并不像我一样取新娘的戒指,丫的要说这家伙算得上是个人物,双膝跪地,拉着新娘的手,眉目传情,眼光迷离,泪光盈动:“紫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我骑辆掉了闸的破自行车,行在重岗山的小路上,你开着一辆老式吉普,我们迎头转弯,谁都没注意,我一不留神被撞的四脚朝天……后来,我们谁也不让谁,还进了警察局,从那以后,我们开始相恋,虽不浪漫,但却刻骨铭心,自从那次见到你,我便下定决心,一辈子都要好好对你,替你吃众生苦……” “我们恋爱一年,有一次一起郊游,在临近山顶的时候,你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滚下山坡,那么高的距离我怕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所以也学你的样子滚下去,我以为我们都会死,却奇迹般活下来,而以前,我一直不相信奇迹……” “我们恋爱三年,你告诉我你有了孩子,我压力很大,但更开心,仿佛获得新生,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想,却找到新目标,我要给你一个未来,给未出世的孩子一片蓝天,我拼命工作。可突然有一天,你离我而去,你被一个凶恶的人不知抓到哪里,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回你,如果能够找回你,我愿倾尽一生繁华,我不是你的王子,如果找回你,我愿作一辈子奴隶……” 小词儿用的挺六,很煽情有没有!这是在说罗曼史呢,哥们本来感性,真快被这些故事整哭了。新娘开始低声抽泣,季秋霜的脸色很难看,好像也受了几分感动。 忽然,新娘伸出五指,露出五个明晃晃的戒指,怔怔道:“叶天行,我不是你的夏紫杉,我被你的故事感动了,你想赢游戏,我可以帮你,请把戒指交给我。”新娘居然揭开了面具,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温文尔雅,透露着清纯的气息。 我看着面熟,可怎么想都想不出她是谁。 新娘继而道:“我叫江莞,梁国城难道你不怕遭天谴吗?反正我再也不想给这老鬼卖命了!”她的目光盯在西方教父身上,寒森森的,甚是吓人。又对叶天行道:“只有新娘主动收回新郎的戒指,新娘才能戴上,而你取走我的戒指,也能戴上。” 我这才意识到,她是梁国城的小蜜,我们在梁圃见过。她说的话云里雾里,我听的不太明白,但知道了是她和梁国城一起给季秋霜卖命设下这个局,现在倒戈相向了。 江莞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季秋霜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出她找的人竟然背叛她。两人交换戒指,戴在中指上。叶天行举起右手,只简单的说一句话:“季秋霜,游戏结束了,我们胜!” 季秋霜眼都气绿了,大团阴气失控的在全身弥漫,忽然长出两颗硕长的獠牙,一把将江莞推出十几米:“该死的贱人,下地狱的贱命,让你死!” 江莞被推出去,头部撞在柱子上,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季秋霜推倒江莞,转而步步紧逼叶天行,游戏我们胜了,但她这是要反悔的节奏,叶天行连连后退,避开锋芒,在浓重的煞气边缘躲闪。 在这危急关头,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忽而摇身一变,凶神恶煞,都是黑乎乎的恶神模样:“动手!” “季秋霜,下地狱的本该是你,你残害生灵,混乱地府,请跟我们回去伏法吧!”谢七爷和范八爷一人手持长铰链,一人手持索魂牌,互为映衬,身上黑气弥漫,像两只黑虎般扑向季秋霜。 ; 第六十一章 天罗地网 谢七爷和范八爷浑身充盈着黑气,长铰链和索魂牌在手中乱舞,把季秋霜围在中间,索魂牌打在她身上,厚重的煞气掉下一大片,泛着似黑似红的光芒,掉落地上,长铰链左推右闪,试图把她锁住。 数个来回,季秋霜渐渐不敌,索魂牌每一次撞击,都会使她煞气减少,元气也变得薄弱不堪。但相比谢七爷和范八爷,她身形要灵巧的多,舞着魔法棒四下摇动,闪来躲去,硬是一次次躲开长铰链的追逐。 不多久,眼看季秋霜就要摆脱谢七爷和范八爷的封锁,要是就这么给她逃了,想再抓她可就不容易了,哥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们斗的太激烈,我根本插不上手。 忽然灵机一动,杜娟儿留下穿云令是干什么吃的,不如试试,真给三山五岳的道人请来了,就算黑白无常制服不了季秋霜,他们可都不是些吃干饭的,一起联手,来个瓮中捉鳖,并没有难度。众人拾柴火炎高嘛,就算季秋霜有通天的本领,也敌不了七手八脚。 四下想来,驱动穿云令这种法器,必然用一种驱使咒语,我所掌握的驱动咒法,最厉害的也就是驱神御鬼咒,即刻掐诀念咒:“六丁六甲,天罡正法,鬼神福祉,四方请灵,驱神御鬼笸箩咒,神仙天外来分忧,鬼帝仙缘分魂来,八方正定乾坤锁,道门祖师驾我身,缘来缘去驱鬼神,鬼神驱动天地惊,法器法符听我动,唵忞吧呐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念完咒语,灵光闪动,我把穿云令往高空一抛,四面风灵吹动。 穿云令在高空中盈动淡黄色的光芒,上面隐隐有雷泽之气荡动,眼看透露出强大的气息,大有把这世界劈开的气势。霎时察觉八方呼应,都是道门之声,一看似乎成功,我心中忍不住一喜,只想着待会儿请来道友们,我萧朗这辈子也算涨了脸了,要好好跟他们寒暄,如此种种。 结果还是得意的太早了,那呼应之声只响了一阵,忽而全然消失。穿云令在空中旋转几圈,直直落到地上。吧嗒一声,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哥们上来就发狠招式,最厉害的驱神御鬼咒都用上了,却没有办法催动穿云令。原来我这是自作多情了,不是哥们想高攀,就算想高攀也攀不起,我跟这法器并没有什么缘分。 看着穿云令发呆,正不知如何是好,范八爷对我喊道:“萧朗你特妈想什么呢,叶天行不靠谱就算了,你也不着调,还不快来帮忙,看什么热闹!”不是哥们看热闹,而是根本插不上手。可范八爷亲自发话了,我哪敢不上,人家是阴间正神,相当于道祖般的存在,而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道士,他哪是我能得罪的起的。 插不上手就硬着头皮上,就见缝插针,反正不能得罪了范八爷。于是我操一把黄符,口中念着专打恶鬼的风雷咒,见范八爷一步步引着季秋霜,待他将其罩门让出来,我一个飞身上前,风雷符在手中闪动,随手便砸出去。风雷符正砸在季秋霜身上,阴气滋滋的被消耗,打的她一声闷哼:“呃,毛头小子敢偷袭老娘,让你死的难看。” 季秋霜不招架范八爷和谢七爷的联手攻击,反而撤身飞速后退,竟朝我而来,眼看就要抓到我脸上,哥们都被吓傻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转身,在地上驴打滚,险险躲过一招。季秋霜老鬼还真有两下子,闪的那叫一个快,弄的我眼花缭乱,还没等反应过来,第二轮攻势又到眼前。 这回我可急了,口不择言:“八爷,您老可说要罩着晚辈的,怎么这下子连个巫鬼老妖都打不过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阴司正神,可要说话算话,不能不管我!”季秋霜老鬼这么厉害,谢七爷和范八爷联手都力有不逮,我自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心急之下只有求救,只是这话说的不太有水平。 范八爷脸色一沉,来个闪身术,操着硕大的索魂牌瞬间挡住季秋霜,一索魂牌下去,打了个煞气弥散,季秋霜又是一声闷哼,闪到一边,范八爷黑着张脸:“臭小子,数落起你八爷来了,你八爷何等人也,要不是这老鬼吃了阳童的灵体,来一百个百年鬼煞,八爷也照样收拾喽!” 我道:“八爷您别生气,晚辈哪敢说您的不是,天上地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八爷和七爷可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我这才明白,怪不得季秋霜这鬼煞忽然如此厉害,连黑白无常都快收拾不了她了,原来是心急提前吃了巨鬼童,想来她体内现在可是有数十个鬼童的婴灵,实力提升了不止一倍啊! 丫叶天行的冷静再一次让我毁三观,说来他入道门一个月也学了几下子,我以为这紧要关头他会出手相助,可他倒好,就像个没事人,两手插怀里,跟大爷似的,压根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这会子是坐山观虎斗呢! 可我也没办法,暗骂了一句,接着配合范八爷和谢七爷偷袭季秋霜,说是配合,其实插不上几手,也只是在一旁打酱油,乱叫嚣。不过,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能为他们鼓鼓劲儿,使他们打的愈来愈有节奏。 索魂牌和长锁链就像长了眼一般,打在季秋霜身上的几率愈来愈大,每一次撞击,都传出一声闷哼,阴气掉出一大片。眼看季秋霜狼狈不堪,都快被打成狗了,那真叫一个解恨。丫老巫鬼折腾我们这么久,给你点颜色看看也是应该的。 但我随后就发现一个问题,季秋霜虽抵抗不过范八爷和谢七爷的攻击,但并没有败下阵来,掉落的阴气,很快就被来自体内的婴灵补齐,看起来竟毫发无损,都纠缠半个时辰了,硬是没办法把她拿下,我也是禁不住犯嘀咕,特妈等的菊花都快谢了,这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范八爷和谢七爷还是不紧不慢的挥动手里的法器,像揍皮球一样继续排挤季秋霜,并不着急,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我心想,这不会是在等我出手吧,可眼下我这个角色、这个位置,只是个辅助位,他们没有理由等我。 季秋霜被围的急了火,体内婴灵乱窜,煞气大股膨胀,突然体内荡出一道红光,红光如同巨龙,直扑谢七爷和范八爷,二位阴神爷被“火舌”袭击,都是一个踉跄,继而摔出十几米,哎呦一声蹲在地上,来个屁股开花。 阴司正神居然被整出这个德行,我先是有些不信,而后不由得都有些幸灾乐祸。震倒二位阴神爷,季秋霜就要逃走,看来这是关二爷败走麦城,最后一招,发完飙也就没招式了,所以才有这么大力量。 谢七爷和范八爷都不是好惹的主,这一撞虽然看起来猛烈,却却伤不了他们,季秋霜还没来得及逃,他们就都站起来了,只听范八爷嘴里念叨着:“不是都说好了吗?莫莫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不会出什么状况了吧!” 季秋霜窜的比兔子还要快,一身红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白袍,飘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白衣天使的意味。她摇摇晃晃,如同离弦之箭。眼看就要逃到“天外天”去。就在范八爷说完那句话,天际传来一声猫叫。 我以为听错了,但就是一声猫叫,十分清晰,还夹杂着雷音,很是不同凡响。猫叫传出之时,季秋霜哼了一声,好像被大型物体撞到,瑶瑶荡荡飘落下来。谢七爷惊喜道:“八爷,你这说莫莫,莫莫就到了。” 天际被撕出一个大口子,巨大的猫头伸了进来,之后便是一个威武如虎大猫出现在我们面前。季秋霜脸色难看,恨恨道:“可恶的臭猫!”大猫虎着腰,萌萌的打个哈欠,懒洋洋的,一转身,却变成一只可爱的小猫,我这才看得清楚,一只浑身虎斑的小猫,身躯很小,气势却凌厉,令人不敢小觑。 看得出来小猫一来季秋霜的气傲气立刻就降了几分,我说范八爷在等什么,原来就是等这只猫。叶天行一直冷眼旁观,根本不说帮忙的话,我看他好像看出了些门道,便上前问:“师弟,你看出什么了,这猫来得诡异,不晓得范八爷家还会养只这么萌的猫!” 叶天行一副慵懒的熊样:“师兄,这不是范八爷家的猫,是我家的猫,你走着瞧,待会儿就有好戏了!”特么我糊涂了,这还自感上了,这一看就不是只普通的猫,叶天行说是他养的,打死我都不信,我没有搭理他。 凭空来只猫,还这么厉害,三打一,不容季秋霜不伏法。季秋霜警惕的看着小猫,不敢有大动作,蜷缩的像只老鼠,仿佛一动就会被猫捉到。 范八爷精神抖擞,见了小猫就一顿溜风拍马,寒暄完毕。喊道:“启动天罗地网,这次多亏莫莫师妹,多谢莫莫师妹了!”谢七爷和范八爷忽然往后一退,小猫也闪到一边,季秋霜所在之处,一张血色的大网席地而起,红光普天,朝季秋霜包裹着罩上去。 ; 第六十二章 真相 天罗地网一出现,范八爷、谢七爷和小猫的警惕性都降了几分,我也松了口气。抓到季秋霜,就意味着一切结束了。我不明白的是,眼前这只小猫究竟是什么来历,范八爷为什么口口声声叫她师妹,而叶天行却说猫是他家养的。我搜肠刮肚,大脑都快拧出褶子了,但怎么也想不出传说中有阴司正神的师妹是一只猫的。 现实有时候比传说要丰富多彩,我甚至不愿意相信眼前真相,但事实就是如此,小猫一来,连阴司二神都收拾不了的季秋霜,硬是蔫了,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小猫也是神灵般的存在。 可接下来的事情更扯淡,天罗地网冒着红光,眼看就包裹住季秋霜,季秋霜眯起眼睛,一副伏法的样子。她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好像在念咒语。猛然双眼圆睁,刹那间竟是金光弥漫,照得四周通亮,砰的一声巨响,本来绝对优势能够抓住她的天罗地网,竟在如涛的金光中爆裂开来。 金光清纯无比,毫无邪恶之气,甚至透着强大的佛法。我的第一反应是季秋霜难道修炼成鬼仙了?但转念一想,没有可能,众所周知,修炼本身是件极消耗精气神的事情,又讲求机缘和磨合,根据记载,鬼仙的修炼,就算融合八十一阳童,也要一年的时间才有小成。 我看那金光和恶雕身上的气息很像,又想起徐智一口一句叫恶雕神雕的场景,突然意识到季秋霜或许与佛门有所联系,也就是说,她借助了佛力,在她的背后,有佛灵作靠山。 季秋霜撑爆天罗地网,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撑爆玲珑塔一样。天罗地网被撑爆之后,季秋霜直接化成一道黑光,直冲霄汉,顺着小猫在天际撕开的口子逃了出去。 范八爷一脸愤怒:“她奶奶的,我看你逃到哪里去!”谢七爷也是一脸无奈,二位阴神不敢怠慢,皆是舞动着冥器,飞跟上去。天际的裂口忽而张开,空间哗的一声,黑光普天,恍若碎掉,我们都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十数秒后,我们睁眼,四周黑乎乎的,天空昏暗,到处被阴气笼罩。眼前一条奔腾的大河,看起来跟酆都河有些像,不同的是,并没有酆都河畔那种荒凉冷清,两岸开满鲜花,火红火红的,只有红花,却没有绿叶。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彼岸花,传说花开花落在彼岸,花叶生生两不见,恋人见此断肠愁,想念相恋永相失。这就是只见花不见叶,若见叶不见花的彼岸花!我们这是来到彼岸了,传说过了彼岸就是地府,这么说我们这是来到地府的节奏! 徐智和吴天不知何时都在我们面前出现,距离我不远,吴天那小子,一句一个朗哥,那是叫的亲热。我没工夫理他,朝彼岸处看,就见一群小鬼有的手持铁链,有的拿着哭丧棒,把季秋霜围了个严实,范八爷和谢七爷这次沉住气了,慢慢悠悠的走上去。季秋霜已是无处可逃,四下偷瞄,突然一个撺掇,竟甩着魔法棒扑向彼岸,这是往地府里面钻的节奏。 我大为惊讶,季秋霜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不会地府里也有人撑腰吧!不然明明一个巫鬼,眼看要下地狱,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有自行往里闯的道理。范八爷哈哈大笑,慌忙跟上,谢七爷也是满脸笑意,挥挥长锁链,窜到地府。一群小鬼不敢停留,都越过彼岸,一层层重叠上去。 哥们本来以为范八爷会回头打个招呼,道个别什么的,可还真是想多了,人家是什么人物,阴司正神,是贵人,连多看我们一眼都不带多看的。我本来想追上去,可刚迈开步子,小猫就喵喵的叫个不停,叶天行看了小猫几眼,说道:“师兄,我家猫咪说了,前面就是地狱,叫你不要追过去了,不然有去无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不好气的瞅了叶天行一眼:“我知道前面是地府。丫还你家猫咪,你真能听懂它说什么?”叶天行不屑于搭理我,径直走开了,说来奇怪,那只小猫喵喵叫着,竟跟他走,真像他养的一般。搞得我心里直犯嘀咕,我跟叶天行一起这么久,可从来没见他养过这么一只猫啊! 范八爷和谢七爷在我们视线中消失,天空猛然明朗起来,阳光和缓的飘落,普天之下暖暖的,很是温馨。我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季秋霜都奔地府去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说的,确定就此结束了,可我也突然没了目标,严老五让我来帮叶天行,并没有说帮到什么时候,季秋霜的事情解决了,他也就没了死对头,叶天行也会找回他的家人,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想着想着,我不再往前走,仿佛在这个世界我存在是多余的,也许因为季秋霜的事,我挽回了几个人的性命,但现在的我,却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正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叶天行转头道:“师兄,我说你想什么呢?不会是想家了吧,你可不能现在走,事情的真相还没搞清楚呢,别忘了钱局长可说过,要帮你盖一间道堂。” 丫一双眼睛看着我邪笑,黑亮黑亮的,好像能看出我心里想什么,看得我心头发毛。我道:“师弟,你特妈少扯淡了,钱局长那案子我接不了,季秋霜去了地府,案子就更破不了了,跟梁国城那样的老狐狸耍手段,你和我都嫩着呢!” 叶天行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三天之内我们就能破案,不信走着瞧。所以,你还是先不要走,道堂可等着你呢!”看叶天行说的自信满满,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决定信他一回,我们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不信他就有些过分了。况且我还想弄明白那小猫怎么就是他养的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都是些感慨之词,经过这件事情,我学到许多东西,什么生离死别,什么人生大道,使我对人生有了新的看法。做人时就要好好活着,做有意义的事,每一天都不虚度,不要等死了,到了阴曹再后悔,那就晚了,生命诚可贵,一定要珍惜。 回到人间就是好,暖暖的风,温婉的太阳,再也没有之前那个鬼地方的阴冷,我很庆幸还活着。又是一番感慨,感性的都快老泪纵横了。 我们身上不知何时多出几件法器,都是进入甍界时没能带进去的,我们正惊讶,琢磨那甍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猫撕开的大裂缝,又夸了一通是小猫救了我们,如此等等。 正有说有笑,一阵急促的,令人生厌的铃声响起:“老大快接电话啦,老大快接电话啦,怎么还不接电话,你特妈再不接电话,我特妈也不管了!”是我的手机响的,平时很少有人跟我联系,除了警察,几乎接不到其他电话。 我一看,果然是警察局。手机里传来钱海平喜悦的声音:“小浪啊,你接的案子破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梁国城自首。臭小子你现在在哪呢,我找你两天了这才打通电话。我跟你说,这个案件的处理上头领导很满意,你即刻赶过来,我还可以为你接风,顺便说说你道堂的事情。” 我唏嘘几句:“嘿嘿,钱老局长,您这太客气了,我萧朗可受宠若惊了,什么道堂不道堂的,我可不敢当。”虽是这么说,可哥们心里欢喜着呢。哥们儿平时居无定所,很是幸苦,要是在a市有家道堂,那也算安居定业,巴不得呢。 钱海平用命令的口气道:“臭小子,我现在命令你赶快来,趁领导们都在,把事情说说,不然你的道堂可就吹了,谦虚掉了!” “好的,钱局,我这就去。”说归说,笑归笑,正事还是要好好办的,别人白给的道堂,为什么不要?再说了,这事情太突然了,梁国城那个老狐狸,贪心比天还大,怎么就舍得自首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件事情我怎么也该弄明白,生活可以马虎些,但做人一定要清楚。况且,作为道门弟子,凭我稍有的敏感灵觉,我认为梁国城的自首充满了灵异,我很好奇,不搞清晰真相心里痒痒。 问了句钱海平有没有夏紫杉一家的下落,他说是被梁国城抓去的,后来在梁圃后山山洞里找到的,现在已经回家了。我说给叶天行,丫特别激动,也不道个别,直往家奔去。 我要去警察局,就和吴天、徐智道了别。他们分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说走就走,来到警察局,大厅坐满了人,那叫一个大场面,都是领导。我一看大有阵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道:“钱局,梁国城为什么会自首的?这个案子真破了?” 钱海平一脸惊诧:“梁国城为什么自首你不知道?他说是你让他来自首的。案子都处理好了,他说出了案件的全部真相!” 我被弄糊涂了,我这几天被困在甍界,什么时候见过梁国城,又怎么会劝他自首。于是问道:“钱局,请您跟我讲讲案件真相的究竟吧?” ; 第六十三章 幸运 我这么一问,钱海平更加诧异,反问道:“我说小浪,不是该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吗?怎么反而问我,梁国城表面上看来是说明了一切,案件的疑点也都解释清楚了,但有些细节是我本想找你了解的,你为何又这么问?” 原来钱海平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我,误以为梁国城自首,案件调查清楚都是我在背后做工作的结果。我灵机一动,不如将错就错,反正案件的一手策划者是季秋霜,而我们又配合黑白无常二位阴神爷把她打入地府,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阻止季秋霜继续杀人,可是有着绝对的功劳。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我要是说梁国城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一是说法本身不太合理,二是钱局这么热情,一心一意说我是个得力助手,案件都是我的功劳,少了他的面子,怪过意不去的。 于是我笑道:“钱局,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梁国城的案子,我这么问是想让你复述一下梁国城的供词,对对看他究竟是不是交代完全了。” 钱海平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长抽一口烟,说道:“小浪啊,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你说的对,我们是应该对对供词,也好量刑。”回头又对旁边肥头大耳的领导道:“江厅长,他就是我跟您提起的萧朗同志,虽是晚辈,但年轻有为,他是凌天派的道长,这次破案全靠他,我局决定划拨公益资金为他建一间道堂,文件已经递交,还望你能够批准啊!” 江厅长比钱海平年轻几岁,二人看起来像是师生关系,钱海平说话的口气,很像和自己的学生交流。江厅长是钱海平的顶头上司,但却不敢怠慢,忙应道:“钱老爷子您放心,这件事情既然是局子提出的,那就没得说。道家算是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拨公益资金我们本身就是义不容辞,弘扬传统文化嘛,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 不愧是官家,说话一套一套的,都快给哥们整蒙了,案件还跟传统文化联系在一起,给哥们戴的帽子有点高,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本是出于好奇心,这么给我戴高帽子,确实有些受不了。 钱海平道:“好,江厅长,那就好。那接下来我们就对对供词?”几个领导都点头答应,让我坐在众人中。当惯了小喽罗,忽然跟一群领导坐在一起,真有些不适应,浑身不舒坦。 不舒坦也得坐下,因为马上就要揭晓真相,我最好奇的部分到了。我道:“钱局,您就快讲吧,赶快把事情理清楚,给梁国城那恶棍定了刑,我们大家都轻松了。” 钱海平眼光沉下来,缓缓道:“这些真相都是从梁国城的口中说出的,小浪啊,你听仔细些,待会看有什么出入。”我说行。钱海平接着道:“梁国城供认说,重岗山南湖公园车祸案件是他一手策划的,认真说来似乎有些夸张。”接下来钱海平把梁国城的供认详尽的说了一遍。 原来梁国城招供说整个案件的策划都源于他的修仙梦,他做一线女星的经纪人,通过各种惨不忍睹的手段获得大量资金,电子账户存款后面的零都快数不清了,寻思着这么多钱,就算再给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眼看自己年过六旬,顶多二十来年就少不了尘归尘土归土,于是幻想如果能成仙,在人间做个逍遥王,不老不死,又有花不完的钱,该是何等快活。 所以,他私下请几位高人看命格,算生辰,一起研究一套长生不老的修仙之术。高人们说,人并没有办法修炼成仙,不过却可以修炼阴身。只要集齐九九月中阴阳难分时出生的婴儿灵体,用宿主鲜血不断滋养,炼成丹药服下,平日参禅修炼,要不了几年,就能够肉身成圣,到时候就算活不了一千年,也有几百年的寿命。 这种说法太扯淡,说危言耸听一点不为过。但梁国城鬼迷心窍,相信了那群邪道的话,派手下偷偷摸摸,四处抓捉符合条件的阳童,情急之时甚至连孕妇一并抓去。可是,当他们收集数十个阳童之后,忽然有一天邪道找到梁国城,说a市有一金命之体,如果得到他的儿子,摄取灵魂,能代替数十阳童。 那时正是符合条件的阳童奇缺之时,梁国城正发愁,一听有这么个捷径,霎时双眼放光。邪道所说的金命之体就是叶天行,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梁过程抓走夏紫杉,令二老在后山好好照顾,静等婴儿出世,到时取出魂魄,万事大吉。 梁国城怕叶天行找上门,决定设局杀掉他,那天晚上在叶天行必经之路留了张字条,约他到重岗山南湖公园的石雕前见。设的局很完美,叶天行傻乎乎来到石雕前,梁国城找准时机,开车飞驰上去,要撞死他。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顺利,那天我刚巧第一天跟踪叶天行,出手救了他,车子阴差阳错的撞到四个青年,皆是当场毙命。 没能杀掉叶天行,还差点暴露,梁国城很不甘心。他暗中派人调查我的身份,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查一个人的身份很容易。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很快找到我的信息。第二天一大早便经由张大爷给我和叶天行送了封信,约我们到梁圃参加陈娇娇的葬礼,想伺机干掉我们。 可他没想到的是,行老突然出现,救了我和叶天行。后来我和叶天行再闯梁圃,带一大批道士,把邪道打的屁滚尿流,四处逃窜。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些高人是在骗他,根本不存在修炼阴身的说法,于是在我的劝导下,他良心发现,就到警察局自首,还请警局从山洞救出夏紫杉一家。 钱海平说到这里,我几乎快听不下去了,千年恶棍在我的劝导下良心发现,真是个好故事,这些话给别人听还好,但哥们能不知道梁国城是在编故事?而且,故事编的并不怎么样,根本无法跟第二起特大车祸联系起来。 钱海平说道:“小浪啊,你凌天派还真有几下子,能找那么多道友帮忙,回头介绍几个给我们吧!呵呵。”我特妈也是无语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事实是我根本没什么道友。 我没敢搭理钱海平,转而问道:“钱局,供词里果然有些问题。难道梁国城没有说出第二起特大车祸的事实?那跟第一起车祸有什么联系。” 钱海平笑道:“小浪啊,这还不简单。第二个车祸案只是第一个案件的陪衬。梁国城知道第一起车祸的目击者只有你和叶天行两人,所以精心策划一起起类似的车祸,在尸体上标上相同的印记,用于混淆视听,让警方把目标转移到你们身上,以便于他抓阳童炼丹,相比之下,车祸的案子更大,警方便转移注意力到车祸上,这算是缓兵之计。” 我在心里一琢磨,那些车祸发生的时间,确实跟抓阳童同步。但我很清楚,即使谎言编的再天衣无缝,终究还只是谎言。这些全是梁国城的一面之词,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当然是为了袒护某人,他隐瞒事实,应该是受了季秋霜的胁迫。但是,季秋霜被我们解决了,哪还会有人胁迫他? 我的好奇心愈来愈强烈,提出见梁国城一面,再问一些问题。钱海平和几位领导都同意了,我来到看守室,见梁国城疯疯癫癫,嘴里小声念叨:“阳童,萧朗,季秋霜,你们该死!你们该死,萧朗,你还我甍眼,你还我甍眼,我的甍眼……我是西方教父,我的江莞……我是教父!”他这个状态显然是崩溃了,还怎么会有供词? 我隔着看守窗喊梁国城,问他为什么在供词中说谎,他突然怔住,转身过来,疯笑道:“当然要说谎,我说是鬼魂策划的一切,谁信?你信吗?你萧朗特妈信吗?只要我承担一切罪行,所有人都可以不再遭罪,风平浪静了!”说完这句话,梁国城继续疯癫,我怎么喊,他都不再回应。 哥们心里突然有些感动,最后关头,梁国城还是良心发现了,至少他还知道让一切风平浪静,他要是死磕,不但案子破不了,还会成为一桩灵异悬案。就算警局相信有灵异案件,但没办法给公众一个交代,梁国城承担了他该承受的一切,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心情有点沉重,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为什么钱局那么相信梁国城的话,这个案子疑点很多,我都有莫大的疑问,难道钱海平就没有?我问钱海平:“老局长,梁国城是哪一天自首的?” 钱海平想了想说是27号,那天梁国城捂住双眼,发疯般到警局自首,说他眼睛瞎了。我仔细回忆了下,如果甍界时间和现世一样的话,那天我们在甍界偷袭西方教父和神仙教母。我禁不住心头一震,脑眼中界,始是甍发。我又忽然想起江莞的话,她叫后来范八爷扮的西方教父梁国城。 这么说来,甍界的创造,是以梁国城的眼界为基的。甍一旦被破,甍主的意识就会受到极大影响,怪不得梁国城会自首,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迟早会东窗事发,一直想着自首。所以,在我们破掉甍界时,他才会去自首。 给我建道堂的事情有了着落,领导都走了,走的时候很高兴,说只等梁国城量刑结果了。之后,就剩我和钱海平两人,钱海平道:“萧朗,这次案件并不是你一个人能搞定的,我帮你这么大忙,道堂也有了着落。遇上我你是有多幸运,怎么说你也得报答我吧!” 我觉得好像被他耍了,不太懂他的意思,便问:“钱局您这是什么意思?” 钱海平说道:“小浪啊,梁国城的案子灵性,我知道另有隐情,这几天找不到你也另有原因,所以帮你说个谎,顺便搞定道堂。不过,这件事算告一段落,其中原因我也不想知道,眼下我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 第六十四章 感慨 早说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软。这就有事找上门来了,我说梁国城捉童婴,酿车祸的案件结束的怎么这么顺利,原来是钱海平在背后捣鬼,我是被他耍了,那些供词说是出自梁国城之口,但他肯定不少添油加醋。 不管怎么说,钱海平不愧为警察局长,处理事情的手段算得上高明。梁国城的案子牵扯着季秋霜那鬼煞,本来就灵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个理由定案,你好我好大家好,简直一石多鸟。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对帮我建道堂一事如此重视。心下一琢磨,我是道门弟子,除了道法一无长处,钱海平说要我帮忙,那一定是遇上灵异事件,帮我建造堂子,岂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他捯饬些鬼鬼神神的劳烦?不然,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会这么好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的一点都没错,一不小心就会着道,这显然要被上钱海平的贼船,说要我帮忙,还不知道他的事有多凶险,要是因为个道堂招惹上厉害角色,到时把命给搁进去,哥们整的就太不值了。 我道:“钱局,堂子您都帮忙给我搞定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要是在我萧朗能力范围内的,砸锅卖铁我也给您办了!” 钱海平的脸色突然不太好看,似乎并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纠结了一会儿,说道:“小浪啊,算了,今天不早了,等道堂建好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清楚。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看他不愿意说,也不想多问。正转身要走,钱海平又道:“小浪啊,你先等等。” “驱鬼辟邪是道门弟子的本分,凡是有鬼神的地方,就该有道门,我修建道堂给你,一来为了弘扬传统文化,二来本市近年来多不平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说实话,我的事情有些棘手,你要事先有些心理准备。” 冷冷的说完,回头进局子里去了。我听他的话颇有深意,先是给我戴个高帽子,说我是个人才,然后再泼盆凉水,要我做事小心,多长个心眼。这叫什么说道,搞得我一头雾水。 哥们一向是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主,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钱海平的话我明白,责任重大嘛,在a市生活,就该为本市出一份匹夫之力。 季秋霜一事,哥们也是劳心劳力,那叫一个累。想来整了将近一个月,事情总算平息了,我寻思着得好好休息几天,听钱海平的话意,道堂建好后,很有可能还要经历一场血战。 哥们在a市暂时还没个住所,只有先回重岗山。回到重岗山,叶天行一家团聚,那叫幸福,叶天行热情的向夏紫杉父母介绍我,说我是道门正宗,这次能够救出他们,全是我的功劳,又戴了一通高帽子,搞得我能够名垂青史似的,怪不好意思。 整了一通,吃吃饭,基本到深夜,一弯银月挂在高空,众星环绕,星河绚烂,极为美丽。 我和叶天行站在阳台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感觉裤兜里一团火热,接着就是一阵皮肤烧灼感。我忙往裤兜里掏,掏出功德牌,上面红光充盈,像在炭火里烧过一般。 叶天行和我同时拿出功德牌,见在红光燃烧之时,一圈圈功德迅速在黑牌上出现,很快就布满整个功德牌。拿到功德牌五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反应,这该是有多大功德,才会出现在这样的效果。 功德布满之后,只是一瞬,一团极为强大的阴力冲击在牌面,隔空而来的力量拽起牌面上的功德,忽闪几下,功德的印记全然消失,功德牌冷却下来。 叶天行见此大吃一惊,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幺蛾子?” 这个当然要我来解释,哥们装叉的时候又到了,我卖了个关子道:“师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所谓功德牌,就是你每一次积累功德,都会在上面显示,功德牌是恩师严老五给我们的,我们除掉季秋霜积累了大功德,才会出现这样强烈的反应。你奇怪的一定是功德为什么不见了,其实那是被严老五收走了,我们是他的弟子,积下功德,他也算有功劳,所以他拿走功德恢复法力去了,就这么简单。” 说完这些话,又一个真理被印证了,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丫叶天行黑眸盯着我,眼睛里一股子邪笑:“师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哈,解释这么清楚,真当我不知道呢?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用得着问你?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泛滥,给你点玉米你就爆花,给你个青藤你就摸瓜。就那点儿事,我全知道,以后别这么实诚了哈!” 特妈一脸贱相,恨的我牙根儿直痒痒,从小到大都是我萧朗耍别人,今天却阴沟翻船被人耍了。我那个不服气啊,操起巴掌就要往叶天行脸上盖,叶天行明知道我不会真拍下去,愣是没躲,一张脸白森森的,忽然泛出团红光来。 我巴掌不自主停下来,侧脸往天空看去,一道红光像闪电一样划过天际,随后便是一颗颗流星朝着西向降落下去。不晓多久没见过流星了,对我来说那叫一个稀罕,全神贯注的盯着流星,目光转了一圈,突然望见正北头顶上的北斗七星像闪光灯一般交替闪烁,心头禁不住一紧。 叶天行在一旁也是看得傻了脸,这可算是百年不见得奇观。要不是这景观出现,我倒把严老五曾说过的话给忘了。我忙问叶天行:“师弟,还记不记得严老五在酆都河跟你说的话?” 叶天行回道:“什么话?”随后若有所思,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师父说要想见他,等星落西山,北斗齐烁之夜,焚香三柱,对西南九拜,透过月影,便可交谈,正是此奇观啊!” 我道:“你不是早想见严老五,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吗?还不快行动!” 天生异象,自然是严老五故意的,凭我对他的了解,没什么事,他不会见叶天行,这次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其实我也早想见他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我恰好在,正好汇报一下近期的“战绩”。 叶天行没敢怠慢,完全按严老五之前的说法做,对西南拜完,嘴里念叨:“急急如律令,严老五快快现身!”严老五的身影果然从月影处冒出来,那身影有真身缩小几十倍的大小,坐在月亮上,一脸慵懒,见了我和叶天行,一脸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可是个难请的大爷,抓住机会该问的一定要问明白。于是,我慌忙道:”师父,最近可安好?季秋霜被关进地府,恭喜您夺回酆都河啊!师父,我们做的还行吧,您老人家这次出来,有什么指示,可是要给些奖励什么的?” 我是热情,可热脸贴冷屁股了,严老五压根儿不理我,不在乎的说道:“萧朗先别邀功。叶天行,我这次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讲,我的法术全部恢复,酆都城也夺回来了,你们帮助阴司抓季秋霜,解了鬼魂的不明死因,消除混乱,算是过了考验期,可以正式入我鬼仙派门下……” “鬼仙派?不是凌天派?”我和叶天行异口同声。 严老五红光满面,那种若有若无的慵懒,却无时无刻不在:“什么凌天派,我们是鬼仙派,鬼仙始祖英华,千年前修成仙体,我乃鬼仙第二代弟子,坐镇鬼仙派掌门已百八余年,到你们是第三代,尚未有仙体。我已经决定了,同时收你二人为正宗弟子,今后都给我仔细修炼,不可断了我派传承!” 特妈啊,此时哥们心中万分感慨。都说江湖险恶,看来阴曹更险恶,我跟严老五五年,硬是没搞清楚状况,什么凌天派,什么九十九代传人,都是他丫的编的故事,搞了半天是鬼仙派。 叶天行满脸无语,嘀咕道:“特妈我说严老五怎么这么牛逼,连阎王都要让其三分,原来修成真仙之体了,鬼仙啊,除幽冥教主地藏王佛,在地府他就是就是老大啊!” 严老五道:“天行,你嘀咕什么呢?入我鬼仙派有何不满?” “不,师父,满意,很满意,你还有什么吩咐?”丫叶天行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严老五,真见了,不知是忘了还是咋的,却不问了。 严老五闷哼了声:“入我道门,以后要勤加修炼太乙道法,不可辱没门楣。此次我来还有一事,地府公开招审判官了,凡是阴司道门弟子,都有机会参选,你们在我门下也不例外。审判官乃阴司监督之职,就算对阎罗,也有绝对弹劾之权,幽冥教主是第一,审判官就是第二,这件事对我鬼仙派的根基很重要,你们要重视,继续在阳间积累功德,条件成熟可过阴参选。如果有差池,我会让你们进十八层,万劫不复!” 哥们又忍不住感慨了,这是赤果果的威逼利诱啊,他是为了他的鬼仙派,却让我们哥俩吃苦受累积功德,我们这哪像入门的正宗弟子,简直就是奴隶! 叶天行道:“师父,我们知道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哦,没了,没什么事为师去也。”说着就要驾法而去。 特妈话还没说完去也个毛啊,我慌忙留住严老五:“师父等等,弟子还有一事。” 严老五有些不耐烦:“萧朗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快说快说!” “师父,弟子在阳间得一道堂,想来想去不知命个什么名,还请师父您赐个字啊!” 严老五不满道:“这么点小事还找我。”想了想,森然一笑:“有了,既是我门下道堂,那就立个当愿的名字吧!” ; 第六十五章 地狱审判官 严老五接着道:“地府这次下发审判令招收审判官,要是得此职位,相当于得了金饭碗,鬼仙修行太难,你二人倾尽一生,也未必高就。不过,要是能通过选拔得到审判官职位,修成阴神之体,我派也算后继有人,成了正神再修鬼仙,未为不可。既是我道门庭,正应此愿,就叫地狱审判官吧!” 特妈我就问道堂取个名字,没想到严老五竟啰嗦这么一大堆,听的我都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解释的挺清楚,使我又有了新疑问,我急忙询问道:“师父,我阳间经常说神仙,神和仙到底哪个更厉害啊?” 严老五一脸无语:“看过封神演义吧?战死封神,存活为仙,神受天庭管制,仙则归三圣道君,不在三界,跳出五行,你说哪个更厉害。?”这么说明显仙更牛逼啊,不过我突然没话讲,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严老五道:“道堂名字就叫地狱审判官,对了,天行,你二人争取审判官一事乃天机,不可泄露。其牵扯甚大,我劝你最好把夏家人送走,有多远就走多远,以后你们要经历的凶险不言自明,为师给你提个醒,以免到时候伤及无辜。为师去也!”严老五身形一闪,从月影中隐匿。走的真叫一个快。 叶天行叫道:“哎?师父先别走,我们日后该怎么相见,奇观恐怕百年难见,我们是不是换一种方式?”严老五早没影了,叶天行一脸不自在。丫这小子就一作死的主,刚才该问的时候不问,偏人都走了才去问。 我跟严老五五年,知道他的行事方式,如果真有什么急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和我们取得联系。要说联系方式,那简直太多了,可以托梦,可以用法术引人到酆都河,甚至能随时随地出现在面前,所以根本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 叶天行很重视严老五的嘱咐,第二天就各种理由送走夏紫杉和夏家二老,一家人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走,最后还是哥们帮忙,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把梁国城抓走夏紫杉的事情又提出来,讲明道理,晓以利害,再加上叶天行没有了工作,带着夏紫杉生活确实困难重重,好说歹说,最后终于送瘟神一般把他们送回夏家。 夏家家族有公司,吃穿不愁,夏紫杉回去的日子过起来要舒服的多,而且安全方面绝对有保证,完全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就这么回夏家算什么?夏紫杉跟叶天行之间算什么?当然,二人有各种各样的约定,既然答应先离开,就都说清楚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哥们不便多问。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叶天行也松了口气。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其实是有些道理的,这还没结婚,就已经有对比了。夏紫杉一走,叶天行立刻不受束缚,喝酒撸串玩游戏,没人管教没人约束的日子真叫一个痛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歇着也没想其他的,因为钱局正紧张张罗建道堂,我便考虑如何借助道堂有个营生,就不再找工作。自从胡魅儿三人凭空消失之后,叶天行也没了工作,更别提有什么前途,他曾是a市尸体化妆公司经理的事几乎整个城市都知道,很多公司都嫌他丫晦气,应聘几十家公司,愣是没一个人敢要他。 我寻思着接手道堂后,我们一起经营,搞些个求签算命,测算风水,趋吉避凶的工作项目,再加上网络推广,一方面工作的事情搞定,再则不耽误我们积累功德,参加地狱审判官的竞选。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也是美好的,人要是走了运,就算喝凉水,都有一股桂花糕味儿。短短一个星期时间,钱海平就跟我联系说道堂建好了,让我去看看。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耐不住心中欢喜,叶天行还一脸愁容的找工作,我道:“师弟,工作有着落了,走跟我一起瞧瞧去!” 叶天行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师兄,这几天你根本没出过门,特妈工作能自己找上门来?我知道是钱海平的电话,别跟我说警察局找你当交警,我可不干。”我也是无语了,说道:“你忘了道堂?我想那里就是我们今后的工作室,还用得着出门找工作,我们可以自己当老板!” 叶天行回道:“一间破道堂能干什么,不就供个神、坐个禅、念个经?虽然有住处了,还不是要喝西北风!”其实叶天行优点很多,大学毕业生,各方面都很优秀,可就是没有商业头脑,也许是想问题的角度不同,我道:“这个就能当工作,你信哥一回,哥给你份职业,还办正事呢,别特妈墨迹了,快走吧!” 道堂就在警察局附近,从警察局延伸到心湖山山脚下,立在一片空地上,算来不到十公里的路程。我们坐着警车,那叫一个风光。一溜烟的来到道堂处,真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在这初冬季节,竟有淡淡的桂花味弥漫在整个空间,四周很是空旷,山不高,爬到山顶,对面是一片方圆数公里的大湖,名曰心湖。 景色那叫一个怡人,哥们的心情自然不用再解释。在走进道堂的一刹那,我和叶天行都惊呆了,这哪是道堂,简直就特妈教堂嘛,那叫一个高大上,灯火通明,堂内足有百余听道位,堂上三清立像一丈,道光普照。四下里道器一应俱全,玲琅满目,什么金刚杵、八卦盘、阴阳钟、紫金铃,有很多我甚至都没见过,还有道书数十种,《道德经》、《周易》、《道法汇源》、《列仙传》等等,居然还有《周公解梦》。 除此之外,其他各种道家摆设,极具专业化,说句实话,令哥们这种道门中人都大开眼界。 我和叶天行正看的入神,钱海平拿着台笔记本电脑走来:“小浪啊,考虑到你的营生问题,这个道堂我们在网上帮你做个站,即刻就可以上线,主要分两大类经营业务,一种是卖道器,另一种是卖你们的道法,给你看一下界面,网站名是小浪的道堂,你想改可以改一下。” 特妈要不要这么速度,我这真是遇上贵人了,原来道堂这么多东西,是用来销售的!叶天行这才想到我说的工作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们凑到电脑前去看,网站做的十分精美,总体架构跟淘宝差不多,有道家的简介,道器的照片、功能,还有一套很强大的客户沟通及评论系统。 我把站名改成了地狱审判官,钱海平道:“销售的渠道宣传我们也会帮你搞定,不愁赚不到。还有,这台电脑就送给你了,你就安心在这定业吧。” 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局长有没有!我有些忍不住了,没人该对我们这么好,正如好的背后必然隐藏着坏,光鲜的背后,也必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邪恶,我问道:“钱局,你究竟要我帮你做什么就说吧,对于晚辈,没必要如此客气!” ; 第六十六章 故事 我话问的突兀,钱海平一双浑浊的眸子显得颇为震动,长吐口气,沉浸良久说道:“小浪啊,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特妈什么叫我执意要问,眼下这情况,还由得我不问吗?哥们要是不问,要么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白吃白要没脸皮有没有!真是拿了人的手软,上了这船,走了这路,还有别的选择吗,搞得跟我多愿意问似的。 一听要讲故事,哥们忙给钱海平搬个凳子坐下,叶天行也在一旁仔细起来,钱海平道:“小浪啊,说起这件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讲。二十年前我正是而立之年,可谓风华正茂,论相貌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俊幽默,风魔万千少女。为了事业一直打拼到三十岁,从来没考虑过个人感情,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追我,都被我拒绝了。正所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做人的节操所在。” 丫听的我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叫讲故事?怎么还就自感上了,不带这么拖剧情的,能不能直捣黄龙开正题! “打拼到三十岁,也算事业小成,名下成立一家小型公司,老大不小,也该是考虑成家的时候了。皇天佑人呐,终于有一天,我遇上了第一任妻子小月。我们很快就坠入爱河,从相恋到结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是讲罗曼史呢,还是炫耀呢!还是闪婚,我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讲罗曼史,并且钱海平讲这些二十年前的老故事,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联系?他这是要抽丝剥茧慢慢讲啊,可哥们都快耐不住性子了,本想催促他一下直奔主题,又怕打乱他的思维,有话不能说,憋的我那叫一个难受。 钱海平还挺幽默,继续道:“说是故事,其实算是一场事故,都怪那时候太年轻,做事冲动欠考虑!我钱氏是名门大族,而小月却是乡下的穷丫头,门不当户不对。我们成婚的事情隐瞒着我二位高堂,我本想生米煮成熟饭,来个先斩后奏该不会有问题。”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二位高堂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说什么都不依,理由就是门第的问题。因为个门第,我和家族几乎闹翻,最后没办法,执拗不下,还是放弃了小月。” 叶天行听的叫一个入神,问道:“哦,钱局,那然后呢,然后小月怎么办了,就这么离开了你?” 钱海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很是夸张,捶胸顿足,涕泗横流:“是我对不起小月,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她又怎么会死!都是我的错,不是我送她离开钱家,她又怎么会独自去走黄泉路!” 钱海平哭的真是撕心裂肺,搞得哥们都忍不住鼻子发酸。得安慰一下,不然这么哭,故事还怎么讲下去。我劝慰他道:“钱局,您先别激动,别太自责,小月夫人怎么会死的?好好的怎么就出现事故了呢?” 钱海平伸手抹了把泪,稍平静下来:“因为家族的压迫,我送小月离开钱家,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再找个好婆家。可是,她用情专一,根本不愿意离开我,走的时候嚎啕大哭,我处于两难的境地,没有办法,只有强行把她送走,那天我要是留下她,就不会有以后的麻烦了。” “小月也是心灰意冷了,第二天,我们在心湖发现了她的尸体,就是这里的心湖,严冬腊月,她全身冻的像块冰,她是为我殉情而死的!”钱海平老泪纵横的望向心湖山顶,眼瞳中充满不甘和悔恨。 叶天行听的正入神,却是不知所以,眉头一皱:“钱局,小月她都死了二十年了,不是说时间能消磨一切,您的反应怎么还这么大?请问这跟您要我们帮忙有什么关系?您可以说明白些。” 钱海平突然止住哭泣,看着叶天行乌黑眸子透露的质问,解释道:“我对不起她!她死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不能安生,很多时候都是模模糊糊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披头散发,满脸血泪的找我索命。二十年了,我每天都承受着纠缠带来的苦痛,经历各种各样的异灵恐吓,道家师父请了个遍,还看了不少心理医生,但我的问题始终不能得到解决,我几乎就要崩溃了,再这样下去,我命不久矣!” 听完钱海平的描述,我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表现的很迷信,可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于是我问道:“钱局,你请的所有道门师父都不能赶走冤魂?那您又怎么会相信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可以帮你呢?” 钱海平想了想,说道:“小浪这就是你不知了,现在的道家师父只会上电视吸引眼球,哪里还有多少会真本事的,他们接手我的事情,乱用道法,只为骗钱,最后不是死就是伤,还有疯掉的,没一个好下场。我之所以相信你,是见你气宇不凡,应该是道门正宗,不会救不了我的。” 特妈我气宇不凡,怎么不夸我骨骼精奇呢!眼前可是有位资质甚高的存在,钱海平偏说我非同一般,我也只能呵呵了。 我仔细一想,这件事情虽经钱海平说有二十年之久,在我看来却来的猛烈。被鬼魂纠缠二十年还能活下来,也真算奇迹。我觉得他故事里面有虚假的成分,那么多道门师父,却解决不了一只普通的鬼魂,怎么可能! 要么是钱海平有所隐瞒说了谎话,要么就是道门延续至今道法都不被人继承,道家弟子像他说的只会上电视博眼球。要是后一种情况,我道家该是何等衰落,我怎么都不愿相信。 我对钱海平的故事半信半疑,决定先想办法看看究竟,要是能够亲自见见那所谓的鬼魂,找出对策倒不该是个问题。我当即问道:“钱局,我想听听您的建议,您这般帮我安家定业,我必然全力相报,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您看我是不是先瞧瞧您的居住环境,看看风水再作定论如何?” ; 第六十七章 鬼影 钱海平答应我的提议,说道:“小浪啊,今天你刚搬过来,先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帮的,尽快给你解决。至于我的事,今天晚上我带你先到钱家老宅看看,你若能帮我消除多年的纠缠,还有重谢!” 我这遇见的不仅是贵人,而且还是土豪啊,这么短的时间建成道堂,哥们是一点儿心都没操。帮钱海平摆脱鬼魂,还会有重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这投资有点太大了吧,哥们都快被整懵了,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么好事真能落在我身上? 我当然不信,这么多年了,钱海平请不少道人,都没能摆脱那鬼魂,凭什么我一上来就能解决掉。鬼魂肯定不是普通的灵体,要不然早特妈解决了,还能专门等着哥们儿接馅儿饼? 我道:“好,钱局,就这么定了,您这会子要忙,可以留个地址给我,晚上等您回去我就到。”钱海平留了张地址,就开着警车扬长而去。地址是a市云弦区钱家大院5号,是原来的老地址,想来有些年数,并不是近几年a市规划重新安插的。 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豺狼虎豹聚集之地,也要去闯一闯,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刚接手到我们道堂上线的网站,有很多东西需要了解和整理,我和叶天行对此很好奇,并不是因为没上过淘宝,而是在网站上卖道术还是第一次干。 我修改了一下网站的简介,来一段类似于节目主持人的开场白:“大家好,我叫萧朗,你们可以叫我小浪,或者浪哥,本人修道鬼仙派,专业道术。俗话说天有通天镜,地有紫金盘,我和师弟叶天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专注阴阳数十年,求福问道,烧香拜老君,疑难杂症,阴阳鬼事,凡是有问题的,都可以和我们取得联系。另外,我们销售各种道家法器经文,可趋吉避凶,聊有成效,欢迎留言评论,拜会,拜上!” 哥们文采不好,随便整这么一段,还留了电话号码。我细心琢磨行情,当代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但精神却显得更为空虚,都爱求个道拜个佛图个吉利什么的,随便花点钱,求一个心灵上的安稳平和,对很多人来说,比物质上的富足来得更有价值。 哥们并不坑蒙拐骗,地狱审判官这个网站,一方面为了营生,另一方面也能丰富部分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可谓两全其美。 我愈想愈高兴,心里美滋滋的。叶天行却不以为然,总觉得搞这个营生跟钓鱼差不多,能钓到大鱼还好,要是一个月都没有鱼上钩,就要喝一个月西北风。他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过总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不是。 再说了,钱海平可说过要帮我们推广,一个新型销售网站建立,宣传很重要。钱海平要我帮他捯饬阴阳鬼事,难道真会看着我喝西北风不成,凭他局长的位置,随便帮我们做个头条宣传一下,我们的生意还能不火? 哥们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毫不担心。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可不想处处靠别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要想过上幸福的生活,最终还要自己努力。 所以,在地狱审判官运营的同时,我也琢磨着勤加修炼道术,等生意找上门,总得游刃有余、保质保量的应对才行。 整理完网站,我统计一下整个道堂的财产,总有道器上千件,道书几百册,能单独开一个图书馆和一个道器馆。我让叶天行盯着网站,有人发订单随时处理。 没想到地狱审判官网站还挺抢眼,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好几人点击,评论区虽冷清,但总算有足迹可循:“浪哥啊?我八十老母最近得了怪病,晚上老是梦游,杀鸡杀鹅的老瘆人了,请问浪哥有没有办法治病啊?” 还有一条评论:“叶天行么?哇塞,这名字牛逼啊,怎么感觉不像正经人,能不能跟姐见个面?”特妈我们是道学网站,又不是相亲网站,见个什么面啊,这大姐不会这么**难耐吧! 我赶紧给评论回复:“这位大哥,您说的情况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应该是神经问题,想要治愈,请到a市心湖山脚下道堂确诊!” 叶天行看着第二条评论,都快傻眼了,说道:“特妈你没见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正经人?这特妈比窦娥还冤有没有?!”接着回复道:“大姐,我们不是征婚网站,如果有神经病,请到精神病院,要是鬼魂附体,就来找哥们吧。” 虽然只有两个评论,但哥们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开站第一天,才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留言评论,再过一段时间,指定是“钱”途一片大好。 又打理了一阵,看看日落西山,我叫叶天行打算关门,做好防盗措施,然后准备前往钱家老宅。我走出道堂看了看,这才发现山脚下竟是人烟荒芜,并且没有大路乘不了车。钱家老宅在云弦区,离这里足足三十里路程,我们总不能十一路公交走过去吧? 我回到道堂里面,正焦急,忽然听到有人叫我一声:“萧朗。”声音清晰,有些突兀。我转头一看,一个白花花的人头飞撞着从道堂门前过去,那人头面目清秀,胡子尺长,却梳理的平整顺畅,刚飞过去。后面又有个重叠的无头影子飞追上去,大白天这是闹鬼的节奏啊,哥们被吓了一跳。 那人头和无头鬼影一闪而过,等我追出去,发现四周空空,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幻听并且看花眼,使劲儿揉揉眼睛。再看看空旷的山野,却有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出现在眼底:“朗哥,你在看什么呢?今天小弟找你一天了,可找到你了!” 我心下狐疑着那鬼影是什么个存在,既然出现,怎么又那么快消失?继而回道:“吴天,这荒山野岭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 第六十八章 神奇 吴天满脸邪笑,神秘的往道堂里面瞅一眼:“行哥也在呢,浪哥,我来是为了给八十老母祈福啊!”我立刻意识到吴天的意思,问道:“臭小子,刚才网站里的评论是你搞得鬼?你特妈今年才几岁,你娘有八十?你奶奶都没有八十吧?别瞎扯,哥还有正事要办,快说找我干嘛?” 吴天道:“浪哥,你什么正事有我带给你的这件事情重要?来都来了,不请我到里面坐坐?”眼看日落西山,我还要到钱家老宅,哪有功夫瞎扯淡,哥们不想请你到里面做你难道看不出来,什么叫没眼色,这特妈就是典型的没眼色,我道:“特妈你小子找我什么事快说,我真有急事,没功夫瞎墨迹。” 吴天回道:“浪哥,其实并不是我想见你,而是另外有人要见你。”我朝他身后瞅了一通,并不见人影,心下琢磨不透,我萧朗在a市孤家寡人一个,有谁会想见我?总不会是天上掉下哪个大美妞吧?就算是天上掉下的大美妞,就哥们儿这没钱没房没车的三无萎少男也接不住啊! 吴天毕竟是和我们在甍界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既然他说有人见我,就不会瞎忽悠。我把他让进道堂,上宾待遇,还柒了杯热腾腾的碧螺春,等了片刻,还不见有人来,因为要去钱家老宅,我心里禁不住着急,问吴天道:“要见我的人是谁啊?你朋友?他什么时候能到?哥们这可是急着走呢!” 吴天莞尔一笑:“浪哥你先别急,那个人可是你非常想见的,她并不是我的朋友,反倒跟你有些交情。”我彻底一头雾水了,是我认识的人,还是我非常想见的,谁这么神秘,这么牛逼,她咋不上天呢? 仔细想想,哥们这会儿想见的,只有杜娟儿一个人,也并不是这会儿想见,而是这几天都想见,那是因为她留下穿云令给我,我这几天一直捣鼓,可就是用不了,心里那叫一个焦急难受,就像有人送给你个宝箱说里面有一大笔财富,可你就是没办法打开,能不难受? 可杜娟儿在甍界已经被恶雕吞了,都壮烈牺牲了,吴天还能帮我把她救回来不成?当然救不回来,那我就没想见的人了,可吴天硬说那个人是我想见的,不免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等,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么能,可以让哥们这么想见她。 等的过程中也不能闲着,我和叶天行跟吴天聊天说地,问吴天从甍界出来之后一直在干嘛,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到那件事情的影响。 原来吴天一直做着网络写手的职业,恰好主打灵异,在甍界的经历使他产生了很多灵感,就这么几天之内,整理本新作出来,书名就叫《地狱审判官》,我一听跟我网站的名称一样,着实惊讶了一笔。 吴天书名定为《地狱审判官》绝逼是抄袭,本来是《甍界历险记》,看了我的网站后才改的,我问他为什么会找到我的网站,网站可是下午才改的名称,他能这么快找到,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太奇迹了。 他只说是我想见的那个人告诉他的,我特妈真是醉了,正想不透那个人到底会是谁,这么能,会掐会算是个活神仙?就在我想的入神,都快神游天外时,门外一道女声绵柔柔的传入,听的我心都快酥了:“浪哥,好久不见了,想我了没?东西借你那么久,也该还给我了吧?” 我抬头一看,都快傻了。来者不是别人,还真是杜娟儿,哥们很激动,激动的心砰砰直跳,差点儿跳起来,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小伙子第一次相亲见大姑娘,甚至比那还要强烈。 吴天没骗我,果然是我非常想见的人。杜娟儿出现的正是时候,我问道:“娟儿,那个,你那个穿云令怎么用的?来来,快吧秘诀告诉我,跟我讲讲用什么法咒!”令我没想到的是,杜娟儿却说:“怎么,浪哥你还活在梦里呢?穿云令我都要拿走了,还跟你说怎么用干嘛?” 哥们也是醉了,那个感觉啊,看官可自行脑补,就像有人给你一个宝箱,说里面有一大批财富,然后又问你要走,说只是借你炫耀一下,结果还不可能是你的,真特妈狗血啊! 没办法,东西是别人的,当然要还回去,自己想要,必须有资格挣到。我把穿云令拿给杜娟儿,问道:“娟儿,你不是被雕吞了?怎么回来的?你可害哥们伤心好几天!”杜娟儿瞎哼哼几声,有那么几分跟哥们撒娇的意味:“还不是为了配合七爷八爷演戏,况且,那雕是菩萨养的,怎么会真吃了我?” “配合七爷八爷?你说雕是菩萨养的,那会什么会吃人?你虽然没事,但其他几人可都在它嘴下惨死了!”我这么一问,杜娟儿回答不上来了:“这……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跟你解释,你不是要去钱家老宅吗,快走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靠,我要去钱家老宅她都知道,这消息怎么可能流传这么快,要不说她是活神仙能掐会算,哥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看天都快黑了,我不敢怠慢,坐上杜娟儿开的私家车,和叶天行、吴天,我们四人一起到钱家老宅。 一路上我问杜娟儿怎么知道我和钱海平之间的事,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都给她知道了,我的事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要说这也太神奇了,就算她是个半仙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算出我所有的事吧,这可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给算出来了。 可更神奇的是,问了大半天她都不肯回答,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还天机不可泄露?哥们虽然知道天机厉害,可并不全信那一套,但她不肯说,我也没办法。 到钱家老宅天已是黑夜,就在停车的一瞬间,一件更加神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一个血滴滴的人头,飞舞着撞过来,啪的一声撞在车前窗,呱的落到地上。 就在这刻,刹那间我看的清楚,人头的形状、外貌都像我白天见的影子头,而且,那上面的血是假的,好像是谁故意涂的颜色。 ; 第六十九章 阴阳和合 飞头落到地上,随即又弹起来,化作一道光影,隐藏在黑暗中。叶天行见此还是一脸冷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杜娟儿生在道门家庭,自小跟着个玄学界泰斗的姥姥,见多识广,也并不怎么惊讶,反而吴天极不淡定,本身是个网络小说家,想象力那个丰富,况且并没见过这么邪气的事,虽是个大老爷们,却吓得不轻,大叫道:“浪哥,浪哥快看,我靠,飞头啊!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一连来了两句吓死宝宝,全无男子气概,简直把男同胞的脸面给丢光,哥们真是看不下去了,说道:“吴天你特妈能不能爷们儿点,人家女孩子都没喊怕,你瞎咋乎什么呢!” 吴天竟吓的脸色有些苍白:“浪哥,这可不能怪我啊,我没作好心理准备。我是灵异小说作者,每天熬到半夜写鬼神都没怕过,因为觉得那是假的,只不过是我精心构造出来的鬼魂世界,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啊,要说亲眼见也没什么,总不能这么毫无准备的见,也太刺激了点吧!” 人家是作者,解释的头头是道,奇葩理由一大堆,我居然一句话也回不上。我们下了车,叶天行和杜娟儿始终没对飞头作评论,我心下惊奇那飞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刚才飞过去的时候,有几分邪气,却没有阴气,并不是灵体一类的东西。 我总觉得那飞头如影随行,好像从心湖山到钱家老宅一直暗中跟着我们。那它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撞一下车窗就飞走了,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倒是像专门出来吓唬人的。 一个飞头,半夜出来专门吓唬人,这也太特妈诡异了吧? 我们走进钱家老宅,钱海平不在,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妈妈出来迎接我们,开门便对我问:“年轻人,你就是小浪吧,钱老板吩咐过了,你们要是来了,就在这里住上一晚,好好捯饬捯饬风水。”老妈妈也是钱姓人,名叫钱萍,在钱家老宅做了十几年的佣工。 整个钱家老宅,透露着极为阴寒的气息,就她一个人守着,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不多请几名佣工,以钱海平的气势,身段,不至于请不来几个看门的,就算请不来,也能把房子租出去,不至于空荡荡的吧。 我简单问了问钱萍老妈妈的情况,吃了些晚饭,和叶天行、杜娟儿、吴天一起在钱宅瞎转悠一通,钱家的建筑互为犄角,相互牵制,中间重叠相隔,形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属阴,凝聚天地阴灵,是凶煞之局,另外一部分却朝阳开光,是聚财容富,海纳百川的吉祥之局。 这个布局十分古怪,一阴一阳,一凶一吉,相互协调又相互牵制,凶中有吉,吉中带凶,并不是一般建筑师所能够构造出来的,更像是某位高人故意为之。 钱家老宅是两层的砖木楼,外观精美,内部摆设亮堂大方,虽然是原来的老式构造,但在其艺术价值,审美理想,以及实用方面,要远远高于一般的现代建筑,这么精心的规划,并不完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每处传达出来的信息,都透露着种种目的。 我打量了半天,发现房屋的布局存在难以理解的问题,要是简单的一阴一阳相互抵消牵制,等于毫无功效,对于运势吉凶,都不再有作用,倒不如直接按照普通建筑的格局去建,还费那么多心思干嘛。 我把想法告诉叶天行和杜娟儿,杜娟儿混迹道门,只学术不学技,掌握道法,手持灵牌,却不懂风水。反而叶天行说的我一愣一愣的:“师兄,钱家这个布局我见过,乃是阴阳和合局。阴阳和合是偷盗天机的做法,聚集阴气于内,然后用阴气滋养聚财阳气,表面上看是阴阳相互牵制,实际上是阴气供养阳气。这种布局方法实为罕见,若不是个高手,很难这般借助天机。” “阴阳和合局能保家业昌盛,子孙兴旺发达,巧夺天机为我所用,妙是极妙。但同时也凶险异常,若有一天阴阳失衡,造成的后果,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的很有道理,我忍不住问道:“师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自认在风水方面小有造诣,也只能稍微看出些端倪,你却全然解释的通,真像严老五说的是个奇才?” 叶天行冷冷的道:“师兄,咱能不能不逗,是你自己读书太少,我刚认识徐智的时候,在他的影响下耳濡目染,多看了了一些秘术古书,刚好碰到过这么个局,跟我是不是个奇才没有关系。” 我特妈也是无语了,根本接不上话有没有,搞得我像个白痴:“师弟,师兄读的书少,你特妈可不能骗我!这些总不会是你杜撰出来开我的玩笑的吧?” 叶天行笑了笑,沉默一下,说道:“师兄,跟我相处这么久,你见我开过玩笑,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稍微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钱家老宅的局势的确和他说的一样,是阴阳和合,表面上看起来是阴阳相克,实为供养,连我都给骗了。 布局看得清楚,但并没有见到钱海平所说沈月的灵体,哥们开了阴眼好好的瞅,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心想难道是布局阴阳开始失衡,钱海平才会遇到鬼魂纠缠,但仔细一想又不对,按照钱海平的说法,他二十年前就备受纠缠,这布局总不能二十年前就开始失衡,要是那样的话,二十年的功夫,这布局早崩了,不会到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老宅的布局看清楚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回到屋内,你一句我一句讨论问题的原因所在,只有找到原因,才能解决钱海平的烦恼,争了半天,也没有确切结论,不是风水失衡引起的,便没有头绪,哥们拿了人的手短,真是自作自受,不然就不用有这些烦恼。 我们三人都在聊风水问题,可吴天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刚遇见的飞头上,说那飞头好像是活人的头直接离体,并不是什么鬼魂。我突然灵机一动,不会是谁使的飞头降吧? 飞头降是降头的一种,而且是高级降头术,那飞头明显是为了吓唬我们才出来的。我心下一惊,说道:“各位,眼下不是无从下手,你们帮我回忆一下,刚才我们遇到飞头的经过,我想可以从那个飞头着手,说不定二十年来一切都是它搞的鬼!” ; 第七十章 残梦 哥们可是开了阴眼的,要是钱家老宅有沈月的灵体,我不可能看不到。阴阳和合局并没有崩溃,阴气供养着阳气,吉祥的气息很旺盛,宅子虽老,但是不仅没有沈月的灵体,其它任何灵体都不存在。 这个宅子被高人施过法,鬼魂很难进入。所以,我们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飞头上。飞头敢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撞到车窗上,就一定不简单。我感觉它好像要阻止我们进入钱家老宅。 如果没猜错,使用飞头的一定是位顶级降头师,飞头降能在我们几个学道人的面前来去自如,并且引起很小的注意力,那就证明修炼有些年头,不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是熟而生巧。 说要从飞头查起,但那飞头只是一闪而过,若它不再出现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追查下去。一个飞头,总不会随意在大街上乱晃,吓坏人不说,万一碰上对头,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想飞头并不会轻易出现,所以我们要找到飞头,并调查飞头跟钱海平受到的纠缠有没有关系,必须有耐心。 眼下飞头是不会出现了,我们也没其他办法,只有等下去,等就是最好的办法。 钱海平说他经常在睡梦中见到鬼魂,按理说在钱家老宅这样的风水格局中,阳气要高阴气一筹,是不会发生的。但一切皆有可能,也许他遇到的鬼东西真是极其厉害的存在,能够冲破阴阳和合中的阳气进入大宅。 我们之所以在大宅中没见到鬼魂,也许是它为了避开耳目,见我们到,就远远躲出去,以免多生事端。 当然这只是推测,我们就住在钱家老宅一晚,若真有鬼魂作祟,它定会趁我们熟睡出手加害,它虽跟我们并没仇怨。却跟钱海平有瓜葛,而我们又是来帮钱海平超度它的,因此,我想如果它存在,便会对我们出手。 我们几人当中,除了吴天只是个写小说的蹩脚三外,其他人都身怀道术,哥们学道五年,虽经常自谦什么道术都没学到,但并不是真的菜鸟,收拾个魂体什么的,对哥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那鬼魂真敢出现,我就能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四人瞎扯了一通,都有些疲乏,各自睡下。三个大男人一个屋,杜娟儿睡到隔壁屋子。吴天娇贵,说要睡舒服些,第二天写作才有灵感,选择躺在床上,叶天行就睡在沙发上,哥们从小风里来雨里去,粗人一个,没那么娇贵,也没多大讲究,况且我经常打坐炼气习惯了,于是盘曲做在地上,入定,睡下。 屋里灯亮着,疲惫的缘故,我很快进入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呼呼的剧烈响动,声音很大,砸在我神经上,我猛睁开眼,四周黑乎乎的。我暗骂了一句,特妈我可是睡在地上的,关上灯黑凄凄的,要是有什么毒蛇蜈蚣往衣服、耳朵里面钻,这不是坑爹吗! 我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按在电灯开关上,吧嗒,电灯居然没亮。连续按了几下,还是不亮。我摸索着找叶天行和吴天,找手电筒。手电筒没找到,两人也不在。我心里有些发慌,甚是惊疑,这大半夜的俩人干什么去了,丫出去就出去,特妈怎么还把电灯弄坏了! 我找手电筒正找的热火朝天,忽然又是一阵强烈的响声,是机械的撞击声,叮叮当当真叫一个厉害,感觉快把脑袋震裂。声音一响,我的意识清醒很多,发现我并没有站起来找手电,而是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机械的声音还震动着我的耳膜,将我的精神撕裂到崩溃边缘。特妈这是鬼压床的节奏啊,而哥们躺在地上,都没往床上躺,居然会碰上鬼压床。太扯淡了有没有,哥们可是道家弟子,一般鬼魂碰到哥们都要绕道走的,怎么还敢压哥们的床! 我吸上一口罡气,狠狠吹出来。小时候遇到鬼压床都是这么干的,一口气就能吹开阴气,然后就醒过来,屡试不爽。一口罡气吹出,眼前还是乌漆吗黑的,我挣扎一通,站不起来,全身像被一张紧致的钢丝网箍住一般。 丫还较上劲了,想醒醒不过来的滋味真不好受啊,那叫一个折磨!我就不信了,再吸一口罡气,喷出来,再吸,再喷!这鬼压床压的得有多死,我这有道行的人喷罡气都醒不了,也太特妈坑爹了吧! 我正吹罡气吹的厉害,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浪哥,我是陈娇娇。”我抬眼去看,见陈娇娇一身白衣站在眼前,变了完整的脸,满面春风,虽有些苍白,也是极为漂亮,我想跟她打招呼,可说不出话来。 陈娇娇嘴唇微动:“浪哥,谢谢你,你和天行帮我这么多,梁国城终于伏法了,定刑得当,秋后就会被枪毙。我可以安心了,也心甘情愿去轮回。浪哥,黄泉路上我并不孤单,我们可以一起,来世说不定会成为好姐妹呢!浪哥,再见了,等你醒来帮我跟叶天行道个别吧,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陈娇娇手腕一转,把一张纸片旋在我面前。 “浪哥,我是江莞,要不是你们出现在甍界,我现在还是季秋霜的傀儡,还是梁国城手中的玩物。梁国城就要死了,到了阴曹我们也不会见面,我们走了。浪哥,你好好保重。”江莞和陈娇娇手牵着手,慢慢消失在我的眼界。 特妈一句一个浪哥叫这么亲热干嘛,甍界的事情我可不敢邀功,要谢去谢叶天行啊,哥们用不着,你们知不知道哥们被你们压床压得神经很难受! 两人刚消失,我眼前又一女子出现,面部表情模模糊糊的,难以辨认,一把胡子有一尺那么长。晃晃悠悠朝我撞过来:“萧朗,拿命来!”我之所以能认出她是个女子,也只是根据声音判断。 飞头撞的那叫一个生猛,呱嗒一声额头正好打在我鼻梁上,我鼻子一凉,倒吸口气,忽的眼前一亮,天花板上硕大的电灯出现在视野里,灯光柔和,如细雨般丝丝缕缕的洒落,驱赶着阴寒的气息。 ; 第七十一章 过大年了 飞头化成一道光影朝屋外飞出,余音回响在我耳边,我不免惊慌的坐起来,见杜娟儿、叶天行和吴天三人正围着我,皆是双眼圆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吴天问道:“朗哥,你咋啦,以前有羊癫疯的病史吗?咋还又踢又闹的!” 飞头的轨迹在我脑海闪动,我没搭理吴天,道一声:“有情况,你们都没看到?”说完我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出去,飞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而是在数十米之外忽扇,一副想要逃离但又怕我追不上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飞头是在故意等我,二话不说,直接就上。飞头的出现虽然灵性,但哥们就是吃灵异饭的,怎么也是鬼仙派的亲传弟子,以后要把地狱审判官道堂经营的风风火火,少不了遇上各种各样的凶险,不由得不去经历。 飞头见我追上,立刻加快了速度。我紧赶慢赶的追着,不敢大意,一边担心飞头逃离,一边还要防着被飞头陷害。 一只头离开人的身体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鬼魂,二是有人使用飞头降。我首先排除了飞头是鬼魂的可能,因为它除了有股邪气,并没有多少阴煞的气息。 为了再验证一下我的想法,我迅速从口袋掏出一张追魂符,口中念咒:“映月漫天,福祸俱全,地府阎王,冥界判官,我借神通,用道黄泉,追魂索命,报应天干,太上急急如律令!” 精气神凝聚在黄符上,符纸周围笼罩一层但绿色的光芒,充满力量。黄符脱手而出,正对着飞头的后脑勺。飞头这时却还要看我追上来没有,刚一回头,黄符正对着面门砸过去。 黄符当即闪了一道青光,飞头踉跄一下,口中传出:“哎呦我操!”那是道女声,我听的清楚,声音很清澈,没有多少杂质,却有一种灵动的道音意味喷薄而出。事实表明她不是鬼魂,而是我道门中人。 既然如此,那她修炼的道法就应该是飞头降。 不过令我不明白的是,飞头降来源于南洋,属于邪术一类。在a市这样繁华的大城市,怎么会有人刻意修炼,而且还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飞头突然出现,而且是在钱宅,好像故意引哥们出来,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飞头被我的黄符打了个踉跄,朝我邪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真叫一个白,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之下还闪闪发光呢!邪笑之后,继续飞行,根本停不下来! 知道对方是降头师,她很快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就说明道法也没有多高深。她不是鬼类,比人类能耍手段,所以哥们也不用怎么防着她了,只要紧跟着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飞头一路飞飞停停,速度不慢,也不知道累。哥们心中暗暗叫苦,你说你一直飞就一直飞,我一直跟着也不会觉得太竭力,这一停一走的,真够酸爽,整的我都快岔气了。 于是我对那飞头大叫一声:“你特妈真能折腾啊,看我追上你不给你头上插朵花,特妈的,还把你给美呆了。” 飞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尺长的胡须中传出女子娇嫩之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估计也是看哥们够辛苦,接下来飞头就老实多了,不再飞飞停停。不但稳当着好好飞了,而且速度也降下来不少,只要我小跑着,就不会把她给跟丢。 没有一飞一停的折腾,我渐渐缓过气来,竟有机会跟飞头对话。飞头在空中能够飞成这个样子,没有个几十年是做不到的,但我听女子的笑声,最多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心中忍不住惊诧。 我问道:“喂,这位道姐,请问您修道何门何派,我知道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晚辈洗耳恭听,谨听教诲啊!” 就算眼前这位是个小女孩,能有这般道法,那也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道门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出言不逊,古往今来因为口角出现争斗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比如《封神演义》姜子牙三进三出碧游宫,就是因为话说的不那么恰当,才引得碧游宫老大通天教主愤愤不平,出手为难封神,弄得风云四起,悲剧不断。 所以,我说话还是挺小心的。 可人家压根不搭理我,听到我的声音,知道我一直跟着,连头都不回了。 那我就继续跟着,就当锻炼身体了,非要看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跑约莫半个小时,我观察一下路况,曲曲折折,竟来到一座山上,飞头引着我飞向山顶,山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顶部,顶部很是平整,完全不能用杂草重生来形容。 非但不是杂草丛生,而且很清洁。不知什么缘故,山顶的中央被人修出一条宽阔的水泥路。 山顶中间有条路,还是水泥的,这可新鲜了,这种情况哥们可是头次见。 刚看到这条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路中间的气息,一会儿阴森森的,一会儿又很祥和,琢磨起风水,很像钱宅的布局,但又似乎并不一样。 水泥路不是目的地,飞头继续往前飞,速度猛然变快了很多。我问了好一通话飞头也不回答,因此我便闭上嘴,跟着飞头沿水泥路狂奔。 飞头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远远消失在前方。 我快看傻了,因为飞头像一架火箭,嗖的一声就不见了。我不甘心,又向前奔跑了大约五分钟,忽然发现这条水泥路直通之地,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那是一座孤坟,突兀的立在山顶中央,柔和的月光不断倾注在上面,化成阴郁的气息。 月光不断转化,阴煞的气息不停凝聚,而后表露在外面,形成一股股煞气的包围团。 飞头已然是不见了踪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顶,远远观望着那煞星一般矗立的巨大坟墓,似乎听到坟墓中间轰轰震动的声音。; 第七十一章 山顶孤坟 飞头化成一道光影朝屋外飞出,余音回响在我耳边,我不免惊慌的坐起来,见杜娟儿、叶天行和吴天三人正围着我,皆是双眼圆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吴天问道:“朗哥,你咋啦,以前有羊癫疯的病史吗?咋还又踢又闹的!” 飞头的轨迹在我脑海闪动,我没搭理吴天,道一声:“有情况,你们都没看到?”说完我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出去,飞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而是在数十米之外忽扇,一副想要逃离但又怕我追不上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飞头是在故意等我,二话不说,直接就上。飞头的出现虽然灵性,但哥们就是吃灵异饭的,怎么也是鬼仙派的亲传弟子,以后要把地狱审判官道堂经营的风风火火,少不了遇上各种各样的凶险,不由得不去经历。 飞头见我追上,立刻加快了速度。我紧赶慢赶的追着,不敢大意,一边担心飞头逃离,一边还要防着被飞头陷害。 一只头离开人的身体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鬼魂,二是有人使用飞头降。我首先排除了飞头是鬼魂的可能,因为它除了有股邪气,并没有多少阴煞的气息。 为了再验证一下我的想法,我迅速从口袋掏出一张追魂符,口中念咒:“映月漫天,福祸俱全,地府阎王,冥界判官,我借神通,用道黄泉,追魂索命,报应天干,太上急急如律令!” 精气神凝聚在黄符上,符纸周围笼罩一层但绿色的光芒,充满力量。黄符脱手而出,正对着飞头的后脑勺。飞头这时却还要看我追上来没有,刚一回头,黄符正对着面门砸过去。 黄符当即闪了一道青光,飞头踉跄一下,口中传出:“哎呦我操!”那是道女声,我听的清楚,声音很清澈,没有多少杂质,却有一种灵动的道音意味喷薄而出。事实表明她不是鬼魂,而是我道门中人。 既然如此,那她修炼的道法就应该是飞头降。 不过令我不明白的是,飞头降来源于南洋,属于邪术一类。在a市这样繁华的大城市,怎么会有人刻意修炼,而且还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飞头突然出现,而且是在钱宅,好像故意引哥们出来,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飞头被我的黄符打了个踉跄,朝我邪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真叫一个白,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之下还闪闪发光呢!邪笑之后,继续飞行,根本停不下来! 知道对方是降头师,她很快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就说明道法也没有多高深。她不是鬼类,比人类能耍手段,所以哥们也不用怎么防着她了,只要紧跟着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飞头一路飞飞停停,速度不慢,也不知道累。哥们心中暗暗叫苦,你说你一直飞就一直飞,我一直跟着也不会觉得太竭力,这一停一走的,真够酸爽,整的我都快岔气了。 于是我对那飞头大叫一声:“你特妈真能折腾啊,看我追上你不给你头上插朵花,特妈的,还把你给美呆了。” 飞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尺长的胡须中传出女子娇嫩之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估计也是看哥们够辛苦,接下来飞头就老实多了,不再飞飞停停。不但稳当着好好飞了,而且速度也降下来不少,只要我小跑着,就不会把她给跟丢。 没有一飞一停的折腾,我渐渐缓过气来,竟有机会跟飞头对话。飞头在空中能够飞成这个样子,没有个几十年是做不到的,但我听女子的笑声,最多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心中忍不住惊诧。 我问道:“喂,这位道姐,请问您修道何门何派,我知道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晚辈洗耳恭听,谨听教诲啊!” 就算眼前这位是个小女孩,能有这般道法,那也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道门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出言不逊,古往今来因为口角出现争斗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比如《封神演义》姜子牙三进三出碧游宫,就是因为话说的不那么恰当,才引得碧游宫老大通天教主愤愤不平,出手为难封神,弄得风云四起,悲剧不断。 所以,我说话还是挺小心的。 可人家压根不搭理我,听到我的声音,知道我一直跟着,连头都不回了。 那我就继续跟着,就当锻炼身体了,非要看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跑约莫半个小时,我观察一下路况,曲曲折折,竟来到一座山上,飞头引着我飞向山顶,山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顶部,顶部很是平整,完全不能用杂草重生来形容。 非但不是杂草丛生,而且很清洁。不知什么缘故,山顶的中央被人修出一条宽阔的水泥路。 山顶中间有条路,还是水泥的,这可新鲜了,这种情况哥们可是头次见。 刚看到这条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路中间的气息,一会儿阴森森的,一会儿又很祥和,琢磨起风水,很像钱宅的布局,但又似乎并不一样。 水泥路不是目的地,飞头继续往前飞,速度猛然变快了很多。我问了好一通话飞头也不回答,因此我便闭上嘴,跟着飞头沿水泥路狂奔。 飞头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远远消失在前方。 我快看傻了,因为飞头像一架火箭,嗖的一声就不见了。我不甘心,又向前奔跑了大约五分钟,忽然发现这条水泥路直通之地,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那是一座孤坟,突兀的立在山顶中央,柔和的月光不断倾注在上面,化成阴郁的气息。 月光不断转化,阴煞的气息不停凝聚,而后表露在外面,形成一股股煞气的包围团。 飞头已然是不见了踪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顶,远远观望着那煞星一般矗立的巨大坟墓,似乎听到坟墓中间轰轰震动的声音。; 第七十二章 九龙聚财棺 坟墓里传出的阴煞之气十分浓重,我站在这百米之外,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催动我的神经,令人不寒而栗。 我甚至听到坟中无数怨魂的怒吼之声,它们相互撕扯,凄厉的惨叫,每一次打斗都异常血腥,坟墓中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巨大的坟墓隐隐形成一个天然的阵法,我站的比较远,就算看出些端倪,也无法判断那是怎样的设计。 不过能够确定的是,这坟墓是诡异的所在,并非一般人家祖上的风水墓,而当是术数师构造出的法阵之墓。 法阵之墓,将道门术数中的布阵用于坟墓建造,形成天然格局,夺阴阳之造化,通日月之精华。采用这种方式,把天地之精聚集到坟墓内,和坟墓中的凶煞之气相互抗衡,借助外界的灵气不断压制煞气,从而造成很好的风水布局。 一般在坟墓上做手脚都是为了子孙后代,祖坟的风水好,子孙就能得到庇护,兴旺发达,富甲一方。 使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个降头师为什么会把我引到这祖坟? 来到祖坟之后降头师就不见了,显然是让我自己琢磨,那她要通过这坟墓告诉我什么? 飞头出现在钱宅,会不会真如我们推测,跟钱海平的事情有联系? 如果飞头跟钱海平遇到的灵异事件有联系,那这眼前的坟墓是不是也和他有牵扯? 既然飞头把我引到这里,必然有什么事情想让我知道。 我很好奇,看看才三更天左右,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我大步迈向坟墓。 夜晚的月亮很足,皎洁的光芒撒遍整个大地,我慢慢靠近坟墓,当距离坟墓主位将近五十米的时候,空气骤然变冷,阴风飒飒,唬得我打了个激灵。 我察觉那坟墓中有股异常的气息在涌动,仿佛是在摆脱坟墓的束缚逃脱出去。 那是种挣扎的气息,但却不像灵体,而是一种活的气息。 我胸口不禁一震,活的气息?如果那坟墓中的气息真是活物,那这种坟墓就非同小可了。 顾不得阴气森然,我大跨步朝着坟墓的主位迈过去。 不多时便站在坟墓前,这时方看清楚坟墓的整个形态。 坟墓是方形的,很正的正方形,四角叠起,相互矗立。四个角看起来是独立存在着,却给人一种互相牵连的感觉。 我开了阴眼,没发现坟墓上有任何灵体出现。 但却察觉坟墓内活的气息在不断下沉,准确的说是受到坟墓之中某物的牵引而下沉。 而且下沉的过程中还不断压制那牵引之物。 活的气息愈来愈微弱,短短几分钟就沉到墓穴的底部。 我闭上眼睛,竭力感受那股气息的活动。怦然一声,气息不再挣扎,墓穴之下的那牵引之物也毫无动静。 整个世界从焦躁不安又重新归于沉寂,我吃了一惊。 这么多年来我所见过的坟墓多半是圆锥形,而方形的坟墓却是第一次见到。 正所谓天圆地方,圆锥形坟墓尖顶朝天,是一种美好的寄托,象征着死去的阴魂仰望天空,借助尖顶的力量到达天堂。 眼前的坟墓是正方体,没有尖顶,岂不是让祖坟中的人没有办法到达天堂,而只能留在这一方之中。 谁家不想祖坟的人升天,反而要控制灵体留下来? 要说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兴旺发达才有这么一个设计,也不对。就算坟墓做成尖顶,祖坟的灵体升天,一样可以庇佑子孙,这就是所谓的在天之灵。 那为什么这家的坟墓要把祖上的灵体留下来?这也太奇怪了! 我掏出打火机,往墓碑上一照,只见上面写道:“讳钱氏钱中天之神碑。” 我颇为惊诧,却是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这是钱家的墓穴。不过令我更加惊讶的却不是这些。 人死入土所见之所有好几种叫法,从古代的角度讲,一般平民百姓死后入土称为坟,有官职在身的人入土称为墓,帝王将相则称陵。 但帝王都是属于少数存在,所以数千年来平常人多称死者所居之地为坟墓。 坟墓和帝陵的说法都是有的,但是直接写谁谁谁之神碑的,从未听说过。 看眼前的坟墓,建造也不过数十年的光景,而现代人立碑多刻字为墓,那也该是钱氏钱中天之墓,而不会是神碑。 神碑之说有什么依据? 我正想的入神,啪的一声,我还以为是墓中的活物再次活跃。察觉过去却没有动静。 手上虎口却生疼的厉害,打火机上的火苗烧到胶片,直接燃烧起来。 我慌忙把火机抛出去,太晦气了有没有?哥们什么时候做事情这么专注,打火机烧到手居然都不知道!我连连叫苦,看着烧焦的皮肤,心里那个流泪,差点吼出来。 就在打火机被抛到一边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嘀咕。 “快点,钱总说了,今天晚上最好完成迁坟,最佳时辰不容错过,否则后患无穷。”一群人举着火把哒哒哒的逼近,气势如虹。 我闪到一边的草丛中,隐藏在大树后面,墓穴中那股怪异的牵引之力再次出现,活的气息也开始骚动不安,不停挣扎。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很快来到墓穴前,其中一个领头的,四十多岁年纪,留着把山羊胡,信誓旦旦的招呼道:“大家每个人都注意了,九龙聚财棺非同小可。乃是我茅山派祖师洪盖天独家发明的阵穴,稍有不慎,我等都得死在这里。待会儿听我的安排,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得轻举妄动!” 山羊胡说完,将火把递给身边一人的,点上香案,开始舞弄法器。 我心中直犯嘀咕,茅山派祖师什么时候出现个洪盖天?我入道门数年,虽不是茅山的传人,但也多少知道些各门各派的来历。 茅山派,上清派的正式名称。分为南北茅山道教,北茅山为创始地,南茅山为广东罗浮山葛洪所创。上清派实际为南梁陶弘景茅山所创,故名茅山派。该派除了大宗师陶弘景之外,先秦时有仙人展上公、郭四朝,秦汉有李明、左慈,两晋有祖师魏华存、杨曦等等…… 茅山派的历史哥们都快倒背如流了,怎么都想不出来还有个洪盖天。洪盖天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眼前的茅山派看也不是什么正规的茅山派,多半是打着茅山派的旗号招摇撞骗的败类,我看是毛衫派也罢了。 山羊胡捣鼓了一通,道:“再说一遍,九龙聚财棺马上就要出土了,一定要小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小心、小心、小心!” “朗哥,你在哪呢?朗哥……” “小浪……” “天行你说朗哥跑哪去了,不会丢了吧?” “该不会让他说的飞头给害了吧?” 吴天、杜娟儿和叶天行你一言我一语,跟叫魂似的,哥们正想看九龙聚财棺出土,好兴致全给搅合掉了。 几个人的喊声真叫一个响亮,唯恐全世界不知道有萧朗这么个人存在。 毛衫派的十几人听到喊声,皆是颤栗,就像做贼被抓了一般。 山羊胡说话竟有些结巴了,警惕道:“来者不善,准备战斗,一定要保证九龙聚财棺顺利运到五通山!” ; 第七十三章 伍潮生 叶天行的声音渐行渐远,并不是朝墓地这块地方来的。 几人的喊声渐渐消失后,山羊胡和众弟子皆是放松了警惕。山羊胡朝弟子摆摆手道:“三更半夜的,他们不是朝这来的,没事了,快点动手,别耽误了好时辰!” 弟子十几人不敢怠慢,又是铁锹,又是土袋的,撤了道台,便慌忙往墓碑处扒去。 叶天行几个人也够坑爹的,喊了几声就没有动静了。好像凭空不见了一般,甚是诡异,瞎害我一颗高悬的心激动了好久。 传说中的九龙聚财棺就要在这帮喽啰的手中出土了,没准能倒腾出来宝贝啥的,哥们要是能弄上两件,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也不用靠着钱海平资助的两间道堂艰难度日了。 现实就是如此,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哥们在a市一无所有,无亲无靠。哪里用得着钱海平施舍道堂。 要不是受到钱海平的施惠,哥们哪还用得着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追个飞头来到这荒郊野外,还要看什么毛衫派在这挖土。真是苦逼透了。 毛衫派的手段还真令人不敢小觑,我一度怀疑他们根本不是修道之人,应该是一伙盗墓贼。 他们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我隐藏一边看得仔细,几人手里拿得竟是洛阳铲,几铲子下去就带上来一大坨土,开了土口后,大铁锹往里下,不一会儿功夫,巨大的坟墓就被挖开了一半。 这完全是盗墓贼的手段有没有?眼前这一伙人,若不是盗墓贼,那会是什么东西? 恐怕不光是哥们,就算各位看官,也没听说过茅山道士擅长挖人家祖坟的吧。 约莫半个小时功夫,墓里的黄土不断从下面被扛上来,一土袋一土袋的,一帮人慌慌张张,像是在抗洪抢险。 此刻墓底轻微震动,我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重的阴沉之气从地底下散发出来,那股阴森的气息无比狂躁,在墓下不停挣扎,发出怒吼的闷音。 与此同时,远远压迫上去的气息却是在不断变弱。牵引之力颓然逆转,竟变成一股强烈的推力,将一股股压上去的气息沉郁的推开,仿佛一枚定了不知多久时辰的炸弹,有一种随时都会爆炸的势态。 挖出的泥土迅速增加,铁铲更是很快就要接近棺椁的位置。所有的弟子都异常紧张,眼角流满了汗水,脊背在暗黑的月光下湿淋淋的。 山羊胡的脸色更是凝重起来,站在一边突兀的像一尊雕像,古铜着脸面,一言不发。 不过,所有的弟子忙上忙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墓下的动静。他们只是在为山羊胡领头口中的九龙聚财棺而紧张,却没有意识到眼下的危险。不然,脸上应该表露出惊恐和不安,而不仅仅是淡淡的紧张。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有些道门的根底,却是乌合之众罢了。盗墓贼身怀些毛皮的道术并不难解释,经常走南闯北,恐怕在墓穴中捞到不少道门秘术。只不过学而不通。 距离棺椁的位置已经很近,墓底的声响也变得更为激烈起来。 那其中阴煞的气息,狂躁怒吼。好似在等待这群人把它放出去。一旦时机成熟,必然会一跃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我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不妙,觉得今天晚上必然难以平静,毛衫派这帮盗墓贼没准都会死在这里。 山羊胡脸上的表情在月光的照耀下甚是精彩,阴晴不定,一双淡青色的眸子死死盯向墓穴之中,在他的眼神中,一种莫名的恐惧缓缓流淌。 阴煞之气震荡的异常厉害,墓底隐隐传出轻微的爆鸣。山羊胡子忽然大喊一声:“不好,全都上来,诈尸了!” 毛衫派来的这十几个人,也就山羊胡不是个菜鸟。他的感觉很敏锐。 灰黄的泥土薄薄的一层在棺椁上掩盖,一声闷响,棺椁飞腾而出。棺椁没有翅膀,但却能够飞翔。 巨大的青铜棺椁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泥土四处飞扬,半开的坟墓忽然塌陷。没来得及爬上来的弟子,皆被青铜棺飞出之时留下的泥土埋葬。 一时间惨叫连连,数十年的墓地成了生葬场,令人触目惊心。 青铜棺椁在墓地正上空剧烈震动,那其中似有一具活物四处撞击,砰砰的巨响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极为清晰。 借着月光,九条丹青巨龙犹如活物,在青铜棺的带动下,九龙舞动,团团将青铜棺椁围绕,来了个众星捧月。 山羊胡见棺椁自己飞出来,颇为惊诧,那惊诧中带着恐惧。 说话间已有几名弟子爬上来,不知所措。 山羊胡慌了神,急忙道:“青铜棺椁并非我等所能掌控,不想死的快跟我走!” 丫的,老东西竟然要临阵脱逃,没那个本事就不要乱接别人的活嘛,帮别人移坟,却放出了这么个大粽子,这大粽子要是从青铜棺椁里面出来,凭那股煞气,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时候他却想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哥们都快看不下去了,想来哥们修道几年,也并不是菜鸟级别的存在,青铜棺里面的东西虽然厉害,山羊胡走了,哥们怎么也得出手拦一拦,除魔卫道本身就是道门弟子的责任,总不能让铜棺里的东西出来为祸苍生吧! 哥们正要出手,差点都跳起来了。 这时却听到一声大喊,那是道十分浑厚的声音,弥漫着雷音,空间霎时爆鸣不断:“袁头儿,乱子是你弄出来的,不会就这么走吧,这里面的东西厉害极了,会危害苍生的,你就这么走了,节操呢?” 山羊胡正要迈开的脚步顿了下来,回身嘀咕了一句:“碧海生潮?你是摸金校尉的后代伍潮生?” 月光被乌云掩盖,仿佛正是因为伍潮生的到来。 透过那隐匿的月光,山羊胡难看的脸色异常沉重,沉重之中夹杂着尴尬。 伍潮生一身肃静的白布衫出现在墓穴旁,眼望着飞舞的青铜棺椁,目光炯炯,神气动人,却没有多少动容。 ; 第七十四章 阴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不自量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粽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扑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雷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逃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人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活人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设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醉魂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招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魏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送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火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魂赶僵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天狗食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就剩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丫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干丫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乱套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老丫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不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人生如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太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惊魂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毒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陷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讲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故事继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换种方法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九方魍魉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大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俊男美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鬼是养的 凌迟鬼看酒吞童子的表情很微妙,就像下级看上司,边看还边后退,好像酒吞童子能把他吃了一样。就在这时,突然魏成钧大喊了一声:“大家都小心点,这家伙身上有人气,应该是修炼的阴人,不是真正的魑魅。” 这句话在我脑袋里打旋,魑魅不是真魑魅,那酒吞呢,凌迟鬼呢?难道都不是真鬼,而是钱啸天请来戏弄我们的逗比?可一想也不对,至少凌迟鬼应该是鬼,不然当它接触到凌冰心时,凌冰心不可能那么痛苦。 至于酒吞童子,的确是个可疑的家伙,我忽然想起来,他接近凌冰心的一刹,凌冰心对他使出了降头中的符术,我有过了解,是降鬼术。降头是一种人鬼难穷的术法,不但能对生人下降,对鬼下降更是不含糊。但奇怪的是,降鬼术施展出来,对酒吞童子毫无作用。 鬼有鬼制法,人有人制法,对付鬼的降头术搁在人身上,不起作用太合理了,这大概可以说明酒吞不是真正的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证明眼前这个酒吞童子并不是鬼。因为他跟凌迟鬼接触会很痛苦,就像自己也被人凌迟了一遍,那状态,比凌冰心好不了多少。我一直喜欢用实例验证事实,哪怕看似正确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于是我灵机一动,念僵尸咒:“天灵灵,地灵灵,钱家老尸显神通,不管鬼,不管怪,不管人间红尘梦,只把凌迟捻来打,打成包子打发疯。”其实除了那些经典的咒语之外,嘴里面念什么都无关紧要,作法全靠人的精气神,只要能使作法有效,想念什么就念什么,那些经典咒语,也都是先人创造出来的,我们有了功力,也可以发明一个。 僵尸与鬼魅同属阴物,唯一不同的就是僵尸有尸身,魂只有一半,而鬼类全都是魂罢了。属性大致相当,对付的方法虽有不同,但也是如出一辙。如果僵尸对凌迟鬼没有反应,那鬼类对凌迟鬼也不应该有反应。 这咒语一念,钱家的老尸还真像得到了命令,哼哼哈哈的对着凌迟鬼咔过去。酒吞童子正要上去揍凌迟鬼一顿,见僵尸横插一杠,很是诧异,双手一背,却像个大爷一样看起了热闹,这哪像一只鬼该有的姿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暴露出他并不是鬼,不过,也不是人,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僵尸一下卡住凌迟鬼,并把凌迟鬼扑倒,凌迟鬼被僵硬的尸体狠狠的压住,嗷嗷直叫,想要挣扎,却卡的太紧。 细微的咒语声在耳边响起,随着钱啸天紧张的面孔,宛若音符跳动。魑魅和酒吞皆是及时从醉梦中醒来,大惊的看着钱啸天神鬼勿近的脸,回味过来。手中各持一张闪耀绿色荧光的灵符,对钱家老僵尸甩去。 鬼还会使符?跟你说你信不?当然不能信。 在两张灵符的交错攻击下,老僵尸一个踉跄,竟是从地面直飞而起,炮弹一般撞在对面的石壁上,几乎撞了个面目全非。是打僵尸诀,不然不会这么狠。还真不简单,鬼也会用道术打僵尸?跟你说你信不?当然,还是不能信。 钱家老尸都被打飞了,凌迟鬼自然是得了脱。钱啸天低声念咒始终没有停止,而且声音频率变得越来越密集,看是凌迟鬼受到了咒语的影响,发疯也的被钱啸天调动起来。对着我猛冲过来。 刚才和我对峙半天都没敢冲上来,怎么这下子就偏偏朝我进攻。难道这个逗比真是请来牵制我的,难道吴天已经不在我后面了,回头看看,依旧躺着装死呢。难道凌迟鬼不怕吴天?是我判断失误了? 哥们是什么人,不能说是无赖吧,那也称得上是人精。怎么也不能撞你凌迟鬼的霉头。我眼疾脚快往旁边一闪,还就地打个滚喊道:“逗比伍,这小鬼儿怕你,是你露两手的时候到了,你眼睁睁看着它来揍你朗哥?” 要说这人就不能夸,尤其是逗比,夸了他他就得倒大霉。尤其是逗比伍这样的逗比,给根藤就能摸瓜,给个木棍就能纺棉花的存在。让他感觉比哥们儿厉害,那优越感,自然是杠杠滴。 二话没说,操家伙就冲上去,正好挡在我前面,逗比伍真是个好挡箭牌。凌迟鬼怎么会怕他,连顿一下都没顿,直接撞了个满怀。随后便是一声惨叫,逗比伍惨叫着,翻滚着,在地上跟凌迟鬼滚起了床单,越滚越激烈,越激烈惨叫声就越响。 “朗哥你特妈骗我!”惨叫声中还带着叫骂,看得哥们儿真是心惊肉跳,可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我就想避避风头而已。自古逗比爱吃苦,我也是爱莫能助。 不到一分钟,逗比伍就快滚不动了,半死不活的,浑身破烂,看样子真像是被凌迟了一遍,那个凄惨,不忍一睹。折磨的差不多了,凌迟鬼放弃目标,再次朝我扑来。 特妈哥们儿招你惹你,是长得帅怎么的,这么一大群人不找,偏偏盯着我。怎么不找叶天行,怎么不找徐智,怎么不找魏成钧,特妈找谁说理去,只能以哥们长滴帅作为理由。 凌迟鬼的速度也太快了,在我眼前就是一道红光,这不分分钟就能把我秒掉,我今晚非尝尝凌迟的滋味不可?那可不行,哥们儿什么时候遭鬼欺凌过,打不过,那就避避风头,避不了那就找根救命稻草顶一顶。 我哪敢怠慢,眼下最难对付的不是酒吞和魑魅那两个假鬼阴人,而是这凌迟,灵机一动,我拉起吴天,堵在身前。并不是哥们不仗义爱拿人当挡箭牌,而是我已经确定这凌迟鬼绝对怕吴天,不敢冲撞,伍潮生被他整昏过去了,我不能也被他整昏,放着吴天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真是太浪费了。 吴天大叫一声:“朗哥,特妈你不仗义啊。”我回道:“你小子躺着才不仗义,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凌迟鬼怕你,你要是不起作用,今天谁也别想全着回去。”说话之时,凌迟鬼已经撞上吴天。 顿时一阵金光显现,像一道铠甲,直接将凌迟鬼撞飞,与此同时,凌迟鬼发出凌迟般的惨叫,而吴天一点儿事儿也没有。金光一瞬即逝,看得我眼都花了,不知道吴天是什么来头,竟有金身的体质。凌迟鬼都被他弹出去了,不光能说明我的判断不错,而且能说明吴天的确是个人物。 这下子吴天乐了,也不怂了:“朗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俺们去会会那小鬼去!”乐得跟条骚狗似的,这回知道哥们是伯乐识良马了吧。凌迟鬼早吓得屁滚尿流,吴天在后面追,它就在前面跑,跑着绕着弯,一步也不敢停。 只要吴天在,凌迟鬼就不敢瞎得瑟。减少很多麻烦,剩下两个阴人也就好对付了。伍潮生疼昏过去,估计这会儿做着噩梦呢。还有凌冰心,也倒下了,好像是刚才酒吞下的迷药。其他人都在与魑魅和酒吞斗法,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攻击由之前打鬼的道术,改成了打人的。 很快酒吞和魑魅就坚持不住了,两个人背靠背蜷缩在一起,被我们几个人团团围住,不敢轻易出手。 魏成钧忽然看了叶天行一眼:“小子,还不把我徒弟放出来?”叶天行会意,对着困魂杯一指,魏延的魂魄飘飘忽忽的落了下来。魏成钧大喊一声鲁大,就见鲁大从暗中走出,放下魏延的尸体,归了魂。 随后鲁大带走魏延在一处休息,酒吞和魑魅战战兢兢,他们都半阴半阳,比不得鬼类的阴气,比不得人的阳气,刚开始没注意他们的属性还不好对付,一暴露,就像纸老虎一般了。 这么被围着,两个人就像犯人就差束手就擒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阵法,就要这么结束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九方魍魉阵最厉害的六月飞雪还没有展现出来,就这么结束,令人庆幸,但也令人遗憾。 “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凌迟鬼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魑魅和酒吞终于肯说人话,不再鬼模鬼样的装了:“我们两个当然是人,是修炼多年的道人,那凌迟小鬼,是我们两个养的。”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九方魍魉阵是假的,就像假人民币那样。做的有模有样,却只是借助惊魂谷的瘴气和这两个邪道发功营造出来的幻象。也不完全是幻象,只是没有传说中真正九方魍魉阵那么强大的威力,而且差了不止几十倍而已。 这些技俩被我们看出来并不奇怪,只是不知道钱啸天还有什么手段,就这么击破了他设的局,未免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不想去相信。不过眼下,不管是阴人还是邪道,先收拾了酒吞和魑魅才是正题。 ; 第一百零八章 异类 “呵呵,你们两个绝非人道,别以为修炼些道行,我就看不出来。今天非收了你们。”魏成钧瞪准了魑魅和酒吞童子,嘴角露出森冷的邪笑,这老家伙见识比较广,听的我有些诧异。 哥们在道门也混了几年,可却看不出眼前这两个是什么东西。他们身上确实有人气,甚至掩盖住邪气,我只把他们当成修炼的阴人,也好奇这非人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成钧言语一出,魑魅和酒吞童子脸上的色彩都变得有些复杂,更多的是恐惧。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两方交战时,最怕被对方看穿底牌,看穿了底牌,也就意味着对方会想方设法对症下药,如此一来,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被弄死。 魑魅和酒吞被看穿本相,焦急着脸色,面面相觑。一番挤眉弄眼,嗖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窜飞出去。只见两人飞出之后,各自化成荧光的小点,钻进惊魂谷的山崖中。 就这么给它们跑了?那刚才魏成钧装腔作势是干什么吃的?此时只见魏成钧两眼露光,嘴角裂起一丝嘲笑,宛似胸有成竹,并不去追赶那两个妖物。反而将目光投向吴天追赶的凌迟鬼,对叶天行道:“小兄弟,麻烦你一下,把那小鬼收了,免生事端,我们也好安心去捉那两个怪物。” 魏成钧对凌迟鬼挺忌惮,比对那两个怪物胆怯的多,怎么想也不明白,这凌迟鬼要比魑魅和酒吞那两个冒牌货厉害吧,怎么会是他们养的?这两个鬼东西,还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就先自己逃了。 困魂杯在叶天行手里,捉凌迟鬼实在简单。吴天还追的热火朝天,可是凌迟鬼的速度太快,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叶天行踏着罡步,气势还真是雄浑,迎面截住凌迟鬼,困魂杯对准其头部,大喊一声:“凌迟小鬼?” 凌迟鬼只慌着躲避吴天追赶,哪里注意前面突然来人,一抬头,啊了一声,早被困魂杯里面射出的一道黄光吸了进去。这一幕就像太上老君的徒弟金角大王被孙猴子收走,就是气氛稍微诡异了一点。 凌迟鬼像只毛茸茸的蝌蚪在困魂杯中游动,笼罩在灵光中,已是没了反抗的力量。 吴天见凌迟鬼被收,也是顿时没了兴致。魏成钧松一口气道:“好了,除了心腹大患,我就带你们涨涨见识。徐先生,你留在这里看好钱啸天,顺便照顾一下凌冰心和这逗比小子,没问题吧?” “放心吧,有我在,钱啸天使不了手段。” “那我就放心了,萧朗,叶天行,你们两个跟我去瞧瞧。鲁大你也留下来,给我注意点,可别出什么岔子!”魏成钧成了指挥中心,还真有那么点儿领军人物的意思。 “魏老道,你站住,你真就放心了?我告诉你,惊魂谷是我的地盘,你们都得栽在我手里。”魏成钧压根不理钱啸天,要不是那些邪魔外道帮忙,就以他那能耐,我们当中除了吴天,任意一人都至少能跟他斗个平手。 看他也使不出什么阴招来,大家都不理会他,径直朝那魑魅和酒吞童子隐去的山岩处走。岩壁是淡青色的,上面布满红中透绿的纹路,竟是有些光泽,透露着邪气。 停在岩壁前面,魏成钧张口道:“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我和叶天行都诧异了一下,这老头儿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对着石壁说让我们钻进去,这石壁硬邦邦的,就算是老鼠,都难啃进去,何况是手无寸铁的我们,难道这是要让我们像老鼠打洞一样进去不成? 但随即我们就明白怎么回事,眼前这山岩看是石壁组成,实则不然。而是妖物用瘴气幻化出来的魔瘴,要是一般人,指定望而却步。不过,遇到了我们情况就不大有不同了。 我们身上有灵符,只要驱赶了邪气,就能打开屏障,找到那两个妖物。于是我取出一张雷符,掐诀念咒,黄符甩过之处,便出现一道缺口。叶天行倒是省事,直接用困魂杯的灵气冲了一下,也出现一个缺口。 当魏成钧打开缺口之时,情况有些不一样了。我们眼前的屏障变成了三个黑窟窿懂的洞穴,洞穴宽高都不过半米,其中一个阴气森森,凌厉如冰。另外两个都有些腥臭,散发着热气,好像野兽的巢穴。 三个人,刚好三口洞,分头行动就行了。就待要进洞时,哥们突然注意到困魂杯中的凌迟鬼,发觉有些不对头,想必那阴森森的洞口是凌迟鬼先前所在,但凌迟鬼已经被我们捉住,那剩下的只有两个洞口会有妖物。 “大师,你说我们真要进洞吗?这可跟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电影里面的情景我见多了,道士捉妖都不用进去,直接在洞外作法。”叶天行不以为然的说道。 “呵呵,你小子以为捉妖那么简单呢?要真有那么简单,我们刚才也不会跟它们周旋那么久。这洞是必须要进去的。”魏成钧看似胸有成竹,但我总感觉他有些不靠谱,他要是真能收拾那两个妖物,刚才干嘛去了? “我说大师,我听说妖怪的洞府都有妖毒,我们就这么进去,你就不怕遭到暗算。”我问了一句。 “年轻人啊,总归是年轻,谁跟你说我们要进去。我们可以先找其他人探探路。” “大师的意思是?” 说着,魏成钧使了道黄符,念起咒语:“三皇五帝斗罗天,妖魂不尽我难眠,欲求天神施仙法,驱赶阴身涉险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看着像请神,其实不是,只见那钱家老僵尸在地上爬,迅速的爬,匍匐前进,两眼冒着绿光来到洞口前。 魏成钧在钱家老僵尸身上贴了两道黄符,僵尸便迅速的匍匐进山洞。我有些不解:“大师,僵尸只能进一个山洞,那另外一个呢?我们三个去吗?” “当然,不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哦,我也明白了,这三个洞口肯定只能通向一个洞穴,弄出三个洞口,完全是多此一举。” “算你小子脑袋瓜儿灵活。” 我挠挠头,无耻的笑了一通。 片刻,便听到山洞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放鞭炮,又像炸了雷。又过了一会儿,钱家老僵尸从洞中爬出来,身上的符全部燃烧殆尽,而他整个尸身上,布满了青苔似的条纹,都快赶得上绿巨人了。 “都别碰他,那就是妖毒。” 钱家老僵尸中了妖毒,非但没有萎靡,而且显得更精神了。在魏成钧的咒语声中,欢快的爬到一边,对着洞口直愣愣的站起来。 “你们都注意了,该准备的符都准备好,雷符、水符、火符,山洞比较狭窄,最好用火符逼他们,走,进去。”说着,魏成钧并未行动,叶天行刚要迈步,随即迟疑下来。 哥们也没动,都不是傻子,那洞口只有不到半米高,走哪去,像僵尸那样爬进去?太扯了。 魏成钧个老不着调的在后面嘿嘿笑道:“小伙子们,都学机灵了?” 叶天行道:“那当然,要是就这么爬进去,还不给怪物先咬掉了鼻子?” 哥们不想跟魏成钧这老东西瞎墨迹,说道:“特娘的大师,你还有没有正事?不是我们要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回要进去的是飞雷符对吧?” 魏成钧脸色一沉,早在手中取了两道雷符和两道火符,符都包在佛珠上,他手里还拿着弹弓,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臭小子,笑什么笑,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真没想到魏成钧还有这手,这些小孩子的玩具带在身上,也不害羞。 上膛,弹出,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两道雷符噼里啪啦的打进洞里,接着便是一阵乱响,响声过后,便没了动静。 “幸亏让老僵尸进去吸了妖毒,不然这符就浪费了。” “这么说,两道雷符起作用了?” “等着瞧吧。”魏成钧又弹上两道火符,熟练的射入洞中。 起初并没有反应,数分钟后,隐隐有烟气从洞中冒出来,淡黄色的烟气,满是腥臭的气味,还有血腥的热气。 感情魏成钧是把山洞当成化学反应池了,我们都耐心的等着,坐看会发生什么。 忽然间,一声狼吼奔腾而出,还夹杂着惨叫,那惨叫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声音。凄惨的吼叫声,真相被烈火燃烧了一般,我仿佛能听到肉体嗞嗞烤焦的声音。 “都小心,快闪开。”随着魏成钧的一声大叫,我们都下意识的躲避到一旁,两只毛茸茸的东西,从中间的洞口中穿飞而出,一头扎如僵尸怀里。 砰 被僵尸拦了一道,还想往哪里逃? 我们定睛看去,两只毛茸茸的动物,直立双腿,像人一样站着,一直是狼,另一只,则是黄皮子。它们头上都顶着一个人的头盖骨,爪子里还抓着人的腿骨和手骨。 狼低声吼着,黄皮子叽叽叫着,站在我们面前好像在求饶。 ; 第一百零九章 开张 “两个狗东西,干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还敢求饶。那么多妖毒,差点浪费我几颗蕴了灵的佛珠。”魏成钧听不得狼怪我黄鼠狼怪的求饶,从腰间抽出木偶娃娃,当头就是一棍,敲的那狼精头上顶的头盖骨立刻粉碎,倒地而死,流出一地污血。 比起狼精,黄鼠狼机灵了些,都被打出原形了还想要抽身逃走,哥们和叶天行都有防备,见情况不对,早上去挡住它的前路。掐诀念咒之时,我刺出桃木剑,不偏不倚,正中黄鼠狼心脏。几乎在同一时刻,叶天行直接丢出困魂杯,正中黄鼠狼头部,人头盖骨直接飞冲出去,黄鼠狼倒地而死。 “就这两个破玩意儿还敢跟咱们玩花招,真是欺负咱们人多啊!”魏成钧走到两怪的尸体处,一番摸索,从毛皮下面取出两块黑乎乎的石头样东西。 继而说道:“小子,知道这两个怪物为什能幻化成人形,又为什么能开口说话吗?” “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太能理解。我听说过,长期在山间存活的动物,如果到了一定的年岁,比如一百年,就会拥有一次修炼的机会。只要在八月中秋月圆之夜,顶着人的头盖骨对北斗星辰叩首,如果人头盖骨不落地,就证明得到上天的默许,就能修炼山仙。与此同时,顶上头盖骨之后,他们就能幻化出人身,再经修炼,还能拥有法术。我们山里一代从早就有这样的传说,只是谁都没见过山仙什么样子,今天哥们也算大饱眼福了。” 我绕有兴致的发表了下获奖感言,突然感觉自己还挺有见识。 魏成钧却嘲讽道:“切,年轻人,你懂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答非所问。你看这是山仙啊?这是山妖。你家仙人就长这模样?” “特妈你家仙人才长这模样,倚老卖老装什么叉。”本来我是想骂这一句,但出于我们们民族尊老爱幼的尊老,还是在心里骂了。 叶天行听了魏成钧的话,却饶有所思,说道:“道长不妨说说这妖精为什么能开口。妖精我也是头一次见,不过据我看,这两个东西都不过百年而已。就算得到上天眷顾修炼成山妖,也不至于有说话的能力。” “哈哈,还是你小子细心。不错,这两个皮子年岁都在百年,之所以幻化人形,还能说话,全靠这两件东西!我们今天遇上这两件东西也算是缘分呐。”魏成钧拿起那两块黑咕隆咚的石头,十分得意。 “我说魏老爷子,不就两块烂石头吗?还真当女娲石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年代,还有上古神器不成?” “臭小子,我跟你说,你少跟我作对。你说这是什么年代?山妖有没有?困魂杯有没有?怎么就不可以有上古神器?” 我一想,对啊,是那么回事儿。困魂杯叶天行都用了,我们又见到了狼怪和黄皮子精,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问道:“魏老爷子,这真是女娲石?” “切,什么狗屁女娲石,不是。据我的判断,这是两块汉代的灵石。传说汉代行军打仗多用灵石祭奠,祈求灵石通天,与天界相连,以得天时。东汉末年三国分天下,灵石祭军早已成为历史,但唯独诸葛卧龙暗中使用,所以每每两军对垒,他才通过灵石事先知晓天机。不过,也因为知道太多的天时,诸葛亮比别的将军逝世的要早一些,毕竟是折了寿。” “灵石吸取天地灵气,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这两个妖物碰上,我总觉得,是有人帮它们。” 我们说着往回走,再到原地时,徐智和鲁大早想法破了钱啸天的火阵,并将他制服。惊魂谷内,已然没有了魍魉阵的迹象,我们四下寻找,并没有发现布置魍魉阵所用的法器,看来都是那三个鬼怪撑的场子,被我们收服之后,一切都轰然崩塌。 伍潮生和凌冰心都没醒过来,逗比伍被凌迟鬼伤的有些严重,还在昏迷,凌冰心确定是中了妖毒。我们收拾了钱啸天,徐智开车,带上所有人,开出惊魂谷,向钱家老宅返回。 车开到半路,才发现刚才只顾人,却忘了钱家老僵尸。那老僵尸独自留在瘴气十足的惊魂谷,如果再被山猫子什么的扑了魂,再诈一回尸,可就麻烦了。琢磨着也只能等回到钱家再开坛请神,把那僵尸带回来。 车子开的很快,不久就回到钱家。推门进时,见杜娟儿正和一只女鬼打的难分难解,杜娟儿用手中的穿云令多次攻击女鬼,女鬼现身时还能攻击到,一旦隐没墙中,穿云令就像哑了的铃铛,顿时失效。 一时间杜娟儿并没有办法拿下女鬼,也不知她们斗了多久。见我们回来,女鬼懂得胆怯,隐没墙内。我们都各自用法唤了一遍,可不管怎样,女鬼都不出来。 魏成钧老眼毒辣,确实比我和叶天行都有经验,直接敲开墙体。 墙被打开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惊呆了。墙是空心的,内部竟藏着一个半米高的女偶人,偶人是成年人的模样,跟刚才的女鬼样貌上区别不大。浑身裹着符纸,用钢针钉在体表,手里还拿把小型木剑,全身上下写满杂乱的文字,人偶已经很破败,看样子在墙里面呆了二十年左右,体表已有虫子啃噬的痕迹,还有很多死虫。 “是降头偶?”钱海平顿时色变,原来困扰他二十年,让他筋疲力尽痛不欲生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偶,并不是沈月的鬼魂。沈月的鬼魂,说不定早投了胎,又成为一条好汉。 钱啸天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人偶是他求凌冰心做出来的。凌冰心从来都不想害死钱海平,只是想给他些教训,所以让人偶迷惑他二十年。之后,钱啸天表示对钱海平不再有仇恨,今后也不会再害他。 我们本来想先把钱啸天绑起来,天亮就送到警局,毕竟他有杀人动机,还想利用妖物把我们都害死,属于谋杀未遂,但钱海平不同意。钱海平算是主要受害人,而且是警察局长,无论怎么说,都行事便宜,他执意不肯,这件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我们在钱家老宅留宿一个晚上,天亮时发现了钱啸天的尸体,也许是心中愧疚,他从二楼来了个自由落体,而且是后脑勺落地,直接摔坏脑干,当场死亡。纵然钱海平老泪纵横,但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只能节哀顺变,当意外处理。 钱家老僵尸又重新被我们安葬到原来的墓穴,所谓的传承也没再调查下去,至于钱家的风水,钱海平都不在意,也没人去跟它较劲。钱啸天进了钱家的墓地,和老僵尸的坟墓相隔不远,这件事情算就此搞定。 随后在魏成钧的帮助下,我们对伍潮生和凌冰心治疗了一番,又是中药祛毒,又是喊魂,折腾了几天,总算把他们救了回来。一来二去又是几天过去,我们呆在钱海平赠予的道堂里,每天收拾收拾法器,看看道书,。前读的书少还没发现,这几天看下来,哥们都快成小诸葛了,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书中记载大量源于我东方大国古老传统的东西,知识量十分丰富,风水易学、鬼怪奇谈、道法咒语什么的,不单单讲述了传统经典的内容,还蕴含着许多人生哲理和美德,看得哥们那是一个赞叹。 心想这书读了不但能学捉鬼斗法的伎俩,而且能用美德超度鬼类,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一****正在堂子里看书,钱海平突然来“视察”了:“小浪啊,这么爱学习了?这几天也不跟我联系联系,怎么样,这些道家物品销售的怎么样?哦,我不在老宅里住了,离开那个伤心地,搬到城中心,离这里要近一些。以后没事可以常去。” 我特妈傻了我常去,我跟警察可不能走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呢。 看钱海平气色不错,得知他这几日休息的状态不错,仿佛找回了当年的春天。寒暄了几句,钱海平总是把话题集中到网络销售上,看来是想我们能够自己经营一份事业,不给他找麻烦,不然我们过的不好,他心里也过意不去,知恩图报嘛。 他不说,我还给忘了,在去钱家老宅之前我就注册了淘宝号,店名地狱审判官,目的就是卖这些道家的物品。 慌忙打开电脑,登上淘宝号。一连串滴滴滴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连叶天行都被惊动了。一大批阿里旺旺小雨点的头像抖动,点开看,都是下单的通知,大大小小几十个单号,买家催着发货。 钱海平看着一惊:“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有人订货了,还红红火火的,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不错不错。” 这么多生意,看得我有些激动,都忘了招呼钱海平,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所有消息都手动回复了一遍,都是些:“明天就发货的字眼。”偶尔也会说些废话:“我们这些物品都是开过光的,品质保证,值得信赖!” 几十个单子处理了一下午,看着满满的数额,我和叶天行都高兴的像个小孩,我算了算,这一下子的收入就超过三千块。处理完所有订单之后,哥们还是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特妈的,哥们今天算是开张了。师弟,今晚出去撸串喝啤酒去!” ; 第一百一十章 怪梦 在我们的精心经营和大力宣传下,生意做的是火火的,每天都有大量出乎意料的订单。社会虽然发展了,没想到很多人对我们的传统道法和民俗都还挺重视,多数人购买一系列的古书籍和道家的法器,并不是去解决碰到的鬼怪,而是去了解、纪念先人流传下来的根文化,去了解儒释道的哲学,这令我十分欣慰。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都在红火的生意和兴奋中度过,我们的世界仿佛一下归于平淡,什么选拔审判官,严老五的那些交代,早被我们抛到九霄云外,好像整个事件原原本本都是在扯淡。 每天都是赚钱赚钱再赚钱,短短不到两个周,营业额就突破了两万,想想哥们也算是个小土财主了,内心就忍不住激动。 在这半个月里,我一直琢磨着在钱家老宅给我们报信后来消失在林间的火狐狸,它似乎是一只神虫,我很想找到它,虽然不知道找它干什么,要了解什么,但还是想再见见它,它可不像惊魂谷里的那两只妖精那样令人生厌。 时光慢慢的流淌,我也曾经尝试根据气息用道术召唤那只火狐狸,但根本没有任何音讯,一来二去,我也就把这件事丢到一边。 日子出奇的宁静,除了销售物品赚生活费的工作之外,偶尔能够看到吴天那本《地狱审判官》的消息,书里把哥们写的不错,什么捉妖,推理,发大招,都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就连惊魂谷的那两个怪物,都成了被我徒手干掉的,真是有够抬举我。 《地狱审判官》这本书就挂在我们淘宝店的首页上,能点击阅读电子版,也算是给大家发的福利,我一口气读完所有内容,虽然批判他写的不真实,但鉴于把哥们儿写的那么帅,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看了一下评论,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简直扯淡,现代什么年代怎么会有鬼怪。也有人说无风不起浪,就算是作者编的,那肯定多少也发生过一点。还有人直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了笑而不语。 我饶有兴致的读完最后一条评论,是催稿的,有的读者还挺认真,好奇后来发生什么,可这时吴天已经好几天没更新了。说是没有素材写不下去,还解释说他写的都是真事,并承诺一定尽快收集素材,写出好的故事给大家看,总之都是些套话。 订单过了高峰期,慢慢在减少,这一天只有两三个购买书籍的订单。很快处理完就百无聊赖。这么几天真是闲的有些发霉,叶天行突然提议道:“师兄,生意做差不多了,暂时不愁吃不愁穿的,可别忘了严老五啊,我把家里人都送走了,就是为了这苦差事。我看你生意心那么重,就没说。今天是十五了,把严老五叫出来汇报汇报工作吧,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我听他说的也是那么个理儿,也实在无聊透顶,年纪轻轻的成天跟养老似的也不好,不如提前问问严老五审判官选拔的事情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发展,有没有新的变化,也好让自己忙碌起来。没办法,天生劳碌命,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 月圆之夜,要见严老五还得等晚上。中午吃完饭,我坐在摇椅上休息,五月过半南方的天已经很热,我边摇扇子边摇椅子,百无聊赖之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睡昏昏沉沉的。 隐隐约约天色变暗,是到晚上了,月色很朦胧,周围飘着淡红的光晕,景色是那么迷人。山间的小道显得无比安宁,月亮够圆够亮,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真的,我丝毫没有怀疑这是在做梦,但心里总想着要做些什么事,想吧,却又想不起来要做什么,也不去做。 这种感觉很微妙,郁闷之下,我开始沿着山道朝山顶爬,山顶端有个大湖,一汪清澈的湖水,映着月亮的倩影,清凉却又有种森冷的感觉。我坐在湖边,漫无目的,就像一个孤独的思考者坐在黑夜的沙滩上。 没有人共同欣赏这美妙而诡异的景致似乎太可惜了,我叹了口气,方心中怀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我出来了,那一直跟我呆在一起的叶天行哪去了。就在这时,我望着森然的湖水,却看到两个小黑点晃动。 定睛瞧去,叶天行泛白着脸色,欢快的在湖水的中心游动。他的脸也太白了,有些瘆人,看起来有些不太健康。天热了,叶天行在湖里游泳也说的过去,但另外一个人是谁?这里几乎没有多少居民,谁会在黑夜里跑到这山顶游水?我极力去看,但怎么都看不清。 双眼越看越模糊,那小黑点反而向远处对岸游去。叶天行则对着我的位置,很快靠近岸边,到岸边也不说话,森着一双眼,向我伸出雪白的手臂。我被控制一般的把手递过去,我仿佛已经不再是我,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白的手臂,它极其具有吸引人的力量。 在我们手臂接触的那一瞬间,一条白手臂和我的黑手臂,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着颜色各异的手臂,我和叶天行都咧嘴笑了起来。 就在我张嘴笑的时候,其实也是我应该张嘴无比惊讶的时候。我们手臂之间,猛然多出了另外一条雪白的臂膀,细腻如水,那手臂缓缓上升,忽然用力拉了一下,将我拽入水中。入水的一刹,我看到远方的小黑点悚然消失,一颗披着长发的脑袋浮在我眼前。 背后传来叶天行的喊声:“师兄,师兄,湖水那么深,夜这么凉,你会游水吗?”再去看叶天行时,他早已在我身边消失,岸上的他穿着白色衬衫,向我伸出一条暗黄的手臂。 就在他喊声传出的同时,我极力去抓他的手。无法够到他的手臂,却被从长发中伸出的一双白手摁入水中。钻心的凉意袭遍全身,大量湖水冲入我的胸膛,泛着泥水和血腥的味道,让我感觉无比窒息。水面之下,那苍白的脸对着我,清晰,是沈月的那张脸,她使劲的拉着我,向湖底拖拽。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在水中恐惧的内心。我窒息着,挣扎着,几近昏迷。 噗 叶天行夹着一根烟,满脸大汗,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杯凉水喷过来,我被激醒,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在浑身弥漫。我在做梦! 外面淡蓝色的星光把月亮衬托的极为美丽,我睡了一下午。 叶天行颇为迷惑的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张圈满各种符号的图纸,说道:“师兄,我做了一下午怪梦,醒来后无缘无故在桌子上发现这张图。正打算叫醒你,发现你也在做梦。别怪我用水泼你,看来我们又有事做了。” 我拿起图纸,却看不懂上面的符号:“师弟,我们是不是真该找严老五问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