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之魂吞不是馄饨》 第1章 出世 初夏,本该是早蝉最喧嚣的时候,空调外机的轰鸣声却喧宾夺主,抢先一步叫起了“知了”。 宿舍楼下,行李箱的滚轮摩擦在柏油马路上来来往往地不断发出声响,年轻的欢笑声相拥后远去。 山高水长,天涯路远,又是一年毕业季。 宿舍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李斯像过去的三年一样随手把书包丢在书桌上,然后就向着坐在下铺收拾行李的楚乔直直扑了过去,“楚楚乔乔!考完啦,我们终于考完啦!解放了!明天你打算去哪儿玩?”李斯兴奋地摇着楚乔的肩膀,凑过去笑嘻嘻的问道,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贱兮兮的。 “丞相大人,咱成熟点成么?”楚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每次李斯这么叫他,他都会毛骨悚然地想起某部言情小说的女主角,然后一阵恶寒。 “哎呀,这不是都过去了嘛!考都考完了,咱们弟兄几个一起出去好好浪浪呗!嘿嘿嘿~”李斯对着楚乔一阵挤眉弄眼,又猥琐地笑开了,想来是临考前那段被试卷欺压到暗无天日的时光将李斯压抑的不轻。 楚乔伸手在李斯头上揉了一把,然后一脸嫌弃地将满手汗渍擦回了李斯崭新的白球衣上,“好了好了,我是真的有紧急的事情要回家一趟,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聚聚,我真得先走了,赶火车。”推开挡在身前的李斯,楚乔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搞的这么黏糊做什么。” 李斯眨了眨眼,脑海中动车呼啸着脱轨而出后朝着山崖撞去的场景一闪而逝,再摇了摇头他看向楚乔时景象却又一阵模糊,一定是他感觉错了,楚乔怎么会出事?那祸害肯定能活个上千年! “唉,但愿……这次是我想多了吧。”李斯泄气地趴在了床铺上,目送着同桌加室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看着白球衣上的一团污渍苦笑出声。 彼时,不知隔了多十亿光年的斗气大陆,魂界九重天中,一座血红的祭坛悬浮在第九重高台上,祭坛中有一股极其阴暗邪恶的气息不停翻滚震荡,似乎下一秒就会震碎祭坛。 “族长,引魂阵里的生灵要出世了,长老们镇守不住,恐怕要您亲自前往。”魂虚子低着头恭敬地禀报。 魂天帝一言不发地起身随着魂虚子离开,末了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吩咐,“我自己去便是,你去叫上虚无,也好让他见见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 魂虚子越发躬低身子,不敢抬头去看魂天帝的表情,“虚无大人已经去了,祭坛的震荡就是他引起来的。”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他虚无吞炎究竟想做什么。”魂天帝并未动怒,他清楚地知道,单凭虚无吞炎的力量,根本无法对引魂祭坛造成威胁,他谋划了千年的事情,不会出一点差错。 随着魂天帝的靠近,祭坛震动得越发严重起来,镇守祭坛的八十一根通天血柱隐隐开始消解,星星点点地融入祭坛中心的阵图中。魂天帝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隐在宽大袖袍里手细微地颤抖着,他瞬息间出现在虚无吞炎面前,直视着那双诡谲的灰色竖瞳,“虚无,你应该明白,这个孩子对我,对魂族有多重要。”他的语气很平稳,但是身后已浮起滔天血海,杀气蛰伏在他的掌中,随时会给虚无吞炎致命一击。 “本座有生之年能看见魂天帝动怒,纵死也值了。”虚无吞炎拍了拍手,神色间有着说不出的鄙夷,他不屑地轻哼一声,“魂天帝啊魂天帝,你也有今日,你扪心自问,你敢杀本座吗?” 一句话,仿佛一盆沸水浇在火焰上,魂天帝收敛气息,回眸凝望向祭坛,事已至此,魂天帝也只能期待这个孕育了百余年的孩子生命力足够顽强。对于魂族来说,活着的虚无吞炎价值更大,为了魂族的复兴,他不会动虚无吞炎。可谁也看不到,魂天帝转头后一霎那苍白的脸色和逐渐涣散的瞳孔,他强撑着保持清醒,扯着嘴角笑了出声。 “呵,虚无,人人都说我魂天帝心狠手辣,我看你比我狠辣百倍,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能对你自己的孩子下如此杀手。” 虚无吞炎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但他难得没有出口讽刺魂天帝,无论如何,引魂祭坛里的生灵绝不能出生,哪怕那是他的血脉骨肉。魂天帝为了魂族的复兴可以不择手段地去使用禁忌之法去制造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但他可没疯,他只怕魂天帝制造出的是一个反噬血亲的恶灵,他还没活够,他也不允许魂天帝死。 蓦地,虚无吞炎为自己的想法怔了怔,忽而又自嘲地一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异火即便化形,也不一定就能拥有人类的情感,但他已经习惯陪伴着这个冷静睿智的男人,看他出谋划策,看他振兴魂族,看他为了魂族不惜牺牲一切甚至是他自己,但他还没有习惯看着这个天生的王者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意乱情迷,所以,他不会让魂天帝死。 气氛一时冷凝,盘坐在祭坛四周看管的魂族长老们连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他们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族长大人。 忽然,一团乌光在祭坛完全塌陷进入虚空的瞬间闪出了祭坛,八十一根血柱彻底化开,血色一缕缕被吸收进去,绞灭在乌光中,待血色被全部吞噬之后,乌光消散,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小小婴儿。 “出来了!”不等同时愣住的魂天帝和虚无吞炎有所反应,魂虚子立即上前接下小婴儿,动作娴熟地做好一系列后续工作之后,就把自家新鲜出炉的小少主送到了两位主子的跟前。 与此同时,在烧烤店里和一帮同学吃的正嗨的李斯突然心中一慌,而烧烤店里本来播放着广告的大电视上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 屏幕上是当地新闻台的主持人声线平淡又状似沉痛的报道:“据记者传回的最新数据显示,本次动车脱轨事件共计死亡27人,重伤83人,轻伤174人,并获悉死亡名单中最年轻的死者是今年刚参加过高考的学生,系南城高中高三(2)班,楚乔……本次事故原因尚在调查中……” “啪嗒”一声,李斯的神色狰狞了一下,手中的烤串掉在了桌子上。 魂天帝确实松了口气,千年的谋划总算是不曾功亏一篑,他伸手接过小包子,手掌按在了小包子的额头上运起虚弱了几分的帝境灵魂探测力开始探查,“异火之魂,神品血脉,嗯?一段斗之力,凡境下品灵魂?”魂天帝皱了皱眉,孩子的血脉,天赋,灵魂强度直接取决于父母的修为,而他与虚无均为九星斗圣,虚无的灵魂虽未至帝境却也是天境大圆满,但是孩子却为何如此平凡?难道…… 魂天帝尚未确认自己的猜想,怀中便陡然一空,虚无吞炎没有像魂天帝那样抱着小包子,只是拎着襁褓略微嫌弃地看了一眼,确定生出来的不是引魂阵的恶灵,不过他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弱?一段斗之力?“这就是本座的儿子?魂虚子,你说他要跟谁姓?” “当然是跟族长姓,魂族的孩子都应当姓魂才是。”魂虚子微微一笑,恭声道。 异火榜上排名第二的虚无吞炎本就具有吞噬的能力,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虚无吞炎,当然可以吞噬,加之又是嗜血而生,“既然如此,取名魂吞吧,天口吞,魂天帝,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儿子,自是由你做主,我不会干预。”魂天帝还在沉思,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虚无吞炎倒是十分满意这个名字,只是听不惯魂天帝的话,什么叫“你的儿子我不干预”,他一个非人类生灵,若非魂天帝昔年拉着他瞎搞,又怎会在今时今日有子嗣诞生,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呃…是,属下知道了。”曾经在中州大陆上做过卧底的魂虚子表示,他真的不知道有一种食物名为馄饨。 魂天帝刚想开口询问虚无吞炎一些事情时,就见死死巴在虚无吞炎胳膊上摇摇欲坠的小魂吞黑灰色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软糯的声音轻轻唤道:“娘亲,娘亲抱抱。” 魂虚子很淡定,只是想着小少主的性子可能是像了虚无大人,魂界以后有的热闹了。 反观刚刚从引魂阵破灭中恢复过来的魂焱长老闻言却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站在他旁边的魂镜扶了他一把,两人同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偷偷去瞧魂天帝的反应。 第2章 体质 魂天帝勾起唇角,将魂吞抱过来,食指在那张包子脸上戳了戳,眼中隐隐含着笑意,随意的问道:“小魂吞怎知我就是你的娘亲?” 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被引魂禁术硬生生给扯到斗气大陆上的楚乔此刻心中是十分崩溃的,他好不容易高考完,就坐车回个家结果活活被动车给压死了,还被贼老天给摆了一道,让他穿越了?!!而且这些人名字都异常耳熟啊……他他他居然成了魂天帝和虚无吞炎的儿子?!!等等,他叫……魂吞?馄饨? 收回思绪,再次看向魂天帝,仔仔细细的看着,楚乔心中不由微叹一声,当初在他好好学习之前,李斯那小子天天缠着他一起看《斗破苍穹》,名字很霸气,男主很励志,内容很丰富,可他看到萧炎在吞噬陨落心炎那里就弃了。饶是这样,他也知道萧炎和魂族之间的矛盾极深,最后定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那么……他的父亲和他的爹爹……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一直和魂吞对视着的魂天帝就发现自家儿子的表情一会儿纠结万分,一会儿变幻莫测,最后化成了想要守护的坚定。守护么……他魂天帝的儿子,真是有趣啊。 “魂族如今有几个神品血脉?其他各族呢?”魂天帝由着魂吞思绪万千也不打扰,连带着那句“娘亲”他也不甚在意,倒是开口问向下方的元老们。 “回禀族长,魂族这一代共有两个神品血脉,分别是魂虚子的儿子魂玉,魂焱的孙子魂风,而古族族长夫人昨日诞下一名女婴后陨落,据传回的消息,那名名叫萧薰儿的女婴也是神品血脉且天赋不错,古元那小子已经准备在萧薰儿三岁时将古族圈养多时的金帝焚天炎传给她,而其他五族暂时没有神品血脉。”回答的正是负责八族情报的魂镜长老。 “两个,那么再加上小魂吞,我族这一辈就有三个神品血脉,况且,血脉也并非是最重要的。”魂天帝沉吟片刻,“不过,古元的女儿为何要姓萧?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忍不住对萧族那块古玉下手了?” 族长您全都猜到了还要属下们有什么用……“是的,古元要在萧薰儿收服金帝焚天炎之后送她去西北大陆加玛帝国乌坦城萧家本部。” “呵……”魂天帝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之意,黑眸仿佛是漩涡一般摄人心魄。同样是为了族人,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古元向来自诩仁义君子,到头来不也是要为了古族谋划,那他们又有何资格来指责他魂天帝不择手段?当年的古元和萧玄,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啊! 魂吞伸出自己软软的爪子,拉住魂天帝披散的一缕长发,他不喜欢看到这样低沉的魂天帝,他觉得自己的亲亲娘亲就应该是睥睨天下冷静傲然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启卖萌大法,“娘亲,娘亲,吞吞的爹爹在哪里?”真的好羞耻啊,魂吞默。 魂天帝的心却是因为这一声蓦然软了软,唇边绽开一抹笑,抱着魂吞起身出去了。“诸位元老先回去吧,此事我会有应对,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是。”众人躬身应是后就一同退了下去。 “娘亲?”魂吞不解地看着魂天帝,他直觉娘亲应该不喜欢被这么称呼啊,怎么却不阻止他。 “嗯,乖。”魂天帝拍了拍魂吞的背,虽然他抱着孩子的手法还不怎么娴熟,但却没有让魂吞感到半分不适,反而很让人安心。 从来没有父母爱的伪孤儿这一刻突然很想哭,魂吞把脑袋往魂天帝怀里埋了埋,感受着熟悉的心跳节奏,眼角有些湿润。 魂天帝哄着魂吞,又因为两只手都被儿子占着,于是一脚踢向了旁边正在走神的虚无吞炎,“虚无,我有事问你。” 正在思索恶灵去向的虚无吞炎被魂天帝的无故打扰激的浑身冒火,咬牙切齿道:“混蛋帝!你又发什么疯!?” 魂吞悟了,敢情娘亲对他这么喊接受这么快的根源在爹爹这里,混蛋帝这个昵称真是很别致…… “虚无,把手给我。”魂天帝单手抱着魂吞,另一只手伸向了虚无吞炎。 “啧……混蛋帝,你不至于这么饥渴吧,你就这么想让本座宠幸你?”虚无吞炎摸了一把魂天帝伸出来的手,顺势拉着他抱进了怀中,缭绕在指尖的黑灰色火焰一寸一寸将魂天帝身上的玄色金边华服灼烧成灰烬,白皙的肌肤缓缓裸露出来。 魂吞眼睛亮亮的,兴奋的看着,突然眼前一黑,又被挤了挤,才发觉自己被异火爹爹给无视了,夹在两人的胸膛之间,当下抗议地哼唧了两声。 听到儿子的声音,魂天帝立刻推开了虚无吞炎,又警告似的拉住虚无吞炎的衣领,将他扯过来,对着他的唇角狠狠地咬了一口。松开他时,魂天帝舔了舔沾在自己唇边的血,看他神情似乎颇为满意。 “虚无,我来是有正事。”魂天帝正色道。 “说。”虚无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角,黑灰色的竖瞳中闪过诡异之色。 “当初你从异火广场逃出来被魂族几位长老抓回来时,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身上有陀舍古帝加诸在异火广场上的三道异火封印,所以你后来的修炼异常缓慢,足足用了数千年才修炼至九星斗圣。”魂天帝看了虚无吞炎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也没有因为那个名字有任何不良反应后接着道:“刚才我为小魂吞检测天赋的时候,发觉除了神品血脉和异火之魂外,他只拥有一段斗之力和凡境下品灵魂,并且经脉堵塞,斗气无法顺利流通。” 顿了一下,魂天帝眼中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异彩,语气也不由轻快了许多,不等虚无吞炎发问就直接说了下去,“所以,我料的不错的话,虚无你那三道异火封印应该是随着本源火种注入引魂阵而转移到了小魂吞身上,如此你的灵魂境界在没了这层束缚之后,很快就可以达到帝境。并且在转移之后的封印,由于并不是直接刻印在小魂吞的灵魂之上,那么就可以被逐步解开,他在炼气时吸收的斗气也会附着在封印上,每解开一道,他的实力都会暴涨。只是在解开第一道之前,他会一直维持着一段斗之力的微薄实力罢了。至于要如何解开封印,我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他心中隐隐还有另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陀舍古帝亲手布下的封印,应该会沾染上斗帝的气息吧……虽然他暂时还无法确认,不过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魂天帝那双幽深的黑眸不由得透出了几分火热与疯狂。 话落,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魂吞,却发现他早已经睡着了,小孩子的身体就是弱了些。思及此,魂天帝不由摇头失笑,将魂吞交给隐藏在暗中的魂卫,带回房间休息去了。 虚无吞炎倒是很给面子的没睡,不过也是心不在焉,对于魂族复兴他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想着,他一把将魂天帝打横抱了起来,下一刻,两人便一同倒在了卧房的大床之上。 虚无吞炎轻抚着魂天帝的脸颊,指尖摩挲着对方那有些泛红的耳尖,灰黑色的诡异竖瞳注视着那双漆黑中透着冷情却分明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将唇一点一点印了上去,满足的喟叹出声:“魂天啊魂天,本座该拿你怎么办?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随着虚无吞炎的声音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月色挥洒入室,皆是遮不住的春宵旖旎。 “唉……怎么办怎么办?”小包子魂吞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打滚,把整齐的被子搅成了一团,他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身体的问题,也知道他不可能在魂殿招惹萧炎之前杀了他,他更不能把他知道的事告诉娘亲,毕竟他知道的也不多,万一这中间还有什么岔子该怎么办? 既然杀人这条路走不通,看来他只能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跟萧炎搞好关系,阻止魂殿参与萧家的事。可是,可是他这么小怎么要出魂界啊……娘亲可没有打算像古元送萧薰儿那样把自己送到萧家去啊……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等吧,反正这十二三年内都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这些年一边炼气一边看书好了,再去骚扰骚扰魂虚子,看看他可不可以成为炼药师,偶尔跑去吃吃爹爹和娘亲制造的黄金狗粮也不错。 魂吞并没有意识到,自从他诞生在魂界之后,似乎就在爹爹娘亲甜蜜氛围的耳濡目染下,天生弯了。 第3章 初见 恍然一梦十三年,入骨随乡忘前尘。 不知不觉间,魂吞在斗气大陆上已经生活了十三年,比起前世也只不过少了那么无关紧要的四五年。前几年的时候他还会想起前世的同学,想着自己的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终究还是没能收到,只是数年之后,随着他慢慢融入魂界的生活,他开始淡忘前世种种,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那所谓的前世会不会只是娘亲在孕育他时,他在胎中做的一场幻梦,毕竟后来爹爹无意间告诉他,娘亲怀了他将近百年。 “救!命!啊!”一大清早,九重天上就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魂界居民们皆是一顿,继而继续做着手头上的工作,对着连绵不绝的求救声充耳不闻。 没办法,任谁听这样的动静听了十年,也会习惯乃至于麻木的,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小少主祈祷,希望虚无大人这次下手能比昨天轻一点。 虚无吞炎拎起蹲在窗下的魂吞,用力甩了甩,成功把魂吞的已经齐腰的长发抖的乱七八糟。微微眯起眼,一个爆栗敲在魂吞头上,“臭小子,你这是第几次听墙角了?本座告诉你,别打我媳妇儿主意,本座可是忍你很久了,想要媳妇儿自己追去。” “媳妇儿?”魂天帝倚在门框上,肩上披着长袍只着内衫,胸膛微微裸露,带着几分诱惑的性感,环臂轻瞥了虚无吞炎一眼,尾音上挑反问和警告的意味浓重。 虚无吞炎本就是魂界中唯一一个从来都不惧魂天帝的人,闻言脸上挂了一抹暧昧的坏笑,本映不出倒影的黑灰色竖瞳中满满都是魂天帝的身影,反问回去:“难道不是?”然后伸手在魂天帝锁骨上点了点那还没有消失的红色吻痕。 魂吞“嗷”了一声,扭头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当下决定要离开魂界,再待几年他迟早给狗粮撑死。“娘亲,爹爹,我要到大陆上去闯荡!” “嘁,就你这一段斗之力的水平?还闯荡?”虚无吞炎不屑的说道,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家异想天开的儿子,“本座一口气就能把你给吹死,你想都别想!” 暴击!魂吞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点伤害,血条哗哗的往下掉。爹,真是亲爹啊,都不用吹气了,血马上就掉完了。 “你想好去哪里了么?”魂天帝拍开虚无吞炎的手,把儿子放下来,缓缓整理着儿子凌乱的发丝。 “娘亲~”魂吞瞬间满血复活,荡漾的蹭了蹭魂天帝冰凉的手,无视扎在自己后背上的两道灼热目光,“我想好了,去西北大陆。” “你要去萧家?”魂天帝不知道上限在哪里的智商又开始发挥作用了,旋即皱了皱眉,“萧族那块陀舍古帝玉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取得。”言外之意就是,这事他已经安排好了,魂吞不需要特地为这件事专门跑一趟西北大陆。 魂吞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娘亲,萧家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不是要去取古玉。” “好。西北大陆平均实力不高,你去那里我们也确实不用太担心。”魂天帝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了另一枚纳戒,给魂吞套在了左手食指上,“这是顶级纳戒月魄,比起高级纳戒多了一个活物空间,我给这个纳戒加持了斗气包裹的隐形功能,认主后除非遇到实力高于我的人,否则只有你一人可以看到这个纳戒,安全性可以保障。”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娘亲那句“除非实力高于我……”的魂吞愣愣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纳戒上,然后正在等在什么神奇的事发生的时候,又一个爆栗打在了头上,虚无吞炎搂着自家媳妇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蠢哭了的儿子,“有你这么认主的么?用灵魂力量!” 魂吞嘴角抽了抽,怪他,玄幻小说看多了…… 魂吞抿了抿明显是遗传自魂天帝的淡粉色薄唇,轻轻转了转戴在手指上的月魄,微弱的灵魂力量略略扫了一下,突然明悟了一件事,自家娘亲真是土豪不对应该是富豪啊! 魂天帝和虚无吞炎一路将他送到中州,看着他消失在空间虫洞里,这才回了魂界。魂吞看着爹爹娘亲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守护他们的信念。躺在被娘亲改造过不用他输入斗气的空间船上,黑暗而神秘的远方吸引着他,初入世还是让毫无阅历的魂吞十分期待,如今,萧炎也应该有十四岁了吧。 乌坦城萧家坊市。 在蹲点了两天之后魂吞终于找到了那个有破铁片和木系魔核的摊位,默默地在他旁边摆了一个小摊,把纳戒里面最低品级的丹药以及魔核胡乱地洒在了摊位上面。 魂吞当然不是来卖东西的,他是来钓萧炎或者说来钓药老的,虽然他出来确实没带钱,而且娘亲也没有给他准备钱。话说九重天里真的有钱这种东西么?谁见过九星斗圣出门买东西还带钱的啊喂! “云小哥,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吆喝两嗓子没人会光顾的!”魂吞隔壁就是那位传说中贼眉鼠眼却傻缺到把吸掌当成铁片卖给萧炎的佣兵,人挺憨厚老实的,无怪乎被萧大主角给骗了还乐呵呵的。 “没事。”言简意赅,化名为云天的魂吞半瞌着眸子,似在假寐。 “终于找到了。”一名清秀的黑衣少年在隔壁摊位前蹲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枚还沾有一些血丝的绿色晶体。 魂吞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恰好看见萧炎的手掌在黑铁片上方顿了顿,不由轻嗤了一声。 “小家伙,你看你右手边的那个摊位,上面的东西可比这铁片还珍贵哦!”药老各种老不正经的声音在萧炎脑海中响起。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萧炎同佣兵男子讲完价,白净的手在摊铺上胡乱抓了一把,丢出一小袋金币后转身看向魂吞,“老师,你说的好东西是指?” “别着急,你先过去看看。”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药老在用灵魂感知力扫过魂吞摊位上的东西时也不由得心惊,这些丹药就算是在中州也能卖出大价钱,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偏僻的西北大陆小镇里的普通摊位上,还被人当作萝卜白菜似的被放在这里卖? “这些都是丹药吗?”向来不擅长搭话的萧炎犯了难,只好随手拿起一个小盒子,见是装着一颗浑圆的物体,便硬着头皮开口询问道。 “是的。”魂吞浅笑着点了点头,黑灰色的眸子亮了亮,不同于虚无吞炎的诡异竖瞳,魂吞的眸子是遗传自魂天帝,圆瞳很是温润。而此刻的魂吞心里还是蛮激动的,这就是萧炎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他一路上也已经想好了,既然现在自己的实力过于底下,别说是曾经具有八星斗尊实力的药老,就连三段斗之力的萧炎他都打不过。所以他要跟萧炎打好关系,然后阻止娘亲的部下抓走萧战和参与云岚宗围杀萧家的事,这样一来萧炎和魂族之间就不会有什么正面冲突了。对了,还有防止萧炎喜欢上萧薰儿,毕竟魂族与古族之间终难两立,迟早会有一战。 装可怜,装被扫地出门,装离家出走什么的,魂吞早已设想出了无数种可以说服药老的理由,就等二人上钩。 “等等,小家伙,你手上拿着的好像是六品丹药!”药老惊疑不定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一会儿,他又恢复了老不正经的猥琐样子,嘿嘿地笑了几声,“小家伙,你真走运啊,居然在这边陲小镇上都能碰到出来历练的世家公子,而且那个家族,可不是什么纳兰家族,什么云岚宗能够比拟的!” “什么?!”萧炎虽然震惊,却没有意识到那到底是个多么庞大的家族,因为现在的他还太过稚嫩和弱小,阅历也实在浅薄,无法与药老相比。 “你问问他有没有住的地方,到这里来卖六品丹药,想必是出门忘记带钱了,要是没有的话就把他请到萧家去。”药老冷静地分析利弊,很快就得出了对萧炎和他最有利的处理方法。 “啊?为什么?”萧炎的表情狰狞了一下,细看之下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他完全没觉得自己一手握着丹药,目光空洞的时间太长。 魂吞也并不点破,任由他和药老沟通。 “你与云岚宗那丫头定下三年之约,纵使我有把握让你三年之内超过她,可一旦那丫头落败,难保云岚宗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若是与他相交,于情于理到时候他也会助你一二,到时就不惧云岚宗的报复了,这样也可以免去后顾之忧。”药老的声音慢悠悠地响着,言语间为萧炎考虑甚多。 “嗯,老师,谢谢了。” 第4章 同居 心里默默对药老表示感谢后,萧炎抬起头看向魂吞,放下手中握了半天的丹药,神色间有几分拘谨和紧张,“那个,小兄弟,我看你衣着华丽,却在这里摆地摊,我……是这座坊市的小坊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魂吞盘算了几个月,思考过各种情况,连碰瓷都想过,却没成想药老给萧炎的意见竟然是要拉拢他,这下可好,他都不用再费脑子了。“额,小坊主,我叫云天,初到乌坦城,现下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不知道小坊主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诶?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萧炎就好了。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去的话,那不如来我家吧?你看……怎么样?”萧炎清秀的脸蛋微微红了红,挠了挠头。 “多谢小……萧炎兄弟了。”魂吞从善如流地接了话,然后手一挥,将摊铺上的东西收回纳戒中,独留下那枚被萧炎握了半天的丹药,翻看了一下。 “升体丹”,药性温和,能增加经脉的柔韧度,增大气旋容纳量,适用于尚未凝聚斗之气旋的初级炼气者。嗯,挺不错的嘛……娘亲准备的丹药果然是他可以吃的,他可以吃,那……目光转向正呆呆的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收拾的萧炎,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 魂吞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趁着萧炎呆愣的功夫快速将升体丹塞进了他的嘴里,萧炎还没反应过来,舌尖一不小心轻轻扫过了魂吞的指尖,两人俱是一愣。 “嘿嘿嘿~这云小子真有心啊,小炎子你真有福气喔~”药尘在戒指里激动的飘来飘去,一双血红的眸子眯了眯,感觉有好戏看了。 “呃……咳,我们回家吧。”萧炎不自在的撇开头,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精纯的力量在冲刷,料想是那枚丹药的作用,心中感激却终究没有道出那一声谢。 魂吞轻搓了搓那根被舔到的手指,唇边漾起一抹笑,“好,我们,回家。” “萧炎哥哥,你怎么不等等薰儿?刚刚薰儿都被人群冲走了!”不远处跑来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青衣女孩,口中嗔怪道。 “你这妮子,自己不跟上来还怪起我来了,东西已经买好了,我们回去吧。”萧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刚刚光顾着云天了。 “萧炎哥哥,说好陪薰儿逛街的,这么快就回去了?”萧薰儿还想说些什么,看到一边的云天,敛下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平常在人前的清冷,“萧炎哥哥,这位是?” 魂吞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了,冰冷的黑灰色眸子与萧薰儿对视了一眼,不等萧炎开口,就回答道:“云天。”话落,拉着萧炎的胳膊就朝前走去。 萧薰儿颜值很高,气质很好,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在她的眸子中升起的两簇金色火焰,他就没来由的反胃。异火之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不存在什么感情,但是堂堂异火榜第三的金帝焚天炎就这样被人用尽手段困在了一个刚刚成为斗者的小女孩身上,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回到萧家后,萧炎匆匆和萧薰儿告了别,就拉着魂吞回了自己的房间,实在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了些,让萧炎觉得后背发毛。 “老师?”萧炎在心中呼唤药老出来帮他炼制筑基灵液,离成人仪式就只有一年了,他必须要努力修炼才行。 “呵呵,小炎子,你不让云小子先回避一下?”药尘有些好笑的问道,他这弟子有时候超乎年龄的沉稳,有时候又迷糊的可以。 “可是我刚把他带回来,他在萧家又不认识其他人,而且我在萧家的地位老师也知道,没有别的屋子了。总不能让我把云天赶到门外去吧?” “呃,也对。”药尘颇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身形化为流光从戒指中飘了出来。 早有心理准备的魂吞并没有被吓到,不过确实惊艳了一把。药老并没有原著上那么苍老,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一头雪白长发垂至臀部,鲜红透亮的眼眸中流转着随和与温柔,深处还藏着不易察觉的苍凉。一身白袍,衬得他翩然若仙。 “云天,这是我的老师,药老。”萧炎指了指药尘,介绍道。“他是一名炼药师。” “药前辈,您好。”魂吞点头致意。 药尘:……莫名有一种“被”见家长的错觉。 “老师?”萧炎摇了摇药尘的袖子,“我们开始炼药吧!” 魂吞坐到一边,翻查着月魄中的东西,想要看看有没有适合萧炎和药老用的,至于自己他倒是不急。娘亲十年前就研究出了解开封印的办法,每一道封印解开都需要三种异火,辅助丹药和一些特殊的材料。 辅助丹药魂虚子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月魄里,但是每道封印对应的三种异火不能重复,也就意味着解开全部封印一共需要九种异火……他记得萧炎的功法就是要吞噬异火,那么他要解封,跟着萧炎就好了。 屋子里突然变得阴冷起来,魂吞下意识朝萧炎那边看去,只见药老手中升起了一朵骨白色的火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骨灵冷火对着他雀跃地摇曳了两下。 药老拿起几株药材,以掌为鼎,行云流水般炼起了筑基灵液,娴熟而又潇洒。在他全部心神都投入炼药的时候,那丝本就不明显的阴沉彻底不见了,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着无数飞蛾不惜性命扑来。看来,药老以前定然有不少的风流债。 “老师,就这样喝下去吗?”萧炎捧着盛装着筑基灵液的小玉瓶。 “如果你想爆体而亡的话,那就喝了吧!”药尘一把夺回萧炎手中的瓶子,严厉地瞪了萧炎一眼。“以你三段斗之力的水平,还承受不了这药的能量!” 遵循着药老的吩咐,萧炎把沐浴时用的大木桶拖了出来,又加上水,眼巴巴地看着药老在桶中滴上一滴翠绿色的液体。正当他要扒光了跳进桶里开始修炼的时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过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魂吞,语出惊人: “云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咳!”魂吞一口茶水喷向了药尘的方向,茶水又落不到身为活魂的药老身上,于是穿过了药老的身体全部洒到了地上。这不能怪他反应太大,任谁出生于一个天生的同性恋家族,听见同性如此富有暗示性的话语都很难淡定下来的好吗? “不必了,我的体质有些问题,暂时不能顺利运转斗气。”魂吞淡定的摇了摇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少年白皙的背部。 “来,云小子,我给你看看身体。”药尘招了招手,他也有些好奇魂吞的体质,不能容纳斗气,那吸收进体内的斗气呢? “好,谢谢药老。”魂吞迈了几步走过去,虽说娘亲已经知道他体内的封印问题,也有了解决办法,但是此刻由药老探查出来,他往后要请萧炎用异火助他解封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咦?你这是?”药尘运用灵魂之力上上下下地“扫描”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但他在灵魂之力中掺杂了一丝骨灵冷火后却发现在魂吞的心口,锁骨以及琵琶骨上都篆刻着一种金边七彩隐隐还冒着细微火苗的符文。 “怎么了?”魂吞抚了抚心口,刚才这里突然发烫,让他难受得有些窒息,现在又恢复了。 “云小子,你身上有三道极强的封印啊。”药尘叹息般地说道。 “嗯,曾听闻家父说过,似乎是家里的什么东西附在了我身上,具体我并不清楚。” “我曾经在一个上古遗迹中见到过这种符文,不过当时它只是墙面上的装饰而已。”药老缓慢而凝重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没有言明,他话中的上古遗迹正是他得到《焚诀》的地方。 “药前辈可知当如何解开封印?”魂吞习惯性转了转左手上的月魄,沉声道:“小子在离开家之前,母亲曾提及异火,只是异火稀少难寻,小子只好出来闯荡碰碰运气了。” “异火么……”药尘思考了片刻,从温魂纳戒中取出一个黑色滚边的牛皮纸卷递给了魂吞,这纸卷是当初夹在《焚诀》残卷里的,里面只画着一个符文,与魂吞体内的符文除去颜色外是一模一样。“这个纸卷上可能记载了有关你体内封印符文的内容,你可以拿回家里,让家中长辈参详,说不定能够得到答案。” 魂吞收起纸卷,“那小子就多谢药前辈了。” “呵呵,无妨,你能好好对我这弟子就好……”药尘笑眯眯的围着魂吞转了一圈,言下之意是要魂吞承了他的情后能够帮衬帮衬萧炎。 “……”药老居然这么开放?!这是在嫁徒弟吗?!完全想歪了的魂吞有些惊诧莫名。 第5章 弟控 两个月的同居生活很快就过去了,魂吞每天和萧炎一起修炼,不同的就是萧炎是在桶里,而他是在床上,两人偶尔也会一起在后山草地上躺着看星星,终于有了同龄玩伴的萧炎自然很是满足,丝毫没有注意过魂吞看他时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好像潜藏着什么东西。 “呼,这么快就用完了啊!”萧炎郁闷地抓了抓头发,他剩下的钱可没有多少了。 魂吞摸了摸月魄,他记得原著中这个时候萧炎是扮成了“神秘人”去米特尔拍卖场拍卖劣质的筑基灵液来获取资金的,倒是用不着他忧心,不过他倒是想看看拍卖场是什么样子的。 “老师,紫叶兰草或者洗骨花,能不能用年份低一点的啊?”撑着下巴思量了片刻,萧炎忽然问道。 “能吧,不过药力会大幅度减弱,那样的话,有可能需要半年你才能突破下一段斗之力了。”药尘有些不满,转向一旁的魂吞,准备问问他有没有钱。 “诶诶诶,老师你先听我说完啊!我只想让老师炼制一些品质差一些的筑基灵液,然后去米特尔拍卖场拍卖,以老师的能力炼出来的灵液,就算是材料差一点,也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萧炎急吼吼的说道。 “这倒也可行。”药尘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我们走吧,先找一家客栈伪装一下,总不能叫米特尔的人认出我是萧炎,万一那些人问起父亲来,那可就真的难受大发了。”说着萧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噙着一丝苦恼,然后摇了摇头拉着魂吞就向着他们初遇的萧家坊市走去。 客栈里,药尘炼制好筑基灵液后迅速钻回了温魂纳戒中,他还是不要打扰两个年轻人相处了。在萧炎和魂吞同居的两个月中,药尘每天都忍着被迫吃狗粮的憋屈在训练两人,这就导致两人进步神速,当然,魂吞的进步不在实力,而在于见闻和知识。 魂吞从月魄中取出一副透明薄膜般的面具递给了萧炎,示意他带上,自己却并无改动。不知道是被爹爹传染还是天生的,魂吞身上总有一股身为异火傲气,自然不愿意做这些藏头露尾的事情。 萧炎带上面具之后,原本清秀稚嫩的脸庞变得僵硬冰冷,却多了一丝原本没有的贵气,看起来也老成许多。魂吞皱了皱眉,小炎子这样看着真不顺眼,还是以前好看些。 两人穿过坊市,径直走向米特尔拍卖场的鉴宝厅,守在门口的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拦住两人,厉声喝到:“去去去,小孩子到旁边去,别到这里来捣乱,要拍卖东西叫你家大人来!” 他的胸口绘制着六颗五角星,正是六星斗者。 “这位大哥,是我家公子的老师命公子来此处拍卖丹药,还请大哥行个方便。”魂吞上前一步客气礼貌的对大汉说道,不过他抬头看向大汉的双眸中却没能映出任何倒影。 黑灰色的眸子深处似乎升起了两簇能够吞噬一切的黑灰色火苗,连倒映眼中的影像也被全部吞噬,只余下一片黑灰色的死寂。 彪形大汉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依旧执著的不让他们进入鉴宝厅,只是他言辞间的严厉消减了不少,反倒像是有些色厉内荏地道:“这是米特尔拍卖行的规矩,要拍买东西叫你老师自己来,小孩子是不允许进入鉴宝厅的!” “呦,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从鉴宝厅里间中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人未到声先至,娇媚沙哑的声音透出无边的诱惑,意志力不坚定者只听着这般声音半个身子就酥麻了下来,警惕心也会随之大降。 雅妃最终站定在三人面前,一双美眸流转间悄然打量着萧炎与魂吞。 魂吞表示,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自戳双目啊啊啊!雅妃姐姐你这么开放真的好吗?好吗? 顺着魂吞的视线看去,只见米特尔雅妃一身艳红旗袍,旗袍上绣着暗红缠枝百花底纹,自脖颈出的立领到胸前开着一个类似菱形的口子,菱形口子由金色丝线锁边,胸口由于紧致的衣服而被挤压出深深的沟壑,雪白的肌肤大片的裸露着,旗袍的袍摆处开叉至大腿出,走动之间春光毕现。头发松松绾至脑后,发间斜插着一支雕刻精致的红玉发簪,散落而下的几缕发丝柔顺的垂落在颊边。脸上画的是半面飞靥妆,右眼眼底点着一颗红色泪痣,整个人散发着成熟妩媚的气息。 若说十三岁的萧薰儿清冷高雅,如同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那么此刻的雅妃就如同庭前妖娆无格的芍药花,张扬而热烈。 “雅妃小姐。”大汉朝着雅妃恭敬地行了礼,才道:“这两个孩子非要进入鉴宝厅,我怕打扰了谷尼大人,就拦着他们,没成想却是惊动了雅妃小姐,是我失职,真是抱歉。” “是么?”雅妃微微颔首,转眸看向萧炎和魂吞,掩唇轻笑:“两位小弟弟,我是这里的首席拍卖师雅妃,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的哦!” “雅妃小姐。”萧炎淡然自若的回话,出口的却是药尘的声音,“我的老师让我代他来拍卖丹药,可这位大哥却怎么都不让我二人进去。” “丹药么?你们跟我进来吧。”雅妃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便领着二人进入了鉴宝厅。 “去叫谷尼叔叔出来。”雅妃对着鉴宝台后面的中年人吩咐过后,颇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两位看着面生,不是乌坦城的人吧?” “不错,家师与我只是路过此地,在此要停留一段时间。” “却不知小兄弟与你身后的这位如何称呼?”雅妃心中有了些猜测,继续试探着。 这次回答的是魂吞,他方才看到萧炎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曲卷了几下,料想他对于应对雅妃这种精明的女人有些困难,便开口道:“区区小子不过是我家公子的仆从,姓名不值得一提,至于我家公子么,姓云,雅妃小姐可以称他云公子。” 雅妃看着魂吞对萧炎明显的回护之意以及自魂吞开口视线就始终落在他身上的萧炎,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脸色变得潮红起来,眼睛亮的吓人,目光就要具现化了,她这激烈的反应可把萧炎魂吞二人吓得手脚僵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雅妃,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儿么?”谷尼终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走了出来,看着雅妃的背影笑呵呵地问道。 “呼,呼呼。”雅妃猛然清醒过来,喘了两口粗气,又毫不顾忌形象的揉了揉脸,这才端着一贯得体的微笑转身说道:“谷尼叔叔,有人来鉴定丹药。” “哦?是吗?那快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可别是什么下等货色拿过来充数的。”谷尼从早已僵硬到麻木的萧炎手中接过白玉小瓶,脸上的神色不屑而倨傲。 然而此时的魂吞和萧炎已经顾不上谷尼自以为是的表情了,两人被雅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们对望了一眼,均是接收到了对方传递来的讯息—— “天呐,这女子也太可怕了吧!父亲还说这女子精明城府深,可是……这这这……这也……”心有余悸的萧炎。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斗气大陆百闻不如一见的雅妃?”惊魂未定的魂吞。 当两人离开鉴宝厅进入拍卖场之后,被那扑面而来的喧嚣一震,才终于回过了神。 魂吞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状况,似乎记忆里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反应并没有雅妃这么大。 台上,比萧炎二人更快一步回到拍卖场上的雅妃在场中早已布置好的反光镜的映衬下介绍着拍卖品的作用以及功能,本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在那清脆婉转的娇声中,价格正以一个火热的速度节节攀升。 『“呃…父亲?”移动的目光忽然的一顿,萧炎瞟见了坐在最前排位置的一位中年人,当下不由得一脸愕然与古怪:“难道父亲也对这妖精一样的女人感兴趣?” 古怪的念头只存在了一刹便是被抛弃,因为萧炎发现,父亲的目光,并未停在雅妃身上,一脸平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父亲来这里做什么?”心头嘀咕了一声,萧炎目光再扫,却是有些惊愕的发现,与萧家齐名的另外两大家族,加列家族,奥巴家族的两位族长都在此处。 “呵呵,各位,刚刚拍卖场接到一样新的拍卖物,我想,大家一定会感兴趣。”拍卖完手中的物品,雅妃忽然笑吟吟的道,玉手一挥,一名侍从赶忙端了一个玉盘,盘中有着一个白玉小瓶。 “这是二品丹药。”纤手小心的拿起白玉小瓶,雅妃的妩媚声音,让得拍卖会微微一静,片刻后,吵杂声顿时响了起来,在斗气大陆之上,最受人追捧的东西,便是炼药师所炼制的各种丹药。 “此物名筑基灵液,只对斗者之下的人有效,用此灵液侵泡身子修炼,能够让处于斗者之下的人,修炼速度加快!”充满诱惑的红唇微微开启,吐出的酥腻娇声,让得场内众人骨头有些发麻。“并且我们拍卖场的谷尼大师已经检验过了,此物完全没有副作用,药力温和,呵呵,各位如果想让自己的子孙成为一位少年天才,那可不要放过哦。”』 “好了,话不多说,筑基灵液底价八千金币,现在开始竞价!” “八千五!” “九千!” 喊价声络绎不绝,让萧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会有不错的收入,剩下的时间他可以专心进入苦修了。 “萧炎,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魂吞感受到左手上的月魄一阵颤动,靠近萧炎的耳旁轻声说道。 “你去干什么?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萧炎下意识地抓住魂吞的手,努力忽略耳畔痒痒的感觉,急声问道。 虽然两个人只相处了两个月,但萧炎却意外地对云天有好感。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萧炎就想有个弟弟,但地球上的计生政策让他无法实现这个愿望,到了斗气大陆后自己反倒是成了别人的弟弟,母亲的早亡让他的心愿再次落空。 虽然有萧薰儿那个妹妹,但是小姑娘小时候总是哭,身子又虚弱,他也只能尽量宠着她,后来他成了萧家出了名的废物,更是不太愿意见到那个天赋卓然的妹妹,也觉得妹妹不再需要自己保护了。而云天的到来却恰好满足了他长久以来的渴望。 “不用不用,大概拍卖会结束我就会回来了,没什么大事,估计是家里人有些想念我了吧。”魂吞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便匆匆离去。 第6章 修炼 魂吞随意地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取出一个玉白色书简模样的东西,他缓缓展开玉简,上面写着“臭小子,混蛋帝让本座告诉你,萧家里有个古族的丫头,她身上有金帝焚天炎,你想办法尽量跟金帝焚天炎取得联系,那孩子纵然以前心性单纯,但是被古族关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得扭曲成什么样子,本座与那金帝焚天炎,当初也算有几分交情,能帮的话,就尽力帮他一把吧。”下方附上了异火语言的学习方法,异火之力的修炼方法以及异火之技。 魂吞的斗气无法修炼,不代表异火本身没有别的修炼方法,在异火诞生灵智之前,依靠本能来汲取外界的力量,所聚集的能量储存在本源火种中,称为异火之力。而不同的异火都有不同的能力,比如虚无吞炎的能力是吞噬,而其异火之力就是修炼吞噬能力,大成时说是吞天纳地也丝毫不夸张,这便是天地之间诞生的极致之力。而所谓异火之技,就是炼药师口中的控火之法,只是要更加的精妙。 真是别扭爹,说想自家儿子了又不会怎么样,还非要借娘亲的名头。魂吞靠在墙根上,轻笑一声,将玉简上的信息都记住之后这才走出了小巷。 我的爹爹,娘亲啊…… “怎么这么久?我都把需要的药材买好了你才回来。”萧炎一脸郁闷的抱怨起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家里人有事找我,没注意时间与他们多说了几句。”魂吞微笑着走到萧炎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想到萧大主角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云天,你该不会是要回家了吧?”萧炎莫名有些低落,刚到手的弟弟不会要飞了吧。 “不会不会,我才出来没多长时间,不会急着回去的,放心吧。”魂吞安抚地拍了拍小炎子的肩膀,牵起他的手往萧家的方向走去。不管他的未来成就如何,此刻的萧炎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孩子,既然是孩子,就该被好好宠着。该有的训练不能耽搁,在别的方面,他总是能宠着他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慢慢放下了心里芥蒂的魂吞早已不再将萧炎当作仇人,至于到底把他当作了什么,魂吞自己心里也不甚清楚。他知道萧炎注定会走上一条痛苦血腥的路,所以,他想尽可能的宠着他,纵着他,护着他,留住他身上一分纯粹,一分就好。 走在后面的萧炎看着魂吞牵着他的那只手,怔怔出神。 回到萧家后已近黄昏,萧炎一股脑儿地把药材放进了柜子里,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彩,这些东西都将成为他变强的奠基石。这一回他一共买了足足八个月的药材量,今年剩下的日子,就要在苦修中度过了。 “好了别看了,放在那里又不会飞掉,累了一天了,快过来歇息一会儿吧。”魂吞脱掉外衣外裤钻进了被子里,懒洋洋的滚了几下后,对着萧炎招呼道。 “你先睡吧,我想再修炼一会儿。”萧炎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想要哄魂吞入睡。 魂吞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萧炎旋即褪去衣衫,跳进了水桶里开始修炼。 “扣扣”门外一个醇厚的男中音响起,“炎儿,睡了么?” 萧炎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来不及擦擦身上的水就光着脚跑去开了门,“父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小家伙,你可都躲了我两个多月了啊!”萧战揉了揉萧炎的头。 “父亲……”萧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也有些涩意。 “好了,别这么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堂堂男子汉的,觉得委屈就哭出来!父亲又不会笑话你哭鼻子。”萧战半开玩笑似的一个爆栗打在萧炎头上,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说道。 “父亲,您放心,三年之后我一定会上云岚宗,打败纳兰嫣然,让她心甘情愿的收下我萧炎的休书!” “好好好,那么作为父亲,这算是我的一点鼓励和帮助吧。”萧战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只萧炎再熟悉不过的白玉小瓶,塞到萧炎的手中,“这是筑基灵液,对你有些帮助,是今天从拍卖会上买下来的。” “一定花了很多钱吧……”萧炎喃喃自语,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白玉小瓶有些出神。 “没多少钱,你快去把衣服套上,现在还没到夏天,可别着凉了。”萧战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又开口催促道。 “是。”萧炎忙跑回木桶边上穿上了外衣和鞋子。他这一让开,萧战就能清晰的看见整间屋子,自然也就看到了床铺上鼓起来的一团。 萧战的脸色变了变,立即回想起刚才儿子开门时赤着上身,身上还挂着水珠,着急得连鞋子都没穿,又想到儿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该不会是在干那种事吧?这怎么了得!儿子还小不懂事,千万不能被什么不正经的女人给耽误了前途!就像那加列族长的儿子加列奥一样,成天不思进取,只知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思及此,萧战顿时火冒三丈地跨进屋中,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走到了床前,手抓住被子猛地一掀。 萧战懵了,刚从屏风后穿好衣服出来的萧炎懵了,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惊醒的魂吞也懵了。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叔叔,你能先把被子还给我吗?”魂吞拢了拢因为他乱蹭被子而散开的衣襟,弱弱的问了一句,说着还瑟缩了一下,话说春天的夜里还是挺冷的。 萧战被这么一喊,清醒过来,指着魂吞,手指不断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理顺了气就是一声爆喝:“好嘛!你个男人还勾引我儿子,要不要脸了,你父母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不知廉耻!” 魂吞嘴角抽了抽,听着萧战辱骂自家爹爹娘亲,脑子一抽,当即脱口而出:“谁勾引你儿子了,明明是你儿子先勾引的我!” “咚”萧炎脚下一滑,一头栽倒了地上。 戒指里同样被吵醒的药尘表示他憋笑憋的真心好辛苦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随即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深叹了一口气。 “炎儿,他说的可是真的?”萧战一脸阴沉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萧炎。 “咳咳。”萧炎呛了一下,才解释道:“等一等父亲,你先听我说。” 把来龙去脉,不包括药尘的部分和萧战说完,萧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萧炎自始至终都忘记了否认自己勾引魂吞这个“铁一般不争的事实”。 “既然如此,是我误会了,云天小子,叔叔给你道个歉。”萧战也并非是什么好面子的人,当下爽快的说道。 “没事没事,刚才我也有错,萧叔叔不必介怀。”魂吞也笑着打哈哈,只是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萧炎,萧战的建议,似乎挺不错的,反正生为魂族人的他又不太可能会喜欢上女人,况且,小炎子确实很可爱,不是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魂吞多久,毕竟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一个人多做纠结,也没什么用。时间在筑基灵液的消耗下飞速的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大半年,这期间萧炎成功的突破到了七段斗之力,当然,魂吞依然是它那可怜巴巴的一段啊一段。 “萧炎哥哥,你起来了吗?”萧薰儿敲了敲门,伴随着她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薰儿啊,有什么事吗?”萧炎将木桶藏到角落里,才慢悠悠的走去开门。 门外的萧薰儿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笑盈盈的看着将近一年都没有见到的少年,只觉得他又俊朗了几分,“萧炎哥哥,今天可是成人礼预测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今天我就会把当年那些人,赋予我的废物二字,悉数奉还。”萧炎的脸上是久违的自信与朝气。 “嗯,我相信萧炎哥哥。”薰儿半弯下身子倾向萧炎,双手背在身后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你这妮子恐怕又看出我的实力了吧。”萧炎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领,摇了摇头,向前走去,站在原地的萧薰儿缓缓直起身子,眼中带着几分不解与失落,自从上次陪萧炎哥哥去坊市买过东西之后,似乎他对自己就没有从前那般亲昵了,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7章 情定 萧家广场。 比试台上的石碑旁,脸色冷漠的中年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得到萧战首肯之后方才开口宣布道,预测开始。 匆匆结束了一切,连看也不看一眼周围人或惊异或难以置信的表情,萧炎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弟控属性突然发作,看不到弟弟在自己身边待着,他心里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待看到魂吞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后,他的心里才渐渐平稳了些。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是夜,魂吞裹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梁一眨不眨,难得的睡不安稳,想到刚才做的梦,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所以他对自己的性取向也不太清楚,他设想如果一个女人亲他的场景,却立刻被他否决,他不可能让女性生物离自己那么近。于是他只好设想自己去亲一个男人,想想娘亲,嗯,可以接受,这不废话么,想想爹爹,不不不,他不想被火焰烧伤,想想魂虚子,额,好惊悚,想想魂玉魂风那俩,噫,好恶寒。最后,他想到了萧炎,唔,不讨厌。等等,不……不讨厌不就相当于是……喜欢?!! 魂吞转头看了看躺在他身边熟睡的萧炎,毫无形象地在被子外乱拱,头上也被压出了两撮呆毛,清秀的脸庞睡的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唉,魂吞叹出今天的第十九口气,起身下床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又给萧炎压了压被角,缓步离开了萧家。 “小姐,云天离开了。”暗处的凌师显现出身影,对着萧薰儿恭声禀报道。 “走,我们去看看,我倒想知道,这个云天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混进萧家接近萧炎哥哥!”萧薰儿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捏成拳,眼中似乎有着轻灵的金色火焰在跳动。 萧薰儿和凌师一路跟着魂吞出了萧家,走到乌坦城城郊,这才出声冷喝道:“站住!” 魂吞的脚步顿了顿,古薰儿?她跟过来做什么?他疑惑的转过身,客气有礼地问道:“萧小姐有什么事么?” “不是我有什么事,而且云先生有什么事。”萧薰儿微微一笑,如同盛开的雪莲,只是目光锐利清冷,显示着她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无害,“云先生费尽心机进入萧家,又这般深夜离去,到底所图为何?” 魂吞这才想起,古薰儿到底是古族的人,不管在萧炎的面前的她如何像一个邻家小妹,可她始终都是古族的少主,背负着窃取陀舍古帝玉的任务。“云某不过是外出历练,偶遇萧炎,暂住萧家罢了,能有什么企图?”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萧薰儿敛去笑意,朝身后的凌师示意,凌师会意地上前一步释放身上的斗皇威压。 “好大的派头,这整个加玛帝国的斗皇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萧小姐身边就有一位供你随意差遣的斗皇强者,依我看,萧小姐在萧家的动机才不单纯吧?” “云天,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再不说的话,你可就永远都说不了话了。”萧薰儿冷冽的眸子看向魂吞,右手举起,缓缓升起一朵金色的火焰。正是异火榜第四,金帝焚天炎。 与此同时,魂吞心中响起了一个少年软糯的声音,“虚无老大?虚无老大是你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还有,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身体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说好的异火被吞噬炼化后就会被抹去灵智呢?魂吞的目光闪了闪,努力用刚学会不久的异火语言跟金帝焚天炎沟通了一下,“额,小金,我不是虚无吞炎,我是他儿子,你可以叫我……魂吞。” 小金于是在风中凌乱,“什么?!!虚无老大连孩子都有了!!?” 魂吞默默听着小金瞬间高了八度的声音,渗透出一丝异火之力安抚了一下哭闹的小金,偷偷告诉他自己会想办法营救他之后,再看向眼前的萧薰儿时不禁有些烦躁,“古小姐,金帝焚天炎还是不要用拿出来的好,我实力低微倒是做不了什么,被旁人看到说不准就杀人越货了!” 萧薰儿根本没有听魂吞后面的废话,她只注意到了“古小姐”三个字,这证明对方知道她的身份,说不定还知道父亲送自己到萧家的真实目的,只是,他是哪一方的人? 魂吞微微笑了一下,右手指尖有节奏的在月魄上敲打着,若那个斗皇或者萧薰儿有任何异动,他可以立即取出娘亲为他准备的保命的东西,再或者,他不是也有异火在身么? 萧薰儿思量了一下,缓缓收回了手中的金帝焚天炎,其实她现在的实力要使用异火还是有些勉强的,“看来云先生应当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告诉萧炎哥哥,而且请转告你背后的人,不管是谁,都别想要从我萧薰儿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末了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萧薰儿的萧字。 “当然。”魂吞轻声应道,想到了小炎子熟睡时毫不设防的可爱样子,也就没在意萧薰儿一定要强调的姓氏问题,反正她再怎么强调自己姓萧,也改变不了古族对萧家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况且,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小炎子能够被冠以魂姓。 顿了顿,待意识到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魂吞不由苦笑了一下,只是眼中却满是兴味。 “古小姐放心,我只是奉命来保护萧炎的,我们收到消息,云岚宗背后似乎与魂殿有些关系。” “哦?这云岚宗胆子倒是不小,敢把古殿的话当作耳旁风?”萧薰儿不屑的转身,“云先生记得自己的职责就好。” 古殿是个什么玩意儿?魂吞胡乱的应了一声,他记得以前听李斯那小子念叨的是一殿一塔二宗三谷四方阁啊,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别的变故么? 魂吞不安地皱了皱眉,看到凌师和萧薰儿走远之后,闪身进入一条巷子,拿出上次的传讯玉简,再从月魄中翻出娘亲特意为他打造的一支斗气笔在玉简上刷刷写道:“娘亲,古殿是哪一方势力?是敌是友?” 等候了半晌,玉简却半点反应也没有,魂吞怔了怔,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想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这么晚了娘亲就算是不想休息,爹爹也总能想到办法把娘亲强行从书房带走,回到卧房后再进行一些少儿不宜的运动。 若是真的因为他的到来,使得整个大陆的命运走向未知,事情应该会变得很有趣吧?只要爹爹娘亲和……小炎子安好,大陆又与他何关? 魂吞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的那份“安好”名单上会加上很多很多人,多到那场大陆浩劫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甚至是为了守护而不得不以身犯险。 与此同时,一身狼狈不堪的易书寻出现在了乌坦城城郊,因为斗气耗尽而跪坐在地。一头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有些散乱,垂下几缕因为额头上不断流下的冷汗粘在了右耳上的耳钉旁,棕色的眸子有些涣散,微扬起的下巴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衣领里,比起惨白灰败的脸色艳丽太多的红唇不停开合,整个人剧烈的喘息着,却莫名有种禁欲的气息。 “喂喂,你还好吗?”一个白发红眸的少年推了推易书寻的肩,结果就见他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易书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刚要挣扎着从床铺上坐起来调息,就看见一个白发红眸的少年很是欢脱的蹦了进来,那一瞬间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兔子精”三个字。但等到少年看向他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劈地愣在当场,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药……药尘?” 兔子精小朋友听着易书寻口中的名字挑了挑眉,嘻嘻笑道:“你好,我叫药笙,你呢?” “易书寻。”听到不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哦,忘了告诉你,你刚刚叫的药尘,是我侄子。”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个恶趣味的微笑。 “哐当”易书寻一头栽下了床。 “笙笙,小爷来看你来了。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魂吞大爷似的进了屋子,一不小心踢到了某个掉在地上的人体,吓得他一下子跳出了老远。“我的天,什么鬼?” “哦,我侄子的仰慕者。”药笙抿了一口茶,淡笑开来。 地上的易书寻愣了愣,发现药笙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却并没有任何鄙夷或者不赞同的意味。 看着药笙的暗示,魂吞也知道他闷了太久玩心大起,配合道:“老师的仰慕者?” 易书寻本来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又一次僵住了。 第8章 归来 “笙笙,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么?”魂吞不客气的坐在了床铺上,好笑的看着还呆坐在地板上的易书寻。 “你娘让我过来认侄子啊!”药笙吹了吹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的刘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娘亲知道药尘在这里了?他……怎么说的?还有就算要派人来保护我,也不用你吧……那多没意思。”魂吞嘀咕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了然的笑出了声:“我看是你又碍着爹爹的眼了,所以被赶了出来吧?” “嘁,我才不怕那家伙呢!”药笙扑过去抱住了明明比他矮的魂吞,撒娇般的蹭了蹭,“是我无聊死了,出来玩之前问了你娘你在哪里,进了城才察觉到与我同源的灵魂之力,药族流落在外与我同源的族人,可不就只有药尘了么?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的没见过他,怎么样,有没有我帅?” “他……和你很像,但是要比你成熟得多。”易书寻终于回过了神,看向药笙的表情异常复杂。 笙笙兔子于是就炸毛了,还不等魂吞把他从自己身上撕开就蹭的一下蹦到了易书寻的身边,围着他走了两圈,那神情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一样,“啧,小子,我叱咤大陆的时候我那侄子还没出生呢。” “还未讨教阁下名姓?小子云天,现下客居萧家。”魂吞一把把药笙抓过来,按在床边让他坐好,用一种“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才看向易书寻。 易书寻站起身来,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黑角域,易书寻。” “目的?” “药尘。” “打算?” “暗中相护。” “啧啧,真传呐~”药笙看着魂吞摸了摸下巴,眼神平静无波(魂天帝),唇角微勾出讽刺的意味(虚无吞炎),话少但意思简明扼要(魂天帝),观察完毕的笙笙兔子最后拍板,“果然是爱的结晶!” “那么,易先生请便吧。”魂吞有些汗颜的拉着关注点永远不对劲的药笙出了客栈。 娘亲曾经对他说起过药笙这么一个药族人出现在魂族的原因,其实,不过都是大家族的牺牲品罢了。所以即使药笙看起来的年纪也比他大,实际的年龄更是他的好几十倍,他还是忍不住把他当作小孩子来看待,并且希望他不要再受到伤害。想着,拉着对方的手不由紧了紧。 “吞吞~么么哒~”药笙似乎是明白了魂吞的意思,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捏住了魂吞的脸,嘟成小鸡嘴凑过去就要往上亲。 “咳,笙笙,你别这样,我要给我媳妇守身如玉的。”魂吞伸手尴尬的拍在了药笙的脸上,这都是他作的,以前是小孩子,亲了就亲了,现在不说长大了,而且还就在媳妇儿的地盘上,怎么也不能让这兔子得逞。 “切~”药笙松开手,翘着兰花指捻起一缕发丝在手中指着魂吞,顺带还抛了个眉眼,“见色忘义!” “……”委实给电的不轻的魂吞默,果然没有看错,这家伙某些方面真的很像李斯那个臭小子,比如膈应他。 一个月后,萧家成年仪式。 “墨伯,云天还是没有回来么?”天一亮就眼巴巴的跑到大门口探头探脑的萧炎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失望的转身问向了管家老伯。 “萧炎少爷啊,您别急,云天少爷答应您说会回来的,您放心等着就是,这仪式都快要开始了,您还是快到广场上去吧。”墨伯和善的劝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急了些。 谁见了都说性格温吞的萧炎,卒。 “哦,好吧。”萧炎摸了摸鼻子,耷拉着肩膀失落的慢慢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远处,萧炎半躺半靠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假寐,树下是屈膝而坐正在看着一本古书的萧薰儿,这般望去真是如同一副优美的画卷,少年慵懒,少女温婉,如诗如画,相得益彰。 “萧炎哥哥……”萧薰儿合上书本,她以为之前萧炎哥哥的冷淡是因为云天的到来而分散了注意力,可是如今云天已经走了,萧炎哥哥却变得更加难以接近了,那般淡漠疏离,真的还是当初用斗气一直坚持给她温养脉络的萧炎哥哥么?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提醒道:“萧炎哥哥,萧玉这次也回来了,你……要小心一点。” “萧玉?”萧炎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这是何许人也,待看到向此处走来身着迦南学院米黄色学院服的女子后才恍然大悟,就是那个不小心被他摸了大腿然后拼了命要追杀他的女人么?真是无趣。 “喂小废物,听说你的天赋恢复了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就你这样,活该一辈子当废物,呸!”萧玉走到树下,脸上是连掩饰都欠奉的厌恶与不屑。 萧炎从树上跳下来,看也不看萧玉就继续向测试台走去。若是平时,他还有兴趣和这女人呛上几句,可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走到父亲身边见过雅妃后,萧炎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然后状似乖巧的在台下寻了个位置坐下。 “嘿嘿,小炎子,你那心心念念的云小子回来了,看位置是直接回了你那屋子。”药尘颇有些感慨的声音响起,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这么对胃口的徒弟,可千万别自己把自己给累死了。 这一个月原本说好了好好放松休息,结果云天走了,他这弟子天天玩了命似的修炼,硬生生突破了九段斗之力,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走火入魔了,幸好,云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按耐着激动的心情,萧炎也不再抱怨成人仪式的步骤繁杂了。结束了一场萧宁萧玉姐弟主演的闹剧,强行压下被八极崩反震的伤势,萧炎缓缓看了一圈四周,向父亲行过礼后便匆匆退场回了后院。 “云天,你终于回来了。”萧炎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毫无形象的躺在床铺上的魂吞,终于松了口气。 睡得迷迷糊糊的魂吞听见萧炎的声音,还没怎么清醒过来,习惯性的拍了拍留出来的半边床铺,“修炼完了?快过来睡吧,好困。” “诶?你就是萧炎啊!”药笙原本蹲在房顶上晒太阳,听见动静之后蹦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卧槽,这不会是老师的私生子吧!萧炎在心里呼唤药尘,希望老师快点告诉他眼前这人的身份。“老师老师,你快出来看看这家伙!他跟你长得好像啊!” 药尘的灵魂力量穿过药笙,感受到来自同一本源的气息,不由愣了愣,他确定不认识这个看起来像是小辈但是实力深不可测的药族人,但是对方身上却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罢了,此人实力不错,应该是云小子的朋友,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罢,药尘掩去声息,在戒指里安心恢复力量,不再理睬外界的事情。药族人,早已经和他无关了。 “笙笙乖,别吵。”魂吞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这一个月过的简直是非人般的生活,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能让他好好睡一觉么?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认床的毛病啊。“萧炎,认识一下,这位叫药笙,也是离家出走的,顺路过来保护我的安全,你别看他就十八岁的样子,他其实可老了,按辈分算是我哥哥吧。” “你才老呢!”药笙嘟着嘴不满的抱怨着,拍了拍萧炎的肩膀后,消失在了房间里,“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找地方去玩儿去。” “云天,以后别这样突然离开了好不好?”萧炎坐在云天身旁,把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魂吞幸福的眯起眼,满足的喟叹着,就着这个姿势脸蛋在萧炎的胸膛上蹭了蹭,“好。” 其实世事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本应该是天敌,只是阴差阳错间,一个如了愿,一个丢了心,那么就趁着现世安稳的时候好好在一起,即使这份感情不是双向的,但至少两个人都在付出不是吗? 只是魂吞这追妻之路,还挺漫长啊。 第9章 萧宇 魂吞回来后的这些天,萧炎终于不再拼命修炼,偶尔还会带着魂吞去后山散散步吹吹风,去坊市里巡逻的时候顺便买点小吃,小日子过的格外滋润,一晃眼就到了进斗气阁寻找功法的那一天。 站在队伍之中,萧炎抬头望着面前这幢庞大壮观的阁楼,忍不住惊叹地摇了摇头。阁楼的牌匾上,绘有“斗气阁”三个繁体的大字,匾上的痕迹纵横交错,显示着岁月的沧桑。 “云天,我先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出来。”萧炎走进通道之前快速的对着魂吞嘱咐道。 “好。”魂吞“乖巧”的点了点头,这算得上是他和萧炎相处的最诡异也最不顺心的唯一一件事了,那就是萧炎的弟控越来越严重,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并且把他当作小孩子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了。 他之前有思考过怎么才能掰弯直男这个严肃的问题,甚至就此跟娘亲进行过讨论,但是鉴于自家娘亲的经验有限,最后就归结于一条——霸王硬上弓。 魂天帝表示,当初他觉得需要以最强大的血脉和天赋来创造出魂族的少族长,于是简单直接又粗暴的直接找到虚无吞炎,向他表达了自己想要跟他生个孩子的要求,然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至于虚无吞炎什么时候爱上他,为什么爱上他,他真的是不知道。 “云天小友,要不要也测试一下属性?”萧战将最后一名萧家子弟送进斗气阁后拿着测试水晶走到了魂吞面前,和蔼的问道。 “哦,谢谢萧叔叔,我试试。”魂吞收回思绪就看到眼前站着自己想要掰弯的人的父亲,不觉有些心虚。 说起来魂吞也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毕竟以前在魂族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既然是异火那肯定是火属性,所以并没有测过。 “呵呵,好,这块水晶我们萧家都用了好多代人了。小友知道怎么要测试吧,把手放上去就好了,闪现出对应颜色就是对应的属性,光芒越亮越纯粹天赋就越高,刚才炎儿火属性的光可是很耀眼啊。”萧战真是一脸热情的给魂吞介绍的,神色言语间颇为骄傲。 魂吞很给面子的点头称是,毕竟当初的萧族比起魂族来也是不遑多让,不过,到底是可惜了。想着,魂吞也就把手放到了水晶上,水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闪现出带有颜色的光芒,而是在沉寂了一会儿后开始明明暗暗的闪动起来,最终咔嚓一声,碎了。 萧战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魂吞觉得自己甚是尴尬,在未来的泰山老岳父面前丢了脸,还破坏了人家刚刚还在炫耀的东西,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颜面啊啊啊,急,在线等! “萧叔叔,那个……抱歉啊,我没想到会这样的……要不,要不,我赔你……”魂吞有些懊恼,右手下意识覆上了月魄,灵魂力量迅速在月魄里翻找着。 一无所获的魂吞小心的瞟了一眼萧战肉疼的脸色,斟酌了一下后艰难的开口试图尽力挽回,“萧叔叔,其实我应该恭喜你才对,一定是萧家这一辈的天赋都太高,水晶承受不了负荷才会碎裂的,到我这大概,大概只是个意外。” 萧战叹了口气,拍了拍魂吞的肩膀,苦笑道:“云天小友天赋非凡,炎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他修来的福气。”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方才萧薰儿测试的时候水晶发出的异象,那女娃子的背景雄厚,天赋自然是不弱,所以他也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如今看来,这位云天小友的天赋还要超过那萧薰儿,这些天才出现在萧家,也不知道对萧家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难道,萧家一直以来代代相承的传说会是真的么?唉,年纪大了还真是会胡思乱想,那种匪夷所思的传说又怎么可能会是真的,自嘲的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魂吞怔了怔,但也明白过来测试水晶的事算是翻篇了,不由自主的望向斗气阁的方向,他感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萧叔叔,我可以在斗气阁附近转一转么?” “去吧。”萧战收起水晶碎片,也进了斗气阁,他应该去看看萧家那些古籍了,萧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些大陆上的天才。 “小辈,尔非萧族人,何以出现在此?”魂吞走到斗气阁后方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威严而沉重的声音。 “不知前辈是萧族什么人?小子乃是萧族的客人,今日萧族成年仪式特来观礼。”魂吞微微欠身,恭谨有礼的回答道,显然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 “吾乃萧家第二十八代族长萧宇。”那声音一时间充满了沧桑荒凉的感觉,“萧族如今境况可还好?” 魂吞迟疑了片刻,装作遗憾万分的叹道:“前辈,现在已经没有萧族了,只有一个羸弱的萧家。” “果真,果真失败了啊!小辈,你虽不是我族人,但好在天赋强大,又与我族交好,吾等待了近千年,即将消散于世间,今你到来,必是缘法,吾将萧族最后留下至关重要的宝物交予你,望你以后可好生待我族人。”一枚纳戒悬浮在魂吞的意识海中,缓慢而带着遗憾的声音无奈的响起。 “前辈稍等,我是魂族人,您还确定要将此物交给我么?”魂吞咬了咬牙,半瞌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冽的光,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位萧族族长对待魂族的态度,以及和那位赫赫有名的萧家先祖萧玄的关系。 黑暗狭小的意识空间沉寂了下来,一个浅灰色身影出现在了魂吞的意识中,男子并不显得苍老,长相清秀,若不是眉宇间少了那丝稚嫩,还真的和萧炎很是相像。“你……是魂族人?”声音中有些不明的意味。 魂吞在萧宇出现的时候有点失神,听见问话后才反应过来,咬破手指滴出一滴血液,控制着那滴血液漂浮到萧宇的面前。 “哈哈哈,确实是魂族人,魂族当年围杀我玄儿,这仇竟然无人愿报么?我玄儿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呢?玄儿啊……我玄儿的死却又让谁来负责呢?”萧宇虽然笑着,可眼中却溢出两行清泪,神色间满是不甘与落寞。 魂吞摸了摸月魄,脑中灵光一现,唇角微勾,随即不屑的轻嗤一声,“想来前辈与萧玄前辈关系甚笃,小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罢。”萧宇捂住脸,掩去满目哀戚之色,“玄儿,乃是吾儿。” “我魂族史册有载,萧玄前辈陨落当日,我族正受到古族和灵族的围攻,根本无暇派出数位强者去围杀萧玄,更何况进攻萧族?”魂吞振振有词,很是欢快的开始往古族身上泼脏水,“萧宇前辈不妨想想,当初可有在萧界看到我魂族的大军?” 萧宇呆了呆,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别的一些事情,记忆里他最后见到的不是攻打而来的魂族大军,而是古族号称前来救援萧界的一支军队。 古族反正不是什么好鸟,魂吞以前并没有想过这么多,还是听娘亲偶尔说起的,古族当年将萧族在大战中剩下的族人送出中州,多年来还多有看顾,搏了个仁义的好名声。 可笑从来没有人想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远古八族之一的萧族,何至于短短几百年内就衰落至此,不但龟缩在小小的乌坦城中,还沦落到要跟别的家族争抢地盘的地步。 古族在那场战役后侵吞了多少萧族的东西,连他娘亲都想象不出来,单看古族明明和其它几族的底蕴一样,其它几族已经渐渐衰落,颓势尽显,古族却还能和魂族并驾齐驱就可见一斑。他们古族,没有虚无吞炎的能力,也没有娘亲的智慧,凭什么和魂族齐名? “欺人太甚!古元那个背信弃义的小子,怎么敢这般欺侮我族,枉玄儿当初还以他为兄弟!”萧宇的愤怒几乎让整个意识空间都震荡起来,或许当初他最不该的,就是将族长之位交给玄儿,玄儿天赋虽高,但性子太直,又太讲江湖义气,冒险集全族血脉之力冲击斗帝,失败陨落是一说,生生葬送掉整个萧族又是另一说了。 萧宇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魂吞,这个小辈能够使得萧族的测试水晶破碎,从而唤醒沉睡在时空缝隙中的他,天赋实在惊人,萧族的仇,总是要有人来报的。 手掌一挥,另一件晶石模样的物什和方才的纳戒一起悬浮在了魂吞面前,宛如交代后事般地说道:“玄儿当初有半帝之称,他在冲击斗帝时发觉天地之间缺失了某种力量,这是他穷极一生留下的东西,原本我只想着留个念想,让此物和我一起湮灭于天地。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够为萧族,为我玄儿报仇。至于纳戒中,多数是萧族族师研制出的药方,还有少部分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的灵物和药材。” “前辈能否离开此处,日后亲眼见证萧族大仇得报?”魂吞看着萧宇和萧炎肖似的容貌,不假思索的急急出声问道。 第10章 醒来 萧宇若有所觉的盯着魂吞看了看,神色间有几分长辈听到晚辈婚事的欣慰与喜悦,方才他现身的时候这小辈就看着他失神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觉得自己的长相能惊艳到别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辈喜欢上的某个萧族人长相和他相似。“小辈是在萧族找到了心上人吧,那孩子可通晓你的心意?” 魂吞的脸上是被说破心思后难得的羞赧,“他叫萧炎,是萧家现任族长的孩子,他……应当还不知道,等过几年能够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吧。” “哈哈,好,好啊!萧颜,萧颜,好名字!我萧族的后人合该如此优秀!”萧宇笑得和蔼可亲的飘过来拍了拍魂吞的肩膀,还十分老小孩的朝他挤了挤眼睛,“小辈,我支持你!加油哦~” 魂吞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老年人还有这么开明开放的?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宇可能把小炎子当成了女孩子。 “不久我就要消散于世间了,还出去干嘛?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萧宇很是洒脱的回答了魂吞之前的问题,他想着玄儿,想着古元,不期然间又想起了玄儿在大陆上游历时认识的那个少言寡语的男人,那时候他还曾叫他叔叔,直到玄儿与他决裂,在他看来作为一族之长,魂天行事也实在算不上有多么不堪,只不过是玄儿看不惯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罢了,“小辈,你族族长可还好么?” “嗯,族长大人安好,数十年前还成了亲。”魂吞表示他家亲亲娘亲当然很好,这不还找了爹爹生了他么。 萧宇脸色僵了僵,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魂族迷一样的婚姻状况,装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嗯,把东西拿好快回去吧,莫要让外面等你的人着急了。” 还没等魂吞再说些什么,脑海中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大量的信息涌入,脑子胀的生疼,这一回他却是直接昏了过去。 “老师,云天怎么还不醒?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啊?”萧炎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他找到父亲透露给他的功法之后就出来了,结果没见到本应该在门口等着他的魂吞,反而在斗气阁后面找到了对方,而且那时候,魂吞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云小子应该是有奇遇,灵魂力量陷入了某个小空间中才会因为超负荷而昏倒,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太过于担心。”药尘雄浑的灵魂力量在魂吞的身体转了一圈,惊奇的说道。这种没什么危险的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睡一觉再醒过来脑海中就会相应镌刻下所获得的东西,没想到云小子还有这样的大福缘,真是好。 药尘开心完毕才看向自家上窜下跳的弟子,招了招手示意萧炎过来,“小炎子,你可真是有福气,不过交上了这么个朋友你自己也得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所以说嘛……”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萧炎好奇的目光,药尘才接着道:“明天你去把聚气散所需的药材买回来,老师可还记得自己说过要炼出来给你当豆子吃呢!不过药材的问题,就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喽!”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药尘逗弄完萧炎不由心下微叹。又忍不住舒心的绕着完全被他说出的一种种药材震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脸错愕的小炎子转了两圈,心情大好的钻回了温魂纳戒中。 真是可爱的小弟子,至少比他那师兄可爱多了……枫儿啊,当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易书寻有些贪婪的紧紧盯着终于现身的药尘,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不愿错过。他盼了三十多年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药尘,他的爱人,他的救赎,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再是书页上冷冰冰的描述,也不是别人口中炙热却与他无关的叙述,而是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实而鲜活。 “这么痴情啊!”药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有别于平常的一身白衣飘散如仙,此时的笙笙兔子活像是到泥地里打过滚一样,衣服上沾染了好些尘土泥沙,白嫩嫩的脸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 易书寻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明显嫌弃的意味,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离药笙远了点,脏兮兮的也不去洗洗,怎么能有这么邋遢的人?简直不能忍,还好,没什么怪味道。 药笙嘴角抽了抽,至于么,不就是打完架忘记去换衣服了嘛,有必要想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么?好吧,笙笙兔子你不懂有洁癖的处女座是多么的斤斤计较。 魂吞梳理好意识海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显得分外祥和,他动了动胳膊,就碰到了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的萧炎。 真是麻烦,魂吞脑海里的那些东西以及留在月魄里的纳戒和晶石,都让他感到一阵头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萧宇会在最后关头把萧族掌握的秘辛传给了他,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他可是魂族人,他可是魂天帝的儿子啊! 有没有搞错,虽然古族不是东西,但是萧玄也确实是死在娘亲手上的,娘亲为此还受了不轻的伤,每次爹爹提起这件事都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娘亲拦着,估计都能冲到天墓去烧了萧玄。 所以,萧宇怕不是等的厌烦了才这么草草信了他的说辞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他了吧?还是说几百年前的时代人与人之间还是有最基本的信任的? 天火三玄变与萧族族纹的关系和修炼方法,萧族旧址地基下隐藏的萧帝传承,天墓中的拥有萧族全族血脉之力的萧玄以及天墓的来源和它真正的主人,甚至是……陀舍古帝的阴谋。 “嗯?云天你醒了!”萧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旁的动静,猛地一下醒了过来,抱着魂吞左瞧瞧右看看,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似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要不要让老师给你看看?昏迷了这么久渴不渴饿不饿?还好我给你留了吃的!” 媳妇儿啊你可真贴心,算了算了,反正媳妇儿以后是要带着整个萧族嫁进魂族的,他现在知道的多点也没什么,往后再制造机会让小炎子自己发现这些事情。只是……陀舍古帝……这事还要知会一下娘亲才是。想通个中关键,魂吞伸手揉了揉萧炎的脸,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干涩与模糊,隐隐还有那么点撒娇的意味,“小炎子,你真好。” 萧炎登时被这只有兄长和老师偶尔会叫的亲昵的称呼劈的虎躯一震,手臂一伸猛地将魂吞抱进了怀中,声音激动的发颤,“云天,你,我……我以后我叫你云儿可好?” 魂吞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本名,魂姓暂时不能暴露,那要不告诉小炎子他叫……云吞?这可比魂吞还馄饨啊,爹你真是我亲爹,这名字起的呦,连化名都困难死了。 “小炎子,我……我的本名暂时不能透露,可能会带来危险,但是你记住,云天二字是我名字的一部分,是为你而起的名字。”魂吞难得这么郑重其事的说道。 萧炎眼中闪闪的亮光暗淡下来,抱着魂吞的手紧了紧,情绪有些低落,却还是点点头,“嗯,没关系的,等以后可以说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魂吞的心抽了一下,名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幸好最后关头刹住了,萧家有古族人,他还是得小心一点,最后只得岔开了这个话题,“小炎子,我饿了,给我留的吃的呢?” “啊?哦哦,我这去给你拿来。”萧炎连忙跳下床跑了出去,然后稳稳的端着碗回到了床边。 魂吞接过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刚刚想到了可以安慰小炎子的方法,虽然他确实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儿,但是好歹见过不少“猪跑”。从月魄中摸出萧宇给的那枚纳戒,抹去自己的灵魂印记,趁着萧炎不注意迅速套在了他右手无名指上。 这是萧家长辈给他们的祝福,他要用这个牢牢套住他的小炎子。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爹爹娘亲和魂族安好,他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哪怕需要使用某些极端的手段。 萧炎神经大条的并没有发现这枚纳戒套的位置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在翻了翻之后有些莫名的说道:“这些药方很重要吧,给我也没什么用处啊。” 温魂纳戒里早就被腻歪的两人吵醒的药尘听见“药方”两个字是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出了戒指急切的问道:“药方?” “对啊老师,云儿给的戒指里有好多药方,喏,给,老师记得一定要还给我啊!”萧炎拔下手指上的纳戒抛给药尘,末了还不放心的补了一句。 “是是是,知道了,我才不会拿云小子送你的定情信物,不就看看嘛,小气什么!”药尘手忙脚乱的接住戒指,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小心点,摔坏了还不是你自己哭鼻子!” “什么定情信物啊,老师你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萧炎扶额。 魂吞表示,没毛病,药尘前辈说的对。 药尘飘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从纳戒中随意拿出一份品阶不高的药方,灵魂力量渗透而入快速地阅读着,“墨叶莲,蛇涎果,聚灵草,水属性的二级魔核……这是聚气散的材料,嗯?怎么还有苦莲心和百灵果?” “苦莲心性寒,生于雪地下三尺,聚灵十年才生一颗,百灵果能量纯净号称能解百毒,是辅助上品,可调和丹药中非同源的能量。再加上墨叶莲,蛇涎果和聚灵草,如果丹药能够成形的话,那么在聚气散的原有功效上只会更加突出,怕是九段斗之力服之即会直跃二星甚至是三星斗者。”药尘思索了片刻,觉得此法或可一试,虽然一次性提升太多会留有弊病,但不久之后小家伙随着他外出苦修,这药力就能最大程度上得到吸收,妙,妙啊! “云小子,这纳戒是从何而来的?”药尘目光如炬的望向魂吞,写药方困难,但在前人基础上改良药方则更为困难,这些药方对每个炼药师来说可都是诱人至极的宝物啊! “前辈可还记得日前我昏迷不醒,便是掉落到某个神秘空间中,这枚纳戒就是空间中的先人托付给我的,希望我能找到炼药师把它传下去。”魂吞不自在的拍开把爪子伸过来硬是要喂他吃饭的萧炎,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着。 第11章 魂郪 三人商量了一下,依然决定采用上次的办法,由魂吞去米特尔拍卖场拍卖新炼制的七瓶“劣质”筑基灵液并向雅妃征购药材,萧炎负责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一举成为三星斗者,至于药尘,自然是负责试炼新版的聚气散。 中途还发生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米特尔拍卖场的雅妃看到再次来拍卖筑基灵液的魂吞,咯咯直笑,相当热切的询问了魂吞和他那位“师兄”的事情,然后笑眯眯的塞了两本书给他,叮嘱他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看看。 几日后,带着聚气散药材和剩余钱款的魂吞回到萧家,而萧炎在被药尘臭骂了一通炼药时需要小心谨慎后,在子夜时分,终于开始了新聚气散的炼制。 “嗤——”一抹白色的火焰缓缓在药尘手中腾烧而起,他正要伸手取药材,无意间看到了自家小弟子眼中好奇的神色,笑了笑给他讲解着关于炼药师火焰的知识。 十分投入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骨灵冷火燃起的那一刻,魂吞的双目变得空洞起来,眸子深处徐徐升起那抹熟悉的黑灰色火焰,而这火焰双眸望向萧炎的神情更是意味不明。 “异火么……”萧炎听完药尘的解说,低声呢喃着,看向骨灵冷火的目光露出了几分向往和憧憬的色彩。 “小家伙,这异火对你来说还太过遥远了,现在的你最需要做的,就是早日成为一名斗者,去履行你那固执的三年之约啊……”药尘手中的丹药已渐渐成形,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让人闻之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魂吞被空气中飘浮着的药香惊醒,他疲倦地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意识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直到药香飘来,他才勉强收回神志。他的身体,除了异火封印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了,看看吧。”药尘手上的骨灵冷火退却,他将掌心中一颗蓝色的浑圆丹药抛向了萧炎,中指揉了揉太阳穴,一个闪身回了戒指中。 “啧,真香!”萧炎抓着丹药放在鼻下狠狠一嗅,耸了耸鼻子颇有些流氓的说道:“真想立刻把它给吃了,呼,不过为了成功率更高,还是等等吧!”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支玉瓶将香喷喷的聚气散收了起来,拍了拍还在发愣的魂吞道:“都这么晚了,我们睡觉吧。” “哦。”魂吞轻吁了一口气,搂着萧炎的腰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他睁眼怔怔的望着床顶,不管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他必须要完成的守护,不会改变一分一毫。 次日清晨,萧家后山的某处山洞,萧炎准备服下聚气散一举晋升三星斗者,而另一边,魂吞坐在萧炎的房间中查看着娘亲给他传过来的关于陀舍古殿的资料。 中州势力分布变成了两殿一塔二宗三谷四方阁,陀舍古殿的历史并没有魂殿那般悠久,也不像魂殿遍布整个大陆,它只有一座总殿,不同于魂殿四处搜集灵魂体,它们表面上行事光明磊落且只对火属性有关的东西感兴趣,比如火属性天材地宝,再比如火脉灵根,甚至是异火。 但魂族方面的消息远不止表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这些,陀舍古殿背后应该也有至少一个庞大家族的支持,且他们的人会伪装成独行者盗取骗取强取火属性物品,圈养火属性兽族,无所不用其极。 魂吞知道,娘亲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陀舍古殿,不只是因为它的名字肖似陀舍古帝,背后更是疑似有古族的支持,更多的是因为他和爹爹。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将原著看完,这之后的发展又将走向何方? 他的到来又将这个世界改变了多少? 这一切,他都无从知晓。 或许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以及即将面临着危险的他的爱人,萧炎。 一旦小炎子得到青莲地心火,云岚宗之行和炼药师大会势必会暴露,而到了那个时候小炎子和药前辈都会有危险,他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的实力底下。 他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床沿的魂吞缓缓被一股阴郁之气笼罩,平常总是笑嘻嘻的脸上毫无表情,如同死灰般没有生机,他的身上缭绕着流动着黑灰色的火焰,眼中一点一点被阴霾占据。 “少主。”一直隐藏在暗处不曾出声的魂殿郪护法见状也顾不得上级的命令,现身在魂吞面前出手打晕了他,将他带离了萧家。 漆黑的宫殿神圣而奢华,金丝勾勒出火焰的花纹,巨大的黑木床上躺着一个不断颤抖着的魂吞,郪护法尽心尽力的守候在一旁,后来实在有些不忍,抬手将他的少主抱进了怀里安抚着,完全不顾自己被黑炎烧伤的手臂。 “唔……”魂吞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看着郪护法伤痕累累的手臂,他瞬间清醒过来,立马坐直了身子收回身上的火焰,犹豫地问道:“你……还好吧?刚刚……” “属下无碍。”郪护法收回早已经僵住了的手臂摇了摇头。 魂吞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刚刚太过冲动了,他怎么忘记了,有萧薰儿在,陀舍古殿和古族暂时都不会对小炎子和药前辈下手才对,只是自己的媳妇儿却要由情敌来护着,还真是憋屈的慌。 平稳下来的魂吞从月魄中拿出一瓶药膏,本想着递给郪护法自己让他自己涂,但看着他两条手臂都烧伤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不由轻声叹了口气,娴熟地挑开粘在伤口上的碎布片,顺手拿起壁架上的水给他冲洗伤口,再打开药膏盖子,慢慢给他抹上。直到两条手臂都抹好,他才松了口气。 这期间郪护法一声不吭,只是看着魂吞认真的侧颜一动不动。 “郪护法,我赐你魂姓,更名魂郪。”魂吞将药膏放回月魄中,勾起郪护法的下巴调戏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郪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了…… 郪护法的样貌本是很俊朗阳刚的,可惜曾有一次执行任务时脸上被划了一刀,自眉心至唇角留下了一道深褐色的伤疤,生生破坏了这份俊美,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毁了容。听了魂吞的话,他脸上的伤疤似乎扭曲了一下,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魂吞,表情相当严肃的说道:“少主,您不能对不起少夫人。” 魂吞一踏进西北大陆,魂郪就收到命令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这位小少主,自然是知道少夫人萧炎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 “咳。”魂吞有些尴尬的被自己呛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么严肃干嘛,不就调戏一下下嘛。 现在的魂郪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越来越无奈,自家这位小少主虽不花心,但似乎对形貌昳丽的男子异常感兴趣,而这片大陆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对了,加列家族最近在干什么?”魂吞任由郪护法□□着上身也不让他穿上衣服就开始询问公事,他是不会承认弯成一盘蚊香的自己实在是觉得他的郪身材真不错的。 “加列毕请了一个一品炼药师,欲抢占乌坦城丹药市场,只是那个炼药师人品有些问题。”魂郪在西北大陆的魂殿分殿主管情报,对这些事极为熟悉。 “收复加列家族从此为魂殿效命,至于那个一品炼药师……杀了吧,记得毁尸灭迹,别让人发现了。” 他记得原著这里有一场无聊的商战,小炎子时间不多,这些事情还是由他来解决吧。 “是。” “郪,你的年龄和实力是?” “属下三十四岁,系四星斗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伴侣?” “……少主,少夫人应该快突破结束了,您再不回去少夫人恐怕会着急。” 而另一边,萧炎正做着艰难的抉择,他方才已经成功突破成为三星斗者,在他面前,药尘一脸苦涩的拿着两个卷轴。红色的是地阶低级的火属性功法,那卷黑色的,则是黄阶低级却比天阶功法还要诡异的焚诀! 抿了抿唇,老师的躯体和复活的希望,云儿身上的封印以及强大的背景,定了定神,他最终在药尘欣慰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焚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进了他的大脑。 第12章 故友 数日后,闻名遐迩的迦南学院招生队终于来到了乌坦城,整个萧家,不,整个乌坦城中的少年少女们都沸腾了!萧炎目瞪口呆地看着疯狂往招生处涌动的人潮,而魂吞则淡定非常,比起魂族那将近百万的人口看见他家娘亲时狂热的模样,这些人已经算是很矜持的了。 在萧玉表姐不情不愿的帮助下,萧家一行五人和家属魂吞便向着那一队军队走去,两列军士分开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行走的小通道,刚步入其中便会感到浑身发冷,军士们的铠甲上不断散发着洗不净抹不去的血腥气息自己强烈的杀气。魂吞顺手拍了拍某位仁兄胸前的护心镜,对这些不善的气息毫无所觉。他身后俏脸发白的萧玉诧异的看着这个据说是被她那个废物表弟捡回家的少年,复又无奈地扶着已经站不太稳的萧宁和萧媚继续前行。 魂吞见状才发现只有自己的反应最奇怪,小炎子至少还能看出来是紧绷着,萧薰儿周身附着着极其浅薄不易察觉的一层金色火焰,耸了耸肩,他天生免疫全部气场。他家爹爹娘亲气场全开的时候连族中的五位长老们都忍不住弯下腰,头上冷汗直流,可他还能乐颠颠的在书房里爬上爬下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看的魂虚子几人直瞪眼。 无意于一群女人围着萧玉乱摸的场景,魂吞的注意力转向一边暴晒在太阳底下的一群新生,其中一个人眯着眼靠在柱子上假寐,身上也不似其他人一样满头大汗面色难看,这样的人绝对有实力打趴下刁难新生的那帮子无聊的人,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儿晒太阳?魂吞一步一步蹭到那人旁边,用肩膀撞了撞对方的肩,十分好奇的问道:“这位兄台,你怎么在这晒着,里面多凉快啊?” “懒得动。”少年睁开眼看了看魂吞,又闭上眼睛继续日光浴,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三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字。 “理解。”魂吞倒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对方漫不经心的态度接着问道:“那你干嘛要到这里来?岂不是更累?” “出来见识见识。”那人这回连眼睛都懒得睁了,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不特地到这里跟萧大主角来个偶遇嘛。” 真是的,哪有人穿越之后不想见见主角的?尤其是这主角还是自己的男神呢! “萧炎都已经进去了你还睡,一会儿就错过了。”魂吞也没细想,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就说了下去。 然后—— “你也是穿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额,那啥,你好啊,我叫楚乔,华国南都中学的学生,17届高三毕业就挂了,通知书都没拿到,挺惨的是不?你呢?”不要怀疑,这句话不是魂吞说的,而是终于放弃了日光浴下美容觉的少年,他还围着魂吞左看右看,这可是活生生的老乡啊! 然而此刻魂吞内心是崩溃的,嗯,重名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只重名狗和自己还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届的。这不科学,绝对不科学,都到了斗气大陆怎么合着还有人喜欢冒充他啊,简直不能忍!魂吞拍开在他眼前乱摆的那只爪子,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楚乔”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拳,恶狠狠地低声嘲讽道:“李斯你小子三天不打又想上房揭瓦了啊?还敢让我死不瞑目是吧?我揍死你丫的!” 李斯被一拳打中,捂住肚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魂吞,还没想明白刚刚还和他愉快交谈的人怎么就突然动手打人了,就被魂吞的话给砸懵了。楚乔,这是……楚乔?楚乔还没死?呃不对不对,楚乔也还活着?他也不觉得肚子疼了,看着魂吞傻笑起来。 “我打的是你肚子,怎么,你脑子也坏了?”魂吞又讽刺了一句,只不过上扬的唇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下来了,再故作镇定也没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上辈子最好的兄弟,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楚楚乔乔,你大爷我真是想死你啦!啊哈哈!”李斯笑着给了魂吞一个巨大的熊抱。 “哎呦!”一个白色人影摔倒在还抱在一起的两人脚边,抱着自己的右脚直哼哼。魂吞和李斯沿着人影摔来的方向看去,萧炎正一脸阴沉的望着这边。 媳妇好像吃醋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魂吞立刻推开还黏在他身上不肯撒手的李斯,拽着他走到萧炎的面前,“小炎子,这是我好哥们,离开乌坦城的时候会跟我们一起去历练。” “他不是来参加迦南学院招生的么?”萧炎不高兴地看着魂吞那只抓着李斯的手。 我的萧大豆滴,你居然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 李斯还不等魂吞接话,就无比兴奋地盯着萧炎一个劲儿的猛看。哪个男儿没有梦?上辈子《斗破苍穹》是他相当喜欢的一部男主不种马的玄幻小说了。当然,爱情和女主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萧炎一路走来坎坷艰难却从未放弃,重要的是他的意志和永不服输的信念,重要的是他的冷静,在生死之间一步步成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服输的精神!他初次接触斗破时不过十二岁,直到他意外身死那一年十八岁,六年来他看了斗破不下二十遍,每个细节都深深的刻印在心底。若非如此,他怎么一得到自家师父的许可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乌坦城,他都想好了,要是这一回他错过了,就到塔戈尔大沙漠的石漠城去加入漠铁佣兵团,等一年后萧炎必然会去探望他的两位哥哥。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不仅见到了未来的萧大斗帝,还遇到了自己的亲亲同桌,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萧炎你好,我是古聿,真是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听得李斯的自我介绍,魂吞皱了皱眉,甚至忘记了把他从萧炎跟前拉开,古聿?古族人么?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否则,可就糟了。 而萧薰儿也凑巧的看了古聿一眼,不过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小家伙谁来告诉我刚才这里是怎么了?”若琳导师听到外面杂乱的吵声后从帐子里走了出来,查看了一下受伤的人的伤势,无奈地问道。 萧玉赶紧上前对着她耳语了一番,中途若琳导师诧异的看了萧炎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都到帐子里来登记一下吧。” 魂吞闻言拉着古聿走到一边,看样子是不打算进帐子里报实力了。若琳导师已经转过身去,倒是没有注意到偷偷溜走的两个人。 “我们在外面等你。” 魂吞习惯性的揉了一把萧炎的脸,催促道:“记得快点回来。” 萧炎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把魂吞作恶的爪子从脸上拿开,回敬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满意。“知道了,在这里乖乖等我。” “有情况有情况!呦呦呦~楚楚,你和我们萧大主角的关系看起来可不一般呐~快说说怎么回事?这辈子你不会也是萧家人吧?”古聿双眼放光,一副八卦的样子。 “对了小斯,我正要问你,你刚刚说这一世你叫做古聿,你……不会是古族人吧?”魂吞终于问了出来,他要真是古族人,那他们的同桌情谊可就玩完了。 古聿抽了抽嘴角,一本正经的说道:“楚楚,不是所有姓古的人都是古族人好吗?你看丹王古河,风尊者古灵他们都不是古族人啊!我当然也不是,不然我怎么可能出来找萧大主角啊,我可没有萧薰儿那个待遇。” “呼,那就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魂吞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古族人,魂古两族可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不像萧魂两族,说起来是有血海深仇,但萧族老一辈的几乎都死干净了,还记得那些破事的人也被拘在天墓中不见天日。 “我是原著中一个没有出现过的家族的传人,嗯……预言家族,现在族中一共也就两个人,我和我师父。我想可能跟我太熟悉斗破剧情的缘故吧,反正这家族挺奇怪的。”古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魂吞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古聿和他不一样,他看到萧炎在天焚炼气塔下把美杜莎女王给强了的地方就妥妥地弃了,后面的内容他也只是听古聿提过一点,印象并不深刻,而古聿古小盆友那真是废寝忘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怕是把剧情都刻在脑子里了。 第13章 将行 古聿十分猥琐地笑了一下,然后板起脸故作严肃地问道:“你查了半天的户口,轮到我了吧,还不快从实招来,我好给你找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魂吞被这问话弄得愣了半天,然后想到了自己的异火之魂,这辈子他恐怕是真的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不由苦笑了一声,“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我叫魂吞,是魂天帝的儿子。” “魂天帝的儿子!”古聿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这身份可真有料啊!等等……馄饨是什么鬼,这名字是真好听啊哈哈哈,等古聿笑够了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师父在他出来之前跟他说要寻找“魂主”,该不会就是楚楚吧? 魂主异世,乾坤逆行,箴言古氏,匡复有望……好吧,他算是知道了,师父十年前耗费一半修为得到的预言居然是这么个意思,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那……你和萧炎,你要杀他?不像啊,难道是在刷好感度改变剧情?” “我喜欢他。” “原来你喜欢他啊……等等,你说什么?!!你,你喜欢萧炎?!!” “嗯。” 魂吞很确定的点了点头,他不像他爹情商那么老低了,都几千年过去了才知道自己是爱他娘亲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行吧,兄弟我支持你!不过嘛……要掰弯萧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古聿只是觉得惊讶,压根没有一点别的什么鄙视啊恶心啊的意思,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同。 “所以说,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去青山小镇,进魔兽山脉了是吗?啊啊啊,萧炎人有大杀器药尘,我一个小小的七星斗者肿么破呀!楚楚~求保护~”古聿双手合十拜了拜魂吞,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魂吞摇了摇尾巴,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诶?好可爱的小孩,这是哪家没有看好给放出来了,就不怕一不小心被狼给吃了吗?”药笙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了下来,他在上面忍了好久,最后看到古聿一脸呆萌的拜着魂吞,实在是一时没能忍住就跑了出来。 “你喜欢?那送给你好了。”魂吞无所谓的侧开了身,把古聿推到了药笙跟前。 “真的?那太好了!”药笙慢悠悠围着古聿走了一圈,拎着他的领子提起来瞅了瞅,然后对着他妖娆一笑,“我美么?” “药……药尘啊?不对你有影子,楚楚他是谁啊?魂族的?”古聿呆呆地看着药笙长达三分钟,才木木地转过头问向魂吞。 “他叫药笙,实力很高,他想要包养你。”魂吞看着还迷迷糊糊的好友,好笑的一句一顿说道。 “噗咳咳,什么?包养?”古聿被自己的口水冷不丁的呛了一下,两只爪子以超神的速度伸到了药笙的胸前摸了一把,有些艰难的问道:“男……男的?斗气大陆这么开放的?” “小家伙还挺性急的嘛,哎呦~人家会害羞的啦~这里还有别人在呢,你要是想要我回家在给你啊,别急哦~”药笙朝古聿抛了个眉眼,声音那叫一个妩媚荡漾,听得某人顿时虎躯一震。 魂吞施施然的在一旁抱着胳膊看戏,说实话古聿和药笙还蛮般配的,他当然也愿意成人之美,可这莫名其妙的媒婆感是怎么回事? “待会,还请导师手下留情。”萧炎对着若琳导师微一拱手,客气道。 “小斯,那边要开始了。”魂吞适时打破了两人“温情”对视的僵局,率先抬步向比试之处走去。 “哦。”古聿瞪了药笙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若琳导师从纳戒中拿出一条长鞭,鞭子的手柄是一个花纹精致的蛇头,而蛇口中镶嵌着一颗蓝色的水系魔核,观其能量波动大约是三阶左右,倒也衬得上若琳导师的身份。她随意挥动长鞭卷起一把剑丢向萧炎,笑中含煞道:“准备开始吧?” “且慢!”魂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战圈中,此时若琳导师的第一击已经挥出,一鞭打在了魂吞的后背上。 “云儿!”萧炎紧张的上前扶住魂吞,抬手在潮湿的背上反复的摸来摸去,甚至想要让魂吞把衣服脱了让他看看有没有受伤。 “楚楚!”古聿下意识地也跳进了战圈,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魂吞后背上晕开的水渍悄悄被烘干,感觉楚楚的实力很强啊,大斗师的一击都能轻松接下来,只是…要追媳妇儿的话也不用苦肉计这么虐身的方法吧?难道萧大斗帝早期就不好接触吗?不至于吧… “我没事,这个你戴在手腕上面,能起到一点保护作用,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学过剑术,拿着把剑反倒是拖累。”说着,魂吞从月魄中取出一个护腕,做工精致,勾勒着黑色火焰和锁链的暗纹,更重要的是在黑色火焰的中心镶嵌了一颗火属性的魔核。 他回头对着正手足无措想上前来看看他有没有误伤到他的若琳导师歉意地笑了笑,“若琳导师,萧炎不怎么会使剑,他也不好空手向你讨教,戴着这个魔核护具可以么?” “嘁,你都给人家戴上了,老师还能说不么?”萧玉在一旁小声的哼了一句。 “也好,毕竟我这条长鞭是魔核武器,而且我本身的实力也远高于萧炎,他什么都不用反倒显得我以大欺小了。”若琳导师却是不赞同萧玉的观点,她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不明真相的萧炎拍了拍比他稍矮上几公分的魂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不准这么冒失,你要是受伤了…”萧炎抿了抿唇,飞快地瞅了一眼魂吞,“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魂吞一双黑灰色的眸子一动,正要说什么,却在对上了对方那双透着几分执着的眼睛时不由地轻叹,有些无奈的看着明显是弟控发作了的萧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嗯,你专心对敌,我去旁边等你。” 药笙则是一脸活见鬼了的盯着萧炎刚戴上的护腕,这不是魂天帝和虚无吞炎一起炼制的护具吗?他当时还笑说这是他俩爱情的结晶呢,锁链代表着魂天帝的本命魂锁,而那黑色的火焰就是虚无吞炎。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魔核好像是八阶的…吧???堪比斗尊强者的八阶炎火凰的魔核对战一颗普通的三阶水属魔核,这差别…真的好大啊…药笙这般想着,不由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哽在嗓子里的口水。 大概,这就是宠妻狂魔吧… 在魂吞无下限的宠媳妇下,这一次都没轮到药尘出手,萧炎就顽强的接下了若琳导师的二十招,若琳导师虽然惊讶,却也无法,只好准了萧炎一年半的假期。之后她又在萧玉等人的邀请下住进了萧家。 “哟,稀客呀!萧炎弟弟这次来有什么事儿吗?”雅妃一进门,就看见大刺刺地站在她休息室里的一堆人,当然是很养眼的那种一堆。 “雅妃姐,我几天后就要离开乌坦城去大陆上历练,到你这儿来添置一些进魔兽山脉的必备品。”萧炎淡笑了一下,礼貌而又客气地说道。 “这几位都是随行人员?那就是四份物品?哦不,是三份才对。”雅妃一脸暧昧地看着萧炎和魂吞拉在一起的手。 古聿自打雅妃进了门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兴奋当中,雅妃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妖娆妩媚啊哈哈哈…又见到了一个重点人物啊啊啊好开心…等过几天说不定还能见到小医仙,啧啧啧不知道她的腰是不是真的那么细…还有云韵云大宗主,咳咳,还有一场香艳无比的戏份呢,呃不知道楚楚怎么打断… 药笙不干了,古聿一直两眼放光地看着雅妃,这让他很不爽,这个女人长的明明还没有他好看嘛,哼,不就是妆浓了点而已…当即一掐古聿的脸,抱着古聿的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扭来扭去道:“古小聿,人家不依啦,你都不看人家,人家难道不美么?人家会吃醋的啦~” 古聿再次虎躯一震,立刻就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窝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的药笙,却又被对方一个媚眼电的手脚发麻,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药笙,别闹了。” 其实对于古聿来说,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药笙这样的诱受都很符合他的胃口,只是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和药笙在一起的话…在下面的那个肯定是他自己,堂堂预言家族少主的直觉还能有假不成? 正在纠结中的古聿并没有发觉依旧窝在他怀中的药笙唇角那一抹得逞的笑。论道行,别说是两世的古聿了,就算是他再修行三世也断然不是药笙的对手。 第14章 番外之易往情深 帝都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结了一层薄冰的柏油马路上鲜少有行人和车辆,偶尔经过的也只是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赶着回家过年的夫妻和情侣。人行道旁的梧桐树早已没了夏日的繁盛茂密,枯槁的枝头只有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在刺骨的风中无助的摇晃着,苟延残喘着,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撑过长达数日的冰雪和凛冽的北风。 易家是帝都里排的上名号的贵胄家族,近百年来一直在红墙根下繁衍生息,也因此,每年借着春节的名头来拜访易家的人数不胜数。 易家主宅是一套四合院,主厅里觥筹交错,喧闹非凡。而四合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孩童,瘦小并且苍白。这样一个寒酸而可悲的孩子,与恢宏大气的四合院格格不入,他也确实不属于这里,尽管他的亲生父亲就是易家如今的家主。 母亲……孩童瑟缩着,心里默念着母亲,蓦然想起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坐在床头曾对他讲过的故事,小女孩擦亮了最后一根火柴,见到了远在天国的奶奶,奶奶来带她离去,然后小女孩在微笑中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易书寻摊开满是冻疮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在身边反反复复的查找了几次,终于叹了一口气,继续把自己缩成一团来获取那一丝丝的温暖。他歪了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些无辜的意味,毕竟……他连火柴都没有啊……怎么可能见得到妈妈呢? “喂,你在干嘛?”一个穿着精致棉衣像个招福童子的小女孩站在了易书寻的身前,态度有些傲慢,但眼中却是显而易见的好奇与不解。 她并没有恶意。 确定了这一点,易书寻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刻意放轻了语气温和的笑着,“我没事,不用管我。” 只是冻僵了的脸上勉强扯出的笑让小丫头看出了端倪,她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的戳了戳易书寻的脸,“呀”的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他并没有在意这一幕,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谁让……他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呢?还偏偏是易家这样的政客家族,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了……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也就学会了去忍受…… 易家不能放他出去,也不能过分对他好,只能把他放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每日给他送饭,然后任他自生自灭。 可是,这些天自家上上下下都在筹备过年,给他送东西的人恐怕早忘了他的存在,或者说,有些人巴不得他就这么死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可能真要如那些人的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了,好困……好想睡……还有……好想妈妈…… “嗒嗒嗒”刚刚那个招福童子似的小丫头又跑了回来,在雪地上一颠一颠的,她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把手中的大红色棉袄堆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又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块包在袋子里却已经压扁了的蛋糕凑到了他的嘴边,小丫头笑眯眯的很讨喜,她说:“呐,我偷偷拿的,给你吃。” 小丫头是四房的女儿,按照辈分算,是易书寻的小堂妹。 小丫头很好很可爱很天真,对他也很好,她总是甜甜的在他身后叫哥哥。 小丫头在易家很受宠爱,但是她一得到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会给他送来。 小丫头是这么的乖巧懂事,所以,易书寻从来都没有想过,长大了的小丫头会以那样决绝惨烈的方式死去,撞破自己敬爱的母亲和自己大伯的奸情,得知自己的生父其实是一直敬畏的大伯,而大伯和母亲却在密谋害死父亲以夺取父亲的家产,满身的负罪感使得小丫头彻底崩溃,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割腕自杀,她宁愿忍受着生命缓慢的流逝,可他的小丫头以前是多么怕疼,多么怕黑,怎么能在夜色里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那么深的伤痕,他的小丫头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为他向易家抗争,他的……小丫头啊…… 易书寻变了,他开始执著的从身边寻找小丫头的影子,他觉得小丫头只是躲起来了,他的小丫头一定还在的,一定还在…… 带着这样的执念,易书寻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中渐渐崭露头角,又在许多年后有了自己的事业。 他的手机里只有一部小说,他的电脑最核心机密的区域里只有一部小说,他的枕边,他的办公桌上,他的茶几上,都有那一本小说——《斗破苍穹》。 他不觉得这种打怪升级的小说对于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有任何意义,但是这是小丫头曾经拉着他每天晚上让他念给她听的小说。既然是小丫头喜欢,那他就喜欢。 渐渐的,他的眼前除了小丫头生动的一颦一笑外,还多了一个清灵的白衣身影,他叫药尘。 易书寻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还记得当初这件事在大学里被暴露后那些所谓的同学和老师看着他的眼神,鄙夷,恶心,嫌弃,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传染病病毒。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白衣男人,那个一直守护着徒弟,保护着徒弟,一心为徒弟着想的男人。他被生养他的家族抛弃,他被一手养大的孩子背叛致死,可他依旧愿意去相信,去相信他现在面对的那个少年,是真心诚意的。 易书寻觉得药尘有点傻气,还很容易满足,明明被背叛那么多次,却还是愿意相信别人,拼上性命去保护那个还不知道可不可信的稚嫩的孩子。 他可以确定,他爱上了那个由别人虚构出来的药尘,他喜欢他,并执著于他。他想,他可能是真的疯了,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心心念念,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那个白衣男人的洒脱,真心,伤痛,仇恨,快意。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得到药尘的毫无保留关怀还是想保护这样干净纯粹的药尘,他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 他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得到药尘就在他的身边,对着他温柔浅笑,不论他到哪里,药尘始终都会陪着他,伴着他,不离不弃。哪怕朋友和心理医生都说他的精神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他还是每天正常工作,因为他知道,药尘会一直在他身边,在他工作累了一抬头的时候,还会替他揉着太阳穴安慰他。 直到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枪打死的那一刻,眼前的药尘渐渐远去,他开始恐慌,不是因为他的生命正在流逝,而是因为,药尘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易书寻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该是庆幸还是不真实的恐惧,他没死,不,他是转世了,药尘离开了他的身边,可是,他所在的这片大陆,被人叫做斗气大陆,他所出生的地方,黑角域八扇门总部。 他终于和药尘在同一个世界了。 随即他想到了另一个离他很近的人。 药皇,韩枫。 易书寻第一次见到韩枫的时候,只有一岁多,他藏在屏风后面看着那个金边蓝袍上绣着枫叶暗纹的蓝发男子,形貌昳丽,温柔似水,温文尔雅。 装的可真像,欺师灭祖的叛徒!易书寻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情绪,现在也不例外,他看向韩枫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韩枫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巧合。他还没有很好的进入斗气大陆的自觉,那么浓重的恨意与杀气,堂堂药皇韩枫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只是又过了两年,他又有了妹妹,软软的,像个小包子似的,他喜欢叫她圆子。易书寻高兴了没两天,他这一世的母亲因为仇杀而死于非命,他的父亲为了他们的安全把他和圆子一起送到了枫城,交给了……韩枫。 韩枫对圆子很好,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圆子玩,哪怕圆子扯住他的头发,韩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他对韩枫很不好,不管是韩枫召人议事时跑去捣乱,还是趁韩枫炼药时去打扰,又或者是挑拨韩枫的门下与韩枫的关系,教唆下人给韩枫下毒,这一切韩枫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也没有警告过他,更没有因此对他和圆子不好,甚至最严重的一次韩枫在炼药的紧要关头却因为他而受了很重很重的内伤。 他不愧疚,更不后悔,药尘被韩枫害死的时候,应该比只是吐血受伤的韩枫痛上百倍千倍! 他只是疑惑不解,其实韩枫没有必要这么容忍他的所作所为。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韩枫亲自为他解开了一些疑惑,同时,却也在无形中放了一副枷锁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个阴暗狭窄的通道,谁也不会想到在韩枫的府上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穿过通道,是一间很朴素的屋子,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也没有低调奢华的摆设,只是普通的家具。 屋子里还有一口已经生锈的药鼎,一把碧玉的笛子,几只几乎脱毛的毛笔,泛黄的纸张和卷轴,在正中央的木床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车。但是让易书寻真正震惊的,却是挂在墙上的几十幅画像,和他曾经的幻觉相差无几的白衣男人,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药尘。 韩枫背对着他,一句一句的说着他和药尘的往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暗哑,从药尘把被人丢在枫树林里的他抱回家亲自教养,再到玄衣因为他和药尘之间发生了矛盾,药尘拒绝了丹塔的提亲和就任客座长老的建议,再到最后,药尘因为风尊者风闲的话觉得他心术不正,不将焚诀传授给他…… 易书寻听着那些在《斗破苍穹》里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才恍然发觉自己了解的始终都是别人眼中的药尘,而他从不认识真实的药尘。而且,他从没有想过,韩枫对药尘居然是那样的心思,他……爱上了自己等同于父亲的老师。 他忽然有些嫉妒韩枫。 易书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密室的,韩枫爱上药尘并不难理解,只是因为心在孤寂的时候就完完全全被那一个人填满了,和他一样。韩枫能容忍他这么久,是不是早已发现他们在有些地方出奇的相似了? 他需要安静地思考,他选择了在韩枫府邸的后山山洞里闭关,他出关的时候突破了斗皇,还没来得及找圆子分享这个喜悦,他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夜城和枫城开战了。 他被夜城的人关在牢房里,每日毒打,他们给他下毒,对他用刑,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能撑下来完全是因为心里暗暗滋生出的另一个执念——韩枫。 他爱了药尘多少年,就恨了韩枫多少年,这两个执念,早已入骨。 所以当韩枫一脸嗜血的出现在牢房中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你终于来救我了。 易书寻醒来的时候是在韩枫的怀里躺在,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因为满身的伤无法动弹。 韩枫说,还好我赶到了,还好我把你救回来了,还好……我做到了。 他有些不解,一低头却发现韩枫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着,他听见自己说,我没事了,别怕。 韩枫愣了愣,自从药尘死在他面前他却救不回他的时候,他就尽量只杀人不救人,至少不亲手救人,他今天看着那样的易书寻,他害怕像当初一样无能为力。所幸,现在他听到易书寻说,我没事了,别怕。 韩枫急切的需要求证些什么,他轻柔的托起他的脸,对着还有些苍白的纯吻了上去。 他怔了怔,却实在无力挣扎,况且心里还有个声音在说,韩枫已经不是你的仇人了。 两个月后,他的外伤彻底恢复,只是躺的太久身子有些无力,而这两个月,韩枫一直以照顾他的名义与他同床共枕,他还会每天盯着他看一会儿,像是在做某种决定。 但易书寻丝毫没有察觉到。 终于在某一天,韩枫在他身侧躺下后轻声地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恨我? 易书寻选择了实话实说,他说,我喜欢药尘,你杀了他。 韩枫的眸子亮了一下,又暗了暗,易书寻有些不太明白,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韩枫已经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既然你也喜欢老师,那我们搭伙儿过吧,正好,我也放不下你。” 易书寻微微张口想要告诉韩枫,药尘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被霸道的封上,除了间或的喘息声和闷哼声,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动的承受着韩枫的疯狂。 他很疼,但是他说不上来是身体疼还是心疼,更说不上来是被男人强/暴的屈辱痛苦还是心疼此刻像是迷路孩童般的韩枫。 他想,或许他们两个都疯了,为了那个叫做药尘的男人,所以他们现下紧紧相拥彼此,不是背叛了心里那份情,而是因为懂得彼此心中潜藏着的痛苦而相互抚慰。 爱而不得。 求之,不得。 第15章 番外之笙笙不息 “父亲,我突破斗师了。”不过十岁白发红眸的少年一本正经的向着上座的男人禀报道。 “嗯,不错,不愧是我药族百年来第一神品血脉。”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药笙,你做的很好,晚上回家去看看你母亲吧。” “是,父亲。”少年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隐隐有了一丝笑意,又很小心的将笑意掩下,“没有其它事情,我先回石室去修炼了。” “嗯。”男人只是冷淡的表示同意,在他的心里,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药族得以延续的工具,想到秘法里提到的步骤,男人眼中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忧色。 是夜,凉风习习,药族的这方小世界环境极好,四处都飘散着药香,更是遍地都生长着或普通或珍稀的药材。药笙平稳的脚步有几分难得的轻快,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母亲了。 “娘亲,今天哥哥要回来了是不是?我都没有见过哥哥呢!”古朴大气的屋子里传出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药笙的脚步慢了一下才又重新恢复。 “母亲,我回来了。”药笙向上座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行了礼。 “呀!你就是哥哥吧,钧儿都没有见过哥哥,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女子还没有开口,她怀中抱着的约莫六七岁的小童就颠颠的跑到了药笙面前,瞪大了眼好奇的瞧着他。 药笙晶莹剔透的红眸暗了几分,他两岁的时候就被父亲要求开始修炼,那时就离开了家独自前往石室,哪里像面前这粉雕玉琢的孩子一般,六七岁了还能溺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呢? “笙儿回来了,快来坐吧,这是你嫡亲的弟弟药钧,比你小三岁。”女子拍了拍她身旁的座位示意药笙入座,又向药钧招了招手。 药钧立即会意的再次扑进女子的怀抱,亲昵的在女子的搂着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药笙原本伸出来准备去抱药钧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缓缓收回手,他坐在了女子旁边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女子和弟弟之间的互动,其实,他也渴望着母亲的怀抱,只可惜那个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怀抱,已经不属于他了。 父亲,母亲和弟弟才像是一家人,而他药笙却怎么看都像是来做客的外人。不只是母亲的怀抱不再属于他了,连这个曾经幸福快乐的家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那之后药笙就再也没有要求回家,而是成天拼命的修炼。 毫无疑问,他是药族历史上的天才,两岁炼气,七岁凝聚斗之气旋成为斗者,十岁晋斗师,十四岁晋大斗师,十九岁晋斗灵后外出游历,在一系列奇遇和生死关头的考验之后,二十一岁晋斗王,二十六岁晋斗皇,三十二岁晋斗宗,三十九岁成为九转斗尊巅峰。 只差一步他就能立地成圣。 然而斗圣不是一味修炼就能冲击的,于是药笙返回了药族,希望得到父亲以及族人的帮助。 他不明白当他告诉父亲自己达到了九转斗尊巅峰时,为什么父亲的喜悦会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选择了无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因为他是他的父亲,他没有理由害他。 他留在族中潜心研究了一段时间的炼药术,再一次向整个药族乃至远古其他六族证明了他的惊才绝艳,八品巅峰炼药师,只要立地成圣,就能成为九品宝丹炼药师。 很快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中州大陆——在中州某个密府空间中出现了斗圣遗迹。药笙主动请缨,带领着药族人前往遗迹所在地。他渴望变强,也因为除了变得更强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觉得可能真的是上天眷顾,他们竟然在魂族和古族这两位王者之前率先找到了斗圣的遗物,火属性天阶功法和与之配套的天阶斗技,更难得的是斗圣灵髓与九品轮回破圣丹!沉浸在喜悦中的药笙并没有注意到跟他一起来的药族四位长老聚在一起神色诡异的看着他。 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拜托药族众人为他护法后就盘膝而坐专心开始突破。 服下轮回破圣丹的药笙陷入了另一个世界中,对外界再无感知。与此同时,药族的四位长老同时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分别从四个方向开始勾画着一种不知名的阵图,而这个阵图的中心就是正在轮回中寻求感悟的药笙。 疼,刻骨的疼,像是被满天的火焰灼烧,又像是在经受着凌迟之刑,被一刀一刀的割去血肉,更像是五马分尸时身体被硬生生的撕裂,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但是药笙醒不过来,于是他以为这些都只是破圣时的必经之路。 药笙的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破圣成功,得到斗圣的力量,而是被药族的禁制之阵束缚着四肢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四位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老挑开了他的手筋脚筋,拿着归元瓶收取着他的血液,透着淡淡金光的血液越来越稀薄。 他听见长老说,等了这么多年,神品血脉终于成熟,也不枉族长大人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培育那么多年。 是啊,真是可惜了这娃娃,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叫了三十多年的父亲其实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当初这孩子降世时天生异象,测试时才发现是百年未出的神品血脉,我起初还以为族长真的指望他突破斗帝,恢复药族的血脉之力,没想到居然是使用药族的禁术秘法。 算啦,族长此举也是为了药族,禁术又算什么。 族长还真是残忍,在冲击斗圣的时候将这神品血脉拥有者从天堂打落至地狱,啧啧,我们在收取的时候他还在轮回幻境中,根本不会反抗,更不会因为生出恨意而破坏收取。 只要把这神品血脉注入药帝残魂中,我药族便无需再惧怕古族和魂族了! 真是天助我药族啊! 然后是四位长老快意的大笑声,药笙就在这恶心而狰狞的笑声中沉睡过去,或许他是要死了吧,因为他的天真和愚蠢。 “咦?还能自己活过来?”一个似讽非讽充满不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怎么,他还没有死么? 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接着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药笙,这里是魂族,我可以救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药笙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个满身书卷气柔弱书生般的白衣男人坐在床边,笑得很是温和,眼中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冰冷至极,另一个黑衣男人一双黑灰色竖瞳靠在床柱上定定地瞧着他,眼中满是看到猎物时的兴味,指尖周围缭绕着一缕仿如活物般游动的黑炎。 魂族,魂天帝,虚无吞炎。 魂天帝提供的治疗方法很简单,换血,魂族的血液兼容性极强,更何况他的体内药族血脉已经几近于无,换上魂族的血,再接好手足,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将不再是药笙,而应该是魂笙。 可惜的是换血依旧有后遗症,或者说是药族那禁术秘法的后遗症,他的身形和容颜变回了十八岁的模样,实力也永远停留在了九转斗尊巅峰,终其一生再难有寸进。 那之后,他与药族之间只有仇恨,而他药笙,是魂族族长魂天帝的孩子,他忠于魂族,忠于魂天帝,而药族,也必将在魂族的铁蹄之下,覆灭。 第16章 辞家 “咯咯,两位的朋友没想到也是这么的有意思呢!”雅妃捂着嘴轻笑,给了几人一个“我懂的”的眼神就去外间吩咐侍女准备东西。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卖筑基灵液的神秘炼药师弟子,可不就是眼前的萧炎弟弟吗?如今他们要离开乌坦城到大陆上去闯荡,自然不必再藏头露尾怕惹出麻烦了。 魂吞目送着雅妃离去,心道聪明而识趣的女人果然总是能格外的让人喜欢。他转头看向古聿,斟酌了片刻方开口道:“小斯,此番入魔兽山脉我们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我让药笙贴身保护你,出了魔兽山脉再行联络。” 古聿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慎重地点了点头,他和魂吞本是旧识,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一眼看出对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穿越这种事本就难得,更何况还是双穿,他们两只大蝴蝶肯定会影响到原著剧情的发展。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变动,以及在大陆上好好历练自己,他们不得不分开行动,并且好好的把蝴蝶翅膀给收敛起来。 从侍女手中接过纳戒,萧炎四人便告辞离去,才出乌坦城四人便分了开来,古聿带着药笙先走一步,而萧炎因为玄重尺的缘故速度自然是慢了不少。而魂吞也并不轻松,虽然药老没有第二把玄重尺,但药老要求他每天跑步行进,跑过的路是萧炎的四倍不止。 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以火一样滚烫的热情点燃了人们的情感与欲望。 少年背负着一把几乎超过了他身高的重剑一步一晃地艰难前行,汗水不要命似的往下流,没入少年的衣襟,打湿了他的衣服,到了最后,甚至于少年每往前走一步,他原来的位置上都有一小块水迹留下。 少年的身旁是一名看上去比他还小一些的少年,身上虽然还算干爽,可腿却颤抖个不停,每抬起脚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他的小腿上裹着一层厚厚的东西,竟让他的小腿看起来比大腿还要粗上不少。 “不错,今天就到这里,去前面那棵大树下歇息一下吧。”药老淡淡的声音中透着那么点欣慰,传入萧炎的脑海中更让后者如释重负。 “老师说今天可以了,让我们到前面的树下歇会儿。”萧炎看了魂吞的小腿一眼,立刻把好消息分享了出去。 “呼,好,我们快过去。”魂吞调动着体内所有的力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向树下,然后也顾不得满地沙土,一屁股坐了下来。 萧炎见状也同样跑了过去,坐在了魂吞旁边大口喘着气,手指一抹从纳戒中取出一袋水,拧开盖子后递给了魂吞后又取出一袋对着嘴狠狠地灌了下去,感觉到冰凉的水滋润着身体,不由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呼呼,云儿,这些天辛苦你给我当陪练了。” “什么话,我也是为了自己,这半个月虽然累,可成效确实不错,尽管在封印的阻隔下无法晋升,但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雄浑了许多,体魄也更加强健了。”魂吞摇了摇头,他小腿上的东西还是他一时突发奇想,让郪护法回魂殿弄来的,就是用来锁住灵魂体并且抽取力量的那种铁环,他觉得这玩意儿和玄重尺应该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药老怕是已经知道他的某些身份了……魂吞忍不住又灌了一口水进嘴里,呛的自己直咳嗽。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还记得自己拿着那对铁环去问药老功效会不会和玄重尺差不多的时候,药老一瞬间看向他那复杂至极的眼神,分明是认出了魂殿的东西。可药老最终也没说什么,每天还是会在操练萧炎的时候指点他。 “确实,我也有同感。”萧炎也同意魂吞的说法,他如今回复斗气的速度快了很多,取下玄重尺后更是连斗气的流速都加快了不少。萧炎突然顿了顿,似乎是在心里同药老交谈了几句,才抬起头来继续道:“老师让我们今天先在这里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去镇上的药材铺补充点药材就进魔兽山脉开始真正的训练与苦修。” “好,我们这就去吧。”魂吞伸手取下了小腿上的两个铁环,随手丢进了月魄中,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感觉到小腿处一阵钝痛,一时不备跌坐在了地上,“嘶——我的腿抽筋了,好痛!” “怎么样?还能走吗?”萧炎重新蹲下身轻按了按魂吞的小腿,手下所触及的肌肉鼓起,听着魂吞的吸气声,萧炎脑子一热就一手扶着魂吞的肩膀一手穿过魂吞的腿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魂吞在自己腾空的时候双臂下意识环住了萧炎的脖子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公主抱了,不过他只是呆了不到三秒就又安安稳稳地窝了回去,在小炎子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他可从来不会因为什么所谓攻的自尊而拒绝自家内定媳妇儿的服务。 萧炎同客栈管事要了一间客房,又嘱咐小二送上来热水以供沐浴。进了屋,他便把魂吞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这一放下魂吞,萧炎这才察觉到背上还背着玄重尺,腿跟灌铅了似的再也迈不开了,只好收了玄重尺后在床边坐下休息恢复。 药老在温魂纳戒中感知到了这一切,有些惊奇自家的小弟子竟还有潜能没被开发出来,兴奋地在戒指中飘了飘,开始思索着进了魔兽山脉后怎么进一步折腾他这可爱的小徒弟。 萧炎调息了一会儿后发觉魂吞还是僵硬地躺在床上,恍然想起魂吞体内能够运转的斗气不够充盈,无法像他一样用斗气温养身体慢慢恢复,暗骂自己粗心,连忙挪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包裹在魂吞小腿处的布料。 入目的是一块红肿得泛着紫色的皮肉,与其周围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炎当即心疼万分,手忙脚乱地从纳戒中拿出一个质地良好的白玉盒子,用玉质的小匙挖出一块药膏敷在了伤处细细涂抹起来。 这药膏虽然是他这个刚刚一品的炼药师炼出来的,但是药方却是魂吞上次塞给他的纳戒里的一种古方,治疗外伤效果很是不错,当时他想请老师来炼制一些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但老师却丢下一句你自己能炼出来就躲回戒指里不出来了,表情还透露着几分古怪。 魂吞突然觉得如果此情此景换在古聿和药笙的身上,药笙肯定会极不要脸地扑过去压倒食用一气呵成。魂吞看了看自己的白斩鸡一样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萧炎因为长时间锻炼而渐渐染上蜜色暗含着力量的肌肤,默。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萧炎放下药匙,坐在床头扶着魂吞,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直言道:“云儿,既然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他实在无力极了,看到魂吞因为陪他训练而受伤他心里闷闷的。 “不必,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萧炎,我既然跟你一起出来历练,就必须吃的了苦,更何况我的家族是容不下一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的。”魂吞揉了揉萧炎的头发,看着满手的汗渍,嫌弃地在萧炎衣服上擦了擦:“还不快去把自己洗干净。” “我抱你一起洗吧,很多天了,你身上肯定也不舒服。”萧炎再次听到“家族”两字目光暗了暗,却又更加坚定。 “好啊!”魂吞伸了个懒腰,他身上粘乎乎的,也想立即泡一泡,好让自己舒服一点,所以立刻点头答应了。 浴桶并不是很大,但刚刚好足够两个少年肌肤相贴依偎在一起,因着两人方才说了一会儿话,水已经不烫了,温温的正好,两人都在桶中不便洗头,只得帮助对方洗。萧炎为了清修简便依旧留了一头爽利的短发,洗起来也很是容易,倒是魂吞是打小在魂界时留了一头长发,平日里半束着也不太看得出来,散下来却是已经快要齐腰了,洗的萧炎手忙脚乱还差点薅了几根下来。 沐浴完毕后萧炎又帮魂吞上了一次药,日头已斜斜落下,傍晚的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很是清爽,两人便出了客栈,在民风淳朴的青山小镇上散步,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第17章 进山 “哈哈,小医仙又出来派发药品了。哥们几个我先走一步了!”一个大汉同身旁几名相同服饰的大汉嬉笑了一句,快步向前跑去。 “炎五,瞧你那德行!老大,我们也快些去吧!”一名受了伤正在流血的佣兵朝着队友的背影暗骂了一声,又笑着扶住一直搀着他的大汉一瘸一拐地走着,那速度也明显是快了些许。 “我们也去看看吧,难道这小镇上也有炼药师不成?”萧炎明显也很感兴趣,不过还是先问向了魂吞,只是眸子中有些掩不住的好奇。 “嗯。”魂吞倒是无所谓,他对小医仙不感兴趣,但思及那块混在黄莲精中的血莲精,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万药坊的门口,一个白裙女子正笑吟吟地往一个佣兵手中递药,佣兵大汉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向小医仙道了谢之后便接了药到一旁站着。白裙女子的容貌并不十分出色,但那清透如水的温婉气质倒叫人眼前一亮,还有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果然名不虚传。 小医仙发完篮子里的药转头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正要回药坊中再拿一些,就看见了轻倚在萧炎肩上的魂吞和抱着胳膊在柜台旁四处打量的萧炎,迟疑了一下便走到两人面前,轻咬了咬唇道:“请问,两位是萧炎和楚乔吗?” 魂吞听见自己前世的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古聿让你跟我们说什么?” 小医仙也是诧异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古大哥买了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们。”说完就小跑到屋中取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魂吞。 魂吞也不急着打开,接过后对着小医仙点了点头晚安又示意小医仙看了一眼排的老长的佣兵队伍道:“多谢小医仙小姐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你接着工作。”话落就扯了扯萧炎的袖子,两人转身离去。 “诶?”小医仙上前一步,本想叫住两人,可一晃神间两人的身影就被挤上来的佣兵大汉们给淹没了,只得作罢。 魂吞将布包扔给萧炎,才学着萧炎往常在萧家散步时惯用那双手垫于脑后的动作继续往别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萧炎跟在魂吞身后一边走,一边在布包中探寻着,从布包中摸出了一个木匣子,匣子中放着一块黄色的药材,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用指甲轻轻抠开了一点,待看到内里的血红色时,不禁大喜过望,连忙收进了自己的纳戒中。 次日清晨,盘膝坐在床上的萧炎在完成一次完美的吐纳之后缓缓收功,魂吞打了洗脸水来擦了把脸,又将毛巾拧了一把递给萧炎。萧炎起身接过也擦了把脸,就看到魂吞蹲下身又扣上了那对铁环,本想劝阻,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我们走吧,今天要进魔兽山脉了。”魂吞拍了拍萧炎的肩膀,率先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门去。 “小医仙进山采药,需要五十名佣兵!”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魔兽山脉的入口前高声喊到,闲散的佣兵大汉们闻风而动,一个个疯了似的朝管事的方向奔去,但有些理智尚存的佣兵却在听了管事的第二句话后停下了脚步,“实力必须在二星斗者以上!” 等萧炎拉着魂吞终于挤进人群中的时候,名额却已经满了,正在他摇头叹息准备另寻办法进魔兽山脉的时候,小医仙正越过她的佣兵队伍莲步款款地走到了二人的面前,在一众佣兵大汉惊愕的眼神中开口邀请道:“二位小兄弟不如和我们一起进山如何?” 萧炎和魂吞均有些迟疑,他们与小医仙既非旧识,又非相熟,这般上赶着来邀请他们两个底细不明实力一般的家伙,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小医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柔柔地笑了一下,继续劝说两人加入自己的队伍中,“两位小兄弟可以进了山脉之后再与我的采药队分开,如此,也算是我帮了古大哥一个忙吧。” 魂吞有些愕然地看着提到古聿后小医仙微微晕红的耳尖,小医仙该不会是喜欢上古聿了吧?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小子的预言能力还能分了他家小炎子的主角光环不成?魂吞扶额,真是不能比,古聿的女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最后不管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两人还是答应了小医仙的邀请,与她的采药队一同进入魔兽山脉,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况且,魂吞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神秘山洞里的东西呢,若无小医仙引路,光凭他和萧炎两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太容易能找到洞穴的入口。 魔兽山脉中树木葱茏,盘枝错节,大片的树荫投射下来,比起小镇上还要清凉许多,间或还有一些无害的小魔兽在丛林里嬉戏跑过,此间鸟鸣山更幽,远离了小镇中大片的喧嚣,倒是难得的一片宁静致远。 魂吞惬意地牵起萧炎的手远远地跟在大部队的后方,也不担心有魔兽偷袭,平日里淡然的表情也不复存在,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大家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距离采药的地方已经不太远了。”小医仙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对着她身旁的万药坊管事询问了一声,得到管事同意之后便扩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哎呀,这么点路根本不累,小医仙小姐真是太客气了!”一个佣兵大汉哈哈大笑,同身旁的大汉说道。 “嗨,都说你是糙汉子了,咱们行进的速度不慢,小医仙小姐一介弱女子能坚持走这么许久已经不容易了,这会儿让她好好休息吧!”那大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手扇着风,又扯了其他几个大汉席地坐下,小医仙小姐让他们休息,那他们好好休息就是了,管那许多做什么。 “我们去那边看看风景吧,长这么大我还不曾进过魔兽山脉,也没见过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定很壮观吧。”魂吞拉住了就要坐下歇息的萧炎,急冲冲地带着他往一旁的树丛里走去,他刚刚好像看到小医仙的身影在那个方向一闪而过。 萧炎听着魂吞语气里的惊奇,弟控属性立即发作,运气斗气平复了一下玄重尺带来的无力感就跟着去了。 虽说进山脉之前魂吞跟他说过,进了山脉之后不必顾及他的安危,暗中自有人会保护他,但萧炎还是不太放心。在山脉中连药老都只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救他们一把,更别说那个根本不见人影的暗中之人了,平常的时候他还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魂吞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才能安心。 魂吞远远地就看见悬崖边长着一株植物,淡白色的花朵中结着一颗殷红的果实,他跟在萧炎身边久了,药老教萧炎辨识草药的时候他也跟着学过,免得日后有缘得见了天材地宝他还认不出来。他想着这个应该就是小医仙让给萧炎的那颗果子了,不过还是要再确定一下,便指着那株植物问道:“萧炎你来看看,这是白兰果吗?” 萧炎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摘下来,一只玉白干净的纤手便从山崖下伸出来一把抓到了他的手上。悬崖下突然探上来一个女子的脑袋,当真是吓了萧炎一跳,若非对方的手是有温度的,他都要拔下背上的玄重尺砸上去了。嘴角抽了抽,萧炎也认出了这女子正是小医仙,而后微微错愕道:“怎么是你?你跑到那下面去干什么?” 小医仙的脸先是红了红,然后又泪光盈盈地看着萧炎请求道:“我刚刚要采白兰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滑下去了,幸亏下面有几条藤蔓接住了我,不然……你,你能不能先拉我上去?” 萧炎明显是相信了小医仙的托辞,手上一个用力将她拉了上来,拍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转身回到魂吞的身边,无奈地向他耸了耸肩,“我们回去吧,既然是她先看到的,那白兰果就让给她好了,云儿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再去帮你找。” 魂吞收回在山崖崖壁上四处扫视的目光,他刚才趁着小医仙和萧炎说话的工夫寻找了一下,果然看见在距离崖顶两百米不到地方有一个被树枝和碎石遮挡住的山洞,这次小医仙没了萧炎的帮助,独自一人是无法这么快就下去的。等到今天晚些时候他们再过来山洞这里寻宝,不但所有的药材都能归他们,那三个石盒也一样。回过神来,魂吞抿了抿唇,看都没看小医仙一眼,就拉着萧炎一言不发地走了。 原地,小医仙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被萧炎或是魂吞看出什么来,好在他们没发现那个山洞,她刚刚又去探查了一下,以她的身手想要靠近山洞还是困难了点,这次进不去只有等下次了。 夜幕低垂,在采药盆地外扎好了简易帐篷的魂吞拉着萧炎进了帐篷,确定附近没有人靠近后又不放心地从月魄中拿出了一口可以阻隔外界探知的小钟挂在帐篷顶上,示意萧炎用斗气击打几下。 小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摇晃中荡出了一层层能量涟漪,将帐篷中的气机扰乱了。 做完这一切,魂吞才神神秘秘地对萧炎说道,“等入夜之后我们偷偷潜回白天遇见小医仙的山崖那去,我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洞,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要不是老师突然出声提醒,恐怕我就要被小医仙骗过去了,不过云儿,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山洞的?”萧炎应下后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口小钟,觉得十分稀奇。 “喜欢就拿着吧,老摸它做什么?”魂吞看着萧炎露出了一种像是找到了称心意的玩具般的表情,一时间是哭笑不得,直接摘下小钟塞到了萧炎手里,才道:“我一直觉得那小医仙有些奇怪,她一直遮遮掩掩不让我们往崖下看,就留意了一下。” 第18章 山洞 平坦的草地上立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色帐篷,佣兵队伍的领头人接过万药坊管事分给大家的驱虫药粉,吩咐了几名随从在大家的帐篷外都撒上一圈。 大汉们或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或倚在树干上豪赌一场,输赢不论,开心就好,或听见帐子里有人因为讨论哪里的女人最有味道而大打出手,还不待人来劝阻,又哈哈大笑不再计较。乡野里的汉子们虽然粗鄙,可心肠都是极好的,每天忙忙碌碌快意恩仇,倒是比那高门贵府里勾心斗角耍阴谋手段要好上许多。 魂吞和萧炎商议完入夜之后的事后便也从帐子里走了出来,魂吞看着面前热火朝天的场景也不由感慨道:“萧炎你看,这里民风淳朴,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跟你回到这里来做一名佣兵也不错啊。” 原本在一旁采摘草药的小医仙,闻言也挎着她的药篮子走了过来,抿唇轻轻一笑,说道:“不知楚小哥和古大哥是什么关系,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懒得去纠结小医仙那奇怪的称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古聿起码比小医仙小了三岁,他是想让古聿“女大三抱金砖”嘛,魂吞难得有些恶劣地如是想着,不过面上还是一如既往浮上淡淡的笑意,微带着好奇地反问道:“是吗?古聿与我也认识许多年了,他是怎么说的?” 小医仙叹了口气,眼神幽怨的看向远方的山峦,半晌才开口道,“他说,等哪一日楚楚愿意了,他就和楚楚一起找个地方隐居,就算是只当一名佣兵也是好的,不知道古大哥口中那位楚楚小姐是怎样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竟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呢?”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小医仙更是哽咽了一下,然后嘤嘤哭泣着跑开了,极尽小女儿姿态。 魂吞整个人石化当场,他感觉自己头上有三只乌鸦,排着整齐的队伍,就这样一边儿叫,一边儿飞了过去。 愣了一会儿魂吞就回过神来,其实想想他就知道古聿为什么会不自觉的说出这么引人误会的话来,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不少女孩子偷偷给他俩塞情书,他当时没心思理会这些,而古聿呢,则一心扑在萧炎身上,呃呸呸呸是扑在《斗破苍穹》上,于是为了避免麻烦,古聿就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的胳膊各种装弱受,一会儿是什么“人家腰好酸啦,都怪你”,一会儿又是什么“今天晚上能不能温柔一点”。 这也算了,最让魂吞不能忍的,就是古聿有一次在被女生当面表白的时候抱着他使劲乱摸乱蹭之后还嗲嗲地说上一句“楚楚人家好想要嘛~”,通常他都会忍无可忍的把古聿拽回宿舍,然后就造成了更大的误会。顶住了一群腐妹子们如狼似虎的八卦目光,他们直到死都没能发展出超过友情的其他感情,或许其中是有那么一点点亲情的味道的。不过如今古聿却遇到了药笙这个比他还极品的家伙,不得不说这可能就是现实版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魂吞心里一阵暗爽。 夜幕逐渐笼罩住这片森林,天空中坠满了星子,营地中的喧嚣慢慢停息下来,除了守夜的佣兵间或几声低语和火堆中木头燃烧时的发出的脆响声,营地已陷入一片沉寂,偶尔远方一两只鸟型魔兽长啸着飞过。 两条漆黑的影子一前一后窜出帐篷,避开守夜人的视线,远远的向后遁去,而在这两人走后不久,被众多帐篷簇拥在中央的帐篷中,一条依稀可分辨出其曼妙身影的黑影也迅速离开,而她所走的方向俨然和先前两人一模一样。 萧炎紧紧拉着魂吞的手,在夜色中快速穿梭,风声兽吼和枝叶鬼魅般的影子皆被抛于脑后,到了悬崖边后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借助淡淡的月光不难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 “深夜探宝,开始了!” 萧炎砍断藤蔓将他和魂吞紧紧捆在了一起,藤蔓另一头系在了一颗百年老树的树干上,“云儿,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魂吞慎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点了几个火把扔向对面的崖壁,借着被风吹的有些微弱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到洞口所在的位置,闭了闭眼,萧炎记住那个位置后便咬牙跳下了悬崖,抓着藤蔓在空中用力荡了几回,滑到了对面崖壁后又伸手死死扣住了一块岩石来抵消藤蔓往回荡的惯性。 萧炎突然心头一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放弃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身体,手掌猛地一拍崖壁向洞口的方向弹射而去。与此同时,他重新回头看向刚刚那块岩石的方向,一双阴冷的倒三角形蛇眼在黑夜中显得异常诡谲。 心里暗叫一声糟,若是平时他遇到岩蛇也要与之缠斗好一番功夫,更何况在这种地形,他身后还有一个魂吞。呼唤了几次老师,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萧炎的心沉了沉,虽然获胜机会渺茫,但他如今也不得不和岩蛇大战一场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魂吞有事! 须臾间萧炎靠着柔韧的藤蔓躲过了岩蛇数次攻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臂竟然渐渐发麻使不上力气,萧炎不由苦笑了一声,老师再不出手的话,这次恐怕死定了…… “萧炎,你松手,我来!”魂吞发觉萧炎的右手微微颤抖,自己伸手接过藤蔓,摇动藤蔓又一次躲过了岩蛇的攻击。魂吞不知道萧炎到底怎么样了,岩蛇还在不停地试图攻击两人,他渐渐有些发怒了,挥动藤蔓直接冲向了飞悬在半空中的岩蛇,一拳挥出,狠狠地砸在了岩蛇的身上。不过一瞬,岩蛇身上就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烤肉香味,魂吞化拳为爪,一把将它抓在了手中。确认岩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后,魂吞这才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一直抓着藤蔓的手臂有些脱力。 萧炎赶紧趁机恢复了一下,但手臂还是一阵发麻无力,只好身体发力带着魂吞荡进了山洞中。 落地之后,萧炎颤抖着手解开了绑在他和魂吞之间的藤蔓,有些紧张地问道,“云儿,你没事吧?” 魂吞面无表情地看了萧炎一眼,有些机械地举起自己的右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冷漠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条烤岩蛇,然后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蛇肉在口中咀嚼着,咬碎蛇骨的时候发出咯吱磨牙的声响,一口洁白的牙齿此时显得有些森然。 萧炎吞了吞口水,魂吞泄愤的眼神好可怕。 魂吞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看向一直眼巴巴盯着他的萧炎,歪了歪头,连骨带皮用力撕下一大块蛇肉递给了他。 萧炎硬着头皮接过,壮士断腕般地吞了下去,都没敢仔细品味,倒不是他不忍心吃,只不过一想到要吃掉一条实力和他差不多的魔兽,他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 终于嚼完口中这一大块蛇肉的魂吞总算是消了气,随手把残缺不全的岩蛇尸体丢下山崖,拍了拍手上烤焦岩蛇留下的黑灰才重新拉起萧炎的手,往山洞中走去。 “云儿,你没事吧?”萧炎锲而不舍地开始追问,他其实只是想听魂吞跟他说句话而已,不用问他也知道魂吞的状态不太好,就像……想着,他把一直轻微颤抖着的右手往背后藏了藏,刚刚的藤蔓上似乎有麻痹神经的毒素,而魂吞虽然握住藤蔓的时间不长,但手臂上恐怕也沾染上了一些毒素。而且,想到刚才魂吞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是太好,不,是十分不好。 于是在走神中的萧炎撞到了突然停下脚步的魂吞身上。 他们被一堵石门挡住了继续前行的路,石门上刻印了一些奇异的符文,曲曲绕绕看得人晕头转向,符文上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显然是被人设下了土系机关术。 萧炎上前一步敲了敲石门,皱眉自语,“这要斗师的全力一击才能打开吧?” 魂吞依然沉默不语,只是手上用力将萧炎拉回了他的身后,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贴在了符文上,虚无吞炎自掌心没入石门中,生生烧灭了那些土黄色的光芒,待最后一点土黄色的光芒也熄灭之后,他才收回火焰,对着石门轻轻一按,失去了机关术支撑的石门就这么被魂吞轻飘飘地推开了。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金色,石门后有一座金币堆成的小山,萧炎在魂吞抬脚之前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迅速丢进了通道中,确认了前面没有危险,才放心地和魂吞一起走了进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珠宝铺成的床榻,床榻前方是一块药田,其中种着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比如炼制血莲丹的第二味药材——冰灵焰草。于是萧炎欢欢喜喜地奔向药田从纳戒中拿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开始收取各种药材去了。 而魂吞则按照残存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到珠宝床上盘坐着的骨架前扯下了对方手指骨上挂的一串钥匙,果不其然拉掉了骨架的手臂骨,抽出净莲妖火残图塞进月魄中,魂吞颠了颠这节手臂骨,对着骨架露出了一口白牙,诡异且友好地笑了笑后,就把人家的手臂骨也一并丢进了月魄中。 接着,魂吞走到了青石台前,越过第一个石盒直接用钥匙打开第二个石盒,取出那卷飞行斗技的卷轴后丢到了净莲妖火残图的旁边,待会儿一并交给萧炎。 第19章 探宝 魂吞并未多作停留,直接来到第三个石盒前,原著中小医仙和萧炎并没有用钥匙打开这个石盒,而这个石盒后来被强行砸开后只有一卷玄阶高级的普通斗技,但他觉得能收藏净莲妖火残图和飞行斗技的人不可能会如此重视一卷玄阶斗技,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石盒有古怪,用钥匙打开和强行砸开的得到的东西不一样。 钥匙小心地探入锁孔,石盒内却空无一物,魂吞愣了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萧炎搜刮完了药田里种着的所有珍稀药材,宝贝地封存好放进纳戒中后起身走到了魂吞身边。魂吞拿出净莲妖火残图和飞行斗技卷轴一股脑儿地都塞到了萧炎手上,又将手中的一串钥匙抛到他手中,示意他去开第一个石盒,自己却站在原地一副苦大仇深地模样盯着眼前空空荡荡的石盒。 萧炎仔细看过魂吞递给他的两样东西后呼吸不由急促了些,赶紧收进纳戒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去开第一个石盒了。 拿到七彩毒经后的萧炎走回了魂吞身旁,看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不由出声问道,“这个盒子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它看?” 魂吞磨了磨牙,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拉过萧炎的手指放在嘴里狠狠一咬,把一滴摇摇欲坠的血珠滴进了石盒中。血珠滑进盒子中后闪了闪,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只是珠子的表面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血光。魂吞终于开了金口说了进山洞后的第一句话,“怎么样?能感觉到这是什么东西吗?” 萧炎收回一直看着自己被咬的手指上的目光,刚刚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被魂吞吞吃入腹的烤岩蛇了,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涩涩地回答道:“护心水膜,能在心脏,气旋和意识海三处凝结出一个透明的水膜,这样可以……”还在读取信息的萧炎忽然眉头一皱,收了珠子就想拉着魂吞赶紧离开这里,“有人在附近,快进来了,我们快走!” 魂吞闻言快速合上了三个石盒,拉着萧炎重新蹲回了药田前,幸而萧炎方才只挖去了珍稀草药,药田并未变得空空如也,魂吞迅速把自己伪装成刚刚进洞不久正在挖药的模样后低声道:“来不及了,到时候我们找机会突围吧……” “楚小哥?萧炎小兄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小医仙惊愕地看着洞中的两人,她本是不甘心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想晚上再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路,没想到真的成功爬了下来。可,洞中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洞穴的? 一双美眸在洞中打量了一圈,判断出两人应该是刚进洞不久,小医仙这才放下心来,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中握了一袋灰色的药粉。 “哈哈,小医仙,谢谢你带我找到这个山洞。”狼头佣兵团的少团长穆力拍着手缓缓从漆黑的洞口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狼头佣兵团的佣兵大汉。青年俊朗的面容上噙着一丝阴鸷的笑意,可他望向小医仙的双眼中却充满着痴迷和势在必得。 “穆力!你跟踪我?你怎么会知道我采药时发现的秘洞,这件事我只跟我的助手莉菲提过,你,你难道收买了她?卑鄙!”小医仙挺翘的胸脯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着,她怒目瞪着穆力。 魂吞紧了紧拉着萧炎的手,一阵暖流冲入了萧炎还有些麻痹的胳膊,不消一刻就将那毒素清了个干净,他靠在萧炎耳边低声道,“等会儿你护着点小医仙,我跟在你后面,洞里一暗下来,我们就从门口冲出去。” 萧炎暗暗点了头,迅速用吸掌将洞中用以照明的月光石取下放进纳戒,左手拉着小医仙的胳膊,右手使出吹火掌扬起一阵烟尘,然后冲向守在门口的佣兵大汉。 陷入黑暗中的穆力并未慌乱,而是当机立断道:“都不要慌,守住门口,绝不能放走他们!” “不好,少团长他们冲出去了!”门口一个佣兵轰然倒地,他身旁的佣兵立马过去替补,只可惜已经迟了,萧炎三人已经从这个缺口处冲了出去。 “怎么办?外面就是崖壁,我们走不掉。”萧炎一路冲出重围来到洞口处,方才的藤条已经被人切断了,他们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 “我有一头飞行坐骑,我现在召它来!”小医仙朝外张望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只口哨,对着空中猛地一吹,一声嘹亮的哨音迅速远远的传递开来。 “唳——”一阵剧烈的破空声伴随鹰啸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头巨大的蓝鹰,漂浮在几人的面前。 “快,都上来!”小医仙轻巧地跃上了鹰背,对着萧炎和魂吞二人招呼道。 “唳——”萧炎拉着魂吞跳上鹰背,蓝鹰却突然发狂的嚎叫起来,翅膀连连扇向崖壁,卷起一阵阵风刃四处飞射,一时间这片天地里飞沙走石,尘埃漫天,蓝鹰像受到惊吓一般拼命拍打,甚至是以头撞向山壁,任凭小医仙怎么呼喊都无动于衷。 魂吞皱了皱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然后猛的松开了萧炎的手,重新坠落回洞口的平台上。 “云儿!你做什么?”萧炎一瞬间是又惊又怒,眼睁睁地看着魂吞被从洞中冲出来的穆力等人团团包围起来却无能为力。 “走,快走,记住我说过的话,我不会有事的,还有,我等你来救我。”魂吞被包围起来也不见丝毫慌乱,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着,仰头对着萧炎说道。 “小蓝,小蓝你还好吗?”小医仙心疼的轻轻抚摸着蓝鹰因撞击石壁而流血不止的右翅。 “好,小医仙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你的蓝鹰也需要找个地方疗伤。”萧炎紧抿着唇,冷着脸从纳戒中拿出一瓶普通的疗伤止血的药粉抛给小医仙,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勉强把目光从魂吞身上移开,如是决定道。 “也好,我相信楚小哥不会出事的。”小医仙咬了咬唇,小心的把药粉倾洒在蓝鹰的伤口上,又取出哨子吹了一下。 看着蓝鹰载着两人远去,魂吞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环顾四周,迅速分析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呵,那不是你的朋友吗?就这么抛弃你了,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待未知的命运?”穆力不屑地笑了笑,命人拿结实的绳索把魂吞绑了起来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反问道。 “朋友?他不是我的朋友,你说错了。”魂吞摇了摇头,一脸的兴致缺缺,“他不过是我一时无聊的玩具罢了。” 穆力目光一闪,嘲讽地看着馄饨,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顿了顿,确定萧炎不会再折回来解救魂吞后,他这才带着魂吞往回走,他转身得太快,否则就能看见魂吞眸中升起的两团黑灰色火焰,正在兴奋的舞动着。到底谁是玩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狼头佣兵团大堂上,穆力恭敬的朝上座的男人行了一礼后,指着身后的魂吞和佣兵大汉们抬起来的三个石盒说道:“父亲,这是我们从藏宝洞中带回来的宝物,这小子是萧炎和小医仙的同伙,有他在这里,我相信萧炎一定还会回来的。”穆力的眼中闪着仇恨和暴虐的光芒。 “力儿,据你所说那萧炎不过四星斗者,他又怎么可能从你们这么多人中逃窜出去?”狼头佣兵团的团长穆蛇阴鸷的眼神扫视着魂吞,又复向穆力问道。 “那小子有些诡异,他突然间爆发出的实力或可与六星斗者甚至是七星斗者相提并论。”穆力想起萧炎手中的巨大黑尺,心有余悸道。 “嗯,萧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耐,留着他必成大患,从明天起,每天派十支十人小队出去到山脉外围进行搜查,务必给我把他找出来,格杀勿论。另外,透露一点消息给万药斋的罗掌柜,就说,小医仙在山洞中得到了玄阶高级功法,小医仙在这青山小镇上人气虽高,可这世上贪婪的人,可不少……”穆蛇快速吩咐了下去,眼中泛着嗜杀的光芒,这萧炎,留不得。 “父亲,是否把这姓楚的小子扔到大牢里关着?”穆力隐晦地看了一眼魂吞,请示道。 “不必了,这小子身上一丝斗气都没有,你把他带在身边,也防止萧炎来救他。”穆蛇哪里看不出儿子的意思,当即批准了,他又看向抬着石盒的三个大汉道:“把宝物都送到后头仓库里去,另外,都给我警醒着点!” “是,团长!”大汉们领了命,匆匆下去了。 “力儿,等会儿你亲自去小镇上,请那个技术最高超的木锁匠来一趟。”穆蛇想着那三只上了锁的石盒,不禁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第20章 俘虏 魂吞一路被押送进了穆力的房间,房间很大,他就四处闲逛起来,反正他又没有斗气,那些人也认定他手无缚鸡之力,连绳子都给他松开了。听到内屋中传来些响动,魂吞心中一动,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内屋床帐被人放了下来,木床被晃动得嘎吱直响,里面隐约传来一阵限制级的声响,魂吞嘴角抽了抽,这穆力头上戴了这么一顶鲜艳欲滴的绿帽子,他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二团长,少团长,就……就要回来了。”女人尖锐的声音骤然响了两次,才像耗干了精力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呵呵,没事儿,我那穆力侄儿可是懂事的很呐!美娘,来,我们继续!”只听甘慕嘿嘿笑了两声,木床摇晃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我勒个去,魂吞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又敛了气息慢慢从墙根儿退了出去,敢情这屋里是在上演雷雨啊,他对这事儿可没有一点感兴趣。 不过……被屋里两个人刺激了一下,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在萧炎来狼头佣兵团踢馆之前,和他那个前未婚妻的师父,也就是云岚宗宗主云韵之间,还发生过一件很是精彩的事啊。不行不行,他不能待在这里等着萧炎来救他,这也太被动了,他家内定的媳妇儿怎么能让那个老女人占了便宜呢? 魂吞在小客厅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思考着怎么才能既拿到石盒里的其他东西,又能阻止那个蠢药惹的祸,还能让云韵仍欠萧炎一个人情呢,要不然后来的剧情没法儿发展下去啊,真是让人头疼。这一刻魂吞非常非常非常思念自家大陆第一智者娘亲魂天帝。 “楚乔,你在想什么呢?”穆力一回来就看见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魂吞,当下冷笑一声,“你倒也坐得住,你还指望萧炎会来救你吗?别做梦了,他自身都难保,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又没有斗气,跟着他去魔兽山脉做什么?” 还不等魂吞有所回应,他的手指就捏在魂吞的下巴上摩挲了几下,猛地用力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会意道:“你是他的男宠吧?这张脸长得如此漂亮,怪不得萧炎是个男人也喜欢了。” 穆力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眼中透出几分疯狂的快意,狠声道:“萧炎可真是好样的,连我穆力看上的女人都敢动,等抓到他后,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扔进狼窝里,哈哈哈!你这姿色倒是真不错,在得到小医仙之前我也不介意先宠爱宠爱你。”说着,穆力手上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魂吞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不过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他也不在意被捏的生疼的下巴,以及身上那只让他犯恶心的手,勾了勾唇角道:“少团长何出此言,倒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帮你得到小医仙,而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能帮我得到小医仙?说说看。”穆力停了手上的动作,魂吞所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诱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可以模仿萧炎的笔迹,给小医仙写一封信,骗她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见面,你带人敲晕她带回来,不就成了?” “你当我没想过吗?可小医仙随身带的那些药粉太厉害了,我几次都失败了。”穆力松了捏着魂吞下巴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魂吞却是偏头避开了穆力的手,挑眉一笑,冲他挑衅道:“我有避毒的药,有了这药,少团长还不心想事成吗?”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穆力显然已经心动了,却也没被冲昏了头脑,反而冷静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如果我有提议,你得听我一次,保证不会危害到你和狼头佣兵团就是了。”魂吞摊开手,温和的笑了笑,以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好,成交!”穆力一口答应下来,一想到不久后就能得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医仙,就忍不住兴奋起来。至于眼前的魂吞,美则美矣,可惜了是个男儿身,等他得到了小医仙,杀了萧炎,再慢慢品尝不迟。 魂吞自打穿越之后就极少写字了,而且他根本没有见过萧炎写的字,更别提模仿了,他之前所说,不过是为了诱穆力上钩罢了。将写好的纸条折起来交给穆力,魂吞就等着晚上看好戏了,希望小医仙也是个像雅妃那样聪明的女人吧。 万药斋,小医仙住所。 小医仙正按照那天逃出去之后,萧炎给她的七彩毒经上所记载的配方配制药粉,她虽然因为属性原因成不了炼药师,可于制毒一途实在是天赋异禀。却说这时,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小医仙小姐,这个是墙头外飞进来的,上面写着是给你的。” 小医仙不急不许地调配好最后一味配方,然后将小瓶放到一边儿,用清水洗了洗手后才接过纸条,细细的看了一遍。“好了,这纸条我收下了,这件事别对旁人说起,你先出去吧。” 这封信署名是古大哥写给她的,只是古大哥离开魔兽山脉已快半月有余,又怎么可能会有信传给她让她出来一见,必然是有人想诱她上钩。小医仙想通其中关窍之后,目光淡淡的看向桌上自己刚刚调配好的那一瓶毒粉,唇角噙着一抹招牌式善良柔弱的笑,心里想的却是正好今夜可以试试七彩毒经的威力了。 午夜时分,静谧的魔兽山脉入口处已没了白日排着长队的喧闹,几只发着微光的萤火虫在草丛中翻飞,小医仙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四处张望了下,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于是有些无措的开始呼喊,“古大哥,古大哥你在哪儿。” 躲在一旁草丛中的穆力看着小医仙的倩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对着身后几人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大汉们得了令,立即冲上前去。正在几人要趁小医仙不备一掌打昏她的时候,小医仙动了,她极其轻灵的转身后退,手掌中一袋药粉毫不客气地抛洒出去。 大汉们阴测测相互对视着笑了一声,正要说自己已经服了避毒粉无惧这些毒粉,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开始迅速溃烂起来,直至某一刻,终于烂成一地碎肉。 穆力见状目眦欲裂,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魂吞给耍了,可他此刻想逃却也逃不掉了,小医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当下有些色厉内荏的喝道:“别……别过来,你别过来,小医仙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魂吞从草丛中站起身来,走到了小医仙身旁,朝着她颔首微笑,“这次多谢小医仙小姐出手相救了。” 小医仙可以称得上是邪魅的挑了挑眉,心中有些诧异便开口问道:“你不怕我吗?” “小医仙小姐美如天仙,在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只怕在下是要再劳烦小医仙小姐一次了。”魂吞难得不正经的调笑了一句。 小医仙却也不着恼,可能是来自厄难毒体对异火天生的感应吧,她潜意识里觉得魂吞是危险的,当下客气的笑开了,“楚小哥何必客气,直说就是。” “因为一些原因,我还是要跟穆力回狼头佣兵团,我希望小医仙小姐能给我一颗毒/药,让我制住这个家伙,保证他在三个月内能够听话。另外,如果小医仙小姐可以联系到萧炎的话,麻烦帮我转告他,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这个不难,我答应你。” 现在的穆力可不就是那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人宰割,他现在明白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万事还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才是,可终究已经晚了。 翌日清晨,穆力从噩梦中惊醒,看着自己熟悉的帐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昨天,是一场梦还是,还是真的?穆力苦笑了一声,俊朗的脸扭曲了一下,他干什么在这里自欺欺人,被毒/药穿肠而过的滋味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又怎么会是假的? 他要去看看那个锁匠把锁打开了没有,如果石盒里有延长寿命的天材地宝或者是能解百毒的丹药,他就不用受制于魂吞和小医仙了。咬了咬牙,穆力匆匆套了衣服,起身出去了。 “少团长。”老锁匠恭敬的弯了弯身子。 “怎么样,能打开吗?”穆力看着依旧紧闭的石盒,又想着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不免有几分焦躁。 “恐怕不行,这锁必须得用原配的钥匙才能打开,我想了一宿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这锁锁芯的构造实在是太奇特了。” “那你就继续想,一定得把锁给我打开了!”穆力摇了摇头,走出宝库,对宝库外的守门人吩咐道:“给我盯死那老匹夫,别让他开了锁之后把宝物拿走,还骗我们说石盒打不开,听见没有?” “是,少团长放心好了,不把石盒打开,他一根毛都别想带出去。”守门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21章 地牢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然滑过,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魂吞每日只是修炼和看书,老老实实的当一个俘虏,就算他没有刻意的去打探外界的消息,也能感觉到整个狼头佣兵团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也就是说他离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今天是穆蛇命令锁匠强行开锁的日子,他必须拿到石盒里的东西,用钥匙打开时,他得到了七彩毒经,飞行斗技和护心水膜,不知道强行砸开后,除了那卷玄阶斗技之外,他还能得到什么呢? 原本如此重要的场合,不应该有外人在,但魂吞又例了一次外,因为穆蛇实在是怕他被萧炎提前救走了,所以砸锁的时候魂吞就在现场,万事俱备,他只管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穆力心里暗暗叫苦,却不能对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要怪也只能怪他引狼入室。 “老锁匠,开始吧。”木蛇看着一切准备就绪的老锁匠,点了点头。 “好嘞!”老锁匠应了一声之后对着手心吐了口吐沫,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一个用力抡起大锤就砸向了石盒。 “咚——”沉重的一声闷响之后,第一个石盒的盖子骤然炸裂,石块飞溅的到处都是,宝库中诸人除了魂吞,都立即运起斗气防护起来,而魂吞看似狼狈的四处躲藏着,但他的衣服表面却染了一层极薄的黑灰色火焰,由于和衣服颜色相仿,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而那些飞沙走石一贴到魂吞身周,就会立时被烧成一团虚无。 三个月,他的异火之技也操练得越发精妙了。 等到尘埃渐渐停息下来,破碎石盒里的东西就呈现了出来,是一件具有暗金色金属光泽的防御内甲,穆力正要上前去拿,却被穆蛇拦了一下,“等全部打开了再过去,防止有变。”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老锁匠,继续吧。”穆力咂了咂嘴退回原地,又对着一旁发愣的锁匠说道。 与刚刚同样混乱的场面又发生了两次,后两只石盒中分别放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和一卷卷轴。 穆蛇率先走上前去,他依次查看了石盒中的三样东西,除了最后一卷玄阶高级斗技之外,其他的两样穆蛇都不甚在意的递给了穆力,防御内甲虽好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而那本典籍,穆蛇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古怪……还是留给他们年轻人去看吧。 老锁匠领了赏,几人各自散了之后,穆力就老老实实的把刚得的两样东西全都递给了魂吞。这段日子,穆力清心寡欲没再去祸害少年少女,对魂吞又是言听计从格外乖顺,倒是让魂吞看他也顺眼了几分。如果穆力能继续如此保持下去,魂吞倒也不介意给他些好处。 防御内甲魂吞准备以后找机会送给萧炎,而那本典籍,其实是一本春/宫图册,怪不得穆蛇看了之后要露出那样的笑。魂吞转了转月魄,将两样东西都收了起来后,取出了小医仙先前给的解药抛给穆力,也不怕穆力解了毒之后再对付自己。 穆力手忙脚乱地接过解药,只迟疑了一下就将解药吞进腹中,对着魂吞一番千恩万谢不提,倒像是真的要从此弃恶扬善了一样。 目光沉了沉,魂吞眼中是无人得见的深意。 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放在了大厅中间,四个佣兵跪在尸体边,炙热的阳光从隔窗透进来,却驱散不了那种阴森的感觉,反而让梁柱的影子扭曲的越发鬼魅。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穆蛇气急败坏的看着大厅中被大汉们抬回来的尸体,冰冷的目光扫向大厅中几个低着头的佣兵,低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赫蒙团长在眼皮底下被人杀了你们都不知道,一群废物!还有你,力儿,你不是说萧炎最多是五星斗者吗,可现在你看看,连赫蒙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赫蒙的岩石性防御斗气在整个青山小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说明萧炎至少已经是八星斗者了。” “怎么可能?三个月前他用尽底牌才能将我堪堪逼退,这才过了三个月,又怎么可能?”穆力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可思议地惊声叫道,“难道说他三个月晋级了足足三星吗?这……这……” “这等天赋,再加上萧炎心性不俗,此子不除将来必成大患!从明天起,所有人摘掉狼头佣兵团团徽,五人一组进入魔兽山脉,就算把整个外围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他!”穆蛇猛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转头与穆力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勃发的杀意,“另外,每个人都带好信号弹和竹哨,一旦发现萧炎踪迹,立即通知周围的小组!” “萧炎,我不管你何等的天才,惹上我,你注定只能夭折了。”穆蛇低低地怪笑了一声,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命丧魔兽山脉的萧炎。 穆力垂头丧气的回了屋,魂吞正跷着二郎腿躺在原本属于穆力的松软大床上,手上抓着一本书卷,嘴里叼着一片叶子,看起来好不惬意。魂吞被对方难得如丧家之犬般的模样取悦了,“穆力,你是不是在想萧炎为什么能在短短三个月内提升这么多的实力?” 穆力抬了头,一双眼睛不甘地盯着魂吞,显然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魂吞轻笑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将准备好的两卷卷轴递到了穆力的面前,“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穆力狐疑地看了魂吞一眼,伸手接过其中一卷卷轴,却在看清楚卷轴上的前几行字后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连忙抢过魂吞手中的另一卷卷轴打开,目光急急忙忙地在上面寻找着,直到他看到几行一模一样的字体时,原本顺畅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再次望向魂吞的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异样的火热。 这样的诱惑比小医仙赤身裸体地现在他面前还要大,以至于穆力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魂吞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珍贵的东西,他赤红着双眼,捏着两卷卷轴的手指都泛着青白色,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了魂吞的身上,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渴望与急切,“告诉我,条件是什么?” 魂吞感受到穆力灼热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脸上,不动声色地后腿了一步,伸手抵住穆力的左肩将他往后按了按,才笑眯眯地道,“我没有任何条件,少团长可不要误会。” 穆力深深地看了魂吞一眼,拿着两卷卷轴转身出去了。 整个狼头佣兵团都收到了指示,从这一日起,他们的少团长在和团长进行了一次密谈之后宣布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只有负责打扫修炼石室的几个仆从知道,他们的少团长根本不在这里,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闭关,就没有人知道了。 打发走了穆力的魂吞本以为能过上几天舒坦日子,等着穆蛇去追踪萧炎的时候趁机逃出去,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穆蛇可不是穆力,于是在穆力离开当天,他就被一名彪形大汉给“请”到了狼头佣兵团的地牢里。 眼睁睁地大汉将精铁打造的牢门锁住后,魂吞颇为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进铺满稻草的石床里,被关进了地牢,他可就真的很难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了。他的异火温度修炼的还不够高,很难在短时间内烤断这根铁链,如若强行提升温度,只怕肉身会遭到反噬。吞噬之力就更别提了,以他现在的异火之技,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虚无吞炎这等霸道的火焰,幻化个防御外甲还好说,要主动吞噬攻击,根本不可能。而他身体里储存的斗气又一点都不能用。 魂吞想通了个中关窍,越发泄气起来。月魄中娘亲留给他的底牌众多,但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想拿出来用,他不想在封印解开前活成一个废物。 “喂,小子!你这是犯什么事儿了?”魂吞隔壁牢房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大叔冲着他喊到,五官黑黢黢的已经辨认不出他的表情。 “我朋友得罪了穆蛇,我是被扣下来的人质。”魂吞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开始跟大叔愉快的唠嗑。他觉得应该狠狠地唾弃自己,反正自己死不了的这种心理真的是要不得,月魄中有底牌,暗中有郪护法,再不济萧炎和药老也还是会来救他的,啊啊啊他这样要怎么才能真正得到历练啊? “穆……蛇?那是谁?”大叔挠了挠头,语气中有点迷茫。 “就是狼头佣兵团的团长啊,怎么大叔你不知道他吗?”魂吞来了劲,兴致勃勃地跑到了离大叔那边最近的铁栅栏旁盘腿坐下,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模样。 大叔见状十分配合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和蔼可亲”地看着魂吞问道:“小子!你刚刚说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来着?” 这大叔怕不是有健忘症吧,魂吞抽了抽嘴角,这不是逗他玩嘛。 第22章 大叔 月光顺着树枝间的缝隙,一丝一丝缠绕下来,最终穿过地牢侧边的小窗,在魂吞的牢房里透下一小块儿白亮亮的光。 到了晚上,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显得更加寒冷,如果不是有异火护体,魂吞真的要怀疑那邪风是不是顺着他的骨头缝钻了进来,要不怎么能这么冷呢。而且今天居然没有人来给他送饭,魂吞有些可怜兮兮地抱成团缩在角落里想着,同样是没有吃饭,为什么旁边那位大叔就能鼾声如雷,吵得他根本睡不着觉。 “少主,可是需要取暖?”郪护法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半跪在魂吞面前问道。 魂吞冷得已经有些发懵了,遗传自魂天帝的浅粉色薄唇都开始发乌,他想也不想就直接点了点头,冲着郪护法张开了双臂。感受到郪护法温暖的体温后,魂吞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虽说他体内不能运转斗气可也不至于如此畏寒,哪有异火会怕冷呢? 魂吞这般想着,赶紧挣扎着打起精神来,对着郪护法吩咐道:“这地牢中有古怪,地底下可能会有什么克制火属性的天材地宝。如今是夏天,就算此处靠近魔兽山脉,夜里凉风习习十分宜人,却也不至于会让我觉得寒如三九,颠倒气候。” 郪·保姆·护法闻言点了点头,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块带着指针的黑色石质圆盘,其形状肖似指南针,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玉色微光。 实际上这乃是魂殿中人配备的一项可以探查出天材地宝的器物,魂殿中人在大陆上四处捕杀灵魂体,能搜寻到宝物的机会更多,因而魂殿殿主就给赐给他们此物,以期给魂殿带来更多收益。 “少主且待片刻。”郪护法以斗气催动魂盘上的指针,指针在旋转了数十圈之后慢慢从圆盘上浮了起来,一道浅淡的玉色光华直指隔壁牢房的邋遢大叔。 “这大叔果然有古怪,宝物在他身上吗?”魂吞疑惑地看着月华指向之处,他还以为宝物是在地牢里,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拿走了,可要是在别人身上,难不成要他去抢吗? 魂吞抬头去看没有回答他的郪护法,哪知道郪护法的神色更为古怪,他再次催动了魂盘,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 可魂盘是不会主动去探查有主的天材地宝的,人的斗气和气机会阻隔掉天材地宝的灵气,所以宝物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个人的身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到这,郪护法脸上的伤疤不由狠狠地扭曲了一下,“宝物不在他身上,他就是那个天材地宝。” “什么?”魂吞瞪大了眼睛,能够化成人形的天材地宝,那不都快和他爹一个级别了吗?不对不对,应该是哪里搞错了,或许这个邋遢大叔他的本体是个魔兽也说不定。 “少主白天时不感到寒冷大约是因为这个家伙醒着,他应该懂得一些粗浅的压抑自己内息的功法,如今他睡着了,那种寒意便明显起来。”郪护法收了魂盘,冷静分析起来。 魂吞联想到白天大叔的健忘症,默默地在心里给大叔脑补了一个身世,这大概是一只幼年期时误食了化形草的冰系魔兽,被关起来豢养在这地牢中,后来他化形之后把仇人都杀了,但却因为被人捉起来的时候太小了,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魔兽,然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还特健忘,在地牢里一住就把可爱小正太给熬成了邋遢大叔。 或许,他明天可以想办法把这只不知道是不是魔兽的东西给骗走,总归那也是个天材地宝,他还挺好奇这个大叔的本体到底是什么的,魂吞在心里暗搓搓地笑着,然后渐渐抵不住因为温暖而袭来的困意,直接睡倒在了郪护法怀里。 郪护法僵硬了身子,背靠在牢房的石壁上闭目调息:少夫人,属下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而郪护法口中的少夫人,此刻却同样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药尘笑眯眯地将手中的一瓶焚血用玉牌均匀地涂抹在萧炎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不由让少年在全身紧绷的状态下仍旧忍不住轻轻抽气。 药老看着在焚血的热灼下显出几分隐忍倔强的少年,欣慰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云天那个小子真的是他这小徒弟成长的催化剂。上次不辞而别,让他的小弟子夜以继日分毫不停的修炼,这次受困于狼头佣兵团,又激得他这小弟子成倍速度的稳重起来,每天只管咬牙坚持着修炼,无论是瀑布木桩,还是焚血灼烧,都一声不吭的默默受了,连声痛都不说,痛到极处也只管咬着自己的胳膊。 把药尘心疼的都想夜里直接折回青山小镇把云天小子给带回来了。以往云天来萧家之前,药尘想激励萧炎修炼,只有靠那个三年之约来激的小弟子跳脚,如今不必他出言相激了,他倒是又觉得有几分寂寞,大约是老了吧,怎么老起这些逗小孩子的心思。 “老师,继续吧,我还可以。”萧炎背上一阵灼热慢慢消退之后,半晌等不来药老的指示,以为老师在顾虑自己的身体,当下开口直言道。 “呃?还可以?今天的一瓶已经结束了。”这会儿倒轮到药尘诧异了。 “三年之约,血洗云岚宗纳兰嫣然之辱,狼头佣兵团,营救云儿,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休息,老师,请继续吧。”萧炎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尤为闪亮,这些压力从来都不能够压倒他,只会激励他继续前行。 药尘低头看着萧炎坚决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少年还有些瘦削的身体里尚未被开发出来的磅礴力量和少年骨子里的桀骜。当下不再开口回复萧炎的话,只从纳戒中又取出了一瓶焚血缓缓倾倒而下。 “嘶——”寂静的深夜中,少年咬紧牙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吸气声,萧炎圆睁着的双眸有些狠厉的瞪着前方洞口的花草,心里却是担忧着魂吞现在的状况。 第23章 逃脱 魂吞早上醒来的时候,郪护法已经不在身边,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郪护法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一扭头就看到大叔已经起来了,蹲在地上拿着根破烂的稻草枝不知道在画些什么。想到昨天夜里的事,魂吞立马来了精神。 “大叔啊,你在这里呆了好多年吧,你看,我带你出去怎么样?外面有好吃的好玩的,比这地牢里可好了不止一百倍!”魂吞抱着胳膊蹲在临近大叔的铁栅栏旁边,看着大叔在地上胡乱刻画着些什么,想要出言诱惑大叔跟他们一起离开,却又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叔喜欢些什么,实在无从下口,当下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大叔还真是难搞,他都快指天发誓了,却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亮堂了许多的地牢门口,两个佣兵大汉提着钥匙走了进来,口中是骂骂咧咧没一个干净的字眼,“妈的,哪个叫萧炎的小子杀了我们多少兄弟,老子实在是不甘心!” “你可别乱来,团长是让我们把他带出去作为跟萧炎交换斗技的筹码,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我可担待不起。”另一个佣兵大汉期期艾艾地劝着,生怕自己这兄弟因为一时糊涂犯下什么大错。 “行不行了,我自有分寸,不会胡来的,你放心好了。”大汉草草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顺着逼仄的地牢小道钻进来,两个大汉径直走到魂吞牢房的门口,打开了门上铁链的锁,走进了牢房中。 方才那骂骂咧咧的大汉像拎小鸡仔儿似的拎起了魂吞,在他的脚上扣上了一对铁链,又在魂吞身后猛的推了他一把,“小子,走吧,团长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 魂吞回头看了一眼大叔的方向,正准备惋惜一下没能骗走大叔,却惊讶地发现大叔已经不在原地了,唯有留在地上那堆被刻画的认不出的符文能证明大叔曾经确实在那里呆过。 此刻,原本静谧的魔兽山脉忽然沸腾起来,一群自由佣兵嚷嚷着争前向后地追赶着,而在这次看似凌乱的围剿中,却隐藏着重重杀机。 “诸位,快抓住萧炎,那小子身上有玄阶的功法和斗技”人群中的穆蛇运足了斗气大喝一声。 “什么?!”周围三三两两的独行佣兵和临时组建起来的佣兵团队成员们,听见了穆蛇的喊话,纷纷放下手中的伙计也追了上去。笑话,玄阶的功法和斗技,谁不想要? 看着身后越来越庞大的围剿队伍,萧炎苦笑一声,这次可真的是玩大了,当下只好更加快速的向魔兽山脉内部奔逃而去,“我倒要看看,是你们人多,还是这魔兽山脉里的魔兽多。” 穆蛇身为斗师,开启了最快的身法斗技却还追不上一个小小的斗者,当下便有几分气恼,眼见着离魔兽山脉内部越来越近,就要进入核心位置了,那里随便出来一只魔兽就能和他战成平手,更别说还有更高级的魔兽了,到时候萧炎这小杂种找个地方一躲,他们找都没地方找去。正当他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时,却惊喜的发现萧炎已经无路可逃,当下便扬声喝道,“小杂种,结束了……” “结束你个大头鬼!”萧炎心中暗啐一声,进入魔兽山脉内部的路总共只有两条,其他地方都是被深渊包围起来的,而他很不幸的一头扎进了一条不归路。 “前面就是魂断涧了,大家加速,把萧炎围起来!”穆蛇对着身后的佣兵们爆喝,“这一次千万不能让他再逃脱了!” “包围你老母!”萧炎堪堪在崖边停了下来,嘴巴微微一动,事先藏在嘴里的回气丹便被咽到肚内。他深呼吸了一口,猛的回身看向迎面追来的佣兵队伍,紧了紧手中的玄重尺,微笑着扬声道:“穆蛇老杂种,功法斗技就在我这里,只是,你敢来拿吗?” 穆蛇被萧炎刻意放大了声音的脏话气的七窍生烟,当下阴狠的笑了起来,“小杂种,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来看看这是谁?”穆蛇回头示意了一下,佣兵大汉们立刻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道路的的尽头两名壮硕的佣兵大汉带着被五花大绑着的魂吞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魂吞被迫微低着头,被额前碎发遮挡了些许的灰黑色眸子泛着冰冷的寒光,他真的很讨厌被绑着的感觉。 萧炎在看到魂吞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当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旋即反应过来,面色阴晴不定,一双眼紧紧盯着魂吞,口中却是毫不迟疑的说道:“穆蛇,我把功法斗技给你,一手交货,一手放人,如何?” “不行,我把人放了,你要是给我一卷假斗破怎么办?”穆蛇摇了摇头,否决了萧炎的提议。 “那你说怎么办?”萧炎有些急红了眼,却只得强自镇定下来,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曲卷,似乎在暗中酝酿着什么,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你把斗技给我,待我检查之后再放了这小子如何?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给这小子松绑。”穆蛇朝后打了个手势,两名押着魂吞的佣兵大汉立即解开了魂吞身上缠绕了许多层的绳子。 魂吞站在原地松了松筋骨,手指在月魄上轻轻一抹,一袋粉末便是出现在了手中。与萧炎对视了一眼后,他轻轻呼吸了几下,吐出了胸口的浊气,然后便将粉末猛的往后一甩,旋即脚下重踏跑向萧炎所在的地方,脚下步伐玄妙,几次堪堪被身后追来的穆蛇抓住,不消半刻,他便跑到了萧炎面前。“我们快走!” “等一下,他抓走你这么长时间,不给这老狗点颜色看看,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萧炎将魂吞拉至身后,运转功法,手中玄重尺上勾勒出一道道奇异的火焰纹路,尺身也越来越红,直到某一刻,整个玄重尺上都布满赤红之色,萧炎沉声一喝,“焰分噬浪尺!” 匆匆施展完也来不及去看穆蛇挨了这一下后是何状况,萧炎就展开紫云翼拉着魂吞往深涧的另一端飞去,一路上摇摇晃晃好不惊险,最后紫云翼猛的一震,两人一头栽进了一片草丛之中,萧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因为体内斗气枯竭而晕了过去。 第24章 山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开重重云雾照进了满是药香的山谷中,清透透的样子仿佛掬一捧起来,就是碧绿清香的药水似的。随着清光乍泄遍洒天地,魔兽山脉也渐渐复苏,待黑夜里的寂静彻底褪下了那层神秘的纱后,便听得山脉中忽远忽近地响起了魔兽连绵起伏的吼叫声与长鸣声,辨不清真正的方向。 这一处是当初小医仙带着佣兵队伍去采药的盆地,当时萧炎就对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能量和药香的地方充满着好奇,只是那时满腹心思都是山洞寻宝,探查这个盆地的想法便被无限期的搁置了下来。 距离那日萧炎强行使用地阶斗技大战穆蛇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五日,萧炎也在药老费尽心力炼制的修复药池里昏迷了五日,自然不会清楚自己已是身在这个遍地灵药的小山谷中。 魂吞随着药老去采药,看着药老给萧炎炼制修复灵药,然后又将这山谷外高级的魔兽都清了出去,他只跟着,却总一言不发,每日里也不修炼,最大的爱好竟成了蹲在石坑边儿,看着萧炎昏迷中睡的安静的眉眼。 药老跟他说,萧炎这一昏迷,多则半月,少则五天,并且意外之喜的碰到了八星斗者的门槛,如果不是在沉睡中悄然突破,就会在醒来后不久再度突破。 可他只想要萧炎现在立刻马上醒过来,然后神采奕奕的告诉他自己这三个月是如何修炼的,又进步了多少,救他时又怎么会一意孤行要勉强去用地阶斗技。 药尘对此只能叹而不语,这两个痴儿,一个痴而发疯修炼,一个痴而自我颓废,偏偏一个是真动了情另一个还懵然不知,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唔……”石坑中一身光裸的萧炎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魂吞的心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萧炎醒后没几天就成功突破到了八星斗者,一切水到渠成,而后又因这山谷中灵药颇多,药老在操练萧炎提升战力学习斗技的同时,也没有让他落下炼药术。 魂吞终于恢复了正常,同萧炎嘻嘻闹闹插科打诨,不再是前段时间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了,可他每日却也只肯过着米虫般的生活,由着小炎子结束了一天的苦修后还要给他烤鱼烤兔子,洗手做羹汤。与世隔绝的山谷生活,倒真像是世外桃源般宁静致远,让魂吞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伊人常在,岁月静好”。 可这一切终究有被打破的那一天。 魔兽山脉远方的天空中,一个人类女人和一头紫晶翼狮王对峙着,两人的战斗中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吸引到了在药老的指示下在山谷外面以魔兽试炼身手的萧炎。 而原本宁静的小山谷中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魂吞这几日看似还没能完全从萧炎昏迷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可他暗地里早就打上了山谷中那些灵药的主意。今天他在偷偷采药吞入腹中以虚无吞炎炼化修炼异火吞噬之力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蓝鹰呼啸着冲进了山谷,蓝鹰的背上还驮着一脸青灰之色昏迷不醒的小医仙。 所以当萧炎一脸歉疚地抱着身受重伤的云韵飞回山谷中的时候,就看到魂吞神色凝重的守在昏迷不醒的小医仙身边。 云岚宗,云韵宗主。 厄难毒体,小医仙。 两个原本没有什么交集的女人竟是不知提前了多久,在这魔兽山脉的小山谷中相遇了。 药尘从戒指里飘了出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他是炼药师不错,可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徒弟和徒弟媳妇总是能给他找到伤员。药尘清俊出尘的脸上,浮现了一股高深莫测的笑。 萧炎将云韵放在山洞中的石床上后,就回到了魂吞的身旁,有些疑惑,“这不是小医仙吗?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药尘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被丢在一边不管不顾的云韵,然后跟两人解释了一番厄难毒体的来由,“看这样子这已经不是小医仙第一次服毒了,应该很快就能醒来,没什么大碍。”便脚底抹油溜回了戒指中。天知道他成为活魂的这几十年最讨厌的就是呆在暗无天日戒指里,可自从有了小徒弟和徒弟媳妇儿之后,他是巴不得能天天待在自己的戒指里研究各种古药方,这两个小子一天天的不是狗粮就是伤患,一点也不照顾他这个单身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家的心,他真的受够了! 然而药尘话音还未落,小医仙就神色从容的睁开了眼睛,还顺带擦了擦嘴角遗留的黑色粉末,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挑了挑眉,“小蓝怎么把我带到这里?萧炎小兄弟,楚小哥,你们也在这里啊。” 看她那模样哪有半分的自怨自艾,莫非是七彩毒经给一向柔弱善良的小医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吗? 萧炎也没有回答小医仙的话,而是从纳戒中刨了几瓶伤药出来塞进小医仙手中,“那边那个山洞中有个身受重伤的女子,我与云儿都是男子,不方便,就麻烦小医仙小姐去给她上药了”。 小医仙幽幽地看了萧炎一眼,“我也才刚醒啊。” 魂吞以拳抵唇偷笑了一声,然后拉着萧炎就往另一个方向走,“青山小镇谁人不知晓小医仙小姐心地最为柔软善良,我们这就拜托你了。” 小医仙捏着伤药瓶子的手紧了紧,气闷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向着山洞的方向去了。她心中其实还是有一丝窃喜的,她与这两个臭小子的交集虽然不多,但很显然,刚才他们是看出了她的厄难毒体的,却没有因此而对她避如蛇蝎,反倒是还理所应当的找她帮忙。所谓朋友,大抵就是如此吧。 山洞中躺在石床上中了紫晶封印的云韵自然无法探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被萧炎救回来时她还能勉强保持神志清醒,可随着失血越来越多,她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了。 “呀,这么重的强势!”小医仙走到云韵身边,看着对方胸口那个巨大的爪印不由惊呼,连忙动手扯开了云韵身上的衣服准备给她上药。 “你……”云韵模糊间只感应到近身的同是个女子,便安下心来不再挣扎,任由小医仙脱了她的内甲给她上药,只是女子灵活的指尖上因为采药而生出的薄茧仍然使得云韵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了可爱的粉色。 第25章 封印 在小医仙细心的照料和萧炎前段时间修习炼药术时练出的大把疗伤药的支持下,云韵身上的伤势很快就痊愈了。 云韵盘膝坐在石床上调息,试图早些解开身上的封印,一个大周天过后,封印却丝毫未有松动,云韵叹了口气,心知这事儿急不得,便起身向外看去。 小医仙正挎着一个木制的小篮子蹲在洞口不远处采药,额上已起了一层薄汗。云韵见状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利落地拆下了自己头发上早已有些松动的凤凰发饰,学着小医仙的模样在头上松松挽了个发髻,然后走到了小医仙身边蹲下/身帮着她一起采药。 以云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能在闺房里说悄悄话的好朋友,而这一次,她身上中了封印,实力全无,甚至需要小医仙小小一个斗者每日来照顾她,她伤重不能动弹的时候还得由小医仙来帮她擦洗身子,不可谓不狼狈,她却也因此意外的得到了这样一个朋友。 小医仙接过云韵递来的几株草药,弯了弯眸子,“云芝姐,你的伤刚好,别太操劳了。” “没关系,做些小事总不妨碍的。”云韵看着小医仙的笑颜,心口无端地突了一下,忙慌乱的重新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草药,鬓边一缕未绾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耳畔。 小医仙极自然地将小篮子挎到另一只胳膊上,伸出那只没因采药而沾上泥土的手将云韵耳旁那缕发丝给别到了耳后,略带薄茧的指尖无意间顺着云韵的耳廓抚过。 云韵的身子轻颤了一下,绝美的脸蛋上升起了淡淡的绯红,一双美眸也不知道该将视线放到何处,只得四处乱瞟,却是不敢再看向小医仙的方向,哪还有半点初见时雍容华贵高不可攀的模样。 “噗呲——”小医仙看着云韵小媳妇儿般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不甚在意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撑着地望向山谷上空缭绕的云雾,怔怔出神。 云韵蹲在一旁缓了缓,等到心绪平静的差不多了,也跟着坐在了小医仙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向上看去。 两个女子就这样并肩望着天空,偶尔笑谈几句,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女子温柔悦耳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吹的整个山谷仿佛都温柔了许多。 “吃午饭啦两位大姐!”因着云韵和小医仙两个女子的到来霸占了魂吞和萧炎原本居住的山洞,两人便在山谷的小溪旁搭了个简易竹屋,这会儿到了中午,萧炎便朝着山洞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示意开饭了。 不过嘛,这一嗓子到底还是破坏了两个女子间的温馨气氛,虽然萧炎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哪个女子也不会喜欢被男人叫做“大姐”的吧。 于是开饭之前萧炎收获了魂吞“噗”的一声喷水和“两位大姐”一前一后的白眼。 轻松明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云韵解开了封印后,终究还是要再战紫晶翼狮王取得紫灵晶,小医仙想帮忙却有心无力,只得私下里偷偷去拜托萧炎。 “扣扣”小医仙敲响了竹屋的门,“萧炎,楚乔,你们睡下了吗?我,我有些事。” 夜里到底有些凉,魂吞在萧炎起身开门前往他身上披了件衣服,“小医仙一定是担心云芝了。” 萧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去给小医仙开门,“进来说吧。” 小医仙咬了咬唇,亦步亦趋地跟进了竹屋中,仿佛又变回了青山小镇上的那个她,有些胆怯,却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了,“萧炎,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帮帮云芝姐,她明天一早就要再去找那头六阶魔兽,我担心她……担心她又像上次那样出事。” 萧炎叹了口气,右手已经抬了起来,准备去拍拍小医仙的肩膀让她放宽心,却在抬到中途的时候猛地转了个方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小医仙,云芝姐是斗皇强者,我一个小小的斗者,哪里帮的到她的忙。” 眼见着小医仙听了这话后脸色越发苍白,萧炎赶紧掐了话头,“不过你放心,如果云芝姐真的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不会推脱的。” “真…真的吗?”小医仙满眼都是希冀之色。 “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一切等明天早上再说。”萧炎安抚的冲着小医仙笑笑,直催她赶紧回去睡觉。 目送着小医仙离开后,萧炎才松了口气,倚在门框上的身子也软了下来,不再那么紧绷着,药老方才在心中提醒他云韵的灵魂力量在小医仙进屋后就一直在窥伺着竹屋里的动静。 云韵解开了封印后,这小山谷中的风吹草动就再也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原是跟小医仙提过,封印解开之后若由她去牵制紫晶翼狮王,让萧炎进入紫晶翼狮王的洞室盗取紫灵晶,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她却没想到小医仙竟为了她这么个想法,大半夜偷偷跑去求萧炎。 萧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可不陌生啊,她的好徒儿这次怕是真的看走了眼。 又是一日晨光好,云韵同萧炎谈判过后,两人便出发去紫晶翼狮王的领地,临行前魂吞叮嘱了萧炎戴上他曾送给他的护腕,小医仙则塞了好几包有特殊作用的药粉到云韵的手中。 小医仙在两人走后不久立刻召了蓝鹰来,“楚乔,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我们就悄悄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们平安就好。” 魂吞愣了一下,却是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小医仙的邀请,他知道萧炎此去不会有危险而且还会有奇遇,他现在要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 小医仙虽然意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用力吹了一声竹哨,蓝鹰扑腾着翅膀对着山谷上方直冲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魂吞的视线中。 “魂郪。”魂吞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对着空气唤了一声。 “属下在。”郪护法显出身形,半跪在魂吞面前。 第26章 首战 “可探查出穆力的下落了?”魂吞单手扶起郪护法,语气冷肃得完全不像是萧炎面前那个活泼的他。 “属下联系了距此地最近的魂殿分殿,已查出了穆力闭关之所。”郪护法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简易地图在魂吞面前展开,地图上大体画的是魔兽山脉的地势,而在其中两座山中间标注了一个鲜红色的圆圈。 满意的半眯起眸子,魂吞示意郪护法即刻带他去穆力闭关的地方。 郪护法的背后随即展开了一对银灰色的斗气双翼,双翼在空中小幅度地拍打着,在翼角处卷起了一阵凌乱的气流波动。魂吞上前一步抱住了郪护法的腰身,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离地,黑灰色的温润圆瞳微动,向下望去时只看得连绵起伏的魔兽山脉已在他的脚下化作一块碎玉般的碧色水潭,只山形轮廓依稀可见。 不消一刻,两座联璧的大山就显现在了魂吞的眼里,与地图上的模样是分毫不差,两座大山中间有一泉蜿蜒的小溪流,溪流靠上的山壁间隐藏着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山洞,洞口被绝壁上倒下的枯松半遮了起来,俨然是一副许久未有活物住在其中的样子。 郪护法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就在此刻揽住了魂吞的身子,带着他一路俯冲了下去,稳稳的停在了那条富有生机的小溪边。落地后他立刻松了手,收回斗气双翼,再次隐在了暗中,等待着少主下一次的召唤。 不过……郪护法回头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树,那个天天只知道围着药尘转的男人这次居然没有跟在少夫人身后去紫晶翼狮王的洞府,反而跟着他和少主来了这里,这是几个意思? 魂吞站在原地对着小溪里的倒影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才转身向着山洞走去,当日他在离开狼头佣兵团之前种下的因,如今也该讨回这份果了。 “少团长,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毫无起伏的冷淡声音和踩断枯枝的咔嚓声一同在幽静的山洞中响起,打在深处的石壁上还掀起一阵轻微的回声。 回答魂吞的是一柄直直朝他刺来泛着寒光的斗气长剑,其形态凝实有如一把真正削铁如泥的宝剑,破空而来,势如破竹。 魂吞侧身险险躲开了穆力自信满满的必杀一击,肩膀处的衣料却是被剑气划出了一道口子。魂吞身子不退反进,往山洞爆射而入,步法玄妙,身形移动间如同鬼魅留下淡淡残影。双指并拢,黑灰色的火焰匕首出现在手中,魂吞折身靠近穆力,匕首挥出,却被对方的青色盾牌给挡了回来。一击不成,魂吞后退半步,疯狂调动着储存在丹田处他这些天吞噬的能量,让手中的火焰匕首温度更加炙热起来,对着穆力的盾牌再次挥去。 “咯吱——”匕首划过盾牌,带起一阵刺耳的声响,仔细看去不难看出穆力的斗气盾牌在火焰匕首的攻击下正在不断溃散,两人这样对峙着,端看是魂吞积蓄的能量先用完还是穆力的盾牌先瓦解。 “嘭”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匕首与盾牌相接的地方爆裂开来,震的魂吞和穆力俱是往后倒飞而去。魂吞倒飞了十数米后,抬手将火焰匕首狠狠刺入石壁,随着摩擦力渐渐稳住了身形。而穆力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的身后退不到多远就是山洞尽头的石壁,因此在惯性的作用下,他整个身子狠狠的砸向了那块石壁,唇角流出了一小股鲜血,竟是被反震所伤。 魂吞猛地喘息了几口气,事先隐藏在嘴里的两颗丹药被舌头一卷吞入腹中,体内的虚无吞炎迅速扑上去化开两颗丹药,形成了两股纯净雄浑的能量盘旋在丹田中,这才弥补了他因体内能量消耗过度而带来的无力与疲乏。 “少团长,我赠你功法斗技,可不是让你来对付我的。”魂吞一步一步向着山洞深处的穆力走去,声音古井无波,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却是微微颤抖着,一滴一滴的血迹停留在了他走过的地方。 穆力后背紧贴在石壁上,微垂着眸子,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因为伤重动弹不得。 然而当魂吞走到他身侧的那一刻,穆力动了,右脚抬起猛蹬石壁,先前那把青色斗气长剑再度朝着魂吞偷袭而来。 魂吞瞳孔骤缩,身体竟是比思想还要快的闪开了这一击,以至于后脚跟着地时因太过用力而有些发麻。但之前能用以凝成火焰匕首的能量已被他消耗殆尽,一时间他却只能空手对敌。 兵家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穆力的青色长剑对上魂吞的赤手空拳,很快就让魂吞落了下风。 魂吞见招拆招,处处躲避长剑,这般同穆力过了不下数十招,右臂因着刚才反震的伤势动作渐渐缓慢凝滞了起来。瞧着穆力的攻势越来越猛,魂吞咬了咬牙,身法再动向急退三步,两只手同时抬起,两条交缠着火焰暗纹的黑色锁链直直射向穆力。 当黑色锁链凭空出现在山洞中的时候,似乎让空气都凝固了一瞬,连洞外的郪护法也感到一阵意外,能逼的少主动用本命魂锁,是他们将穆力练的太厉害了吗? 魂吞迅速操控着一条锁链飞快地缠上了穆力的长剑,另一条则直冲而去想要裹住穆力的身子。 穆力的眼中浮起深青色的光,迅速弃了长剑向另一边躲去,一条锁链在绞碎了青色长剑后直追穆力而去,另一条却因用力过猛不小心陷入了石壁中。穆力目中神光湛湛,两道如同实质的光柱自眼中射向钉入石壁中的那条锁链。 暗道一声糟糕,魂吞赶紧驱动着锁链脱离青色光柱的范围,却还是稍慢半步,被青光击中了锁链的末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卧槽,我真是自作自受!”魂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中动作却是不停,两条锁链如同长蛇般紧紧缚住了尚未来得及收招的穆力。 “我的妈呀,可总算是结束了。”魂吞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又从月魄中掏了几颗丹药囫囵吞了下去,才重新看向一脸灰白生无可恋的穆力,“少团长的天赋可真不错,短短数月就将地阶斗技神光湛和风罡剑修炼的有所小成了。” 穆力却是偏过头冷哼一声不理会魂吞,那模样就像是被魂吞强迫过了一样。 魂吞被自己的想法噎了一下,然后就有那么点儿想小炎子了。 第27章 紫晶 “魂郪,把他带去魂殿好好训练吧,我们也该回小山谷了。”魂吞抓着自己的本命魂锁拖着不情不愿的穆力走出了山洞。 数月前他将那两卷风属性地阶低级斗技交给穆力,一则是养着他来当自己的磨刀石,穆力心性狠厉,而他们本就有仇怨在先,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二则是探他天赋如何,如他能放下与萧炎先前的结怨潜心修炼,自然可以留用于魂殿,若是不能,只管杀了便是。 虽然魂族与魂殿家大业大,却都是摆在明面上从来不收敛的,不管是古族中人还是陀舍古殿都是明明白白知道的。而他此番出来历练,除了追妻大业外,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不需要人多势众,他只要这片大陆上最不缺的少年天才。穆力,便是第一个。 “是。”郪护法抱拳领命后准备先送魂吞回小山谷,然后再带穆力去距此最近的魂殿分殿。 魂吞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的,“易先生不介意带我一同回小山谷吧?” 郪护法默默看向身后不远处那颗大树,同情了对方一秒钟后就开始幸灾乐祸起来,某人自己送上门来被少主抓到做苦力,何乐而不为?而后郪护法就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本命魂锁接过了魂吞手中牵着的穆力,银灰色的斗气双翼展开,冲霄而去。 易书寻只以为是郪护法告诉了魂吞他这次跟在他们身后的事,却没想过是魂吞自己早就发现了他。他从树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魂吞面前,动了动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言语,只站在原地展开了自己交织着金红二色的斗气双翼,等着魂吞过来。 “易先生,你要相信,我们是一样的。”魂吞却好像知道易书寻在想些什么,轻笑了一声后用还没收回去的本命魂锁缠在了易书寻的腰上,“回吧,萧炎他们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而早就拿到紫灵晶并取走了满满六小瓶伴生紫晶源的萧炎此刻却因为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耽误了些许时间。 他重新掏出装进纳戒中的紫灵晶,对准了紫晶石台上那具有吞噬作用的紫晶源外壳,在药老惊讶的目光中一通猛砸,将四散而落的紫晶源外壳通通收进纳戒之后,才脚底抹油地冲着洞口逃也似的奔去,他的身后传来阵阵来自紫晶翼狮王幼崽的怒吼声。 一番激战正酣,萧炎舔入体内的那些紫晶源却开始发挥作用,除却被他的气旋和肌肉吸收的一小部分外,磅礴的紫色能量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地横冲直撞,萧炎当下不敢再恋战,展开紫云翼冲着半空中与紫晶翼狮王交战的云韵飞射而去。 云韵惊讶地看着几乎把自己的肤色都变成了紫色的萧炎,刚要前去接应,却在这时紫晶翼狮王的攻势越来越猛,紧追着她不放,让她完全顾不上先去接住状态明显不对劲的萧炎。 “萧炎,到这里来!”小医仙乘着蓝鹰原本只敢在远处观看,看到萧炎有危险后也不再隐藏自己,立马扬声喊了起来,并驱动着蓝鹰沿着斗皇之战的外沿快速朝萧炎的方向飞去。 萧炎最后是一头栽倒在蓝鹰背上的,浑身灼热的他烫的蓝鹰一声惊啸。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小医仙原想上前查探一下萧炎的状况,待凑近看到萧炎身上那鼓胀起来的紫色皮肤后,她不免在心中自责起来,是她求着萧炎来帮云韵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否则她……咬了咬唇,小医仙还来不及过多的胡思乱想,云韵就已经飞身而至,领着蓝鹰一路远遁。 “狡猾的人类!我紫晶翼狮王与你誓不罢休!”瞧得云韵忽然转身而退,紫晶翼狮王气的浑身颤抖怒声咆哮,声音在山脉中经久不息。 没有理会隐隐传来的咆哮声,云韵领着蓝鹰,几乎是流星赶月一般不断对着魔兽山脉之外急飞而去,直到离开了山脉深处,这才寻了一处隐蔽的丛林,缓缓的降落了下来。 “快,云芝姐,你快看看萧炎他怎么样了?”小医仙架着萧炎勉强跳下了蓝鹰的背,将萧炎稳稳的靠在了一颗树干上后,赶紧拉着落地后不知为何竟然在走神的云韵小跑到了萧炎身边。 萧炎此刻已是浑身泛紫,四肢的皮肤高高地鼓胀起来,像是随时会被撑破一般,他伸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襟,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云韵的手贴上萧炎的后背,忍不住惊疑了一声,“好霸道的能量……”随即手心中一股雄浑的青色斗气涌入了萧炎体内,替他炼化压制着这些狂暴又古怪的紫色能量,最终将它们压缩后通通封印在了萧炎的气旋旁,留给萧炎自己去慢慢消化吸收。而后从萧炎的纳戒中取出紫灵晶,又给他留了一卷玄阶高级斗技放在身边。 做完这一切后,云韵不再理会萧炎,反倒是趁着小医仙蹲在晕了过去的萧炎身前,替他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出手击晕了小医仙,她轻叹了口气,打横抱起小医仙去了另一处树丛后面。 云韵从纳戒中取出两瓶丹药和她曾贴身穿过的那件防御内甲放在了沉睡的小医仙身旁,犹豫地在她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后,再起身时已是神色冰冷,唯有耳尖的微红暴露出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小医仙,再见了。 背后的青色斗气双翼微微一振,雍容优雅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 小医仙在云韵走后不久就醒了过来,看着身边放着的东西不由苦笑,“这半个多月,终究成了奢望。”身旁一直乖乖守候着她的蓝鹰仿佛感知到小医仙的心情,凑了过来,用柔软的脑袋磨蹭着小医仙的脸蛋。 “罢了,我还是先去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好好历练一番吧,将来……我总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她身旁的。”小医仙给蓝鹰顺了顺颈后的翎羽,也离开了魔兽山脉,一路往出云帝国去了。 两人陷入自己的情绪中,皆是忘了树丛那头还躺着个重伤伤患。 第28章 小镇 “吼——” 这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魔兽山脉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重归寂静,反而因为大批佣兵退出魔兽山脉回了小镇上,那些居住于魔兽山脉深处的魔兽,正大批量的向外围逼近。它们并不是横冲直撞地向外围而来,反而看起来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跟在各自的头兽身后搜寻着什么。 这片西北山脉的王者,紫晶翼狮王,发怒了。 “小炎子,小炎子,快醒醒。”感知到危险正在逼近,药尘身化流光从戒指中现出身来,在萧炎身边呼唤着,并将一枚丹药塞进了萧炎嘴中,等待了一会儿发现萧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好出手将他丢到了树枝上。 半个月前,紫晶翼狮王断角之仇也不曾如此发疯了似的在山脉中搜索云韵,却是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真正激怒了这位王者。 萧炎是被活活颠醒的,树下三头三阶魔兽围着他所在的树上疯狂乱撞,所幸药老挑的这棵大树材质比较坚韧,不然早就断裂倒下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还来不及去探查体内情况的萧炎待看清树下的魔兽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魔兽山脉不能再呆下去了,赶紧回小山谷去接上云小子,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药尘淡淡的话语透着几分紧张,在萧炎的心中响了起来。 “是的,老师。”萧炎应声之后,紫云翼从背后弹射而出,待升至上空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一头冲着小山谷去了,期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好几头飞行魔兽。饶是外出修炼至今日,萧炎心性与当初在乌坦城中的少年已大有不同,但遇到这样大的阵仗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暗暗叫苦。 魂吞看着从高空俯冲而下的萧炎才真正放了心,原以为萧炎不久之后就会回来,却不料让他等到了晚上还不见踪影,好几次要不是郪护法拦着他,他就要自己去找了。 “云儿,一会儿老师会操控我的身体使用紫云翼,你抱紧我,我们得连夜离开魔兽山脉。”急急落了地,萧炎差点因为刹不住车,而一头栽倒在地上,最后是赶上前来的魂吞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住。 “好,那我们快走。”魂吞隐约间已是猜到了个大概,约摸是派出去的人得手了,当下也不询问为什么,只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了萧炎。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股苍凉雄浑的气息从萧炎体中透体而出,这会儿已是药老占据了萧炎的身体,萧炎原本漆黑的眸子染上了骨灵冷火的苍白,隐隐透着一份妖异。 魂吞在乌坦城的时候见过萧熏儿眸中淡金色的火焰,这次又见到了药老的苍白色火焰,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的瞳色与异火是同一色系的,用的时候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萧炎还未收起来的紫云翼再次发生变化,灵动神秘的紫色光华被苍白色覆盖,竟是隐匿在了黑夜里。药老的灵魂力量透体而出,将萧炎与魂吞的身体包裹了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苍白双眸,回头朝三个方向分别望了去,算作一记警告,这才震动紫云翼往魔兽山脉外部极速奔驰而去。 收到警告的三位斗皇强者——萧薰儿派来保护萧炎的凌师,易书寻与郪护法,难得默契的同时尴尬了一秒,然后赶紧跟上了药尘。 就这般连夜奔袭,几人终于在天光微亮的时候离开了魔兽山脉,来到了魔兽山脉东部距离黑岩城最近的小镇上。天已经快要亮了,又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用紫云翼飞行,就容易被人发现了。药老在小镇上一个偏僻的地方降落了下来,灵魂力量如潮水般退回了戒指中,飞了一晚上真的挺累的,他要好好睡个美容觉去。 “小炎子,先在此地修养几日,好好处理一下你体内的紫色能量,争取晋升成一名斗师,之后再去往黑岩城,从那里转道塔戈尔沙漠,顺便还可以找一个炼药师公会,测试下你现在的炼药等级。”药老在睡觉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致对萧炎说了一下往后一段时间的安排。 “嗯。”萧炎落地后,还有些因为长时间飞行留下的后遗症,恍惚了许久才终于找回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过他也确实如了魂吞所愿,忘记了前段日子在他面前蹦跶正欢的狼头佣兵团。 魂吞抱着萧炎的双臂早就没了知觉,他整个人都靠在萧炎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连萧炎跟他说先找个地方休息,也只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喉咙里的干涩让他根本不想说话,肺疼到跟他从前在学校的运动会上硬憋着一口气跑了三千米似的。 这个小镇,比起他们进入魔兽山脉时的青山小镇要繁华不少,街道上行走的也是以商贩为主,而不再是以佣兵为主。 两人找到地方下榻之后,萧炎便关了门窗,拿出先前魂吞送于他的隔音小钟挂在门上,坐到床上开始盘膝修炼,尝试着炼化体内的紫色能量。魂吞则是看着萧炎进屋后放在桌子上的一小堆紫晶碎片怔愣出神,他没有去问萧炎怎么知道他可以吞噬天材地宝里的能量,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份好意。 接下来的一周里,两人均是跟苦行僧似的没日没夜的修炼着,那认真程度可是让药老啧啧称奇。 今天是他们来到小镇上的第十天,对魂吞来说是个好日子,因为他家小炎子终于要出关了。 三天前,他终于炼化了所有的紫晶碎片,在丹田里储存了大量灼热且带有吞噬能力的能量。而萧炎在和药老讨论过后,一致决定用紫晶翼狮王的紫火来试验焚诀的进化能力,两人紧锣密鼓的准备好吞噬紫火需要的材料后,萧炎就匆匆闭关了。 这一晃,就是三天。 魂吞在萧炎闭关的屋子外焦心地等候着,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息一会儿灼热无比,一会儿又变得冰冷刺骨,最后天地间的能量竟然像发生了暴动般疯狂地向着屋内涌去,其疯狂程度简直像是要掀开了门窗和屋顶上的瓦片一般,动静大到道路上路过的居民都是流露出了敬畏的神色,最后那些没能成功挤进屋中的能量贴在了屋子表面,不断压缩凝固形成了一块块色彩斑斓的透明晶壁。 魂吞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突破斗师真的需要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吗?从前在魂界,魂玉突破斗王的时候也没这么夸张吧……灵机一动,魂吞伸手抠了一小块透明晶壁下来,指尖一缕虚无吞炎轻柔地缠绕在其上吞噬炼化起来。 果然跟着小炎子有肉吃啊,魂吞感受到一股精纯的透明能量进入丹田,盘旋在了紫色能量的的上方,一时大喜过望,立马动手拆起了门窗上镶嵌的各色晶壁。 第29章 黑岩 古道边,角马打着响鼻慢悠悠地踩在青草上来回踱步,颇为惬意地嚼着马车夫喂到它嘴边的水果。 自那日萧炎在客栈中突破斗师已经过去了足足十日,魂吞和萧炎在小镇上重新补足了药材之后便雇了一辆角马车,往黑岩城行去,一路颠簸着就要到了,萧炎以一小袋金币辞谢了马车夫,便和魂吞并肩往城门口前行而去。 庞大的黑色城池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古朴大气的城墙上有着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这座城市在整个加玛帝国里也是排的上名次的,比起萧炎的家乡乌坦城来说更是繁华的多。 萧炎在守城官那里付了进城费用后,一名热情的守卫便向他们介绍起了城市里最为奢华的旅馆。 久在深山老林里出没,使得从前在米特尔拍卖场和雅妃那等八面玲珑的人打起交道来都游刃有余的萧炎有些适应不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热情过度的守卫大哥打着哈哈便灰溜溜地拉着魂吞进了城。 “一会儿找家旅店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炼药师公会见识见识。”萧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宽敞明亮的旅店门口。 魂吞摸出纳戒里的水袋,拧开盖子塞到了萧炎手里,转过头对着萧炎明晃晃地笑了一下,“都听你的。” 魂吞长的不可谓不好看,毕竟他的先天基因是强大的,后天教育更是无敌的,少年还未长开的五官明显是挑了魂天帝和虚无吞炎的优点长,平日里表情淡淡的,显得隽逸端方,笑起来又是恣意风流,尽显少年意气。 不过他身上那股子清透沉静的味道,总能轻易地让人忘记去细看他的长相,只记得同他相处时那种温雅的感觉,不然萧炎也不至于和魂吞相处了两年,到今天才真正用了心去瞧魂吞的模样。 然后,萧炎就呆了一下。 气的药尘在戒指里直骂这傻徒弟没出息。 不过说起来,在药尘为数不多的两个徒弟里,受美色所惑这个特点,好像早就成了个不成文的传统。 萧炎眨了眨眼睛,然后举起手中魂吞递给他的水袋,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水,来掩饰他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现在不光是药老觉得他实在是太丢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丢人的。艰难的移开视线,萧炎心中暗暗决定,他以后还是不要经常看魂吞好了,简直是有碍正常审美观的形成。 第二天一大早,向旅店老板打听了炼药师公会所在的地方,萧炎和魂吞就整装出发。 穿过黑岩城几条长长的街道,一座药鼎模样的建筑赫然在目,那奇特的造型到是让人眼前一亮。魂吞发现,哪怕只是在炼药师公会门前路过的行人,都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崇敬的神色,然后目不斜视地安静走过去,不发出一点声响。 魂吞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属性,故而从前在魂界的时候也不曾真正向魂虚子讨教过关于炼药的相关事宜,只在他炼药的时候在一旁看过许多年。如今随着异火之技修炼的越发精妙,魂吞冥冥之中觉得,或许他也是可以炼药的,用一种和普通炼药师不同的方法。 正思索着这事儿没准可以问问久不联系的爹爹娘亲,魂吞就嗅到了从身后扑来的一阵香风,下意识要侧身让开,但是看看眼前萧炎的背影,魂吞咬着牙将已经迈开半步的腿生生顿在了原地。 “哎哟,你这人怎么……”琳菲本以为面前挡路的人刚刚是要让开的,也就没缓下自己的速度,直直撞到了魂吞的背上。 魂吞敛了眸子并未言语,甚至都没有回身去看身后那个娇俏的女子,绅士风度他是没有的,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琳菲……不得无礼。”奥拓大师及时制止了跺着脚还要说些什么的琳菲,冲着第一次和公会门口守卫交涉失败的萧炎和沉默不语的魂吞友好地笑了笑,就领着自己十分不服气的学生走了进去,还低声叮嘱她不要在炼药师公会附近四处惹事,万一踢到铁板,连他这个老师也不一定能完全护住她。 “抱歉,既然没有介绍信就不能让我进去的话……”萧炎顿了顿,伸出了右手,一簇紫色的火焰就在守卫们惊骇的目光中,从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中调皮的蹦了出来。 凭借着紫火顺利地进入了炼药师公会,行走在充斥着药香的大厅中,萧炎舒服地耸了耸鼻子,凑近到魂吞耳边,“云儿,一会儿我进去考核,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城中逛逛,不用等我。” 魂吞闻言伸手勾住了萧炎的手,坏心眼地在他掌心中挠了挠,“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一个人去逛多没意思。” 萧炎轻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眼神四处飘忽,却还是舍不得把手从魂吞手中抽出来,手心里的痒一路痒进了心里,憋的他脸上浮现出了两团浅色红晕,看在魂吞眼里煞是可爱。 等魂吞调戏够了,他们差不多也就跟着侍女走到了一品炼药师考核的地点。 魂吞抱着双臂,随意的靠在了大厅里的一个大理石柱子上,看着考核室中一脸从容淡定的跟两位大师打招呼的萧炎,他觉着吧,他家小炎子纵使是两世直男,现在也应该弯的七七八八了吧。掰弯直男这种事,果然还是要从天长地久抓起,毕竟他家爹爹娘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一片彬彬有礼的月白色衣襟突兀出现在魂吞的视线中。 “你在,跟我说话吗?”魂吞面无表情地看着疑似高度近视五米之内都分不清男女的公子哥。 “是的,小姐可以叫我卡佩。”男人扬起一抹和煦的微笑,双眼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魂吞,一副被迷的七荤八素的模样。 “哦,那你可听好了,我是个男人。”魂吞伸手指了指自己头上冠束起的长发。 那自称卡佩的男子却不死心,拉下了魂吞的手,善解人意道:“女儿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扮作男装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姐若是不肯告知芳名,可就真是伤了我一颗爱慕之心。” “哧”萧炎药鼎里的紫火突然熄灭,已经弥散出一股清浅药香的丹药顿时化成一团灰烬。 “怎么回事?那个黑衣少年都快成丹了居然失败了?” “刚刚我都闻到了他那鼎中的药香啊!” 考核室外懂行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均是不明白萧炎的药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30章 古特 听得周围突然嘈杂起来,魂吞瞬间福至心灵,赶紧从卡佩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中走了出来,担忧地望向萧炎,果不其然地看见对方正黑着脸瞪着自己面前的药鼎。 原本沉浸在炼药中的萧炎是感知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的,但架不住药老一直在为他添油加醋地实地转播,扰乱了他的心神,生生让他毁了快要出炉的一炉药。 实力坑徒弟的药尘当然是故意为之的,目的么,美名其曰磨练徒弟的应变能力和抗打击能力。 魂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他觉得总归和面前的卡佩脱不了干系,当下指着考核室中的萧炎,笑吟吟却充满恶意地对着卡佩说道:“瞧见里面那个黑衣少年了吗?别说我不是女的,就算我真是个女人那也是他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卡佩一滞,旋即气急败坏起来,天知道父亲这次赶他出来就是让她必须带个儿媳妇回家,可怜他卡佩多久没喜欢过女人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中意的,还名花有主了,这可叫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依旧一字不落的接收到药老转播的萧炎,那只贴在药鼎上的手差点再次不稳又烧了一炉药,深呼吸了几口,勉强稳定心神,才重新将全部精神都投入炼药中。 药尘终于安静了下来,满意地看着萧炎明显比第一次炼制蓄力丹时娴熟了许多的手法,他就知道云小子是刺激他徒弟进步的最好借口。 “不就是个还没有成为一品炼药师的小子嘛!我可早就是三品炼药师了,年轻一代的翘楚啊!你真的不想抛弃那个小子,考虑一下我吗?”卡佩完全不想承认对方炼药时身上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很有大师风范,那可是他的情敌,情敌好不好。 魂吞自认自己长的还挺像娘亲魂天帝的,毕竟儿子肖娘,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娘亲,长的都不女气吧?这家伙为什么非要觉得他是个女的呢?“卡佩,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总之别来招惹我。” “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才能答应不打扰你。”卡佩死皮赖脸起来。 魂吞冷冷地看了卡佩一眼,往人群那边走了几步,暂时远离了这个奇葩。 等到一品炼药师考核结束后,萧炎同奥拓大师以及弗兰克会长申请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就去了另一件封闭的考核室中继续考核二品炼药师。 琳菲出来后一眼就认出了刚才在门口她撞上的那个小子,这会儿奥托大师不在,没人能管得住她,便咋咋呼呼地凑了过去,“喂,小子,刚才你撞了我还没有跟我道歉呢!” “我怎么记得是琳菲小姐撞到我身上的呢?”魂吞真的开始厌烦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人了,自打进了城以后,他感觉过的日子还不如之前在魔兽山脉里,至少不用被迫去看各种人的丑恶嘴脸。 “你!”琳菲也是真的生气,声音高了不止八度。她可是黑岩城城主的女儿,炼药师分会副会长四品炼药师奥拓大师的学生,从小到大都是被娇养着的,在这城里就算是斗师级别的强者,见到她还不是一样要恭恭敬敬的问好,她何曾见过像魂吞这样对她无礼的人。 一直在琳菲身后默不作声的雪魅在这时拉住了琳菲,制止了她继续无理取闹,“琳菲,炼药师公会里不得大声喧哗。”虽然她根本不想管琳菲,可也不想因此为自己的老师带来麻烦。 “哼!”琳菲走到一旁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表情还是刚才那般愤愤,却还是听进了雪魅的话,不再找魂吞的麻烦。她这么一坐下,立刻就围上来一圈青年才俊对着她嘘寒问暖,这才让她的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把,勉强忘记了和魂吞之间的不愉快。 “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弗兰克与奥拓携手走来,忍不住地摇头叹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前浪呀,就要死在沙滩上喽。 “都散了吧。萧炎小兄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我们两个老家伙想找你聊一聊。”弗兰克赶走了考核室外围观的一众人,又吩咐雪魅和琳菲自己去取炼药师袍服,这才回了头笑眯眯的对着萧炎说道。 “嗯,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想请两位大师帮忙。”目光终于在人群慢慢散了后找到魂吞的萧炎点了点头,“不过,我可能要和我朋友一同叨扰了,不知道两位大师方不方便。” “没关系,小家伙们一起跟着来吧。”弗兰克与奥托对视了一眼,都笑的很是和蔼。 魂吞跟在萧炎身后,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人群离去的方向,那个讨人厌的卡佩居然自动自发地消失不见了。 干净整洁的书房中,弗兰克示意萧炎和魂吞随便找位置坐下,而后才扬了扬手中的一本登记资料,“方才登记时,你的导师一栏写的是药老,可是据我所知,在加玛帝国登记过的炼药师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吧。” 萧炎摸了摸鼻子,“抱歉弗兰克大师,我在出来之前,家师曾严令禁止我在外泄露他老人家的名号和行踪。”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打哈哈,弗兰克和奥托有些无奈,他们算是知道了,今天他们想从萧炎这个小滑头的嘴里撬出什么想知道的事是完全没有可能了,这小家伙总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咧开嘴笑了笑,萧炎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两位大师,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不知道这黑岩城内有没有冰灵寒泉的消息。” 奥拓大师主管黑岩城炼药师公会内部的物资交易,此刻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古特那个古怪的家伙有。” 弗兰克皱了皱眉头,“奥拓,你是说丹王古河的弟弟,那个视宝如命的老变/态古特?” “就是那家伙,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奥拓点了点头,语气里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魂吞琢磨了一下奥拓大师的反应以及话语,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怪异,怎么他感觉奥拓大师好像跟古特的关系挺亲密的,总不能是他gay眼看人弯吧。 萧炎却顾不了那么多,当下激动的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古特真的有冰灵寒泉吗?” “对呀对呀,只不过萧炎,你要是想从他手中换到东西,可要准备好被大放血,他对自己那些天材地宝的爱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病态的了。”奥拓叹了口气,也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看你这么急,走吧,我带你去古特的家里找他。” 弗兰克脸色扭曲了一下,叫住了即将推门离开的奥拓,“等等奥拓,既然你要带萧炎去找他的话,记得帮我跟古特带一句话,让他没事少打我们炼药师公会的主意,不然的话,就算他的哥哥是丹王古河,我也一定要找他的麻烦!” 奥拓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后连声保证,“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萧炎出师告捷,心里很是激动,匆匆跟弗兰克大师告辞后,便拉着魂吞紧跟在奥拓大师身后,心中十分期待古特手中的冰灵寒泉。 第31章 交易 奥拓大师一路七拐八绕,把方向感向来都不是很好的魂吞给彻底转晕了才终于走到目的地。 “老泼皮,你舍得回来了?”还不等奥拓一脚踢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那扇门竟然少见的从里面打开了,古特笑得十分灿烂的脸在看到奥拓身后跟着的萧炎和魂吞时变了变,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你怎么带了两个小朋友来?” “瞧你那邋遢的样子,家里收拾好了没有?”奥拓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推开挡在门口的古特走了进去。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那些稀奇古怪你不喜欢的东西我统统都收起来了。”古特狗腿兮兮的笑着,紧紧跟在奥拓身后,生怕他跑了似的。 好嘛,刚刚还只是揣测中的魂吞这次完全可以肯定了,这两个老头之间要是没什么,他把魂字倒过来写。 奥拓走过一处楼梯拐角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定那一小盆腐蚀性的液体没有了,才放心地打开了最里面那间屋子的门,“上次你从别人手中换到的那瓶冰灵寒泉你收到哪里去了,这位萧炎小朋友想跟你交换。” 古特本来想炸毛,但是碍于奥拓的面子,又不好太宝贝冰灵寒泉,免得奥拓又住回公会去不肯回来了,有气只好对着萧炎身上撒了,“想换冰灵寒泉,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跟我换?”目光掠过对方胸口那二品炼药师的徽章时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十几岁的二品炼药师,比他大哥当年还厉害,这是认真的? 奥拓站在屋子的门口,等到几人都进了屋子后,手掌在门框处拍了拍,一道加固的木门很快落了下来,看着萧炎询问的的眼神,奥拓解释道:“这扇木门有很好的防盗作用,交易期间也能保障大家交易物品的安全。” 点了点头,萧炎不禁为这颇为人性化的设计点赞,袖袍一扫,从一片狼藉中拎出两个圆木凳子,萧炎和魂吞并排坐了下来。萧炎略微沉思了一下,准备从纳戒中取出一小瓶伴生紫晶源来和古特交换冰灵寒泉,伴生紫晶源虽然珍贵,但他确实更加需要冰灵寒泉,更何况他的纳戒里有足足六瓶紫晶源,这般交换到也不亏。 萧炎在古特狐疑地眼神中抬了抬手,却被魂吞按住了,不是他夸口,古特满屋子的天材地宝都不一定有他月魄中装的多,“古特先生,不知道这样东西可否跟你交换冰灵寒泉?”魂吞慢条斯理地从月魄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青玉盒子放在了手边的小桌上,指尖一挑,掀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在房间中逸散开来。 “这是……”古特狠狠嗅了下空气中的香味,然后转身去摸到一本厚厚的典籍翻找了起来。 “星尘榴花脂?”药尘的声音却是很快在萧炎心中响了起来,别说是视宝如命的古特了,就是他现在也想冲出戒指去好好看一看魂吞拿出来的东西与他猜测的是否一样。 终于翻到了某一页的古特对照着典籍上的记载观察起小桌上的青玉盒来,“星尘榴花脂,其色如白玉,有星辰状花纹,呈膏状,其香如丹药,可播香十里,产于榴花蜂巢中,蕴含浩瀚的星辰之力与空间之力,可助人领悟虚空之境!”将书籍上的记载念了一遍,古特不由咋舌,这等奇物竟然真的存在,如今就放在他的眼前。 “云儿,这…这东西太珍贵了…你还是收回去吧。”萧炎听完古特念的一段话,又听了药老更为详尽的介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想要阻止魂吞用这样东西来帮他交换冰灵寒泉。 “不行!”古特猛地跳了起来,动作飞快地捞起小桌上的青玉盒子死死的抱在了怀里,“都说好拿出来交换了,又怎么能反悔,我这就把冰灵寒泉给你们!” 萧炎顿时哭笑不得,其实他对星尘榴花脂也挺感兴趣的,“好吧好吧,那古特大师就把冰灵寒泉拿出来吧。” 古特哼了一声,还是舍不得把手中的青玉盒子放下,不过只是磨蹭了一下,他就把盒子往奥拓手里一塞,转身去墙上敲敲打打了一阵,打开了一个几乎被寒冰塞满了的暗格,拿出了盛放着冰灵寒泉的胭脂玉瓶,重重地放到了小桌上,“拿去吧,这就是你要的冰灵寒泉。” “那就……多谢古特大师了。”萧炎拿起小玉瓶确认了一下后就将之收到了纳戒中,起身告辞,“以后有机会,小子一定还会再来找古特大师交易的。” “去去去,等你又得了和榴花脂价值差不多的东西再来吧。”古特嫌弃地开口赶人。 奥拓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了萧炎和魂吞身前,“我来送送你们吧。” 古特赶紧把人拦住了,连刚刚宝贝的不得了的青玉盒子都随手放在了一边,“别呀,他们自己又不是不会走,你留下,留下!” 奥拓最终还是拗不过古特,只好跟萧炎提了提半年后帝都炼药师大会的事,又叮嘱了几句,就放两人离开了。 “帝都……纳兰嫣然……”萧炎被勾起了一些十分不美好的回忆,口中淡淡的念着他那前任未婚妻的名字,神色晦暗。 魂吞看不得萧炎这副样子,却也知道当初纳兰嫣然强势退婚给萧炎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不是三言两句就能抚平的,于是决定转移一下萧炎的注意力,“小炎子,先前你说炼制血莲丹还差最后一样东西,我们去拍卖会看看吧。” “嗯?”萧炎下意识抬头看向魂吞,反应过来刚刚魂吞说了什么后才应了下来,“好,走吧。” 顺利的在拍卖会花了二十几万金币买到魔核的萧炎早已将纳兰嫣然抛诸脑后,想起另一件事来,“云儿,那星尘榴花脂……” 魂吞没法告诉萧炎,魂界有一片榴花林,林子里有族人专门养殖的榴花蜂,所谓星尘榴花脂,对外面的人来说珍贵无比,可对于“财大气粗”的魂族人来说和普通蜂蜜并没有什么两样,抿了抿唇,魂吞又从月魄中取出两个一模一样青玉盒子递给了萧炎,“我还有很多,这两个送给你和药前辈吧。” 萧炎被魂吞身上突然闪现出来的土豪光芒惊了一下,愣愣地把两只盒子放进自己的纳戒中,半天回不过神来,心中暗暗叫苦:云儿背后到底是有一个多么恐怖的大家族啊…… 魂吞拉着一路魂不守舍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萧炎,在问了无数次路后终于顺利到达了城市中央的飞行运输行,找了一个排队人数相对来说比较少的售票台窗口前开始排队。 萧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飞行魔兽上了,还是在一间看起来颇为舒适的屋子里,“这是……?” “我在买票的时候售票员看到你的二品炼药师徽章之后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来,她说这是帝国炼药师的特权。”魂吞懒洋洋地躺靠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另外,这趟飞行的终点是加玛帝国东部边境漠城,最靠近塔戈尔大沙漠的地方。” 萧炎点了点头,望向窗外浮起的淡淡云雾,塔戈尔大沙漠,将是他三年之约中最后半年的苦修之地。 “老师,现在可以炼制血莲丹吗?”萧炎从纳戒中拿出了血莲精,冰灵焰草和三阶魔核放在桌上,询问道。 药尘在戒指里正乐呵呵地抱着星尘榴花脂不撒手,听到萧炎的话后顺势飘了出来,一进城他就得闷着,太无聊了,“嗯,也好,万一你这小子撞大运,在塔戈尔大沙漠中找到了异火,也可以及时吞噬炼化。” 魂吞抱着毯子不想撒手,躺着真的很舒服啊,不过他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和萧炎一起坐在药老身边准备围观炼制血莲丹的过程。 药尘在两双期盼的眼神中,淡定的用小玉勺挖了一勺榴花脂塞进了嘴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第32章 漠城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呐!”卡佩下了飞行魔兽,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魂吞和萧炎二人,当即一脸惊喜地凑了过去。 这一次有了隔音钟隔绝声音气机,五品丹药的丹香并没有传到屋外,也没能引起高空血案,一行人皆是平安的到达了终点站漠城。 魂吞按了按直突突地太阳穴,“卡佩,我再重申一次,我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萧炎拉着魂吞往旁边了几步,“卡佩先生,我想上次在黑岩城炼药师公会里云儿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卡佩脸色臭臭的看着挡在魂吞面前的萧炎,他可没有撬墙角的爱好,只不过不服气罢了,他哪里比这个小子差了?“哼!你叫萧炎是吧,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敢对他不好,我卡佩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少爷!你回来啦!”一个身穿棕色吊带皮衣的少年蹦跳着奔过来扑进了卡佩的怀里,脑袋在卡佩胸口拱来拱去,显得极其开心。 卡佩先是下意识的托住了少年的屁股,然后一低头间不小心瞄到了少年隐藏在皮衣里那一节柔润白皙的腰身,重重的咳了两声,他可没忘记,旁边还有两个看好戏的人呢。“咳,素罗,你先下去。” 少年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卡佩,“怎么了少爷?” “这儿还有外人在。”卡佩无力的提醒了一句,心中一阵哀嚎:父亲大人你还是一掌劈死我吧,明明是你把素罗这个妖精放在我身边,给我当书童,我才会弯的好不好,这真的不能怪我! 素罗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如同小兽捍卫自己的领地一般紧紧扒在了卡佩身上,怎么说都不松手,小脑袋一扭,冲着萧炎和魂吞的方向,“少爷,老爷是让你出去给他找儿媳妇的,你怎么又找了两个男的?” 魂吞向前一步,在素罗抗拒的眼神中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和你家少爷可没有别的关系,好好管好你家少爷,别再放他出来了。”说完也不等素罗询问,就拉着萧炎往城中走去。 “老师方才说,让我们在城里的地图店买一份塔格尔沙漠最为详细的地图,准备好充足的水源和一些驱蛇的药物,今晚他会抽空再炼制一批回气丹,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进入塔格尔沙漠了。” 萧炎迅速的将药老刚才吩咐他做的事情说给魂吞听,然后忍了忍,实在是没有忍住,只好一边往地图店走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出口,“云儿,方才卡佩和素罗,以及之前在黑岩城里古特大师和奥拓大师,你……对男子相恋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下轮到魂吞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是一直他在担心的吗,怎么会轮到萧炎先问出来,小炎子这是开窍了? 看魂吞只是望着他,却并不言语,萧炎顿时紧张了一下。 他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开的窍,也一直都把和魂吞之间的感情当做是兄弟之情,但那天在炼药师公会考核室外魂吞指着他说的那句话,以及药老总是刻意提及他和魂吞之间的事,这种种异样叫他不得不留了心。万一……万一叫魂吞身后的家族知道,他们让魂吞出来历练,却因此让魂吞遇到了自己,自己还一不小心掰弯了对方,这可怎么是好? 魂吞一直想顺其自然的,他又不能去逼小炎子喜欢自己,不过小炎子既然自己问出来了,那就不能怪他了,“我不觉得男子相恋有什么不对啊,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天经地义。” 萧炎本来还在各种胡思乱想,心烦意乱的很,只是在听了魂吞的话之后,又很神奇的平静了下来,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感情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只是在魂吞的凝视下渐渐红了耳朵,“我……” 海波东现在气的想骂娘,为什么这一大清早的就有一对小情侣在他的店门口秀恩爱,他又不是眼瞎耳聋了好吗? 光线昏暗的古图店内,海波东泄愤般地刻画着自己手中一份新的地图,嘎吱嘎吱的声响绝对能够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画地图,而是在锯木头。他海波东自打被美杜莎女王封印以来,就一直住在漠城内,从来没有人敢招惹他,今天倒是新鲜了。 萧炎认真的在心里思考着,回忆着,从乌坦城萧家坊市第一眼见到魂吞,再到两人一起去米特尔拍卖场见雅妃,魂吞突然离去时自己的心慌意乱,魂吞回来时自己的欣喜交加,青山小镇外宁愿受伤也要陪着自己修炼,魂吞被狼头佣兵团抓走后自己的惊怒,从魔兽山脉到塔戈尔大沙漠的一路相随,竟然已经过了将近两年半的时间,他萧炎为的是加紧提升实力去赴三年之约,可魂吞一路跟着他吃苦受累,却也只是陪着他,没有任何自己的私心和目的,甚至还频频出手帮他。他萧炎何德何能啊…… 摇了摇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袋,萧炎直视着魂吞的眼睛,颇为正式的说道:“云儿,我想虽然我现在不能给予你同等的回应,但目前除了父母兄长和老师之外,你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排在岳父岳母和大舅子后面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排在药尘的后面……魂吞眼刀嗖嗖的射向萧炎手上那枚温魂纳戒。 “你们两个小子到底买不买地图啊!”喀地一声,海波东忍无可忍的捏断了手中的刻刀和墨笔,对着店门口咆哮起来。 “啊!”萧炎这才发觉他们两人一直堵在了地图店的门口,想到刚刚他对魂吞说的那番话不免有些羞赧,连忙扯着魂吞一同进了店,“买的买的,老先生别急。” 海波东现在只想把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子抽一顿,什么叫让他别急,他没有急好不好?他没有急着吃狗粮好吗?体内斗气快速运转,冰寒的斗气让他气愤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你们是想买塔格尔大沙漠的地图吧,东西就在那边台子上,自己去挑吧。” 萧炎也没空去计较海波东的怠慢,毕竟他刚刚还在人家店门口说了那么一大堆话估计都被这老先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躲都来不及,才不会要求老先生多么热情的招待他。 魂吞今天的心情简直好极了,小炎子突然剖白心意不要太美好,果然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温水煮青蛙,慢火炖小炎子。 “这是……”萧炎在翻找的过程中掉出了一片破碎的地图残片,观其纹理,与当日在魔兽山脉的山洞中得到的那片残图一模一样,竟然又是一片净莲妖火残图!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萧炎若无其事的走回了海波东所在的吧台前,低声和他交谈起来。 魂吞则是在另外一个地图架上翻出了一张与整个店的古朴气氛非常不相符的骚包彩色地图,好奇地拿在手上翻看着。这张地图花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倒不是说它花纹繁多遮挡了地图应有的路线和地形,相反的,这同样也是一张非常清晰的地图,只不过它的配色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力吐槽,应当是画地图的人在故意搞怪。 可是画地图的人不都应该很严谨一丝不苟的吗?这么活泼是为哪般?手指无意间摸到地图上一处有些硌手的突起,仔细看去,地图右上方画着的指南针外围隐藏着一个类似于横过来的“g”型字母样的图案,魂吞讶然,这个图案到底只是地图的普通标识,还是说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这的确是个英文字母。 魂吞反复琢磨了一会儿,实在是没能看出这到底画的是哪一片区域,形状不大像是塔克尔沙漠,甚至描绘的地形也不像是加玛帝国。没想到海波东的地图店里竟然有这么多讲究,还真是隐藏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魂吞对这张骚包的一塌糊涂的地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拿着它转身向吧台走去,他要把这张图买下来留着好好研究。 第33章 地图 魂吞瞧着萧炎和海波东好像有点谈崩了,连忙赶在两人翻脸之前敲了敲吧台,将那一张彩色地图放在了吧台上,“老先生,我想知道这张地图怎么卖?” 海波东有些诧异,“你想要这张地图?你能看出这画的是哪里?”没有等来魂吞的回话,海波东料想这小子是没能看出个究竟来,只是单纯的对这张彩色地图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狮子大开口,“这张地图不卖,想要,得拿东西来换。” “行啊,老先生想怎么换?”魂吞习惯性转了转手上的月魄,他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他换不到的,毕竟他身上带了一座移动宝库。 “方才你这位朋友已经看出我身上有封印,这些年经过研究,我找到了一张药方,那上面记载的丹药可以解开我体内的封印,只是我还缺少一味名为沙之曼陀罗的药和一位拥有异火的六品炼药师。如果你们能帮我采到这味药,再寻来这样的炼药师,我就可以把这张地图交换给你。”海波东尽力使自己的目光看起来足够平和,但他左眼上的那道疤痕还是不免为他增添了一分凶气,他已经隐居了太长的时间,耐心快要被磨光了。 “老先生此言差矣,按照你所说的那些,这笔生意该是我们亏了才是。”萧炎皱着眉头将魂吞拉到身后,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净莲妖火残图,“既然老先生没有诚意的话,我们也不必谈下去了。” 吧台上的净莲妖火残图提醒了海波东,“那我再加上这块残图如何?”海波东从柜台下面拿出了另一小半净莲妖火残图,与吧台上的拼在了一起,“当初我得到这份残图的时候,为了确保安全,将之分割成了两块。如果你们答应这笔交易,彩色地图和两小片残图,可以都归你们。同时,等我恢复了实力后,身为斗皇强者的我也会欠下你们一个人情,斗皇强者的人情,可不便宜吧。” 萧炎看上去明显有些意动,那四分之一的净莲妖火残图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异火榜上排行第三的净莲妖火在药老的描述中是一种神秘而又可怕的火焰,能焚尽万物,而他所修行的焚诀,也确实需要异火的下落。 魂吞伸出手指轻轻在吧台上的两片残图附近点了点,“老先生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们能为你寻来六品炼药师?” 海波东旋即一愣,是啊,他真是老糊涂了,他身为前斗皇强者,都没能找来拥有异火的六品炼药师,为什么要去指望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小子。 看着海波东满脸怀疑人生的样子,魂吞心中暗爽,欣赏了半天才终于放过了他,“不过老先生,我该恭喜你啊,因为我家少爷的老师,就是一名拥有异火的六品炼药师。” “你家少爷?”海波东狐疑的望向萧炎,“你指的是这个斗师小子?” 萧炎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魂吞怎么会又出此言,当初在初见雅妃的时候,他们也扮过主仆,魂吞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游戏。 “对呀,而且我家少爷的老师已经在漠城中,这次就是他老人家带我们二人出来历练的。”魂吞笑眯眯的,一点一点给海波东挖坑,看着他跳下去。 海波东这次不疑有他,相信了魂吞的说辞,他的小店虽然冷冷清清的,但店门口总免不了人来人往,因此在行人们的谈话中,他也是知道了今天上午漠城飞行运输行,有一只来自帝国西部专属于炼药师的飞行魔兽降落的消息。 况且那个斗师小子的胸口还有一枚二品炼药师徽章,不到二十岁的二品炼药师,纵使是他这个外行也觉得惊才绝艳,如果说这小子的老师是一个拥有异火的六品炼药师,那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先生,既然如此,你也该给我们提供一份塔戈尔沙漠最为详尽的地图吧,我们毕竟是要进沙漠为你寻药的。”魂吞趁热打铁。 海波东点了点头,如果能结识并交好一名六品炼药师,对他来说也是很不错的,当下不再犹豫,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牛皮纸卷递给了萧炎,“我想你们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历练,而是想来打探塔戈尔大沙漠里关于异火的消息吧,我这人酷爱画地图,又出入塔戈尔沙漠数次,这张地图十分详尽,而且在我的推测中,找到了三处最有可能有异火的地方。” 原以为这次不动武不行了的萧炎,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的展开了,接过牛皮纸卷又顺了半块儿净莲妖火残图放进了自己的纳戒中,开口向海波东道谢,“多谢老先生了,萧炎必会信守承诺,早日将沙之曼陀罗带回来。” “你小子还真是好福气。”海波东收起吧台上剩下的半块净莲妖火残图和彩色地图,冲着萧炎一阵挤眉弄眼。 萧炎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和魂吞一同离开了海波东的地图店。 在两人走后许久,海波东才渐渐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被那个年龄看起来稍微小一些的小子给坑骗了,他连那个六品炼药师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居然就因为自己的猜测而相信了两人的说辞,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虽然他们坑到了他手中异火的消息,但这笔交易他也不算亏。当下不再多想,海波东低下头,继续刻画着手中未完成的一份地图。 出了古图店的萧炎和魂吞两人,在采买好了驱蛇药,购进了整整两纳的水源后,很快找到了一家旅店作为今晚休息的地方。 “交易买卖,攻心为上。啧啧啧,云小子了不得啊。”现身在房间中准备替萧炎加班炼制回气丹的药尘新奇的围着魂吞转了两圈,“小炎子,你这可得学着点,别一天到晚愣头愣脑的只知道打打杀杀,以后被人骗去卖了,还乐呵呵的数钱呢。” “老师……”萧炎有些无语,只以为药老又是在打趣他,完全忽略了药老话中的深意。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药尘撇了撇嘴,心知叫自己这小徒弟学会那些弯弯绕绕委实困难了些,也不再多做挣扎,向萧炎要了炼制回气丹的药材后,便摇晃晃的去了屋子的另一边准备炼药,惋惜般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不听老人言,这辈子,你就等着被云小子吃的死死的吧。” 漠城的清晨不比黑岩城,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温度就已经高得不像样子,火属性的萧炎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感觉自己体内的斗气流速都快了几分。 而身为异火的魂吞自然也不会觉得热,不过却也没有萧炎那样舒服就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无吞炎的骄傲,硬生生的要把他的身体烧得比外界温度还要热才肯罢休,使得他一路都不敢去牵萧炎的手。勉强控制了几次,魂吞的体表温度依旧居高不下,他只好放弃挣扎,认命般垂头丧气的和萧炎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在出城路上,萧炎好几次主动去牵魂吞的手,都被魂吞顺利的避开了,心中不由有些疑惑,昨天才跟他表白过的人,今天这是要反悔了吗? 萧炎才不相信魂吞会轻易变心,终于在第七次尝试的时候,快狠准地抓到了魂吞的手,给他烫的哟,差点把魂吞的手给一下子狠狠甩开了去。萧炎勉强平复着手掌心那种几乎要被灼热烫伤的感觉,然后在城门守卫敬畏又好奇的眼神中,一脸决绝地慢慢向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走去。 第34章 番外之千年等一回(上) 宏伟华丽的黑色宫殿,亘古的伫立在天地之间,透出一股破败的苍凉,阴暗逼仄的书房中,刚刚继任魂族族长没有多久的魂天帝,为了审查着各方的势力已整整十日没有合眼了。 偌大的魂族早已危在旦夕,从远古传承而来,斗帝血脉逐渐稀薄,到魂天帝这一脉就连族长之位的他,也不过只有区区三品血脉。魂族实力每况愈下,不要说彼时风头正盛的萧族与古族,便是连破落到几乎断了传承的灵族都比不上了。 魂天帝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爹爹,魂族上一任的族长,在三个月前捍卫魂族的大战中因为决策失误而身受重伤,最终伤重不治撒手人寰,魂族的几条支脉却在此时发生暴动,四大长老联手才抵御住了这股力量,勉强使得魂族不至于大乱。 这一切都对刚刚二十岁的魂天帝来说太残酷了。 内忧外患。 终于在第十一日,魂天帝决定抛开远古八族的骄傲,将手伸到大陆上,去慢慢培养扶植一个新生的力量,魂殿就是这个时候诞生的,魂虚子也是这个时候被要求隐姓埋名,潜伏于中州丹塔的。魂族几乎所有上不得台面的肮脏龌龊的手段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浑浊的现实将他们拉下神坛,逼的他们不得不走上了一条不择手段的复兴之路。 与此同时,他将代族长之位交给了魂族的四位长老,独自去大路上闯荡修行。魂族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不过斗皇实力的族长,魂天帝有自知之明,他血脉有限,留在族中修炼永远成不了大器。 魂天帝在外闯荡的第五年,从斗皇蜕变成了斗尊,遇到了那时正意气风发的萧家少族长萧玄,魂天帝知道萧玄的身份,萧玄却并不知道他,两人一路结伴同行彼此称兄道弟,当真是好不快活。 然而表象终究是表象,隐藏在内里的是魂天帝更加不堪的心思,如果他能以身试法,取得萧玄身上的萧族神品血脉之力,那么,他离魂族的复兴又将再进一步。 真正作出决定的那天晚上,魂天帝喝了酒,借此壮胆,然后毅然决然走进了萧玄的屋子中,为了魂族的复兴,哪怕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也在所不惜。 可他最后到底是没有成功,古元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是了,同样意气风发的古族少族长,古元。 魂天帝喜欢过萧玄吗?或许有吧,只是那点微末的喜欢和魂族的复兴比起来根本不足为道。魂天帝在古元到来的当晚离开了萧族,他不敢用性命去赌萧玄的喜欢,他的肩上肩负着整个魂族的复兴,他不能有任何事,他必须活着。 魂天帝在三十岁的时候回到了魂族,在大陆上几经生死的他,实力终于攀上了斗圣,竟比魂族历史上许多的神品血脉还要更早的抵达了斗圣的实力。然后他当着全族人的面,将十年前在他父亲死后叛变的那些支脉族人,一个一个悬挂在他寝宫后面的那片空地上,慢慢放干了他们全身血液,用那些叛徒的鲜血,铸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池。 心怀不忍者,心有怨怼者,口出怨言者,一个一个被魂天帝亲手斩杀,通通丢进了血池中。那是整个魂族最黑暗的年代,魂天帝血腥而直接的雷霆手段,疯狂而嗜杀的暴戾心性,无一不让族人们每天都生活在恐慌当中,生怕自己成了族长手中下一个冤魂。 魂天帝的计划正一环扣一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出千年魂族必然复兴,千年后魂族必将迎来第二位斗帝。 魂天帝负手而立,敛了敛几乎染上血色的漆黑双眸,听得属下半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汇报,魂殿的探子在中州一带发现了异火的踪迹,魂殿殿主的两缕灵魂力量,一缕被净化,一缕被吞噬。 净莲妖火。 虚无吞炎。 到底是上天不亡魂族,竟给他魂天帝送来了如此一份大礼。听完汇报之后的魂天帝眼瞳微缩,震惊狂喜和火热统统被掩盖下来,他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下令,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一定要捕捉到虚无吞炎。 虚无吞炎刚从异火广场挣脱而出,身上的斗帝封印极强,他几乎维持不住人形,自然根本抵挡不了魂殿派出的十大高手,最终,他被十条魂锁捆缚着,押送到了魂天帝的面前,苍白而又狼狈。 虚无吞炎骨子里就是狂妄的,哪怕是被迫跪伏于面前黑衣男人的脚下,他也依旧是骄傲的,他轻嗤了一声,语气讽刺而又不屑,他说,“连陀舍古帝都没能吞噬本座,你一个小小的斗圣想炼化本座,就不怕被本座反噬吗?” 一口一个本座,傲慢又毫不客气。 魂天帝以为自己会生气,就像他曾手刃过那么多族人一样,他有的是手段让虚无吞炎屈服,可他最后却没有那么做,他看到自己匆匆步下王座,双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虚无吞炎,甚至亲手替他解开了捆缚在身上的那些魂锁。 一切为了魂族的复兴。 只要是为了魂族的复兴,没有什么是魂天帝不能做的,哪怕是抛下尊严。 “虚无,留下吧,留在魂族做最尊贵的客人,而不是外界人人肖想的异火。” “虚无,在这里,没有人会不尊敬你,包括你们异火一向深恶痛绝的炼药师。” “虚无吞炎,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虚无吞炎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想法,最终答应魂天帝留在了魂族,或许真的是被魂天帝口中的那些条件所诱惑,或许只是想留下来看那个年仅三十岁男人的笑话。 天大的笑话。全族的希望只在一个人身上,全族的复兴都在一个人肩上,多可笑啊。虚无吞炎的指尖缭绕着黑灰色的火焰,因为伤重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微笑,看向魂天帝的诡异竖瞳中满是嘲讽与厌恶。这个时候的虚无吞炎,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魂天帝的。 在魂天帝举全族之力的支持下,虚无吞炎身上的伤势很快就好了,那道来自陀舍古帝的斗帝封印,却任凭魂天帝翻遍了所有典籍,也找不出破解之法。 明知道魂天帝只是为了魂族的复兴,可虚无吞炎还是忍不住为他这份心意动容。 魂天帝端坐于王座之上,面无表情的听着魂卫向他禀报虚无吞炎近来的情况,仿佛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只等着虚无吞炎上钩。论心计论谋略,便是十个虚无吞炎也不及魂天帝万一。 颇为满意的勾起唇角,却在展开桌上的一份大红色请柬后,那抹笑意彻底僵在了唇边。 萧族少族长萧玄即将大婚,对方是古族少族长的亲妹妹。萧古两族永结秦晋之好,当真是可喜可贺。 魂天帝带着虚无吞炎出席了这场盛大的婚礼,他早就不是二十五岁时的那个他了,再见萧玄时心境已再难掀起波澜。现在的魂族虽然看起来依旧破落弱小,但内里早已开始改变,改变到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族长再像从前那样纡尊降贵地以身犯险了。 魂天帝没有插手这场婚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客座上,看着那个古族女孩笑靥如花的面容。但这场婚礼到底也没能顺利地进行下去,吞灵族发起暴动,以一种自毁的气魄,疯狂地扑向了萧族和古族。 这场战争出现在魂天帝的掌控之外,却并不妨碍他利用这场战争。出手诱了吞灵族一支军队追杀本要回返魂界的他们,然后他再替虚无吞炎挡上致命的一击,如此,他便能得到虚无吞炎全部的忠心。异火寿命漫长,假如哪一日他魂天帝不幸陨落了,有虚无吞炎在,魂族依旧可以完成复兴大业。 “混蛋帝,你敢?”虚无吞炎一向不屑于这些阴私算计,可偏偏这一次他看出来了,身上黑灰色的火焰暴涨,生生将一整支吞灵族的军队全部吞噬了进去。 “魂天帝啊魂天帝,魂族的复兴在你眼中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利用吗?” 被虚无吞炎用力揉在怀中的魂天帝低垂着眸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他是魂天帝,他从生下来被赋予姓名的那一刻起,就肩负着魂族复兴的重任,三十年如一日。 虚无吞炎冷哼一声,狠狠地将怀中的魂天帝拉出来掼在了地上,便扬长而去。 魂天帝慢条斯理从地上爬起来,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不顾身上疼痛跟在虚无吞炎身后回到魂界。魂天帝望着虚无吞炎负气远去的背影,再度勾起了唇角,这一局,他侥幸胜了半子。不管过程如何,目的,他达到了。 第35章 番外之千年等一回(中) 又一个十年过去了,魂族日益强盛起来,吞灵族行事也越发猖狂。在吞灵族少主想要强娶萧玄的姐姐时,远古八族和吞灵族间的矛盾被彻底激化。 古族族长主持召开了一次关于剿灭吞灵族的战略会议,成功晋入六星斗圣的魂天帝也受邀在列,时隔多年,再没有人看不起这个比他们小了一辈的魂族族长,他的手段心性无疑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可会议的结果却激怒了萧玄,古族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品性是随着他们的斗帝血脉流传下来的,他们提出攻打吞灵族的引子,居然是让萧族同意将那名女子嫁给吞灵族少主。 但是大局已定,任凭萧族小小一个萧玄再怎样反对,也挽回不了自己的亲姐姐,就要嫁给吞灵族少主的事实。一向不理族中事物的萧玄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改变的,姐姐被逼出嫁的事成了他心里永远的一根刺,空有一身天赋又怎么样,远古八族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又怎么样?他有时会想,如果他能有魂天帝万分之一的手段,他是不是就不会在姐姐被族人逼迫的时候那么的无能为力了。 萧族很快又布置得鲜红喜庆,在一片锣鼓喧天中,将他们的大小姐请上了花轿,抬上了一条既定的不归路。 而这看似由其他七族拍板决定下来的事,其实每一件背后都有魂天帝的手在操纵着,推动着,这十年里他往其他七族中安插了许多人手,有的人失败了,籍籍无名,假死回了魂界,有的人成功了,一步一步爬上了长老之位,终于成了魂天帝手中最利的一柄剑,随时准备着攻向七族最核心最脆弱的部位,也随时准备着发动政变夺取陀舍古帝玉。 这是魂天帝回敬七族的,当年魂族式微,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八族内乱,魂天帝的叔伯兄弟都战死了,只留下彼时最年幼天赋最差的他,接过了魂族复兴的重担,魂天帝不得不带领着魂族在夹缝中挣扎求存。如今魂族今非昔比,再打魂族的主意就要好好掂量清楚了! 魂天帝拢了拢袖子敛下思绪,一路往虚无吞炎的闭关室去了,虚无吞炎自那日之后避他不见整整十年,这一次虚无吞炎若再不肯出关,他可就要把自己送进萧族的那顶花轿中了。 魂天帝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虚无吞炎就走了出来,抱着双臂靠在门上等着魂天帝开口,可却一个眼神也肯不施舍给他。 魂天帝也不在意虚无吞炎的态度,灵魂力量透体而出扑向虚无吞炎,旋即欣喜起来,虚无吞炎的实力也步入了斗圣阶层,他几乎可以看到,魂族的复兴已经近在眼前。 “虚无,这一次攻打吞灵族,我需要你吞噬掉吞灵族族长,获得吞灵之力。” 魂天帝的话还没说完,虚无吞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屋中传来一阵古怪又癫狂的笑声,虚无吞炎咬牙切齿地替魂天帝说出了那没说完的几个字,“为了魂族的复兴。” 魂天帝皱了皱眉,拂袖离去。 虚无吞炎恢复实力后与魂天帝的第一次交锋,以完胜告终。 八族大军以随嫁为名,潜伏在花轿后,顺利地摸到了吞灵族的老巢。 吞灵族自现任族长即位以来,一直是个不稳定因素,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吞灵族的能力让八族为之忌惮,但事实上暗地里谁都想收服吞灵族,从而获得那种可怕的吞灵之力。魂天帝也不例外。 吞灵之力可以吞噬别族的血脉之力转嫁到自己身上,对于斗帝血脉越来越稀薄的魂族,可以称得上是一根救命稻草。 魂天帝为此已经暗中谋划了良久,他甚至私下里和吞灵族的少主做了一笔交易。走在大军前列的魂天帝看着先锋军破开吞灵族的结界攻杀进去,不准痕迹地退后了一步,谁能想到天赋卓绝的吞灵族少主不过是个可怜的痴情种子呢?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家族和使命都能轻易的放弃。 只是在和吞灵族少主谈判的时候,对方看着他时那种怜悯同情的眼神让魂天帝十分作呕,仿佛他魂天帝为了魂族的复兴付出全部心血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一样。 就这样,两个相互厌恶的人用一笔交易断送了整个吞灵族的未来。 这个局做的天衣无缝,赶来的萧玄看着在魂天帝掌下已经断了气的吞灵族族长不疑有他,转身回去复命了,古元虽然心有疑惑但也出手仔细探查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只好也跟着离开了。 原本一切都在向令魂天帝满意的方向发展,可偏偏虚无吞炎在吞噬吞灵之力的时候出了事。刚刚晋为斗圣的虚无吞炎是拥有吞噬之力的异火,而早就步入半帝殿堂的吞灵族族长修炼的是拥有吞灵之力的功法,或许是因为绝对实力的压制,也或许是两者相冲,虚无吞炎被反噬了,他把自己关在暗室中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却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与吞灵之力对抗着,竭力抵御着吞灵之力对他神智的侵蚀。一旦他放弃抵抗,吞灵之力将会摧枯拉朽地灭杀掉他的神识,成为他异火之身中新的主宰。 他是虚无吞炎,异火榜第一的虚无吞炎,当初异火之争败给陀舍古帝被囚禁于异火广场已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他不能再败了。 “虚无!”魂天帝的魂卫将虚无吞炎的情况一字不落地报告完后继续隐匿于黑暗中,而魂天帝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直接破开了暗室,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虚无吞炎无力的靠坐在地上,一向傲慢的神情被痛苦和不甘所取代,而他腹部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化成了一个黑色漩涡翻搅着,异火之心与吞灵之力在其中不断交战,看不出战果,但黑色漩涡却在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 这一天,魂天帝在虚无吞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自毁了半身修为,帮他抵制吞灵之力的侵蚀,大陆上一向被人认为温柔困溺水属性斗气在魂天帝的手中早已化成了一片血海,却依旧能够轻柔地将异火之心包裹在其中,以一种决然无畏地姿态去对抗吞灵之力。 虚无吞炎很想开口问一问魂天帝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最后能得到的不过又是那句“一切为了魂族的复兴”,这个看起来像极了书生的男人,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是一个满腹算计的阴谋家,他的心里只有魂族的复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是不是该庆幸他会在魂族的复兴中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所以才能这样被这个男人放在心上。 魂天帝知道,从长远来看自己这个决策绝没有任何错误,只是他和虚无相继受伤闭关,确实让魂族在八族之中低调了好一阵子,低调到众人快要忘记了魂族的存在。 萧玄在魂天帝和虚无吞炎闭关疗伤的日子里,迅速熟悉着萧族大小事务,同时拼了命修炼,顺利的在得到半帝之称后接过了萧族族长之位,也拿到了那八分之一的陀舍古帝玉。 人们在谈论起这位年轻的萧族族长时,不由感叹萧族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迎来第二位斗帝,而从前还能于萧玄相提并论的古族少族长古元,就要逊色的多了。这个时候人们想起了另一个人,消失在他们视线中许久的魂天帝,从苦苦支撑着破败不堪的魂族,到一步步带领着魂族走向复兴之路,使得魂族起死回生,八族中的年轻一代里,也唯有魂天帝能和萧玄并称双绝了。 萧玄武绝惊世,魂天帝智绝无双。 而莫名其妙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的魂天帝此刻却还在闭关,这一次他耗费了百年时光才疗完伤并且重新从斗宗修炼回了六星斗圣。 魂天帝出关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萧族的异动,萧玄身为一代武痴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卡在半帝再难寸进,萧族中安插的探子来报,萧玄准备举全族的血脉之力来冲击斗帝,地点在虚空之眼。 魂天帝再次马不停蹄地开始安排起来,这一次,他要萧玄冲击斗帝失败后直接陨落,要萧族全族覆灭永无出头之日,更重要的是拿到萧玄手中的陀舍古帝玉。那是开启陀舍古帝殿的钥匙,也是得到陀舍古帝斗帝传承的唯一途径,更是他魂天帝抹去天字成为魂帝真正复兴魂族的希望。 事情进行的比魂天帝想象的还要顺利,萧族亡了,那个时期远古八族中最鼎盛的萧族,在族长萧玄的一意孤行和魂天帝的长驱直入下,走入了绝境。古族趁势侵吞了萧族大量的传承与珍宝,然后假借仁义之名将萧玄最后的一支血脉送到了大陆上,几经辗转,萧族最终落户于大陆最贫瘠落后的西北地区,成了乌坦城中的小家族萧家,而萧族和萧玄,尽皆湮灭在了时间的尘埃中。 第36章 番外之千年等一回(下) 萧族灭亡,魂族百废待兴,其他六族也面临着重新洗牌。药族就是这个时候脱颖而出的,他们占据着炼药师的先天优势,又出了一名千年不遇的神品血脉,一时间风头无两,隐隐有和古族并驾齐驱之势。 当然,这得建立在他们能够好好培养那名神品血脉的前提下,而不是愚蠢地放干药笙身上的血液,妄图依靠着斗帝残魂安稳度日。 八百年弹指即逝,魂族在魂天帝的领导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时期,稳居七族之首,连古族都力有不逮,无法出手阻止魂族恐怖的复兴之路。魂族人对魂天帝的狂热崇拜将整个魂族打造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铁桶,任何想要将手伸进魂界的外人都会遭到巨大的打击,七族中再没有哪一位族长有自信有魄力能够保证举族一心。 魂天帝还在那间曾让他绝望过的阴暗逼仄的书房中处理公务,仿佛这样近乎自虐般的行为就能让他牢牢记住九百年前魂族最屈辱的时光,牢牢记住他魂天帝之所以存在于世,就是为了魂族的复兴。 近来他开始思考让魂族的复兴延续下去的事,自他登上族长之位以来已过去了九百多年,修为臻至化境达到九星斗圣和帝境灵魂的他虽然不忧心生命走到尽头,但传承不可断。他和魂虚子商量过,他原本准备让魂虚子的儿子,拥有神品血脉且与他心性相仿的魂玉来担任魂族的少族长,做他魂天帝的继承人。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出乎意料地遭到了四大长老的一致反对,四位长老坚持要让魂天帝的亲生骨肉来接任魂族少族长。 亲生骨肉。魂天帝在口中慢慢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突然间来了兴致,一向不重视这些事的魂天帝开始物色孩子父亲的人选。 当今世上和他同为九星斗圣的,只有古元一个人,可他总不能去找古元那个伪君子生孩子吧,魂天帝摇头失笑,罢了,这事也急不得,且慢慢看吧。 魂卫在四大长老离开后出现在书房中,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地禀报着虚无吞炎已在前日晋升九星斗圣的事,魂天帝不知怎么的竟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虚无吞炎啊……果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理性压倒一切的魂天帝迅速在脑海中分析利弊,但无论他从哪种角度分析,虚无吞炎都好像是最佳人选。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个理由排除掉虚无吞炎这个选项,很可惜,他失败了。 魂天帝可以利用虚无吞炎,可以舍命去救虚无吞炎,唯独做不到去和他讨论什么生孩子的事。不过,谁叫他是魂天帝呢,他可以对世间一切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说不,唯独为了魂族的复兴这一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虚无。”依旧如故的暗室,突破九星斗圣的虚无吞炎已经在暗室的一个墙角站了整整三日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直到他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偌大的魂界没有人敢这样喊他,除了九百多年前他曾耻笑过不自量力的那个男人。 魂天帝用近千年的努力向世人证明,他魂天帝的每一步棋都下在了不偏不倚的位置,他真的以二十岁的稚龄扛起了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魂族,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做了魂族最有力的一根顶梁柱。虚无吞炎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但他打心眼里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魂天帝也感觉很尴尬,虚无吞炎是什么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了,他几乎可以想像到虚无吞炎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他没有选择。 一切为了魂族的复兴。 “虚无,九百多年,魂族从破败不堪到今日无可匹敌,慢慢走向复兴,但是还不够,我魂天帝还需要一个继承人。” “我还需要一个孩子。” “你跟我的孩子。” “哈……哈哈哈,魂天帝,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你,为了魂族的复兴,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敢做!”虚无吞炎心里一直都清楚,魂天帝在利用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魂天帝的野心,他是要把他虚无吞炎利用到骨灰里才肯罢休吗? 黑灰色的火焰暴涨,虚无吞炎以最快速度的欺身到魂天帝身前,炙热的火焰几乎要贴到魂天帝的脸上。虚无吞炎就那么魂天帝对视着,看着魂天帝古井无波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狰狞而嚣张的表情。罢了,连自己都利用的人,利用他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是不是该再卑微的庆幸一次,庆幸他虚无吞炎对于魂天帝,对于魂族还有利用价值,庆幸这是一份无人能比的利用价值。让他不用再期盼着这个虚伪而又强大的男人被别人玩弄,现在,他可以亲自来做这件事。 魂天帝没有后退,他也没有理由后退,从萧玄陨落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必向任何人后退了。他甚至有些诡异的兴奋,挑衅了虚无吞炎的兴奋。他向来要求自己冷静克制,这一回却做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魂天帝在虚无吞炎映不出任何东西诡异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眸中的那两团黑灰色火焰一点一点吞噬。他张狂的大笑出声,然后玩味而又恶劣的开了口,“虚无,你何必惺惺作态,你早就想这样做了不是吗?” 被魂天帝看透的羞恼,让虚无吞炎毫不顾忌的发起疯来,铺天盖地的黑灰色火焰涌向魂天帝,将包裹在男人身体上那件普通的黑色衣袍,一点一点焚烧殆尽,他以为魂天帝会产生裸露的羞耻感,他以为魂天帝会因此而退却,可这些不过都是他以为,就像魂天帝总能轻易看透他一样,他永远也看不透魂天帝。 魂天帝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产生任何神色上的变化。他忽的笑了,就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向虚无吞炎张开了双臂,端肃雅致的五官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一个诱惑至极的笑容。 虚无吞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就在暗室中那张简陋而破旧的石床上,他按倒了魂族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 魂天帝虽屈居人下却也始终不甘示弱,任凭虚无吞炎如何胡作非为,也一直强自保持着清醒,在心中告诫自己决然不能露出丑态。 同虚无吞炎本体一般的黑灰色成了这场情/事的主色调,交织着怒火、不屑与利用的情绪足以破灭一切暧昧的色彩,看着魂天帝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红痕,虚无吞炎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窒息而又扭曲的快意。 不是虚无吞炎不懂得怜惜,而是他身下的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他怜惜。或许真的是近墨者黑吧,哪怕是在石床上将魂天帝折磨成了这样,他却不愿意因此而遂了魂天帝的愿。 想怀上他虚无吞炎的孩子,一夜怎么够。 虚无吞炎以为有了这场不愉快的情/事作为开端,魂天帝就不会再拿生孩子这件事来烦他。生什么生,生下他虚无吞炎的孩子,让魂天帝再培养出一个魂族复兴的工具吗? 可他又料错了魂天帝,或者说,他不知道魂族的复兴在魂天帝的心中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为了魂族的复兴,二十岁的魂天帝毅然决然的接手魂族,阴私算计,殚精竭虑。 为了魂族的复兴,二十五岁的魂天帝可以做好一切准备,要把自己送上萧玄的床榻,以身夺取萧族的神品血脉。 为了魂族的复兴,三十岁的魂天帝可以亲手斩杀所有有叛逆之心的族人,罪名是他的,而光耀将属于魂族。 为了魂族的复兴,魂天帝可以丝毫不恋旧情,布局斩杀萧玄。就连带回虚无吞炎的命令,也是为了魂族的复兴。 一切为了魂族的复兴。 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魂天帝可以是高高在上的魂族族长,也可以自降身份去做虚无吞炎的禁脔,总而言之,在魂天帝的心里,只要是为了魂族的复兴,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虚无吞炎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堕落,堕落在魂天帝编织的温柔网中,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原本并不是人,自然也没有人那么强烈的七情六欲,只是这一次,他快要沦陷在魂天帝床第之间假意的乖巧与顺从当中了。 食髓知味,就此成瘾。 魂天帝近来烦躁的很,他费尽心力在大陆上找到了预言家族,好言想要预言家族的族长为魂族的未来卜上一卦,却被对方拒绝了。魂族在大陆上的名声并不好,魂殿作恶多端积威良久,大陆上的人对于魂殿都没有什么好印象,预言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预言家族族长望向魂天帝的那双眼睛中充满着悲悯,好似是穿过了这个男人冷静睿智的外表,看到了肮脏不堪的内里。 这眼神激怒了魂天帝,让他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与虚无吞炎在床第间发生的那些事,他魂天帝便是比大陆上那些下三滥的小倌馆里的小倌还不如,用尽了所有手段去讨好迎合虚无吞炎,谄媚邀宠,婉转求欢。 一怒之下,魂天帝拂袖离去。 可魂天帝会因此善罢甘休吗?显然不会。他魂天帝信奉的向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于是预言家族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年轻一代中凡是在大路上闯荡的子弟,被通通斩杀。预言家族的族长在听闻各方报来的死讯后长叹一声,最终抵不过要为族人的未来考虑,答应了魂天帝。 然后让预言家族长没有想到的是,这长达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占卜,在得到结果的那一天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他颤抖着手,在地上用鲜血刚划了两笔,便溘然长逝。 闻讯赶来的魂天帝,只来得及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血字,那是一个十字,代表着魂族最终可能是灭亡在古族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药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魂天帝自然不是什么狼心狗肺背信弃义的人,他将预言家族硕果仅存的一脉保护了起来。 虚无吞炎开始郁闷了,前些天在床上热情如火的魂天帝,最近又开始对他冷若冰霜起来,每天在他的床上像是例行公事一样,这么大的落差让他一下子根本受不了,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他决定去找魂虚子问问魂族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魂虚子和虚无吞炎的革命友谊来的很奇妙,明明身为异火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炼药师,可每次看到魂虚子恭恭敬敬向他行礼一板一眼地叫他虚无大人时,他又忍不住好笑。当然,最让他感到有意思的还是魂天帝召回在丹塔中卧底的魂虚子时,魂虚子带了一个具有魂族血脉的孩子回来。对于孩子的父母,魂虚子却是一星半点不肯透露。 魂族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一不小心下手过猛,弄垮了一个预言家族。这样的结果就让虚无吞炎百思不得其解了。 魂虚子板着一张棺材脸,一本正经的开始提建议,“虚无大人,解铃还需系铃人,您如果还和族长大人这么耗下去,只怕七族之中又会有新的九星斗圣脱颖而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笑话,魂天帝上了他的床从此就是他虚无吞炎的所属物了,哪还能让别人染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虚无吞炎每天尽心尽力伺候着魂天帝,力保让这个冷面冷心的男人在床第之间感到舒服,之前说什么也不肯播撒的异火火种,也开始不要命的往魂天帝的身体里洒。 魂天帝每次都被撩拨的受不了,咬紧牙关才勉强不发出那种难耐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不明白虚无吞炎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在虚无吞炎辛勤耕耘了半个月后,魂天帝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手掌不可思议地放在小腹上,感受着那浓郁的生命力,急忙招来了魂虚子,询问各种关于魂族人以身纳引魂阵孕育孩子的相关事宜。 和魂虚子一同前来的虚无吞炎倚在门框上,看着魂天帝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欣喜与小心翼翼的表情,只感觉自己心里也满满的。虚无吞炎不知道的是,人们通常将这种情绪称为幸福。 “魂虚子,本座以后还能……还能……”虚无吞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开了口,然后顺利地收获了魂天帝的一枚眼刀。 魂虚子诧异地看了一眼疑似不好意思的虚无吞炎,“只要族长大人同意,虚无大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魂天帝还是不肯再让虚无吞炎上他的床了,这件事让虚无吞炎十分怨念,连带着看魂天帝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小家伙也一并怨念,一怨念,就怨念了二十年。 这是魂天帝继任魂族族长的第一千年,就如同千年前那样,二十岁的魂天帝开始布局谋划,魂族的复兴终于在千年之后即将大功告成。如今的魂族复兴路上还缺的,不过是第二位斗帝,魂天帝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陀舍古帝玉和引魂阵里的小家伙身上。 孕育到第二十年的时候,为了增强孩子的天赋,魂天帝又做了一件疯狂的事,甚至于从此开始虚无吞炎开始同他冷战,他将体内的引魂阵连同孕育中的孩子取了出来,布下了禁忌祭坛,以万灵之血饲之。 如今他已收集到了三片陀舍古帝玉,魂族本身持有的一片,加上覆灭灵族和石族后得到的两片。对于他来说,最难得到的陀舍古帝玉当属萧族,萧玄陨落后萧族的古玉就失踪了,他派人翻遍了整个萧界也没能找到。 魂天帝一度想单枪匹马杀进古族天墓中去直接找萧玄问个明白,却被虚无吞炎威胁着拦了下来,经过探查,他猜测古玉应该还在当初的萧族人手上,在西北大陆加玛帝国的乌坦城萧家手中。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有待证实。 匆匆忙忙赶来书房禀报引魂阵异动的魂虚子打断了魂族即将开始的千年庆典,他们的少族长就要降生了。魂天帝先前只道,两位九星斗圣结合,能让这孩子的天赋达到极致,却忘了凡事都有两面性,孩子的天赋越高,生产难度就越大,八族中有多少位斗圣强者在生产中陨落才诞下神品血脉,更何况这还是异火榜第二虚无吞炎的孩子。 魂天帝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斗气迅速枯竭,力气也在逐渐消失,神智也控制不住的溢散,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如果不是疼痛阻止了他,他甚至想大笑出声,如此天赋卓绝的孩子,魂族复兴指日可待! 什么威胁恐吓虚无吞炎不过是色厉内荏,引魂阵与他自身息息相关,虽然早已经取出身体,但孩子出生同母体依旧斩不断联系,孩子在出生过程中会不断地吸取母体的力量甚至生命,这就是引魂秘术的后遗症。 可他魂天帝何等骄傲,就算不惜启用魂族的禁术,也要同时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在引魂阵造成的血光中,魂天帝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一寸一寸从骨架上剥离,就连神识也像是一刀一刀被凌迟着,可那又怎么样,他是魂天帝,生而为魂族复兴的魂天帝,他无惧这些。 更何况,高处虽不胜寒,可他早已不是孤家寡人了,引魂阵里有他的血脉至亲,血光外还有孩子的父亲,尽管这个父亲看起来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虚无,如果这一次我魂天帝侥幸活了下来,就答应跟你好好过日子。 第37章 沙漠 在茫茫沙漠之中,到处都是一片鲜亮的金黄色在刺激着人的眼球,风沙不停地翻滚肆虐,像是要淹没一切不属于沙漠中的东西,包括在其中艰难前行着的两个黑衣修者。 塔戈尔沙漠环境的严酷性远远超出了萧炎与魂吞的想象,地面上的沙粒被太阳炙烤的滚烫无比,再加上大风沙的袭击,他们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四周几乎完全一样的景物很是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但事实上,在沙漠中苦修,最可怕的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长时间在茫茫沙漠中行走,怎么走都好似走不到尽头,荒凉而又孤独,那种绝望的心情是很容易把人逼疯的。 好在萧炎在那三年的低迷期中,是比较能耐得住寂寞的,但魂吞就比较难熬了,塔戈尔沙漠里的一切都让他非常不适,如果身旁不是有萧炎相伴,他恐怕早就发疯了。 萧炎紧了紧魂吞滚烫的手,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在这沙漠中两人万一走散了,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想。 尤其这还是蛇人的领地,蛇性本淫。 魂吞如果知道萧炎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的话,一定会想狠狠地把他暴打一顿。 “这是我们进入沙漠的第十天,已经快要接近海波东给的那羊皮地图上东部标记的地方了。”萧炎停下脚步顺势将魂吞圈进了怀里,这才松开了一直拉着魂吞的手,展开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又从纳戒取出了两壶水来递给了魂吞。 这一番动作让最近无比暴躁的魂吞很是受用。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他感觉自己的脾气不受控制的暴涨,反正很小的一件事都能让他很生气。比如前两天,他们遇到了一队巡逻的美杜莎蛇人,对他们出言不逊,然后魂吞就第一次在萧炎面前展现了一下自己真正的战力,把那五个美杜莎蛇人杀的七零八落,看得萧炎目瞪口呆。 萧炎对魂吞最近极其反常的反应其实是有几分猜测的,魂吞痛扁那五个美杜莎蛇人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山洞外那条被活活烤熟了的岩蛇,也许魂吞真的很讨厌蛇这种冷血动物吧。 收了水壶,萧炎刚准备牵着魂吞继续向东行进,脸色忽然微变。魂吞却是快他一步,黑色锁链直直射入前方不远处的黄沙中,在一声凄厉的嘶鸣声中生生穿透了一只黄沙魔蝎。确认过前方不再有危险之后,魂吞淡漠地抖了抖锁链,将那只已经死透了的黄沙魔蝎狠狠的甩飞了出去。 魂吞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心里只想杀杀杀,一片血腥,这很不利于他和萧炎的沙漠苦修。他回头看向萧炎,少年裸露在外本就精瘦的上身在苦修中慢慢壮硕起来,修长笔直的双腿上更是只套了一条五分裤,这副打扮是药老要求的,但魂吞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他近来算是完全体会到什么叫做血气方刚了,不光杀戮之意旺盛,好像就连情/欲也极其旺盛。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可当刚刚染过血的本命魂锁回到身体里的时候,那种渴望达到了顶峰。 敛了敛眸子,他虽然表过白了,但他们没有真正确立男男朋友关系,拿萧炎泄/欲会不会不太好,但是……他怎么感觉这种时候不拿小炎子来泄/欲,才是真的过分。 想通其中关窍后,魂吞不再犹豫,勾住萧炎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萧炎一时震惊又不敢推开,犹豫之下被魂吞的舌头寻了空子钻进口中一通翻搅。魂吞两辈子的老处男,原本没有什么吻技,但耐不住沙漠中天气燥热,两人吻着吻着竟然渐入佳境,待萧炎反应过来之后竟也开始了反攻。 戒指中的药老直想自戳双目,却还是没有收回自己探查外界情况的灵魂力量。 魂吞松开萧炎的时候自己都有些眼花,不过心里那股子燥热倒是消退了不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懒懒地窝在萧炎怀里不想动。 萧炎其实也有点晕乎乎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心里唾弃自己禁不住诱惑的同时居然舔着嘴唇回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萧炎站在原地拥着魂吞,等心情平复下来才继续向东前进。 两人在东部探查一整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火的波动,只好往下个标记前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萧炎在这期间突破了二星斗师。 “救命,救救我们!”沙丘上连滚带爬地跑下来一名佣兵男子,嘴唇青紫,显然是中了蛇毒,他慌了神,一路东倒西歪手脚并用的向前跑着,口中大声呼救。但最终他从沙丘另一边翻过来时不慎滚了下来,最终滚到了萧炎脚边,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 萧炎错愕地看着仿佛在唱独角戏一般的人,在这沙漠中出现这等奇葩,到也算得上是他苦修途中的一点调剂。随手救下了这名给他带来了些许乐趣的佣兵,萧炎拉着魂吞准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可没什么兴趣去做烂好人救世主。 魂吞指了指男子袖子上绣着的徽章,“漠铁”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萧炎顿下脚步,诧异地听着那名佣兵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两个对他来说熟悉至极的名字——萧鼎,萧厉。 这一次是萧炎出手解决了袭击佣兵队伍的美杜莎蛇人,两人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被迎回了石漠城中的漠铁佣兵团里。 魂吞在人前向来寡言,他默默的跟在萧炎身后,看他们兄弟相见时的激动与喜悦,心里却在盘算着萧族主脉另外两人的实力和利用价值。 萧鼎,一身白袍看上去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实则给人一种深沉莫测的感觉,像是一个军师级的人物,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对手,可能就会走上他娘亲当年复兴魂族的老路,越是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人,心里的阴谋阳谋就越多,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如此。 萧厉,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戾气,看上去心狠毒辣,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表里如一,常年像恶狼一样蛰伏着,却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萧族不愧是萧族,即便没落至此主脉里也能出了萧家三兄弟这样的人。魂吞敛了打量的目光,等他下次联系魂界的时候,把萧鼎介绍给魂玉,把萧厉介绍给魂风,让萧家三兄弟通通变成魂族的媳妇,就让萧族永远安安静静地留在被历史掩埋住的尘埃里吧。 “小炎子,这位是?”萧鼎佯装不解地询问了一句,目光却流转在萧炎和魂吞紧紧拉在一起的手上。 萧炎结结巴巴涨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了个所以然来,当着两位哥哥的面出柜什么的,这可让他怎么开口。 魂吞习惯性地扬起了温和的笑意,乍一看去赫然与萧鼎唇边噙着的那抹笑一般无二,“小子云天,见过萧家两位大哥。” 萧鼎不准痕迹地皱了皱眉,口中却是客气地说道:“你是小炎子的朋友吧,一路奔波,先去客房休息休息,也让我们哥仨儿叙叙旧。” 目送着魂吞跟随在侍女身后往后院的客房走去,萧炎被自家二哥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吓了一跳,“怎么了?” 萧厉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颇有些八卦地冲着萧炎眨了眨眼,“啧啧啧,小炎子你有情况啊,我看你的魂都要给那个叫云天的小子给勾走了,多年不见你怎么好上这一口了。” 萧鼎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听二弟打趣着三弟,心里想的却是方才魂吞暗中打量他们兄弟三人时的眼神,仿佛他们三人是什么可以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三弟糊涂,他这个做哥哥的免不了要为弟弟操心一番了。 晚些时候,萧炎依旧没有回房,侍女来禀报说团长和二团长留了萧炎少爷在小客厅里喝酒说话,魂吞百无聊赖的躺在客房的床上,感受着体内蒸腾的火焰。 这里距离青莲地心火的诞生之地已经很近了,又没有萧炎在身边陪着,魂吞只感觉心里有两把火在狂烧着,怒火和欲/火交织在一起,让他难受的想发疯,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大舅哥的地盘上,不可造次,要不还不得给他翻了天去。 虽然他觉得他那位大舅哥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妹夫。魂吞惆怅地不得了,得不到岳父大人的支持,大舅哥还不喜欢自己,唯一肯支持他们的反倒只有身为老师的药尘了。苍天啊,追妻真的是长路漫漫啊,天杀的直男萧族! 气愤万分的魂吞暗搓搓地摸出了传讯玉简,开始向娘亲报告自己苦逼的追妻大业,并且点名魂玉魂风,让这两个天天在魂界里“养尊处优”的家伙赶紧到西北大陆来接盘一下萧炎的两个哥哥。 这厢,萧炎虽然担心魂吞的身体状况,却也实在抵不住两个哥哥的热情招待,酒水被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很快就有些微醺了。 酒过三巡,兴致正酣,萧鼎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手中酒杯里不停晃荡着的透明液体,终于下定决心,“小炎子,大哥留你这么久其实是想告诉你,那云天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被他蒙骗了。” 第38章 地穴 萧炎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斟酌着,却不知道怎样开口说服自己的两位兄长,在他艰难的低迷期里,是萧家坊市中偶遇的魂吞一直鼓励他,在他寂寞苦修的时候,也是魂吞无惧苦累的陪伴在他身边。 直到前几日表白心迹,还有沙漠中那个滚烫的吻,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发生着,他无法生出什么排斥的心思,甚至还有些喜欢。 萧炎喜欢一个男人,对他自己来说并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前尘往事已经如同过眼云烟,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自一颗美丽的蔚蓝色星球。然而对于萧鼎萧厉来说,这可能就是个重磅炸/弹了,保不齐他还会被两位哥哥给绑回乌坦城,交由父亲发落。 似乎是看出了萧炎的为难,萧鼎转而爽朗一笑,“小炎子,你也别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大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不要完全信任他,心里有个提防。” 此事在萧炎点头后算是翻了篇,萧厉送萧炎回房的路上,不由得抱怨起来,竟是酒后吐起了真言,“大哥管的也忒多了,唉,小炎子,二哥支持你!” 不同于萧鼎在萧炎心目中长兄如父的形象,萧厉从小到大便护着萧炎,与他更是亲近几分,饶是外出苦修心性磨砺至此的萧炎,听到二哥的支持,也不由微红了眼眶,心中苦涩的味道也是淡了几分。 在漠铁佣兵团里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了三四日,萧炎在打听异火消息之余还抽空处理了沙之佣兵团和漠铁佣兵团之间的一些恩怨仇恨,其中免不了要搬出药老来震慑一番。尽管大哥萧鼎有言在先,但萧炎断然不愿与魂吞分开,其实魂吞近来觉得分开也不错,能看能摸不能吃什么的,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萧炎少爷,云天少爷,起床啦!说好了今天要去找异火的!”青鳞噔噔噔跑进屋子里,一副小大人模样地叉着腰轻喝,嘟起的小嘴似乎对两人赖床的行为非常不满。 青鳞原本脆弱敏感又自卑胆怯的性格,在萧炎不断的安抚鼓励和魂吞胖揍了几个对她指指点点的佣兵后被两人惯的傲娇了起来,她用力扯着魂吞和萧炎身上的被子,居然有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魂吞伸手揉了揉萧炎头上翘起来的呆毛,感叹这种不需要苦修的神仙日子简直不能太棒,然后就慢腾腾地和萧炎在青鳞的服侍下起了床。他真的当少爷的时候,也没这么被人服侍过,这会儿跟在萧炎身边倒是体验了一把,不得不说这是真舒坦。 青鳞俏皮地对着两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这才一路小跑着跟上。昨天她将半年前她在石漠城东部感应到异动的事说给了萧炎听,猜测那里很可能会有异火的消息,现在她就要带他们去找到那个具体位置。青鳞觉得能帮上萧炎少爷和云天少爷的忙,绝对是一件能让她开心很久的事。 不用青鳞多么仔细地去回忆,从石漠城东门出了城刚走出不到五十米,魂吞就感应到了青莲地心火起源的位置,他的异火之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们脚踩的这片沙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在那里!”青鳞的小手笃定地指着一处沙丘,“这下面有个通道,萧炎少爷要找的异火应该就在里面!” 萧炎走到青鳞身边探头看了看,才转身拜托萧鼎萧厉,“大哥,二哥,一会儿劳烦你们在地上看守一下这个通道入口,我带着云儿和青鳞下去查探。” “好,通道里情况不明,你要多加小心。” “行了啊小炎子,跟哥哥还客气什么,去吧去吧,二哥保证亲自坐镇帮你把守着这个入口。” 收到哥哥们的关心,萧炎心下微暖,正准备半蹲下身抱起青鳞,却发现小丫头被魂吞截胡了,摸了摸鼻子,嗯,他感觉到了最近魂吞的占有欲,防着他跟别人接触就跟防贼似的。 青鳞倒是窝在魂吞怀里咯咯笑着,显然是萧炎在魂吞面前吃瘪逗乐了她。 魂吞舔了舔唇,竭力掩饰住自己的异样,腾出一只手来拉着萧炎的手捏了捏,“我先下去,你跟在我身后,记得跟紧点。”说完也不等萧炎回答,就顺着光滑的通道壁钻了进去。 萧炎无奈的耸了耸肩,也跟着钻了进去,经过一段火属性浓郁之极的地带时通道突然拐了个弯,魂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心中没来由地一慌,萧炎连忙加快了下落的速度,在一声轻微的闷响声中落到了地面上。 出现在眼前的岩浆世界引得萧炎眼中浮现出一抹震撼,但随即他的目光就转移到了惊慌地向他跑来的青鳞身上,小丫头看起来害怕极了,声音都染上了哭腔,“萧炎少爷,云天……云天少爷他掉进岩浆里去了,那里面有一条大蛇,是它,它把云天少爷给卷进去的!” 萧炎难以置信地冲到岩浆边,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样,满目绝望地看着熔岩上静静流淌的红黑色火痕,嗓子中溢出了一丝不明显的呜咽声后又生生忍住,仿佛在胸腔中戛然而止,一种名为失去的痛处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一只折翼离群的孤雁,萧索而又无助。 青鳞咬了咬唇,双手捏着自己的衣摆,望向萧炎背影的眼神难免有些心虚,她不是故意要骗萧炎少爷的,都是云天少爷威胁她。 “青鳞,你留在这里,如果一天后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先回地面上去吧。”强自镇定下来,萧炎拍了拍青鳞的小脑袋嘱咐着,他眼中决绝到近乎毁灭的神色吓了青鳞一跳,让青鳞差点儿就把事实给说了出来。 青鳞紧张极了,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萧炎少爷也一头扎进岩浆中,身影很快被一圈圈地涟漪淹没。 岩浆:我不要面子的吗? 在骨灵冷火的掩护下,萧炎穿过层层岩浆向下潜去,随着岩浆粘稠度的增高,他的双臂挥动到没有知觉的地步,却始终都没有看到青鳞口中卷走魂吞的红色大蛇。 “萧炎停下!”药老严厉的喝止声在萧炎脑海中轰然炸响,再这样下去萧炎就会被粘稠的岩浆岩凝固在这地底深处,化成一座人形雕像。 “老师,我不能放弃。”萧炎红了眼眶,咬着牙不顾越来越大的阻力继续下潜。 药尘叹了口气,随时准备在萧炎体力不支的时候把自己这傻徒弟带回岸上去,云小子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只是他再不出现,小炎子就真的要把自己耗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里了。 “啵” 在达到岩浆中的某一个临界点时,一个轻微的脆响声在地底世界响起,原本一直阻隔着萧炎下潜的岩浆岩突兀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四肢抽痛的萧炎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直直坠落了下去。在接近地面的地方,一股柔和的力量接住了他,那是一层极淡的黑灰色火焰。 魂吞让萧炎靠在自己身上,替他揉着胳膊,而萧炎失神的双眼在看见魂吞后也开始重新聚焦。魂吞指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想逼萧炎早点认清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没想到会搞成这样的,可把他给心疼死了。 紫火斗气自动自发地在萧炎的体内顺着焚诀的路线运转了几圈,渐渐平复了四肢的无力感,眼眶的微红还没有彻底褪去,萧炎就手脚并用把魂吞反扑在了身下,像一头迷途的幼兽般把头埋在了魂吞颈间磨蹭起来。 萧炎清醒后的反应出乎了魂吞的意料,他还以为萧炎会打他屁股的,不过萧炎这样,只会让他更加的自责和心疼。 魂吞侧头用嘴唇轻轻点了点萧炎的发顶,手在萧炎的背上来回安抚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炎子,以后不会了。” 感应到青莲地心火的药尘从戒指里飘了出来,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魂吞,要不是看在他用情极深的份上,他才不会任由魂吞这么折腾自家这傻不隆冬的小弟子。 不再看还在地上腻歪的两人,药尘的注意力转向了不远处浮动着的青莲,以及地上的一片彩色蛇鳞,看来青莲地心火确实已经在半年前被美杜莎女王捷足先登了。 药尘转悠了一圈后回到魂吞和萧炎身边,幽幽地提醒道:“行了啊,你们俩差不多就可以了,赶紧过来收取一下美杜莎女王没来得及带走的宝贝吧。” “好的,老师。”恢复正常的萧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魂吞身上爬了起来,顺带将魂吞也拉了起来。 经过方才一事后,萧炎瞧着好像又长大了不少,连青莲地心火被人抢先一步得到的事都能淡然接受了,换做个定力不好的人看到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近在咫尺却被人抢先一步还不得暴走。药尘把那片七彩蛇鳞抛到萧炎手中后不由啧啧称奇,看来之前放任云小子惊吓小炎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先用玉尺将青莲莲座和地火莲子取下来吧,这些都是有助于火属性修炼的好东西,以后也不要轻易地在人前使用。另外,过几天我们也该去会会那美杜莎女王了,蛇性阴寒,也不知道她要异火做什么。” “咔嗒” 萧炎在药老的指示下取走莲座之后,这处隐秘的地穴顶部忽然掉落下来一块颇为晶莹剔透的肉红色石头。 第39章 青莲 魂吞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石头,食指在上面敲了敲,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中的条状纹理,然后像确认了什么似的眉心直跳,侵入型岩浆岩五个大字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咦,火成岩?”药尘感兴趣地飘了过来,“这东西放在古时候,炼器师们应该很喜欢,不过从中古以后大陆上就开始普遍使用斗气化成的武器,所以炼器师慢慢就销声匿迹了,到现在应该已经断了传承。” 魂吞不免想到了自己的魂锁还有先前送给萧炎的隔音钟,都是娘亲借爹爹的火炼制出来的,所以被大陆上猜测早就灭绝了的老古董果然也只有同为老古董的远古八族还在传承吗? 萧炎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在疯狂吸收火属性能量的青莲根茎,回到魂吞和药老身旁,待看清魂吞手中拿着的东西时,脸色变得也不大自然,舌头打结,下意识道:“这不是花岗岩吗?” 药老很是赞赏地看了萧炎一眼,“不错,这正是火成岩里的花岗岩,质地坚硬,从前常被用来打造防具,有岩浆之心的美誉。” 倒是魂吞在将石头丢进月魄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萧炎,看来他家小炎子以前也没少受地理老师的摧残啊。 青鳞盘膝坐在岩浆岸边,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手腕上的装手镯的小蛇,引得小蛇不满地吐着信子,发出一阵抗议地“嘶嘶”声。 “你要乖哦,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给扔掉。”青鳞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火红的岩浆,直到眼睛有点酸涩了才飞快的眨几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动静。 “萧炎少爷,云天少爷!你们可算是出来了!”青鳞看见破岩浆而出的两人,顿时惊喜地蹦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萧炎少爷找到异火了吗?” “被美杜莎女王捷足先登了,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往沙漠深处,看看有没有机会从她手中拿到异火。”萧炎先是沉声跟青鳞解释了一番空手而归的原因,随即一个爆栗敲在了小丫头的头上,“小丫头不学好,竟然跟云儿一起骗我,真是白疼你了。” 青鳞连忙缩了缩脑袋,怕怕的躲到了魂吞身后,娇气地轻哼了一声,小大人似的数落起萧炎,“还不都是萧炎少爷你的错,云天少爷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都无动于衷,我都看不下去了!” 萧炎的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咳嗽着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回石漠城吧,今夜我给兄长们炼制一批丹药,明天一早就离开。”心里却在暗暗叫屈,他哪里是无动于衷啊,只不过性子内敛些,不善于表达罢了,这一大一小整的这一出,差点把他给折腾死了。 青鳞那双大眼睛里的神采暗了暗,期期艾艾地开口,“萧炎少爷,云天少爷,你们……还会回来看青鳞吗?” “放心吧小丫头,等这些事都结束了,我就回漠铁佣兵团来,朝大哥二哥要个少团长做做,到时候讨了云儿当你的少团长夫人!”萧炎揶揄地看了魂吞一眼,“你说是吧,少团长夫人?” 魂吞只能无奈地回以一笑,也伸出手拍了拍青鳞的小脑袋以示安抚。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等美好的愿望,怕是要很久之后才能实现了,而且在此之前,他还是希望萧炎能先成为魂族的少族长夫人的。 青鳞嘟着嘴,心想萧炎少爷又在吹牛了,真是羞羞脸,不过心里因为两人要离开的郁闷之情却也因此减轻了不少。 异火没能顺利到手,沙漠苦修还是要继续,萧炎在和萧鼎萧厉大醉一场后,在宿醉的第二天清晨背负起巨大的玄重尺,和魂吞一起离开了石漠城,再次走进那莽莽沙原之中。 巨大的炎日仿佛在他们身后追赶着,偶尔一阵风卷夹着滚滚热浪,铺头盖脸地打在身上,简直像是要请两人好好享受一把天然桑拿的感觉。 越是深入沙漠内部,蛇人的踪迹就出现得越发频繁,接连几天遭遇蛇人的偷袭和攻击,萧炎和魂吞都有些疲于奔命。 循着地图上的详细路线,在一处沙漠补给点补给好水源和食物后,他们连夜赶到了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的魅蛇部落要塞。 就在不久前,药老感应到了一名人类斗皇强者和一名六品炼药师的气息,猜测他们是想要强行冲过魅蛇部落,直抵蛇人都城的美杜莎神殿夺取美杜莎女王手中的青莲地心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炎当下就准备潜伏在这一行人身后,做一次得利的渔翁。 有了药老和魂吞的掩护,萧炎顺利的使用紫云翼飞掠过魅蛇部落,一路朝着美杜莎神殿飞去。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萧炎和魂吞刚抵达美杜莎神殿附近还来不及隐藏起来,半空中那一名斗皇三名斗王的恐怖阵容便已经和美杜莎女王谈判失败,两方大战一触即发。 “不要去管他们,异火的气息在城市的东部,美杜莎女王应该是想要依靠异火的力量进化本体,晋入斗宗行列,我们得赶快过去,一旦她进化成功,便是现在的我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萧炎刚停下脚步,想要观摩一下半空中那场大战时,药老的提醒便很快在他的心中响起。 于是在一片大战的混乱中,萧炎和魂吞在避开几支蛇矛后摇摇晃晃的向城市的东边潜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座庞大的神殿。 魂吞的心脏狂跳了几下,他闻到了青莲地心火身上的莲花香味,两人不再迟疑,进入神殿中探查起来。 忽然,神殿中央一个圆形空旷地带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萧炎和魂吞赶紧顺着一处草丛潜了过去,两人抬头望向半空中和青莲地心火激烈碰撞着的紫蛇,俱是心中颤动。异火毁天灭地的威能不是大陆上的人们鼓吹出来的,眼前仅仅排行异火榜第十九的青莲地心火就让蛇人族高傲强大的美杜莎女王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可以想见那些排名再靠前一些的异火到底会有多么恐怖。 紫蛇在异火中翻腾了大约一刻,终于浑身焦黑地轰然倒下,断绝了一切生机。魂吞率先从草丛中走了出来,目光看向飘浮在半空中渐渐安静下来的青莲地心火,尝试着用异火之间独特的沟通方法向它发出了一种友好的讯号。 青莲地心火轻轻摇曳了几下,透露出几分见到同类后兴奋的味道,缓缓从半空中降落下来,最终以莲花形态落在了魂吞的肩上。 萧炎愕然的看着这一切,还不等他说什么,他身后那具焦黑的紫蛇尸体就发生了变化,尸体中有一股新的生机弥漫而出,那已经烤焦的外壳片片脱落下来,霎时间整座神殿中七彩光芒大盛。 魂吞肩上的青莲地心火却好像被冒犯了一样生起气来,青色光芒大涨,对着七彩光芒就撞了上去。七彩光芒在青色光芒的抵御下渐渐消退,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一条长约两公分的彩色小蛇,小蛇睁着一双淡紫色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萧炎和魂吞,仿佛是被青莲地心火吓到了一般,犹豫着不敢靠近。 魂吞再次安抚着青莲地心火,这次青莲地心火就不那么买账了,它转而飘向了萧炎手上,化成一簇小火苗安稳地附着在了萧炎的纳戒上。 七彩小蛇也不甘示弱,在围着萧炎转了两圈之后,也同样落在了萧炎的手背上,冲着他轻轻嘶鸣两声,又亲昵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一双颇具人性化的淡紫色眼睛垂涎地望着萧炎手指上的纳戒。 魂吞从来都不知道主角光环居然可以这么强大的,明明是他安抚好的异火,却没良心的跑到了萧炎手上呆着。 萧炎被这一系列让人哭笑不得的变故整得懵了一下,呆呆的转头看向魂吞,“我没在做梦吧?” 魂吞真是气笑了,狠狠瞪了一眼趴在萧炎纳戒上当装饰品的青莲地心火后重新拉起萧炎的手,下巴微扬,指向一脸渴望的七彩吞天蟒,“赶快给这小家伙喝一口伴生紫晶源吧,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了,外面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萧炎在用伴生紫晶源喂食过七彩吞天蟒后慢慢平静下来,凝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意外好运地得到了青莲地心火和七彩吞天蟒的青睐,可如果再不走,等古河和那个斗皇找到这里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到时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背后紫云翼展开,萧炎抱住魂吞迅速向远方飞射而去。忙于应付人类强者的蛇人族和一直尝试着破开美杜莎女王在进化之前布下的能量结界的古河等人,均是没有发现逃窜出去的他们,在长时间飞行的途中服下了第十三颗回气丹之后,萧炎和魂吞眼中一成不变的黄沙景象也是换成了一座座碧色的山峦,算是彻底逃离出了塔戈尔沙漠。 萧炎紧了紧抱着魂吞的手臂,对着一处山峦半山腰处的山洞爆射而去,终于在斗气彻底枯竭之前落了地。两人的身上俱是被一层黄沙覆盖着,狼狈不已,但萧炎和魂吞对视了一眼后,皆是不约而同的朗声大笑了起来。显然这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两个少年都是感到刺激畅快不已。 第40章 无责任番外之蛇人王子要选妃 真是见鬼的天气,简直像是把他放在烤炉里当成烤肉似的,萧炎心中暗骂一声,然后继续背负着玄重尺在沙漠中前行。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萧炎望前方不远处的蛇人部落走去,他准备打听一下,看看在那里能不能得到异火的消息。 进入这座蛇人居住的城市中,萧炎得到了蛇人们的热情款待,同时也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消息——魅蛇部落的王子殿下在选妃。 听蛇人们介绍,这一带所有的女性蛇人都芳心涌动争着要来当王子妃娘娘,可是王子殿下发话了,此次选妃只招男性,顿时碎了一地的少女心。萧炎抵不过蛇人们的撺掇,只好跟他们一起去了城市的中央广场看热闹,蛇人王子选妃就是在那里举行的。 萧炎想着,说不定他可以向那位王子殿下说明来意,请他帮忙寻找一下异火的下落,毕竟领袖号召的力量总是比他无头苍蝇似的一通乱找强上许多。 中央广场上一顶四周笼罩着薄纱的轿子端放其间,轿子前还摆着一个擂台,听周围的蛇人说,只要有意向竞选王子妃的男性,都可以登上擂台同王子的贴身侍女比武,比武赢了侍女后会由王子问出三个问题,能答上来的人就有资格成为王子妃的候选人,被请到王宫中和王子相处一段时间。最终由王子和美杜莎女王共同选出最合适的王子妃人选。 萧炎听了不由啧啧称奇,这蛇人族选妃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步骤,比起加玛帝国皇室广招天下美女的选妃方式还要严苛得多。 萧炎绕开侧面拥挤的人群,走到一处靠近擂台的位置,近距离观摩起擂台上正在比武的两个蛇人。蛇人王子的贴身侍女果然有几分本事,除了容貌姣好具有淡淡的魅惑之力外,一身蛇之技也是十分高超,观其实力大约是一名斗王强者,屡屡逼的对手后退。而此刻在擂台上的男性蛇人本领也十分不错,但可惜的是他一不小心看到了王子殿下的真容,一个恍惚间力有不逮,便被那名名为月媚的侍女击下台去。 萧炎看着场上引人发笑的乌龙事件,忽然间便有些好奇蛇人王子到底是何模样,为何隐隐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让一让,让一让,大统领来了!” 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蛇人族的大统领对着广场上的轿子微微欠身,“尊贵的王子殿下,大统领墨蛇前来求娶。” 萧炎无语的看着挡在他面前壮硕的蛇人,难道他口中尊贵的蛇人王子会愿意屈居人下吗? 轿子里的蛇人王子似乎是动了动,朝着月媚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女月媚走上前来对着大统领说道:“墨蛇,王子有令,凡事前来竞选王子妃都必须遵照他先前定下的规矩,先武后文。” 墨蛇眯了眯眼睛,身上的气息骤然冲着月媚袭去,赫然也是一名斗王强者,甚至星级比月媚还要高上许多,“月媚,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武就不用比了吧。” 月媚点了点头,“王子请大统领到擂台上回答三个问题。” 墨蛇朗笑一声,极其自信地摆动着墨色的蛇尾游上了擂台。却没想到直接被第一个问题给难住了——婚后若是王子和美杜莎女王发生冲突,站在哪一边? 蛇人族的传统向来是女王之外,以配偶为尊,但他如果和王子结婚,作为配偶的王子和女王陛下的身份相当,他若是身为大统领,当然是站在女王陛下这边,可若是作为王子的丈夫,又得站在王子这边。墨蛇一时间不禁一个头两个大,难以抉择。 月媚露出了然的神色,“时间到了,墨蛇大统领有答案了吗?” “哼!”墨蛇冷哼一声,尾巴一震,利落的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糊涂了,在下了擂台经过萧炎身边时竟愤愤地撞了萧炎一下,尾巴一扫,便是把原本在人群中看好戏的萧炎给打到了擂台上。 萧炎有些愕然地从擂台上爬起来,尴尬地冲月媚笑了笑,“那什么,我不是来竞选王子妃的,刚刚那是意外,大家都看到了的。”说完就准备退下擂台。 “慢着,既然来了总得走个过场,这位小兄弟应该没意见吧?”月媚莲步轻移拦在了萧炎身前。 “呃……好吧。”萧炎无奈地点了点头,但是身在别人的地盘上,确实也不好打破人家的规矩,他自信自己连第一关都过不去,毕竟他一个小小的斗师,怎么可能打得过月媚这个斗王强者,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留在王宫当什么王子妃候选人。 萧炎万万没有想到月媚会对他放水,难道是为了气那个大统领吗?稀里糊涂被带到王宫的萧炎纳闷极了,还有那个蛇人王子问他的三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年岁几何”,他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了,然后就被三个斗王给强行架到了王宫来。月媚离开之前还笑眯眯地告诉他,稍后王子就会来见他了。 萧炎在这个宫殿里四处转了转,没想到在塔戈尔沙漠深处还有这么精致的建筑物,他没见到其他候选人,料想是被安排在了别的宫殿里。 就这样等到了晚上,侍女来禀报,王子殿下驾到,让萧炎准备好接驾,然后就呼啦啦跟进来一群侍女,给他沐浴更衣焚香梳妆,在萧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就穿上了异常华贵的金边白袍,还散发着淡淡的莲香。 蛇人王子终于姗姗来迟,他的脸上依旧有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迎面而来高贵典雅的气息和白色长袍下露出的一节轻轻摇摆着的紫色蛇尾都衬得他身上显出一股禁欲的诱惑来。 萧炎面色一红,小腹处升起一团燥热,他连忙压制了下去,只是心中心痒难耐,十分想揭开蛇人王子的面纱来一探究竟。 蛇人王子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拉起了萧炎的手往宫殿内部走去。 没有事先了解好蛇人族选妃传统的萧炎并不知道,王子妃候选人和蛇人王子在王宫中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主要考察的就是床第之间是否和谐,毕竟蛇性本淫。 “哈……啊哈……不要了,不要了。”萧炎眼角沁出了泪珠,被按在床榻上不住地哭喊起来。 蛇人王子松了一直挠着萧炎胳肢窝的手,单手撑在床边,看着面红耳赤的萧炎,好笑地开了口,“那王子妃,可还要再摸本王的尾巴了?” 萧炎揉了揉笑得几乎抽筋的脸,坐起身来,“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蛇人王子牵起萧炎的手,“走吧,带你去用晚膳,用完,我们再回来做之前没做完之前的事。” 萧炎跟在蛇人王子身后,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去看他的尾巴,他是真的好奇啊。 饭桌上,一道道精致美味的菜肴被侍女端了上来,让苦修了数月的萧炎食指大动,一直吃到撑才肯放下手中的筷子,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喜感。 “来,让本王子摸摸,看看孩子多大了。”蛇人王子伸了手,在萧炎肚子上轻抚,引得萧炎一阵不满。 萧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来塔戈尔沙漠是想来寻找异火的下落,王子你常年住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消息?” 蛇人王子配合的点了点头,“再陪我在王宫中住几日,我带你去找异火。” 得到异火消息的萧炎十分高兴,忙不迭地答应了。萧炎跟着蛇人王子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看着不远处幽幽地灯火不由问道:“那边几座宫殿里是其他候选人吗?你怎么不去多陪陪他们。” 蛇人王子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萧炎这个问题,反而拉着他回了先前的宫殿中。萧炎不解地被再次按在床上,蛇人王子一头长发垂落在他耳边,让他痒痒地缩了缩脖子。 “王子妃,就寝了。”蛇人王子将一只手盖在了萧炎的眼睛上,紫色的蛇尾在夜色中化成一双人类的腿。 萧炎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好像中了蛇人族的魅惑之术一般,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蛇人王子的脖子。 迷蒙之中,萧炎亲昵地仰首蹭了蹭蛇人王子的脖颈,这一蹭不要紧,却一不小心碰掉了蛇人王子脸上的面纱。待迷迷糊糊看清蛇人王子的面容时,萧炎心中悚然一惊,双腿一颤,竟是从梦中惊醒过来。 萧炎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粗重的呼吸依旧不能平复梦中的惊恐,待看清自己身在何处后,萧炎捂着脸自暴自弃地倒在了床上。 ——他居然连做梦都开始想着云儿了,而且还是这么“惊险刺激”的梦。 第41章 异魂 三年时间,从萧炎当初毅然将手放到焚决上时,便是知道自己想要变强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异火。三年苦修,三年磨砺,让乌坦城中那个倔强休妻的少年渐渐长大,如今对他而言,纳兰嫣然给他带来的羞辱和那三年之约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三年低迷,三年成长,让他的心性更加坚韧,也让他看明白,他身边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微微低头,看着纳戒上依旧乖巧附着着的那一簇青色火苗,萧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所有的郁结浑浊之气全部吐出。 少年终是在这一刻开始蜕变,那颗自来到异世之后的就一直存在的强者之心渐渐复苏,他要努力修炼努力变得强大,给父亲争光,替老师炼制出躯体,也为了去追逐他所爱的人。 “赶紧回复一下斗气,恢复到巅峰状态,为吞噬青莲地心火进化功法做好准备。”药尘从戒指中飘了出来,话语中也蕴含着淡淡的欣慰笑意。 萧炎闻言赶紧拿出青莲莲花座,盘膝坐在上面修炼起来。 魂吞抿唇看了看青莲地心火,心情难得沉重了许多,三种异火齐聚,他身上的第一层封印就有望解开了,只是要冲击的毕竟是一代斗帝留下的封印,纵使娘亲分析过其中种种,魂虚子也早已为他准备好解封是所需要的丹药,他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和担忧,害怕会出什么事。 待萧炎退出修炼后,在药老的吩咐下,取出了血莲丹和冰灵寒泉两样在吞噬异火中能起到巨大用处的宝物,开始进入吞噬异火的步骤。 魂吞听得萧炎发出的痛苦声音,暂时抛开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和药老一起观察着萧炎吞噬青莲地心火的进程。待看到萧炎体表不断崩裂开来血肉时,魂吞不由得捏紧了双手,从前他只在书里知道这是个异常艰难却也必须忍受的过程,可亲眼看到这颇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时,还是替萧炎揪心无比。 焚决是陀舍古帝修炼的功法,陀舍古帝本为异火之身,修炼起来并没有人类那么困难,算起来萧炎应该是修炼焚诀的第一个人,要忍受的痛苦自不必说。 慢慢的,萧炎身周结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青火罩子,药老告诉魂吞,吞噬过程已经成功了,现在只等最后的异火锻体结束,萧炎就真正成为一名拥有异火的炼药师了。 大约又过了片刻,青火罩子里传来一阵比起先前雄浑了不少的气息,青火罩子也开始慢慢崩裂开来,碎成一块一块的能量晶片,魂吞二话不说上前去将这些能量碎片收集了起来,放于掌心中炼化。 “老师,云儿,我成功了!”萧炎睁开双眸,两簇青色的火焰升腾在他的眼中,将萧炎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都渲染成了青色,显得诡谲妖异,待得青火缓缓消退,萧炎的眸子看上去又明亮了许多。 药老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今天剩下的时间就由你自由支配,明天午夜时分,开始正式进化功法。另外,骨灵冷火,暂借给你们两个小家伙了。”在原地留下一朵摇曳生姿的苍白色火焰,药尘便钻回了戒指中,去恢复自己消耗过度的灵魂力量。 魂吞没想到方才萧炎吞噬异火那般凶险的时候,药老还能注意到心有顾虑的自己,心中感激,抬手招来那一朵骨灵冷火,“小炎子,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我要用异火来试着解开身上的封印,就麻烦你替我护法了。” 萧炎慎重的点了点头,右手抬起,一朵青色的火焰浮现出来,和骨灵冷火一同飘浮在魂吞身周。 魂吞从月魄中拿出三瓶丹药依次服下后在山洞中盘膝而坐,将骨灵冷火和青莲地心火一左一右地托在手上,同时催动体内虚无吞炎拧成一股火焰尖刺,对着锁骨那一处的封印缺口碰撞而去。紧接着,魂吞将骨灵冷火和青莲地心火拍入体内,以虚无吞炎结成一个网状的套子,将其他两种异火包裹在其中,分别附着在心脏和琵琶骨的封印上高温炙烤起来,淡金色的七彩符文被烧的虚幻起来,渐渐脱离了血肉,浮现在魂吞身体里。 解封的过程顺利到让魂吞不可思议的地步,锁骨处的一角符文在虚无吞炎的撞击下很快裂开,崩碎,化成点点金光融入到魂吞的经脉和血肉中,魂吞的气息随着金光融入体内,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开始节节攀升。 斗者,斗师,大斗师,斗灵,斗王,斗皇……居然还没停下,萧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最终,魂吞的气息稳定在了七星斗皇巅峰。 魂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将骨灵冷火和青莲地心火逼出体内后,眼神幽深地向着萧炎的方向走去。 萧炎皱了皱眉,收回青莲地心火后不由后退了一步,魂吞并没有收回自己身上的斗皇气势,这股实力上绝对性的威压压迫的他十分难受。眼前的魂吞让他感觉很陌生,跟他认识的那个常常挂着和煦微笑的魂吞判若两人,眼前之人的眼神冰冷到几乎要把他冻住,还隐隐带着一两分看到玩具般兴味,通身气势高高在上,仿佛萧炎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卑微到让他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一般。 萧炎的后背贴到了山洞的石壁上,退无可退,魂吞却还在向他逼近。 “萧、炎?”魂吞停在距离萧炎不到十公分的位置,倾身压向萧炎,语气轻浮的上挑,夸张的黑灰色火焰弥漫在他的双眸中。 “云儿,你怎么了?”萧炎勉强定了定神,担忧地问道。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魂吞轻嗤了一声,神态和虚无吞炎像了个十成十,他伸手点了一下萧炎手指上的温魂纳戒,一道黑灰色的火焰粘在了上面,将药尘在外界留的一缕和萧炎交流的灵魂力量封回了戒指中。 萧炎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危险,青色的斗气纱衣浮现在体表,清秀的面庞上是凝重而又狠厉的神色,“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儿的身体里,但我萧炎,绝不是个软柿子!哪怕你是个斗皇强者,也休想让我束手就擒!” “哦,是吗?”魂吞诧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有那么点明白了另一个自己如此喜欢萧炎的原因了,轻松破开那层青色斗气纱衣,手指恶劣地在萧炎的侧脸上来回抚动着,“别怕,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萧炎汗毛直竖,后背冷汗连连,魂吞的语气让他感到一阵恶寒,咬着牙四处观察着,想要博得一分逃出去的可能。 魂吞拍了拍萧炎的脸,看着萧炎突然侧过头躲开他的手,危险的眯了眯眼,“不用看了,你跑不掉的。” “既然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那么就由我来代劳吧。” 叹息般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魂吞拉过萧炎压在了身下,还不待萧炎谩骂反抗,一只手便扣在萧炎脑后封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萧炎的黑袍。 感觉到体内迅速燃烧起的一团火,魂吞的动作顿了一下,戏弄的情绪减退了不少,他暴躁地狠狠咬了一口萧炎,手上动作也骤然加快许多。 萧炎眼角微红,明显是有些动情,但他那一双眼睛却还瞪得老大,拼命抗拒着正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魂吞眼皮直跳地感受着体内不断冲撞着的火焰,他知道这是另一个自己在威胁他停下来,可他好像有点沉溺进去了,不太想就这么妥协,不太想就这么回到意识海中的黑暗囚笼里。 魂吞松开快要窒息的萧炎,在他的锁骨上重重地吮了一口,终于狠下了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办了萧炎再说。 萧炎大口喘着气猛力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无甚用处,他一个小小斗师的力量在七星斗皇面前无疑是蚍蜉撼树,最后只能朝着山洞顶部翻个白眼,咬牙默默忍受着身上从尾椎一路传到脑子里撕裂般的痛楚。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出于魂吞自己的意愿,这笔账他迟早要算到魂吞头上! 魂吞却是舒服地一阵晕眩,斗皇气息如潮水一般退回体内,然后停下了身下粗暴的动作——萧炎熟悉的那个魂吞终于在对方疏于防备的时候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随着魂吞停下动作,痛楚缓缓减轻,萧炎疑惑地看向还趴在自己身上的魂吞,半晌试探地喊了一声,“云儿?” “哎。”魂吞呐呐地应了一声,被异火之魂挑起火的身体并未因为改换了控制者而消减半分,所以他只好闷头装死。 “妈的,云天你个禽兽!你还不快出去!”萧炎听到应和声,知道是魂吞回来了,立刻破口大骂。 魂吞埋在萧炎颈窝里的脑袋蹭了蹭,似乎是在撒娇,“小炎子……” “云天你个混蛋!你……唔……”但魂吞的技术可不是异火之魂那个莽撞的家伙能比的,萧炎口中许多来不及出口的谩骂声就直接在出口之前转变成了撩人的颤音。 第42章 变故 第二天早上萧炎醒来的时候是神清气爽,身上没有半点事后的不适,但等他的记忆慢慢回笼后,清秀的脸庞刹那间狰狞起来,“云、天!” “我在,我在。”魂吞心虚地从山洞外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玉质的小碗,满脸堆笑地讨好道。 “哟,你昨天那股子劲呢?”萧炎磨着牙根,他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魂吞里里外外都不是个好人呢?大哥明明都提醒过他的。 萧鼎:我是那意思吗? 魂吞只能装傻充愣地把手中的小碗递给萧炎,“喝了这个吧,我调了一早上,咳咳……对你的身体好。” 萧炎愤愤接过玉碗一饮而尽,今夜子时他还要进化焚诀,出不得一点意外,喝完之后把玉碗塞回魂吞手中,抱着胳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行了,老实交代吧,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斗皇…为什么会在你体内?” 魂吞苦笑了一下,“我和他共用一个灵魂,但是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识,我没想过解开身上的封印之后会把他放出来,至于他为什么那样对你,那应该是因为我的意愿影响到了他。” 萧炎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撩起袖子露出了圈在他手腕上的七彩吞天蟒,“也就是说你现在和这个小家伙的情况是一样的。” “嗯,很相似。”魂吞抬手摸了摸七彩吞天蟒滑溜溜的身体,看到小家伙迷茫地睁开眼睛瞧向他时不由轻笑一声。 差不多弄清了事情的真相,确定昨天的魂吞不是被什么老怪物夺舍后,萧炎也懒得再多做计较,两人早已定情,昨夜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有时间上早晚的差别,但是下一次嘛,魂吞就别想在上面了。萧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坚定自己才是攻,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昨天发生的一切完全是个意外。 经过白天的休整和魂吞的调补,萧炎很快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比巅峰状态还要好一些,终于在午夜来临的时候开始了焚诀的进化。 药尘和魂吞则守在山洞外紧张的等待着进化的结果,这段强者的必经之路,他们谁也帮不上萧炎,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力挺过去。 “药前辈,昨天冒犯了。”魂吞思及异火之魂用虚无吞炎把药尘的灵魂力量封禁在温魂纳戒中的事,略有些歉意的说道。 药尘收回一直注视着天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被他用大石封住了的山洞口,才淡淡地看向魂吞,并不言语。 磅礴的大雨伴随着惊雷在这片山空上倾倒而下,不远处倒挂在绝壁上的山松被一道闪电劈开,坠落下山崖。忽明忽暗的天色把这片天地渲染出了紧张的气氛,药老虚幻的身体在大雨中显得更加透明,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却恰恰与之相反的浓厚了起来。 魂吞知道,药尘这是在以曾经大陆上第一炼药师的身份警告他,警告他身体里潜藏着的异火之魂,他药尘的弟子容不得任何人欺辱。扇动了一下运用的还不那么熟练的黑灰色火焰双翼,魂吞在半空中后退了一步,“药前辈,我会尽我所能去压制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用我一生去护佑萧炎,和他一起去走他的强者之路,直到他登上大陆金字塔的巅峰。” 药尘点了点头,苍凉的叹息在天地之间响起,“但愿你说到做到吧……”他曾经落魄过,惊才绝艳过,也被最亲近的弟子背叛过,可谓是看尽世态炎凉,药尘心里清楚的很,有些事不是人们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往往最亲近之人造成的打击才最为致命和伤人。 天地间的能量猛然间暴动起来,疯狂地向萧炎所在山洞冲击而去,药尘和魂吞默契地同时放弃对峙,一先一后飞身到山洞口,药尘出手打落那块堵住山洞口大石,魂吞便扫开乱石进了洞中,待看清抱着头痛苦地往墙上撞的萧炎时两人俱是一震。药尘的手紧握成拳,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灵魂体的无奈,魂吞却顾不上许多,手中虚无吞炎升腾便要冲进青火中。 熟睡中的七彩吞天蟒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惊人的火属性能量吓醒的,它那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惊恐地望着萧炎身上不断冒出来的青色火焰,下意识遵从本能地张开嘴吸了一下,一道道青色火焰飞进它的嘴中,给它提供了大量进阶需要的本源能量,尝到甜头的小蛇不再顾忌,大口大口鲸吞起来,不一会儿就将萧炎体表的火焰洗了个干净,小尾巴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抵制不住困意地闭上了眼睛,在萧炎的手腕上沉睡过去。 魂吞接住脱力倒下的萧炎,看着山洞中一片狼藉的模样,在和药老对视了一眼后,便抱着萧炎离开了山洞,落在了山脚下一处柔软的草地上。 正午的阳光热辣辣的灼烫了沙漠里的空气,背负着巨大玄重尺的少年拉着一名看起来比他还小一些的少年不疾不徐地走进漠城,这让一直在西门守城的守卫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奇异又好认的组合确实是数月前走进大漠的两人。 轻车熟路的来到海波东的古图店,老家伙正低着头刻画着手中的一份地图,一如既往的冷漠,“今天不营业,你们请回吧。” “老家伙,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可就走了?”萧炎闻言停下了继续往店里走的脚步。 海波东豁然抬起头来,脸上涌上一抹狂喜的神色,“小兄弟,你们回来啦!” 萧炎大刺刺地将手伸到了海波东面前,“老先生,沙之曼陀罗我已经取回来了,药方和药材该拿出来了吧?” 海波东连连称是,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萧炎所谓的六品炼药师老师究竟身在何方,萧炎随口糊弄了一下便要求到一个安静的房间中开始炼制破厄丹。 这颗功效颇有些神奇的破厄丹就在药老再度给萧炎做苦力的抱怨声里诞生在“黑魔”药鼎中,海波东顺利解开封印后竟然显得一下子年轻了二三十岁,不再显出先前垂垂老矣的老态,反而看上去像是个十分高冷英朗的中年人,这番变化让萧炎啧啧称奇,围着海波东看了好几圈,直到把他看得不耐烦了才肯将视线转开,继续扇动紫云翼向着漠铁佣兵团所在的石漠城飞去。 其间海波东看着背后凝出斗气双翼的魂吞连称小妖怪,他海波东活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家族能出得了十几岁的斗皇强者,就是打娘胎里开始不眠不休的修炼也断然不可能达到这种境地吧,一时间对萧炎和魂吞二人不由高看了很多分。 三人一路飞驰,整整压缩了一倍时间抵达石漠城,才险之又险地在一个不知好歹的大斗师手上救下了身受重伤的萧家二哥萧厉,却得到了青鳞在数日前被墨家抓走的噩耗。 萧炎连夜借助药老的力量解决了沙之佣兵团的事后,又匆忙炼制出一批丹药,留了几卷功法斗技给大哥二哥作为安顿和继续发展壮大漠铁佣兵团的资本,便带着魂吞和海波东马不停蹄地向墨家的老巢——加玛帝国东部的盐城流星赶月般赶去,生怕去晚一点点就让青鳞那个可爱的丫头被墨家的大长老墨承给挖去了拥有碧蛇三花瞳的一对眼睛。 连着多日的奔波,让沉寂了几十年的海波东大呼爽快的同时也让萧炎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终于在一天一夜的昼夜交替过去后,古老而庞大的盐城出现在了三人眼中。在距离盐城城门几百米的位置落了地,三人稍作休整便用黑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作为伪装,向着前方不远处的盐城走去。 魂吞趁着海波东不注意,暗中从月魄中掏出一颗温补疗养的六品丹药塞进了萧炎嘴里,心里也是对萧炎的劳碌命感慨不已。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附耳过去悄悄对萧炎说道:“小炎子,一会儿进了城之后你听我的,我们扮作主仆便宜行事。” 萧炎用斗气将精纯的药力化开,眉心跳了跳,看来魂吞是真心喜欢这主仆游戏啊,从乌坦城到漠城,如今再到这盐城,真是个怪异的癖好,而且每次都是他当少爷主子,魂吞当随从侍卫,让他哭笑不得,他哪里有什么少爷命。虽是这么想,萧炎还是顺着魂吞的意思应下了,还抬起手捏了捏魂吞的脸,“好好好,都听你的,本少爷的小侍卫。” 魂吞打掉萧炎的手,回身对着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海波东招呼了一声,“走吧海老,进城了。” 海波东一直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了半辈子的心突然活泛了一点,羡慕起萧炎和魂吞的关系来,可惜……轻叹了一声,被美杜莎女王封印了几十年,以前那些老朋友都不一定还记得他了,更何况……揉了揉被两人酸的快倒了的腮帮子,恢复了面瘫脸,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往盐城城门走去。 萧炎站在排队入城的队伍中,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中透露出的消息,嘴角扯出一个绝对不算好看的笑容,咕哝了一句冤家路窄,略有几分森然的沙哑嗓音使得走在他附近几个路人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43章 纳兰 在被第十三家旅店拒住之后,一向温和的萧炎也有些被惹毛了,不满地皱了皱眉,兜头罩下的黑袍中传出一声冷哼,懒洋洋地靠在旅店的柜台上说道:“这墨家,行事还真是霸道啊。” “好大的胆子!”一身紧身红裙腰上裹着一条鞭子的女子恰在旅店门口停了马,翻身而下,抽下腰间长鞭便不客气地向萧炎挥去,“在盐城,还没有人可以说我墨家的不是!” 魂吞尽职尽责地充当着萧炎的侍卫,一根极细的火焰针弹射到女子的长鞭上,黑灰色的火焰瞬间缠绕着女子的鞭子一路向上,眼看着就要燃烧到她的手上,巨大的压迫感和死亡逼近的恐惧吓得这位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一动不敢动,脸色煞白。 “灵琳松手!”一个中年男人扯回了女子,手中显现出一把斗气长剑,将鞭子击飞了出去,被黑灰色火焰完全包裹着的长鞭在打到柜台旁的一座石雕后顷刻间就将石雕化成了一滩还冒着泡像是煮开了般的岩水。 被叫做灵琳的红裙女子躲在中年男人的身后,显然是受了惊吓,不敢探头出来看,只能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中年男人也被这一幕震的发愣,好半晌才和善地开口同萧炎一行人说道:“真是抱歉,灵琳自小被宠惯坏了,还请几位大人不要同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计较。”看着眼前三人均没有回话的意思,中年男人心知灵琳这毛躁的行为确实是惹到了人家,想起方才他们是想要住店,便小心地赔着笑脸,“近来恰逢我墨家大长老生辰,墨家将盐城中所有的旅店全部都包下了,三位大人如果不嫌弃,可以在就这间旅店住下,墨家会为你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魂吞做足了一个侍卫的样子,回头向萧炎请示,“少爷,您看?” 萧炎隐在黑袍下的脸抽了抽,在众人好奇打量又颇为忌惮的目光中,骄矜地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我们灵琳妹妹伤心了?难道在这盐城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原本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自动自发的为出声的女子让开了一条路,一身云岚宗裙袍的清丽女子缓步走进了旅店。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萧炎上楼的脚步顿了顿,才继续跟着店家往楼上为他们安排的房间走去。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在进城之前,魂吞非要他答应再同他玩这个主仆游戏的原因了,不是为了混淆身份故布疑阵,而是…… 纳兰嫣然也来了这里。 显然,魂吞的目的达到了,不管是纳兰嫣然还是墨家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旅馆里发生的事情,得知盐城中来了行事张狂却又藏头露尾的主仆三人,以一个少年为首,他的两名护卫都是斗皇强者,真是好大的来头。 在各方势力的怀疑和猜测下,回房休整了不过几个时辰,便有人递了名帖说要来拜访他们,还有人直接派了仆人来说要宴请他们,为他们接风洗尘。 魂吞看着屋内青莲莲座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纳兰嫣然的缘故修炼起来就没完没了停不下来的萧炎,又想着隔壁住的是性子冰冷的海波东,这两个家伙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只得叹了口气,自己出门去应付那些人。 也罢,就让他陪他们好好玩玩吧。 魂吞出门赴约的消息再次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流传在盐城的各大势力中,各方人马蠢蠢欲动,但谁也不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只在暗中按耐不动,等着出头鸟的出现。魂吞却是不想理会暗中窥伺的人,淡然地坐在旅店的大堂里,点了一壶桃花酒自斟自饮起来。 魂吞没想到这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居然会是纳兰嫣然,不过虽在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他满饮杯中酒,朝走到他对面坐下的纳兰嫣然举杯,“不知纳兰小姐有何贵干?” “客气。”纳兰嫣然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周身气度雍容,隐隐间不难看出云韵的影子,“先生如何称呼?” “说来也巧,我和纳兰小姐的老师同姓。”魂吞隐在黑袍下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嘲谑,语气轻浮,倒像是在占纳兰嫣然的便宜。 萧炎下楼来找魂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魂吞和纳兰嫣然谈笑风生的样子,他直接忽略了那一片言笑晏晏下隐藏的暗流涌动,“云护卫,你可不能趁机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萧炎分明是带着笑意在调侃,魂吞却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少爷您休息好了,是想吃点东西吗?” 这番举动,连方才被魂吞说的微恼的纳兰嫣然也不由愕然,眼眸转向楼梯上的萧炎,暗暗思量着他的身份,能被一名斗皇强者如此对待,想必也是来历非凡,至少也不会比她身后的纳兰家族和云岚宗差就是了,可这样的人如此高调地出现在盐城,目的又是为何?墨家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请得动一个能带着两名斗皇强者出来历练的大家族少爷来参加他们大长老的生日宴啊。 一顿晚饭在纳兰嫣然的试探中食不知味的结束,众人道别之后回了客房,萧炎负手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夜空中闪烁明亮的星和偶尔飞过的鸟兽,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地开了口,“云儿,纳兰嫣然这三年真的变了许多。” 魂吞丢开身上麻烦的黑袍,走上前去从身后圈住了萧炎,下巴搁在萧炎的颈窝中蹭了蹭,“怎么?后悔三年前一时冲动写下休书了?想跟你那未婚妻重修旧好?” 萧炎挪了挪脖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那女人可没有半点兴趣。” 天刚亮不久,太阳还羞怯地不敢在大地上播洒下全部的光彩,萧炎和魂吞就被旅馆外人来人往的喧闹声给吵醒了,因着墨家大长老生辰,整个旅馆一夜之间被布置得十分喜庆,甚至豪气得有些滑稽,放在魂吞和萧炎的前世,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土豪气息。 “走吧,我们该去墨家会会那些人了,若是他们不愿放人,我不介意让他喜事变丧事。”胡乱拧了帕子擦脸,萧炎身上还是笼罩着一层被吵醒的不悦。 跟着人群汹涌流动的方向找到墨家宅邸坐落的地方,看着门庭若市的墨家和进门之前人们交给管家查看的红色请柬,萧炎转身欲走,却在这时墨家门口忙着收验请柬的老管家忙不迭的向他们走来,躬了躬佝偻的身体,殷勤道:“不知三位大人可愿过府吃一杯我家大长老生日宴的酒席?” 萧炎挑眉,不曾答话,可脚下的步子却转了个方向,直直朝着墨府内走去,魂吞为他造的势倒让他成了盐城人人想要拉拢的香饽饽了。 海波东隐在了暗处,不想出现在人前,哪怕他包裹的极为严实也不愿冒半分被云岚宗的人识破身份的危险。魂吞则没有这许多顾虑,直接大摇大摆地跟在萧炎半步之后,而且还嚣张地放弃了掩盖自己的实力,任由周围的人把灵魂力量扫在他身上,不过凡事敢来的,都被他狠狠地烫了一下。 除了体内那个不安分的异火之魂和他的爹爹娘亲,这世上暂时还真没有人需要他去惧怕的。 墨承这时正在大厅门口处迎接纳兰嫣然和云岚宗的葛叶长老,看到朝他走来的两个黑袍人的时候瞳孔一缩,近两天他听了不少关于盐城来了神秘黑袍斗皇的事,此刻不知怎么的,心中倏尔不安起来,但应有的待客之道他还是不会忘记的,“两位大人能来参加墨某的生日宴,墨某真是不胜荣幸,快里面请吧。” 魂吞及时按住就要拔下玄重尺的萧炎,“不必麻烦了,墨承大长老,我家少爷此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墨承听到是少年人的嗓音后松了口气,猜想什么黑袍斗皇可能只是城中人以讹传讹传出来的,搓了搓干枯的手章,眼中隐晦的划过一抹不善,“两位大人不如随我进入酒席,我们边吃边说。” 魂吞皱了皱眉,有些厌恶这滑头的老东西,上前一步彻底释放出身上的斗皇威压直逼墨承而去,“墨承,我和你好声说话已是极限,再不交出我妹妹青鳞,我让你生辰变死忌!” 墨承看向魂吞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怨毒,显然是把魂吞当成了闻讯赶来抢夺碧蛇三花瞳的人,并不认为青鳞真的是一名斗皇强者的妹妹,毕竟那石漠城的漠铁佣兵团看起来也不像有斗皇强者坐镇的地方,当下矢口否认,替自己叫起屈来,“大人息怒,我怎么可能有胆量抓了大人的妹妹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看来今日在墨家难免要有一战了,魂吞敛了眸子不再去看墨承令人作呕的嘴脸,“我不觉得有什么误会,人你交还是不交?”一把火焰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散发着恐怖的热度,将火焰周围的空气都蒸成了一片虚无。 “云先生,你这般威逼墨承,可是不把我云岚宗放在眼里?” 第44章 佛怒 站在大厅中长时间沉默不语,只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的纳兰嫣然就在魂吞即将动手的前一刻开了口,清脆如同深谷幽泉击打在罄石上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一时间竟镇住了大厅中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的众位盐城权贵,众人这才意识到厅外的墨承似乎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纳兰小姐,你能代表云岚宗插手这件事吗?”萧炎抱着胳膊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却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大厅中本就紧张的气氛。 魂吞和萧炎同时动了,一人朝着云岚宗的葛叶长老,一人朝着墨承,杀机毕现。 大厅中一片哗然却谁也不敢冒然出手援助,生怕自己成了那可怜的池鱼,遭到殃及,他们很是清楚,三名黑袍人中还有一人不曾现身,保不齐就隐藏在这间屋子里伺机而动。 葛叶长老根本没想到魂吞会冲着他来,分明一直在针对墨承,后来也是纳兰嫣然出声质问,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找上他了呢。待和魂吞过了十几招后,葛叶惊喜地发觉他本以为是斗皇强者的人实力只有斗灵层次,和他相仿,他还有一战之力,当即收起心中的绝望,开始认真对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魂吞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不过就是觉得自己解封之后爆级太多,没有真实感,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提升。 再看萧炎这边,借用了药老部分力量的萧炎实力也是节节攀升,同样停在了斗灵阶层,苍白色火焰在掌中流转,火焰的灼热和冰块的寒冷诡异又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让的厅中人不由自主的为它心悸。 纳兰嫣然一张俏脸布满冰霜,冷冷地看着在战斗中已显颓势的葛叶,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公然挑衅云岚宗的尊严,但她却不能不顾云岚宗的颜面出手帮助葛叶长老,以二敌一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云岚宗都会为人不齿。但如果任由葛叶落败,云岚宗无疑会成为一个笑话,今天的事也会让有心人散播得加玛帝国人尽皆知,给人们茶余饭后带来更多的笑料和谈资。 很少有人能像纳兰嫣然考虑的这般周全,可惜此刻她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垂在身侧的双手只能紧握成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冷静地等待着战斗结果的宣判,这是她作为云韵的弟子和云岚宗的少宗主所能维持住的最后的风度。 砰的一声闷响,一个重物被狠狠地砸到了地面的椅子上,扬起的木屑和尘土阻隔了众人的视线,待烟尘慢慢散尽,露出了里面十分狼狈的墨承,他早没了生日宴前那副目中无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反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挂了彩,坐在椅子的残骸中原本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沾了不少灰尘,说不出的可笑。 “这少年郎好大的脾性,都说打人不打脸,你看他……”不知是谁起了头,后面的话没出口,大家全都明白了,那些看不惯墨承的人配合着哄笑了起来。 这让倒在地上的墨承感到更加难受,他风光了半辈子,今天却被一个少年把这张老脸给踩在脚下,眼珠微突,墨承从嗓子中挤出了嗬嗬两声,身体上的骨骼剧烈变化着,最后竟变成了一个人形魔兽,看起来恐怖且恶心。 “老狗,连魔兽都想搞到化形丹变成人,偏偏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兽不兽的鬼样子,还真稀奇。”萧炎嘴巴微动吞下去一颗回气丹,手掌轻拍着玄重尺轻蔑地出口刺激墨承。药老方才出口提醒了他,墨承这个形态是会被兽性侵占掉大部分作为人类的神智,只要激怒他,他完全会自取灭亡。 萧炎这边的战斗发生转折的时候,魂吞那边也接近了尾声,葛叶根本无法赤手空拳地对上魂吞的火焰匕首,他先前手上拿着的那把云岚宗的佩剑已经被化成了一滩铁水,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在释放了几个斗技勉强抵挡了魂吞一阵后,强弩之末的葛叶终究是被魂吞的匕首抵在了脖子上。 在场谁都没有注意到,墨家的家主暗中吩咐了下人几句,然后那个下人就脚步凌乱地退回了后堂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少爷?”被仆人带到大厅里来的青鳞先是困惑了一会,待看清萧炎手中直扑墨承而去的苍白色火焰后,小丫头童稚未脱的声音便惊疑不定地响起。 魂吞索性扯开了身上的黑袍,丢下手中的葛叶就向青鳞所在的地方掠去,青鳞看到他之后显得十分高兴,扑棱着胳膊就要冲进魂吞的怀里。 变故陡生。不甘败退的葛叶抬手一记绝杀袭上魂吞的后背,与此同时一个曼妙的青色身影中途劫走了欢快奔向魂吞的青鳞。魂吞闷哼一声,就这一瞬间的耽搁青鳞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葛叶,这是你逼我的!”抬手擦去嘴角的一丝鲜血,魂吞再看向葛叶的眼中猛然升腾起两簇熊熊燃烧的黑灰色火焰,仿佛要生生蒸干葛叶的血肉。 萧炎余光注意到了葛叶的异常,来不及出声提醒魂吞就被葛叶从背后成功偷袭,搭在墨承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玄重尺迅速脱手阻挡了一下抱着青鳞逃窜而出的女子,扬声喝道:“海老,劳烦出手拦一下那女人,别让她跑了!” 躲在房梁上的海波东闻言紧随女子身后追去,旋即墨承的身上发出一声脆响,众人再看他时发觉他已被萧炎扭断了脖子,瞪大双眼死不瞑目,萧炎像丢垃圾一样扔下了手中的墨承,嫌恶地拍了拍手。 而葛叶在被魂吞身上冲天而起的黑灰色火焰包裹住后则是更为直接地被迅速火化成了骨灰,飘飘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下。 大厅中一时鸦雀无声,静地让人发怵。 “追!”萧炎提起玄重尺,背后紫云翼展开,脚下重踏,一马当先的朝着女子和海波东离去的方向追去。 魂吞站在原地未动,唇角轻勾,把玩着缠绕在手指上的黑灰色火焰小蛇,玩味地盯着自始至终冷冷看着他的纳兰嫣然,“云岚宗若是想为葛叶报仇,尽管冲我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说完,背后黑灰色的火焰双翼一震,追着萧炎离去的方向飞去。 四道强悍的气息从盐城上空快速飞掠,最终停在了盐城外一处颇为宽阔的地方,青衣女子皱眉看着一路追着她的三名斗皇,当先的一名冰属性二星斗皇和其后的一名约莫四星的火属性斗皇不足为虑,只是……目光越过前面两人,最后那名斗皇身上蕴含着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让她颇为忌惮。 “三位放心,我和那移植器官的墨家可不一样,我会好好教导这个小丫头的。”青衣女子轻喝一声。 萧炎紧了紧手中的玄重尺,“废话少说,交出青鳞,我们放你离去,如果不然……哪怕以三敌一今日我们也要带走她!”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青衣女子吹出一声奇异的哨音,一头巨大的八翼黑蛇皇几个闪动间出现在了女子身旁,这片天地瞬间充斥着五道斗皇级别的磅礴气势,这股力量足以把整个加玛帝国都掀飞了去。 大战在空中爆发,魂吞和海波东联手制住了八翼黑蛇皇,萧炎则同被八翼黑蛇皇称作绿蛮的青衣女子缠斗在了一起。虽然绿蛮因为怀中的青鳞束手束脚无法发出全力,但萧炎也由于使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堪堪和绿蛮战了个平手,长此僵持下去,萧炎必会先坚持不住。 在八极崩被绿蛮轻易化解后,萧炎停下了主动攻击的攻势,停在空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出神。海波东以为萧炎放弃了,也收了手回到萧炎身旁,场中一时间只有魂吞还在奋战,不是他不想退,而是八翼黑蛇皇可劲地缠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魂吞心里泛起淡淡的担忧,他知道萧炎想做什么,这是萧炎的偏执和骄傲,哪怕会因此伤重萧炎也绝对不会放弃,魂吞心急地想要回到萧炎身边替他护法,八翼黑蛇皇却死活不放他走。 随着萧炎左右手中升腾起两团不同的异火,天地之间的能量狂暴起来,八翼黑蛇皇白牙惊叫了一声,“该死的,小子,你想做什么?”倒三角形的蛇眼警惕地看着萧炎,不住地骂骂咧咧,庞大的身躯往后退了退却也不舍得就此离去,想要亲眼看着萧炎自取灭亡,“疯子!你自己找死可别牵连我们!” 绿蛮趁机抱着青鳞远离了这片天地,她或许可以扛过这种强度的攻击,可她怀中的青鳞却是万万不行。 萧炎的脸已经惨白一片,他鲜血淋漓的双手中两团异火不断变幻,终于在某一刻一朵美轮美奂的青白莲花在他手中诞生,萧炎几乎是在手中火莲成形的瞬间就将火莲狠狠地甩向了八翼黑蛇皇,“去吧,佛怒火莲。” 青白色的火焰在八翼黑蛇皇身前轰然炸开,连这整片原本湛蓝的天空都被染成了青白色,热浪一阵一阵地散开,大有平山蒸海之势,连数千里之外的盐城居民都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高温。 “妈的,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打架不要命的疯子了!”八翼黑蛇皇被炸的皮开肉绽,尾巴一扫飞快地向远处奔逃。 第45章 皇城 海波东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萧炎和魂吞重伤到近乎破败的程度,那日大战后,八翼黑蛇皇逃离,唯一伤势不算太重的海波东在感觉到无限逼近自己的两道熟悉气息后咬牙带走了魂吞和萧炎。他一个二星斗皇保命底牌还未启用都不至于在余波中遭到波及,身为七星斗皇的魂吞原本大可以毫发无损,可偏偏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萧炎身前,替他挡下来绝大多数的反震,搞的自己也狼狈不已地陷入昏迷。 海波东叹了口气,难得的惆怅了起来,开始怀疑起自己做的这些究竟值不值得,从利益上来看,帮助一名底蕴深厚的炼药师确实是合算的,可他这把久没有大动作的老骨头,也不知道还经不经得起折腾。 五日后,萧炎终于醒来,同时也意味着药尘再度沉寂。回忆了一下药老沉寂前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萧炎心中微酸,好在他没有让老师失望。 挣扎着坐起身来,按照药老传给他的疗伤程序开始一步步治疗身体内部被佛怒火莲破坏得颇为严重的伤势。 “小炎子,你醒啦!”推门进来的萧厉待看到床上坐起身的少年时,不由狂喜,一个健步就冲到了萧炎身边。这几日他们找了许多的大夫,都说萧炎只能靠自己撑过去,或者找高级的炼药师才能提前萧炎苏醒的时间,让得他和大哥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自家这宝贝弟弟出什么意外。 “嗯,不过要完全养好伤还需要调养将近一个月。”萧炎冲萧厉咧嘴笑了笑,忽而想起了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看到的魂吞,开口问道:“二哥,云儿和海老他们在哪里?” “海老现在就住在佣兵团里,那天就是他把一身伤痕累累的你给带来的。”萧厉顿了顿,才在萧炎催促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云天被海老带回来的时候也是受了不轻的伤,还没有醒来。” 萧炎心中一紧,当时佛怒火莲轰然炸开的时候,魂吞将他抱在了怀里死死的护着,替他挡去了大半的余波,伤势只怕是比他还要严重几分,“二哥,带我去看看他吧。” “好。”萧厉干脆地点了头,扶着萧炎往隔壁一间屋子走去,他原本就是想安排萧炎和魂吞住在一起的,奈何大哥不同意。 屋里魂吞趴在床上,赤/裸的后背上有一大片烧伤的痕迹,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萧炎攥紧了手,“二哥,我搬到这里来照顾云儿,可以吗?” “行,都行,小炎子你别拘束,把这里当成家里就行。”萧厉拍了拍萧炎的肩膀,“二哥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跟大哥和海老报告一声你醒了的事。” 目送着萧厉离去,萧炎慢慢挨着床边坐下,从纳戒中拿出一瓶高级疗伤药,颤抖着指尖往魂吞的背上倾倒。 魂吞仿佛感应到了萧炎的到来,一股萧炎并不陌生的气息在魂吞的体内苏醒过来,紧接着魂吞便诈尸一般地坐起了身,目光钉子般钉向萧炎,在看清他手中的药瓶后才柔和下来,异火之力在体内流转了一圈,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这家伙怎么把身体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是……”萧炎愣住了,这个语气…… 魂吞挑眉,伸手拉过萧炎抱在怀里,指尖轻佻地扒着萧炎衣领往下勾了勾,“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就把我忘了?他伤的太重沉睡去了,让我替他照顾你。” 萧炎得了答案,这才重新从魂吞怀里挣出来,把魂吞的身子扳过来背对着自己,继续先前未完成的上药大业。 萧炎异常淡定的反应唬得魂吞一愣一愣的,后背上跟挠痒似的手指让他有些心不在焉,莫名其妙羡慕起另一个自己来。 意识化成小人沉进识海深处,两个一模一样的魂吞相对而立,但一个是人形,另一个是浑身缭绕着黑焰的异火形态。 “喂,云天,我好像喜欢上你媳妇儿了。”异火之魂暴躁地挠了挠头,冲着半昏迷状态魂吞吼了起来,知道不可能等到魂吞的回应,异火之魂愤愤,“我跟你说,你特么最好快点给老子醒过来,不然我就把你媳妇儿给拐跑,到时候你可没地儿哭去。” 异火小人跺脚离开识海,重新恢复对外界的感知,萧炎替他上完了药后就坐到了床榻的另一边闭目疗伤,明明就是正常盘膝修炼的画面,魂吞却老觉得萧炎这是在明晃晃地勾引他,心烦意乱地捶了下自己的腿,魂吞起身离开了屋子,在屋顶上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搞什么啊,为什么另一个自己和萧炎之间的相处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他看萧炎却像是个人形春/药,让他随时随地都想发/情。关键是他现在不敢随便发/情了,上次的事已经让萧炎对他印象极差,他不能让萧炎越来越讨厌自己。 妈的,异火想谈个恋爱真难。 “砰”一个人影倒飞了出去,路过的佣兵们都缩着脑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飞快地离开,生怕那位暴躁的斗皇波及到他们。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佣兵团里许多人都遭了殃,最严重的一次,连那个被团长礼貌称为“海老”的神秘高手也被这样打飞过。 萧炎努力保持微笑地转头看向魂吞,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这次又是怎么了?” 魂吞敛着眸子不敢去看萧炎的表情,明明心虚却还理直气壮地吼道:“他看了你好几眼!” 萧炎只感觉自己的额角跳了跳,赶紧深呼吸几口平复着自己想胖揍魂吞一顿的冲动,他实在不能理解相同的灵魂为什么能诞生出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意识,现在的魂吞简直能用霸道来形容,恨不得把自己捆在他身上寸步不离,谁多看他两眼谁靠的稍微凑近了些甚至是比武的时候谁和他有肢体接触,通通都会得到来自一名七星斗皇的实力警告。就连大哥二哥偶尔约他喝酒,魂吞也一定要跟着,跟橡皮糖似的黏糊得紧,搞的他没有一点自由,可……谁叫他就是对魂吞心软呢?不管是哪个意识,对萧炎来说终归都是魂吞啊。 于是得到纵容的魂吞越发得寸进尺。 回过神来的萧炎发觉院子里已经被清理得连只鸟都没有了,拉着魂吞的手往外走去,警告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石漠城去帝都了,我跟大哥二哥道个别去,这回你可给我注意点。” 魂吞沉浸在被萧炎主动拉手的喜悦中,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要想魂吞不注意外界发生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心神去找识海中睡了将近一个月的另一个自己唠嗑,异火小人刚沉入识海就忍不住兴奋地大声嚷嚷,“云天,今天萧炎主动拉我的手了!我感觉我就快成功把你媳妇拐跑了!” 异火之魂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动身离开,瞧着这般行为,倒是有几分孩子心性。 “海老,我们这就启程吧。”漠铁佣兵团一处院落,萧炎笑吟吟地询问着海波东。 海波东虎着脸点了点头,要不是月前萧炎向他许诺了替他炼制复灵紫丹,能让他在一年内恢复五星斗皇的实力,他才不愿意留在这里看魂吞那个小子的脸色。 看来,半个月前当着一群斗师斗者的面被魂吞打飞的事,让得海波东颇为计较。 萧炎原本是想提议海波东和他一起乘坐飞行魔兽前往帝都,可魂吞不等他再次开口就径自抱住了他,展开身后的斗气双翼,率先向着上空飞去。 从石漠城到帝都的距离并不远,飞行过程也甚是枯燥,好在因为速度够快,不出两日庞大奢华的城池就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帝都正北云岚宗的宗门与正东方向加玛帝国皇城这两座极高的建筑遥相呼应,代表着整个帝国至高无上的地位。 萧炎感觉自己的袖子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脸色微变,也顾不上去看那座云雾缭绕的云岚山,试图安抚突然躁动不安起来的七彩吞天蟒,可七彩吞天蟒完全不领情,“嗖”的一下从萧炎的袖袍中钻了出来,甩动着小尾巴盘在了萧炎的头顶上,冲魂吞吐了吐信子,淡紫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魂吞,尾巴摆了摆,指向了加玛皇城矗立的方向。 魂吞略微提了提速度避开身后的海波东,“还请海老先一步进城,我们随后就来。” 海波东也不多问,越过魂吞就向下方的帝都飞去。看着海波东的身影消失在天际,魂吞才转了方向,依着七彩吞天蟒的意思对着东方皇城顶的高台逐渐逼近。 越靠近高台,七彩吞天蟒就越兴奋,直接欢腾地在萧炎的头顶蹦跶了起来,好几次险些滑落下去,看着下方万米的高空惊叫一声,这才老老实实地盘住身体不敢再乱动了。 一路小心避开潜伏在皇城各处隐晦的气息,眼见着就要到达目的地,皇城后山顶上一个巨大的湖泊中突兀卷起了滔天巨浪,对着空中飞掠的魂吞和萧炎猛地拍打而下。与此同时一个如同洪钟的声音在湖泊中响起,颇具威严的气势直冲魂吞和萧炎袭来。 “何人胆敢擅闯帝国皇城?” 第46章 幽海 眼见着巨浪就要打到萧炎身上,魂吞来不及思考,在空中骤然转过身子,黑灰色的火焰双翼迎上席卷而至的水浪,不同于正常湖水的黏腻感让魂吞整个后背上都被一层古怪的蓝色水膜覆盖住,细看之下其中还有深色的能量小蛇在不停地游动着,似乎是想找出魂吞身上的破绽钻进去大肆破坏一番。 黑灰色的的火焰双翼被坚冰冻住,魂吞凭借着虚无吞炎的高温勉强融化了部分,稳定住疯狂下落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与山巅平齐的位置。 萧炎赶紧展开紫云翼反抱住魂吞,拉下头上的七彩吞天蟒收进袖袍中,青莲地心火涌出,形成一面带着火焰尖刺的盾牌,将两人护在其后,想要强行破开水幕落在皇城后山的山顶上。 “给我破!”萧炎感觉到魂吞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灵魂力量不要钱似的砸在他用青莲地心火凝成的盾牌上,控制着尖刺不断地去攻击水幕,心中沉声一喝,伴随着脑海中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水幕终于应声而碎。 失去了萧炎灵魂力量支撑的紫云翼无法自己扇动,两人一头对着山顶上栽了下去。 “嘶嘶”七彩吞天蟒奋力挣脱开萧炎的束缚,甩着小尾巴在空中化成一条碗口粗的大蛇,缠住魂吞和萧炎的身体,拼命拖着两人缓慢下坠,不过因为力量有限,淡紫色的蛇瞳中时不时闪过郁闷的神色。 险之又险地落在了一处光滑的大石上,七彩吞天蟒急忙游动着身体左右看了看双双昏迷过去的魂吞和萧炎,吐了吐蛇信子,大脑袋在萧炎和魂吞的脸上分别蹭了蹭,然后气愤地朝着山顶湖泊游去。 平静的湖面早已看不出方才的惊涛骇浪,可七彩吞天蟒还是不管不顾地游上了湖泊边修葺得过分炫丽华贵的大理石台阶,尾巴重重地拍打在湖面上,尾尖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每拍打一下,七彩光芒都会穿过深不见底的湖水,消失在黑暗的水底深处。 “七彩吞天蟒,你别太过分了!”湖底传来一声憋屈的暴喝,旋即湖水再次动了起来,在湖中央形成了一个漩涡,一头跟七彩吞天蟒比起来大了不少且长相奇异的蓝色大蛇破水而出,大如铜铃的眼睛怒瞪着石阶上的七彩吞天蟒。 七彩吞天蟒挺了挺小身板,尾巴上彩光烁烁,指向晕在一旁的萧炎和魂吞,淡紫色的眼中带着三分焦急七分威胁。 “我的小姑奶奶,那两个人身上有那么浓郁的火属性能量,我可不敢靠近过去。”蓝色大蛇晃了晃巨大的脑袋,连连后退,死活不肯按照七彩吞天蟒的意思去查看被他伤了的两人,“更何况他们擅闯皇城,本就是活该!” “嘶嘶嘶”七彩吞天蟒着急的在原地直打转,自责地拍了拍地面,蛇瞳看了看眼前胆小如鼠泼皮耍赖的蓝色大蛇,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两人,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噗通一声钻进了湖里。 蓝色大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试探着靠近了一点七彩吞天蟒入水的位置,想着自己要不要潜下去看个究竟,正犹豫间,一头微湿的黑色长发突然出现在它的视野中,往下看去是一片白皙的肌肤,优美的蝴蝶骨,纤细摇动间透出无形诱惑的腰肢,再往下……被荡漾着一圈圈涟漪的湖水淹没了……看的快要流鼻血的蓝色大蛇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清醒过来的同时心中充满憋屈,恨不能一口气把湖水全部喝干了让它好好看个痛快。 那小姑奶奶分明还是幼年期,怎么可能能变成如此角色的大美人?最多也只可能是个黄毛丫头吧?疑惑不解的蓝色大蛇摆了摆脑袋,它要是早知道这姑奶奶这么好看,它干嘛还要推三阻四的!它还不得……想着,蓝色的大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垂涎的神色。 正在想入非非的蓝色大蛇没有注意到,它面前原本赤身裸/体的大美人已经披上衣袍站在岸边冷冷地看着它,“幽海蛟兽,你再看下去,本王可不能保证你那对大眼睛还能安安稳稳地留在你的脑袋上!” 幽海蛟兽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回味一下大美人慵懒冷冽的声线,就被语气中的杀意惊得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待看清楚对方的绝色面容后,蛇眼中迅速涌上一抹剧烈的恐惧之色,方才还伶俐的口齿也结巴起来,“美……美杜莎女王?” 幽海蛟兽尾巴一震,无数的水珠飞向湖泊后方的一口古钟,身形一动钻入湖泊中,随着钟声响彻在整片后山上,幽海蛟兽也深潜湖中,湖面再度恢复平静。 美杜莎女王未曾阻止,反而转身走向一旁大石上躺着的两个少年。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七彩吞天蟒放弃抵抗她的灵魂,主动放她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将她进化出来的本体当做宠物养在身边。 一个灵魂力量枯竭,一个被幽海蛟兽的弱水侵蚀,身上都有异火的气息。判断完毕,美杜莎淡淡的看向半空中极速飞掠而来的小黑点,一手抓住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玉足向着前方的空气轻踏一步,瞬间消失在原地。 加刑天赶到后山的时候,空气中还残留着清浅的香味,外来入侵者却遍寻不见,在小心翼翼从湖泊里探出头的幽海蛟兽的描述下,加刑天不难推测出他们加玛帝国最大的敌人——蛇人族的美杜莎女王运用秘法进化成功,正式成为了一名斗宗级别的强者。 光线昏暗的宫殿角落中,萧炎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子看向倒在他身边的魂吞,气息依旧微弱,急急忙忙翻过魂吞的后背,那些奇怪的水渍全部消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昏迷的太久而干涸了,就是全部都渗入了魂吞的体内。 强忍着脑海中的钝痛调动出一丝灵魂力量,萧炎掌心贴在魂吞的后背上,驱动着青莲地心火探进魂吞体内,然而他仅能动用的一点点青莲地心火在进入魂吞身体后就仿佛石沉大海,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驱动,都没有任何反应。 “别做无用功了,幽海蛟兽以弱水闻名天下,它的弱水连炼药师手中的异火都奈何不得。”美杜莎女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绝望的萧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提醒了一句。 萧炎跪坐在魂吞身边,床外斜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投下一小片黑色的阴影,在角落里晕染出鬼魅的气氛,他机械地侧头,目光掠过美杜莎女王妖艳的面容却并未停留片刻,“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这就是你求人的语气?”美杜莎女王把玩着自己略长的指甲,正准备再刁难一会儿萧炎,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猛地冲撞了一下,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你和七彩吞天蟒本为一体,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一名炼药师,我有办法让你的灵魂和吞天蟒的灵魂分离。”萧炎的手背在魂吞苍白的脸蛋上轻轻滑动着,有些后悔以前没在这家伙能笑能闹的时候多看看,眼中眷恋无比,却在美杜莎失态激动地走到他眼前时变得漠然而冰冷,清秀的面庞扭曲了一下,狰狞的表情倒映在美杜莎女王的眼中,“女王陛下,现在,我有资格知道如何救他了吗?” 美杜莎女王满意的勾起唇角,也不在意萧炎大不敬的态度了,身姿袅娜地向宫殿外走去,披在身上的外袍摇曳生姿,“本王听说加玛帝国皇室中有一块名为‘炎玉’的镇国至宝,可解弱水,但从不示人。”言下之意就是,炎玉是不是真的存在,她也不知道。 萧炎闭了闭眼,打横抱起魂吞,跟在美杜莎女王身后往殿外走去,这里是皇宫内院,单凭他自己是断然无法安全离开的,更别提找到炎玉来救魂吞了。 可美杜莎女王这尊蛇人族的凶神显然没有日行一善的爱好,她只是把萧炎带出了皇宫,就消失在了帝都的人山人海中,再没提过炎玉半个字。 “哟,这是怎么了?”闲来无事在街上乱逛的海波东无意间一瞥就看到了失魂落魄抱着魂吞漫无目的前行的萧炎,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萧炎身边,皱了皱眉询问道。 萧炎愣了愣,眼中霎时升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希望,“海老,你知道炎玉吗?” “炎玉?”海波东怀疑地看了一眼被萧炎紧紧抱在怀中的魂吞,“你们刚刚避开我,就是去硬闯皇城了?云天小子还中了幽海蛟兽的弱水?” “是。”萧炎点了点头,很快捕捉到了海波东的弦外之音,“这么说,炎玉的传说是真的?” “不错,炎玉确实存在,也确实可以治疗弱水,我当初有幸见过几次。”海波东肯定地应了一声,拍了拍萧炎的背,“走吧,别在这大街上傻站着了,去旅店里说,我订了两间房当做我们这段时间待在帝都的落脚之地。” 第47章 四令 炎玉,乃是加玛帝国初代帝王在塔戈尔沙漠中历练时得到的重宝,初王凭借炎玉收服了幽海蛟兽,在一次外敌入侵之机趁火打劫,窃取前朝政权,开创了加玛帝国,而他的两位至交好友则在定国之后分别创立云岚宗和炼药师公会,三人坐拥帝国,一时风头无两。 此后,炎玉便被作为传国之宝流传在皇室继承人的手中,相传初王辞世时已成为了斗尊阶别的超级强者,可惜英雄迟暮,逝世前在炎玉中留下了一道残念,蕴含着无尽的斗技和丹方,深受世人追捧。为彰显皇室之尊,初王的第三代孙每十年对各大世家遴选出的杰出子弟开放一次炎玉,好景不长,炎玉在一次大规模的世家动乱中受到了损坏,帝王震怒,从此取消了十年一次世家子弟的观想炎玉的资格。并颁布新旨,今后若有人再想观想炎玉,须得持有完整的四块世家令牌参加皇室考验,考验通过方可。然数百年来,真正通过考验的人不过一掌之数。 “海老,麻烦你在旅店里照看一下云儿,我去一趟米特尔拍卖场。”萧炎听完海波东的叙述,替魂吞拨了拨凌乱的发丝,起身朝海波东行了一个后生礼。 海波东吞了口口水,略侧身让开了这一礼,“你去就去,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萧炎没再坚持,冲房梁后刻意暴露出自己行踪的郪护法点了点头后离开旅馆,在路上打听了一下便直接往米特尔拍卖场总部去了。 帝都三大家族是纳兰家,木家和米特尔家,三家分别垄断加玛帝国政军商三界,手中权势炙手可热,他萧炎一个无名小子,想要拿到几乎等同于身份信物的世家令牌,谈何容易。可不管到底有多难,只要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 他爱的人,在等他。 眼神失去焦距在拍卖场中乱逛一气的萧炎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并且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出场。 雅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挥了挥手准备让跟在她身后的护卫速度把人清出去,甫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庞,眨了眨眼心算了一下三年之约的时间,红唇轻启,娇笑道:“萧炎弟弟,刚重逢你可就把姐姐给撞伤了,你说说该怎么赔?” 萧炎茫然地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红袍女子,试探地问了句,“雅妃姐?” 米特尔拍卖场顶层的办公室中,雅妃背靠在红木的漆柱上,听萧炎跟她说着需要世家令牌救治魂吞的事,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待少年不再开口,雅妃那双总是慵懒迷蒙的眼睛难得严肃起来,连眼角上挑的妆容都透出几分凌厉,一针见血的剖析道:“萧炎弟弟,帝都四令对你来说唯一难以获得的只有木家的那一块。” 萧炎皱了皱眉,不太赞同地反驳,“就算米特尔家族的世家令牌雅妃姐可以帮我拿到,可炼药师公会和纳兰家的那两块,我哪里能拿的到?” 雅妃抽出她身后的两本厚厚的书册翻到他想要的那一页,推到萧炎面前,自己也舒展开身体躺在了宽大柔软的椅子中,拿起桌上的茶杯惬意地抿了一口,“看看吧,纳兰家的老爷子早年中了烙毒,现在身体每况愈下,连丹王古河都奈何不得,古河说唯有异火方有救治纳兰老爷子的一线可能,但很可惜的是,他并不拥有这样东西。另外,半个月后帝都将会举行八年一度的炼药师大会,每年大会的前三甲,炼药师公会都会非常在意,甚至会出手阔绰地去拉拢。” “多谢雅妃姐了。”萧炎摸了摸鼻子,雅妃带给他的消息实在是太及时了,看着沉寂已久的温魂纳戒,手指微微曲卷,“雅妃姐,我还想购买可以恢复灵魂力量的天材地宝,不知道拍卖场中有没有这样的奇物?” 雅妃捧着茶杯,伸出手指点了点萧炎面前的一本书册,“算你小子走运,你说的那种东西,纳兰家的库房里就有,名为七幻青灵涎。”然后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至于米特尔家族和木家的两块世家令牌,姐姐跟你保证,在你拿到炼药师公会的那块令牌前,一定亲自送到你手上。” 萧炎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雅妃宠溺弟弟般的语气让他忍不住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嗓子中的哽咽,“雅妃姐,等云儿醒了,我再带他一起来谢你。” “跟姐姐有什么好客气的。”雅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就好了。” 萧炎跟雅妃告别后,出了米特尔拍卖场就往纳兰家族行去,分毫不敢耽搁,用在乌坦城时魂吞送给他的透明面具隐藏了身份,亮出青莲地心火,以“岩枭”的名义成功取得了为纳兰桀老爷子诊治的资格。不过烙毒深入骨髓,想要一次性根除太过困难,得坚持治疗十日方才能彻底祛除毒素,让纳兰老爷子不再受烙毒之苦。 拒绝了纳兰肃准备的客房和纳兰嫣然的一路相送,萧炎在结束第一天的治疗后紧跟着又去了帝都的炼药师公会,想先去询问一下有关报名和参赛的诸多事宜,碰巧遇见了黑岩城的弗兰克大师和奥拓大师,在寒暄之中也得到了自己想打探的消息,匆匆告了辞,萧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旅店。 海波东见萧炎回来了,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这一天他哪儿也不能去,要不是生性喜静,他都快要被憋疯了。 萧炎撑着坐到床边,感觉自己这一天都不辛苦了,俯下身亲了亲魂吞的额头,尤嫌不够地移到了魂吞的唇边厮磨了一会儿,才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这副腻歪的模样让房梁上尽职尽责的郪护法毫不犹豫地记录了下来,准备留着以后给少主看,结果收获了易书寻一个鄙视的眼神,郪护法不甘示弱地在易书寻手上的五六株七幻青灵涎上来回剐了两下,算作回敬。 自打易书寻来到斗气大陆以后,这些年一直在黑角域中四处搜集七幻青灵涎,最后还从韩枫的药库里多拿了好几株,就等着哪一天给药尘恢复灵魂力量的时候用上,可事到临头他却打起了退堂鼓。若是药尘从沉睡中醒来,问他是谁,他该怎么答?仰慕者? 最终还是郪护法出手,隔绝了萧炎对外界的感知,揶揄地用手肘拐了拐易书寻,躲到了靠近他家少主的另一根梁柱上去了。少主出事后他就将这事报给了帝都中潜藏的一处魂殿分殿,消息就算要一级一级传上去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还有少夫人如此尽心尽力地要救少主,所以郪护法根本没有太过担心,甚至还有心情去看易书寻的好戏。这是郪护法对魂殿的自信,也是对自家少主和少夫人的自信。 易书寻摇了摇头,心知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现身在房间中,深黄色的火属性斗气在掌心中化成一簇实火,将手中的六株七幻青灵涎尽数炼化成液体,小心翼翼地剔除杂质,把精纯浓郁的能量送到了温魂纳戒上方,本想动用灵魂力量灌注进戒指,温魂纳戒却在七幻青灵涎接触到它身上的时候猛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吸引力,一滴不剩的全部吸收了进去。 浩瀚的灵魂力量穿过易书寻的身体,掠过房梁上的郪护法,打在了房顶上,凌师闷哼了一声,往后暴退数百里才停下,惯性冲的他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仰。薰儿小姐命他暗中保护外出历练的萧炎,可萧炎哪里还需要他保护,每次都是他被针对,凌师望着天上黑黢黢的颜色,身体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消失无踪。 “老夫知道你是什么来历,这份人情老夫替小弟子记下了。”身体凝实了许多的药尘出现在易书寻眼前,瞧着比第一次现身在萧炎和魂吞面前的时候还要年轻一点,和着他苍凉的目光,一口一口老夫倒也不显得多么违和。 易书寻如遭雷劈,“你……你知道?” 药尘背过手不再接话,反而抬眼看了看半蹲在房梁上姿势极其不雅的郪护法,“上面的朋友,你不把云小子带回家好好医治一下吗?弱水之伤虽然有些棘手,但对于你们这种底蕴的家族,算不了什么。”何故又要折磨他家小弟子,他沉睡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他都从温魂纳戒中残存的影像里看到了,他家小弟子的心性,突然开始向他那不肖的大弟子转变,这让药尘颇为介意。 郪护法突然被点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消息我已经通报过了,但上面还没有反馈。” 易书寻自认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药尘生前也不可能认识他,不愿药尘对他有所误会,急急开口再次询问,“药尘先生方才的话,到底何意?” 药尘神情复杂地看了易书寻一眼,“你身上,有枫儿的气息。” 第48章 深夜 易书寻眼睁睁看着药尘回到戒指里,他追寻了两世的人就在面前,可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解释来挽回,那个他拼命逃离的名字竟然成了横亘在他和药尘之间最大的阻碍。 浓重如墨的夜色死一般的沉寂下来,鸣蝉和鸟兽在前半夜的疯狂躁动后显得力不从心,风卷着几声清哨在帝都中呼啸,拍打在精致的雕花暗窗上掀动蜡纸高高鼓起,渲染出一派山雨欲来之势。天压得很低,沉重地担在屋脊上,在闷热的空气中酝酿着一场磅礴大雨。 旅店的楼梯咚咚咚地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犹豫着不敢伸手敲门,咬了咬唇壮着胆子对着萧炎的屋子大声呼喊,“岩枭先生,岩枭先生在吗?” 郪护法赶紧撤了自己隔绝萧炎感知外界的力量,易书寻也恍然惊醒般地推开木窗一头钻进了风幕中。 萧炎的修炼被迫中断,粗略消弭了身体上的疲惫,精神还是有些不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萧炎起身去开门。 “吱呀——” “轰隆——” 雷声在萧炎开门的同时响起,不曾关紧的木窗外划出一道银色的闪电,将萧炎的面色映照出惨白的颜色,黑袍拉出长长的影子,在风中被扯得变形,阴森又恐怖。 “啊——”不过十二三的侍女吓得惊叫了一声,捂住耳朵蹲下身抱成了一团,不断地颤抖着。 萧炎被这尖锐的声音刺得太阳穴直突,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颇为不喜地开口询问,“这么晚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小侍女抖着身子抬起头,脸上挂着不知是惊还是怕的泪水,还未仔细看清萧炎的面容就噗通一声跪下来砰砰叩头,不住地哀求,“岩枭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你冷静一点,说清楚。”萧炎放缓了语气,淡淡地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铺在地上的衣裙边角处绣着一朵纤巧的白色兰花,这是纳兰家族的专用标识。这么说,纳兰嫣然出事了? 侍女停下了叩头的动作,抖抖索索地交代起事情的经过来,“是这样的岩枭先生,我家,我家小姐晚膳后在园子里散步,突然间便昏厥过去,我家老爷就差人去请了丹王古河,谁曾想古河大人也没能看出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是我……我擅作主张,打听了岩枭先生的住处,想来求岩枭先生救救我家小姐。” “我不过是一个二品炼药师,如果连丹王古河都束手无策,请我去也不过是徒劳,你请回吧。”萧炎退后一步就要关上房门,谁成想那侍女突然往前扑来,用胳膊抵住了即将关闭的房门,疼得涨红了脸。 萧炎松了手,不再去看跪在地上忠心耿耿的侍女,转身回了里屋。他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更不可能为了纳兰嫣然把魂吞大半夜的独自留在旅店里。 “吁——”一辆刻印着白色兰花的马车停在了旅店门口,一名华服中年男子在小侍女之后再次踏响了木质的楼梯,停在了萧炎的房间门口。男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侍女,才恭敬地问向屋中,“漏夜前来,打扰岩枭先生休息实在抱歉,我家家主有要事请您过府一趟,不知先生可否即刻动身?” 萧炎刚在床边坐下,拧了帕子想要给魂吞擦脸,纳兰府的管家就寻了过来,只怕跟那小侍女是一样的目的,要请他去为纳兰嫣然诊治。 手上的动作不停,青莲地心火温过的水轻柔地擦过魂吞的眉眼,萧炎的眼中黑沉沉,噬人般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床板,深吸了一口气将帕子扔回水盆中,萧炎示意房梁上的郪护法下来照看魂吞,最终还是向外去了。 他倒要看看纳兰府玩的是什么把戏,撕下脸上的透明面具,露出自己本来的模样,萧炎跟管家擦肩而过的时候,唇角挑起了一抹玩味中透着十足恶意的笑容。纳兰家族,你们可知道自己这般三请四邀的,是三年前你们看不起的萧家废物。 管家虽说有些疑惑自己请到的岩枭先生和白日里看过的长相有所出入,可天色实在太暗,难保不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况且这样明显冷漠的气息再加上那把模样古怪宽大的黑色长尺,没有谁会质疑这不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帝都中拥有异火的岩枭先生。 空旷的街道上长风猎猎,萧炎的黑袍被吹的紧紧贴附在身体上,老神在在的登上了纳兰府的马车,屁股微陷在柔软光滑的皮毛中,马车颠簸着前行。纳兰府不就凭借家大势大,才敢如此无礼地深夜到旅馆来扰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子么,萧炎双手懒散地搭在膝盖上,掀了眼皮看向马车窗外东飘西荡快要灭尽的灯笼和黑洞洞的天色,唇角勾出的笑意显得越发诡谲难测,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岩枭先生,到了。”管家亲自躬身打开了车帘,请萧炎进府。 萧炎手指微微曲卷,拍了拍身后的玄重尺,跳下了马车,跟在管家身后一路进了府,管家在过圆拱门时奇怪的望了一眼天空,无意间看到了萧炎脸上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忍不住背后发寒,瑟缩了一下,将头低得更深了些沉默地在前头带路,彻底歇了想要和萧炎略说几句府上情况的心思,不敢再四处张望。 “岩枭小兄弟你可算是来了!你这是?”纳兰桀被萧炎医治过后就对这个小辈很是欣赏,看到管家带着人进来当即向前走了两步,招呼了一声,却在看到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孔时愣住了。 萧炎冲纳兰桀抱了抱拳,“老爷子莫怪,小子在帝都中行走掩藏了真实长相。不知道老爷子深夜急着找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纳兰桀心中怪道这个清秀小子的眉眼不知为何隐隐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此刻他也无暇顾及太多,领着萧炎走到内室的床榻边,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纳兰嫣然,“小兄弟来看看老夫这孙女吧,她突然昏迷不醒,连古河都没能探查出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炎走到纳兰嫣然床边的小凳上坐下,青色斗气顺着纳兰嫣然的手腕进入她体内,游走了一圈,同样是一无所获。皱了皱眉,掺了一丝青莲地心火在斗气中再次探查,灵魂力量投射回脑海的景象让萧炎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脱口问道:“纳兰小姐今天去过皇城吗?” 站在萧炎身后紧张的纳兰桀闻言摇了摇头,“这丫头向来独立,今天早上确实出去过,但具体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萧炎收回手,从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中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帝都中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纳兰嫣然的体内缠绕着许多拉丝状的透明黑色胶状液体,这些液体给他的感觉跟魂吞那日在皇城后山所中的弱水极为相似,但威力不足幽海弱水的百分之一。 定了定神,萧炎尝试着用青莲地心火包裹住其中一缕纤细的液体,慢慢加高温度灼烧着,一根和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液胶,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彻底被异火化开。萧炎松了口气,斟酌着问道:“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听说过‘弱水’?” 纳兰桀瞪大了眼睛,下巴上雪白的胡子哆嗦了一下,“小兄弟的意思是,老夫的孙女中了弱水,所以才突然昏厥昏迷不醒?” 萧炎颔首,面无表情地仰头看向纳兰桀,“方才我尝试用异火化开她体内的弱水,虽有成效,但实在太过微弱,恐怕纳兰小姐会赶不上半个月后的三年之约。” “有救就好,慢一点不碍事,至于三年……小兄弟怎么会知道三年之约?!”纳兰桀捋了捋胡子,胸中郁结总算散开一点,顺着萧炎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怀疑地看向萧炎。三年之约对他纳兰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平素在府中他向来是严禁下人拿这事儿嚼舌根的,这个来历不明神神秘秘的岩枭又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萧炎移开目光站起身,夸张的大笑了一声,自嘲道:“纳兰老爷子,您那宝贝孙女的三年之约,可不就是向我萧炎下的吗?我知道又有什么稀奇。” 纳兰桀终于明白了方才见到萧炎时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萧炎的长相分明和他那位去世多年的老友萧林有几分相似,长叹了一口气,纳兰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些,整个人变得暮气沉沉,“老夫先多谢萧炎世侄不计前嫌救治老夫和老夫的孙女了,待嫣然醒来,老夫让她当面为三年前的不懂事向你道歉。另外,纳兰家更有重谢。” 萧炎看起来对自己造成的局面十分满意,他不好过,何必又要让别人好过,他无意为难纳兰嫣然,但纳兰家和云岚宗曾在他的自尊心上踩过一脚,他不可能大度的不去计较。“老爷子您放心,您体内的烙毒和纳兰小姐体内的弱水我都会尽力医治,我所求不过是七幻青灵涎和纳兰家手中持有的世家令牌。” 第49章 考验 连着十数日的大雨冲刷城池,洗尽铅华,雨停风歇,帝都的夜晚抛却了冷寂的假面,恢复了从前灯澈月明,街市朗朗的盛景之相,宽阔平整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皆笑谈着白日里皇家广场上那场惊心动魄的炼药师大会,惊人的反转,那个镇定从容却还不足二十岁的黑衣少年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帝都纳兰家族的一处大厅中,此时也是为萧炎置办起了庆功酒会,优美动听的音律中掺杂着阵阵欢声笑语,喧闹非凡。 可这场庆功宴的正主,却并没有出现在大厅中,如同陀螺般忙碌了半个月的萧炎对这等聚会没有半分兴趣,哪怕会有诸多大势力派遣他们的子弟来向他抛出橄榄枝,他还是更愿意留在僻静的纳兰府后院里,和魂吞一起在床上躺一躺。 身着紧身旗袍披着白色狐裘披肩的雅妃慵懒地靠在厅中一根梁柱上,手中的琉璃杯轻摇,深红色的液体在其中左右晃荡。她在海波东老先生的帮助下已经掌控住了家族,拿到了属于米特尔家族的世家令牌,今天,就是她向萧炎完成诺言,拿到木家令牌的日子。 “哟,雅妃小姐,一个人吗?碰一杯?”一个纳兰家刚来帝都不久的旁系子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挂上绅士得体的微笑走到了雅妃面前,举了举杯。 雅妃挑了挑眉,手中琉璃杯微抬,还未碰到对方的杯子,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往后扯开,杯中酒水倾洒出来,在地上留下一滩猩红的痕迹。 “小子,新来帝都的吧,不知道雅妃是我的女人吗?”木战杀气腾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手指捏的咔咔作响,要不是看在纳兰家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了。 雅妃一口饮尽杯中残酒,反手拉了木战往大厅的另一边走去,木战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才乖乖地跟在雅妃身后,就差没摇尾巴了。 走到大厅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雅妃冲木战伸出了右手,“世家令牌。” 木战苦着脸,从纳戒中摸出一块扇形漆木端端正正地放在雅妃手上,期期艾艾道:“我的小姑奶奶,我从祠堂里偷出来的,压在我太爷爷的牌位底下,你可得悠着点用。”帝都里人人都说他木战霸道,蛮不讲理的想要雅妃当他的媳妇儿,他们是不知道,在雅妃面前他哪儿敢说一个不字,让他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雅妃踮起脚,费力地伸手拍了拍木战的头算作嘉奖,手掌一翻,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了米特尔家族的世家令牌,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繁复的花纹,眼尾扫过重新立正站好的木战,警告之意甚浓,“不许跟过来。”然后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纳兰府的后院去了,留下木战一人在原地抓心挠肺地想要跟上去,可又碍于雅妃的话不敢动弹。 翌日一早,短短半个月内就取得了全部四块世家令牌的萧炎,在皇城起钥之前就踏着雾蒙蒙的天色等在了东宸门外,只等门一开就进宫递交四令参加皇室考验。马兽打了一个响鼻,高高的仰起头望着红墙后伸出来的一枝梨花,而马兽身后雕刻着梨花暗纹的马车里躺着已经昏迷了半月余的魂吞。 太上皇加刑天并不时时坐镇在皇宫里,考验仪式是由大公主夭夜批准开始的。皇室考验共分为三层,一层试文,二层断武,三层炼心,且必须有两人共同参加。 于是萧炎就在夭夜公主诧异的目光中抱起魂吞走进了考核室。 试文之名听起来像是考背书考文采,实则不然,萧炎面前有一卷卷轴,他需要在沙漏漏尽之前用灵魂力量把加玛帝国的军人训言逐字逐句烙印到卷轴上,原本两人一同通关,只要一人用灵魂力量拖延住沙漏下落的时间,另一人专心烙印,就可以轻松通关。 萧炎从纳戒中刨出一个软垫,将魂吞放在软垫上,自己盘膝坐在地上,灵魂力量在识海中聚集,青莲地心火揉成一柄小剑,对着灵魂力量狠狠地劈下,灵魂力量被强行割成两部分,萧炎心念一动,尝试着只运用其中一部分,可另一部分很快就会追赶上来,两部分再次糅合到一起。心分二用在萧炎先前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情况下极难成功。 心神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沙漏中的沙漏流逝了将近一半,萧炎入定后进入了一个颇为玄妙的境界中,青莲地心火在分割开的两团灵魂力量上飞快点动,竟慢慢变化成两个一模一样的透明小人盘坐在识海中,如同萧炎本尊一样可以行动自如。两个小人同时飞出识海,一个奔向沙漏,将自己堵在了沙漏的漏眼中,阻止沙子继续下落,另一个双手抱住巨大的笔,飞速地按照书籍上的记载书写起来。 当书籍被翻到最后一页,透明小人写完最后一个字落了笔,和另一个小人手拉手钻回萧炎的眉心中,合二为一安静地落在了识海中。 半空中的巨大卷轴飞进了墙幕中,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在考核室中响起,四周摆放的十具假人傀儡噼里啪啦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僵硬地朝萧炎和魂吞靠近。 指尖一弹,一缕青莲地心火落在了魂吞身边,形成了一个青火罩子把魂吞护在其中。萧炎拔下后背上的玄重尺,与离他最近的一具傀儡缠斗开来,傀儡皮肤坚硬如铁,玄重尺砸上去发出一阵金铁交击的声响,却连一点痕迹也没能留在傀儡身上。约莫击打了几十下,萧炎大概摸清楚了这些傀儡的实力,一时间这些无法使用斗技但也不知疲倦的十具傀儡稳占上风,打得萧炎连连后退。 萧炎停下攻击,双手持握玄重尺,青色斗气拼命向玄重尺中灌注,体内配合运转着奇异的功法路线,在某一刻,尺身由深青色彻底转变成了赤红色,萧炎举起玄重尺横扫过当先的五具傀儡,沉声一喝:“焰分噬浪尺!” 炽热的红色疯狂地扑向傀儡的腰腹处,来不及去看成果,萧炎手中突兀出现了一朵美轮美奂的青紫色莲花,轻飘飘地被他弹射到傀儡堆中,这正是萧炎在第一层试文中领悟出的心分二用。 “砰——”小型佛怒火莲爆裂开来,青紫红三色的火浪在考核室中如沸水般不断滚动,萧炎吞下两颗回气丹快速回复着状态,喘着气站在魂吞身前,眼睛死死盯着傀儡的方向。 “什么?!”萧炎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完好无损的十具傀儡,刚才他已经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接连用出了最强的两招,如果这都无法造成伤害,那么他除了用出真正的佛怒火莲,再无他法。 萧炎抚了抚手指上的温魂纳戒,正准备使用老师沉睡前留给他的骨灵冷火再次尝试异火融合时,他身后的青火罩子咔嚓一声碎裂了。 萧炎急忙转身去看魂吞的情况,刚才的冲击力太大,冲碎了之前保护魂吞的青莲地心火,让萧炎颇为惊喜的是,魂吞一直断断续续的微弱气息忽然之间变得强盛了起来,他蹲下/身小心地伸手探查着魂吞体内的状况,一时竟忽略了身后还虎视眈眈着的十具傀儡。 黑灰色的火焰从魂吞身上浮现出来,幻化成十支利箭,对着傀儡的头颅爆射而去,“噗噗噗”被直中要害的傀儡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萧炎不可思议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紧张地抓住了魂吞的手,小心翼翼的神情生怕打扰到魂吞,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云儿?你还好吗?” 魂吞并没有如萧炎所想的那样睁开眼睛,用那双黑灰色的温润圆瞳盯着他看,也没有暴躁地把他拉倒身上胡乱吻一通,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进考核室后拿出来的软垫上,一动不动。 萧炎垂头丧气地重新站起身,泄气般踢了几下倒地的傀儡,等待墙幕给予指示,进入第三层考验。可他踢过的那具傀儡突然变了模样,不止如此,地上所有的傀儡都在颤抖了几下后开始变化。他们的腰腹处出现一道焦黑的横向伤口,胸膛出被炸的血肉模糊,额头上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正不断往外流着血。 萧炎绕到傀儡的另一面,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可他转了好几圈却始终都无法看到傀儡的面容,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开,他扒开趴在地上的一具傀儡,一张熟悉的面容登时出现在他眼前,惊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父……父亲!” 萧炎胸口剧烈起伏着,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再去扒拉其他的几具傀儡,萧鼎,萧厉,药尘,青鳞,雅妃……不,不是这样的,萧炎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坐在墙角,头痛欲裂,一张张鲜活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又再变成惨死在他手上的傀儡。 “云儿,云儿……”萧炎手脚并用地跑到魂吞身边,紧紧地把魂吞抱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云儿你千万不能再有事了啊。” 然而他怀抱中的身体却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第50章 苏醒 “不——”萧炎痛苦的捂住脑袋,来自灵魂深处针扎般的痛楚让他几欲发狂。 “萧炎,醒醒。”海波东皱眉看着表情越来越狰狞的萧炎,一道寒冰斗气直击萧炎的太阳穴。 萧炎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惊惧,还没能从亲人朋友和爱人接连去世的阴影中缓过神来,等他理清纷乱的思绪后,才终于松了口气。想必小型佛怒火莲爆炸之后,考验就直接进入了第三层炼心,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假的。思及此,萧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明显不是考核室的空旷地带和安然躺在他身边的魂吞,问向负手背对着他负手而站的海波东,“海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波东指了指半空中正对峙着的两个绝色佳人,“两名斗宗强者在皇城大打出手,引来了许多人,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躺在地上的你和云天,就顺手把你们带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 “两名斗宗强者?”萧炎随着海波东指的方向望去,左边赤脚踩在空气中的女人赫然是半月前失踪的美杜莎女王,而右边立在建筑物顶端的女子黑纱遮面看不出长相,但身周缠绕有一股十分阴沉恐怖的气势,身上华贵的金边暗花黑袍无风自动,蕴含着强大的毁灭气息。“海老可知道右边的女子是何人,居然在和美杜莎女王交战中稳占上风?” 海波东觉得黑纱女子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也无法凭借一点微妙的感觉来判断出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只得勉强忽略心间莫名产生的慌乱,摇了摇头,“隐居的太久,我也不知她是谁,兴许是皇室新培养出的高手吧。” 萧炎不再多问,开始安静地观战,并且暗中学习揣摩着,却不料美杜莎女王在硬接下对方一击后,倒飞出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极速变化起来,等她稳住身形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一条不过成年男子拇指长的小蛇,立马调转身体冲着萧炎所在的方向奔逃而去。 被迫变回本体的美杜莎女王再次被七彩吞天蟒压制下去,亲昵地蹭了蹭萧炎的手掌,然后就甩动着小尾巴老老实实地盘在了萧炎的手腕上,乖巧又可爱。 黑纱女子失去了攻击目标,遥望了一下萧炎所在的方向就要回到皇宫中,可没想到就是这一眼,让她如遭雷劈地定在了原地。女子身上的阴沉似乎一下子全部消散开,黑纱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黑发蓝眸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海波东,失声唤道:“师兄?” 海波东一直注意着场中的情况,不妨还有这么一出,正要取笑萧炎几句,然而半空中响起的一声熟悉的称呼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是燃羽?” 燃羽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海波东的面前,一把掀下了脸上的黑纱,紧紧抱住了海波东,声音有几分哽咽,“师兄,我在加玛帝国等了你二十年,总算等回你了。” 海波东的双手搭在燃羽的肩膀上,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抱还是推开,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染上了尴尬的红晕,“燃羽,你先放开我。” 燃羽松开海波东的时候眼眶还红着,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先前战斗中的模样,一丝不明显的阴沉在眼中酝酿着,抛给萧炎一块深黄色的球状玉石后,就拉着海波东往皇城正中的巨大宫殿走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两人的虚影,可以想见速度到底有多快。 萧炎只当海波东是故友重逢并未多想,也就因此没有注意到燃羽带走海波东时海波东脸上抗拒的表情,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球后猜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炎玉,试探着用斗气或者青莲地心火催动炎玉,但炎玉都没有任何反应。 正郁闷着没人告诉他炎玉该如何使用,魂吞的胸口就突兀涌出了一条黑灰色的火焰带,卷起萧炎手中的炎玉慢慢缩回了体内。随着炎玉进入身体中,魂吞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身体开始变化,微弱的气息在一丝丝蓝色水雾被蒸发出来后逐渐向正常靠近,苍白的脸色也在缓慢恢复红润。 魂吞在萧炎期盼的目光中睁开了眼睛,温润的圆瞳转动了几下,定定地看着萧炎的脸,脑海中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从萧炎休妻,愤然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到萧炎随药尘在外历练学习血洗纳兰嫣然之耻,再到黑角域吞噬陨落心炎诛杀韩枫……直至虚无吞炎归位魂天帝被封印镇压在异火广场下,暗无天日一片狼藉的魂界,萧炎带领着古族的军队杀的魂族片甲不留,尸横遍野。 鲜红色的景象刺激着魂吞的神经,胸中一股暴虐的情绪席卷开来,魂吞的双目渐渐被黑灰色的火焰充斥,恨意在某一刻达到顶峰,他翻身压住萧炎,死死地掐住了萧炎的脖子,面容扭曲,手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收紧,萧炎甚至来不及褪去眼中因为魂吞苏醒而升起的惊喜,他根本无法言语,只能无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胡乱的拍打挣扎,像一只离水后濒死的鱼,胸腔中的空气被剥夺得所剩无几,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萧炎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直接昏死过去,但魂吞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直到他确认萧炎真的快要没有呼吸了,才放开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不敢再去看萧炎,狂奔着抽身离去。 “啊——” 魂吞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再没有了任何力气,他站在一片树丛中痛苦地长啸几声,声音穿过层层灌木惊得鸟兽四处逃窜,生生震碎了他身边的几块大石,扬风而起飞沙走石,最终魂吞口喷鲜血,倒在了沙石遍布的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在了他的脸上,唇边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流淌,几乎染红了天色。 “快,应该就在前面了!”古聿趴在药笙身上指路,听得魂吞的长啸声后不由捏紧的双手,催促着药笙加快脚步,药笙也终于明白过来古聿跟他说的预言梦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魂吞真的出了事。 等药笙赶到的时候魂吞已经晕过去多时,两人赶紧将魂吞从地上扶起来,药笙摸出几颗丹药塞进魂吞的嘴里,斗气催动,帮魂吞化开药力,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会搞成这幅样子?” 古聿紧张地看着药笙动作,拿出帕子给魂吞擦了擦脸上被沙石划破渗出的血丝,“这就好了吗?” “暂时好了,要想彻底稳定下来,几颗丹药还不够,我得带他回族中找魂虚子和族长。”药笙把魂吞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架了起来,嘴上却还不忘调戏古聿,“怎么样小聿,跟我一起回家去吗?” 古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啰嗦,要走就快点动身,你要是敢耽误了治疗楚楚的最佳时机,我就把你给活拆了。” 药笙带着古聿和魂吞找到了魂殿西北大陆的总部,借用直通魂界的空间虫洞不出半日就回到了九重天,一路上战战兢兢的药笙在听说虚无吞炎因为要突破帝境灵魂而再度闭关之后,神奇的放松下来。古聿说要活拆了他,他可以当个玩笑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要是被虚无吞炎看到自己带回来的是这副凄惨模样的魂吞,他才是真的要被活劈或者一把火直接烧了。绕是如此,魂天帝颇具压迫性的目光也够他喝上一壶了。 魂虚子在十六年后难得得忙碌了起来,自小少主出世之后,他好久没做过炼药师的事了,搞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太会炼药了。 在魂族财大气粗和魂虚子药笙两名炼药宗师的支持下,魂吞在回到魂界的第三天终于清醒过来,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住了十三年的房间,一瞬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和不真实感。 “萧炎……萧炎!”记忆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的魂吞不顾身上的伤痛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往外跑,一头撞到了批完公文来看他的魂天帝身上。 “这么急是要去哪儿?”魂天帝按住躁动不安的儿子,皱着眉像小时候一样将魂吞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魂吞骤然离开底面,下意识环住魂天帝的脖子,低声呐呐地喊了一声:“娘,娘亲……”模样活像个犯了错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的小孩子。 魂天帝颠了颠怀里的儿子,难得走了次神,唔,三年不见,儿子长高了还重了不少。听到魂吞喊他,习惯性伸手揉了揉魂吞的脑袋,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娘亲,我可以回西北大陆去吗?之前我神志不清,不小心伤了萧炎,我想回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魂吞抓着魂天帝的衣襟,希冀地看着自家娘亲。 魂天帝沉吟了片刻,“这次异火暴动在我的推测中应该是三年后发生,提前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和你待在那个萧族小子身边吸取了太多火属性能量有关,短期内你最好还是不要回去为好。” 第51章 谈判 “药尊者,少夫人他怎么样了?”郪护法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药尘,担忧地问道。少主在完全失去理智前给了他手势让他不要跟上,留在少夫人身边照顾,但看药尘的表情,少夫人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药尘淡淡地摇了摇头,“他没什么事,吃了药睡一晚就好。”七幻青灵涎是可以恢复灵魂力量的奇物,七株七幻青灵涎的功效更让人惊叹不已,竟然可以在灵魂体内形成稳固灵魂本源的七涂青灵阵,只是让药尘始料未及的是,他在炼化七涂青灵阵的时候外界的萧炎突然出事,方寸大乱之下却不能轻举妄动,使得他的身体出了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郪护法悬着的心稍稍往肚子里放了放,接过药尘递给他的丹方出门去采买药材了。 窗外的月亮调皮地爬上了屋檐翘起的尖角,不遗余力的向大地播洒清辉,城市中的灯火也不甘示弱,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一派太平盛景,加玛圣城这台巨大的机器在朦胧夜色中停下了白昼里浮华躁动的运转,变得惬意温情起来。 旅店大厅中,人们或三三两两围坐一桌高谈阔论,或自斟自饮想着心事,面前摆放着几盘下酒的精致点心,看起来好不惬意。 “嗒嗒嗒” 一匹快马直冲向街道上巡逻的一队卫兵,短暂停留后扬长而去,而这队卫兵却在众人猝不及防之时整齐划一地踏进了旅店,将前后两个门都把守起来。 旅店的老板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苦哈哈地上前,“各位大人,不知道小店犯了什么事,你看这……”说着,贼溜溜的眼睛在门口的卫兵上转了一圈,“这不妥吧。” “奉命行事,请萧炎先生跟我们去皇宫一趟。”领头的卫兵严肃刻板的脸上仿佛就写着“军令如山”四个大字,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很容易让人不自觉就联想到棺材板。 老板佝偻着的身子往下又弯了弯,额头上划下一滴冷汗,萧炎这个名字对于帝都的居民来说并不陌生,不论是敢给纳兰家和云岚宗的掌上明珠纳兰嫣然写休书,还是成为了加玛帝国最年轻的炼药师大会冠军,这个客人总让老板感到与有荣焉,甚至萧炎还能算得上是他的金字招牌,为他吸引了不少顾客,只是这么三天两头的被帝都权贵上门要人,他家小旅店的门槛怕是受不住啊,“大人您请上三楼,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萧炎先生的临时住所。” 领头卫兵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就率先踏上了楼梯,身后哗啦哗啦跟上了一队卫兵,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上回纳兰家派人来请,去了小半个月才回来,不知道这次皇宫派人来请,要去多长时间。老板探了头朝楼上张望着,不妨队尾的一个兵士忽然回头,当下讪讪地收回打量的目光,回到柜台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距离萧炎醒来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他就一直那么呆坐在客房的镜子前,扒开衣襟看着脖子上鲜明的红色指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卫兵们无礼地破门而入也没能换来他的任何反应,房梁上的郪护法和戒指里的药尘只能暗暗糟心。 “萧炎先生,燃羽大人有请。”领头的卫兵还算客气地走到了萧炎身侧,冷硬的语气像是冰山上的石头。 萧炎依旧不闻不动,眼睛紧盯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连一点余光都不肯施舍给打扰了他的人。 卫队长鹰一样的眼睛投射出冷冽的光,似刀出鞘,刃染血,“既然萧炎先生不配合,我们就不客气了。”抬手一挥,客房外的卫兵蜂拥而至,尖锐的武器架在了萧炎的脖子上,想要强迫萧炎跟着他们向外走去。 毫无反应的萧炎在这一刻动了,缭绕起的青色火焰绞住抵在他脖子上的长刀,铁水淅淅沥沥地滴在了地板上,他身形极快,脚踏爆步,手中青莲地心火闪动,八极崩内劲暗蕴,吸掌和吹火掌并用,不消半刻,地上便倒下了十几个卫兵,无再战之力。 除了萧炎之外,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站在场中的卫队长皱着眉头,身体里的斗气快速流淌,整个人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萧炎没有对他下手,反倒是拢了拢自己扯散开的衣襟,走到卫队长面前颇为友好地微笑了一下,“走吧。” 卫队长猛地一抬头就撞进了一潭黑沉沉的死水中,萧炎的眼神和明显与他心情不符的笑容让他心悸不已,只好闷头在前面带路,倒在地上受了不轻的伤的卫兵们七零八落狼狈地跟上两人,再没了破门而入时的张狂,帝国军人这个身份带给他们的尊荣被那个不足二十岁的黑衣少年轻易打破。 “师兄,你要见的人我替你叫来了,现在,可以交出我要的那张地图了么?”燃羽坐在本属于加玛帝国之皇的王座上,看向海波东的目光充满了侵略和玩味,斗宗威压全开,整座大殿中都笼罩在一股阴冷压抑的氛围中。 被捆缚在大殿梁柱上的海波东用力挣扎了一下,神情和往常那个高冷的冰皇判若两人,带着几分焦急,“萧炎,云天小子呢?” 萧炎听见熟悉的名字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思不属,“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海波东睁大了眼睛,迫切地样子仿佛身后有恶狼穷追不舍地想要撕碎他。 “不知道。”萧炎感觉手腕上的七彩吞天蟒咬了他一口,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观察了一番大殿中的情况才觉察出问题,大步走到海波东身边,“海老你这是?” 海波东确认萧炎没有跟他开玩笑,魂吞确实不知所踪之后,扭头对王座上的燃羽叹了口气,“燃羽,地图真的不在我手中,在一个叫云天的小朋友那里,我卖给他了。” “卖?”燃羽显然被“卖”这个字刺激到了,声音猛地拔尖,听起来十分刺耳,“当年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居然卖出去了?好你个海波东,真是好啊!” 海波东不自然的别过脸,“燃羽,是我负了你。二十年前家族出事,我匆匆赶回西北大陆深入塔戈尔沙漠取药,却被美杜莎女王封印,那个时候是我考虑不周,没能给你留下消息。既然都是我的错,就不要牵连到他人了,你要杀要剐,我都依你。” “海波东,你不要以为我燃羽是个傻子,二十年前被你骗的团团转也就罢了,二十年后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不会再相信半个字!”燃羽渐渐平息了被海波东三言两语挑起来的怒火,将视线转移到了萧炎身上,“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地被卷进这件事里。” 萧炎的手指微微曲卷,拍了拍袖子中自进入大殿之后就一直不安的七彩吞天蟒,“我们进帝都的那天,是你让幽海蛟兽发出讯号吸引七彩吞天蟒诱我们去皇城后山的,包括后来我们中的一个人受弱水之伤,不得不四处借用世家令牌,通过皇室考验取得炎玉,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还有纳兰嫣然,你查到了我的身份,怕我拿不到纳兰家的令牌,于是对纳兰嫣然下手,为的就是助我一臂之力。” 燃羽有些赞赏地拍了拍手,难得好兴致地解释了起来,“我费尽心思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拿到你们身上的那卷地图,那卷地图曾是我送给师兄的定情信物,我留了灵魂印记在上面,你们接进帝都的时候我就收到了感应。可惜,现在那道印记消失了,我就只能暂且扣下你们,等你们口中的云天拿地图来换你们的性命了。”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萧炎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白灿灿的牙齿泄露了几许森然。 燃羽的手指轻轻敲打在王座扶手上凸起的虎头上,姣好的面容上噙着的高傲与不屑,阴沉的黑气自她眼中一闪而逝,“据我所知,云天得罪过云岚宗,有云岚宗和皇室共同下达的通缉令,这加玛帝国可由不得他来去自如。” “嘁,燃羽,你好歹也是在大陆上闯荡过的,怎么二十年不见,眼皮子变得如此之浅?”海波东动了动胳膊,看着燃羽身上的黑气若有所思,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开口刺激燃羽,“你在加玛帝国里见到过16岁的七星斗皇吗?” “大陆上的强者么?”燃羽呢喃一声,脸上分明是掩盖不住的怨恨,抬手间一道黑气瞬间击中海波东,缠绕在他的身体上挥之不去,“当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偷盗圣物叛逃师门,何至于龟缩在这个贫瘠落后的地方,被一点点蝇头小利牵绊住。” 萧炎诧异地摸了摸戒指,方才老师突然出声与他交流,让他颇感惊喜,不动声色的敛去眼中流露出的真实情绪,萧炎一派泰然自若地直视王座上的燃羽,“我可以帮你找到云天,拿回你要的东西,为表诚意,你可以从我身上拿走一件重要之物作为抵押。”说着,萧炎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在纳戒上摩挲着。 燃羽露出了然的神色,指向萧炎刻意藏在身后的右手,与此同时一缕黑气悬浮在萧炎的面前,“就那枚纳戒吧,把它留下,再吃了这团黑气,你就可以离开。我给你三年时间带回地图,超过三年,无论你身在何方,哪怕是天涯海角,这团黑气都会吸干你的精血和斗气回到我这里来,乌坦城萧家也会在黑气回来的当天尽皆覆灭在帝国的铁骑之下。” 萧炎毫不犹豫地抓住黑气一口吞下,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纳戒抛给燃羽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大殿外一个慌慌张张的卫兵低着头一路小跑进来,半跪于地恭声禀报道:“燃羽大人,纳兰小姐在殿外等候,她让卑职转告您,请您即刻放了萧炎。” 第52章 命数 通往皇宫外的长巷,少年少女肩并肩走着,镰刀似的的弯月像是要刺破黑暗,孤零零的几颗星子在低垂的夜幕上闪出微弱的光。 纳兰嫣然时不时打量萧炎一眼,略嫌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仰头望了望天空,纳兰嫣然终是下定了决心,“萧炎,我知道三年前是我一时冲动,但是明天的三年之约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如期而至。” “我萧炎,不做乘人之危的事。”萧炎提了速度,不再和纳兰嫣然并肩,快步向外走去,“你的伤没好,就不要再提三年之约了,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也不会收回休书,等你的弱水伤势医好,你我之间就此两清。” 纳兰嫣然捏紧了双手,倒是比萧炎还要执拗,“明天就是三年之约,我在云岚山等你来赴约,若你不来,帝国人人都会知道三年前的萧家废物萧炎,三年后,是个不敢赴约的孬种。” 这话倒是让本来高看她几分的萧炎顿了下脚步,只觉得这样的纳兰嫣然和三年前蛮横无理让他和父亲难堪,让萧家蒙羞的少女并无二致,“随你便吧,既然你坚持的话,那么我奉陪到底。” 纳兰嫣然没有再跟上萧炎的脚步,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出宫,跟萧炎彻彻底底地错开,就像他们两人的人生一样,明天之后不再有任何交集,“萧炎,心魔一日不除,我就难有寸进,所以……抱歉了。” 少女清冷的声音随着夜风中流转的灯光缓缓消散,纳兰嫣然抬头挺胸,裹挟着一种大无畏的气势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踏上了去云岚山的路,等候着三年前在家族中淡漠隐忍却敢对云岚宗这尊庞然大物高声说出“莫欺少年穷”的那个少年。 萧炎出了宫,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盘膝而坐,体内的黑气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他和纳兰嫣然之间的三年之约已经不重要了,可他和燃羽定下的三年之约却不能不尽快解决掉,“老师,这团黑气到底是什么?” 药尘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了许多,响在萧炎脑海中夹杂着淡淡的暖意,“这是地煞之气,以鲜血引地下怨灵聚集炼化而成,阴邪狠毒,困于人体内会逐渐侵蚀精血壮大己身,不过这等脏物惧怕异火,用青莲地心火慢慢消磨掉即可,虽然费时,但省力又不会有后遗症。” 青莲地心火随心而动,抽出了一丝黑气开始炼化,时间就这样在不分昼夜的修炼中流淌,直到黎明破晓,天光微亮。萧炎轻轻吐出胸中的浊气,流畅地打出一套拳,行云流水虎虎生风,“没想到这团黑气中居然蕴含着这么强大的能量,只炼化了几丝就让我从一星大斗师提升到了三星。” 药尘的灵魂力量进入萧炎体内转了一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了一滴扭动着的黑色液体,骨灵冷火涌出将之焚烧得一干二净,“还是要小心些,被异火浓缩过的地煞之气潜伏在身体里,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 骨灵冷火包裹着黑色液体时透出黑灰色的光泽,萧炎眼皮跳了跳,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老师,有没有能延缓痕迹消除的药膏?” 药尘被问得一愣,但旋即明白过来,一股信息流传入萧炎的脑海中,“有是有,不过要你自己炼制了。” “居然是四品丹药……”萧炎读取完药老传给他的药方,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进宫前放进纳戒的玄重尺背负在身上,迎着熹微的晨光向帝都以北走去。 一向不缺乏谈资的帝都再次沸腾起来,他们的视线从刚落幕不久的炼药师大会火速转移到了云岚山上,地位超然的云岚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自降身份向各大势力派发请柬,为的就是他们少宗主悔婚后定下的三年之约。 云岚山后山,不同于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正殿广场,云岚宗的前宗主云山坐在两批人马中间,额头上冷汗连连,等待着审判。 云山的左手边是魂殿的一群黑衣煞神,是他们帮他突破斗皇晋入斗宗,又暗地里掌控住云岚宗的,可祖宗基业不能毁在他手上,所以当他右手边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古殿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并未推辞,他在其中权衡周旋,一直相安无事。怎么偏偏赶在了云岚宗的大日子,两批人马同时到了,还碰了面,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全都被翻了出来,当真是引火烧身。 最后还是魂殿的人先开了口,打破了对峙中诡异的气氛,“我们此来乃是奉我家少主之令,护萧炎周全,不知古殿诸位有何见教?” 古殿领头之人冷哼一声,下巴抬起,似乎是不屑于魂殿共处一室,“不巧,奉我家小姐之令,带萧炎前往迦南学院。” 后山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仿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前门广场上的大战也慢慢接近了尾声。纳兰嫣然身上本就有伤,拼尽全力还是一招惜败,唇边挂着一丝鲜血倒在地上,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萧炎,我败了,这证明你是对的,确实是我纳兰嫣然目光短浅,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萧家退婚。” 萧炎礼貌地颔首,上前几步将纳兰嫣然从地上拉起来送到人群中观战的古河和柳翎身边,“纳兰小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前尘已断,三年之约就此平淡的落下帷幕,十七岁的少年沐浴在火热的阳光下从云岚山的百级阶梯上缓步而下,手掌习惯性地摩挲着脖子,“老师,你说云儿他究竟去哪了呢?” 在萧炎看不见的地方,脸色苍白的华服少年正目送着他离开云岚宗,消失在帝都人来人往的大潮中,魂吞侧头对扶着他的郪护法吩咐道:“回吧。记得吩咐魂殿好生照看乌坦城萧家,不要让古殿的人钻了空子。”落寞地转了身,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不定时炸/弹,留在萧炎身边只怕会害了他,就像上次一样,唇角掀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学着萧炎的动作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药尘默默地收回自己笼罩住整座云岚山的灵魂力量,并未答话。 就在萧炎出师告捷,意气风发地离开云岚宗的同时,一团黑云突兀出现在乌坦城的上空盘旋不去,给这座小城增添了一分不详的阴霾,原本门庭若市的萧家现如今大门禁闭,相互搀扶着的萧家男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死一般的寂静在空气中发酵,宣告着一个家族的败亡。已经龟缩到了西北大陆小城中全然断了血脉传承的萧族,再次经受到了无可抵挡的打击,然后迅速破败凋亡。 尽管有魂吞的千叮万嘱,可这样一场近乎灭顶的灾难还是降临在了萧家,萧战失踪,三位长老重伤,加列家族和奥巴家族趁机打压吞并萧家的势力,陀舍古帝玉最终还是被大长老语重心长地交到了回家向父亲报告喜讯的萧炎手中,薄薄的玉片沾染了血气,一时重如千钧。 “给我杀。”眼中充满血丝的萧炎近乎走火入魔,玄重尺上滴下的鲜血汇成一条小溪,铁血残忍地血洗了加列和奥巴两个家族,听着族人们欢呼少族长万岁,萧炎闭了闭眼,感觉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名为命运的绳索捆缚得他难以呼吸,他看见自己从容不迫地应对,有条不紊地指挥族人转移到塔戈尔沙漠,最后拿着那块血淋淋的古玉走上了一条既定的道路。 像是上苍在捉弄,不论斗气大陆的走向因为异世者的入侵拐了多少个弯,萧炎该走的路却谁都无法改变。云岚宗在魂古两殿的压力下不敢轻举妄动,魂殿也因为魂吞的到来不会再对萧炎下手,萧家却还是出了事。 萧炎沉默地赶了十数日的路,想要快点抵达迦南学院吞噬陨落心炎强大自己,却被莽莽黑原逼停了脚步,他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零零落落的几个白色帐篷,在药老的解说中渐渐了解了黑角域这个奇异的地方。要想进入黑角域,必须穿过黑域大平原,而大平原又以黑风暴著称,常常让人寻不到方向迷失其中。萧炎在小部落中和一名自称是来自黑印城八扇门商会的商人谈妥,跟随着商人的车队驶进了黑角域。 “药岩先生,看你年纪不大,想必是要去迦南学院报道吧。”体态圆滚滚颇为喜庆的多玛探头望了一眼萧炎手中的地图,笑眯眯地道。 收回手中的地图,萧炎冷漠的视线划过多玛的脸,多玛忙赔笑着转移话题,“我们这次要去的黑印城就要举办一场大型的拍卖会,是由有数位黑榜前十的高手坐镇的八扇门发起的。” “黑榜?”萧炎重复了一下从多玛口中冒出来的陌生名词,眼神询问。 多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体,“黑榜就是黑角域高手排名的榜单,斗王强者也只能排在中等的位置,至于那榜上第一则更为神秘,黑角域中各大势力都尊称他一声药皇。”多玛神神秘秘地顿了一下,才在萧炎催促的目光中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黑角域为之战栗的名字: “药皇——韩枫!” 第53章 脱贫 “多玛管事,黑风暴来了!”多玛还来不及去探查萧炎听见韩枫姓名时奇怪的表现,外面的车队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天地之间顷刻被一层巨大的黑布蒙住,黑暗中一个略微虚幻的红色灵魂体在风沙中飘摇,穿过风沙急切地前行,像是在躲避什么。 “嗖”一条黑色锁链穿透黑暗缠绕在红色灵魂体上,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中的人“桀桀”怪笑几声,便轻易地将具有斗灵实力的灵魂体收进了袖袍中。 萧炎爬伏在地面上,在药老低声的恐吓下大气都不敢出,待看到颇为熟悉的黑色锁链时瞳孔骤然紧缩,心中翻涌起滔天巨浪。待风沙散尽,一切重归平静,他才试探地问道:“老师,刚才那个……” 药尘叹息了一声,声音重重叠叠切过了悠远的岁月,苍凉而又哀伤,“你方才看到的黑袍人来自大陆上一个名为魂殿的神秘组织,他们专门清理明明身体已经死去,却还不愿离开人世的活魂,他们手中的锁链对灵魂体有一种天然的压制作用,生前再强大的人死后化作活魂遇到魂殿中人都讨不到任何的便宜。就连我,当年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逃出来。” 萧炎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幕震撼到了,可他想问的远远不止这些,魂殿清除活魂,必然会追杀躲藏在温魂纳戒中的老师,但那条黑色锁链他曾经分明在魂吞的手中看到过,“老师,我想知道,云儿和这魂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不错。”药尘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魂殿和他那不肖徒儿害的他身死,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本应该怨恨魂殿的,却偏偏因缘巧合收留了无家可归的魂吞,魂殿不再对他进行追捕,甚至派人暗中保护自家小弟子,这些他都知道,“若我料的不错,云天小子就是来自魂殿,而且很有可能是魂殿的少主。”或者说,是远古八族之一的魂族少主。药尘没有说出最后半句,知道的太多对身为大斗师的萧炎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那老师知道魂殿究竟在那里吗,我想去找他。”萧炎跟多玛询问了一下药坊的位置,收下多玛付给他的佣金,不紧不慢地移步朝着药坊所在的地方走去,心里却是急不可耐地连连追问,“还有,先前老师听见那药皇的名字时,怎么那般激动失态?” “魂殿的耳目遍布大陆,不过总殿应该是在中州。”药尘回答了萧炎的前一个问题,随后就完全沉寂下去,任凭萧炎怎么死缠烂打都不再开口。 “韩枫。”在口中咀嚼了一下这个颇为文雅的名字,萧炎失笑地摇了摇头,专心选购起药材来,在这黑角域里,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花了身上的大部分金币外搭上十几枚回气丹,萧炎才凑够了四副三纹青灵丹的药材,风尘仆仆地寻了一家旅店下榻,准备炼制青灵丹来拍卖脱贫。 易书寻自进入黑角域之后就不再跟着萧炎,既然到了家门口,那还有不入的道理,正巧八扇门最近组织了一次大型拍卖会,他正好留下来坐镇。 “门主,外间鉴宝室来了一名颇为不凡的四品炼药师,您看要不要?”一名老者捧着萧炎方才寄卖给他的两枚二纹青灵丹和两枚三纹青灵丹走到了易书寻的身边,将手中的东西稍稍露出一点,公式化地询问道。 易书寻揉了揉太阳穴,果然一回来大大小小的事又都拿过来烦他,先前不是专门开会说过拍卖场的事都交给袁衣长老了么,“不用管他,他是迦南学院的新生,另外去把多玛给我叫过来。” 刚刚交了货还没舒展舒展身体的多玛冷不防的背后一激灵,疑惑地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色,难道是要变天了? 老者弓了弓身子,抱着药瓶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易书寻还没能独自在二楼安静一会儿,就有人再次急匆匆地上楼向他奔过来,神色凝重,“门主,药皇大人前来交易七品丹药阴阳玄龙丹,需要你您亲自过去跟他谈。” 易书寻感叹了一句自己真是劳碌命,虽然他很不想见到韩枫,但他习惯性把工作和个人私事分的一清二楚,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去,更何况药尘也在这里,他暂时还不想让韩枫发现药尘还活着。抚平袖口上被他撑在栏杆上压出的几道褶皱,挂上得体疏离的绅士微笑,眼神示意报信的人在前头带路。 把玩着手中的二级贵宾卡,萧炎拉了拉帽帷,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黑袍中,避开吵吵嚷嚷的人群,从贵宾专有通道中走进了八扇门拍卖场,专心向前的他并没有因此忽视身后几道打量的目光。那是一个年龄在二十四五,实力斗灵的男子,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和萧炎差不多打扮的男子,看不出深浅,但这群人中以他的视线最让萧炎感到难受,心中暗自警惕,萧炎不动声色的随着侍女落座在靠前的柔软座椅中。 清脆的钟吟响彻整个大厅,华服老者面色淡淡地宣布拍卖正式开始,没有过多华丽的开场白和场地布置的噱头,竟是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拍卖的正题,一件件稀罕的物品流水般的被搬上大厅正中的水晶高台,在老者巧妙的调节气氛下拍出外界难以想象的天价。 这时场中的灯光被微微打暗了些,甚至调配了魅惑的粉色,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关在笼子里推了上来,她的身上只盖着一层清透的薄纱,扑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俏丽的脸蛋和丰满的身材本是上天赐给她的瑰宝,却成了某些丧德败坏之人眼中的猎物。老者笑眯眯地环视了一眼场中,说着几句成年男人都懂的调笑就报出了低价,台下几双绿油油饿狼似的眼睛早围在小女孩身周不客气地转悠,价格节节攀升,最终竟停在了十三万的高价上。 萧炎靠在椅子中不屑地欣赏着那些人的丑态,静静地等待着能让他开口竞价的东西。 华服老者举着锤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抬手就要敲下,血宗的席位上传出淡淡的一句,“十五万。” 众人哗然看去,皆是好奇一向血腥残忍不近女色的血宗是谁好上这一口了。 血宗少宗主范凌面色尴尬地瞪了身旁的黑袍人一眼,不耐地催促,“可以敲锤子了吗?” 老者赶紧回过神应了,除去这一小插曲,拍卖会依旧有序的进行着,前期的预热只算是开胃小菜,竞价的人也多是坐在后排的,前排这些真正的大势力却很少有人开口,从他们的低声交谈中萧炎不难听出,黑角域各大势力的代表都在期待着一件神秘的宝物。 前期的拍卖告一段落,老者说了几句逗趣的话后,按下了身旁的一块白色圆石,随即一只小巧的银质托盘被侍女端了上来,两颗圆滚滚的丹药在托盘上轻轻晃动。 老者介绍的话音未落,场中就迫不及待地叫起了价,在价格涨势渐渐停下的时候,前排的范凌阴冷中透着不自然地声音才懒洋洋地响起,“五十五万。” 范凌本以为无人再敢与他竞价,谁料想不远处黑骷墓的人跟他较起劲来,在对方喊到五十九万时他愤愤地还要再开口加价,却被身旁的黑袍人直接捂住了嘴,虽说这方式让他很是丢人,可到底一百多万金币保全了。 略微失望地窝回座椅中,萧炎还以为他的二纹青灵丹能被叫上更高的价格,目光隐晦地投向范凌身旁的黑袍人,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萧炎的这种感觉在黑袍人第二次拦住范凌,不让他争夺净莲妖火残图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心里像是猫抓似的想弄明白这个人的身份。 范凌强压着怒火,其实暗地里早就捏碎了腰间上好的白玉玉佩,半个月前,这个家伙空降血宗,简单粗暴地打败了所有长老坐上了大长老之位,顶替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罗长老当了他的跟班,却对他处处管束,简直比他父亲管的还多,如今更是随心所欲地竞拍东西都不许他做,真是气死他了。 黑袍人动了动,似乎有些歉意,扯下范凌腰间破碎的玉佩,从纳戒中拿出一块成色更好的,倾过身亲手替范凌系上,还满意地在新玉佩上拍了两下,倒是范凌被这么一出闹了个大红脸,彻底没了脾气,苍白的脸色上涌出丝丝红晕,惹得黑袍人不住地轻笑出声。 场上气氛依旧火热,萧炎出品的两枚三纹青灵丹几乎点爆全场,范凌不自觉地侧头看向黑袍人,发觉对方并没有再阻止他的意图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败家大业,不论是谁出价,他都紧追不舍地翻倍顶上,直到天蛇府的青长老报出一百五十万的高价才勉为其难地停下,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两百万。”黑袍人勾了勾唇,在青长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后,反手就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萧炎心头一跳,忍不住要为自己即将进账的四百多万金币喝彩,只是方才黑袍人和范凌之间的互动给他一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那个人……真的好像魂吞。 第54章 韩枫 萧炎在接下来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株用于炼制地灵丹的地心火芝和一尊名为八方明火的药鼎之后,其余的全部关注点都投放在了他斜前方的黑袍人和范凌身上。 “咔咔”拍卖场正中的高台周围突然升起了一圈铁栏杆,连高台顶上也被封死,形成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老者抬手示意底下安静,才开口解释,“诸位不要慌乱,这只是我们拍卖场为保最后一件拍卖品稳妥而采取的一点小手段。” 这时拍卖场二楼上两三道斗皇气息紧跟着投射而下,同样起着震慑的作用,从前拍卖会上有人竞价不成出手夺宝的事件确确实实发生过,但连黑角域中声名赫赫的八扇门财团都如此紧张在意的压箱底宝贝,倒让台下不明所以的人不由自主地被挑起了兴致。 “终于,要到了吗?”范凌的眼睛中涌上一抹火热,舌头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略微直起了背。 老者并没有故弄玄虚,最后一件拍卖品很快被送到了台上,精巧通透的寒玉小盒中滚动着一颗金色丹药,暗金色丹香飘浮在丹药上时不时化作两条灵活矫健的寸长金龙和淡白色的寒气交织在一起上下翻滚,活泼有趣,间或还能隐约听见细微的龙吟声从小盒中传出,丹气凝灵化作龙形,这赫然是一枚品质极高的七品丹药。 “阴阳玄龙丹?”药尘暴怒的声音在萧炎心中闷雷一般地响起,其间夹杂着萧炎不甚明白的复杂情感,像是追忆,又像是恨铁不成钢,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丝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欣慰。 萧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药尘沉默了片刻,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将自己当年遭遇背叛的事说出来,压抑而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没什么,继续看下去吧。”心中却清楚万分,交易七品丹药非同小可,况且七品丹药的价格已经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了,因此,丹药的主人肯定会亲自到场。 果不其然,老者简单介绍完阴阳玄龙丹的功效和用途,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指向了高台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黑色布帘,“丹药的主人就在帘后,各位愿意竞拍的,举牌按号依次去报出自己能交换的物品,由丹药的主人拍板决定最终和谁进行交易。” 黑骷墓,天蛇府,血宗,一个个大势力派来的代表争先恐后地进入黑帘,出来时或垂头丧气或胜券在握,个把散修独行的高手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也飞身入场,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一名爱慕炼药师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后排挤出来就为了到黑帘后面一睹名士风采。 萧炎正抱着胳膊舒舒服服地看热闹,不妨药尘的声音突然在心中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和懊恼,“去看看。” “额,是。”萧炎跟在女子身后也飞身落入场中,一把掀起黑帘钻了进去,被药尘浩瀚的灵魂力量加持后的动作快到老者来不及阻止,默默吞回了口中一次只能进一位的话。 黑帘后是一段狭窄的通道,约有十米长,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空旷的密室,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大理石桌和两把椅子,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摆设。 “药皇大人,您知道我仰慕您已久,不知这次您想要用阴阳玄龙丹交换什么,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会为您办到的!”先萧炎一步进来的女子激动的声音响彻在不大的密室中,仿佛飞蛾扑火,疯狂中蕴含的是显而易见的痴迷。 与女子相对而坐的蓝袍男子一双幽暗的眼睛越过女子的头顶,饶有兴致地望向站在通道口进退不得尴尬异常的萧炎,指尖在宽大的袍服袖口轻弹了弹,“这位小朋友想用什么来交换?” 女子攥紧了双手,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心爱之人的无视,委屈又不甘地颤着声提醒,“韩枫,现在是你我在交易。”却注定是濒死前最后的挣扎。 “哦,是么?那你可以出去了。”韩枫将视线施舍了一点给女子,不甚在意地下着逐客令。 女子不情不愿地起身,却在和萧炎擦肩而过时突然出手,一双纤瘦得近乎皮包骨头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萧炎的脖子,萧炎被逼的暴退数步,险险避开女子的袭击,心中不由感叹黑角域果真是个毫无秩序的地方,还在拍卖会上居然就明目张胆地动起了手,这算什么,拿他萧炎撒气吗? 女子实力大约在斗王三星,不是萧炎可以应付的,药尘却不知为何没有出手相助,自打进了密室就沉寂下去,任凭萧炎怎么呼唤都无动于衷。萧炎一时不察被女子击中肩膀,倒飞出去,好巧不巧地停在韩枫身后,忍住喉咙里的痒意,不管不顾地大叫一声:“师兄救我!” 韩枫原本靠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插手的打算,在这密室里不管是谁死了都与他无关,萧炎被打到他身后的时候他还在权衡着先前几个大势力提出的颇为诱人的交换条件,就被萧炎这么一嗓子给震住了,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一把熟悉至极的玄重尺映入眼帘。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女子再次冲上来时韩枫袖袍微动,将她震得连连后退,正欲向外奔逃,一道劲气就穿透了她的胸口,女子瞪大眼睛,嗓子中发出“嗬嗬”的怪声,倒在了地上。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处理完,韩枫抬手抓过了萧炎手中的玄重尺,体内澎湃的斗气停顿了一下,而后不受影响地继续按照功法路线歪七扭八地运转,眼睛中陡然升起一抹希望,“快告诉我,老师,老师在哪里?” 瞎猜猜中的萧炎挠了挠头,联想到药尘奇怪的反应,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温魂纳戒在韩枫眼前晃了晃,面色讪讪,“老师好像不愿意见你。” 韩枫的灵魂力量从眉心中透出,试探地钻进了萧炎手中的温魂纳戒,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噬绞灭,揉了揉眉心,“不肖徒韩枫现居黑角域枫城,若老师哪一日愿意见我,或是想动手清理门户了,可以来寻我。”顿了一下,方才从容闲适的韩枫似乎一下子沧桑起来,强撑着淡然的语气,“另外,阴阳玄龙丹就当我送给小师弟的礼物吧。” 萧炎听不出来,药尘哪里会不明白,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这是在向他炫耀自己成功晋为七品炼药师的事,就如同多年前韩枫十岁时第一次炼制出成型的一品丹药,颠颠地跑来邀功,彼时少年还留有婴儿肥的稚嫩脸庞洋溢着得意的笑,就知道讨巧卖乖。 禁不住心中微酸,药尘从戒指中透出一丝灵魂力量,轻柔地搭在韩枫头上。只是叫他出去见韩枫,他委实没有这个脸,清理门户,他又那里舍得,毕竟是自己一点一点拉扯大的孩子啊。 药尘显然忽略了一件事,从他身死后一直在黑角域摸爬滚打的韩枫早已练成了人精,不再是在他庇护下茁壮成长的小树苗,更何况早在这颗小树动了邪念之后就彻彻底底长歪了。韩枫眼疾手快地逼出一丝极淡的海心焰缠绕住头顶的灵魂力量,不给药尘挣脱的机会就沿着灵魂力量后撤的轨迹没入了温魂纳戒中。 温魂纳戒中向来是药尘的私人空间,便是连萧炎也只能在药尘沉睡的时间里动用其中储存的骨灵冷火。 暗无天日的混沌中立着一座四方的屋子,简单的陈设,桌椅床铺药鼎摆放的位置均和韩枫的密室一模一样。 药尘收养韩枫的时候还不是中州大陆上人人敬仰的药尊者,他独自一人躲在中州的孤山里修行,搭了两间简陋的小木屋,在寒冬前最后一次下山购置食物和药材的路上,于一片枫树林中抱起了尚在襁褓中还未睁开眼睛的韩枫,从此视作亲子,悉心教导。师徒两人避世而居,这段山中岁月却不约而同地成了他们心中无可替代的一段时光。 韩枫走到药尘身旁,见着风华绝代的白袍男子一如经年,忍不住红了眼眶,韩枫微瞌上眸子压下眼中浓重到化不开的情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师,弟子不肖。” 药尘沉重的长叹一声,伸手扶了韩枫起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韩枫犯下的过错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摇了摇头不去多想,红宝石般的眼眸注视着身量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韩枫,哪个让他想了数十年都不得结果的问题瞬间脱口而出,“枫儿,当初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那么做?” “老师可以不信,但我当年绝没有想害死老师,我……”韩枫实在按耐不住,将药尘抱进怀里,死死的勒住,仿佛要把药尘揉进自己的身体血肉,“我是真的喜欢老师啊……” 药尘僵直着身子,抽调出安稳飘浮在气旋旁的骨灵冷火,顷刻间将韩枫利用海心焰化作的虚影驱逐而出,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只留下药尘一人的身影,挺直的脊梁骨颓败地弯了下去。 稀里糊涂的萧炎看着韩枫变幻莫测的表情,摸了摸脖子,“师兄,我可以走了吗?” “你和老师是要去迦南学院吗?”韩枫迅速回神,眼中阴霾刹那间消退,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了然,目光在温魂纳戒上流连不去,“为了陨落心炎?” 第55章 迦南 “师弟,你今年多大了?”韩枫找拍卖场的管事取来阴阳玄龙丹给萧炎服下,又一路送萧炎离开拍卖场,途中试探地问道。 萧炎不明所以地照实回答,“快十八了。” 韩枫似乎笑了一声,声音极轻,让萧炎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两人在八扇门拍卖场门口告别,萧炎在附近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探查到了血宗一行人的踪迹,他们并没有任何藏匿行踪的意思,甚至高调地住进了黑印城中最豪华的酒店。 萧炎隐在黑暗中的脸上浮现一抹狞笑,血宗在拍卖会上占尽了便宜,必定留有后手以防天蛇府和黑骷墓的人袭击,他跟过去凑个热闹,应该能有机会看到神秘黑袍人出手,那人到底是不是魂吞,他且看着就行了。 经过一天的休整,范凌等人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店,往血宗所在的血城进发。 正午的太阳毒辣,萧炎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暴晒带来一阵阵滚烫的灼痛,气旋旁的青莲地心火自动自发的冒出头来,在萧炎的体表覆盖上一层浅青色,贪婪的吸收炎日播洒下的旺盛阳力,同时也将让人难耐的高温隔绝开。 萧炎诧异的伸手揉了揉身上的青炎,一股亲昵爱娇的奇异感觉传进他的心神中,似乎一个稚嫩的孩童正睁大眼睛期盼地望着他,想要跟他求表扬。 前方不远处,血宗少宗主范凌和神秘黑袍人并肩而行,两人身后是一队浩浩荡荡的血宗护卫。黑袍人若有所觉地回头朝某个隐蔽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范凌的问话,“少宗主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拍卖会上的那块残破地图,云长老知道那是什么吗?为何不让我拍下它回来好好研究?”范凌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一袭宽大不合身的白衣勾勒出大片血色花朵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映着病态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显得妖邪又诡谲。 黑袍人略抬起了头,冰冷僵硬的面孔上突兀出现一个灿烂之极的笑,怪异而嚣张,他的左眼中并没有常人应有的眼珠,反而是一个黑灰色的火焰漩涡,说话间偶尔从眼眶中溢出一簇火苗,“少宗主,如果你真要夺下那块地图,没准你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范凌挑了挑眉,不再询问,大致计算了一下前方的路程,轻笑着转移换题:“再走三里就到天蛇府埋伏我们的地方了。” 萧炎并不知道自己的踪迹因为青莲地心火已经被对方发现,依旧伏在队伍后方,静静地等待。 说时迟那时快,天蛇府的人一拥而上迅速将范凌等人包围起来,斗气牢笼频频施展,要把范凌跟身后的护卫队隔开,目的很明显是要取范凌性命,早有准备的血宗自然不会上当,隐藏在暗处的另一批人马很快将天蛇府众反包围。范凌单手成爪扣在天蛇府一名长老的脖子上,血色斗气运转,愣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吸成了人干,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转身,只见黑袍人拍了拍修长骨感的手掌,他的脚边七零八落地躺着几具被冰冻住血液泛出青紫色的尸体。天蛇府和血宗一场大战,最后全军覆没,连在拍卖会上拍得的东西都被血宗搜刮的一干二净。 萧炎疑惑地看着黑袍人手上的水属性斗气和杀人时陌生而残忍狠辣的手段,暗叹自己可能真的是认错人了,摸了摸脖子上因为药物作用一直未曾消退的红痕,从草丛后方悄然离去。 原地,魂吞收回紧握在掌心中的一滴水珠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被萧炎认出来,然后跳出来质问他那一天究竟是怎么了,他没有办法回答,更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再伤害他。心中的杀念蓬勃到无法遏制的地步,在他第三次自残被娘亲发现的时候,娘亲就亲自送他来了黑角域,这个没有法则的黑暗地带,最是适合现在情绪不稳定动辄就要杀人的他。 血宗是魂天帝千年前游历大陆领悟水属性斗气时无意间创造出来的产物,阴柔软弱的水属性斗气是在黑角域中被炼出杀伐血腥的气息,数百年后血宗的创立者误入魂天帝当初修炼的石室,从墙壁上留下的只字片语中体会到魂天帝的境界,创立血宗一门,却在传承的过程中因为后人误入歧途而让整个宗门都变成了嗜血的变态。 左眼中的漩涡流动地更加快了些,魂吞收回思绪,往下拉了拉黑袍的帽檐,低着头跟在范凌身边继续前行,在黑角域,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慈悲,不需要任何情感,只需要当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杀人机器,在杀戮中成长。包裹在黑袍下颀长身影渐行渐远,缓慢西斜的太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最终湮没在黑暗中。 萧炎一路深入黑角域,在两天后到达了和平镇,小镇外死灵树光秃的枝桠上挂着许多腐朽的陈尸,风过时歌唱着古老而神秘的歌谣,像是年轻女子悲哀婉转的哭泣,又像是老妪嘶哑残破的咒骂。 相传在迦南学院建校之前,死灵树就存在于黑角域,每年都会有至少一个斗皇级别的强者受到死灵树蛊惑,主动吊死在这棵树上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因死灵树而亡的强者却是一年多过一年。 终于,诡异可怕的诅咒让人人自危的黑角域难得的团结了起来,共同讨伐死灵树,誓要把这棵吞噬了太多条性命的魔鬼树砍断,灭其根,毁其枝干,可惜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在约定讨伐的前一天夜里齐齐死去,各大势力纷纷溃散,重新洗牌,从此黑角域再没有人敢提及死灵树。 直到迦南学院建立,死灵树奇异地不再四处杀人,人们猜测迦南学院中有足以震慑死灵树的存在坐镇,果不其然,试图强闯或挑衅迦南学院的人都被斩杀,尸体悬挂在了死灵树上。年复一年,人们渐渐地忘记了死灵树原本的恐怖,死灵树也只是被传成迦南学院警告黑角域中人的一道标志,威力远不如往昔。 “师弟,我们又见面了。”萧炎刚进和平镇,迎面就走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黑色发丝如瀑般在脑后松松绾了一个髻,其余披散在男子湛蓝色的衣肩上,清俊的面容噙着几许不明显的稚嫩,衣袍边角绣着两片银色雅致的枫叶。 萧炎目瞪口呆地看着比起前天面前明显年轻了十多岁且实力严重退步的韩枫,“师兄你这是?” 韩枫捻了捻袖袍口的枫叶暗纹,领着萧炎往迦南学院驻守的卫队哨亭走去,“前日回枫城我炼了几枚复容丹,可以恢复少年时的面容,代价是实力会因此下降。”和萧炎一同在哨亭登记处登记了学生信息,韩枫才继续解释道:“老师想必没有跟你细说,我曾经做了错事,如今要加倍弥补回来,就想着留在老师身边为他做些什么。” 萧炎哑然,往袖子里藏了藏手指上颤抖个不停的温魂纳戒,心中默念,“老师你冷静点,不然我就把你丢给师兄了。”话音未落,戒指就停止了颤动,紧接着是药尘无奈地笑骂,“你这混小子,还管起我来了!” 萧炎老神在在地耍着泼皮,“老师不是向来知道我就这样吗?这回看见大弟子就嫌弃起我这个小徒弟了?” “行了,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儿我传几卷地阶斗技给你,供你在学院上学期间研习,另外给你提个醒,韩枫的话,十句相信一句就够了。”药尘从库房里摸出几卷卷轴,一一展开看过,确认是萧炎可以学习的之后,拢着白袍去了戒指里的另一个空间,韩枫先前进过的那间,他是不打算回去了。 萧炎听着药尘别扭如同耍小孩子脾气的话,委实联想不到韩枫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迦南学院受大陆上的人疯狂追捧一定有他的道理,除了暗访陨落心炎的下落外,他还要多从学院中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如今唯有变强,他才能为老师炼制躯体,才能知道父亲的下落,才能去中州找回魂吞。 巨大的狮鹫兽腾空而起,朝着远方的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峦呼啸而去,站在狮鹫兽背书稳如泰山的萧炎凝望着前方未知的世界,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从胸膛中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展现出的是更加坚定的决心和对强大的渴望。 韩枫没骨头似的躺坐在狮鹫兽背上的特制座椅中,目光沉沉地钉在萧炎左手的温魂纳戒上,他是药尘的学生,也曾是药尘唯一的传人,异火锻身造体炼制躯壳可以使灵魂体复活的事他自然清楚,老师的骨灵冷火,师弟萧炎的青莲地心火再加上他手中的海心焰就足够了,只是他修炼的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残缺焚诀,而非正统的焚诀。玩味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萧炎,他若猜的不错,他这小师弟修炼的功法就是老师从那个远古遗迹里拼着伤重带出来的真正的焚诀,看起来修炼途中并没有什么反噬的副作用。 焚诀和陨落心炎齐聚,真是苍天不负他韩枫啊,不枉他费尽心机炼制复容丹混进迦南学院。老师,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 第56章 林焱 这厢萧炎进迦南学院后开启了新一轮的苦修,入内院,斗黑白双煞,赚火能,创磐门,爬强榜,应付内院其他势力的蚕食和威胁,修炼炼药术,天火三玄变,药尘传给他的三卷地阶斗技以及在学院藏书阁中得到的声波斗技狮虎碎金吟,忙的是晕头转向。唯一的慰藉就是吴昊和琥嘉把磐门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用他再多费心神,于管理一途,他实在没有天赋。 内院中的争斗激起了总在深山荒漠中孤独苦修的萧炎身上的血性和久违的少年意气。没日没夜的修炼,时间在天焚炼气塔中悄悄溜走,萧炎无暇顾及萧薰儿半年前把帝印决送给他后就无故失踪的事,日子如流水一般淌过,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唯有萧炎一日比一日强盛的气息在记录着塔底陨落心炎的变化。 半年,萧炎彻底炼化了当初燃羽打进他体内的黑气,实力大为精进,一次次刷新在强榜上的排名,磐门的丹药生意也越发火爆,赚到的火能供应所有的磐门弟子在塔底修炼,一切都在稳步前进。 迦南学院的内院中人人都道磐门门主萧炎性格孤僻,手段简单粗暴,升星进阶如同家常便饭,一手炼药术更是出神入化,他的脖子上有一道不会恢复的红痕,居所住着一个冷淡的蓝袍青年,以讹传讹,萧炎的形象被风传地不像样子,怕是连他自己亲耳听到也想不到那形容的竟然是自己。 魂吞自血宗和天蛇府拍卖会一役后杀欲越加强盛,暗中自立门户招揽高手,奉行的是顺者昌逆者亡,一时在黑角域掀起腥风血雨,加之韩枫不在黑角域坐镇,整个黑角域被这位神志不清的七星斗皇搅得乱成一锅粥,随后一个名为炎门的组织平地而起,在短短数月中已跻身于黑角域的一流势力。 半年血海浮沉,魂吞渐渐挣脱异火之魂的负面影响,平衡体内暴动的水火两势,神智完全清醒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可他的左半张脸几乎全部被黑灰色的火焰漩涡吞噬,清透隽雅的眉眼不复,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可怖,连平日里经常和魂吞厮混在一块打打杀杀的范凌有时都会被魂吞的样貌和满身的杀伐戾气惊到。 “娘亲,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恢复原来的样子吗?”魂吞在这半年多猛地拔高身量,如今只比魂天帝矮了小半个头,稚气尽褪,十八岁的半大少年看起来异常沉稳,只有在魂天帝的面前,他还是儿时那个会撒娇的小孩子。 魂天帝不放心魂吞一个人留在黑角域,族中大小事务又离不开他,便用灵魂力量分出一道和他本尊记忆共通的身外化身陪在魂吞身边,拍了拍魂吞的肩膀,“暂时离开黑角域吧,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修行,多多练习异火之技提升异火之力,心静重归平和,容貌就能自然而然地恢复了。” 魂吞将炎门托付给郪护法和范凌,和魂天帝的分/身一同钻进了迦南学院后山的深林中,在魂天帝的教导下开始学习魂族手中掌握的灵魂修炼方法。魂吞在乌坦城萧家的时候曾用萧家的测试水晶测试过自身属性,却不慎弄碎了水晶,当时他以为只是个尴尬的意外,可在他同样弄碎了魂族的测试水晶后,魂天帝推断,当极致的火碰上极致的水,两者相互抵消,魂吞根本就没有从父母身上继承到属性。无属性的可塑性很强,但无属性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没有现成的功法斗技可供修炼。 没有复杂的功法路线,斗气运转间少了阻碍,如一片汪洋大海储存在气旋中,虚无吞炎的吞噬力量替代了天阶功法吞天纳地的作用,虽然无法使用对应的斗技,但单是异火之技就足够魂吞深入研习许久。 解开封印后魂吞的灵魂层次暴涨到了灵境上品,魂族自远古传承而来,以“魂”为名,掌握着许多种古老的灵魂修炼方法和魂技,深山空谷里的苦修壮大着魂吞的灵魂力量,精妙绝伦的魂技产生的灵魂攻击使得周边几座山头的王者心悸不已,在魂吞手上毫无抵抗之力。 魂天帝在魂吞样貌恢复后的当天就收回了自己的身外化身,留魂吞一个人继续在山林间锤炼自己,雏鹰展翅高飞不需要老鹰的庇护,那只会使魂吞抱有侥幸心理。只有靠自己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在生死存亡之间历练才能真正得到成长。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者沦亡,魂族的继承人,魂天帝的继承人,绝不能做温室中娇养的花朵。 牵涉到魂族的任何事,就算魂天帝再喜欢自己的儿子,都不会心软半分,哪怕魂吞死在外面,不过是说明这个继承人不符合要求,为了魂族的复兴,他自然还要再培养出真正合格的继承人。 阳光被重重叠叠的枝叶遮挡,穿不进密林中,连一点光斑都没能投到地面上,阴凉舒适的温度让灵魂力量使用过度十分疲劳的魂吞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瘫在树上,温润的黑灰色圆瞳转动,余光瞟向土坡下一株长得像烧火棍般的青色植物,“青木仙藤?” 林焱费力引开青木仙藤附近的两头斗王级别的魔兽浑身挂彩地回来收取自己的战利品时,就看到那根蛇形的青色烧火棍握在了另一只手上,被陨落心炎的火毒侵蚀了大半神智的他二话不说拔刀就砍,眼中红芒暴戾凶煞。 魂吞有些莫名,硬接下一招后眸中升起淡淡的兴味,不甚在意地把烧火棍抛给林焱,“青木仙藤给你,别打了。” 林焱掌中斗气消散,拿到青木仙藤转身欲走,不妨身后的魂吞紧跟了上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林焱停下脚步,不耐烦道:“别跟着我,我没兴趣打赌。” 魂吞故意露出无辜的神色,“可我就是想跟你打赌怎么办?” “滚!”林焱暴躁地低吼一声,“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然后快步向前想要甩开橡皮糖似的魂吞。 “我打赌,一定会有人用帮你祛除火毒来交换青木仙藤,要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要是我输了,我给你一本地阶斗技,怎么样?”魂吞没再跟上,站在原地幽幽地开口,成功引得林焱自己奔了回来,瞪着眼,“你说真的?地阶斗技?” 偶遇修炼狂人的魂吞撇了撇嘴,不过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又忍不住兴奋,很给面子地小鸡啄米般直点头,“真的。” “行,我答应你。你也是内院的学生?没见过你,新生?”林焱眼中红芒消退了一点,上下打量着魂吞,怀疑地问道。 魂吞连连摆手,“我不是迦南学院的学生,我是来这里寻宝的。”下巴指了指林焱手中的青木仙藤,“刚寻到就被你拿去了。” 林焱气的跳脚,胸膛不住地起伏,一副要掀桌的架势,“我引开了两头发疯的斗王魔兽,差点丢了半条命才得到的这根枯藤,你捡到就说是我抢了你的了?” 跟炮仗果然无法正常交流,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魂吞感叹了一下,“等打赌结果出来了,你再进山来找我兑换赌注,我就住在疾风沙豹的山头。” “疾风沙豹?那个堪比六星斗皇的花豹子?你住那?”林焱惊叫,看着魂吞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同情,“那花豹子最垂涎美色,虽说你是个男的吧,但指不定它口味独特,自求多福吧。” 提到这事魂吞就额角直跳,他遇到花豹子的时候就差点被扑倒,花豹子粗噶又猥琐的笑声快成他的心理阴影了,成天小美人长小美人短的逼得他出手胖揍了它好几顿,总算是安分了,伸手推了林焱一把,“走吧走吧,别来烦我。” 林焱背后升起的八卦之光几乎具象化,闪的魂吞睁不开眼睛,“你和花豹子之间真有点什么?” 于是林焱就换来魂吞气镇山河的一声,“滚!”惊起飞鸟无数。 林焱心情颇好地兜兜转转回了内院,稍微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就直奔东区交易处,有点期待是不是真的会有人为了换取青木仙藤来帮他解火毒,就算没有,他也能得到一卷地阶斗技,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更何况他在内院呆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炼药师能拍着胸膛保证帮他祛除火毒,真不知道那个叫云天的怪人为什么非要跟他打这个赌,平白送他一卷地阶斗技。 周围人诧异地看着今天情绪不大对头的林焱,窃窃私语今天这炸/药桶居然没有火/药气息,反而还一副如沐春风被滋润过的样子。 但他们很快噤了声,敬畏的目光聚光灯似的打在伸手摸上林焱面前摊位上青木仙藤的黑衣少年身上。 萧炎晋入九星大斗师后终于舍得从天焚炼气塔出来,意思意思地回了一趟磐门,结果被琥嘉和吴昊给毫不客气地轰了出来,只好灰头土脸地到东区来淘宝,不多久就惊喜地看到了炼制地灵丹所需的第二味药材,不曾理会林焱生人勿近的脸色,笑问道:“这株青木仙藤需要多少火能?” 林焱虎着脸,指尖一道劲气打向萧炎抓着青木仙藤的手,“四百天火能或者一卷地阶斗技!买不起就不要乱碰!” 萧炎收回手,眯了眯眼,扬起一抹颇为和善的微笑,“四百天火能和一卷地阶斗技我都拿不出来。”恶意地顿了一下,在林焱眼中红芒闪烁就要动手打人之前快速说道:“但我可以帮你祛除体内的火毒。” 林焱恹恹地熄了火,隐隐觉得脸颊抽痛,打脸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第57章 相见 由大斗师跨越一个阶别晋入斗灵是一个积累中水到渠成的过程,萧炎不再一味的闷头闭关,而是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修炼起斗技来。药尘传给他的三卷地阶斗技,分别是攻击斗技八方烈阳斩,控火斗技折火经,防御斗技炙天手。言谈间药尘依旧有些惋惜先前在八扇门拍卖会上没能得到风雷阁的身法斗技三千雷动。 玄重尺在林海中掀起连绵不绝的波澜,夹带破风之势席卷而来,似有一轮曜日在尺尖冉冉升起,生生将一块山石拦腰斩断,裂成八段分崩离析,不过半个月,萧炎的八方烈阳斩已有小成。 “吼吼吼” 山峦中雪魔天猿接连数声震耳欲聋大吼惊醒了盘绕在萧炎手腕上的七彩吞天蟒,可爱娇小的小蛇茫然地立起身子摇摆着,不断吐着蛇信子似乎在确定空气中残留的某种气息,俶尔淡紫色的蛇瞳中浮现出一抹愉悦,尾巴勾在萧炎的手腕上拍打了几下,身形逼成一条直线冲着雪魔天猿的反方向爆射而去。 原本收了玄重尺想去雪魔天猿那里凑热闹的萧炎无法,转身跟在了七彩吞天蟒身后,不知道这小家伙发现了什么,竟然如此激动。 小蛇灵活地在半空中游动,掠过树丛越过湖泊,沿着一条奇异的轨迹穿行。 魂吞刚送走领了赌注苦着脸离开的林焱,一道破空声就向他袭来,抬手间虚无吞炎弹出,却意外地扑了个空,七彩吞天蟒灵活地扭动身子避开虚无吞炎,直直钻进了魂吞的怀里,小脑袋在魂吞的胸膛上蹭来蹭去,极尽亲昵。 萧炎拨开浓密的灌木丛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枯树叶,呆滞地钉在原地。从前为了三年之约外出苦修的时候,再苦再累身边总有魂吞陪伴,可自加玛圣城一别半年多,萧炎也算是尝尽了寂寞修行的日子,父亲的离奇失踪,燃羽的威胁和陀舍古帝玉隐藏的秘密逼得他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思念被死死压在心底,只待有一日前往中州亲自寻回魂吞。 现在,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距离他仅仅三步之遥,萧炎习惯性摸了摸脖子,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用尽量平稳的声线说道:“云儿,好久不见。” 魂吞正在和怀中乱窜的小蛇作斗争,蓦地听到萧炎的声音,下意识看去,三步外的萧炎脸上的笑容勉强又难看,脖子上那道红痕刺得他双眼发痛。他压制住杀意恢复样貌已有两月,却始终不敢主动去见萧炎,失去意识前脑海中的零碎片段让他心有畏惧,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萧炎,也不知该不该将这段感情继续下去。 ——他的爹爹背叛了他的娘亲,他的娘亲被萧炎镇压在异火广场受尽折磨下,他的族人被尽数杀害,魂界血流成河浮尸遍野,传承了数千年的魂族在炎帝萧炎的尺下走向覆灭。 所有断绝联系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在见到萧炎的时候彻底崩塌,魂吞认了命,大步上前紧紧抱住了萧炎,压得怀中小蛇不满地嘶嘶几声,费力地从魂吞和萧炎两人胸膛的缝隙中挤了出来,十分煞风景地盘在了萧炎的头上,调皮地叼起一片枯叶左看右看。 “对不起。”颤抖着嘴唇斟酌再三,魂吞除了道歉想不出别的话,心中的愧疚感快要把他淹没。 萧炎用力对着魂吞的肚子锤了一拳,恶狠狠地推开魂吞,“谁要你的道歉。”内院里向来沉稳淡然的磐门门主这一刻倒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魂吞揉了揉肚子,嬉皮笑脸地伸出小拇指去勾搭萧炎的手掌,萧炎躲了一下,还是被精准地抓到,手掌心的痒痒钻进了心里,反握住魂吞的手,冷冷地瞥了魂吞一眼,“从今天起,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遵命!”魂吞忙狗腿兮兮地应了。 “轰” 还不待萧炎再提要求,那厢雪魔天猿大力锤着山壁,竟已觉醒了狂暴血脉,完全进入了癫狂状态。内院强榜上排名二三的林修崖和严皓对视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中凝重的神色。虚幻的青色双翼从林修崖的后背弹出,迅速将四人带出雪魔天猿的攻击范围。 “半步斗王?!”暗搓搓蹲在草丛里观战的林焱瞪圆眼睛张大嘴巴一副傻了的模样,“这家伙的修炼速度忒变/态了吧!” 萧炎把头顶上的七彩吞天蟒摘下来塞进袖袍中,紫云翼展开朝着雪魔天猿发出动静的地方飞去,魂吞乖觉地紧跟其后,誓要做一个听媳妇话的好攻。 浑身雪白眼珠血红的雪魔天猿狂躁地怒喝,“人类,你们不要妄想夺走地心淬体乳,速速离去,饶你们不死!” 韩月不愿就此离去,地心淬体乳能够带来好处难以估量,奈何双方实力悬殊,擦掉嘴角流出的鲜血后发觉着另外两人已经萌生退意,不由心生恼怒,美目不屑地撇过,最终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林修崖和严皓身上。 “暗处的朋友,能否现身助我等一臂之力驱赶雪魔天猿,事后林修崖必当重谢!”林修崖手中的长剑弹飞后插进了泥土中,背后青色双翼虚影再现,白色劲装衬得他身周透着几分翩然若仙的气质。 萧炎犹豫了片刻就要看在和他关系不错的韩月学姐的面子上跳出去帮忙,却被魂吞一把拉住,示意他看向另一头的草丛,林焱蹭的一下蹦了出来,挠了挠头,“林修崖,你叫我出来也没用,我可帮不到你什么。” “你倒是可以和这猿猴比比谁更狂躁。”林修崖勾唇嘲讽,目光扫过林焱正常的瞳色,眉梢微动,有些惊讶。 “林、修、崖!”林焱体内的火毒虽然被祛除干净了,但他没中火毒之前就是个火爆脾气,当下恨不得扑到半空中把林修崖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给拽下来。 林修崖对自己造成的局面满意极了,他就乐意做点炮仗这事儿,眼睛从林焱身上转移到雪魔天猿身后的矮树林,沉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他们此行实力不足,想要硬撼这头发疯的巨猿实在是不切实际,若隐藏在暗处的人不愿出手相助,他们就只能暂避锋芒,以后再做打算。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林修崖的视线投向了矮树林时,雪魔天猿满含仇恨地攻击直冲韩月而去,巨大的拳头夹带着无与伦比的劲气,疯狂地砸向韩月的脑袋,没有人来得及救援,雪魔天猿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眼见着内院的高岭之花就要凄艳地凋零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韩月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凄惶和不甘。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推开韩月正面迎上了雪魔天猿的拳头,轻飘飘的手掌轻易地抵挡住攻势,黑影闪动间缭绕着黑灰色的火焰,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黑影击退雪魔天猿,脚下黑焰炸开一朵朵莲花,很快消失无踪,直到空气中留下的残影消散,众人才回过神来。 韩月紧张地不敢睁眼,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林焱怀抱软玉温香却觉得尴尬极了,既不能不管不顾地松手任韩月摔在地上,这么抱着又让他感觉浑身不得劲。 林修崖皱了皱眉,雪魔天猿遁入洞穴前看不出有没有受伤,深入进去对他们有害无益,收起双翼和长剑,林修崖落回地面上,谦谦君子的外表下潜藏的恶劣再度冒了出来,调笑道:“林焱,美人在怀舍不得松手了吗?” 林焱磨牙,扶着韩月的双臂僵硬无比,磕磕巴巴地轻声安抚着韩月,“韩学姐,没事了。” 韩月茫然地睁开眼睛咬了咬唇,似乎在对自己还完好无损地活着表示疑惑,站直身子环顾四周,“雪魔天猿呢?刚才我……” “刚刚一个实力强盛的黑袍人救了你,看不清样貌,速度极快。”严皓还没能从黑影的震撼中缓过来,思索着内院后山什么时候出了这等隐世强者,一等修炼狂人胸中汹涌澎湃激荡万分,满脑子都是对变强的渴望,压根没意识到刚刚险些陨落了一朵娇花。 几人讨论无果,只好将取地心淬体乳的事压后再议,暂时退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韩月在宿舍楼前同林修崖等人告别后又偷偷折返的动作。 魂吞回到矮树林里拉起萧炎的手,“他们都走了,我们去探探那个山洞。” 穿过狭窄阴暗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通道,通道尽头竟与一个广阔的山谷相连,谷中地形复杂,偶有白森森的兽骨散落分布,看起来并没有其他活物居住。雪魔天猿熟悉地形,已不知道藏到哪个犄角旮旯疗伤去了,魂吞下手不算重,但毕竟虚无吞炎对冰属性的雪魔天猿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山谷深处有一个漆黑的洞口,乃是整座山谷中寒气汇聚的地方,应该就是地心淬体乳的诞生之所。小心地避开荆棘和石阵低空飞掠至洞口,萧炎指尖燃起一簇青色火苗当做照明工具,沉闷的脚步声和滴答的水声带着奇特的韵律在洞中响起,林立的石笋从地下探出头,乳白色的石钟乳自洞顶垂下,潮湿的闷热感压得人心口发闷。冰凉的石笋和闷热的空气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淡淡的疑惑不禁袭上两人心头,“这里真的有地心淬体乳吗?” 第58章 嫌隙 磐门总部是一片连在一起的新生宿舍区,整齐划一的宿舍楼,古朴简约的建筑,配套的生活设施,内院学生的待遇不可谓不好,然而磐门的门主萧炎,却并不住在这里。 宿舍区最偏僻荒凉人迹罕至的地方,有几座零星的小楼,距离交易处和天焚炼气塔都很远,楼身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顺着花雕的小窗,蜿蜒绵亘,陈旧而不显得破败,酝酿出静谧悠远的氛围。其中靠西北侧的那栋小楼就属于萧炎,不同于新生的四人间和六人间,这栋楼里面只住了萧炎和韩枫两人。 为了避免被认出身份后可能出现的麻烦,韩枫自打进入内院以来行事一直颇为低调,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一应药材和食物需求都是由磐门弟子代为采买的。萧炎经常在深山或者塔底闭关,十数日不回宿舍已成常态,韩枫从没在意过,只管每天待在小楼里研究药方和斗技,享受着脱离枫城城主药皇韩枫身份后难得的清闲与安稳,可这次的情况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样。 高岭之花韩月和磐门门主萧炎同日失踪的事成为内院学生茶余饭后新的谈资,大家议论纷纷,猜测不断,甚有好事者信口雌黄地掰扯出了一系列爱恨情仇广为流传。林焱拽着林修崖去上次和雪魔天猿战斗的山洞洞口查探萧炎的下落,雪魔天猿不见了踪迹,他们轻松的走进山洞,将藏在山洞后的小山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灰溜溜的回了内院。 韩枫因着独居消息闭塞,自送药材的小姑娘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萧炎已经失踪了两天,急急出门打听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在听见地心淬体乳五个字时顾不得炼制复容丹的解药恢复实力就匆忙进了后山山脉,地心淬体乳的诞生地对常人来说是洗髓锻体的圣地,但那里蕴含的湿热寒邪却会严重伤害到没有肉体支撑的活魂。以他对老师的了解,他一定会不顾自身危险,也要帮萧炎拿到地心淬体乳。 而让磐门众人担心万分的萧炎此刻与魂吞一同被困在了地底,萧炎在按照药尘指示收取地心淬体乳的时候地面瞬间塌陷,一股极大的吸引力想要把他们通通拉进黑色的漩涡中,药尘奋力抵抗正要出手拖住两人,不妨七涂青灵阵埋在他灵魂本源内的隐患突然发作,紧接着他就失去意识化作星点飘回了戒指中。萧炎和魂吞来不及反应,就在这股不可抗力下被关进了地底世界。 和塔戈尔大沙漠地下明亮灼热的岩浆世界不同,迦南学院后山地底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青莲地心火发出的微弱光芒亦会被黑暗缓慢吞噬熄灭,光是调动火焰出来照明就耗费了萧炎气旋内大半的斗气。魂吞按住萧炎还想调用青莲地心火的手,眉心强大的灵境灵魂力量迅速扩散开,在黑暗中不断延伸前进,一幅清晰空旷的地图投射回他的脑海中。 这处地底世界空空荡荡,连空气都异常稀薄,灵魂力量不受阻挡地行进了数百里,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上不达地表,前后皆无边无际,除了脚下还算踏实的土壤似乎没有异样,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十足的诡异。 “老师沉寂了,我们该怎么办?”萧炎忧虑地呼唤药尘无果,思及掉落下来前药尘的状况,一时间不由焦躁起来。人在永恒的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神经变得敏感脆弱,时间久了更是会面临情绪崩溃,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很容易因此迷失。 魂吞心里也没底,这突如其来的黑洞和奇怪的地底世界并没有在原著中有所体现,他这次成功跑出来前逼着古聿把《斗破苍穹》迦南学院的部分反复背了好几遍,萧炎盗取地心淬体乳是在深夜,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勉强定了定神,“我们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萧炎攥紧了魂吞的手,深呼吸一口气镇静下来,“先在原地做个标记,免得我们原地兜圈子。” “好。”魂吞从月魄中拿出一滴水珠形状的透明宝石,白色斗气透过宝石筑了一根冰剑插进松软土壤中,他身旁的萧炎目光一凝,忆起了半年前血宗和黑蛇府一役神秘黑袍人的招式。 两人就这么并肩在茫茫黑暗中前行,沉默像平地炸开的一个烟/雾弹在两人中间蔓延开,黑暗中的寂静叫魂吞无法适应。他如今有些明白前世那些异地恋情侣的感受了,时间和空间是人力所不可逾越的距离,在这段空白的时间中产生了陌生感难以弥补,虽然他之前一直因为不放心偷偷来迦南学院看过萧炎,但再相见时真正相处起来总还是会不一样,况且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不只有时间和空间。 最后还是萧炎先打破了沉默,“云儿,你身体里的弱水驱除干净了吗?” “嗯。”魂吞反复拷问自己的内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对萧炎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们之间不是年少青涩朦胧的爱恋,两个现代相对成熟的灵魂在异世相遇,从陪伴开始,还未相识相知就先相守,是他卑鄙地用尽手段把萧炎绑在自己身边,心口猛的瑟缩了一下,像被人狠狠地捏住。 “萧炎,你会恨我吗。”没有疑问的语气,是陈述句,魂吞没有等萧炎发问或者回答,紧接着说道:“乌坦城相遇是我设计好的,住进萧家,陪你进魔兽山脉,走塔戈尔沙漠,闯美杜沙王宫,替你挡下佛怒火莲的余波,回加玛帝都赴三年之约,包括解封时我强迫你,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魂吞以一种短促有力的语速坦荡说出了事实,安然等待着宣判。他没有良心,要不然就不会打出生后得知自己身份起就开始算计萧炎的人生,但他愧疚,萧炎从前在别人的笔下挣扎求存,现如今还要在他的算计下活着。 萧炎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命运,他在纳兰嫣然强势退婚的时候愤然写下休书便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在一年前魂吞对他说这些,他们可能会从此断绝往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惜今非昔比。魂吞之于他已经像毒瘾一样深入骨髓,戒也戒不掉了。萧炎轻笑一声,抬手揽过魂吞的肩膀,按住了魂吞的大动脉,掌下温热有力的跳动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嘴唇贴上魂吞的耳廓,“我萧炎有这个荣幸知道,为什么会被堂堂魂殿的少主给算计了吗?” 魂吞丝毫不意外萧炎知道了他的一重身份,毕竟药尘和魂殿确实有着杀身之仇,他在意的是萧炎的态度,现下看来,萧炎对他的话没产生什么不良反应,这是个好现象,说不准儿他还能抱得萧大斗帝归,“萧家持有陀舍古帝玉,前身是远古八族之一的萧族,萧族是覆灭在我父母手上的,我们两家有世仇,我好奇萧家现任家主的儿子离经叛道地爱上我会发生什么。”魂吞停下脚步,歪了头跟萧炎对视,沉静的目光搭配着嘴角的坏笑,“所以少族长,我的目的达到了吗?” 萧炎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脸色一黑,拍开了魂吞的脸,“少自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萧炎正色:“原本我准备吞噬陨落心炎之后,就去中州寻你给我个说法,把我掐个半死不活,拍拍屁股就走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云儿,你的本名我不要求你即刻告诉我,但是你的身体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魂吞吞了口口水,来了,他最怕的问题来了,当下挂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叹息一声,“我的身体在出生之初就和异火强行融合到一起,极不稳定,在我本尊意识模糊昏沉以及体内火属性能量过多的情况下会爆发,严重的话甚至会溃散,爆发的症状是嗜杀,失去神智,只知道杀戮,这是其一。”小心瞄了眼萧炎,黑暗中模糊不清,隐约可见萧炎似乎在笑,“其二则是识海中存在第二意识,先前你见过他,通常我叫他异火之魂,他脾气很差,但和我一样喜欢你,我们彼此之间知道对方的存在,记忆共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封印的解开会逐步融合到一起。” “也就是说……你整个人都是不稳定因素,还随时可能爆炸。”萧炎重新拉起魂吞的手向前走,“走吧,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魂吞没接话,低着头跟在萧炎身后,不止是这样,他的身体里还埋藏着引魂阵的祸根,他是被魂天帝强行制造出来的继承人,早在出生那天就该死去,他撑着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来到萧炎身边,就是为了保全魂族的安宁和魂天帝的性命,完成这个使命后他随时可以赴死。 但是现在,他不想死了。 他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魂界里,想亲眼看到娘亲和小炎子成为斗帝的那天,哪怕真到了那一天萧炎想反攻他都可以接受的。 他只想活着。 第59章 脱困 “你是韩枫?”韩月费尽力气从深坑中爬出来,就看到站在坑边蓝衣翩然的青年,她和执法队去黑角域历练过几次,药皇韩枫的大名如雷贯耳,眼前青年虽然稍显稚嫩,在年龄上有所偏差,但那标志性的枫叶蓝袍在黑角域一带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尝试。“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枫眯起狭长的双眼,不理会韩月的问话,掌中海心焰化作蓝色长剑直指对方那白嫩脆弱的脖颈,“萧炎人呢?” “我不知道。”韩月眼噙泪水,惊慌失措地躲避着长剑的锋芒,“我回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这个地坑,我下去查探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 韩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直接击晕韩月将她丢回坑里,约摸过了五秒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才放心地跃入深坑中,衣袍翻飞间他很快就被茫茫黑暗笼罩住,无尽空洞的下落感让他眉头紧蹙,品出一丝阴谋的味道,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落到了地面,重新获得脚踏实地的感觉,韩枫不由舒了口气。 “什么人?”萧炎轻喝一声警惕起来,他们已经在黑暗中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现下在原地补充水源回复斗气,准备休整一番再继续前行,说到这萧炎不免庆幸自己之前总是闭关,所以在纳戒里头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和水源,否则的话,他们恐怕还没找到出路就先渴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韩枫托着一簇淡蓝色的火苗试探地向萧炎发声的地方走去,海心焰摇摇晃晃并未熄灭,但清浅的光辉洒不出他身周半米远,“师弟,是你吗?” “师兄?”萧炎听到了韩枫的声音正要迎上去,却被魂吞一把拉住,示意他谨慎一点,“先看看再说,防止是幻境里的陷阱。” 当韩枫终于走到萧炎面前的时候,海心焰微薄的亮度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待双方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后,韩枫习惯性的去关注温魂纳戒的状况,立刻察觉到了药尘压抑不住紊乱溢出的灵魂力量,“老师受伤了?” 萧炎点头,将取地心淬体乳时发生的事情一一给韩枫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老师的身体里应该早有隐患,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必须赶紧出去,才能坐下来好好想想如何着手救治老师。”韩枫揉了揉眉心,掌中海心焰分为三股盘旋在半空中,划过奇异的轨迹形成一个火焰阵法盘,阵法盘上有三个圆形孔洞,海心焰自动自发地钻进了第一个孔洞中,做完这一切后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轻咳了一声,“师弟不介意借我一点异火吧?” “师兄能带我们出去,自然不会介意。”萧炎好奇地看着半空中悬浮着的火焰阵法,指尖轻弹一缕青莲地心火飞至上空。 蠕动着的海心焰很快将青色火焰包裹进去,定在了第二个孔洞里,阵法盘进一步稳固,韩枫仿佛被抽掉了生命力,声音变得老态,断断续续的,显得很是虚弱,“老师有留下骨灵冷火吗?三焱破离阵需要三种异火才可以真正启动,两种异火虽然可以勉强使用,但会有副作用,我们可能会被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萧炎伸手刨了刨温魂纳戒,刚要动用其中药尘储存给他炼药时使用的骨灵冷火,一簇黑灰色火焰隐藏在黑暗中雀跃地跳上了阵法盘,稳稳当当地落进了第三个孔洞中,“师兄用我的吧。” “老师自我之后又收了两名弟子?”韩枫对魂吞的称呼诧异不已,一边动手操控阵法盘,一边出声询问,一时间竟不曾注意到魂吞拥有的异火是排名第二的虚无吞炎。 “没,师兄你别听他瞎喊。”萧炎拍了魂吞一巴掌,对韩枫精妙的火焰操控能力羡慕不已,“他是我媳妇儿,跟着我叫的。” 韩枫得到答案便不再分散注意力,将全部身心和灵魂力量都投入进半空中的火焰阵法,火焰阵法彻底成型后,笼罩在三人头顶上方,流转出颇具吸引力的虚幻波纹,“一会儿我会出手开启阵法,记住在阵法开启的瞬间一定不能离开阵法的范围。” 一股浩瀚飘渺,恢宏庄严的神秘气息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冲击到阵法盘,韩枫瞳孔骤缩,猛的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心头血喷在阵法上,提前完成了启动步骤,交织着蓝、青和黑灰三色的光晕忽闪,三人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世界。 “是古殿的捕火井!”韩枫跌在地上,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我们居然是误入了古殿捕捉陨落心炎的陷井。” 萧炎连忙上前和魂吞一起把韩枫搀扶起来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彼时脱离了黑暗,韩枫惨白如金纸的面色展露无余,魂吞顺手摸出一颗六品归元丹递给韩枫,“师兄先服用丹药调息一下吧。” 韩枫不急着恢复亏损的身体,接过丹药只攥在手里,目光冷冽,“我们得赶紧离开,古殿的人感知到异火的存在,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到时候就危险了。” “好。”魂吞拿出一卷空间卷轴撕裂,椭圆形的空间虫洞带着淡淡星辉凭空显现出来,“这是通往内院的,我们回迦南学院,古殿的手还不至于伸到那里去。” 韩枫这才放心地吞下手中的药丸,感受着精纯的药力迅速补充体内因强行运转火焰阵法盘带来的亏虚,随萧炎和魂吞一同走进了虫洞中,脚下缩地成寸,如同在星空漫步,不消片刻三人就回到了迦南学院。不知是否是巧合,虫洞的开口恰好在宿舍区。 “一级警报!”一队穿着统一服装的内院学生将突然出现的三人团团围住,“何人擅闯狼牙帮总部?” 萧炎无奈地拿出放在纳戒里没戴过几次的校徽,展示给领头的几人看,“我是内院新生萧炎,无意打扰贵帮帮主,还望见谅。” 领头之人仔细检查了一下校徽,刚想示意众人放下武器,他身边的一人忽然惊叫道:“他们是假的,中间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是药皇韩枫!” “什么?!”几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数步,“速去通知帮主和副帮主!” 林修崖和林焱收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时候后院中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林焱看到萧炎二话不说挥开挡他路神情紧张的几个人直接奔了过去,“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们先回去了,我师兄为了救我们受了点伤,需要静养。”萧炎摇了摇头,扶着韩枫往外走。 魂吞的目光在林修崖和林焱之间转了一圈,拍了拍林焱的肩,满意地在林焱见鬼似的表情中施施然地跟在萧炎身后离开了狼牙帮。 “古殿有专门寻查异火气息的法子,只要弄清楚我们身上怀有的是哪种异火,他们就能顺藤摸瓜地找上门来,距离陨落心炎暴动还要再有一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内院,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救醒老师。”韩枫坐进圈椅中,神情眷恋地看着温魂纳戒,“我们一共有三种异火,足够师弟你替老师炼制出躯体,不过灵魂体复生之前需要修复灵魂本源,我想,问题大概是出在这里。” 萧炎担忧韩枫的身体,可韩枫仍然没有半点要回去疗伤的意思,只好顺着韩枫的话继续说下去,“师兄的意思是我们要帮助老师修复本源,之后炼制躯体助老师复生便水到渠成。” 韩枫自手指上的幽海纳戒中取出三张牛皮纸卷,“这是僻魂丹与融灵丹的丹方和躯体炼制之法,僻魂丹和融灵丹都是五品丹药,师弟突破斗灵之后就可以尝试炼制,伤势减轻我便要回黑角域处理些事情,黑角域商品流通大,想要找到唤醒老师的天地奇物并不难。” “分离异魂,锻造新体?”萧炎打开卷轴粗略浏览了一下,眼睛一亮,“分开美杜莎女王和吞天蟒的灵魂正好要用到这两种丹药,我就不跟师兄客气了。” 七彩吞天蟒听见自己的名字,悄悄探头出来张望,蛇瞳看到魂吞时兴奋地仰了仰小脑袋。 韩枫言罢起身回了楼上,将空间留给了魂吞和萧炎。魂吞正思索着古殿感应到的异火信息,萧家出事萧战失踪的事他丝毫不知情,所以当萧炎把陀舍古帝玉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没能反应过来,“你把古玉给我干嘛?萧族的信物,少族长你得好好收着。” “聘礼。”萧炎抿唇,“父亲失踪后,长老们把家族的重担全部压在了我身上,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去管理好一个家族,我只想尽快找回父亲。” 魂吞瞪圆了眼睛,“等等,你说萧叔叔失踪了?” “嗯。”萧炎闷闷地应了,“三年之约结束我回了一趟家,那时父亲便失踪了,萧家被加列奥巴两个家族血洗,他们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之人,萧家转移前,大长老把这块玉交了给我,说上面的光点代表着父亲,只要光点还在,父亲就一定安然无恙。” 父亲失踪,老师沉睡,师兄受伤,美杜莎女王是个不定时炸/弹,吞噬陨落心炎要准备的材料也没凑齐,还被古殿给盯上了,萧炎感觉他的生活变成一团乱麻,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让他无措又烦躁。 第60章 比试 魂吞直到这一刻才清晰地认识到,在萧炎心里他到底占有怎样的分量,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真的换来了未来萧大斗帝的一颗真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娘亲还要成功一点。“这块陀舍古帝玉我不能要,你好好收着,萧叔叔的下落,我马上派人去打听。”魂吞拉着萧炎进了屋,“不管前路有多难,我都陪你走。” 他在少年敏感脆弱的内心种下了一颗种子,一路浇灌,生根发芽时穿透心脏的痛让少年不得不记住他,盘根错节的根系牢牢缚住少年的心脏。时至今日,小树已经和心脏融为一体,像一座囚笼,少年为情而囚,若是想要强行拔除小树,便会心似碎屑,血肉模糊,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护着这棵小树,直至亭亭如盖。 萧炎抚了抚古玉上的光点将它收回纳戒,垂眸沉思,“那么,就一件一件地来做吧。”师兄赠给了他两卷药方,先着手解决美杜莎女王的隐患,借地心淬体乳洗髓锻体晋入斗灵,炼制出僻魂丹和融灵丹。 魂吞的手臂忽然用力揽过萧炎,将他压在木门上,温热的呼吸交织在鼻尖相触的地方,暧昧地蹭了蹭萧炎的嘴唇,“小炎子,我想你了。” 萧炎完全不明白魂吞发的哪门子情,外忧内患之下还有心思想这个,当即准备推开魂吞去研究药方,“别闹,我还有正事。” 魂吞不松手,一口咬在了萧炎的耳朵上,磨磨蹭蹭点起火来,幽暗的眸子中盛满执拗的占有欲,萧炎是他的,无论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萧炎始终是他的,不会离开。这样明确的认知涨的他心口酸疼,急需发泄一下。 萧炎翻了个白眼,双手却抱住了魂吞的后背,纵容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魂吞冰凉的指尖挑开腰带钻进了衣服里,萧炎嘴唇红肿,双目失神地轻喘,被抓到命根子时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一夜,像是往常一般的苦修,天地之间斑驳的能量汹涌地钻进体内,一遍一遍不断地被冲刷炼化,从起初艰涩地沿着功法路线运转,到逐渐流畅地澎湃激荡,最后化作一股精纯的能量投进气旋中,能量聚集得越来越多,直至某一刻终于迎来了突破,衣袍鼓动间卷集着磅礴气势,获得力量的快意几乎灭顶,好一番酣畅淋漓。 萧炎扶着腰暗骂魂吞不知节制,身子瘫软无力动弹不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魂吞抱着他去清理身体都懵然不知,一夜无梦到天明。 太阳刚懒洋洋地拨开云雾不久,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就一路冲着萧炎的宿舍奔来,磐门冒冒失失的弟子在门外叩门,慌乱的声音扰了萧炎好眠,“门主,大事不好了,琥嘉姐早上带着大家去天焚炼气塔修炼,本来都找好位置了,白帮的人突然发难打伤了她,昊哥应约去了竞技场,您快去看看他们吧。” “走吧。”萧炎打理好自己,出了房门,示意磐门弟子在前带路,眼中狠色一闪而过,“白帮嚣张了太久,我们磐门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 “一起去。”魂吞扒了扒睡得有些炸毛的头发,简单拿玉冠束起,快步跟了出来,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掌稳稳当当地贴在萧炎的腰间,他自己做的孽,断手也要给媳妇撑起面子。魂吞不自觉舔了舔唇,所谓食髓知味销魂蚀骨,古人诚不欺我。而且,半年间产生的距离感,也在昨夜全部消弭。 不同于内院其他地方偶有蝉鸣鸟吟的安宁,竞技场中时常一片人声鼎沸,两个篮球场大的竞技场内随处可见血腥争斗,场外高墙上观众席赌着黑钱,狂热的赌徒为自己看好的强榜强者压上了全部身家当做赌注,紧张又激动地等待着战斗结果。 其中一处高台最为热闹,白帮帮主白程和磐门副门主吴昊正在对峙,吴昊天纵奇才,又是在杀伐战斗中成长,可九星大斗师和六星斗灵之间的差距相差太大,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白程学长,有什么恩怨冲着我萧炎来就行了,何必为难吴昊和琥嘉呢?琥嘉是个女孩子,学长伤她,实在是有失身份了。”萧炎不疾不徐地踏进竞技场,背后标志性的玄重尺向大家宣告了他的身份,萧炎按住想要强行使用秘法提升实力的吴昊,淡笑道:“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吴昊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退回琥嘉身边,“小心些,这家伙很强。” “怎么萧炎,不做缩头乌龟了?”白程冷笑,轻蔑地看着萧炎,“我还以为你要等到磐门解散才肯出来呢。” 萧炎步上高台,拔下身后玄重尺,洒然一笑,“看来我闭关的这段时间白程学长十分想念我啊,可惜学长不是我的菜,我只能辜负学长的心意了。” “哈哈哈”因为萧炎戏谑的话语,场中的磐门弟子皆哈哈大笑,白程气得涨红了脸,“小子,一会儿输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请学长赐教。”萧炎从眉间舒展,到眼眸弯起,最后轻扯了一下嘴角,缓慢而富有层次感地笑了开来,带着一种轻慢的姿态。 魂吞逆人潮而上,轻车熟路的来到观众席,用肩膀撞了撞林焱,“林焱,咱们的赌约完成的怎么样了?”说罢,挤眉弄眼的看了一眼林焱身旁的林修崖。 林焱脸色黑了黑,“你不去看萧炎和白程比试,跑到我这来干嘛,白程人品再差也是实打实的六星斗灵。”心中嘀咕不知道林修崖到底哪里得罪了魂吞,魂吞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整林修崖,偏偏还是让他去做。 “不碍事,萧炎不会被区区一个白程打败的。”魂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望向萧炎所在的高台,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的状态,天火三玄变第一变青莲变使得萧炎气息暴涨,瞬间提升到了和白程差不多的层次。而萧炎向来号称同级别内无敌,白程自然不是掌握了异火和好几种地阶斗技的萧炎的对手。 萧炎一套八方烈阳斩舞得虎虎生风,炙天手对上密风罡势如破竹,最后一招焰分噬浪尺挥下,很快将白程逼下台去,“承让了白程学长,你的强榜排名,我替你坐了。” 白程面色青白,不甘的吐出了口中的鲜血,旋即,竞技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和鼓掌声,不只是磐门的弟子在欢喝,观众席上的众人皆为这一场精彩的比试所感染,不遗余力的挥洒着自己的热情,和白帮一众灰溜溜的狼狈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天火三玄变带来的涨幅和增益慢慢消退,萧炎不适地轻咳了一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台上,一股凌厉霸道的气息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全场,感受到气氛不对的人们停下了欢呼,疑惑地向气息所在的方向望去,“霸枪柳擎!” 形容粗犷的男子如一杆银枪顶天立地地站在那里,大约是人们的错觉,竟觉得那方天都被他撑得高了些。 “怎么回事?霸枪柳擎也对新生萧炎有意见吗?他们先前有过节?” “你没听说嘛,萧炎在天焚炼气塔闭关修炼的时候占了柳菲的修炼室,柳菲的追求者还在塔中跟萧炎大打出手,结果吃了大亏。” “怪不得,柳菲长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性格傲慢不可一世,觉得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要不是她有柳擎这个表哥,还有谁愿意多看她一眼。” “嘘,小声点,这话说说过个嘴瘾也就算了,被柳菲的追求者听见可了不得。” 魂吞和林焱林修崖等人自旁人的议论纷纷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一同下了场走到萧炎身边,林修崖的加入仿佛给凝滞的局面又加了把火。萧炎正看向柳擎,眼神冰冷,面色淡淡地说道:“柳擎学长若要为令妹讨说法尽管冲我来,虽是伤体,但萧炎奉陪到底!” “不错。”类似于前辈对晚辈的赞赏响起,柳擎跃入高台,高大的身影走近,霸道的气息给萧炎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魂吞在柳擎颇具侵略性的气息即将触碰到萧炎的瞬间动了,一股绝对领域被侵犯的怒意使得他顾不得压制实力,绝然炙热的气息反扑,不仅抵抗住柳擎妄图侵占的气势,而且生生将他逼退半步,“萧炎方罢一战,有什么恩怨我替他解决。” 柳擎身后的柳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跳出来责骂魂吞,就被柳擎一把拉住,深深地看了魂吞一眼,转身离去。走出百米,还能听见柳菲尖锐的质问,“表哥,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干嘛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 萧炎刚松了口气,真要他再战一场不是不行,但获胜的几率太小,霸枪柳擎的确是个人物,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林焱亮晶晶的眼神,“萧炎,陪我打一场呗。” 萧炎哑然,他怎么忘了林焱是个和吴昊不相上下的战斗疯子,魂吞嫌弃地将面朝萧炎的林焱转了个方向,改成面朝林修崖,“别用你那饥/渴的眼神看着我家小炎子,要打找林修崖。” 林修崖无奈地勾唇,拎走了试图挣扎的林焱,离开前拍了拍萧炎的肩膀,“一个月后的强榜大赛,我期待你的表现。” 第61章 血祭 药香四溢的水晶库房中,两个小小的身影结伴而行,时不时趴在一旁的白玉柜台上指指点点,暗搓搓地讨论着哪株药材更好吃,两人留着口水说的太过忘乎所以,连身后有人靠近都不曾发现。 黑影咻的一下闪过,紫发白衣的小女孩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去抓,但彼时已经迟了,晶莹剔透的冰火龙须果,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光,稳稳地落到了魂吞的手上。 “喂,还给我!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连小姑奶奶我的东西也敢抢!”冷漠的目光噙着无与伦比的杀意,紫妍白嫩的手掌夹杂着破空声猛地砸向魂吞,竟有千钧之力。 魂吞拉开萧炎,侧身躲过紫妍的手,嬉皮笑脸地调戏起来,“小妹妹,那你跟哥哥说说,你是谁?” 萧炎摸上魂吞的腰狠狠掐了一把,“给我老实点。” “咳咳。”魂吞连忙收起不正经的表情,在黑角域的半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小妹妹,旁边这位萧哥哥需要这株冰火龙须果炼制药材,你可不能拿回去,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交换。” 紫妍皱了皱鼻子正要说话,易沅便昂起下巴,不屑地哼道:“炼药师有什么稀奇,我们凭什么要让着他,他的炼药术能有韩叔叔好吗?韩叔叔经常给我们炼好吃的药丸,他会吗?” “韩枫?”魂吞转了转手指上的月魄,极为败家的拿出了一枚八品丹药颠了颠,“韩枫暂时还练不出我手中这枚丹药,怎么样小妹妹,要不要交换?” “换!”紫妍扒拉开易沅死命拽着她衣服的手,两眼星星地扑了上来,抢走了魂吞手上的八品丹药一口吞进腹中,摸了摸肚皮,可爱的打了个饱嗝,“紫妍多吃点,就能快快长大了。” 易沅握了握拳,对紫妍叛变这事儿愤愤不平,嘟着嘴跑掉了。 “圆子,圆子!”紫妍无辜地喊了两声,见易沅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好也跟着跑了出去。 萧炎小心收好冰火龙须果,炼制地灵丹的药材全部凑齐了,老师现在状况不明,炼制六品丹药还要劳烦师兄出手,只是师兄回了黑角域寻找破解七涂青灵阵唤醒老师的方法,一连数日都没有传回丁点消息,也不知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至于他自己嘛,倒是可以先解决掉融灵丹和僻魂丹。 萧炎这次是承诺给负责管理药材库的郝长老炼制龙力丹才交换到冰火龙须果,当下同郝长老告辞之后就去了天焚炼气塔的闭关室开鼎生火,开始了长达数日不眠不休的炼药生活。 魂吞却是不太愿意靠近陨落心炎,他隐约间感受得到陨落心炎似乎对他有很大意见,不欲惹出事端,他还是离天焚炼气塔越远越好。 “云哥哥,萧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啊?”紫妍俨然被八品丹药彻底收买,当起了魂吞的小跟屁虫,每天啥事不干就跟在魂吞身后团团转,连好朋友易沅都被她给冷落了。 魂吞倒也十分喜欢小丫头,揉了揉紫妍的脑袋,哄道:“萧哥哥要炼很多好吃的丹药,紫妍要不要和云哥哥去后山探宝,给萧哥哥找药材?” “好呀好呀!云哥哥我们快走吧。”紫妍快乐地拍了拍手,异常黏人地紧紧抓住了魂吞的衣服,故作凶狠地扮了个鬼脸才勉强遮住了眼睛里的落寞和害怕,“云哥哥千万不可以把紫妍一个人丢在后山哦,后山的魔兽以前都欺负过紫妍。” 魂吞心下一酸,牵起了紫妍的小手,“有哥哥在,紫妍不怕。” “嗯!”紫妍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虽然还小,但是能分清楚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后山的魔兽欺负她,所以是坏的,大长老把她带回内院,圆子不怕她是“蛮力王”和她一起玩,所以是好的。至于云哥哥,紫妍咬着指头,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云哥哥给她的感觉和大长老还有圆子都不一样,唔,还有萧哥哥,感觉有点像是家人,不过她一直没有家人,所以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魂吞本意是哄紫妍出来散散心,他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心情郁郁,可紫妍把他的话当了真,努力的到处搜寻天材地宝,魂吞提了提抱满怀的各种宝物,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雷声凭空炸响,吓得魂吞差点把怀里的药材都扔了出去,赶紧挑挑拣拣粗略保存了一下把东西都放进月魄里,魂吞抱起紫妍跳到一颗树上,眺望笼罩在黑角域一块区域顶上厚厚的云层。 “是丹雷诶。”紫妍耸了耸鼻子,笃定道:“那里有好香好香的味道,一定很好吃……咦,怎么会有血腥味?”紫妍伸头用力嗅了嗅,神色忽然变得惊慌,“韩枫叔叔在血祭丹药,快,云哥哥,我们快去阻止他!” 魂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选择相信紫妍的话,黑灰色的火焰双翼展开,迅速朝黑角域枫城飞掠而去,不过盏茶功夫就进入了丹雷区域,雷海中伫立着一个身着枫叶蓝袍的青年男子,青年的右手在不断的滴血,血液将一颗圆滚滚的丹药包裹在其中,韩枫面色惨白地接受着丹雷的洗礼,任丹雷劈在他□□凡胎上牵出烤肉的焦糊味,也要死死护住辛苦炼制而成的丹药。 “师兄!”萧炎刚出关就被黑角域的大阵仗惊到了,沉睡的药尘仿佛感应到大弟子出事,灵魂力量自动涌入紫云翼为萧炎的速度持续加成,使得操纵着紫云翼的萧炎比魂吞还要更早地到达了枫城。 黑印城里易书寻原本正安抚着自家炸了毛一气之下从迦南学院跑回家的妹妹易沅,当第一声丹雷轰然而至的时候不由暗啐一声“疯子”,顾不得跟妹妹解释太多,立即赶赴枫城,他没有像萧炎和魂吞一样驻足在丹雷的外围,而是直挺挺地冲向了在丹雷的洗礼下显得越发狼狈看不出半点往日里意气风发的青年。 “韩枫,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命给玩掉才甘心啊?”易书寻的怒火在看到韩枫几乎破碎的身体时烧的更加旺盛,恨不得自己亲手结果了他,“你到底在做什么,快停下来啊你这个疯子!” 易书寻的暴怒换来的却是韩枫漠然的一瞥,身上的伤势让他说不出半个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痛,右臂的鲜血流淌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易书寻冷笑一声,“好,不停是吧,那就一起死吧。”说罢握住了韩枫的右臂,斗气防御全开,硬接了一次丹雷。但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受到多大的伤害,甚至只有身体微微一震后止不住地一阵麻痒,但韩枫受到的丹雷攻击却好似放大了一倍。 “易先生,快离开丹雷中心,师兄在血祭丹药,你抵抗得越厉害,丹雷对师兄的伤害就越大!”萧炎顶着几乎吹走他的飓风高喊道,但他的声音同震耳欲聋的雷声比起来太过微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被吹散在风中。 易书寻自然没有听到萧炎的喊话,依旧固执地站在韩枫身边想替他扛下丹雷。 “唉。”苍凉的叹息渐渐扩大,萧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雷海深处飘去,紧接着连意识也模糊起来,抵抗不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枫儿,收手吧。”原来是强行挣脱七涂青灵阵勉强醒来的药尘借用了萧炎的身体。 “老师……”韩枫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坚定地表示他不会放弃,他翻阅各种典籍,终于找到了补足老师灵魂本源的方法,不过是代价稍微大了些,他乃是堂堂药皇韩枫,药尊者药尘的弟子,这点代价又不是承担不起。 “小炎子!”魂吞不妨紫妍被一道细小的雷电击中,手忙脚乱地喂她服了几颗保命的丹药,一抬眼就看见萧炎也跑进了雷海深处,脚下火焰黑莲忽现,几乎是瞬移到了萧炎身边,感受着异样的气氛和陌生的气息,略微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药前辈?那萧炎他……” “他睡一觉明天自会安然醒来,云小子不必担心。”药尘的目光不愿离开韩枫半分,手掌在空气中虚抓两下,玄重尺便被他握在了手里,一套紧锣密鼓的尺法像是织出了一张黑色巨网将韩枫包裹住,完全阻隔了外界的电闪雷鸣狂风怒号。丹云在感知不到丹药气息后撤回了丹雷,犹豫片刻后缓缓消散。 韩枫的右臂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动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病态兴奋的笑容,“老师,培元丹我炼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师弟了,我相信不久后他就能给老师炼制出新的躯体,不肖徒韩枫今日之举,全当给当年犯下的过错赎罪。” 药尘闭了闭眼,似有泪光闪过,“枫儿,你这又是何苦。” 易书寻站在几人当中,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排除在外,嘴里弥漫开一股苦涩的味道,想不通上苍给自己机会来到斗气大陆到底意义何在。 第62章 出事 偏僻的内院小楼里,美丽妖娆的女人脚踏虚空扬长而去,留下一条虚幻透明的能量小蛇乖巧的盘在萧炎的身上,讨好的蹭了几下,却好几次穿透萧炎的皮肤,不由尾巴打结,委委屈屈地看向魂吞。 “别担心,等陨落心炎爆发,用它给你锻体,到时候就能重新拥有身体了。”魂吞在小蛇头上轻轻点了点,“和美杜莎女王抗争了那么久,这回终于解放了,你也累了吧,去好好休息休息,我来照顾小炎子。” 七彩吞天蟒闻言,咻的一下钻进萧炎的袖子里老老实实地不动弹了,僻魂丹分割灵魂的痛常人难以忍受,虽有融灵丹稍加弥补,但它还是感觉到头昏脑涨。 “老师!”萧炎跟诈尸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摸到空荡荡的食指不由一愣,急急抓住坐在床边的魂吞,“温魂纳戒怎么不见了,老师去哪了,还有,师兄他怎么样了?” 魂吞按住萧炎示意他别太激动,才回答道:“昨天药前辈苏醒借用你的身体救下了韩枫后给你炼制好了地灵丹,叫我嘱咐你静候陨落心炎爆发的消息,他自己则留在枫城照顾韩枫。” “这样吗?”萧炎抹了把脸,在纳戒中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药尘存放在其中的地灵丹。 “僻魂丹和融灵丹都给吞天蟒吃掉了,美杜莎女王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塔戈尔沙漠了。”魂吞掀开萧炎的袖子,指了指呼呼大睡疑似在流口水的透明小蛇,然后顺手揉了揉萧炎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另外,刚刚紫妍小丫头来过,她想让你给她炼些丹药吃,我拿的八品丹药她消化得好几天吃不下东西,那丫头贪嘴得很,不愿再吃了。” “啧,这丫头真是暴殄天物。”萧炎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先去磐门看看,现在我们也就只能干等着陨落心炎爆发了。” 魂吞想着陨落心炎对他颇大的意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要是他每天饭后去天焚炼气塔逛一圈散散步,气气塔底封印着的那条暴躁火焰巨蟒,没准还能让暴动提前个三五天。 “少主。”郪护法并不想打扰自家少主和少夫人交流感情,但是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当下只好现身半跪于地上,看了眼萧炎难得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禀报。 “怎么了?”魂吞刚给萧炎披上外袍,不解地看着欲言又止的郪护法,“有事就说,萧炎是不是外人你还不清楚吗?” 郪护法默默同情了自家少主一秒,不给两人一点插话的可能,语速飞快地说道:“魂殿传回消息,萧战先生的下落找到了,古殿的人在乌坦城萧家寻找陀舍古帝玉追杀萧战先生的时候被我们的人中途截胡,现在萧战先生正在中州北部分殿做客。”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飞快地消失,隐匿踪迹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魂吞现在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的心都有了,干巴巴道:“既然确认萧叔叔没有遇到危险,小炎子你大可以放心了,等此间陨落心炎之事一了我们就一起去中州,带萧叔叔回家。” 萧炎眼珠转了转,习惯性地摩挲两下被魂吞养得早已伤痕全消的脖子,“魂殿的目的和古殿一样吧,都是为了陀舍古帝玉。” “不不不,绝对没有,我发誓!一定是底下人擅作主张,族中不可能会下达搜查萧家这样的命令。”魂吞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放在耳边,一副要发毒誓以证清白的样子。 萧炎勾过魂吞的脖子往外走去,“云儿你那么紧张干嘛,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能怀疑你不成?”萧炎不得不承认,听到郪护法带回的消息时他确实松了口气,其实就算真要让他用陀舍古帝玉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跟魂殿交换他们的少主,对他来说分明是稳赚不赔没什么好纠结的事。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林焱大刺刺地进了磐门就被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的紫妍吓了一大跳。 “卧槽林焱你快起开!”魂吞的脸猛地涨成了猪肝色,林焱那么往后一跳,不偏不倚正好踩中他的左脚,瞬间疼得他爆了句粗口,直想把林焱拎出来暴揍一顿出气。 “失误,失误。”林焱腆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我今天去天焚炼气塔修炼,偶然听见长老们说黑角域短短一天之内出世了一枚八品丹药和一枚六品丹药,你们昨天不是跑去了黑角域嘛,我想来问问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萧炎推开一左一右两个活宝走进大厅,得知吴昊去了竞技场血拼,琥嘉则带着几个磐门弟子在交易处巡视磐门的药摊,感叹自己这甩手掌柜做的实在是舒服。 “萧哥哥,紫妍肚子饿了。”因为个子太矮而被萧炎平视向前的视线直接给忽略了的紫妍费力地跳起来伸手在萧炎眼前晃了晃,试图提醒萧炎自己的存在。 褪去了冷漠外壳的小女孩似乎找到了童年应有的感觉,抱住萧炎的胳膊撒娇,“萧哥哥,紫妍和云哥哥一起在后山找到了好多天材地宝,你拿一两棵药材出来给紫妍炼好吃的药丸好吗?” 萧炎心中的父爱蹭蹭蹭地冒了出来,宠溺地抱着紫妍在空中转了个圈,“好,萧哥哥给紫妍炼药丸吃。” “咯咯” 紫妍自打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误食了化形草在深山老林里长大,受欺负被排挤几乎是家常便饭,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世间百味,却没有哪一天这么畅快地大笑过。 “咳,适可而止。”魂吞清了清嗓子,从萧炎怀中接过了紫妍,他怎么感觉萧炎好像很想要个女儿啊,石漠城和青鳞相处的情形同现在在内院里和紫妍相处别无二致,身后升腾起的父爱光辉险些没把他的眼睛给闪瞎了去。 磐门总部本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大好光景,却在阿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厅后和乐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蔓延开来的低气压,阿泰努力顺了顺气,顶住众人向他投来的钉子般的目光,“头,外院给咱们传消息说有人要见你,很紧急的样子,哦对了,那个女人说她叫萧玉,是头你的姐姐。” “萧玉?”萧炎面色凝重,“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以萧玉的性子,若非真的应付不了,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向我求救的。” “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魂吞单手托住紫妍,另一只手安抚地捏了捏萧炎的手掌。 紫云翼和黑灰色的火焰双翼划破空气,火速飞掠到内院结境出口处,跟两位长老禀明情况得了首肯,便马不停蹄地向外院狮鹫兽停泊广场奔去。萧炎站在有几分陌生的广场上,稍微回忆了一下若琳导师的住处,确定了大致方向,“我们往东边走,东边属水,若琳导师应该住在那里。” 在外院中不好过分张扬继续飞行,两人加快了脚步,约莫十多分钟,一座精致优雅的楼阁露出了真容,待看见门牌上刻有的“若琳”二字,萧炎敲响了门。 “吱呀” 门是一个身形颇为伟岸高大的男子打开的,体贴地侧身给萧炎二人进屋,男子身后的床边伏着一名正在哭泣的女子,看那标志性的一双大长腿,不是萧玉表姐又是谁?床上半躺着一个和萧炎有三分相似的青年,双眼紧闭,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二哥!”萧炎眼眶迅速充血,目眦欲裂,暴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玉轻轻啜泣,“前几天萧厉大哥出现在和平镇说要见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接着就一直昏迷不醒。” “什么话?”萧炎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满腔怒火。 “告诉萧炎,萧家出事了!” 萧炎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半晌红着眼眶跪在萧厉床边,“二哥放心,家族的事我会处理好。” 魂吞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刚刚给他们开门的男子,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魂风?” 魂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和魂玉出关后得族长传唤,族长把你的留讯交给我们之后,我二人就一路赶来西北大陆,途中因为魂玉突破灵魂境界耽误了一段时间,我们到达加玛帝国石漠城的时候古殿的人正在血洗漠铁佣兵团,魂玉现在留在那里善后,我便主动请缨护送萧厉来迦南学院寻你们。” “又是古殿……”跪在地上的萧炎听了魂风的话,侧过头,彻底褪去青涩换上坚毅的脸庞浮现出一抹熟悉的倔强,嗓音嘶哑,“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伤了双腿,暂时不良与行。”魂风蓦地想起了萧鼎得知自己伤势后脸上与魂玉如出一辙的笑容,“有魂玉在,没有大碍。” 魂玉是魂虚子的儿子,一手炉火纯青的炼药术完完全全体现出遗传学的伟大,他当年离开魂界九重天魂玉已是四品炼药师,这么多年过去了要说半点进步没有,魂吞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我先给二哥疗伤,是杀回石漠城还是隐忍在迦南学院,一切等二哥醒了以后再说。”萧炎取出纳戒里最好的疗伤丹药喂萧厉服下,冷静得完全不似当初乌坦城那个冲动的少年。 魂吞不由叹息,他的少年当真是长大了。 第63章 爆发 萧厉醒来时月色已经渐渐暗淡,远空泛起鱼肚白,他动了动手指,彻夜未眠的魂吞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看向趴在床边的萧炎,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眨了两下眼睛,萧厉不再动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同样一夜没睡的魂风见状端了茶杯来,本想托起萧厉的头喂他一点茶水,但动作幅度太大容易吵醒萧炎。深深地凝望了萧厉一眼,魂风壮士断腕般地含了一口水贴上萧厉的唇,慢慢将水渡了过去。 魂吞:当我不存在的吗? 魂风并没有得寸进尺,渡了几口水就放开了萧厉,走回原来的位置继续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于是萧炎得以安稳地多睡了好几个时辰,待得天光大亮的时候才睁开眼睛,看见早已清醒过来的萧厉,急忙凑上前去,拿了枕头扶萧厉靠坐起来,“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这些伤表面上看起来严重,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养几天便好了。”萧厉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二哥决定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去黑角域里组建势力,漠铁佣兵团几乎全散,萧家苟延残喘名存实亡,所幸萧家这一代杰出的子弟大部分都在成年仪式后外出历练,没有伤及根本,我们大可以重头再来。” “黑角域不是什么好地方,二哥不如留在迦南学院……”在黑角域生存过一段时间的萧炎试图劝说萧厉。 萧厉抬手制止了萧炎,眼睛里黑沉沉的阴戾像是一头饿狠了的狼,匍匐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二哥心意已决,不必多说,跟黑角域那些杂碎相比,你二哥我的手段不差半分。” “一切有我。”魂风抿唇站到萧厉身后,平静的目光和萧炎对视了一下,很快错开。 萧炎明白魂风的意思,只好放弃劝说,但眉眼间的忧虑却不减半分,魂吞拍了拍萧炎的肩膀,从月魄中掏出一块菱形的黑色牌子扔给魂风,“炎城炎门。” “我们过黑角域的时候,就是这个炎门屡出奇招,要留下我们二人的性命。”魂风摩挲了几下牌子上凸起的火焰锁链标识,“少主不愧是少主。” 魂吞苦笑,“我在半年前就离开炎门进了迦南学院内院后山,现在炎门发展成什么样,我还真是不知道。” “行了,我又不是真要计较。”魂风打断魂吞的话,面色不虞,冷声道:“你们可以回内院了,别忘了留下该留的东西。” 萧炎觉得魂风的态度十分怪异,然强榜大赛在即,确实耽误不得时间,当下拿了不少丹药塞到萧厉的纳戒里,“二哥保重,大哥还在加玛帝国等我们平安回去,我们两人谁都不能出事。” “好,二哥答应你。”兄弟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抬手击掌,继而朗声大笑,萧厉有伤在身,要不然真想和萧炎来个一醉方休。 家族危难,但所幸亲人尚在,兄弟三人希望犹存,只要活着,他们面前家族的兴亡,庞大的古殿便不过尔尔,他们坚信终有一日能够战胜一切仇敌,洗刷今日萧家几乎灭门的屈辱。 解决完萧厉的事共花去了萧炎五天时间,距离强榜大赛仅剩下最后的二十五天,内院原本还算平静祥和的气氛被即将到来的大赛彻底引爆,随处可见挑战者搭台摆擂,强榜的后三十名更是天天都在变动,无数平日里埋头苦修的黑马开始崭露头角。 萧炎自上次打败白程后便跻身于强榜第三十四名的位置,每日到磐门来下战书的人绝对称得上是络绎不绝,萧炎被烦的无法,直接在磐门门口摆擂接战,连续三天大败十五人,声名鹊起的同时也算是彻底坐实了自己强榜后三十名中第一人的地位。 “你见过那个气焰嚣张的磐门门主了吗?” “你说的是新生萧炎吧,他怎么了?” “人家现在可不是当初谁都能踩一脚的新生了,强榜后三十无人能敌,真是后生可畏。” “这么夸张?不如我们去磐门看看,听说萧炎还是五品炼药师,福利应该挺好的。” “有道理有道理,走,咱们这就去。” 内院不少常年闭关的老生打听了磐门所在的位置,三五结伴地去凑热闹,刚到门前却被告知门主萧炎身在天焚炼气塔,近日谢绝挑战,老生们面面相觑顿觉尴尬,其中一人眼珠一转,直言自己此来是想加入磐门,阿泰一拍脑门赶忙把人迎了进去。因着这次乌龙,磐门的实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壮大,到了最后甚至吸引来了强榜前二十的强者加入。 而萧炎在接连三日的激战中突破了三星斗灵后,低调地带着家属魂吞藏进了天焚炼气塔第五层的修炼室,准备闭关到强榜大赛前夜再出去,可才过了一天萧炎就嫌弃起第五层陨落心炎的加成不够多,当下拍板决定再往下深入一层。 凭借青火晶卡顺利下到第六层,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周遭情况,萧炎不欲和休息广场上的人发生冲突,拉着魂吞径直向深处一个空着的修炼室走去。 “萧炎!”大嘴巴林焱兴冲冲地朝萧炎奔来,一嗓门喊得周围人都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目送他一路走到了萧炎的面前。 “呵,什么时候连三星斗灵都能进第六层了?长老们做事未免也太过宽泛了些,还是说内院的要求又降低了?”广场中央一个花孔雀般的阴柔男子扬着下巴不屑地哼笑。 林焱翻了个白眼,“哟,这不是我们内院大名鼎鼎的妖美人姚盛吗?”这家伙,专挑别人痛处下手,不可谓不恶劣。 姚盛气红了脸,却显得愈发风情万种,直教人感叹这样一个大美人偏偏错生了男儿身。起初大家以为姚盛是中州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来迦南学院求学,硬生生凭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蛋盖过了韩月柳菲一冰一火两大美女的风头,直到一次内院组织学生去后山历练,幕天席地宽衣解带,众人这才惊觉姚盛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不过妖美人这个褒贬不一的外号却流传到了今日,此刻从林焱嘴里说出来,讽刺之意甚为浓厚,林焱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暴躁汉子,自然看不上姚盛这种男生女相的娘娘腔。在他的认知里,男人长得好看,无非是像林修崖那样样貌生的俊朗儒雅些。 “林焱,你要是骨头痒痒了,去找柳擎大哥好好给你松松筋骨。”姚盛捏紧拳头,眼神冰冷。 林焱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戏谑道:“你少拿柳擎说事,他要是真的来惹我,我也一样照打不误,倒是你姚盛,够不够种咱们来单挑一场?” 正值两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之际,尖锐如同鸣笛示警的哨声急促地在塔底响起,随后是大长老苏千的传音,“塔底有变,请塔中所有人员尽快撤离天焚炼气塔!” 萧炎心头一跳,陨落心炎提前爆发了! 感受着空气中的火属性元素越发炙热躁动,魂吞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就随便撩拨了一下陨落心炎,怎么它会这么激动? 六层中央的深井井口,凝固出一圈粘稠的深红色能量,浮动在空气中缓慢流转着,隐约可见其下一头无形巨蟒在不断冲撞着井口的封印。 “呲” 忽而一条火舌破井而出,猝不及防地缠绕住魂吞的身体将他拖入塔底,萧炎只来得及抓到一片衣角,瞳孔骤缩,竟是想也不想地就跟着跳进了井中,火舌受到黑焰阻碍下落得并不快,萧炎立刻展开紫云翼一路俯冲直追上了魂吞的身影。 这般变故却是吓到了正在匆忙撤退的林焱几人,姚盛美眸大睁,今日修炼前柳擎同他打赌,说强榜大赛上萧炎若有任何差池,魂吞必会完全不顾内院的规定对他们动手,如今看来,就算强榜大赛举行不成,这赌他也确确实实是输了。 林焱震惊之余更是加快了出塔的脚步,苏千大长老想必很快就会召集内院众长老加固天焚炼气塔的封印,要是把萧炎和魂吞也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他不敢再想下去。 萧炎抱住魂吞,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这次我没再把你弄丢。”他现在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魂吞撤了黑焰安心窝在自家媳妇怀里,极力屏蔽塔底被迦南学院镇压多年怨气颇深,正在不管不顾暴吼的陨落心炎。可它实在吵得人头疼,咆哮声像是在他脑海中炸裂,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识海是不是被炸得碎成了几瓣,意识愈发昏沉。 下落到某一刻,萧炎的脸色骤然爆红,深吸一口气调转青莲地心火驱赶乘势钻进体内的心火,不对,魂吞太/安静了一点,“云儿,云儿?” “唔。”魂吞迷迷糊糊听见萧炎在喊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萧炎顿觉大事不好,在逼仄光滑的井壁中不便查探魂吞的情况,斗气不要命地涌出,紫云翼运行到极致,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想要尽快落地。 第64章 融合 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 萧炎挣扎着张开眼睛,眼前一是片茫茫黑暗,用力眨动了几下眼睛却感觉不到眼皮和眼球的存在,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已经被灼热的火焰刀削骨剔肉,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骨架,动了动手,还好,怀里的人还在。 “云儿。”骷髅脸部靠下的空洞一张一合,沙哑怪异的声音在漆黑的地底响起,带着一丝紧张不安,急切的想要确定魂吞是否安好。 “我没事。”魂吞比萧炎更早醒过来,被陨落心炎灌进脑子里的巨大信息量撑得头痛欲裂,十分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但他不敢轻举妄动,背后挂着一副感觉随时都会散架似的骨架,他怕随便动动胳膊就会把萧炎碰碎。 周围并不是萧炎所见的一片黑暗,而是火红的岩浆,陨落心炎化成一头无形巨蟒将两人死死困在它的封锁中,试图用心火炼化他们,夺取吞噬他们体内的异火来壮大自己。倒三角形的猩红蛇眼冷冷地注视着魂吞,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尖锐的啸声冲击着魂吞凝成的黑灰色火焰盾牌,癫狂的大笑声在魂吞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虚无吞炎,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上,当初你出逃时我苦苦求你带上我,可你不屑一顾,哈哈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魂吞直想哀嚎,父债子还是不对的,老一辈的恩怨不应该扯到后代身上! “小炎子,你先松开胳膊,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势。”魂吞加固了火焰盾牌,轻拍了拍萧炎白森森的手骨。 萧炎扭了扭脖子,听到“咔咔”几声脆响连忙不敢再乱动,放下双臂无措地站在原地。 “傻子。”魂吞在月魄里一通翻找,掏出了十几只玉瓶,挨个闻过味道确认是他一会儿要用的东西后,抿了抿唇闷声道:“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然后他面前的骷髅歪着头似乎沉思了一下,“云儿,你太小看我了。” “闭嘴吧你。”魂吞控制住自己想把骷髅头打得在脖子上转几圈的冲动,把手里的一瓶乳白色的液体倾倒在萧炎气旋旁的纳灵上,逼出了一丝青莲地心火。 魂吞神经紧绷,快速将六瓶深浅程度不同青色的液体泼进了青莲地心火的焰心,青莲地心火慢腾腾地挪动身子,在萧炎破碎的筋脉中游走起来,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纤小的身子里挤出青色液滴挥洒出去,随着青色液滴蒸发出的蒸汽消失在体内,萧炎的筋脉和肌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修复。 “要是毁容了,我……”魂吞紧张地看着青莲地心火跑到了萧炎热烈跳动着的心脏边,青色蒸汽升腾到骷髅头上,把整个头骨包裹在其中,白皙的肌肤,漆黑如墨的眼瞳,鲜红的嘴唇缓缓出现,萧炎呆呆地睁着眼睛,眼前还有些迷蒙看不真切,辨别不出魂吞此刻的表情,狠狠皱了皱眉,“你就怎样?” “我就做到你下不了床!”魂吞一口咬住萧炎的嘴角,新生的肌肤嫩的很,立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咬痕,咂了咂嘴,“好嫩的小少爷,滋味不错,本少主今儿个要好好疼爱疼爱你。” “发情也不分个场合。”萧炎撇了撇嘴,一巴掌呼上魂吞的脑袋,却因为手上没有力气被魂吞一把抓住,大肆轻薄了一番。 “行了行了。”萧炎红了耳尖,赶紧拿出一套衣服穿上,转脸看向黑灰色盾牌外虎视眈眈的陨落心炎,面色渐渐凝重,“先想办法制服它吧。” “不急,把这些都喝了。”魂吞勾起地上剩余的几个白玉瓶塞到萧炎怀里,“陨落心炎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我自有办法对付它。” 萧炎的心神顿时被这些个瓶瓶罐罐夺走,“职业病”犯了的他倒也不急着喝,跑到一边开始分辨起药材和功效来。魂吞瞪了萧炎的背影一眼,转了转手指上的月魄,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用异火语言对着陨落心炎挑衅道:“素来听闻心火锻体常人无法忍受,我看也不过如此。” “该死的,该死的,就是这种笑!”陨落心炎愤怒地咆哮,无形巨蟒竟不顾一切地冲着火焰盾牌撞来,岩浆翻滚间源源不断地为巨蟒提供能量,想要一击必杀的陨落心炎疯狂吸纳四周涌动的岩浆,等它撞上盾牌时已从一丈长到十丈长。 魂吞却在此时化守为攻,盾牌散开重新组成一排火焰尖刺,扎进巨蟒的身体中,黑灰色的火焰腾地燃起,吞噬之力运转到极限,陨落心炎在虚无吞炎天生威势的压制下很快溃不成军,一个光团在巨蟒七寸的位置若隐若现。 就是现在!魂吞背后火焰双翼展开飞掠到半空中,生生拽出了陨落心炎的本源火种,巨蟒当即发狂,但因为失去了主心骨而变得没有灵智,胡乱地在岩浆世界里四处冲撞。 魂吞右手紧紧攥着陨落心炎落了地,回头看向萧炎,只见他正盘膝炼化着体内磅礴精纯的药液,看样子是准备一举冲击斗王。黑灰色的火焰高涨立起四堵墙,隔绝外界的岩浆和高温,这方小天地里只剩下萧炎魂吞两人,外加蜷缩在角落里不安地四处打量着的七彩吞天蟒。 “小家伙,过来。”魂吞朝七彩吞天蟒招了招手,药材他早就备好,陨落心炎也已经抓到手,是时候给吞天蟒重塑身躯了。 透明小蛇扭动着游到魂吞手臂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撒娇,魂吞“砰砰砰”又是十几个玉瓶砸出,五彩斑斓的药液落在地上,对小蛇吩咐道:“我来给你重塑身体,去药液里乖乖趴着。” 小蛇打了个滚,尾巴一甩跳进了药液中,舒服得头尾相连转了好几圈,显得很是兴奋。 魂吞挑眉,眼疾手快的趁着小蛇心情还算欢快之际对着它当头按下了陨落心炎,透明的蛇身穿过无形的火焰,委屈地看着魂吞,想要挣脱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忍耐一下,陨落心炎锻体确实不好受,不过很快你就可以拥有身体了。”魂吞叹了口气,发觉对上小蛇的目光竟然会心软,无奈解释道。 通灵的小蛇耷拉着脑袋不再挣扎,蛇瞳紧闭,尾巴不自觉地一颤一颤显示着它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萧炎进阶完毕起身走向魂吞,皱眉站在一边看着七彩吞天蟒,不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从纳戒里掏出一枚地火莲子和一株化形草用青莲地心火化成汁液投进了地上五彩斑斓的液体中,对上魂吞疑惑的表情才发觉自己鲁莽了,挠了挠头,“我想试试能不能能吞天蟒化形,这株化形草是紫妍不久前在后山找到的,拿来跟我换了不少药丸。”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行的,等这小家伙重塑身躯之后,就拿陨落心炎来给你试试焚诀到底能进化到哪一步。”魂吞点了点头,化形草药性霸道,紫妍那小丫头只是误食了一株就化成了人形,虽然不能长大,但修炼速度却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着实恐怖。 七彩吞天蟒停止了翻腾,被药液包裹成一个能量彩球悬浮在半空中,魂吞收回陨落心炎递给萧炎,“等小家伙自己把能量全部吸收完就能完成重塑,苏醒过来。小炎子,现在轮到你了。” 萧炎接过陨落心炎,慎重的点了点头后直接盘膝坐下,魂吞则在不远处给他护法,由于上一次异火之魂爆发,娘亲告诫他今后不得随意吸收火属性能量,是以他待在能量浓郁的地底却也只能看不能吃,当下只好摸出一本卷轴研习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咦,这是?”魂吞猛地合上书典,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打开,蓦然想起这是数年前魔兽山脉山洞探险得到的春/宫宝典,当时扔在月魄里没仔细看过,没想到这里头还另有乾坤,偷偷摸摸望了一眼萧炎,魂吞带着一股做贼心虚般的快感认真翻看起来。 无形火焰和青色火焰交战,陨落心炎被抓时怨气太重,尽管已经被炼化,却也久久不愿与青莲地心火融合,甚至还想反吞噬萧炎,萧炎额上冷汗密布,心神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运转焚诀,陷入拉锯战和长久的僵持中,这一回端看谁熬的时间更长,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修炼无时日,不知外界过了多久,萧炎的意识小人怔怔地看着气旋内流淌着碧绿色的斗气,难以置信地狂喜蔓延开来,“成功了么?” “唔。”感到体内陡然升起一抹异样的邪火,萧炎暗道不妙,脑海里走马观花地回放起药尘曾和他说过的一些关于异火相融后遗症的事情,咬紧牙关将碧绿色的火焰全部拖进纳灵。 萧炎意念死死压制住乱窜的邪火,但耐不住邪火的源源不断地反扑,赤红的颜色慢慢爬上眼瞳,萧炎用力甩了甩头,粗喘着扑向了毫无所觉甚至还在看春/宫图意/淫的魂吞,爆了句粗口,“妈的,老子忍不住了。” 第65章 两年 反攻成功这件事当然只存在于想象中,发疯状态下的萧炎自然还是被魂吞轻松的用武力镇压住,吃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魂吞才肯停下,抱着浑身上下吻痕遍布的萧炎享受着难得的餍足。 “爹爹娘亲?”稚嫩的童音伴着疑惑的语气突然在地底响起,不远处一个约摸三岁大的小女孩歪着脑袋咬了咬手指头,脆生生地朝被黑焰围住的魂吞和萧炎又唤了一声,“爹爹,娘亲!”这一次似乎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十足的兴奋与笃定,啪嗒啪嗒迈开小短腿跑到了黑焰旁蹲下,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虚无吞炎。 萧炎原本趴在魂吞身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冷不丁听见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推了推魂吞的胳膊,“外面还有人?” “应该是吞天蟒化形成功了。”魂吞打月魄里拿出两套衣服,咕哝了一句,“幸好刚刚记得弄一层黑焰出来……差点教坏小孩子。” 吞天蟒看见从黑焰里走出来的萧炎,猛地扑了过去,抱住萧炎的腿,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甜甜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眷恋之情,“娘亲娘亲娘亲~”半晌,她拽了拽萧炎的衣袍,大眼睛里泪水滚来滚去,淡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委屈的神色,白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揉了揉,“娘亲,宝宝饿了。” 萧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动作了,整个人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宝宝了……”吞天蟒小心地仰头看了萧炎一眼,耷拉着脑袋抽抽噎噎地走向魂吞。 魂吞抱起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娘亲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吓到了。” 萧炎呆呆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父慈子孝的一幕,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反应过来,下意识拿出了纳戒里装着伴生紫晶源的玉瓶,舌头几次打转,却不知道怎么喊吞天蟒合适。 小姑娘似乎看出了萧炎的窘迫,扯了扯魂吞的衣襟,“爹爹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魂吞放下小姑娘,任由她跑回萧炎身边,眼巴巴地呆望着伴生紫晶源,决定好心拯救一下萧炎身为“攻”最后的尊严,“宝宝就叫萧鳞,好不好?” “为什么我是娘亲,你是爹爹?”萧炎学着魂吞先前的样子动作笨拙地抱起萧鳞,将手中的白玉小瓶递给她,略有些僵硬地扭头问向魂吞。 魂吞笑眯眯地上前揉了揉一大一小“母女俩”的脑袋,幸福的喟叹一声,“大概是因为我们在美杜莎神殿初见吞天蟒的时候,它第一眼看见的是你,后来又是你一直在喂养它。”所以把它给“奶”大了,魂吞咽下了堵在嗓子眼的后半句话,笑而不语。 …… “轰” 萧厉躲过一击,眼中充斥着怨毒,他身旁的范凌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如同金纸。 “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黑盟的人给耗死。”范凌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真没想到萧门和炎门的合作竟然让韩枫如此重视,不惜一切地要我们解除盟约。萧厉,迦南学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黑盟切断了萧门的通讯,对我们实施了大封锁,我派出通风报信的人多半都被黑盟的人截杀了。”萧厉摇了摇头,两年前萧炎被困天焚炼气塔底,异火爆发时两个年轻人用身体堵住井口压制了陨落心炎,给苏千大长老的封印争取了时间,在内院里赢得了极高的赞誉。两年以来内院磐门毕业的许多优秀学子皆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萧门历练自己,使得萧门迅速壮大,同时也让萧门和迦南学院间的联系越发紧密。 “你的小情人这次怎么没来救你?他再不来,咱们俩可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范凌咬牙,浑身上下气血涌动,血芒一闪,一把抓住萧厉的肩膀快速向前飞掠。 萧厉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范凌的话,“他在闭关冲击斗宗,我没有通知他。” “啧,你总不会是想让他出关之后对着你的尸首指天发誓为你报仇吧。不,不对,你我都不一定能留下个尸体。”范凌从小在黑角域长大,对黑角域的地形自是十分熟悉,现下四处观察了一番,竟是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天不亡我,前面就是黑崖,两座黑崖间有一片长达百里的毒瘴气,崖下是沼泽地,待会儿我们穿过去,甩开后面紧追不舍的苍蝇。” 萧厉迟疑了一下,“你确定我们不会直接被困死在瘴气里?” “怕什么,横竖都是个死,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范凌脸上浮现一抹狞笑,“萧厉,你别是怕了吧?” “笑话,我萧厉什么时候怕过!”萧厉接连朝身后甩出五六只萧炎灌过青莲地心火的玉瓶,本来这些东西自萧炎死后他就打算准备保存下来留个纪念,可今天危在旦夕,确实不得不使用了。 “砰砰砰” 玉瓶炸裂爆发出的冲天青火阻挡了黑盟追杀的脚步,趁此机会萧厉和范凌对视一眼,双双跃进了浓雾中,两条身影在几个闪动间很快消失不见。 …… 三层高的小楼建在一颗两人合抱粗的老枫树边,火红的枫叶伸进窗口,随风摇曳间打着卷儿,窗口处立着一个白袍华发满面忧虑的男子,细看过去正是昔日的药尊者药尘。 “师弟不会有事的,老师放宽心,这几日地底陨落心炎的气息微乎其微,师弟应该已经收服了陨落心炎,不日就能破关而出。”韩枫叹了口气,控制不住话中的醋意。 药尘没有回头看自家向来忤逆的大弟子,只冷哼道:“近日黑盟行事越发猖獗,怎么你这个当盟主的还有心思来管我老人家的闲事。” 韩枫一窒,“既然如此,老师就好好休息吧,我去处理一下联盟里的事务。” “枫儿,我不管你还想再杀多少人,可你最好还是好好管管手底下的人,别误伤了萧门的萧厉。”药尘收回遥望远方天焚炼气塔的视线,凌厉的目光钉在韩枫身上,“如果萧厉真出了事,以萧炎那小家伙的性子,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韩枫攥紧了右手,“不劳老师操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断不会让老师为难。”说罢拂袖而去。 房间里,药尘重重地叹息声久久盘旋不去,蓦地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和老友风尊者的谈话—— “韩枫这孩子心术不正,你花再多的心血在他身上,他也改不过来,这是本性。” “不必多说,你就当我作茧自缚吧,枫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孩子,风闲,你不会懂的。” 那是他第一次和风闲不欢而散,却不是最后一次,只是每一次的原因都恰好是韩枫。药尘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好友总是和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弟子过不去,直到韩枫背德犯上,联合魂殿谋夺焚诀的那一天。 俶尔,药尘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惊讶地看向天焚炼气塔的方向,内院的结界被灼热的气息蒸发得虚幻了许多,漫天的赤红岩浆冲天而起,一时间只想不顾危险闯进迦南学院,去看看是不是他的小弟子出关了,问问他在异火融合的过程中是否顺利,焚诀进化又是否成功。 好在,理智尚存的药尘压下了这股冲动,韩枫行事日渐极端,他不能再刺激到他,万一逼的韩枫再行欺师灭祖之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有些难办了。 苏千大长老原本领着一众内院学生准备进塔修炼,不妨塔中突生变故,大惊失色之下赶紧让留任内院长老的林修崖林焱等人疏散人群。 就在塔前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猖狂的大笑声在岩浆后炸响,“哈哈哈,我萧炎终于出来了!”那得意劲让萧炎身旁抱着娃的魂吞忍不住扶额,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世家喻户晓的人物——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萧炎?!萧炎还活着!” “我就知道这小子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萧炎,这名字好熟悉啊?” “你小子昏头了吧,咱们磐门那位神秘的门主,不就叫萧炎吗!你前几天还跟我说以后要成为萧门主那样的英雄!” “萧门主!萧门主!” “哈哈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魂吞颇为嫌弃地后退一步,“小炎子你下去和老同学们叙叙旧吧,我带着萧鳞回磐门等你。” 萧炎点了点头,魂吞则在岩浆的掩护下朝着相反的方向遁去,待魂吞走远了,萧炎振臂一挥,漫天的岩浆尽数钻回塔中,这令人震撼的一幕使得新进内院的菜鸟们不由心生向往。 “大长老。”萧炎落了地,青年的眉眼间尽显意气风发,对着苏千拱了拱手。 “不错,看来这两年你在地底也得到了不少好处,晋入斗王阶层了?”苏千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萧炎给他的感觉十分模糊,隐隐间有种让他忌惮的恐怖气息泄露出来。 萧炎错愕,“竟然过了两年?”旋即挠了挠头,“怪不得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穿上了长老制服。” 林焱捶了萧炎一下,嬉笑道:“大伙儿看看这家伙,消失两年这才刚见到面就惦记起咱们身上的长老制服了。” “走吧小家伙们,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干站在这里给你们的学弟学妹围观可不大好。”苏千摇了摇头,率先向前走去。 第66章 遇险 魂吞抱着萧鳞一路去了磐门,轻车熟路地避开几名守卫钻进了属于萧炎的屋子里,却在看到一个陌生的背影时愣住了。 “云先生。”一袭青衣的萧薰儿转身,清冷的目光打在魂吞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好久不见。” 魂吞把萧鳞放到地上,示意她乖乖到萧炎的床榻上坐着,整了整微皱的衣襟,笑道:“一别五年,古小姐别来无恙。” 萧薰儿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古小姐这个称呼,抬手拨了拨垂落颊边的发丝,淡淡的开口,“或许,我应该叫你魂先生?” “古小姐此来迦南学院,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魂吞并不显得慌乱,反倒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看向咄咄逼人的萧薰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是偷偷潜在古殿的队伍里来到黑角域的,他们的目标是药尘,我需要你出手拦住萧炎哥哥,不要让他插手这件事,现在的他,并不具备和古殿抗衡的能力。” “另外,还有你,你们魂族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希望你们为了陀舍古帝玉而伤害到萧炎哥哥。”萧薰儿说罢,一团漆黑的影子就从阴影出延伸出来慢慢将她包裹住,消失在原地。 “咣当” 魂吞蹲下/身捡起萧薰儿消失的那一瞬间掉落在地上的金属圆片,摸索着上下翻看,指尖一缕黑灰色的火焰试探地钻进金属圆片,想要试着能不能烧出什么,不料圆片竟然将全部的火焰都吸收了。 魂吞捏紧圆片,神情凝重,不管萧薰儿是故意留下这个东西想让他知难而退,还是在空间穿梭中不慎遗失,对他而言都不是个好消息。克制异火,便等同于同时克制了他们所有人。 “爹爹,你真的要拦着娘亲吗?可是小鳞想去救师公,小鳞很厉害的。”坐在床榻上的萧鳞突然开口,歪着头忽闪着淡紫色的大眼睛。 魂吞苦笑一声,收起圆片走到萧鳞身边,“药前辈是萧炎最敬重的老师,他如果出事,萧炎断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救是一定要救的,不过需要从长计议。” “好,小鳞听爹爹的。”萧鳞乖巧地点头。 “这是怎么了?”萧炎一进屋便察觉到了一阵古怪的气氛,一大一小两只坐在窗边,动作一致地耷拉着脑袋。 魂吞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群家伙没留你吃饭?” “二哥出事了,我们得即刻启程去黑角域营救。”萧炎沉了脸,“师兄组建黑盟扩张势力,碰巧二哥建立的萧门在两年间发展迅猛,给他手下的人造成了很大压力,所以他们欲动手除去二哥,打散萧门,就在数日前,二哥被黑盟追杀千里,逃进了黑崖,至今下落不明。” “那小鳞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虽说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可毕竟只是个小萝卜头。”魂吞心中哀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药尘还没来得及出事,萧厉倒是先失踪了。 “暂时把小鳞交给紫妍和琥嘉照看,我刚刚已经跟她们说过了。”萧炎想起两女听到萧鳞的存在时兴奋的目光,不由感到有些头疼,忍不住怀疑她们是不是真的能照顾好萧鳞。 萧鳞鼓起腮帮子“咻”的一下变回了小蛇形态,缠在了萧炎的手腕上,找到以前常待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趴着不动了。 魂吞和萧炎对视了一眼皆笑了起来,他们都忘了,魔兽化形又不是永远变成人了,当然可以在兽形和人形之间随意转换。 萧炎伸手轻轻点了点萧鳞的蛇脑袋,惹得她直吐信子,张大嘴巴露出獠牙恶狠狠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们走吧。” 淅沥沥的大雨滴在漆黑如墨的岩石上,敲打出一阵儿奇异的旋律,像是能蛊惑人的心智一般,雨水在沟壑间渐渐聚集成一条条小溪流冲刷着大地,溪流流淌间以一种缓慢却不可抗逆的态势侵蚀着岩石。 铺天盖地的瘴气和黑雾掩盖住雨中两个正狼狈穿行的身影,范凌架着萧厉踉跄地向前走,懊恼地谩骂声不时从他嘴里蹦出,不免让人担忧他会不会下一秒便把萧厉丢出去泄愤,“该死的,你特么也太沉了。” “谢谢了。”萧厉喘着粗气,右手成爪死死地捂住不断渗出鲜血的胸口,“要是我们能逃出去,我萧厉……咳咳……” “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做什么承诺啊,管好你自己的命吧。”范凌气的翻了个白眼,仰头看了看山壁上方一个疑似人工开凿出来的石洞,“你还能飞吗?上面有个洞,进去躲躲。” 萧厉扣住范凌的手臂,雷蝠天翼自身后展开,翼边闪动着银色的电芒,震颤了两下,才摇摇晃晃的升空,看上去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范凌眼疾手快地在接近山洞口的位置猛推了萧厉一把,总算是在雷蝠天翼因为萧厉斗气不足蜷缩之际一同跌进了山洞中。 范凌费力地从萧厉身上翻到一旁,为了逃命,他们两个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现在只想就这么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事都不想管了。感受着越发昏沉的脑子,范凌猛的一锤地面弹坐起来,不能睡啊,万一他这么一睡就永远睡死过去了,啧,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可丢脸丢大发了。 “萧厉,你的伤口都不能自己愈合了吗?”范凌扶着萧厉靠坐在石壁上,手上沾到了不少鲜红的血液,邪气地舔了舔嘴唇,“既然一直都在流血的话,倒不如便宜了我,斗王的血液,我还没有尝过呢。” “咳咳,你确定不会把我活生生的吸干吗?到时候你就得和一具尸体一起呆在这山洞里了。而且我奉劝你,最好别打这些血的主意,那魔兽诡异的很,没准有毒呢。”萧厉艰难地掏出一瓶萧炎离开前送给他的药粉倒在伤口附近,不妨双手没有力气,手一滑,药瓶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范凌捡起药瓶颠了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把药粉一股脑儿洒在了伤口上,“呵,萧门心狠手辣的门主,如今也就剩下这张嘴皮子还厉害了。” 萧厉疼的直吸冷气,闭上眼睛努力抽调气旋中的斗气给自己疗伤,但他的心神一靠近气旋便疼痛不已,半个周天下来便已是满头冷汗。 “我小时候祖奶奶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讲黑角域里发生过的事,她只提过一次黑崖,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满眼惊恐,充满褶皱的脸抖动得十分狰狞。”范凌泄气地坐在了萧厉身边,拿着一块石子在地上胡乱刻画,“他说黑崖是黑角域最恐怖的地方,比死灵树可怕的多,我的祖爷爷和太/祖爷爷都葬身在黑崖下,黑崖对我们血宗来说是个禁忌。”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难道我们只能在这等死?”萧厉不甘心,他没能等回小炎子,现在看来也回不了加玛帝国了,但愿大哥能看在他死了的份上原谅他没有信守诺言的事。 “祖奶奶是唯一的幸存者,或许我们有一线生机可以争取。”范凌停下了刻画的手,一副无比简陋的地图出现在两人眼前,“祖奶奶自小宠爱我,我缠着她问黑崖的事她也不恼,她说黑崖其实是一座巨大的阵法,底下不知道镇着什么,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找到阵眼才有机会找到离开的路。” “阵法?”萧厉咀嚼了一下这个颇为陌生的名词,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激动万分,引得胸口鲜血再一次喷涌而出,“我得到噬生丹的地方,有一副很相似的地图,当时在地图西北角的方向标注了一个红圈,吞服噬生丹强行提升实力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我没拿那幅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地图,不过我拿走了另一个东西。” 萧厉在纳戒里翻出一杆镶嵌了五颗魔核红色小旗递给范凌,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黑崖真的是个阵法,我估计开启阵眼要仰仗这面小旗了,上面正好镶嵌着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属性的魔核。” “黑角令!你在开什么玩笑?”范凌不可思议的挥了挥小旗,过度使他有些失态,“传说中失踪了上百年的黑角令居然都能被你找到,不过黑角令和开启阵眼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联,你是不是猜错了?黑角令只是一个标志,代表了在黑角域中无上的权威。” “试试看吧,说不定它之所以成为黑角令,就是因为它能开启黑崖阵眼呢?”萧厉好不容易再次止住了血,挣扎着站起身,“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能放弃。” 范凌收起黑角令,重新让萧厉半靠在他身上,“你说的对,有祖奶奶保佑,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祖奶奶说过,黑崖西北角处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周围近百里寸草不生,阴雨不断没办法看到太阳辨别方向,我们试试往草植稀疏的地方走。” “唳——” 两人刚慢慢挪到山洞边缘,一只浑身漆黑眼珠血红的大鸟瞬间发狂地朝着他们俯冲而来,掉落的黑色羽毛上下翻飞,隐隐割裂了空间,露出些许黑色的缝隙。 第67章 黑崖 千钧一发之际,萧厉掐准时机拉着范凌猛地往下方跳去,雷蝠天翼运行到极致,同时两只异火瓶子对着黑色大鸟的眼珠子爆射而去。 “噗噗”随着异火瓶子炸裂开来,大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直直撞在了山壁上,痛苦地拍打着翅膀,掀起阵阵罡风,将身周的空间缝隙撕出了更大的裂痕。 萧厉和范凌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逃出生天感到喜悦,便被面前突兀出现的一道空间缝隙吸了进去,紧接着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隐约有星星点点的银白色光芒在远方闪烁。 “我们也太背了吧?这鬼地方怎么出去?”范凌惨叫着躲过一道空间乱流,茫然地看向萧厉,却在看清萧厉状况后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萧厉你别吓我啊!” 萧厉胸口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身量似乎高了几分,白惨惨的面色映着流血的双目显得十分诡异,像是被什么邪灵给附了体,他漠然地看了范凌一眼,转身向前走去,动作迟缓又怪异,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被拉响的“嗬嗬”声,紧接着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小辈,不想死的话就跟上。” 范凌只犹豫了两秒,就果断跟在了萧厉身后,笑话,虽然这个老人家一副随时会散架的模样,但他还占着萧厉的身体,怎么也得等他把萧厉还回来吧。 “吾名黑崖,嗬嗬,小辈,你在外头可曾听说过吾之事迹?”“萧厉”停下了脚步,手指颤巍巍地抚摸着眼前的一片空间,像是在爱抚自己的情人一般,眼神迷恋到近乎崇拜的地步,痴情又狂热。 范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努力平复心神,“晚辈常住深山,深居简出,孤陋寡闻,所以……不曾听闻前辈大名。” “哦?”黑崖刻意拖长音调反问了一句,搞的范凌毛骨悚然之余还有点心惊胆颤,哭丧着脸想着为什么被鬼上身的不是他,让萧厉来面对这一切不好吗? 黑崖似乎开始体力不支,或者是萧厉在反抗,他扶着空间壁盘腿坐了下来,大手紧紧抓着膝盖,眼眶里鲜血四溢,“她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 范凌伸手碰了碰黑崖摸过的空间壁,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透了出去,根本没有东西阻挡着他,心中猜测黑崖大阵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黑崖,即使他附到别人身上也一样无法出去,也就意味着这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空间出口,他和萧厉不用死于空间乱流了。 差点表现出狂喜的范凌猛然回神,脸皮抽搐了几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黑崖前辈,不知道您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晚辈或许可以帮您完成。” “你,不行。”黑崖冷漠地摇了摇头,残酷地宣判。 范凌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勉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怒火保持理智,试探地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萧厉可以帮您达成心愿?” “原来这个小娃娃名字叫萧厉吗?姓萧……”黑崖沉吟了片刻,脸色忽变,惊恐尖锐的咆哮起来,身形极快地掠到范凌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神阴鸷而怨毒,“姓萧,萧族的后人!好歹毒的小子,你敢害我?!” 范凌不明白为什么黑崖突然发难,呼吸困难大脑缺氧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黑崖冷哼一声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宛如死鱼般的范凌翻着白眼手脚无力地滑落到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晚……晚辈不敢欺瞒,更不敢加害前辈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时间不多了,谅你也没这个胆量。”黑崖捏紧双手,一丝丝黑色雾气从萧厉胸口的伤痕处崩裂溢散开来,“小辈你听着,从此处一直向前走便可离开这里,你和萧族小子需要帮我办三件事,如若不然,定叫你们灰飞烟灭!” 范凌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躬了躬身,“前辈尽管吩咐。” “其一,找到我的后人,他的后腰上生有一个黑色树型印记。其二,找到我的仇人白溯,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黑崖每说一句话,飞窜的黑气就越多,想必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其三,替我去见一见白溯的夫人,跟她说,黑崖知错了,黑崖在这里等她。” 范凌点了点头应下,萧厉的身体就轰然倒下,他认命地扶起萧厉,沿着黑崖先前告知的方向往外走去,不出百米,果然看到一道刺眼的亮光。 萧厉刚睁开眼,就被飞速后退的天空和没有着力点的下落给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展开雷蝠天翼试图拽着范凌稳定身形。 “二哥?”萧炎惊讶地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萧厉和范凌,正要动作,一张巨大的火网便兜住了两人。 “小炎子!”萧厉惊喜地拉着萧炎左看右看,“你果然没死!” “二哥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魂风呢?”魂吞皱眉收了火网,几人一同降落到地面上。 听完萧厉和范凌一番叙述,萧炎掌中出现一簇碧绿色的火焰,十指舞动分离出一团无形火焰,贴在了萧厉的身上,陨落心炎一寸一寸地仔细搜查着,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肯放过,“黑崖……那老家伙有在你们身上留下灵魂印记之类的东西吗?” 范凌眼巴巴地看着萧炎,他也需要看看啊好不好,魂吞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看什么看?” “云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打起我来了。”范凌压制了许久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你说去迦南学院后山闭关修炼,一走三年杳无音讯,把偌大的炎门丢给我一个人,哦不,丢给我和经常失踪的郪护法两个人,你知不知道为了护着你的炎门,本少主险些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少诉苦,发展炎门对血宗和范少主没有半点坏处,你捞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了吧。”魂吞屈指弹了一簇火苗到范凌体内,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行了,他没在你身体里留东西,我估摸着他根本没那个精力再做手脚,据你所说他应该是离彻底魂飞魄散不远了。” “这里瞧着有点眼熟啊。”范凌左右环顾了一周,在看到一座巨大石碑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阵眼?我们居然掉到了阵眼上?” “是啊,我跟萧炎围着黑崖转了半天,才勉强推算出阵眼的方位,准备直接破阵救人。”魂吞拍了拍石碑。 范凌倒吸一口凉气,打纳戒中倒出了一大堆东西,手忙脚乱地扒开一堆东西挑出了一杆小旗,“谢天谢地,幸好你们还没有动手,不然我们四个通通都得死在这儿,黑崖大阵不能强破,它有自毁机制,用黑角令试试吧,虽然不见得管用。”范凌顿了顿,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来接他手中的小旗,一抬头就看到三个人出奇一致的目光,“不是吧?我来?” “没办法,只有你懂的多些,我们可不敢乱动。”萧厉耸了耸肩,“你最好快想想你祖奶奶有没有透露过具体的破阵方法。” “不能召唤一个斗宗强者,直接撕裂空间送我们出去吗?”范凌握紧小旗,犹豫地走到石碑前。 “美杜莎女王走了,苏千大长老坐镇内院,魂风不知道有没有闭关结束。”萧炎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笑眯眯地看着越来越绝望的范凌,“所以,答案是不能。” 范凌只好一脸视死如归地把黑角令插在了石碑前,学着祖奶奶常给他比划的手势结出印结,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液洒在了石碑上,地面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起来,地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运动,震动大约维持了五分钟,石碑上显现出一个金色的漩涡,“我……成功了?” “是传送门,但它通向哪,我们谁也不知道。”魂吞射出一至黑灰色的火焰利箭,感受着和火焰之间的联系慢慢减弱直至消失,“很远,另一个开口靠近迦南学院,像是死灵树所在的地方。” “死灵树。”范凌捂住心脏哀嚎一声,“我现在第一崇拜祖奶奶,黑崖死灵树都近距离观赏过,晚年还能那么淡定的像说故事一样说给我听。” 萧炎学着魂吞的样子也向漩涡射进一柄火焰利箭,凝神感受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不对,传送门是随机的,琉璃莲心火消失的方向是黑域大平原,和刚才正好相反。” “没办法了,一起走吧。” 魂吞抖了抖魂锁捆缚在三人身上,将他们尽可能的贴近自己,这才放心地越进了漩涡中。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四人被传送门倒垃圾似的一个个吐了出来。 萧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想弯腰拉起魂吞,便被不远处一个清灵的白衣身影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犹豫再三终于出声唤道:“老师?” 第68章 番外之魂界有月宫 这是虚无吞炎认认真真和魂天帝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其实对于虚无吞炎来说,这些人类的节日不过可有可无,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刻意记住去庆祝的,这般想着,不由嗤笑一声,罢了,看在魂天帝那家伙刚怀上孩子情绪不稳定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黑暗冰冷又逼仄的书房中,魂天帝端坐于主位,处理着手边堆叠如山的大小事务,突然从一本书卷里掉出一张纸来,魂天帝俯下/身捡起,仔细看了看,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斗气大陆有个传说,在不知多少年前,有一位修为至臻化境,距离斗帝只有一步之遥的斗圣痴心于月宫“神女”,为了这位“神女”,脑子一热做出过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来,可“神女”最后一次把这位斗圣打出月宫的时候,跟他说自己是个男人,喜欢的自然是能繁衍后代的女人。斗圣当下大受刺激,远走他乡。 斗圣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斗帝,神子还未娶亲,斗帝一路风风火火地闯进月宫二话不说就把神子给绑走了,从此两人消失在大陆上,数十年间音讯全无。 大陆上的人众说纷纭,将斗帝和神子这段姻缘引为佳话,还流传出许多不同的版本,甚至世人把斗帝带走神子的那一天定为崇尚月宫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的后续远比他们想象的精彩得多。 斗帝魂嬴在成帝之时重塑了自己的斗帝之身,将耗费十年才寻到的生灵果炼化成生灵之气打进体内刻画符文,生生扛过三天三夜的大雷劫,成功逆天而行,得以创造出引魂阵盘以男子之身孕育后代。 但是这引魂阵盘是有致命缺陷的,逆天之事终究不可为,魂嬴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之快让子孙后代都承受这种痛苦,于是将男子孕育定为不得不为时的手段,他将阵盘封存起来,列为魂族最大的禁忌。 魂嬴绑走神子月昀带回魂界之后,强上了月昀好几次,最终成功怀上了月昀的孩子,月昀无奈,只好答应魂嬴从此留在魂界中隐世不出,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而魂嬴,就是魂族历史上那位伟大的斗帝始祖,因此,中秋节对魂族人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初有孕的魂族男女们需要在伴侣的陪伴下遥拜魂界九重天上的月宫遗址。魂天帝身为族长,更是要和伴侣一同进入月宫,接受神子的祝福和月宫的传承。 “魂天帝,你到底还想让本座等你多长时间?”虚无吞炎推开书房门,倚在门框上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魂天帝。 魂天帝平平整整地折好手中的纸条,起身走向门口,平静无波的黑眸里难得涌出一丝笑意,“虚无,你活了那么多年,这会儿连几个时辰都等不了吗?” 虚无吞炎指尖的黑焰下意识窜出,却在看到魂天帝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熄了火,颇为别扭地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要走就走,少说废话。” “进月宫前须得沐浴更衣,熏染月香,方能破开结界,你急也没用。”魂天帝勾唇,拍了拍虚无吞炎的胸膛,率先朝前走去,“虚无大人,请吧。” 虚无吞炎撇了撇嘴,魂天帝怀了孩子之后惯会招他,光天化日之下也能把床第之间的称呼说出口,孩子又不是没有生出来的一天,深吸了一口气,虚无吞炎抬步跟上魂天帝。 沐浴好啊,吃不上正餐先吃点甜品也行。 魂界九重天以黑色为主色调,恢宏大气,月宫在九重天的西北角,如一轮皎皎白月悬在九重天上空。或许这就是魂嬴的意思,代表着月昀是他心里永远的白月光,他要让子孙万代都记住他最爱的那个人。 魂天帝走到月宫门口的时候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在虚无吞炎看来甚是可口,刚纾解过的欲念又有了抬头的迹象,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强压了下去。 血色斗气夹杂着黑灰色的火焰画出一个特殊的符号印在玉色的大门上,碧绿的卡槽浮现出来,待斗气符号与卡槽相连至完全契合,大门便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镶嵌着月光石的甬道亮如白昼,玉石墙壁上刻印着许多繁复的符文,交织出某种独特神秘的力量,将古老华丽的气息沉重而嚣张地铺洒在整座宫殿中,一时间压得虚无吞炎胸口窒闷,烦躁无比。 “忍一忍。”魂天帝握住了虚无吞炎的手,一丝冰凉的斗气传进对方体内。 “没事,不用管我,继续走吧。”虚无吞炎认真地瞧了瞧魂天帝,仍旧只看到一派温和儒雅的表象,懊恼地撇开眼睛,却舍不得挣开被拉着的手,反而更加紧了紧。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比魂天帝弱这件事,但不能否认的是,逃出异火广场的一千年里,只有魂天帝在他身边,他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月宫正殿里只有一条狭长的甬道,只能刚好容下魂天帝和虚无吞炎并肩而行,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通向何方,斗帝禁制的威压使得魂天帝不敢轻易出手试探。 魂族之所以比其他远古种族延续得长久,在其他种族几近消亡的时候还能苟延残喘,不是因为底蕴有多么深厚,而且因为魂族的第二任族长,魂嬴和月昀儿子魂倾,是双斗帝之子,延续着双份斗帝血脉的荣耀,在源气充足的远古时代,甫一出生就落地成帝,成为魂族历史上第二位斗帝,强行抵制上界位面的召唤将血脉消亡的时间往后整整推迟了一千年。 月宫曾是三位斗帝的居所,再加上魂倾离开斗气大陆前特意闭关一个月改造月宫,留下一幅月宫地图后飘然而去,但是在魂族长达数万年的传承中月宫地图不翼而飞,从此消失在魂界,再没有人知道月宫地图去了哪里,这也成了魂界一大未解之谜。 魂天帝从魂族史册上留下只言片语推断出,月宫试炼是一趟时空旅行,在旅行途中得到的东西就是来自始祖的祝福和传承。 “魂天帝,你说这条路真的有尽头吗?”虚无吞炎抬手拍了拍甬道的墙壁,百无聊赖地问道。 魂天帝扣紧被虚无吞炎抓着的那只手,叹息声随风飘散,“虚无,谢谢你。” “什么?”虚无吞炎没听清,也或许是没理解魂天帝的意思,满脸的疑惑。 “没什么,继续走吧。”魂天帝摇了摇头,目光空蒙地投向面前那一片深彻的黑暗,时空旅行能走多久能有多长,完全取决于族长和伴侣心意相通的程度,他的眼前早已没有了路,却还能继续往前走,无非是因为虚无吞炎对他的执念太深。 可他魂天帝真的值得吗? 须臾间黑暗似冰雪消融般褪去,甬道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牢笼,成千上万的魂族人被捆缚在牢笼中的,面色凄惶,待看到魂天帝时一个个苍白的脸上都涌起诡异的狂热与兴奋,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般挣扎着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族长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救救我们吧族长大人,救救我们……” 魂天帝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气息压制着走向王座,阴冷残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写满绝望的面孔,这一刻他不再是魂族那个温润儒雅的书生族长,而是杀伐果断的王。 “杀。” 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洒飞溅,铸成了一片尸山血池,血池上空凝聚出一朵红莲,随即一颗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浑圆丹药飞掠到红莲莲心的位置,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血气,滋养壮大着自身,丹药里蕴含的源气让魂天帝的双眼变得赤红,那里面流淌着冰冷与杀戮。 魂天帝皱了皱眉,尚保持着清醒的灵魂有些担心自进入大殿就消失不见了的虚无吞炎,然而下一刻,一个阴鸷的浑身缭绕着恐怖黑焰的男人便从大殿另一端缓缓走向他,男人轻蔑地看了一眼血池后,以一种不屑而同情的眼神注视着他,竖瞳里是魂天帝极为熟悉却许久未见过的嘲讽和厌恶,“魂天帝,你叫本座过来,不会是要我来看你怎么残杀自己族人的吧?” 杀戮之意渐渐消弭,魂天帝轻笑起来,朝虚无吞炎招了招手,“虚无,我这半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虚无吞炎看着魂天帝的笑容心中猛地一跳,微瞌了眸子掩盖住其中一闪而逝的痛苦之色。 “成就不朽帝业,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所以,我需要你。”魂天帝并不在意虚无吞炎的忤逆,纡尊降贵地走下王座,走到虚无吞炎身边,赤红的双眸恢复漆黑,唇角的笑意也趋于平和,伸出手贴在了虚无吞炎的胸膛上。 虚无吞炎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既不躲避也不反抗,任魂天帝动作,垂在身侧的左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抚上了魂天帝的脸。 魂天帝眷恋地歪着头蹭了蹭虚无吞炎的手掌,贴在虚无吞炎胸膛上的手突然变掌成爪,“虚无,如果你能一直忠于我该多好,这具肉身你想要拿去便是,不过可惜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交出你的本源火种吧,作为我成帝的礼物。”赤红挣脱漆黑再次占据在魂天帝的双眸中,唇角挂起一抹邪异的笑。 虚无吞炎没有如想象般暴起,也没有拿魂族人的性命要挟他,黑灰色的竖瞳里是一片平静破败的死灰,以及痛苦破碎的情意。 “或许日后为了魂族的复兴,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真的,但至少现在,我不会让我儿子的父亲就这样死去。”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愿意和他一起过平凡简单的日子,我的……虚无啊。” 尸山,血池,红莲,丹药,牢笼,王座,表象一片片碎裂,露出了其后依旧黑暗且没有尽头的甬道,虚无吞炎紧紧抓着魂天帝的手,微微颤抖的手臂暴露了他的紧张。 “虚无。” “啊?” “你喜欢我吗?” “……嗯,有点。” “我也是。” “嗤,本座知道你喜欢你自己。” “是啊。” 始祖的祝福,他想,他已经收到了。 第69章 事发 白衣男子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萧炎抬步欲追,却被魂吞一把拉住,“小心有诈,药前辈先前一直是灵魂体,韩枫没有修炼过焚诀,也没有筹集到三种异火,不可能给药前辈炼制出躯体,那人八成是假的,我们初回黑角域,还是小心为妙。” “你怎么满心都是算计,我们的传送点是随机的,不可能有人提前布置好陷井等我们上钩,老师的安危要紧!”萧炎猛地甩开魂吞的手,身法提升到极致向着白衣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 魂吞愕然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手,一时竟忘了去追萧炎。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范凌转头看了看飞奔而去的萧炎,又看了看呆在原地不动的魂吞,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二哥,你先联络一下萧门,打听打听这是黑角域的哪座城市。”魂吞慢慢收回手,在身侧握成拳,黑灰色的双眸划过一抹暗色,故作怅然地叹了口气,“走吧范凌,咱们回去看看……炎门怎么样了。” “啊?你真不管萧炎了?”范凌本以为魂吞是在开玩笑,可瞧着他越走越远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瞪大了眼睛大呼小叫起来,“有你这样的吗?” “萧门,炎门。”萧厉默念了两个名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眉目间难掩失望之色,他本以为他们家小炎子已经长大了,没想到却这么拎不清,让他吃点亏也好,长长记性。 待到几人都离开之后,萧炎才从拐角处拖沓着步伐走出,大半张脸隐藏在兜头罩下的斗篷里,将刚刚甩开了魂吞的那只手举到眼前,看着它慢慢收拢,骨骼碰撞挤压发出几声沉闷的钝响,“云儿,对不起,我很快就回去找你,等我。” “我可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炎门等你。” 萧炎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魂吞的声音,有些怔然,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纵使隔着宽大的斗篷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胸膛和熟悉的心跳,紧接着是一条温软的舌头卷住了他的耳垂,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蜗,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缩脖子,微眯了眼睛默默承受,却不防有一颗颇为尖利的牙齿贴上了他的颈部大动脉,狠狠咬了一口。 魂吞松了口,在自己的牙印附近舔了舔,“惩罚你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就是韩枫约见吗,走,有夫人我给你镇场子,怕他作甚。” “夫……夫人?”萧炎艰难地侧过头,看着比自己略高了几厘米隽逸端方的“夫人”,“你听到了那个人的传音?” “黑盟出手破坏萧门和炎门的联盟,必是韩枫授意,药前辈没有阻止韩枫,是顾念旧情刻意纵容,还是根本无能为力,尚在两可之间。”魂吞蹭了蹭萧炎的脸蛋,“小炎子啊,我可不止会算计。” 萧炎挣开魂吞的手臂转过身来和他对视,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刚才我说的话都只是为了撇开你们随便找的借口,云儿你千万不要当真。”说着,萧炎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望了望天,意有所指地道:“其实,会算计也没什么不好的。” 萧炎原本准备单独和韩枫见面打听老师下落的计划因为魂吞的回转而被全盘打乱,由于韩枫的灵魂力量比起普通的七品炼药师更胜一筹,想在他面前隐匿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做任何掩饰,直接光明正大地上门去找韩枫,开诚布公地谈判。 韩枫的住所建在枫城城郊的一片枫树林里,火红的山峦间弥漫着浓重的水雾,越是走进水雾中,风就越大,像是从四面八方刮来,叫人辨不清方向。 “师兄,萧炎前来赴约。”萧炎牵着魂吞站在木栅栏前不敢冒然前进,便对着小楼扬声喊道。 “萧炎!”静室里的药尘倏尔睁开双眼,看向盘坐一旁的韩枫,“枫儿,你让萧炎到这里来干什么?囚我一个还不够吗?” “老师想多了,我不过是请师弟来共商给老师炼制躯体的事罢了,老师另寻徒儿一路陪他成长,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如今快要得偿所愿,老师该高兴才对。”韩枫轻轻搅动杯中的茶水,唇角掀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指尖轻弹,一缕细小的光晕便没入药尘的灵魂,“老师好好睡一觉吧,醒来时就会忘记过往的一切痛苦,到时候只有我们师徒两人,再不会有别人插足。” “师弟。”韩枫打开栅栏请萧炎和魂吞进屋落座,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看不出半点不同,仿佛派人扮作药尘刻意威胁挑衅萧炎的人不是他一样,“今日叫你来是为了炼制躯体助老师复生一事。” 萧炎皱了皱眉,抬手打断了韩枫的话,“师兄,我有事要问你。” 韩枫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师兄可知,黑盟的人曾在数日前追杀我二哥,致使二哥险些命丧黄泉,黑盟乃是师兄建立的联盟,我想师兄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吧。”萧炎说话时眼睛紧盯着韩枫,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韩枫先是眉梢一动,然后压下唇角,眉峰渐渐拧起,表现出十足的惊讶和疑惑,“我闭关半年有余,吩咐黑盟大小事务每半个月送来一次,除非紧急事务不要打扰,可能因此有所疏漏。”韩枫见萧炎脸色缓和了不少,料想他此刻已经有所动摇,当下拍案而起,“我即刻回黑盟主事,定会给师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必了师兄,帮老师炼制躯体要紧。”萧炎伸手拦住韩枫的同时岔开了话题,琉璃莲心火试探地钻入韩枫体内,却被汹涌而来的海心焰瞬间绞灭,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锋,萧炎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笑问道:“许久不见,老师身体可还好?” “老师服下培元丹,修复了七涂青灵阵埋下的隐患,稳固了灵魂本源,灵魂力量更有提升,现下正在楼上的静室等我们。”韩枫垂眸掩盖住眼中复杂的情绪,“师弟应该知道,炼制躯体需要焚诀特有的斗气,一会儿我们合作炼制,运行的是焚诀的功法路线,不如师弟先演示一遍让我熟悉一下,也能减少不少风险。” “好。”萧炎点点头,不管韩枫暗地里到底在做什么,但他觉得他们师兄弟二人至少在对待药尘上是一样的态度。 “材料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韩枫带着萧炎上楼,拐弯的时候飞快地撇了一眼留在楼下没有跟上来的魂吞,在波动的空间中做了些手脚防止发生变故,再抬眸却和魂吞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他愣了愣,旋即不屑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魂吞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韩枫想要焚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倒不如遂了他的愿,不过,今天的韩枫似乎格外兴奋,是因为药尘即将复生吗? 手指上的月魄闪动起来,魂吞眯了眯眼,闪身离开了韩枫的小楼。 “少主,魂殿派出的第一批人马成功拦截了古殿的前锋,炎门和萧门也拖住了黑盟的动作,但古殿此行的头领不知所踪,古殿驻地里是古薰儿在坐镇。”郪护法看着面前的青年,不免心生感慨,毕竟他初见魂吞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稚嫩到需要他贴身保护的小孩子。 魂吞收起自己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严肃起来,“魂殿的情报网没有查到他是谁吗?” “没有名字,没有画像,只探查出是古殿的新起之秀。”郪护法摇了摇头,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突然,又来历不明,魂殿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大家都在猜测或许是古族新启用的子弟,“对了,经推断,他应当是一名品阶不低的炼药师。” “坏了!”魂吞瞳孔猛地紧缩,展开火焰双翼脚下一个重踏就往小楼赶去,韩枫方才怪异的态度有了最好的解释,是他错判了。 然而世间事总是越急越容易出乱子,山中的水雾在火焰双翼的扇动间并没有如想象一般快速蒸发消散,反倒变得粘稠凝滞,阻挡着魂吞前行。 “少主,快收起斗气之翼。”郪护法的呼喝声远远从身后传来,“这些不是水雾,是海心焰,异火相斥,这样是过不去的。” 魂吞急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郪护法的话,铺天盖地的黑灰色火焰不计代价地自他身体里透出,对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海心焰子火疯狂扑去,一声暴喝轰然炸响,“给我破!” 飞射而出的虚无吞炎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漩涡,黑灰色吞噬着淡蓝色,整片天地都黯淡下来,魂吞趁此机会流星赶月般地在枫树间穿行,一路冲进了小楼。 二楼一片混乱,凌乱的药材,炸裂的药鼎和几具枯槁的尸体横陈,萧炎安静地躺在榻上,小腹处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伤口正不断的往外流血,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他仍旧是来晚了。 “噗通” 魂吞忽然眼前一黑,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摸索着爬到萧炎身边,颤抖着手将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第70章 前夕 “啊——”魂吞面色狰狞扭曲,痛苦地仰天长啸一声,两道血泪自眼眶中缓缓流下,手掌贴着萧炎开始变冷的脸颊不住地摩挲,“小炎子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少主,少夫人!”郪护法好不容易避开火焰漩涡赶到小楼,可饶是心性坚韧如他在看到萧炎魂吞两人此刻的情况时也不由悚然一惊,看着状态极差像是要走火入魔的魂吞,郪护法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魂吞,口中默念,“少主,得罪了。” “萧炎,萧炎……小家伙,醒来吧。” 黑暗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地呼唤,声音渺茫悠远听不真切,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焦急和担忧如同利箭穿破黑暗,传达到了萧炎所在的地方。 “老师!” 萧炎骤然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般地坐起身来,然而事实上坐起来的只是他识海里的灵魂小人,五感六识慢慢从沉睡状态中苏醒过来,紧接着就是自小腹蔓延到全身上下剧烈如同散架似的疼痛。 森白色的骨灵冷火飘浮到萧炎灵魂小人的身前,凝聚成药老的身影,明明是没有情感的异火化形,但萧炎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深切浓重的悲哀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老师一路看着你走来,从斗者都不是的小孩子成长到如今的斗王强者,老师一直觉得有些事不急着告诉你,实力不足的人知道的太多并不好,总想着再等等,等到你足够强大。” “可是老师现在等不到那一天了。” 萧炎咻地瞪大了眼睛,“老师你怎么了?刚才师兄他到底做了什么?” 药尘拍了拍萧炎的肩膀以示安抚,“小家伙别急,听老师慢慢跟你说。” 韩枫和古殿暗地里做了一笔交易,古殿提供给他能够清除灵魂体部分记忆的天地奇物,代价则是他必须和药尘一起心甘情愿地为古殿效命,若不然以古殿的实力大可以直接出手灭杀韩枫,强行带走他们的任务目标——大陆第一炼药师药尊者药尘的灵魂体。 药尘在萧炎被陨落心炎卷入地底世界后,浩瀚的灵魂力量就渗透到迦南学院连带着大半个黑角域中,时刻关注着陨落心炎的动向,以此来探知小弟子的消息,却不料正好探听到了韩枫和古殿使者的密谈。 或许还抱着一丝虚妄的幻想,药尘没有当面戳穿韩枫,只是在骨灵冷火里种下了自己的灵魂种子,刻印下全部的记忆,并且利用骨灵冷火的特性,将裹挟着灵魂种子和记忆的本源火种转移到了曾多次借用过骨灵冷火的萧炎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没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狠毒至此。韩枫不仅再次对他下手,还骗走焚诀功法打晕了萧炎,想要强行取出萧炎收服的两种异火。 万幸的是魂殿的出现打乱了古殿的其他计划,他们不得不提前撤离,韩枫无法久留,这才放过了萧炎,不过萧炎经此一事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日后实力恐怕难有寸进,最好的办法就是即刻闭关突破斗皇,借助突破来重塑躯体,修复伤势。 药尘说完一番话,身形变得虚幻了许多,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人形变回纯粹的骨灵冷火,他看着红了双眼的萧炎,颇为欣慰地揉了揉萧炎的脑袋,“小炎子,老师最后的希望全都交给你了,接下来的路老师不能陪你走,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中州星陨阁找老师的好友风尊者,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老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萧炎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药尘,“老师,等我,我会尽快强大起来,去古殿带您离开。” “好,好啊!我药尘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能有你这么个弟子,老师为你自豪。” 最后的话语和药尘的身形一同消散,萧炎的怀抱里只剩下一簇森白的火苗,大概是沾染了主人的情绪,火苗像个小孩子一样静静地趴在萧炎手臂上,一动一动地仿佛在抽噎。萧炎轻轻地在火苗上抚了抚,仰头望着识海里璀璨流淌着的星河,眼中诸多复杂的情绪几经变换,最终凝聚成一股不灭的坚定。 他一定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他所在乎的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伤害。 …… 魂吞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魂殿分殿,黑色大理石配上昏暗的烛光,显得压抑非常,魂吞费力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嘶哑陌生的嗓音让他自己都怔了怔,“魂郪。” “属下在。”郪护法忍不住皱眉,他一直站在床前,就算殿中光线不足,少主也不至于看不见他吧。 “萧炎他在哪儿?”魂吞揉了揉酸疼的后颈,“扶我去看看他。” “少主放心,少夫人没有生命危险。”郪护法托住魂吞的胳膊,扶着他往偏殿走去,犹豫地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韩枫曾试图破开少夫人的气旋取出异火,所以少夫人的实力受到了一些影响,必须闭关冲击斗皇,否则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好,我知道了。”魂吞点了点头,模糊的视线朝着依稀可辨的光亮处望去,漠然地感受着光亮逐渐暗淡直至彻底消失,“魂郪,查到韩枫为什么会加入古殿了吗?” 郪护法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最新搜集到关于古殿的所有情报,斟酌着开口说道:“韩枫早在鹜护法杀死药尘禁锢灵魂体的时候就用死遁的方法脱离了魂殿的控制,他如今和古殿之间的联系多半也是来源于药尘,古殿近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连在丹塔挂了名的高阶炼药师都敢抓,这一次估计是冲着药尊者的名头来的。” “抓捕炼药师么……”魂吞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郪护法支撑着他的胳膊,“你先下去吧,准备一下和中州中部分殿之间的空间虫洞,等萧炎出关处理完加玛帝国的事情,就启程去中州,另外转告魂灭生,他最好赶快把萧叔叔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去找他要人。” “可是少主你的眼睛?”郪护法已经察觉到了魂吞的不妥之处,迟迟没有挪动步伐。 聚不了光的黑灰色双瞳依旧是深不可测的模样,却再也升不起那两簇摄人心魄的火苗,反而清晰地倒映出了郪护法的脸庞,魂吞的语气是难得的强硬,“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去做。” “是,属下遵命。”郪护法领了命,小心地松开魂吞的胳膊,退出了大殿。 魂吞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数次,视野里都是同样的黑暗,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区别,尽管铺陈开的灵境灵魂力量可以让他“看清”大殿的情形,但黑暗带来的恐惧和茫然并不能因此得到缓解。 偏殿榻上沉睡的萧炎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惊醒,翻身下床,顾不得腹部的伤口崩裂,脚步凌乱地往外跑,待看到呆立在偏殿门口的魂吞时才稍稍安心,捂住伤口走到魂吞身边,单手抱住了他,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在魂吞的识海投射里,萧炎衣襟散开,满头大汗,小腹鲜血直流,全然是毫无冲击力的黑白色画面,直到萧炎温热的身体贴到他身上,魂吞才幡然醒悟,冷静而若无其事地拉着萧炎走回床榻,扯过矮几上的纱布给他重新包扎,动作流畅自然,看不出半点异常。 虽然魂吞尽力在控制自己的眨眼频率,努力装作正常人的样子,但他瞒不了萧炎,冰凉的唇瓣贴上眼角,魂吞说不清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自己是该推开萧炎还是该闭上瞎了的一双眼。 到底还是不能释怀。 魂吞自暴自弃地收回了灵魂力量,沉溺进深彻的黑暗中,萧炎的唇没有停留在眼角,而是一路下滑,一点一点描摹着魂吞的容颜。 没有了视觉,触觉更加敏感,也更容易动情。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屋顶上,打进窗外的山石密林里,秋初的寒意吹不去一室的旖旎。 天光微凉,一夜缠绵。 郪护法没等来魂吞的第二道命令,刚联系完中州分殿匆匆忙忙回来,就听到少主和少夫人双双闭关的消息,只留给他一间充满情/欲气息的屋子与一片狼藉的床榻。 天高云淡,山色空蒙,鸟鸣深涧,清泉缓行,挺立岩石间的青松绿柏半分不见秋意,松针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洗刷了尘埃后更显得青翠欲滴。宁静悠远的山间人迹罕至,正是闭关修行的好去处。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你真想一辈子停在斗王巅峰啊。”倚在山洞石壁上的魂吞伸手推了推像只大型犬一样死死扒在他身上的萧炎,无奈扶额,“我又不会想不开跳崖,快去修炼吧。” 萧炎埋在魂吞颈窝的脑袋蹭了蹭,依依不舍地松了手,撩开袖子摸了摸萧鳞的脑袋,把小蛇放在了魂吞的肩膀上,“小鳞乖,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爹爹。” 晕乎乎还没太睡醒的七彩吞天蟒晃了晃脑袋,一头栽倒在魂吞怀里,惹得两人忍不住发笑。 第71章 归途 山中无岁月,一年时间很快过去,小丫头萧鳞看上去似乎长大了一点,不过入冬之后还是会变回本体缠在萧炎的手腕上冬眠,而萧炎彻底修复了伤势晋入斗皇,并且将实力稳固在了二星斗皇。 唯独魂吞的那双眼睛,依旧不见好转。 “不行,明天就启程去中州,不能再拖下去了!”萧炎斩钉截铁地打断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魂吞。 “可……大哥要成亲了,二哥前几天托魂风把请柬带给了我,你总不好不回去一趟,况且数年前你还欠海老一个人情,加玛帝国的事也该有个决断了。”魂吞伸手从月魄中弹出一张轻飘飘的红纸塞到萧炎手里,淡笑间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双目失明的事,起身拍了拍萧炎的肩膀,劝道:“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我保证。” 尽管魂吞的说辞合情合理无可挑剔,但萧炎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中州出了什么事?” 魂吞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慢腾腾地收回搁在萧炎肩膀上的手,拢了拢袖子,沉默了。 他实在没脸告诉萧炎,魂灭生公然违抗他的命令把萧战藏了起来拒不交人,甚至在三天前,魂灭生忽然人间蒸发,魂殿的人马昼夜不停的搜寻他的下落,却没有得到半点可靠的消息。 魂灭生对魂殿的一切都太熟悉了,他知道怎样能够不着痕迹地逃脱魂殿的追捕。 “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加玛帝国。”萧炎若有所思地取出陀舍古帝玉,摩挲了两下上面光亮的小点,上前揽住魂吞的肩膀,讨好地凑到魂吞眼前,“不说了不说了,我都听夫人的。” 萧炎这厮一年来脸皮越来越厚,让魂吞甚是怀念当初乌坦城萧家那个纯情的小少爷,完全忘记了“夫人”这个称呼一开始是他自己先说出口的。 “出来这么多年,是该回去看看,要不是大哥派人送来书信,我都不知道他竟是要成亲了,啧,哪家的姑娘这么好命……”萧炎就着半抱住魂吞的姿势展开了手上的红纸,氤氲不散的冷冽香气扑面而来。 魂吞嗅着香气脸色微变,萧炎并未发现不妥,反而兴致勃勃地给魂吞念起了请柬,“吾弟亲启,二弟三弟离家多年,兄甚惭愧,虽居首位却不能作为表率,今先成婚,以家为本,然父亲失踪,家族颓败,实在不成体统,礼不为众,但宴弟兄,三人共饮,天地为证,足矣。盼弟早日回还。兄,萧鼎。” 魂吞涨红了脸,勉强压制住香气对他神智的侵蚀,艰难地开口,“萧炎你快别念了,我知道你大嫂是谁。” 萧炎这才发觉魂吞体温骤然升高,和当年异火爆发的症状相似,当下也顾不得再去探究大嫂是谁,打横抱起魂吞就要往后山跑,后山有一汪寒潭,水属性能量充沛,能够暂时缓解魂吞的痛苦。 “不,不是。”魂吞急了起来,萧炎会错了意,想要出声解释,声音却被风破碎在唇边,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心中暗骂,这该死的魂玉,竟然想到在请柬上做手脚来坑他和魂风,也不知魂风有没有着了他的道。 萧炎抱着魂吞纵身跃进了寒潭,刺骨的冰水激得萧炎膝盖发软,噗通一下跪坐在了潭中。 魂吞趴伏在萧炎身上,一时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想必是上一次异火爆发时真的吓到了萧炎,所以他才如此紧张,伸手替萧炎按揉着膝盖,魂吞用脑袋顶了顶萧炎的额头,“我没事,方才是你大嫂跟我开了个玩笑。” “她是什么人?”萧炎皱了皱眉,语气中不自觉染上了些排斥。 魂吞拉着萧炎越出了寒潭,虚无吞炎涌出,烘干了两人的衣服,随口道:“是我的族兄,魂玉,先前和魂风一起从家族出来历练,魂风跟在二哥身边,他跟在大哥身边,估摸着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 魂吞牵着萧炎往回走,却没能拉动萧炎,有些莫名地回头看向神情诡异的萧炎,“怎么了?早点回去收拾好东西和二哥他们汇合,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加玛帝国呢。” 结果萧炎的表情更加诡异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夫人的两位族兄都姓魂,那夫人你叫魂什么?” 这下换魂吞一脸便秘了,“我……我叫魂……”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萧炎的视线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烤架上翻滚的肉,魂吞终是咬咬牙,顾不得埋怨爹爹给他起了个这么难以启齿的“萌系”名字,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叫魂吞!” 萧炎挑眉,在魂吞恼羞成怒之前迅速掩去了眸中的笑意,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适时转移了话题,“当初离开加玛帝国前,一个叫燃羽的疯女人为了一卷地图绑了海老,拿你送我的那枚装着改良药方的纳戒要挟我三年之内找到你,把地图带回去交给她。” “你是说,进塔戈尔沙漠前,我在海老地图店里打劫来的那幅彩图?”魂吞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砸吧两下嘴,忽然觉得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他心里清楚,要是早几年告诉萧炎,萧炎定不会是现在的反应,没准屋顶都能给他笑翻了。 萧炎点了点头,“对,那张图里头肯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海老当时的态度十分微妙,像是有难言之隐,不如我们……” “先下手为强。”魂吞替萧炎补了后半句话,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怀好意,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默契十足。 魂吞在月魄里翻找了一阵,摸出了他先前就怀疑过的彩色地图在萧炎面前缓缓展开,他和萧炎一样,灵魂来到斗气大陆的时候都是刚出生的婴儿,只是不知道萧炎对地球上的前尘往事还记得多少,能不能认出横画的“g”型字母图标,若是这东西真的和地球有关,说不定……说不定他和萧炎还能有回去看看的一天,他倒是无所谓,萧炎重情,骤然穿越离开父母应该心里也不好受吧。 萧炎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彩图,他没出过西北大陆,不认识地图上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但冥冥之中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去过那里,皱眉沉思许久无果,最终遗憾地摇了摇头,“若是有个精通大陆地形的人在就好了。” 魂吞不再纠结,当下准备拓印一份传给远在魂界的娘亲魂天帝,请见多识广的娘亲帮忙参详,然后按住了萧炎的肩膀叫他赶紧躺下休息,“路途遥远,今晚好好养精蓄锐,我们回去之后免不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炎歪在床榻上,颇为懵懂无辜地冲魂吞眨了眨眼,神态像极了在父亲跟前爱娇的萧鳞,同样是眨眼,萧炎做出来可就和萧鳞的意味大不一样了,看得魂吞喉头一紧,赶紧扔了脑海里那套坐怀不乱柳下惠的伪君子理论,萧炎主动招惹他,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还有忍着的道理。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闹到日上三竿才勉强从销魂窝里爬出来,萧厉和魂风在空间虫洞外等了两个时辰,萧厉不耐烦再等下去,想早点回家见到大哥大嫂,跟郪护法打过招呼后就领着魂风先离开了。 萧炎黑着脸听完郪护法的禀报,叹了口气扯着心不在焉的魂吞就往重新开启的空间虫洞里走,男人贪欢是本性,他还真没立场去怪魂吞,毕竟昨晚的事还是他先挑的头。等两人皆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虫洞里能量正在四处溢散,频频有乱流波动划过小船的边缘,整个空间极不稳定,可身后的入口已经完全闭合,回不了头了。 “有内鬼。”魂吞额角青筋直跳,黑灰色的火焰自掌中疯狂涌出,给小船加了一层防护罩抵御空间乱流,“这条通道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塌,我们必须提前冲出去。” 萧炎沉了脸,有些庆幸二哥没和他们一起,“用空间卷轴。” 魂吞单手护着船身,另一只在月魄上敲了敲,倒出一小堆空间卷轴,“在这里使用卷轴不一定能成功撕开传送门,我还能再坚持一刻钟,只能赌一把了,速度要快!” 萧炎轻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一卷卷轴就开始撕,但船内空间只震荡了一下便再无反应,一连十卷都是如此,萧炎不甘心,继续捡继续撕,又撕毁了十几张,他没注意到的是,他和魂吞之间突兀出现的一个深灰色光点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扩大。 “砰” 随着一道惊雷似的爆炸声,船只碎片四散崩裂,被挤压成虚无,虫洞迅速合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呸,呸呸呸!”萧炎脸庞扭曲地吐着嘴里的沙子,扶起被他压在身下的魂吞,“这是什么鬼地方?” 魂吞顺着萧炎的视线向远处望去,暗沉的天色下是一片贫瘠干裂的黑色土地,地上稀稀拉拉地扎着三两株早已枯死的植物,偌大的天地间除去他们两人竟再没有其他的活物。 第72章 毒域 “刺啦” “咕噜噜噜” 一阵诡异的声响之后,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腐烂的气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个痛苦蜷缩在地上浑身青白灰败的“尸体”上出现了一条条蜿蜒狰狞黑色细线,细线似乎正在缓慢蠕动着,想要从血肉间穿透出来。 “好好一个制毒天才,真是可惜了,啧,谁让你非要多管闲事,挡了夫人的路呢。”尖锐古怪的苍老男声中带着淡淡的惋惜,但又像是愉悦,在沉静的夜幕下显得诡异非常。 男人随手洒出一把黑色粉末,拍了拍手掌,施施然地取出空间卷轴准备离开这方天地,临走前还颇有兴致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的杰作,洋洋自得地咕哝了一句,“死在天毒域,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这下夫人该满意了,嗬…嗬。”粗噶的笑声在他的视线转动一圈后戛然而止,像是只叫得正欢却被强行捏住脖颈的公鸭子,滑稽而可笑。 空间虫洞的闭合将男人眼中逐渐扩大的惊恐和天际隐隐传来难以置信的嚎叫全部吞噬,他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空间就重新变得平滑无波。 地面上只剩下一滩鲜红的血迹,那具狰狞可怖的尸体早已消失无踪。 “真臭,都伤成这幅鬼样子了,还能救活吗?”魂吞捂住自己被毒害的鼻子,嫌弃地抬脚踢了踢分明还在喘气的“尸体”。 萧炎翻了个白眼,“刚刚是谁死乞白赖地说要救的?你再踢一会儿,他就真死了。” 魂吞不甚在意地又踢了一脚,蹲在萧炎身边看着他拿出一小堆瓶瓶罐罐捣鼓,眼疾手快地抢走其中一个青玉小瓶,勾住萧炎的肩膀不正经地笑道:“小炎子你有这种好东西,干嘛一直藏着掖着啊?” 萧炎正忙着救人,抽空瞥了一眼青玉小瓶里晃荡的乳白液体,神色骤然变得不自然起来,耳尖微微泛红,忙不迭地推开魂吞四处作乱的爪子。 魂吞难得配合地没再接着闹下去,起身眺望远方,灵魂力量透体而出,迅速向四周延伸覆盖,一幕幕画面传回识海,最终在靠近天毒域北部边缘的地方探查到了一处村落,刚想收回灵魂力量,却不妨忽然间有一道黑影飞快闪过,魂吞脑袋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半跪于地。 “怎么了?”萧炎丢下瓶子紧张地凑上来扶起魂吞。 魂吞甩了甩脑袋,神色阴沉,“我们从那条崩塌的空间虫洞逃出来到掉进出云帝国的天毒域,这一切恐怕都是有人事先设计好的圈套,我们一钻进去,他就忙不迭地开始动作了。”手指指向北方,目光似要跨越偌大的天毒域钉住对方嚣张的气焰,“北部,他在等着我们。” 圆润双瞳中浮起黑沉沉的漩涡,见状萧炎没空也去计较是谁不开眼地在算计他们了,他绕到魂吞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魂吞沉浸在被人算计的愤怒里无法自拔,乍一看到萧炎那张清秀的脸在眼前晃悠还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唇红齿白的自家媳妇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呆呆地捏住了萧炎的脸颊,手上用力,硬生生让那张坚毅瘦削的脸上嘟起了小鸡嘴。 萧炎的脸部肌肉尝试着挣扎了两下,但魂吞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许多,让他挣脱不得,萧炎毫无所觉地看着魂吞,不明白自己的嘴做错了什么,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 魂吞被萧炎这副蠢萌的样子取悦了,笑眯眯地倾身在萧炎的小鸡嘴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好心情地收回了钳制着萧炎脸蛋的手走到一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萧炎的神色变化。 萧炎却出人意料地淡定,揉了两把被捏疼的脸就走回“尸体”前继续救人,魂吞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怀念十几岁时青涩懵懂的小炎子。 萧炎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淡定,背对着魂吞胡乱抓了一把之前散落在旁边的瓶瓶罐罐往“尸体”上倾倒,心绪纷乱间没注意到其中还有一只精致的青玉小瓶。 “嗯……”“尸体”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体微微颤动,仿佛正经受着极大的煎熬,费力地睁开眼睛,单手撑地坐起身来,活过来的“尸体”咬牙切齿地瞪着萧炎,“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药?” “哟,诈尸了。”魂吞拉开萧炎,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视线最终定格在那张血肉模糊满是脏污的脸上,“卡佩,你家素罗呢?哦……你搞成这副鬼样子,他肯定不要你了。” “你是……?”卡佩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魂吞。 “卡佩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魂吞摇了摇头,面上挂着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施舍般地提醒道:“我们曾在黑岩城炼药师公会有过一面之缘。” 闻言,萧炎倒是恍然大悟,紧接着看向卡佩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卡佩则被两人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半晌,身体的异样唤回了他过度发散的思维,试探性地冲着魂吞喊道:“云小姐?”虽是这么喊了,可他神色间的犹豫显示出他并不是那么笃定,毕竟那真的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所有的变故都未发生,他因为素罗而被父亲逐出家门,谁能想到一别数年再见竟然是这种光景。 “嗤,看来脑子没坏。”魂吞拿过萧炎攥在手里的青玉小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乳白色的液体早已被倒的一干二净,扬起空瓶抛到卡佩手边,残忍地哼笑了一声,“六品炼药师炼制的壮阳药,你好好享受享受吧。” “喂!云小……不是,云先生,好歹相识一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快让萧先生给我解药吧。”卡佩急的满头大汗,命根子一直保持起立状态又胀又痛,他很担心药效太过万一以后就不好使了可怎么办啊! 萧炎面色讪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壮阳药,咳,没有解药,只要多发泄几次就行了。” 卡佩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纵横交错的伤口,翻卷出来焦黑的血肉,四处蔓延的毒素,脸庞一抽,要不他还是忍着吧。 “能走吗?带我们离开天毒域,出去就给你解药,顺便治好你身上的伤。”魂吞伸了一只手给卡佩,准备拉他起来。 “不是我不帮你们,只是没有斗宗实力,在半个月内天毒域是出不去的。”卡佩拽着魂吞递过来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出云帝国皇室为了选拔毒宗宗主继承人举行了开试仪式,天毒域将封闭半个月,从天毒域走出去的唯一一个人就将成为下一任的天毒子或者天毒女,今天才第二天。” 魂吞敛了眸子,在月魄中掏出两个玉盒扔给卡佩,吩咐道:“一盒外用,一盒内服,给你半个时辰疗伤。”说罢就牵着萧炎走到离卡佩远些的地方盘膝坐下,“平白困住我们十四天,你说,外面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萧炎没有回答魂吞的问题,转而蹲下/身把魂吞按进了自己怀里,用脖颈蹭了蹭魂吞的额头,“懂了吗?” 魂吞没出息地抱住萧炎劲窄的腰身,闷闷的点了点头,是他多虑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不如安安静静地享受难得可以和小炎子腻歪的美好时光。 “哎,你俩收敛点成不?”卡佩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抹上了青绿色的药膏,笨手笨脚地糊住了眼睛,睁着一双眯缝眼摸到两人身边,定睛一看,幼小的心灵瞬间受到了冲击。 “卡佩,既然你话这么多,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的?”魂吞软趴趴地倚在萧炎肩膀上,笑得十分善解人意,“半个月,故事再长也能说完,我们不急,你可以喝口水慢慢说。” 卡佩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内伤又加重了不少,哀怨的视线化作小刀疯狂凌迟着不动如山的夫夫二人,见二人丝毫没有同情心地一致坐好准备听故事了,这才放弃了被他强行挤出来的苦瓜脸,学着两人的姿势席地而坐,正色起来,“加玛帝国和出云帝国的前身是卡佩王朝,而我的曾祖父是卡佩王朝的最后一任帝王,大将军加刑天和国师天毒老怪同时叛变,整个王朝分崩离析,他们协商失败后便分地而治,也就有了今天的加玛帝国和出云帝国。 曾祖母的侍女带着祖父逃进了塔戈尔沙漠免去一死,我们一家隐姓埋名,居住在沙漠边缘的漠城,我起先不知道加玛帝国要对我们下手,父亲因为我和素罗的事将我逐出家门,直到一年前我和素罗回家,想着说不定父亲已经消气了,准许我们在一起,哪知道家族覆灭,父母惨死,十五口人无一幸免。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探,我得知了一部分真相,因为卡佩王朝的国宝可以开启西北大路的秘密,加刑天想要夺走国宝,但国宝却被天毒老怪捷足先登了,所以他痛下杀手,用我家人鲜血来洗刷他的怒火。” “当然,我知道这些打探来的消息不可尽信。” 第73章 危局 卡佩顿了顿,见萧炎和魂吞两人俱没有发表观点的意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之后为了弄清楚卡佩家一直传承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和素罗辗转多地来到出云帝国,路途遥远奔波劳累,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馆奔进去匆匆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谁知道好梦一场醒来后就被人五花大绑关在了毒宗的炼毒坊里,我侥幸没被他们炼成毒人,而是被一个疯疯癫癫的长老收作了弟子,跟着他学习制毒本领,但素罗……至今下落不明。” 眼看着卡佩越说越沮丧,语气神态越发低迷,魂吞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在卡佩以为魂吞是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的时候,魂吞舒展臂膀伸了个懒腰。 卡佩:???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卡佩王朝覆灭不过百余年,经历过那场哗变的高手大多都活着,真相并不难寻,但你们明里暗里查探了这么久却一点靠谱的消息也没有。” 萧炎看了魂吞一眼,魂吞了然地接下了话茬,“那就一定是有人故意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 卡佩瞪了瞪眼,立马就想反驳,一句“这不可能”还为出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愤而出走。 家族被灭。 路遇黑店。 天毒域试炼。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眼前重合起来,汇聚成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卡佩脑子“嗡”地一声,疼得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刺争先恐后细细密密地扎进了天灵盖里。 “事情结束之前,不可妄下定论。”萧炎的目光越过满眼血丝的卡佩,穿过枯萎的荒原望向天边的一朵黑云,周身忽而涌起一股极淡的杀气,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嗜血的狰狞,“现在,或许我们该好好见识一下这百闻不如一见的天毒域试炼了。” 魂吞眼皮一跳,身体快于思想地实施了行动——在萧炎冲出去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别冲动,不要理会他们的挑衅,我有办法送你们安全地离开这里。” “然后呢?”萧炎没有试图挣脱魂吞钳制着他的那只手,只是回过头定定地与他对视,半晌,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笑,乍一看去竟与魂吞平素对敌时惯用的那种轻蔑笑意有八分神似,“我替你说,然后你就能安心地一个人留在天毒域里和外面那些人鬼不知的东西周旋,和毒宗精挑细选出来的继承人候选者竞技,魂吞,你这奋不顾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这口气憋在萧炎心里许多年了,再不发作出来,他迟早会被魂吞气疯,他不是娇弱女子,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魂吞的行为让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感到无所适从。 细细想来,几乎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魂吞都会不惜身受重伤也要保护他不受半点伤害,这份情意他心里明白,却不想一直如此,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魂吞每每受伤,乃至在他面前倒下。 魂吞听见自己的大名下意识地神色一凛,紧接着回过味来,怔怔地与萧炎对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一二,却终究一句也没能出口。 萧炎说的没错,为了守护,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半晌,魂吞紧皱的眉头一松,卸了手上的力道放开萧炎,温润圆瞳中缭绕的恐怖黑焰渐渐化成两朵温驯的小火苗,在他睫毛轻颤间温和有力地跳动起来,显得乖巧而弱势,“我……以后会注意的。” 萧炎攥到一半的拳头骤然失了力气,一口气压不下去险些就硬了。 “咳。”卡佩努力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到一点儿可怜的存在感。 耳畔刻意而别扭的声响勉强拉回了正准备用下半身疯狂思考的萧炎,萧炎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掩饰精虫上脑的事实,主动后退一步捉住魂吞的手紧紧扣着,率先往黑云聚集处走去。 指尖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让魂吞一阵恍惚,恍惚间回到了乌坦城,挺拔清秀的小少年站在萧家坊市的地摊前朝他伸出了手。魂吞歪过头,盯着萧炎“貌似”冷静自持的表情若有所思。 萧炎……怕不是想给他来个七年之痒吧? 一行三人就这么闷头向前,谁也不搭理谁,卡佩好不容易甩开在心头萦绕不散且乱七八糟的情绪,烦躁地几次扒了扒头发想开口,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不甘心地哼哧哼哧粗喘两声以示不满,见两人依旧故我地赶路,只得歇了挑话题的心思,就此作罢。 反倒是萧炎,在仔细查阅过药老借助骨灵冷火留在他识海里的部分资料后,开口打破了僵局,“天毒域的原身是一个大成厄难毒体的埋骨之地,世间至阴至邪之物都惧怕异火,但由于两极相生相克,天毒域在百年前诞生了一朵名为‘重幻靥火’的异火,导致域内境况更加诡谲莫测。” 目光垂落至与魂吞十指相扣的手掌上,萧炎的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来,“异火榜只列出了能产生灵智的前二十三种异火,‘重幻靥火’虽不在此列,但它身上也具有异火的特性,它的能力是制造幻象。” “重幻靥火擅长隐匿踪迹,潜行于野,整个天毒域皆在它的控制之中,也就是说,从我们进入天毒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在幻境中了,域内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不真切,若要破解,唯有尽快找到那朵真正的重幻靥火。” “黑云之巅,便是命门所在!” 陡然变得强势毫不退让的萧炎一马当先控制着有斗气化翼加持的紫云翼飞进了黑云阵中,卡佩紧随其后,因此两人并没有看到,阵外完全想岔了的魂吞在挣扎了一会儿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黑灰色的火焰双翼震颤,远去的模糊身影瞬间就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分两头,这厢三人为了活命和逃出天毒域在不断努力,而另一边,加玛帝国帝都原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萧家大本营里,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黑角域失去联系?小炎子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吗?”向来精于算计的萧鼎没了往日里的冷静淡然,不顾属下们惊讶疑惑的表情,近乎失态地从主位上冲下来,目光锐利地直直盯着面前满脸愧疚的自家二弟。 萧厉垂着头,涩声回答着大哥的问题,“启程当日久等不到他们,我和魂风就先走了一步,出空间虫洞后,通道便彻底关闭了,魂风用尽手段也联系不上黑角域的魂殿分殿,我猜测,那边出了内鬼,小炎子和云小子着了道,不知去向。” “大哥要打要罚……”萧厉的眼眶泛红,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自萧炎失踪后便不曾好好休息过。 萧鼎挥了挥手打断萧厉的自责,眉目冷肃,“婚礼取消,所有人即刻出去寻找萧炎云天二人,活要见人,死……死也给我救活了带回来,萧家的希望,决不能断送在我手上!” 底下人唯唯诺诺地应了,相互间对视了一下,又飞快地低下头出去了,他们可不管那传说中的萧炎小少爷是死是活,只要按照萧当家的命令去找人就对了,至于结果到底如何嘛……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的。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萧家组织的搜寻队没日没夜地在黑域大平原与加玛帝国接壤的关口地带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队员们被一道接一道相同重复的命令搞得疲于奔命,心中颇有微词,渐渐地,等忧虑中的萧鼎察觉到人心涣散,到处乱成一盘散沙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不得不作出妥协,暂缓搜寻萧炎的命令,搜寻队就地解散,撤出大岭城,分批回归帝都。 萧鼎的精神在各方冲击下即将崩溃,整个人形销骨立,死气沉沉,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魂玉和魂风相继归来,他们动用了魂族特殊的联络方法,终于联系上在天毒域里劫杀了毒宗全部候选人的魂吞。 魂吞当日没有进黑云阵,他选择了留在外面替萧炎消除隐患,黑云阵之行的尾声必然是吞噬炼化重幻靥火,有卡佩护法足够了,真正的危险来源于阵外追逐继承者权力的候选人们。 想到这,魂吞不由苦笑了一下,仰头望着苍穹之上正在慢慢消散的黑云,塌着肩等待萧炎凯旋而归后的审判,他好像又自作主张孤身犯险了,他真的……真的忍不住去完成血液中疯狂叫嚣的守护使命。他无法违背自己灵魂深处的意志,不知道萧炎还肯不肯原谅他。 阴暗晦涩的情绪缓缓将魂吞笼罩起来,体内察觉到危险无意识透出的黑灰色火焰张牙舞爪地想要扑出去,却忽然间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惧怕似的一股脑儿缩回了魂吞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黑云阵阵眼所在之处,闭目盘膝而坐的黑袍青年身前已然缩小到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浅紫色火焰猛地暴涨,把萧炎牢牢地封锁其中,开始发动炼化迄今最为猛烈地反抗与攻击。 第74章 死门 “唔……”萧炎睁开眼睛,浮动着荧光的黑夜显得神秘而曼妙,鼻尖萦绕着清淡的冷香,这样美好的环境很容易让人由身到心放松下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还累吗?”魂吞端着一个玉质小碗走到萧炎身边坐下,亲昵地揉了揉萧炎睡得红扑扑的脸蛋,舔着脸凑过去小声调戏道:“昨晚那儿有没有累到?疼吗?想不想让我看看?” 萧炎本能地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注视着魂吞,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仅仅是昨夜的欢愉吗?他刚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唔唔唔?” 魂吞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甚至还欢快地在萧炎的脸上偷亲了一口,搅拌着小碗里的药液,一勺一勺喂给萧炎之后随手把空碗放在一边,轻柔地摸了摸萧炎脑袋上翘起的呆毛,“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我忙完就立马过来看你。” 萧炎点了点头,目送着魂吞离开,这才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精致,华贵,富丽堂皇,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压抑,让他很不喜欢,就像……是个漂亮昂贵的牢笼,里面关着主人最喜欢的宠物。 动了动脚,听着脚踝边传来一阵细小清脆的铁链声,萧炎脸色微变,下意识抽调斗气,然而气旋里的汪洋大海却不听从他的指挥调度,依旧故我地缓慢荡漾着涟漪,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流淌出来。 泄气般地仰头倒在床上,看来所谓的牢笼根本不是他的错觉,这里确实是一个牢笼,一个魂吞关着他的牢笼,他不能说话,不能自由行动,连在斗气大陆赖以生存的斗气都只是为了维持他的生命而存在,为了让他能活的更长久,粗略估计了一下,他气旋里储存的斗气至少是斗尊级别的量,而那些力量根本不属于只是区区斗皇的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他遗忘的东西又是什么? 萧炎再见到魂吞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屋子里自始至终他刚醒来时的模样,看不出天色变化,萧炎怔了怔,没想到连屋子都是假的,他竟然处于一个人造空间里,那么……萧炎抿了抿唇,不出意外的话,魂吞的实力应该是达到斗圣层次了。 外出归来的魂吞和他离开时的温柔小意很不一样,一言不发地狠狠拥住了萧炎,神色癫狂。 窗边浮动的幽光被魂吞带进来的猎猎狂风以不可抗拒的态势冲撞得支离破碎,细碎的光点随着风卷积激荡的方向无助地飘摇,风声呼啸过一串急促尖锐的哨音,打破了原本一室的静谧。光点却尚未认输,不断地挣扎反扑,直到同狂风彻底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才肯罢休。空气中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漩涡,狂风在漩涡积蓄的能量将尽时逐渐停息,光点似乎有些疑惑不解,蹦跳着去追逐风的尾巴。 被魂吞按在怀里的萧炎不曾看到魂吞遍布痴迷痛苦的温润圆瞳中一闪而过的清明和纠结。 陷落重靥幻境的魂吞,醒了。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可他却又忍不住自欺欺人,万一,万一萧炎也愿意,愿意…… 呵,愿意什么呢?他在期待些什么?期待堂堂的萧族族长愿意当他魂族少主的禁脔吗?虽然舍不得,但是……真的该结束了。 魂吞单手撑着床板,额头抵着萧炎的颈窝,暧昧地蹭了蹭,仍旧埋在萧炎体内的小馄饨随着他的动作浅浅地摩擦起来,不由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一语双关道:“真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话音未落,温柔的黑灰色火焰一点一点从他的眉心透出,钻进了萧炎的身体里。 萧炎不适地皱起眉头,被重幻靥火蒙上一层阴影的记忆在虚无吞炎的引导下缓慢复苏。 半晌,萧炎抬了抬光裸修长的双腿,露出脚腕上扣着的金色锁链,推了魂吞一把,“说吧,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样锁着我了?”重靥幻境由心而生,他被蒙蔽了记忆,这个幻境必然不是由他的潜意识主导的。 魂吞脸色一僵,飞快地瞅了萧炎一眼,见萧炎面上淡淡的,摸不准他到底是何想法,索性撇过头不搭话,默认了。 萧炎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冷笑一声反手把魂吞压在身下,灵活的手指调戏起魂吞泛红的耳朵,魂吞怕痒地偏了偏头,略带茫然地盯着萧炎看,待身后某处一紧,心中警铃大作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竟是他想岔了,萧炎不是犯了花心大男主病想跟他来个七年之痒,而是种马病犯了想反攻他,亏他还暗自纠结了好一阵子。 对于床第之事魂吞并不怎么执着,大家都是男人,够爽就行了,上位自然是能者居之,萧炎若是想居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思及魂族人的特殊体质……要不还是,再等等好了……按住萧炎又要四处作乱的手,魂吞就着下位的方便舔了舔萧炎的喉结,感受到抵在他大腿内侧的小小炎,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先想办法出去吧,我们,来日方长。” 萧炎自然明白现在不是把魂吞就地正法的最好时机,闻言也没反对,运转斗气压下/体内的躁动,同时挣断脚腕上的锁链,拉着魂吞穿好衣服走出了宫殿。 “重幻靥火诞生不出灵智,自然状态下不可能形成这种级别的幻境,这里面绝对有古怪,有人在暗中控制它。”萧炎系好腰带后手指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之前你在外面都看到了什么,怎么回来的时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魂吞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掩盖住自己的异样,尽量平稳自己的声音,但仍是泄露了一丝颤抖,“是另一个幻境,我当着萧叔叔的面杀了来救你的萧鼎和萧厉,萧厉咽气之前以生命起誓,诅咒我生生世世痛失所爱,郁郁终年,不得好死。” 萧炎无言地拉住了魂吞的手以示安慰,终于意识到了那个一直被他有意无意间忽略掉的问题,从他们准备启程回加玛帝国起,魂吞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乃至于重靥幻境的出现,将他潜意识里的恐慌以放大无数倍的形式展现了出来。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魂吞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自己会离开他?啧,看来他这男朋友当的委实有些失职啊。 按下疑惑,萧炎在这上头留了心,准备在幻境里探个究竟。 天地之间的幻境分为两种,一种是凭借阵法或者药物人为制造出来的,较为低级,只要能找到相应的阵眼和解药就能轻易解开,另一种则是天地间衍生出来的灵物幻法或是魔兽拥有的特殊能力。 重靥幻境便属于后者,即便萧炎与魂吞已经勘破幻境,但想要真正地走出幻境却还需要去寻找幻境的生死门,并且铤而走险从死门进入方能窥得一线生机,个中玄妙不为外人所知,因此斗气大陆千百年来留下的关于破解天然幻境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药老和魂天帝这两个堪比通关秘籍的存在碰巧在大陆上闯荡的时候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萧炎和魂吞自然满心欢喜地依照自家老师/娘亲的经验顺利找到了死门,并且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天毒域上空盘膝安坐于虚空之中的男子蓦地睁开了双眼,黑沉沉不带半分情绪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悬浮在面前人头大小的重幻靥火,透明的焰心中虚虚透出两个黑影,在黑影踏进死门的那一瞬间,焰心猛然变得凝实了许多,透明光点随着黑影一道消失,回归沉寂,慢悠悠地降落到与男子小腹等高的位置,“咻”的一下钻进了对方体内。 男子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因为重幻靥火的进入而升起两抹异样的红晕,原本死寂的双眸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站起身,低头望了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卡佩,殷红的薄唇咧开一道细缝,心情颇为愉悦地抬起被长靴包裹着的脚对着卡佩的头顶碾了碾,果不其然听见自己身后半步跟着的人呼吸一滞,怪笑了两声,在身后的人越来越凌乱颤栗的气息中大发慈悲地开了尊口,“下面那个蠢家伙就留给你当玩具吧,可别再弄丢了。” “多谢少主赏赐。”少年清亮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他慌忙跪在虚空之上,五体投地的表示着臣服,“恭送少主。” 待男子的气息彻底消散在这方天地间,少年才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颤巍巍地将自己深埋于臂弯的头颅抬起,露出爬满惊惧的脸庞,赫然是卡佩最珍爱的伴侣,素罗。 然而此时的素罗与漠城初见时像小兽一样紧张兮兮地挂在卡佩身上的少年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青灰的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呆滞的神情,再加上浑身上下萦绕不散的沉沉死气,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再没有一星半点的鲜活生气,唯有当他的目光投放到卡佩身上时,那双拼命克制下依旧充斥着眷恋的眼睛才堪堪显现出他并未成为一个被抹去了感情的傀儡仆役。 第75章 生门 “小心!”魂吞眼疾手快地拽了萧炎一把,洞口的禁制在瞬间合拢,蜘蛛网状的晶壁将两人后退的道路全部封死。 萧炎掌中一簇琉璃莲心火快如闪电地投射到晶壁上,瞬间便燃起了丈高的火焰,晶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然而每一滴滴落下来泛着银灰光彩的液体在即将落地之时又会凝固成新的晶体,层层堆叠,晶壁依旧屹立不倒。因此待这一簇碧绿色火焰能量耗尽时,晶壁除却变得坑坑洼洼不再光滑如镜之外,根本没有被动摇分毫。 魂吞也燃起虚无吞炎丢上晶壁,抬手试着接住下落的液滴,可每一次在液滴即将落到魂吞的手掌上时,液滴所在的空间就会发生一阵诡异的扭曲变形,下一刻,液滴竟然凭空出现在了魂吞手掌的下方。 天然幻境有两门,生者闭,蕴空间法则与再生之力,死者通,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一线生机,生移死易,则不得出。 萧炎和魂吞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误入幻境生门并不是巧合,而是被人给算计了,或许连他们出手救起卡佩都是暗处之人事先设计好的,为了降低他们对天毒域的戒心。 魂吞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若不是他胡思乱想连累了萧炎,他们两个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唯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了。定了定神,魂吞取出月魄中存放的一块三角形水晶,割破食指,在空间卷轴上画出一个锁链缠绕着火焰的形状。 “等等。”回过神的萧炎赶忙出声制止了准备强行开启空间虫洞连接魂殿总部的魂吞,手忙脚乱地先给那根滴血的手指止了血,“既然对方强行转换了生门和死门的位置,诱我们进生门,必然对我们了解颇多,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困死我们。” 魂吞松开了握着空间卷轴的手,随意地抛了两下,“只是试一试,我们总不能真的在幻境里坐以待毙,这里毕竟也是一方拥有完整法则天地,用空间大阵打开虫洞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萧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急。”言罢伸手将魂吞拽回自己身边,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肩抵着肩,“多留一会儿也好。” 魂吞怔了怔,突然紧紧攥住了萧炎轻扣着他手背的食指,千千万万个念头在脑海中穿梭奔走,如万马奔腾一般的嘈杂让他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却在他以为他的头要猛地炸裂之时,萧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忽远忽近,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萧炎说,“别怕,我一直都在,不会走的。” 仿佛一块经年累月积压在胸口不能挪动分毫的大石被匠人轻松地撬开一条缝隙,清澈柔和的暖流正从缝隙中缓慢却坚定地渗透进去,拨出大石下鲜活跳动着的那颗干净炙热的心。 “小炎子,魂灭生违抗命令强行带走了萧叔叔。”魂吞靠着隧道的墙壁,不自在地扭头看向另一边,“原本我想一直瞒着你,等找回萧叔叔就让你们父子团聚,可是一日找不回萧叔叔,我就一日不能安枕,我怕……”怕魂灭生伤了萧战,怕魂族和萧族再次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怕我此前努力做出的所有改变最后还是拧不过书中天道,怕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作云烟。 人只要得到过内心一直渴望的美好,就定然会当作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舍不得失去一星半点,一旦要他重新回到不堪的过往里继续苟延残喘,他很可能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萧炎一只手拿出萧族持有的八分之一陀舍古帝玉碎片,另一只手捏住魂吞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碎片上游动的光斑,“父亲并无生命危险,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手指在闪亮的光斑上摩挲了两下,萧炎将玉片塞到了魂吞手中,“云儿,你就当这是我迟到的聘礼吧,收好了。” 魂吞下意识地握紧陀舍古帝玉,正要像从前一样开口拒绝收下,却在下一刻听见了萧炎那句似叹非叹的话,手指慢慢收拢,在玉片整齐的断口上勒出青青白白的痕迹,聘礼吗……半晌,从胸膛中轻轻吐出一口闷热的浊气,眉眼微动,忽而笑了起来,早已抛却了少年青涩稚嫩长得越发棱角分明的脸依旧笑得风光霁月,挤压在心底的那些乱七八糟本就不该属于他的情绪在一瞬间被他洗涤一空。 魂吞眸子里的火苗清透地摇曳着,他倾身逼近萧炎,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纨绔嘴脸,笑眯眯地凑到萧炎耳垂边蹭了蹭,亮出手上的玉片,“小炎子啊,这分明是嫁妆吧。” 绕是见了这张脸七八年,萧炎仍是禁不住有些失神,和少年时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喉结滚动了好大一下子,吞咽口水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中显得明显非常,也不知他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 魂吞知道这块碎玉对于萧族,对于萧炎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萧炎三番两次地想要把碎玉给他,目的又仅仅是想安他的心,他便再没有理由拒绝,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终归是到他的手上,唔…或许他也应该回一份等值的东西给小炎子了。 魂吞珍而重之地将玉片放进月魄的最深处,丝毫没有注意到月魄里一枚菱形晶石随着玉片的入驻震颤了一下,他重新牵起萧炎的手,“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且往前走吧。” 萧炎低头看了看魂吞以保护姿态包着他的手,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在魂吞诧异的目光中与他十指相扣。 在久远到几乎全然忘记的记忆里,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上,有人曾说过,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是爱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远比性更让人心驰神往,因为那代表着全身心的信赖与交付,没有谁强谁弱谁多谁少,真爱是完全自由与平等的。 年少气盛的真·单身狗萧炎曾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那时网络上还没有流传开红遍大江南北的“真香警告”,否则这会儿萧炎真就要仰天大喊三声“真香”了。 生门的诡异生生掰回了萧炎过度发散的思维,没有机关陷阱,没有幻境迷踪,只有一条笔直向前的路,好似没有尽头般延伸至远方,回过头,被异火烧得惨不忍睹的晶壁就在身后,无论他们向前走了有多远,其实始终都在原地踏步。 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且不说会使人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当中,只要储存在纳戒里的食物和水全部耗尽,到那时候,根本不用任何人动手,他们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如今看来,唯有放手一搏了。”魂吞重新拿出空间卷轴,盘膝坐在地上,“我需要三天时间。” “嗯。”萧炎点点头,盘坐在魂吞十步之外,“若是撑不住了,就借阵法之力用我的斗气补充进去。” 萧炎之所以一开始不让魂吞动用空间阵法自然不只是为了把话说开,而且是因为这种层次的空间大阵极其耗费画阵者的灵魂力量与斗气,动用空间之力是斗宗才能拥有的能力,以魂吞七星斗皇的阶别画阵可以称得上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即会被阵法反控制住吸干斗气搅乱识海,变成一个修为尽失的傻子。 魂吞应了一声,一手持空间卷轴,一手用虚无吞炎在虚空中开始勾画,斗气汹涌澎湃地涌出,在灵魂力量的指挥下粘附在黑炎上。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浮动在半空的巨大阵法只剩下一个碗大的豁口,魂吞亦不复刚开始时的从容镇定,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蹦落而下,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纵然有身旁萧炎源源不断的斗气支持,他的情况也没有好转半分。 不过随着阵法最后一笔落下,魂吞陡然松了一口气,顾不了蔓延在四肢百骸的脱力与抽痛,眼睛紧盯着旋转起来阵法,等到阵法转完七七四十九圈后便会启动,届时他们就能离开重靥幻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原本平静的山洞石壁忽然爆射出无数细密的银灰色长箭,箭头冲着阵法正中心的魂吞飞速破空而去,让本就乏力的魂吞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萧炎瞳孔骤缩,脑海一片空白,顾不得太多便飞身扑到魂吞身前,将魂吞死死地护住。 “扑哧——” 长箭穿透肉/体,魂吞茫然地看着紧紧拥着他,可身体几乎被射成了筛子的萧炎,穿透萧炎左胸的利箭甚至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肩,他颤抖着手摸上萧炎不断流血的胸膛,自欺欺人般捂住了那处伤口,可是血仍然不停地涌出,染红了他的手,一直处于隐形状态的月魄纳戒在萧炎的血淹没它的时候闪了闪。 当月魄发觉赤红之色正逐渐侵蚀着魂吞眼瞳里的火苗时,闪动地频率更快了起来,仿佛十万火急。 很快,月魄的闪烁和阵法的转动速度达成了一致,月魄上爆发出的强光疯狂吸纳着组成阵法的黑炎,待所有的黑炎都被月魄吸收殆尽后,萧炎和魂吞瞬间消失在原地,唯有地上的一滩血迹显示着此处曾发生过什么。 第76章 伤患 连续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天终于放了晴,大街小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叫卖声,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平日里生意火爆的客栈今儿却是挂了“店家有事,歇业一天”的牌子,让许多匆匆忙忙从外地赶来的客商和佣兵只能望店兴叹,朝街上的包打听一问,才知道原来客栈的老板娘今日一早在后山小溪边摘菜的时候捡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 “大夫,他怎么样了?”婉转柔媚中含着一丝锐利的女声似乎有些急切,老大夫诊了一上午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被她拽着问东问西。 老大夫也不计较,摸摸下巴上的一把山羊胡子,紧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在老板娘希冀的眼光中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这小子的身体状况忒奇怪了,有条件还是尽早去请一个炼药师来给他看看吧,普通的汤药怕是不管用。” 老板娘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霎时间黯淡了许多,出云帝国地大物博,什么都好找,但找一个纯粹的炼药师在这遍地毒师的地方委实是难了一些。老大夫于心不忍,回头望了望屋里躺着出气多进气少的青年,想着刚才那奇特的脉象,纠结再三仍是说了出来,“保不准他能自己醒过来。” “当真?”老板娘兴奋中又忍不住掺杂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怀疑。 “哼。”老大夫不大高兴,气的山羊胡子都高高翘了起来,“我老头子没事干说胡话寻你个小丫头片子开心吗?” “当然不是,瞧我嘴笨,不会说话,大夫您去大堂坐会儿,眼看着中午了,不如就留下吃饭,我去炒两个小菜来给您老人家赔罪。”老板娘咯咯娇笑了两声,哄着老大夫往客栈大堂去了。 等到那一连串的魔音离远了些,萧炎才睁开眼睛,艰难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要起身,心口一阵疼痛压得他不得不倒回床上。 “云…云儿。”环顾四周,半点没有魂吞的影子,萧炎有些慌乱,嗫嚅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喊出了几个字,空荡荡的气旋让他无法运转斗气自行疗伤,手掌缓慢地移到小腹,萧炎怔怔地望着屋顶,他的斗气好像又消失了,这感觉太过熟悉,和十岁那年几乎一模一样。 控制不住地发了会儿呆,萧炎慢慢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一箭穿心的感觉极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所以,他是死了之后又穿越了吗?萧炎迫不及待地想起身找人问一问这是哪里,可耗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也只是向外挪了不到十公分,他憋红了眼眶,心里发了狠,猛地一翻身—— “嘭” 狠狠砸到了床下。 这一砸倒是把沉睡的魂吞给硬生生地砸醒了,魂吞迷迷瞪瞪地感知了一下外界,气得不轻的同时还后怕得很,卯足劲儿吼了萧炎一嗓子,“你是想把自己摔死吗?伤成这副鬼样子还折腾个什么?” “云儿!你在哪?你在哪?”仰躺在地上的萧炎惊喜地左顾右盼,他没有死,没有穿越到其他地方,更没有弄丢魂吞,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抱着魂吞转上几圈来宣泄心头要溢出来的狂喜。 魂吞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地从萧炎身上一点一点地浮起来,飘到萧炎的眼前,冰冷且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在这里。” 萧炎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知怎么总觉得魂吞阴森森的声音是在威胁他不许笑,费力地抬手捉住飘在他上方的一团黑灰色火焰。 魂吞看清萧炎眼中的笑意,刚要开口骂人就被死死地按在了萧炎的心口上,萧炎力气之大仿佛要把他从自己心口处那个透明窟窿里给活活按进去似的,当下老老实实地不敢乱动了。 “啪嗒啪嗒”的木屐声渐近,魂吞扭了扭身子,试图萧炎手中挪出来,“那女人要回来了,我得找个地方躲躲。” 萧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魂吞趁机缩成圆环,伪装成纳戒箍在了萧炎的手指上。 “呀!真的醒了。”老板娘赶忙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萧炎,“年轻人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早晨我捡到你的时候,啧啧,那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一块好肉都没有,是遇上仇家了还是碰着高阶魔兽了?” 萧炎靠回床上后不着痕迹地避开老板娘柔若无骨的手,咳嗽了一声,“多谢这位姐姐救我,不知这是哪里?” “姐姐?我的年纪当你祖奶奶都绰绰有余啦,咯咯咯嘴可真甜。”老板娘径自笑了一会儿,拍拍胸脯缓了缓神才道:“这儿是出云圣城以北三十里的格镇,你现在在我的客栈里,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祁格。” 在祁格絮絮叨叨的话语中,萧炎总算弄明白了他们被困重靥幻境的那段日子里外界发生了哪些事。天毒域试炼全军覆没,帝国首相和毒宗宗主共同探查了整片天毒域,却连一个活物都没找到,经此大变,毒宗的青年才俊锐减,宗门大长老岳恩颁宗主令提前两年开始招收下一代弟子,皇帝陛下亲自批复准许在每座主城开设毒宗的招收点。 “不说了不说了,我老太婆许久没捡到人了,今儿有点兴奋,我去叫小二送桶热水来,再去厨房热一下饭菜,你自己收拾完就到前面来吃饭吧。”祁格一路趿拉着木屐,又带走了一长串魔性的笑声。 萧炎抚了抚左手食指上的魂吞牌异火纳戒,心有余悸,“好可怕的女人,她的笑声听得人头昏脑涨,识海刺痛,要是意志力不坚定稍有不慎就会被蛊惑,恐怕是修炼了什么古怪的功法斗技。” 魂吞不自在地转了一圈,“小炎子你别乱摸啊,我现在可满足不了你。”顿了顿,好像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歪,只好故作正经地转移了话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肯定是对你身上的什么东西有所图谋,你快看看是不是哪个纳戒裂开泄露了气息。” 萧炎闻言觉得有理,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连空荡荡的气旋和几近干涸的识海都没轻易放过,但目光最终落回到了魂吞身上,犹豫道:“她……可能是在垂涎你。” “……”魂吞自我反省了一秒钟,“唰”地一下收敛了全身的火焰光华,化作了一只平平无奇的黑色圆环,“我,绝对洁身自好。” “一个小小的斗师拥有一朵无主异火,重伤濒死无人救助,只可能是运气好有奇遇,又因为实力不足差点死掉,而不会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少爷。”萧炎有些怅然,“从斗皇掉到斗师,可比从斗者调回三段斗之力狠得多。” 魂吞没再吭声,最后关头月魄和阵法合力将他们从重靥幻境里强行拉了出来,萧炎因为长箭穿心丢了大半条命,要不是多年前在魔兽山脉得到的护心水膜生效救了他一命,现在早就魂归天外了,哪里还有闲工夫顾得上斗气被吸走实力倒退这些事。 当时空间漩涡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两人掉进了一条溪流里,却恰好在此时萧炎体内的斗气突然被一缕黑雾牵引着发生了暴动,又紧跟着被急需补充能量的护心水膜给吸收了,体内失衡,精神亏损,萧炎就那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祸不单行,原本完成使命的月魄应该重新隐形沉寂,却发了疯似的掉过头来攻击魂吞,月魄深处萧族的陀舍古帝玉碎片和一块奇异的菱形晶体碰撞间产生了本源共鸣,铺天盖地的强大力量逼的魂吞□□溃散,根本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了一朵未化形的异火,在昏迷的萧炎被溪水冲走前急忙附着在了他的黑衫上,同时失去了意识。 说出云帝国是他们俩的克星那是一点儿不为过。 魂吞忽然被攥紧,难受地抻了抻脖子,视野一片黑暗,扑腾了两下,从萧炎的指缝里冒出来一点火苗大口呼吸起来,“萧炎你谋杀亲夫啊,差点掐死我。” “抱歉。”萧炎回过神来赶紧松了手,他一时胡思乱想晃了神,忘记手里握着自家媳妇了,凭着冥冥之中一点微妙的联系,萧炎小心翼翼地探手过去在火苗上揉了揉,“祁格修为不高,但是功法诡谲,我们不能跟她硬碰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尽快恢复修为,再想办法给你重塑人形。” 被成功顺毛的魂吞舒服地趴在萧炎手心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不动弹了。 不一会儿,萧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里间,洗澡上药换衣服。魂吞猛地一惊,呼啦一下子涨了三尺高,看着萧炎犹带着水珠光裸的两条手臂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萧鳞,萧鳞去哪儿?!” 萧炎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按住处在暴走边缘的魂吞,死死地盯着自己两只空荡荡手腕,脸色发青,思考了半晌,不确定地开了口,“我们掉进天毒域的时候,萧鳞好像就已经不见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魂吞缩回指环大小,“能确定吗?”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萧鳞被留在了重靥幻境里,如果真的是从进入天毒域开始就不见了的话,情况还不算太坏,小丫头好歹也有斗王实力,曾和美杜莎女王同体共生,自保能力应该不差。 “确定,卡佩醒过来后,没有对着我的手腕大呼小叫过,除了炼药师袍服,我一直穿的是窄袖劲装,他若是看到了萧鳞,定会有所反应。”萧炎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魂吞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儿,却怎么也忍不住心底的焦躁不安,“没时间跟祁格耗下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格镇,回到天毒域附近去找萧鳞。” 第77章 测试 “来来来,过来坐,吃饭了。”祁格放下手上端着的两盘精致菜肴,热情地招呼从里间走出来的萧炎。 萧炎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刚一坐下,祁格便眼巴巴地黏了上来,拿起公筷往萧炎的盘子里一个劲儿地夹菜,“吃这个,这是我们格镇的特色,旁的地方可是尝不到的。” 萧炎尴尬地咳了两声,手忙脚乱地避开祁格还要再伸过来的筷子,早已凝聚成尖刺的灵魂力量在瞬间透体而出,一举撞上祁格的识海,“咳,老板娘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好。” “啧,没意思。”祁格单手托腮定定地看着萧炎,无趣地咂了咂嘴,随意挥手打散了突然袭击她的灵魂尖刺,不料却被尖刺外附带的一层炙热火焰给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指上,拨弄着略长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别再猜我为什么会出手救你了。” 萧炎猛地抬起头,眼神一利,努力调动气旋里为数不多的斗气,身形急转,几乎一息之内就退到了客栈门口,“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不不,不是我想怎么样,是她想怎么样。”祁格伸出手指虚空朝着萧炎的小腹处点了点,随即一缕诡异的黑雾慢慢从萧炎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在半空幻化成一张网同祁格僵持起来。 萧炎下意识想去触碰黑雾,却感受到黑雾中有一股与自己同宗同源的雄浑斗气,当下瞳孔骤缩,那些都是他昏迷时遗失的斗气! 祁格只跟黑雾简单过了几招就收回了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不想知道你跟燃羽那女人结了什么仇,不过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要是想恢复原来的阶别就去帮我办一件事,办好了,我自然会出手助你摆脱这些烦人的厌灵雾,办不好嘛……办不好你大概也没办法活着回来找我老太婆的麻烦了咯咯咯,年轻人,好好想想吧。” 说罢,祁格起身准备上楼,然而就在此刻她腰间挂着的一枚“互”字型玉佩忽然碎裂开来,掉了满地晶莹剔透的玉块碎片。 祁格瞬间脸色大变,死死地握住悬在腰带上空荡荡的玉佩挂绳,回身一掌拍向门口的萧炎,而后袖风鼓动间关上了客栈的大门。 萧炎避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连退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五脏六腑更是一阵移位般的疼痛。 “三个月后在这里,我要见到毒宗的三样镇宗之宝,若是办不到,就别再来格镇了。”祁格阴冷的声音传进萧炎的识海,冻得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魂吞连忙卷了萧炎纳戒里存的几样药物,化成汁液混合后飘浮在了萧炎的唇边,喂他一点点喝下去。 “我没事,别担心,你快变回去。”萧炎抿了抿沾上苦药汁的嘴唇,一把捉回了四处乱飘的魂吞,“小心被别人发现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补充药材养好伤,再回天毒域一带找萧鳞,至于祁格要求的事,暂且不用理会。” 魂吞朝着祁格客栈的方向闪动了几下,才变回黑金指环套回到萧炎的手指上,“她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惊慌失措,要是能探查出来,定可以拿来要挟她,到时候不怕她不说出让你恢复斗皇的办法。” “不可,祁格身份诡秘,万一被她察觉到你的存在,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还是离开格镇比较安全,先找回萧鳞要紧。”萧炎甩了甩晕眩的脑袋,安抚了魂吞几句,扶着身旁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向镇外走去。 “哟,这位小兄弟也来参加毒宗测试吗?可赶巧了,今儿是我们千斤城测试点的最后一天,要是晚来一天那可就错过了。”队伍里一个魁梧的大汉热情地拍了拍萧炎的肩膀。 大汉生了一副壮实憨厚的模样,头上戴着一顶极其滑稽的帽子,说是帽子,可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只倒放在脑袋上的黑色长靴,此刻他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萧炎,带着十足的讨好意味。 萧炎的灵魂力量快速地在大汉身上转了一圈,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只在大斗师阶别后便不甚在意,腼腆地朝他笑了笑,并未接话。 日前他和魂吞一边寻找疗伤材料一边赶往天毒域,途中听人说了一件奇事——毒宗宗主天毒老人的身边最近多了一名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 人们众说纷纭,皆在猜测这女娃娃到底是什么人,没想到隔日天毒老人就对外宣布那个小丫头将成为毒宗的新任圣女,继任大典将在新弟子入门仪式后举办。 这下整个出云帝国都炸开了锅,毕竟上一任圣女任期未满,也没听说犯了什么大错,这种情况下毒宗要更换圣女百余年来还是头一例。 萧炎和魂吞一开始并不十分确定,但经过多方打听之后,两人一致认为这个来历不明的毒宗圣女,应该就是在天毒域附近失踪的萧鳞无疑。 就这样,在路上把外伤养的七七八八后,萧炎就戴着魂吞牌戒指急匆匆地赶往距离天毒域最近的千斤城,在驿站里找到了毒宗的测试点排队等着报名测试。 魂吞提议说,既然他们都准备好要去偷毒宗的圣女了,那不如顺便把毒宗的镇宗之宝也给偷出来,正好拿去跟祁格交换恢复斗气的方法,而祁格口中所说的毒宗的三件镇宗之宝,正是《天毒真经》残卷,饲母蛊与黑嵌金。 “天赋等级玄上,入毒宗外门,下一个!”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不消一刻钟就轮到了萧炎,在魂吞的示意下,萧炎将戴着魂吞牌戒指的左手覆在了黑水晶上,霎时间原本毫无动静的黑水晶升起了一圈璀璨的火焰光华,而在萧炎收回手的同时,黑水晶猛地炸裂开来,碎片四处飞射,打伤了周围不少的人。 萧炎的眼角抽搐了两下,但他仍是按照魂吞先前拟定好的剧本演了下去,“这……实在对不住各位,我这里有些疗伤的药脂,劳烦管事大人分发给受伤的人。” “嘶——”被震慑住的人群一下子哄闹起来,此起彼伏皆是倒抽凉气的声音,就连毒宗的管事也一脸看见妖怪似的表情盯着萧炎看,等到身旁的弟子拽了拽他的衣袖才猛然回过神来,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音,高声唱喝,“天赋等级天中,入毒宗内门,下一个!” 萧炎留下手中的药脂盒子,朝管事拱了拱手,往管事身后的屋子走去,毒宗位置隐蔽,通过测试的人,都要在屋子里等待毒宗的车马来接他们过去。 魂吞纳闷地在萧炎的手指上转了一圈,“这毒宗好生奇怪,也不给个信物,不怕有人冒认更高的等级混进内门吗?” 萧炎忍不住摸了摸他,才解释道:“天赋能达到天级的不过是凤毛菱角,直接在天赋测试中进入内门的人,他的画像和身份信息会第一时间被传回毒宗,而毒宗内门弟子主要还是由外门弟子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后在考核大比上选拔/出来的。” “对了,刚才在队伍里那个主动跟你搭话的大汉好像有点古怪,只怕他和我们一样是另有所图,没准我们能在内门见到他。”魂吞扭了扭身子躲开萧炎的骚扰,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他的气息极不稳定,像是用了什么手段刻意改变或是隐藏了本来的气息。” “管他是谁,只要别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就行。”萧炎按住戒指不让魂吞动弹,眼中尽是忧虑之色,“倒是你,得尽快找到恢复人形的办法,你身上的异火之魂一旦被某些隐世老怪发现,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问题出在你身上,我可没有办法。”魂吞挣扎未果,卸了力道,软趴趴地待在萧炎手指上不动了,无精打采地接着说道,“逼我□□溃散的是萧族先祖萧玄的遗物和你送我的陀舍古帝玉碎片,危急之时你滴在月魄纳戒上的血使得二者共鸣,我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 萧炎松开手,望着窗外沉甸甸压在天幕上的晚霞,“罢了,等找回萧鳞,我们即刻启程去魂族,你爹娘说不定会有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魂吞可有可无地应着,懒得去计较萧炎说的“你爹娘”三个字,是他先上了车还没补票,他理亏,他面壁思过,只是思过了没一会儿,魂吞就眼尖地瞥到了旁边犹犹豫豫想靠过来的大汉,不由轻嗤了一声,“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果然有问题。” 萧炎只好默默远离了大汉,在识海里各种给自家媳妇儿赔不是做保证。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外面的测试已经进入了尾声,管事朗笑着请屋中的众人登上马车,官道上整齐划一的轱辘声渐行渐远,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漆黑如墨的天空里,无月亦无星,暗沉地仿佛能凝出水来,猎猎狂风撞击在马车两侧,发出急促尖锐的呼啸声,恰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相。 第78章 毒宗 萧炎小心护住魂吞,整个人收敛了气息缩在马车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马车里的其他几个人。 千斤城的测试点共选拔出二十八人,分了四辆马车接送,萧炎所在的第一辆马车除他以外刚好是三男三女,他们又分别是两两的组合,刚好孤立了萧炎。 马车左侧坐着的是一名剑眉星目的俊俏男子和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娃娃,他们的身边是一个脸上有大片红色胎记的女子和一个干瘪瘦小的女童,马车右侧则被一对长相极为相似的双胞胎兄妹霸占,他们彼此之间似乎认识,但并不交流,只闭目倚靠在马车板上假寐。 “喂,小子,你是谁啊?我以前在千斤城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还是被那些老家伙们藏着掖着的宝贝苗子?”说话的是双胞胎兄妹中的哥哥,可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刁蛮任性大小姐语气,萧炎难免有些错愕。 “哥!”双胞胎妹妹狠狠瞪了自家哥哥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但哥哥显然理会错了妹妹的意思,还以为妹妹是嫌自己没礼貌,于是立马乖乖地换了一副嘴脸,又嫌不够似的借着马车中的空隙直接窜到了萧炎身边,挨着萧炎坐了下来,嬉皮笑脸地道:“我是千斤城城主的儿子,我叫阿月浑,你叫什么?” “独修,萧炎。”萧炎眯了眯眼,一反常态地没有排斥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 魂吞也同样没有出声,两人同时感觉到了阿月浑的不同寻常。 阿月浑顿了一下,突然抽风般地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活了呜呜呜,连个独修的天赋都比我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抹着眼泪假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便自己哼唧两声消了音。 “真不好意思,我哥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萧炎大哥你别见怪,哥哥他秉性不坏,没有恶意的,我是阿月子,很高兴认识你。”妹妹叹了口气,也倾身坐了过来,拽住阿月浑的袖子确保他不会再突然抽风后才朝萧炎歉意地笑了笑。 阿月浑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阿月子离他太近,于是便大着胆子往没有对他露出排斥之色的萧炎身边又凑了凑,这一凑可了不得,马车刚好轧到石子颠簸了一下,阿月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去,眼瞅着就要和马车来个平沙落雁式的亲密接触,“萧炎”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他就顺势调转方向猛地扑进了萧炎怀里,顿时惊得萧炎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萧炎:心好累……媳妇用我的身体强行撩汉真的合适吗? 魂吞大概是听见了萧炎的心声,懒洋洋地伸出一点火焰尾巴在他手心里挠了挠,“阿月浑身上的秘密或许能帮我重新拥有身体。” 阿月浑对马车里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舒舒服服地赖在萧炎怀里不起来,虽然他直觉这个暖呼呼的位置应该有主人了,但他还是想再待会儿。 萧炎像拍宠物一样拍拍阿月浑的脑袋给他顺了顺毛,阿月浑果然很是受用,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啊。” 魂吞:……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手贱我现在反悔了来得及吗? 阿月子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脸仿佛已经僵掉了,可她仍然没有换个表情的打算。 在魂吞注意到阿月子不自然的反应时,阿月浑的视线转移到了魂吞身上,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碰萧炎手指上的戒指,却被萧炎躲开了。 “井城主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红疤女子冷哼一声,捂住了她身边女童的眼睛,“囡囡别看,仔细眼睛烂掉。” “红河女,你不要太过分,乌童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上次师兄也带着他向你道过谦了,你却一直纠缠不休,难道是觉得我们怕了你不成?”俊俏男子脸色一变,瞬间挡在了和他一起的幼童身前,挥袖间洒出一种浅蓝色粉末,粉末随风向前飘了不过五寸,就像是碰到了壁障般停在半空蠕动起来,随着粉末逐渐膨胀爆裂消失,壁障似是被慢慢清除,旋即一只婴儿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虫子掉落了下来。 “哼!”红河女收回虫子,脸上斑驳的红痕忽然长出两道不明显褶子,她摸了摸脸,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乌夜啼你少管闲事,这娃儿又不是你生的,给我碰一碰又怎么了,死不了。” 空气在争执中变得有些凝固,可萧炎却实在无意理会两方人马的交锋,他一心只想哄趴在他怀里的祖宗赶紧出去,再这样趴下去他怕是要被魂吞的异火给活活烧死了,偏偏阿月浑还对魂吞牌戒指异常感兴趣,直让萧炎叫苦不迭。 “马上就要进鹤城了,都给我老实点!进了鹤城你们若是还敢私下里逞凶斗狠,休怪毒宗不给你们背后的宗派面子,将你们直接逐回去了。”车夫扬起马鞭在车窗上“哐哐”拍了两下,车内一时间寂静无声,除了阿月浑和萧炎之外的所有人都换成了正襟危坐的模样,一脸沉稳严肃地等待着到达他们共同的目的地——毒宗闻风坪。 阿月浑对此毫无所觉,他现在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萧炎手上那枚奇异的黑金纳戒,他确定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吸引着他靠近。 魂吞以灵魂力量凝聚出一个透明的火焰小人,又把异火之魂灌进小人的身体里,然后操控着小人钻进了萧炎的识海打坐冥想,“马上要进毒宗了,我不能再轻举妄动,异火之魂放在你这里最为稳妥,不怕我一不小心就泄露了气息被人识破。另外,小炎子你跟阿月浑说,等到无人处就告诉他戒指的秘密,让他消停点。” “好。” 闻风坪上有一处庞大的守山大阵,大阵由几个传送阵法连成一体,依山而建,浑然天成,面对外敌是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势,因此毒宗的地位才能不受出云帝国皇室更迭的影响,成为一个超然物外的大宗门。 可惜百年前出云帝国出了个斗皇级别的厄难毒体,一怒之下毒困了鹤城以南数座城池,波及到了闻风坪其中一个小传送阵,原本毒宗并不在意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破坏,只派人修复便不再关注,谁料此后毒宗的气象与日剧减,险些断送了传承,好在毒宗上任宗主想出了续接命脉的方法,毒宗才得以脱离长达几十年的困局。 萧炎跟着大部队浏览完山壁上的记载,领头的毒宗长老已经开始依照各地呈上来了名册对新弟子进行两门三堂的分配。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走上前去的竟是先前在千斤城选拔队伍里对萧炎十分热情的魁梧大汉,分至内门蛊堂,第二个是阿月浑,分至内门傀堂,第三个则是萧炎自己,分至内门毒堂。 三人应声上前,依照规矩对着长老行了一礼,依次走进闻风坪正北的传送阵,所谓传送阵,其实就是小型的空间虫洞,因为路程短,稳定性强,所以并不需要乘坐载具,瞬息之间便可到达相应的位置。 内门在毒宗正中心的山崖上,外门四座山崖呈四周拱卫之势将内山包围起来,内门三堂分工不分地,弟子们的习学吃住皆在一处。 萧炎等人从传送阵出来之后并不见引路弟子或是接引长老,山林幽静,草木芬芳,掩盖着三三两两的小茅屋,比起超然宗门的核心地带到更像是一处避世隐居之所。 “我们现在往哪走?”阿月浑拉着萧炎的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里盛着满满的信赖。 大汉站在萧炎的另一侧,似乎很是羡慕阿月浑的待遇,乖乖地站在那里不敢靠近萧炎,但明显他也在等待萧炎的决定。 “厄难毒体……”魂吞所化的火焰小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炎子小心,树林里有青山镇小医仙布下的毒阵,我能隐约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大概是来考验你们实战用毒能力的,进内门,这才是真正的考核。” “好,我明白了。”萧炎轻轻挥开阿月浑的手,灵魂力量向四面八方展开,小心地搜索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待探明正确的方向,便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想跟就跟上来,沿着我的脚印走,不要给我添麻烦。”说罢便沿着一条古怪的路线头也不回地向前行去。 阿月浑与大汉齐齐点头,同时向前跨了一步,一左一右站在萧炎身后半步,两人你盯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服谁。 魂吞默默喝了口醋,嫌弃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火焰身体,黑灰色的透明身体里悬浮着一个银色月牙形的光点,恰好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自萧族的陀舍古帝玉和萧玄留下来的菱形晶体产生共鸣开始,魂吞失去身体,灵魂力量无法开启月魄,月魄留在他的异火之魂中渐渐与异火之心融为一体,不能移动分毫,魂吞根本没办法拿出卷轴与魂天帝联系,而他没有告诉萧炎的是,魂界的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无法取得魂界中人的同意,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甚至都找不到魂界在哪儿。 船到桥头自然直,希望阿月浑身上的秘密真的能帮他恢复人形,若不然他和萧炎在明,敌人在暗,恐怕对方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逃脱的机会了,届时等待他们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第79章 安顿 “没想到毒堂的新弟子会是你。”树林出口处,白衣翩然的小医仙拍了拍手迎接顺利通过毒阵的三人。 萧炎矜持地笑了笑,“一别数年,小医仙小姐风采不减当年。” “叙旧的话等安顿下来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们三个跟我去见三位师伯。”小医仙伸手将垂落颊边的发丝拨至耳后,略微泛着银光的眼睛轻轻闪动,衬得她愈发冰冷苍白,半分不见青山小镇初遇时的温婉动人。 阿月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故作潇洒地握着扇柄在手掌中敲了两下,啧啧称赞,“好一个冰山美人,毒宗果真是个好地方。”活脱脱一个世家纨绔子弟。 “少贫嘴,快点跟上吧。”大汉对着阿月浑的脑袋呼了一巴掌,越过萧炎率先跟上了小医仙的步伐。 “祝尤,你居然敢打本少爷!”阿月浑立即炸毛破功,张牙舞爪地追了过去。 原地只剩下萧炎一人没有动弹,他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三个背影,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来到了一棵葱茏翠绿的参天古木前。 古木的树干是空心的,从中流淌出一种墨绿色的粘稠汁液,顺着树皮的纹路汇聚到树下坑坑洼洼的土地里,凝结成一块块膏状物散落在古木周围。 萧炎弯腰捡起一块在手上颠了颠,指尖一簇碧绿的火苗忽然涌现出来,扑向了苍云膏,很快,一股淡雅的草木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不知与什么东西产生反应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若伞开之状参天木,其液凝苍云,异火焚之有草木香,可破离寰梦。 树林里毒阵的尽头并非是小医仙的接引,而是以离寰蛊炼制的迷香所化生出的幻梦,离寰离寰,远离尘寰,于梦中迷离生死,无知无觉,无色无形,乃是蛊毒中相当阴毒的法门之一。 萧炎之所以能识破离寰梦,实则还是异火的功劳,陨落心炎可以在人体内生出心火,扰人心智,能防止潜藏在暗处的人偷袭,而在未知的地方以陨落心炎傍身已经成了萧炎的习惯,方才接触到陨落心炎的小医仙却似毫无知觉,厄难毒体属至阴至寒,天生惧怕异火,更何况是进入体内的心火。 万物相生相克,离寰梦生处必有苍云木,毒道与丹道虽谬以千里,但药材的辨识却是二者为数不多的共通之处,身为一名品阶不低的炼药师,萧炎自是清楚。 “小炎子快趁这会儿没人多捡几块,留着以后炼药用。”魂吞暗搓搓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萧炎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几样需要用到苍云膏的丹方,心中暗骂魂吞色心不死,人形都没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可骂归骂,萧炎仍是麻利地取出玉盒装了几块苍云膏放进纳戒储存了起来。 大抵炼药师们都有些不可言说的收藏癖好。 萧炎解了离寰梦,却没寻到阿月浑和祝尤,只好独自一人试探着向幻梦中小医仙离开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一间门户大开的精巧竹屋便出现在他眼前。 竹屋里摆了五把竹椅,正中的位置空着,最末的位置放了一块无名牌位,其余三把椅子上各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吵吵嚷嚷,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入梦才需破梦,此子行事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总好过这俩傻不隆冬的小子,你看看,到现在还云山雾罩的,迟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那叫傻人有傻福,你就知足吧。” “小子萧炎,见过三位前辈。”萧炎上前见礼。 “丫头,你给他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吧,没事儿别来碍我老头子的眼。”这位对萧炎颇为不满的老者正是毒堂的堂主,亦是毒宗的大长老岳恩。 站在无名牌位后的小医仙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到了萧炎身边,示意他跟自己走。 蛊堂堂主望着萧炎和小医仙离去的背影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毒堂啊,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我看这小子挺好的啊,精通药理,又是精纯的火属性,天赋还高,啧啧,明明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好苗子,你这老东西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是我岳恩没那个福气啊,散了散了,都带着自家新弟子回去吧。”岳恩摆了摆手,泛青的脸庞多了几分灰败之色,怅然地叹了口气。 却说小医仙领着萧炎穿过了一大片药田后,指着药田尽头一间朴素的茅草屋道:“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屋前有一口井,每天卯时起床打水给药田浇水,想吃饭自己做,食材每日辰时在传送阵东边的菜棚发放,无事不要四处乱走。” “多谢。”萧炎见小医仙态度冷淡,便熄了刻意拉进关系套话的心思,准备进自己的新落脚点看看。 “不必。”小医仙淡淡地应了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仿佛萧炎于她而言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影很快远去,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没想到修习《七彩毒经》能让人性情大变至此,要不是小医仙的外表不曾发生变化,恐怕我是认不出她了。”萧炎推开木门,挥开空气中一阵飞扬的尘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地方得有多久没人住过了,咳咳,这么大的灰尘。” 魂吞在茅草屋四周支起一层极淡的火焰屏障,确认无人窥伺后便在屋中显了形,操控着火焰身体悠哉悠哉地飘到萧炎的肩膀上趴着,“打盆水来收拾一下吧,保不齐要住多久呢,毒堂堂主不喜欢你这个新弟子,这冷板凳是不坐也得坐了。” “不帮忙干活还尽说风凉话。”萧炎找来一只破旧的木水桶,丢到井下打了桶水上来,拧了抹布开始擦桌子,“谁能想到他那么古怪,云儿你说,正中空着的那把椅子是不是毒宗宗主的位置?” 魂吞飘到桌上的蜡烛上点了火,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不是说新弟子招收仪式之后立即举办圣女继任大典吗,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那三件镇宗之宝,很可能就藏在这座山里,找机会出去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吧。” “嗯。”萧炎将沾满灰尘的抹布远远地丢回水桶,在柜子里找出被褥,抱到了晾衣杆上挂着出风,“待会儿我们去寻阿月浑吗?” 魂吞正沉浸在媳妇真贤惠的无限刷屏中,不妨听萧炎这么一问,赶紧回过神来解释,“不急,他会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小子可不是一般人,我若猜的不错,他的躯体是一具高阶的傀儡,而且炼制时还用到了虚无吞炎的子火,所以才会对我产生些许感应。” “傀儡?你的意思是等搞清楚阿月浑的真正来历,便请他背后之人给你炼制一具傀儡当做身体吗?傀儡不比真正的身体,你别想了,我不同意。”萧炎一屁股瘫倒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尽管他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但从小也是个少爷,苦修再苦再累他都能忍受,可这家务活做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头大。 魂吞摊开成被子状铺在萧炎身上,凝出一簇小火苗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不是傀儡,你还记得当初为药前辈炼制的身体吗,普通的灵魂体用那种躯体炼制之法足矣,然而我是异火之魂,普通的躯壳强度承受不了异火的灼热,定会被我吞噬炼化,但阿月浑的灵魂体似乎并不是人类,我想他背后之人必然掌握着某种秘法。” “但是拥有虚无吞炎的子火……岂不是说对方来自魂殿?”萧炎捉住魂吞撩拨他的火焰爪子握在手里,“上次黑角域魂殿的空间虫洞出现纰漏我们才会搞得这么狼狈,出云帝国的魂殿里未必没有敌人布下的暗桩,我们最好还是隐藏身份,小心行事。” “我明白。”魂吞忽然卷起火焰被子将萧炎牢牢裹住,慢慢升高自己的温度,眼看着萧炎的衣服就要被烧着,魂吞越来越兴奋,扭了扭身体准备开始享用大餐,却在此时,茅草屋的门被人“哐哐哐”地敲响了,力道大的让萧炎觉得自己是不是身处于什么急等救援的火灾现场。 “……”魂吞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滋啦啦地熄灭了,蔫嗒嗒地缩成一小团,火苗顶端还抽抽搭搭地冒着烟,看着十分可怜。 萧炎哭笑不得地捏了捏魂吞以示安慰,起身去开门,能在这种时候用这么急促的节奏敲门的,除了阿月浑不做他想。 “萧炎!你果然住在这里,原来冰美人没骗我啊。”门一开,迎接萧炎的就是阿月浑热情的拥抱。 魂吞忍无可忍地冲上去弹开阿月浑,“砰”的一下关上了木门,好在木门虽然摇摇晃晃的但胜在结实,魂吞这猛地一下子也没让它散架。 阿月浑怕怕地拍了拍胸口,瞪大了眼睛指着飘浮在半空的魂吞,半晌才惊叫了一声,“鬼……鬼火?” 第80章 圣女 萧炎抓过几乎气到暴走的魂吞小心安抚,示意阿月浑在桌边坐下,才道:“先前在马车上我要同你说的就是此事。” 阿月浑神情忍不住狰狞了一下,着急忙慌地选了个离萧炎最远的位置坐下,魂吞身上散发的恶意让他不敢再往萧炎身边凑。 萧炎稍加思考,决定编个故事说给阿月浑听,他忽然脸色微变,深情而又决然地低头看向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魂吞,语气沉重悠远地开了口,“我本是中州一个小宗门的普通弟子,因为天赋不高饱受师兄弟们的欺凌,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愿服输,便日日在荒无人烟的后山上勤修苦练,希望能够笨鸟先飞,有朝一日降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只可惜世事难料啊......” 萧炎刚从斗气消失天才变废物的回忆里挣脱出来,一抬眼就见阿月浑直勾勾地盯着他,有如实质的目光压迫感十足,竟让他不敢多加耽搁,赶紧抿了口茶继续瞎编乱造,“那日我照常去后山修炼,却发现后山禁地前聚集了一名长老和一大群陌生人,他们以一种诡异的身法绕开了禁地外的重重机关,直奔禁地核心而去,我怕招惹是非,只好放弃修炼匆匆回了住处,却没想到不慎遗失了弟子腰牌。” “这下坏了,禁地出了事肯定要赖在你头上的,你可真倒霉。”阿月浑摸了摸下巴,分析的头头是道,末了还颇为同情的看了萧炎一眼,“后来呢?你就逃出宗门四处闯荡了吗?” 萧炎摇了摇头,面带笑意地轻轻抚摸着怀中小小的一团火焰,“禁地失窃,有人向掌门举报我,说我形迹可疑,但奇怪的是他们在后山搜寻了数日也没能找到我丢失的弟子令牌,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关进了宗祠里,一连三天无人给我送食物和水,我只能靠着宗祠里有些腐烂的贡品勉强度日,第三天夜里,吞吞就出现了。” 听得正入迷的魂吞不妨突然被点名,立马配合着剧情发展装作害羞的模样一头扎进了萧炎的衣襟里,心下却疯狂好奇在萧炎的故事里他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他没想到萧炎这么会讲故事,那一波三折的剧情,一唱三叹的语气,端的是波澜起伏引人入胜,看来以后除了睡前运动还可以预定一波睡前故事了。 “我与吞吞心灵互通,他向我诉说了这些年来的遭遇,请求我放他离开宗祠,我一时心有不忍,便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我们一同跑了出去,辗转多时,他不嫌弃我实力低微,处处维护与我,好几次以身犯险差点被人捉去炼成丹药,久而久之我便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吞吞告诉我,其实他的心意和我是一样的。”萧炎满意的看着显然已经沉浸于故事中的阿月浑,觉得时机已到,画风陡然一转,循循善诱道:“想必你也能猜到,我与吞吞在一起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阿月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是你修为低下,寿命不能与它相提并论,恐怕不能长久,二是它不具备人形,你二人之事若是流传出去,定会遭世人非议。” “不错,正是如此。”萧炎赞许地对阿月浑点了点头,夸得他不禁有些飘飘然,然而陷阱已经挖好只等着他主动跳进来了。 阿月浑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蹲下/身慢慢靠近了魂吞,悄咪/咪地小小声问萧炎,“我可以摸它一下吗?就一下!” 魂吞警惕地从萧炎怀里飘出来,瞬间溜到了房梁上,颇为得意地冲一脸失望的阿月浑摆了摆身体。 阿月浑抱着胳膊缩成一团蹲在原地,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半晌,他呆呆地用手肘蹭了蹭自己的脑袋,“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等我完成任务离开毒宗,会带你们回千斤城找我爹爹,我的身体是爹爹请人炼制的,他应该知道怎么联络那些人。”说完,阿月浑扶着桌子站起身,一步三晃地走出了萧炎的茅草屋,浑身上下弥散出一股死气,不复来时的兴高采烈活力四射。 “他……”萧炎担心地跟了两步,回头朝房梁上的魂吞招了招手,“他好像不太好,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祝尤来了,快去把阿月浑拉回来,今晚大家都住这里算了,反正明天一早圣女继任大典你们几个内门新弟子还是要集合的。”魂吞布下的火焰壁障再次震动,穿过火焰层的祝尤的倒靴帽子被烧掉了半截,露出了头顶上绿色的尖角。 “臭小子来的比我早,不应该啊,我特地问了林子里的灵树,一路顺风顺水就过来了,他怎么比我还快。”祝尤挠着头,憨厚的脸上满是疑惑。 萧炎眼角抽搐地望着祝尤头顶一抹显眼的绿色,“你是什么品种?” 祝尤“嘿嘿”两声,不好意思地往萧炎身边靠近了一点,“我是火祝笋,你是炼药师吧,你身上的味道我一嗅就嗅出来了,太香了。” “所以,毒宗内门今年都招进来了些……咳,太惨了。”阿月浑蹦起来摸了摸祝尤的绿色尖角,先前那股阴沉沉的死气很快散去,开始幸灾乐祸。 “臭小子,你别摸我,哎哟,那里很敏感的,哈哈痒,去去去一边去。”体格壮的跟小山似的祝尤突然笑的“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将阿月浑赶远了点。 魂吞落到阿月浑面前,幻化出一只火焰触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大陆上游历四方,总好过你留在千斤城里受气。” “萧炎小兄弟你这火还会说话啊,是个稀罕物件儿啊。”不明所以的祝尤乐呵呵地伸手抓住了魂吞,好奇地上下左右晃了晃。 魂吞被祝尤摇得晕头转向,视野变得绿油油的,瞅准最绿的位置猛地窜了过去,死死地巴住,“别,别晃了。” 萧炎无奈地把魂吞拿回来揣进怀里,然后去院子里收了被子,“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等一下,萧炎小兄弟,我想找你要一颗丹药,能遮一下我头上这棵笋的。”祝尤麻溜儿地接过萧炎手中的被子,满脸堆笑,“我吃了化形丹,我儿子没吃,他就这么顶在我头上,到哪儿去都不方便,愁死个笋了。” 阿月浑一拍脑袋,哗啦啦从纳戒里倒出乱七八糟一小堆材料,拉着萧炎的胳膊嘻嘻笑道:“对对对,我也是有正事的,差点给忘了,我身上有个地方动不了,萧炎你能用吞吞帮我重新烧一下吗?我能感觉到那里只是欠缺了一点火候,材料我全都备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魂吞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歪倒在萧炎的衣襟里,反正夜还很长,头疼的事都交给媳妇大人去做吧。 天刚亮的时候萧炎总算能喘口气消停一会儿了,他拍了拍心口窝着的魂吞,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清晨时的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他只是气旋里的斗气减少,并不是气旋变小,相信只要一点一点重新积累,靠修炼慢慢恢复实力也并非是天方夜谭。 “铛——铛——” 约莫两个时辰后,闻风坪上的大钟被敲响,昭示着毒宗新人圣女的继任大典即将开始,各个山峰的弟子早已集合完毕,统一换上了毒宗的弟子服饰,经由传送阵来到闻风坪上,按照分配给各自的位置落座。 萧炎等几位内门弟子的座位在祭坛的东侧,与门中各位长老供奉同席,而在他们最前方坐着的,则是毒宗的宗主,两任圣女,出云帝国的皇室成员以及各宗派的代表。 “别紧张,如果不是萧鳞我们想办法再找就是,小丫头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魂吞在识海里安慰着萧炎。 萧炎深吸了一口气,体内斗气不自觉地开始按照焚决功法路线运行,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祭坛,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吉时已到——圣女继任大典现在开始——”皇室御用的司礼官身着华服登上了祭坛,在他的唱喝声中,毒宗宗主带着两位圣女一同出现在祭坛正中央的白玉桥上。 “承蒙各位厚爱来参加我毒宗的圣女继任大典,小老儿在此先谢过各位了。”拄着蛇头拐杖的毒宗宗主毒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身旁女孩的头,“这个丫头是小老儿在外游历时无意间发现的,一时兴起就带回了毒宗,没想到她竟然是百年不遇的厄难毒体,毒宗圣女之位空悬已久,便让她暂时保管着圣女令,没想到外界竟是误会了,不过也罢,小老儿今天就澄清这个误会,天毒女不是毒宗圣女,而是小老儿的接班人,毒宗的少宗主。” 毒老人耷拉着的黝黑面皮抖了抖,笑成了一朵绽开的菊花,将一直藏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女孩拖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这,才是我毒宗未来的圣女。” 第81章 功成 “是萧鳞!”萧炎心绪激荡,“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不明所以,纷纷扭头看向他。 “娘亲!”原本被毒老人拉着安安静静的萧鳞一眼就看到了萧炎,仰头冲毒老人皱了皱鼻子,指着萧炎的方向哼道:“老头子,你说我找到娘亲就放我走的,喏,你看,那就是我娘亲。” 大庭广众之下被小姑娘脆生生一口一个娘亲的萧炎:…… “报——” 尴尬的场面并没能持续多久,远处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名身着盔甲的卫兵手持军帖一路小跑至出云帝国大皇子身边,单膝下跪,“启禀殿下,斥候来报,北疆境外的加玛帝国集结了大批人马,正在向我方边界靠近。” “何人领军?可是加玛帝国的十大高手?”大皇子霍然起身。 “来人是生面孔,末将等不曾识得,其中二人有斗宗之力,却皆听命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卫兵将手中军帖双手呈上,“此乃出云关守将墨池将军手书,请殿下过目。” 大皇子匆匆浏览完军帖,猛地一拍桌子,“荒谬,简直荒谬!传令下去,增兵十万立即赶往出云关,本殿即刻回宫请父皇出关。”顿了顿,大皇子向着毒老人拱了拱手,“事急从权,小侄恳请宗主出手助我出云帝国渡过难关。” “也罢,小老儿且随你去看看,到底加玛帝国有何能耐胆敢主动挑起事端,犯我边界。”毒老人抚了抚下巴上的花白胡须,“天毒女,你留在宗门暂代宗主一职,三大长老与我同去。” “是!” 皇室与毒宗高层很快离开了闻风坪,各自去准备接下来的大战,萧鳞趁乱变回本体,悄悄游进了萧炎的袖子里,却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瞪大了淡紫色的蛇瞳瞅着对方,“你是什么东西,躲在我娘亲身上意欲何为?”说着扬起了细长的尾巴,一副进入战斗模式的样子。 魂吞被自家女儿骂成东西也不恼,“呼啦”一下涨高了火焰扑向萧鳞。 萧鳞感受到一阵灼热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蜷缩起来,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不要烧我啊,呜呜我怕火,娘亲救我!” 急着赶路的萧炎只拍拍袖子,让魂吞老实点,别再吓唬女儿,现在毒宗内部空虚,仅有小医仙和几名中看不中用的供奉守护,正是盗取宝物的好时机。 “好了好了,小鳞不怕,爹爹不是故意的。”魂吞一看惹哭了小丫头,心里暗叫不好,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气势慢悠悠地落在萧鳞身旁,轻声哄着,“爹爹在这里,小鳞不怕。” “爹爹?”萧鳞疑惑地看着魂吞,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碰了碰,发觉这火焰果然不烫了,还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当下便信了大半,只是她眼珠子一转,起了坏主意,尾巴一卷将火焰拎了起来,吐着蛇信子“嘶嘶”两声,“你胡说,我爹爹生的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和我娘亲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岂是你这团黑黢黢丑兮兮的火能比的,不害臊。” 魂吞听着前半句刚有些飘飘然,可越往下听脸色越黑,他哪里黑哪里丑了,就算是在异火界,虚无吞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啊! 萧鳞见势头不对,话好像说重了,懊恼地用头蹭了蹭魂吞,“爹爹对不起,小鳞是开玩笑的,爹爹在小鳞心里最好看了,比娘亲还好看!” 萧炎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袖子里的父女俩,他与阿月浑和祝尤在内山传送阵汇合后,三人一同回到了入门时的小竹屋,根据阿月浑提供的情报,毒宗的三件镇宗之宝就藏匿于长老们的椅子下。 阿月浑来毒宗所为的正是黑嵌金,他想用黑嵌金来修复他身上残缺的部分,不过昨夜萧炎以魂吞为引已经将阿月浑的身体给修好了,他的身体比起从前灵活更甚,此刻自是不再需要黑嵌金,于是在准确的破除机关后,他便郑重地将之交给了萧炎。 比起阿月浑,祝尤要头疼得多,他要找的东西是他老祖宗的尸体,据说他老祖宗坐化时化作了一块碧色的笋状玉片,称为火玉竹,火玉竹乃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对他们一族的修炼大有裨益。 萧炎好不容易掀开了大长老椅子下的青石板,底下的暗格却是空空如也,唯有一个刻着“毒”字的卷轴卡槽显示着这里曾经放过《天毒真经》残卷。 与此同时祝尤也掀开了对应蛊堂堂主的青石板,同样是空无一物,不过其下有一个圆形磨盘,祝尤试着伸手转动石磨,竹椅上的无名牌位也跟着转动起来,在转完第五圈后,牌位下的青石板轰然下陷,露出了足够一人通过的地下通道。 “小心!”阿月浑一把推开向通道里张望的祝尤,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柄竹箭飞射而出,扎进了竹屋里的一副画像上。 竹箭似乎触动了别的机关,竹屋的梁柱分成三节开始转动,只听“咔咔”两声,梁柱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拼合,显现出一个长方形凹槽。 萧炎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扯下画像,其后悬挂有一块黑木令牌,上书“蛊”字,反面是一柄玉尺套着一个同心圆组成的图案。 “黑木蛊令,取玉饲蛊,子蛊反噬,母蛊长成,方得饲母蛊。”阿月浑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把这块令牌放进凹槽之后,我们就可以从地道下去取饲母蛊了,饲母蛊不能见光,一会儿切不可点火折子,也不能用月光石照明,只能摸黑。” 萧炎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取下黑木令牌,忽然一道白光向他飙射而出,萧炎躲避不及挨了个正着,当即闷哼一声。 祝尤满脸紧张,却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萧炎,就被阿月浑拽住了,“不要紧不要紧,这是黑木蛊灵,运用得当只会受益无穷。”说着,他拿下黑木令按进了凹槽中。 “咚——” 一声巨响自地下发出,阿月浑推了推祝尤,“大个子,你先下去开道。” 祝尤闻言也没反对,率先钻进了地下通道,他已经感应到老祖宗的留下的气息了。 阿月浑确定祝尤下去了以后,才满脸心虚地凑到萧炎身边,“黑木蛊灵本是阴寒之物,你是至阳至刚的火属性,二者相冲,须得阴阳调和才能破解蛊灵之威,从中得到好处。” 萧炎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小腹,一团水滴状的白光悬浮在他气旋正中央的地方,“如何才能阴阳调和?” “就……阴阳和合之道……”阿月浑越说越小声,最终在萧炎凌厉的目光下消了音。 “混小子,你居然怂恿我媳妇儿去外面找女人,不想活了吧,不就是阴阳冲突吗,我也能解决!”魂吞“咻”的一下冲了出来,“下去下去,先去拿饲母蛊,待会儿再收拾你,黑木蛊灵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 等阿月浑和萧炎进入地下通道后,面无表情的小医仙才从暗处走进竹屋,毫不犹豫地抬手收回了黑木蛊令,原本下陷的青石板重新闭合,一切恢复原状。 “他曾经救过你一次,这次,权当是我帮你报答他了,加玛帝国同出云帝国开战,你会来吗?” “你早就知道她在暗中帮我们?那可是心狠手辣的天毒女诶,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阿月浑扶着狭窄的墙壁,慢腾腾地向前挪动。 “相识于微末。”萧炎不欲多说,“走快点吧,祝尤下去这么久都没事,路上应该没有危险。” 阿月浑摇了摇脑袋,“不不不,我这么身娇体弱的,可不能跟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相提并论,万一磕着碰着摔坏了,到时候又要修,麻烦死了。” 两人正说着话,甬道两侧的灯盏霎时间全部亮了起来,祝尤抱着一块比他还高的碧绿玉笋走了过来,指着玉笋里的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物体问道:“你们要找的饲母蛊是这个不?” 阿月浑敲了敲玉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老祖宗?那岂不是要把你老祖宗敲碎才能把饲母蛊拿出来……” 萧炎凑近看了看,却见圆形蛊盒上只生长着一圈花纹,“这不是饲母蛊,而是饲母蛊的子蛊,被玉笋封了起来无法反噬母蛊。” “对了,刚刚的密室里还有两个卷轴,不过我打不开,萧炎小兄弟你试试。”祝尤费力地把老祖宗靠放在石壁上,将卷轴递给了萧炎。 “《天毒真经》,《饲母之法》。”萧炎的灵魂之力浸入卷轴,待看清封面上的字体时不由大喜过望,备齐了这三样东西,他便有希望恢复斗皇实力,“我们走吧,趁乱离开毒宗。” “傻大个,你抱着你家老祖宗赶紧先走吧,你们目标太大了容易暴露,我和萧炎才不和你一起走呢。”阿月浑再次跳起来摸了摸祝尤头顶上的笋,嘴上这么说着,神色间却有些依依不舍。 祝尤倒是实诚,他知道阿月浑说的对,当下扛起玉笋,“二位,后会有期,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们火祝笋一族的尽管开口。” “一定!”萧炎收起卷轴,心中对祝尤颇为感激。 目送祝尤遁地而去,阿月浑闷闷不乐地扣着墙壁凹凸不平的石块,“我阿月浑说到做到,现在就带你回千斤城找我爹。” 第82章 机缘 千斤城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道路两边的商贩皆是门户紧闭,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急促凄厉的鸟鸣,阴云密布的天气衬得整座城市越发可怖,与三日前毒宗招收新弟子时的热闹景象比起来,竟与死城无异。 萧炎拧眉走在阿月浑身侧,却见阿月浑一派淡定从容,倒显得是他大惊小怪了,便不曾出声询问,只跟着他往城主府的方向行去。 “萧师弟你怎么还在这里,掌门传你过去问话呢,快跟我走吧。”一个穿着蓝白服饰束着道士发髻的少年匆匆忙忙跑到萧炎身边,拉着他就要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萧炎挣开那人的手,站定了身子眼神锐利地瞧着他,“你是何人?” “哎哟你是睡糊涂了不成,我是你楚鱼楚师兄啊,别废话了掌门和众长老都在议事厅等你呢,这次后山禁地失窃,有弟子说看到过你去后山,你快好好想想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不然掌门震怒,搞不好逐你下山事小,万一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啦!”自称是楚鱼的少年苦恼地拍了拍脑袋,不顾萧炎身上的冷厉气息拉着他的胳膊就跑。 萧炎听得一怔,一时忘记了反抗,回过头想去找阿月浑时才发现对方早已消失在原地,四周的死寂不复,变成了一片山清水秀的清修之地,连他自己身上穿的也不再是一贯的黑衣劲装,反而是和面前少年一样的蓝白长衫。 没想到千斤城的井城主居然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送给他,萧炎蓦地回忆起他随口胡编乱造说给阿月浑听的故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眼下除了跟着跑完剧情,好像也没有其他从这里出去的办法了。 不多时,一座颇为雄伟壮观的殿宇出现在萧炎眼前,楚鱼弯腰搭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冲萧炎摆了摆手,“你快进去吧,我这种下等蓝衣弟子没有准许是进不去的,只能送你到门口了。” 萧炎对这个似真似幻的空间十分感兴趣,心中好奇井城主是怎样做到的,竟让他生出了一种身处角色扮演游戏之中的感觉,当下不再扭捏,朝楚鱼抱拳道了声谢后就走进了主殿的大门,根据记忆中突然多出来的一幅画面,穿过天井长廊,顺利地来到了议事厅。 “弟子萧炎见过掌门和各位长老。” “萧炎,你可知罪?”上座有三人,出声的是靠右手边的执法长老。 萧炎低下头,掩饰掉眸中快要满溢出来的笑意,略微缓了缓才道,“弟子不知。” “哼!你串通外人,谋夺我派至宝,还敢嘴硬?”执法长老一拍桌子,怒视着萧炎。 萧炎赶忙大声喊冤,“弟子每日只在后山树林里修炼斗技,不曾和外人有什么勾结,更不可能去偷窃宗门的宝物,请长老明鉴。” 此时,一名红白衣服的弟子走进议事厅,“启禀掌门,我等并未在后山找到萧炎师弟的弟子令牌。” “哦?手脚倒是干净,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么。”掌门抚了抚胡须,“这样吧,既然没有证据,本宗也不好以大欺小,暂且把他关进宗祠听候发落吧,尔等红衣弟子继续在山上巡查,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 “是,弟子领命。” 萧炎顺从地被执法堂弟子押进了宗祠,按照剧本三天后他就能见到魂吞了,而后一人一灵火逃出宗门在大陆上漂泊。 然而这中间却出了点变故。 当晚,楚鱼借着送饭的由头混进了宗祠,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靠坐在墙角的萧炎,给自己顺了口气,楚鱼在萧炎面前蹲下/身,偷偷摸摸地递给他一个包袱,“快把这身衣服换上,我来替你,你快走吧。” 萧炎微微错愕,按住楚鱼的手,“师兄不可,万一明天别人来送饭发现你替我被关在此处,到时掌门肯定要问罪于你。” 楚鱼慢慢红了眼眶,狠狠的抓住萧炎的胳膊,“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能逃出去,我就是死也是含笑九泉,今晚你必须听我的,赶紧离开宗门,走的越远越好!” 这下萧炎是惊诧莫名,心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怪异,顿了顿方问道:“楚师兄却是为何如此?萧炎并不记得曾施恩于师兄,平日你我二人之间也不过是普通师兄弟间的往来,师兄,何至于此?” 楚鱼握紧拳头,满眼难以置信,“我换了模样,变了性子,你便不认识我了吗?”楚鱼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扑进了萧炎怀中用力环住他的腰身,“我不信你会忘了我。” “扑通扑通” 萧炎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楚鱼的,楚鱼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哪怕此刻他在他的怀中显得如此契合,换了模样,变了性子是什么意思?是魂吞重塑身体的代价吗?那么他……应该相信楚鱼的话吗? 萧炎缓缓闭上眼睛,手上用力推开了楚鱼,“还请楚师兄自重。” 萧炎的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四周的景象开始崩塌,渐渐归于黑暗与混沌,楚鱼的身体一颤,往后接连倒退了几步,跌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 倏尔,星星点点的火光升腾而起,凝聚成一轮过分明亮的圆盘,萧炎禁不住眯了眯眼,再睁开时便听见贯耳的喧闹叫嚷声,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佣兵大汉骑着马兽呼啸而过。 阿月浑疑惑地看着萧炎,“怎么不走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了。” 好玄妙的术法!萧炎轻吁了口气,“无事,继续走吧。” “爹,爹,我回来了!”阿月浑推开城主府大门便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直奔正堂。 上座的中年男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跟你说了许多次吗,我不是你爹。”话虽是这么说着,手上却是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扑过来的阿月浑,看那神色,倒也确实是疼爱阿月浑的。 阿月浑有些委屈,但好在还记得正事,没有像往常一样撒泼胡闹,松开井穆的手退后几步站到萧炎旁边,“爹,这是我在毒宗结识的朋友萧炎,他帮我修好了身体,又正好有些事需要爹你的帮助,我就带他回来了,求爹出手帮一帮他吧。” “呵呵,萧炎,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井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穿过氤氲的水汽钉在萧炎身上,滔天的气势向着他呼啸而去。 气旋里为数不多的斗气浮现在体表化成斗气纱衣,躲藏在纳灵里的异火亦控制不住地被逼了出来,碧绿的火焰袅袅地自眸中升腾而起,灵魂力量运转到极致,只一个照面间萧炎脚下的地面便已经开始寸寸龟裂,饶是如此,他仍是不愿后退半步。 识海里魂吞的异火之魂蠢蠢欲动,却被萧炎死死压制,“你不能出去。” 终于,在萧炎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那股迫人的气息被井穆尽数收回,完美的收敛起来,井穆“哐”地一声放下了茶盏,双手合拢,惬意地躺坐在圈椅上,“你可知道,加玛帝国一股不弱的势力对出云帝国开战,那领兵之人是谁?所为的又是什么?” 萧炎愣了愣,没想到井穆的第一问题就难住了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分析道:“加玛帝国皇室为斗宗燃羽所掌控,云岚宗内部混乱,其余几大家族还没有开战的能力与魄力,美杜莎女王深居塔戈尔沙漠,若说是开战,也该是先向加玛帝国边境开刀,故而,小子不知。” 井穆闻言摇了摇头,招手示意阿月浑去他身边坐下,满意地拍了拍阿月浑的脑袋,才笑眯眯地抬头看向萧炎,“你不知道,恐怕就没人会知道了。”井穆并未给萧炎解惑,反而换了个话题,“我已洞悉你的来意,但我所修习的这道术法并不能帮到你,魂傀术与异火相斥,你想用这方法帮他重塑肉身,就必须自废异火,更何况他本身……” 萧炎听出了井穆的未尽之言,心下遗憾却也实在无法,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城主府另寻他法,“那小子就不打扰井城主了。” “且慢。”井穆喊住萧炎,“我这术法虽不能帮到你,但我可以给你一道指点,去了那里,或许你能找到想要的答案。”话落,井穆抬手将一道流光抛向了转身欲走的萧炎。 “福源之地乃是出云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机缘,将于半个月后在靠近加玛帝国边界的天陨关山脉开启,我这道令牌只能模糊感应到福源之地的大致方位,能否找到入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井穆袖间银光闪动,阿月浑“唔”了一声便倒在了井穆的腿上,“阿月浑原本是我的至交好友,几十年前与人打赌,误入了福源之地,险些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我拼尽全力留住他的神魂为他重塑身躯,但他的记忆却几近全毁,一睁眼就管我叫爹爹,性格亦是混乱无比,时常颠三倒四。我告诉你机缘所在,不止是因为你以异火帮他修复了缺损的身体,更是想请你去福源之地找回阿月浑的真身。” 第83章 洗灵 “如今几十年过去,纵然能找到,那也只是一把骸骨了,我如何能辨认得出?”萧炎破开手中令牌的灵魂印记,摩挲着上面奇特繁复的花纹,皱眉问道。 井穆戳了戳阿月浑因为昏迷进入休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蛋,“先前在我的傀术境里,你没有察觉到吗?一花一木,但凡有灵,即可炼成傀儡,一人入境却不会影响境外的其他人,如果你选择相信境中的楚鱼,就会永远地留在那里,渐渐融入境中世界,最后化为境中傀儡的养料,阿月浑也是同样的情况。” 萧炎握着令牌的手不自觉地用上几分力气,望向阿月浑的眼神有些惊奇,“原来他真的不是人,那他的本体是?” “等你靠近福源之地,令牌背面便会浮现出一株神植,那是一种名为阿月浑的天材地宝,待你进入其中后,令牌便会指引你去寻找他。”井穆打横抱起阿月浑,不知想起了什么,在转身去后堂前提醒道:“靠近边境时仔细看看加玛帝国的军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另外,奉劝一句,以你现在的实力进福源之地不过是白白送死,你最好还是想办法先恢复实力比较好。” “福源之地……” “我们先去一趟格镇,找祁格完成交易,然后再赶往天陨关山脉寻找福源之地,希望半个月足够我恢复到斗皇阶别。” 格镇作为出云帝都的门户,本该是热闹非凡,但近来加玛帝国对出云帝国宣战,镇上的气氛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守镇的城门军队变成了原先的两倍,巡逻岗哨丝毫不曾怠慢,祁格的客栈也难得的冷清了下来。 萧炎来到客栈的时候祁格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上,手边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空酒壶,眼神迷蒙地望向远方。 “我倒是小瞧了你,原本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都嫌短了,没想到你十天就回来了,东西都拿到了?”祁格飘忽不定的目光晃悠悠地落到萧炎身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萧炎点了点头,从纳戒里取出了三件镇宗之宝,“毒宗的饲母蛊并未养成,我便将养蛊之法拿了出来。” 祁格的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指尖弹射出一缕粉色斗气缠绕在萧炎的手上,一点一点慢慢渗透进三样东西里,半晌,黑嵌金凝聚出一枚粉嫩可爱的果实悬浮在空气中,祁格招手将果实握在手心里,感受到其中流动着的磅礴力量,眸中溢出一阵狂喜之色,“不错,正是此物。” 就在祁格喜形于色激动万分之际,萧炎翻手收起三件宝物,强大的灵魂力量生生阻断了祁格的感应,负手而立,笑吟吟地提醒道:“祁小姐,你要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了?” 祁格嗔怪地瞪了萧炎一眼,单手撑着柜台跳了下来走到萧炎面前,“你这小子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我祁格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跟我来吧。” 不过短短几日,后院里萧炎先前居住过的屋子已是大变了模样,木制的家具全部消失无踪,青玉铺成的方池里流淌着乳白色的液体,方池的四角皆有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嘴开合间向池中喷吐出一道道清流。 “脱衣服下水,摆五心朝天的姿势,等你适应了洗灵泉的温度后,我会出手将隐藏在你身体里的怨灵雾和地煞之气引导出来,借用洗灵泉的力量把它们尽数炼化,至于最后能恢复多少斗气就要看你能在洗灵泉里熬多久了,这一池洗灵泉是七日的量,刚好够你恢复到二星斗皇巅峰。”祁格见萧炎一脸为难地看着她,正要催促,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连忙娇笑着背过身去,“咯咯咯,老太婆我可不占小孩子的便宜,准备好了喊我一声。” 萧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开外衫脱去鞋袜,将盘在手腕上的萧鳞藏在散落的衣服里,然后猛地跳进水池,甫一下水,一股寒气便从背后直窜脑门,似要把他整个人冻成冰雕,“嘶——祁小姐,请开始吧。” 祁格转过身见萧炎面色青白,也不多做拖延,数道粉色斗气挥出,双手成爪从萧炎体内牵扯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雾气蒸腾四散,仿佛一张张诡异的鬼脸在狰狞地大叫,却被洗灵池下无形的能量镇压,盘旋在萧炎周边。 祁格的粉色斗气在黑雾中形成了许许多多的龙卷漩涡,漩涡旋转间黑雾里的黑色颗粒渐渐被剔除炼化,鬼脸呜呜咽咽,怨恨的气息不断撞击漩涡,祁格冷哼一声,猛地攥起拳头,龙卷漩涡随着她的动作合为一体,扑向鬼脸疯狂地进行绞杀,不多时,黑雾彻底消失,剩下的便是如同朦胧水汽般的碧色斗气,因为本源相吸的气息而亲近萧炎,等待着主人把它们全部收回。 收回粉色斗气,祁格的脸色白了白,“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咔咔”萧炎动了动完全僵住的胳膊,感觉此时只要有外力轻轻拉扯他一下,他就能立刻碎成几块,不知是不是这种想法太过强烈,萧炎对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思维也逐渐变得凝滞。 魂吞紧张地关注着萧炎的情况,水火相斥,他不敢冒然出手,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媳妇儿就碎了,眼看着萧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被冰封了起来,身体表层也出现了淡淡的白霜,魂吞心急如焚。 “叮”萧炎气旋里的一团白光突然动了,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王者一样,开始剧烈地旋转,每旋转一圈都会有一丝细小的白色晶体没入萧炎的筋脉和血肉中,抵御着侵入身体寒气。 然而寒气能够源源不断地从洗灵泉中汲取能量,白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黯淡,直至某一刻彻底化为一颗白色晶核掉落回气旋,纳灵里安分的琉璃莲心火在晶核出现的时候突然暴躁起来,一股脑儿地冲进了气旋,自动自发地卷起晶核灼烧,晶核慢慢熔化成一滩精纯的能量液体,在琉璃莲心火的拖动下缓慢沿着焚决功法路线运转。 魂吞找准时机,吞噬之力发挥到极致,在萧炎体表形成了一层透明薄膜,把试图钻进萧炎体内的寒气尽数吞噬,转化为没有危险的洗灵泉水后再慢慢浇灌到萧炎身上,如此循环往复。 等到琉璃莲心火带着能量液体运转完一个周天,一股雄浑的气息自萧炎体内散发开来,竟然将洗灵池里乳白色的寒气生生逼退了一尺,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完全清澈的水域,与此同时,萧炎睁开了双眼,呼吸间快速吸收着飘浮在空气中的碧绿斗气。 魂吞见状赶紧收回吞噬之力,静静地等待着萧炎完成洗灵,重返斗皇。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空气中的碧绿斗气早已被吸收一空,萧炎的气息节节攀升,但他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趁着祁格不在偷跑出来的魂吞和萧鳞一起趴在萧炎的衣服上,灵境灵魂试探着在洗灵池里搜索,不小心碰到他的寒气“滋滋”两声化为乌有。 “砰,砰砰砰”魂吞玩的正欢,身周突然炸响,寒气凝聚成水球,一个接一个地炸裂,水花四溅,以萧炎为圆心,洗灵池水像被烧开了似的打起滚儿来,“咕嘟咕嘟”地直冒泡,魂吞呆愣了片刻,连忙想要收回灵魂力量,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向萧炎靠近,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魂吞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飘向萧炎,萧鳞吐着蛇信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蜷起身体仰着头“嘶嘶”叫着,魂吞根本来不及抽调灵魂力量去安抚躁动的萧鳞,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萧炎清醒过来以后不要被吓到。 “三星,四星,五星……天呐,怎么还在涨,洗灵池并不具备提升斗气等级的功效吧……”被萧炎所引动的天地异象惊动的祁格差点没端稳手上的菜盘子,满脸呆滞地望着萧炎的方向喃喃自语,“七星,巅峰!他……是妖怪吗?” 萧炎骤然睁开双眼,目中神光湛湛,身周的气势在一瞬间达到顶峰,洗灵池水波激荡,在彻底平复下来之后,萧炎穿戴整齐,食指轻点了点萧鳞的小脑袋,准备把它塞进袖子里,萧鳞扭了扭,焦急地在萧炎手掌上转圈,见萧炎不明白她的意思,淡紫色的蛇瞳盈满了泪水,顾不上这里是祁格的地盘直接幻化成了人形,拉着萧炎的袖子抽抽噎噎地哭道:“娘亲,爹爹不见了,爹爹不见了!” 萧炎闻言悚然一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蹲下/身抱起萧鳞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小鳞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爹爹,娘亲,嗝,娘亲修炼的时候,爆发出一股吸力,把爹爹吸到身体里了,呜呜呜……”萧鳞打了个哭嗝,断断续续地把刚才让她极为害怕的一幕复述了出来。 “什么?!!” 第84章 天陨 萧炎定了定神,灵魂力量在体内粗略查探了一下,确认焚决功法没有进化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感知到祁格正在靠近,他揉了揉萧鳞的脑袋轻声道:“小鳞先变回去,等离开格镇娘亲再想办法把爹爹找出来好不好?” 萧鳞乖乖地点头应了,化为一道七彩流光钻进了萧炎的袖子里。 祁格恰好在这时候进了屋,一双美眸定定的望向萧炎,像是在看一块鲜嫩可口的肥肉,犹豫着先从哪里下口比较好,“真是没想到啊,啧,老太婆我还是看走了眼。” 萧炎在祁格恐怖的眼神下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之前他实力倒退,只是凭借敏锐的灵魂感知力无形中对祁格有着些许忌惮,如今晋为七星斗皇,倒是能看清祁格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依他之见,怕是控制了加玛帝国皇室的燃羽,也不及祁格分毫,萧炎心中知道不宜和祁格这等危险人物多做纠缠,当下便想告辞离开,“祁小姐,我们现在已经两清了,我还有事,就不留在格镇打扰你了。” 祁格倒也爽快,并未出尔反尔横加阻拦,只倚在门框上目送着萧炎远去的背影淡笑出声,“小子,如果你此行的目的地是福源之地,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搭个伴呢?” 萧炎僵硬地回过头,就看见祁格手上持着一卷彩色地图晃了晃,那艳丽又骚包的配色和魂吞先前在海波东的地图店得到的地图竟是相差无几。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出云帝国配拥有福源之地这等秘辛吗?相传多年以前,卡佩王朝第一任王统一西北大陆后不久与中州,东部,北部,南部四方王朝的首领发生矛盾,最终他拼死将几人的尸骨都留在了西北大陆,自己亦是重伤陨落,而他们五位至强者的埋骨之地便是如今的福源之地。”祁格嗤笑一声,翻手收起地图,斜睨了呆愣的萧炎一眼,“小子,老太婆我活了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若我猜测的不错,你之所以被怨灵雾侵体,大约身上也有一件跟我这个一模一样的地图吧,燃羽昔年为了个怀有异心的男人弄丢了她守护的地图,叛离师门,欺师灭祖,消失在东部大陆多年,没承想她竟然追来了西北大陆。” 萧炎并未接话,反而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不知祁小姐同我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哼,无趣的小子。”祁格见萧炎不上钩,悻悻地翻了个白眼,“我知道福源之地的入口在哪里,对福源之地里的大致状况也还算了解,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帮我进入大机缘地救两个人出来。” “大机缘地?”萧炎皱起眉头,“祁小姐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我又如何能做到?” “大机缘地乃是福源之地中最核心的地方,据传卡佩王陨落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那里留下了一道屏障,非有大机缘者不得入,千百年来,得以进入大机缘地的人寥寥无几,且无一不是天纵奇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大机缘地里得到了什么,但他们后来都登上了大陆金字塔的顶端,成为了不起的大能者。”祁格仿佛已经明白过来如果她不把话说清楚,萧炎就不会跟她合作,故而解释地极为详尽,末了还补充道:“上一次福源之地开启之时我去试过了,以我的天赋并不足以得到大机缘地的认可,不过我的夫君和儿子有幸进入了大机缘地,可惜的是他们没能在福源之地关闭前走出来,一直被困在其中,十日前,我夫君送我的定情灵玉突然碎裂,我猜他们可能出事了,所以才想请你去看一看。”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萧炎沉吟了片刻便准备答应祁格,口中却道,“我不确定能不能得到大机缘地的认可,但可以试一试,在这期间,就劳烦祁小姐带路了。” 祁格摆了摆手,无力再去计较萧炎的言外之意,她孤身一人留在格镇几十年遍寻无法,如今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她爱的人和他们的孩子还在等着她。 出云帝国边境,天陨关。 作为两大帝国交界之处,天陨关常年戒备森严,由多名斗灵和一位斗王强者镇守,依靠天险屏障,百年来鲜少发生战争。 此次加玛帝国由两位斗宗领军,十几名斗王一齐攻打天陨关,几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战线一路推进,若不是皇室和毒宗的支援来得及时,恐怕天陨关就要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然而原本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寻常人等避之不及的天陨关,近几天却忽然热闹了起来,频繁有人视出云帝国的封锁为无物,强行破关而入,起初守城的将领以为是加玛帝国派遣来的探子,还竭力阻拦过,可久而久之,入关的人越来越多,且他们都不会主动出手伤人,一入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将官们渐渐地也懒得再去理会,任由那些人进城四处查探。 萧炎跟着祁格在树木葱茏的深山密林里穿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周围的温度在逐渐升高,空气也越发干燥,和魔兽山脉的凉爽湿润截然相反,要不是满眼鲜亮青翠的颜色,他都要怀疑祁格是不是记错了路,把他带进了塔戈尔大沙漠。 “小心!”祁格抓住萧炎的肩膀猛地退后几步,掌风凌厉地扫向虚空某处,一道银光穿透空气,露出淡淡的黑色划痕,被其后扑上来的空间乱流尽数绞灭。 祁格见状不再恋战,脚尖轻点旋身立于虚空至上,双手轻轻握起,在萧炎身周支起一座小空间结界将他牢牢护住,一把长剑现于手中,“何方鼠辈胆敢偷袭?” “圣女好大的脾气,后面这个小家伙,是圣女新找的宠儿么?也对,毕竟陆祈年都死了这么多年,长夜漫漫,圣女自然会寂寞的,不过圣女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一个小小的斗皇而已,值得让你这般相护吗?”方才银光消失之处的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走出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笑容很是温和,说出的话却不怎么讨喜,他望向萧炎的眼神充满了嘲弄鄙夷与……嫉妒。 萧炎挠了挠头,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些陌生的片段划过,这样的眼神,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觊觎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天我就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天才’,我一只手就可以碾死。” “不光是你,就算是你们萧家,也没有资格接触这个层面,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你是谁?!” “古族黑湮军副统领,翎泉。” “翎泉,你不要太过分了!” “萧炎哥哥,薰儿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成长到让所有人仰望的地步,薰儿等着那一天。” 为什……么?那些是……什么?萧炎的气息突然紊乱起来,呼吸急促,天地能量开始疯狂地涌向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祁格支起的结界在萧炎暴动下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祁格受到波及,不得不稍微远离了萧炎些许,长剑挥动,剑芒直指同样立在虚空上的青年,柳眉倒竖,“你对他做了什么?” 青年冷笑一声,拿出背在身后的左手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情高傲,“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何必说出来污了圣女的耳朵呢?福源之地事关重大,岂是他能参与的。” 天地能量的暴动引来许多人的关注,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出现在这方天地间,众人正想出手查探萧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山脉中忽然隐约传来一声龙吟,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让人辨不清方向。 青年向四周拱了拱手,慨然一笑,率先出声提议道,“诸位,今日我们有缘汇聚于此间,必然都是为了那传说中的福源之地而来,这个小子不足为虑,我看我们不如先请地门圣女祁格小姐为我们指引方向,找到福源之地所在,之后机缘,各凭本事。” 青年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但也有几个散修出言反对,觉得先解决眼下的隐患为妙,可惜势单力孤,在进行一番较量之后,众人一致将矛头对向了祁格。 “女娃娃,老夫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有人说你知道怎样开启福源之地,那就请吧。”一名身上毫无斗气波动的白胡子老者抚了抚胡须,头顶缓缓浮现出一口重剑,重剑流淌下清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雾影朦胧,如真似幻,术法之高妙叫人叹为观止,不敢小觑。 祁格深吸了一口气,知晓此事今天是无法善了了,担忧的看了一眼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几近癫狂的萧炎,收起长剑朝白胡子老者行了一礼,“没想到白衣重剑白老前辈也为福源之地出山了,前辈德高望重,小女子恳请前辈能派遣几名弟子留在此处守护这个后生,以免他遭人暗害命丧黄泉,如此,我亦能安心地带各位前去寻找机缘。” 白悯哈哈一笑,所发出的声波竟能震碎空间,他不甚在意地打了个手势,“无妨无妨,老夫留下三名斗宗弟子在此看护,今日有重剑宫作保,料想那些宵小之徒不敢妄动。” “多谢前辈。”祁格见三个不弱于她的斗宗强者从白悯身后飞出,在萧炎附近盘坐下来结出守护阵法,才轻轻点了点头,足尖点动几下后开始移转虚空,“各位,请跟我来吧。” 第85章 斗帝 处于风暴中心的萧炎此刻陷落进了一段混乱的记忆中,黑暗裹挟住他的神智将他死死困在了久远的时光里,无法挣脱。 一束耀眼的白光忽然出现在被天地能量挤压到变形破碎的虚空之上,像是天地初开之时斩破混沌的那道剑光,明明灭灭,白光将原本就破碎的虚空再次割裂,露出了其后纯白的世界。 随着白光逐渐扩大,一些黑色的符文从中显现出来,组成了一个完满的球形,困住萧炎的这方空间,法则正在被未知的力量慢慢改变。 “咔嚓” 球形符文的表面忽然出现数道裂纹,尽管无数的白光飙射而来努力修补,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终究是修补不及,一股浩瀚的气息从中轰然炸开,连山脉深处连绵不绝的龙吟也隐隐变得微弱,仿佛在向这股气息臣服,四处飞溅的符文碎片似乎受到冥冥之中的召唤,开始前仆后继地飞向失去意识的萧炎,就在他们即将没入萧炎体内的时候,滔天的黑灰色火焰猛然升起,暴戾焦躁的情绪弥漫了整个空间,让符文碎片不敢再轻易靠近。 “咦?虚无吞炎?”碎片不安地震颤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凝聚出一道人形虚影,眉目清秀,笑容疏朗,赫然是萧炎的模样,他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双帝之战时虚无吞炎才归位,如今不过是斗皇阶别的我,怎么会有虚无吞炎傍身?” 黑灰色的火焰前同样凝聚出一道人形虚影,神色矜贵,温雅恬淡,眉宇间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正是魂吞。 魂吞手中虚握,本命魂锁浮现出来,如灵蛇一般在他周身游走,化出一方布满诡异纹路的透明墙壁将符文碎片尽数阻隔在外,“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他,你碰不得。” “萧炎”则更加疑惑,因为面前的“虚无吞炎”与他记忆里的长相并不完全相同,反倒是和魂天帝有几分相似,他抬手一挥,一抹流光便从萧炎的识海中掠出落入他的掌心,待流光被他彻底吸收后,他望向魂吞的目光难得呆了一瞬。 而后“萧炎”身随心动,动作极快地出现在魂吞身侧,魂吞瞳孔骤缩,想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一只冰凉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后颈,让他动弹不得。 “萧炎”轻车熟路地依次解决掉魂锁和火焰,高大的身躯贴近,魂吞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紧接着,“萧炎”倾身咬住了魂吞的后颈,魂吞头皮发麻,刹那间仿佛听见了自己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 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过地方,“萧炎”危险地眯了眯眼,冰凉的手掌顺着魂吞的后背一路下滑,缓慢而又情/色,带着似有若无的挑逗与暗示,最终停在了魂吞的尾椎处,轻轻搔弄。 魂吞竭力抵御着直冲天灵盖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股危险又熟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沉沦,他几乎怀疑自己身上没穿衣服,灵魂力量勉强凝结出的人形敏感而脆弱,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他在这个肖似萧炎的男人面前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他摆布。 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魂吞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地喝道:“你给我住手!” 萧大斗帝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他没想到魂吞的反应这么大,脸上不自觉挤出一个少年时窘迫的笑容,一时有些无言。 魂吞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萧大斗帝的笑容给晃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方出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萧大斗帝耸了耸肩,颇为无赖地往魂吞身边一坐,撑着脑袋开始回忆,“双帝之战半年后,我受到上界位面的召唤,哪知道在传送途中遇见了陀舍古帝,他以接引为名义暗中下手夺我躯体,最后我逼出一缕斗帝残魂藏匿于老师的温魂纳戒中才勉强躲过一劫,事后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陀舍古帝的阴谋。” 魂吞怔了怔,萧宇前辈将萧族遗物托付给他的时候,也曾留下了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他无法拓印下来传回魂界交给娘亲破译,但他凭借灵魂力量强行读取出来的一点点信息已经让人足够惊诧——陀舍古帝妄图圈养斗气大陆! 萧大斗帝趁着魂吞失神间,伸手摸了一把萧炎的身体,一缕灵魂力量悄悄地探进萧炎的识海,缠绕住因为他的觉醒而产生裂纹的灵魂本源慢慢修补起来,见魂吞又要出手阻挠他,也不反抗,只气定神闲地淡淡道,“如果我不能尽快和他融合,我和他都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我们本是同一个人,你不必担心他会消失,我这残魂在逆转乾坤的时候力量几乎用尽,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他早晚都要知道的记忆,当然,如果你对他没有信心,我可以就此罢手。” 魂吞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身后丈高的火焰缓缓落回体内,“福源之地关系到我能否重新拥有躯体,你动作快点吧。” “遵命,我的……夫人。”萧大斗帝扶起倒在虚空里的萧炎,灵魂力量如奔流般涌入,捕捉到潜伏在萧炎血肉里的金紫色龙气,拖拽着龙气沿着焚决功法路线游走,运行完九个大周天后再将掺杂了异火斗气的龙气灌进识海,如此循环往复,他的虚影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完全与萧炎融合,虚影消散在天地间。 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苏醒,本就是算着自己曾经服用下阴阳玄龙丹的日子,之后在福源之地附近受到了天地气机的牵引,便顺势而出。 魂吞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凝聚出人形虚影的无力感阵阵袭来,他略微缩小了灵魂感知的范围压下眩晕感,静静等待着萧炎醒来。 而与此同时,祁格等人顺利地进入了福源之地,正在经历福源之地三洞九天的第一重考验。 穿过一条狭长昏暗的通道,众人的视野渐渐开阔明朗起来,黑色的天空广袤无垠,穹顶之上仿佛悬挂着一轮金色的曜日,光华流转,播洒出的清辉却被黑暗尽数湮没,染成一汪盈盈的紫光,无法彻底照亮这片天地,因此众人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拱形石门,被藤蔓缠缚包裹,藤蔓蜿蜒延伸到石门顶端,开出三朵妖异非常的血红花骨朵,花骨朵的下方书写着三个古朴的异形大字——妄离洞。 祁格停在“妄离洞”的府门前,侧开身子,“我身上存有福源印记,根据规则不得再入福源之地,只能送各位到此处了。” 白悯抖了抖雪白的胡子,见其他人依旧紧盯着祁格不放,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当下不屑地冷哼一声,一马当先地冲向了石门。 三朵妖花中靠下的一朵骤然盛开,迅速膨胀开来,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将白悯一口吞入,速度快到在场诸人来不及出手援救,甚至连震惊的表情还未完全浮现在面庞上,白悯的气息就已经消失无踪。 “妖女,你为何诓骗我们到此处?!”一名身姿婀娜的彩衣女子手中斗气匹练爆射而出直击祁格面门,祁格刚欲出手还击,忽然目光一凝,定在了女子华丽裙装的衣襟上,那里有一枚让她铭心刻骨的标识。 东部大陆,无上至尊,地门! “彩衣使……”祁格愣在原地,眼看着斗气匹练就要打在她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方才在天陨山脉与萧炎作对的青年猛地一挥袖袍,竟生生将这道攻击扇了回去,彩衣女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青年,恐惧之情溢于言表,不过须臾之间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咳出数口鲜血,奄奄一息。 青年淡淡地收回手,毫无感情地看向倒地不起的彩衣女子,“彩衣使,你逾矩了,圣女岂是你这小小侍婢能够冒犯的。” 闻言,彩衣使即使心中再愤恨不甘,面上也不敢显现分毫,撑着无力的身体跪伏在地,“圣子大人见谅,奴婢知错,请圣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担心这妖女……啊不,担心圣女带错了路,毕竟,毕竟大家都看见白悯前辈被那血花吞噬了,万一诸位大人有什么闪失,别说是圣女担待不起,就连我们地门也讨不了好。” 彩衣使的话听着合情合理,众人果然躁动不安起来,纷纷出声质问祁格,唯有重剑宫的人抱着剑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哼,愚昧!”青年正是地门圣子陆霏,他黑着脸将祁格护在身后,“尔等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竟然如此容易受人挑拨,我看尔等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 陆霏掉转话锋,锐利的眸子如长剑出鞘,钉向了悄悄起身躲在人群后的彩衣使,“彩衣使,你要是不想活着回地门,大可以继续巧言令色。” 彩衣使抖了抖身子,恨不得立刻消失,她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去挑衅圣子,她在外人眼里虽说是风光无限的彩衣使,可在地门里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婢罢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哟,还挺热闹,不好意思啊诸位,我来晚了。”半空中一道朗笑声瞬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循声望去,险些被那一对绚丽无比的火焰双翼晃瞎了眼,定睛一看,就见一名黑衣青年正笑吟吟地俯视着他们。 第86章 妄离 “萧炎!”祁格眼睛一亮,忙从陆霏身后走出,“你没事了?” “祁小姐放心,答应你的事,萧炎绝不会食言。”萧炎朝祁格摇摇一抱拳,末了还故意晲了陆霏一眼,气得陆霏一张俊脸都扭曲了起来。 “咳咳。”蹲在萧炎气旋中心的魂吞清了清嗓子。 萧炎立马正了脸色,一个俯冲就冲向了妄离洞,被靠上的一朵血花给吞了进去。 “哎!”祁格跺了跺脚,福源之地的地图她还没来得及交给萧炎,他怎么就先跑进去了啊,祁格翻了个白眼,回头看见面色阴晴不定跟刺豚似的陆霏,嘴角抽搐了两下,拉着陆霏的胳膊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陆霏立时乖得和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跟在祁格身后。 “臭小子,胆肥了是不是,演戏就算了,还敢咒你大哥。”祁格毫不客气地赏了陆霏一个爆栗。 陆霏捂着头连连哀嚎,“大嫂,对不起,哎哟,我错了我错了,痛痛痛。” 祁格见陆霏耍宝,一时哭笑不得,只好摇了摇头不再教训他,从纳戒取出一卷彩色地图,正色道:“这是福源之地的地图,和你那份拼起来应该就是完整的一张,能指示出大机缘地的准确位置,我跟萧炎做了交易,请他进大机缘地救出祈年和科科,你进去之后先想办法跟他汇合。” 陆霏点了点头,一回身就看见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妄离洞里钻,白悯和萧炎进入时盛放的两朵花已经凋零,到了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三朵血花对应的便是福源之地“三洞九天”妄离洞的上中下三天,想要进福源之地,他们就必须赶在中间那朵血花枯萎之前进入妄离洞,开启第一层试炼。 见状,陆霏也不再耽搁,同祁格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越过人群钻进了洞府,最后一朵血花又吞入十几人后快速摇晃了几下,仿佛达到了某种极限般瞬间掉落下来,在地面上化成一滩血水,渗进泥土里。 妄离洞有三重天,分别对应三种不同的试炼环境,三重天的共性是空间禁制,即无法运用空间之力。 白悯所在的第三重天乃是一座石林迷宫,迷宫中隐藏着天材地宝,同时也危机四伏,布满了守护天材地宝的高阶魔兽和天地异象,迷宫出口通向福源之地的第二洞井亭洞。 陆霏等人进入的第二重天是一片草原,四周皆是相同的景象,让人辨认不出方向,其间更有许多的沼泽地,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草原无边无际没有尽头,能否找到通往井亭洞的路全凭运气。 而萧炎来到的第一重天则是一个冰雪般的世界,苍茫的天地间被皑皑白雪尽数覆盖,八方的参天古木外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寒冰,如同玲珑珠玉悬挂在枝头,晶莹剔透,绝美不凡。 萧炎试着拔了一株被冰封的植物,琉璃莲心火升腾将植物包裹起来开始灼烧,可冰块却并未因异火的高温融化成水,而是一寸一寸龟裂开来,直至完全破碎,露出青翠鲜嫩的绿植。 “飞到半空看一下,这些树木的排列似乎有些古怪。”魂吞的灵魂力量迅速扩散开来,传回的感知却十分微弱,料想是受到了某种禁制。 萧炎应声展开斗气双翼,不妨陡然沉重的空气猛地向下压来,他费力地扇动翅膀,才能勉强上升一点点,且越往上受到了压力越大,不过刚与树木平齐的高度,已经花费了他几乎全部的斗气来维系平衡,想要再往上去,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上不去了。”萧炎挣扎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气旋里的斗气有枯竭的迹象才肯放弃,“这个高度至多看到各个树顶,若是要看到排列规则就必须继续向上。” 魂吞瘫在萧炎的气旋里,扭着身子看了看周围离他很远的一圈斗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小炎子,一会儿你把琉璃莲心火挪到气旋里,我带着它们高速旋转,用异火的力量补充斗气,你就放心大胆地用力往上飞,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好。”萧炎深呼吸了一口气,停滞的斗气双翼微微颤动,纳灵里的碧绿火焰怯怯地探出头,不太敢靠近魂吞,被萧炎一路驱赶进了气旋,老老实实地呆在魂吞身边,“开始吧。” 魂吞伸出一只火焰触角勾住瑟瑟发抖的琉璃莲心火,用异火本源发出一些友好的信号安抚好它,然后就一点也不客气地卷着琉璃莲心火旋转起来,他努力忽略自己的感知力,降低眩晕的感觉,心神渐渐沉入萧炎的气旋,在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和萧炎的气旋融为一体,不多时,魂吞的神智变得昏昏沉沉,只会本能地转动身体,为萧炎源源不断地提供产生斗气所需要的精纯能量。 “魂吞,魂吞!醒醒!”萧炎焦急地呼喊了几声,魂吞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强行记下古木排列的方式落回地面上,在一棵古木旁盘膝而坐,灵魂凝聚成小人钻入气旋,慢慢将扭成一团的琉璃莲心火和魂吞一点点剥离开来,送琉璃莲心火回纳灵里休养生息后,一边怀抱着魂吞为他输送能量,一边在脑海中搜索能帮到魂吞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地间飘飘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把萧炎湮没,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喧闹的人声,渐渐近了,又慢慢远了,重归寂静,一直亮如白昼的第一重天在萧炎的气机彻底消失的瞬间风云变幻,如同在洁白的宣纸上大肆泼墨渲染,不消一刻就坠入黑暗,天空中一颗接着一颗的星星点亮,赫然便是与古木一一对应的排列,在夜幕低垂时画出了一幅巨大的星图。 “叮” 星图成形,霎时间星辉垂落,如银河落九天在每一棵古木的顶端形成一条光带,光华流转组成一个个奇特的字符在空气中上下浮动,待到最后一条光带链接成功,一股苍茫的气息轰然炸裂,带着从亘古杀伐出来的血腥与威严,迅速席卷了整个第一重天,空间疯狂地扭曲颤动,一片片破碎又一片片重组,每棵古木的树心处都在空间变换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空间漩涡,漩涡不停地吸收着星辉和古木的养分,而后不停地扩大。 “轰轰轰” 随着前方的古木一棵接一棵地倒下,萧炎身旁古木上的漩涡越来越大,吸力也越来越惊人,漩涡“砰”得一下把俨然已经冻成冰人的萧炎吸住,但由于漩涡还不够大,萧炎无法被完全吸进去,于是他就这么毫无意识地卡在了树干中间。 古木愤怒地摇晃起来,树冠上挂着的冰凌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却终究无可奈何,然而星图法则不可破除,此刻竟是越过了卡住萧炎的古木,后方的古木纷纷倒下,全部的能量通通汇聚到这硕果仅存的一个漩涡里,等漩涡扩大到合适的大小,冰块萧炎便被空间漩涡吸入,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噗通” 冰块萧炎掉进了水里,湖泊上空升腾着袅袅白雾,在冰块进入时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声,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冰块原本锋利尖锐的棱角慢慢变得圆润光滑起来,似乎是温度极高所致,而湖泊周围生长着一种绿色植物,叶片宽大,肖似嘴唇,散发着幽幽的青草香味。 萧炎咳嗽两声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四肢僵硬地划了划水游到岸边,双目无神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喘息。 “爹爹你看,灵泉那里有个人。”陆科“嗒嗒嗒”地跑到灵泉边,看着半死不活的萧炎,纳罕道:“他看上去好虚弱,怎么回事?能进大机缘地的人在星图阵里不都可以得到恢复和提升吗?” “科科回来,不要调皮。”陆祈年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应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他走到萧炎眼前,拧眉感知了片刻,心道,这小子身上有陆霏和祁格的气息,气息极淡,倒是叫他不好判断是敌是友。 萧炎下半身还泡在灵泉里,冻僵的腿似乎能动弹了,顾不得还在打量他的父子俩,赶紧闭目调息。 陆科见萧炎闭上了眼睛,大着胆子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想戳一戳萧炎的脸,看看这么灰败苍白的脸色是不是画出来的,哪成想还没碰到,一簇黑灰色的火苗“噗呲”一下就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个颇为猥琐的声音:“嘿嘿,这小娃娃软乎乎的。” 陆科“哇”得大叫了一声,拼命摆手想把手指上的怪火甩出去,陆祈年皱着眉头上前捉住陆科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儿子的头,“科科别怕,爹爹帮你。” “唔。”魂吞瞄了一眼病美人似的陆祈年,他碰个小娃娃不要紧,要是不小心被陆祈年碰到,魂吞下意识抖了抖身子,融合了斗帝记忆之后的萧炎比以前更疯了,他可不想招惹,这般想着,他就在陆祈年伸手前一溜烟地跑回了萧炎身上。 萧炎刚好调息完毕,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向他飞射而来的魂吞,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惊喜道:“你能出来了?” 第87章 机缘 魂吞讨好地蹭了蹭萧炎的下巴,并未言语。 萧炎心下沉了几分,单手撑着大石站起身,朝陆祈年拱了拱手,“小子萧炎,应祁格小姐之请来此寻找她的夫君和儿子,不知前辈是否……” 陆祈年刚要开口,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升起两团病态的红晕,虚弱地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陆科担忧地抓着陆祈年的袖子,伸出小短胳膊要给爹爹顺气,可苦于手太短,踮着脚抻了半天也只能勉强够到陆祈年的腰部,肥嘟嘟的脸蛋皱成一个包子,仰头认真地对萧炎说道:“爹爹身体不好,科科替他说,十几年前娘亲带着爹爹和科科来到福源之地,顺利通过了三洞试炼,天空忽降星图,把我和爹爹困在了星图阵里,娘亲隔着屏障告诉我们这是大机缘地的认可,让我们不必担心,可是后来我们走过星图阵到达这里以后就一直出不去,直到福源之地关闭。” 陆科说完,眨巴着眼睛,一脸求表扬的冲萧炎直笑,陆祈年缓过来后无奈一笑,拉着陆科往灵泉的另一边走去,“跟我来吧。”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绕过灵泉旁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石景,一座颇为简陋的天然山洞出现在萧炎眼前,洞中石床上摆放着几床款式老旧的锦被,不远处有个灶坑模样的凹陷,坑底还留着些黑灰,想必是才生过火。 “科科,你去东水涧打一壶酒来。”陆祈年从石桌上拿了两个竹筒递给陆科,显然是有意支开他。 陆科抱着竹筒,却在转身的瞬间意味深长地与萧炎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透露出的意味让萧炎忍不住挑了挑眉。 陆祈年没有发觉陆科的小动作,目送着儿子走远,他叹了口气在石凳上坐下,目光悠远地凝视着洞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看到了遥远的当年,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十数年前,小格听门中长老谈起福源之地,心生向往,我知自己拖累了她,却还是想争口气,就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厚着脸皮跟在了地门的随行队伍里。” “一路颠簸,我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半路上突发寒症一病不起,东部大陆的行程因为我一拖再拖,不过有小霏和小格作保,门中长老虽然不满,却也无话可说,但谁也没想到最后是我和科科得到了大机缘地的认可。”陆祈年见萧炎听得认真,强忍着咳嗽的欲望,想要说的流畅些,“大机缘地的传承没能治好我的病,不同于外界的时间流速还限制住了科科的成长,十几年来他的身形依旧是三岁时的样子,我们父子二人在这里形同监/禁。” “我尝试着找过出去的路,但都一无所获,直到十日前,灵泉暴动,我抵挡不及昏迷了整整一个昼夜,醒来时手中便握着一卷机缘录,记载着大机缘地的种种秘辛。”陆祈年拿出一只木简递给萧炎,“机缘录上说,你会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也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完成西北先祖的遗愿,阻止即将降临大陆的灾难。” 萧炎猛的攥紧木简,望向陆祈年的眼神充满着不可思议,前世他来出云帝国,只是为了解决宗派大比和向加玛帝国开战的毒宗,许是因为时间上的差异,他没有听任何人提到过福源之地,如今细细想来,那时的他与牵线木偶没什么不同,被人操控着前行,很难有自己的思想,所有知道的事都是通过别人告知而并非自己探寻到的,这之中最可疑的就是魂天帝,那般孤注一掷的选择,现在想来仍叫他心惊胆战,就好像是知道了某种不可违逆的真相后的报复与自我放逐。 “你果然知道。”陆祈年见萧炎神色不对,便更加笃定先前的猜测,看来距他离开的时间不远了。 “爹爹,东水涧的泉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水涧中心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黑漆漆的,看起来好吓人。”陆科抱着空空如也的竹筒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神色惊慌。 陆祈年“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动作快到让他一向羸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地拉着陆科冲出了山洞,待亲眼看到东水涧里出现了反向的空间漩涡,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已,“科科,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陆科的表情有些怪异,明白了陆祈年的意思后望向漩涡的眼神甚至有些疯狂的仇恨,沉浸在喜悦中的陆祈年不曾注意,但陆科的异常却尽数落入了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萧炎眼中。 原本他以为找到陆家父子二人送他们出大机缘地就算完成了祁格的请托,可现下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萧炎小兄弟,现在空间漩涡刚刚开启,内部构造还不是很稳定,就委屈你同我们在那小山洞里多挤几天了,我估计漩涡彻底开启至多需要三天,不会太久的。”陆祈年探查了一下空间漩涡的情况,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有道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陆祈年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虽不女气,但病弱更添三分美感,格外惹人怜惜,这么莞尔一笑当真是活色生香,若非萧炎心性坚定,恐怕也要迷失在陆祈年的这一笑里。 萧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就移开了视线,在他眼里,陆科比陆祈年值得探究多了,本是状似不经意地一瞥,却正好看到陆科眼中来不及收回的痴迷和欲望,萧炎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到后背发冷,陆科对陆祈年是什么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可他偏偏隐忍了十几年都没让陆祈年发觉丝毫不妥,这份谨慎缜密绝不可能存在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唯一的解释就是此陆科非彼陆科。 按下心中不断浮起的猜测,萧炎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已经解决了祁格小姐的嘱托,我也是时候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了,前辈保重。” 萧炎说完并不等陆祈年给予回应便转身离去,隐藏在山洞周围,准备暗中寻找陆科的破绽。 “这个陆科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魂吞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萧炎,“我缠绕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身体里有一股极为阴邪的能量突然涌出,那股能量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很像……很像狼头佣兵团地牢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让身为异火的我都感到寒冷至极的大叔。” 这事儿萧炎听魂吞提起过,将两件事放在一起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或许和西北大陆的秘辛有关,一模一样的力量么……祁格,燃羽,海老,地图,地门……他们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东部大陆的人不远万里潜伏到西北大陆来,所图定然不小。” “可福源之地里不曾见到燃羽,按理说,她不可能不知道……算了不管他们了,这一次我们占得先机,断然不能让陀舍古帝的阴谋再次得逞。”魂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蔫蔫地趴在萧炎的气旋里,有气无力地提议着,“先用井穆的令牌找找阿月浑的身体在不在大机缘地里吧,我也想拥有身体。” 萧炎顿了顿,取出令牌,原本光滑如镜的令牌背面果真出现了一株长相奇特的植物,长茎大叶,坠有红色串果。 令牌暴露在空气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忽然轻微颤动了两下,从萧炎手中挣脱出来往另一个方向飘去,萧炎顾不得留在山洞外保护陆祈年,赶紧跟上了令牌,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陆科的眼睛一亮,明显是做出了决定。 “魂吞,其实我的记忆里有帮助化形异火重塑身躯的方法。”萧炎趁着魂吞的注意力都放在令牌上,突然出声说道,带着一丝刻意的蛊惑循循善诱,“你想试试吗?” 魂吞本能地感到危险,但想要拥有身体的渴望迅速盖过了敏锐的警觉,“想!要怎么做?” “用斗帝精血。”眼见魂吞上钩,萧炎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上回他用到斗帝精血还是双帝之战被魂天帝打的肉身破灭就剩下一点魂魄的时候,然后他和老师一起花了七天七夜才研究出来快速恢复斗帝之身的方法。 魂天帝……萧炎的笑意瞬间凝固,他蓦然回想起魂天帝被镇压异火广场前看向他的那个眼神,猩红的眸子中满是嘲弄与癫狂,明明已经是败军之将,却漠然到令人发指,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甚至还带着些许不明显的悲悯,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愚昧。 心口一窒,萧炎艰难地问道:“魂吞,魂天帝是你的什么人?” 魂吞也是一愣,没想到萧炎转移话题转移得这么快,但他早在萧炎融合斗帝记忆时便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没有太过惊讶,当下从善如流地说道:“魂天帝是我娘亲。” 第88章 仕女 娘亲?!! 晴天霹雳。 好在融合了斗帝记忆之后的萧炎心智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难免有些心塞,只好闷头赶路,不多时,令牌就停在一块浑然天成的石壁前不动了。 萧炎收好令牌,摸了摸光滑的石壁,灵魂力量循着石块的纹理渗入,触碰到一张柔韧度极高的网,他多加了几分力道撞在网上,却被一股同样的力道反弹了回来,“没有路了,这块石壁与空间壁垒紧闭贴合在一起,后面应该没有暗道。” “在附近找找线索吧。”魂吞心知即使萧炎有办法帮他恢复身体,也决不可能在这神秘诡谲且存在许多未知危险的大机缘地里,只好专心搜寻,想要找到令牌停下的原因。 然而忙得萧炎满头大汗也没能从石壁以及周围光秃秃的山石上看出什么不同来,有些乏力的靠在石壁上,他只感觉一阵困倦忽然袭来,让他睁不开眼睛。 萧炎甩了甩头却不管用,上下眼皮直打架,便狠下心打了自己一巴掌,试图清醒过来,不料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粗喘了几口气,怔怔地望着灰蒙蒙的天顶发呆。 “咦?”萧炎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甚是古怪,皱眉感知了一下气旋里的斗气,惊讶地发现原本盈满的斗气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小半,消失的斗气似乎沿着他的筋脉肌理溢出了气旋,随着他的动作吸附在了石壁上微小的缝隙间。 果然有古怪! “萧炎小心!快起来!”魂吞的声音轰然炸响,萧炎的身体快于思想猛地弹起,但是终究迟了一步,地面塌陷后空气中的压力骤升,死死地将萧炎按进坑里,萧炎感觉自己像是磨盘中一粒微不足道的黄豆,被狠狠碾碎,过度的风压使他面孔扭曲胸膛下陷,只消再大一点点,他的四肢就会向后掰折断裂。 灰色的穹顶越来越远,变成一个细小的光点而后渐渐消失在萧炎的眼中,黑暗将他彻底吞没,耳畔是呼啸不断的风声,空洞的下落感几乎要把人逼疯。 “砰” 不知过了多久,萧炎重重地砸落在地,声势浩大到仿佛凝聚许久的惊雷终于爆发出全部的能量,恨不能震得人心神欲碎肝胆俱裂,这动静仿佛开启了某个机关,一盏接一盏明灯燃起,消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萧炎侧头避开突如其来的强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角沁出一滴生理性的泪珠,魂吞心疼得不行,焦急地在气旋里转来转去却不能像上次一样借用灵魂种子冲出去,“萧炎,小炎子,你还好吗?” “咳咳”萧炎抬起差点就断了的手臂揉了揉僵硬的脸准备回话,不妨突然咳嗽起来,惊天动地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他却边咳血边笑,映着满脸的污血和齿缝中的血丝,样子十分渗人,“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陆祈年一步三颤,咳嗽不止了。” 魂吞松了口气,还有心思开玩笑就证明伤的不重,“快别贫了吧你,赶快吃颗疗伤的丹药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护法。” 眼见着萧炎的情况稳定下来,魂吞分了点神打量起这个地底世界来,整个地底世界呈半球形,占地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橘黄色的烛光摇摇曳曳,以螺旋状排列在半球的圆弧面上,将地面照成璀璨耀眼的金色,十步开外有一座黄金台,台上摆放着一本白玉质地的卷轴,有一股莹白色的气息在卷轴上方升腾缠绕,凝聚成一个白衣仕女的模样。 “天圆地方……”魂吞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声,萧炎恰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待看清地底世界的格局时,也是明显地愣了一下。 “如果真和我们想的一样,那么斗气大陆的诸多秘密恐怕就隐藏在这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机缘地。”萧炎走向黄金台,盯着白玉简细细端详,虚幻的白衣仕女五官竟然渐渐清晰,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略带几分茫然地和萧炎对视。 “一体双灵?”白衣仕女疑惑地扫视着萧炎,“不对,你身上有一朵异火没有被抹去灵智。” 魂吞蹦了蹦,“小炎子你说她有没有办法帮我重塑身躯?” 白衣仕女仿佛能够听见魂吞的话,摇了摇头,她思忖了片刻,清澈的眸子中浮现些许不解,“我只是白玉器灵,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你可以自己修复,你的异火之心上镶嵌着一块玉灵,它对你形成了天然的禁锢,若你能将心脏与玉灵分开,取出玉灵,自然可以在人形和异火形态之间自由转换。” “玉灵是指月魄还是陀舍古帝玉?”魂吞急急发问,他对异火之心被限制早有感应,只是苦于不知从何下手,追根溯源,问题还是出在月魄或是月魄里的东西上。 “是熟悉的气息,来自地底深处……我……记不清了……”白衣仕女的脸上出现迷乱之色,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待她恢复过来,原本轻柔的声音变得冷冽,连眉眼都凌厉了许多,“有缘人,我只说一遍,请你记住我主人的遗志,能否逆转命轮,成败在此一举。” “我主人乃是预言家族第十一代先祖,透过数千年的时光,他模糊感应到斗气大陆未来会有灭顶之灾,于是召集四方首领共同商议,但他们的谈话触怒了天机,天罚降下,四位大能皆死于非命,我主人借天力开辟大机缘地,筑时空缝隙,用最后的命力将我封印,希望后世的有缘人,能够破除斗气大陆毁灭的命轮。” “你们要做的,就是去四方大陆集齐命轮令,找到时空缝隙去往其他位面搭建通道引源气归来,驱逐外来入侵者,加固位面屏障,从而唤醒大陆之魂。” 白衣仕女兀自说了半天,却见萧炎和魂吞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当下便有些恼怒,柳眉倒竖,“尔等休要不识好歹,你们能进入大机缘地,必然是得了主人垂怜,若不按照主人吩咐行事,日后定有报应,大陆毁灭,你们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成为那人提升实力的养料,不留下任何痕迹。” 萧炎自然不会被她的威胁吓到,反而施施然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白衣仕女表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白衣仕女又羞又怒,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他的认知里,主人就是天神般的人物,令行禁止,莫敢不从,她从来没有想过进入大机缘地的有缘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咬了咬唇,不得已的示弱道:“那你们究竟要如何才肯答应去完成我主人的遗愿?” “我们不想怎样,我们二人一个连人形都没有,一个不过区区斗皇实力,你要我们去做这些事谈何容易,我看不如算了,反正大陆毁灭的时候我们也不一定还活着,空口白话的让我们相信你,然后去拼死拼活,我们又不是疯了。”萧炎俨然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 魂吞表示,果然就算是成为斗帝,小炎子还是很皮。 白衣仕女听出了萧炎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变,继而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担忧,准备慢慢与萧炎周旋,“你们不答应我,我便不会放你们离开,我不过是个器灵,无知无觉无亲无友,在这地底待久了也不会寂寞,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同我耗到几时。” 萧炎不甚在意地直接往地上一坐,靠在黄金台上开始闭目养神,“我萧炎死过不止一回,虽然看起来还要再为家族奋斗一次,可我若不愿,就是孑然一身四处流浪也不为过,况且……”萧炎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情慢慢温柔下来,“况且我现在和魂吞在一起,就算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又有何妨。” “你!”白衣仕女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她虚眯起狭长上挑的眼眸,声音染上蛊惑,似乎能挑动人的情绪,将人们心底最真实的欲/望引出来,“你不想出去,但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也不想?他能来到这里,本就是个意外,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多么难得,他会为了你放弃吗?” 萧炎胸有成竹地点头应是,可魂吞却沉默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心惊之余不免添了些苦涩。 “你看,他没有选择你,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等你完成我主人的遗愿,自然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地位,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他抛下了。”白衣仕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柔柔一笑,一抹莹白色的流光趁机钻进萧炎的耳朵里,“因为你可以把他囚禁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永生永世地占有他。” “喂,你搞错对象了,一直都是我想囚禁他。”魂吞卷起莹白流光,轻松地碾碎吞噬,懒洋洋地打了个饱嗝,“谢谢你的玉灵精魂,味道不错。” 第89章 解决 白衣仕女一下失去了一半的精魂,身体陡然虚幻了许多,连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不能再拥有自己的思维,浑身散发着一股十分怨毒的气息,似乎要不顾身份出手攻击萧炎,但很快,黄金台中飙射出一道金光打在白玉简的身上,将白玉简的气息死死压制住,她身子一颤,瞬间就平静了下来,目光空洞麻木地发布着指令,“有缘人,大机缘地有白玉简一卷,黄金台一座,中流石一颗,长明灯一盏,阿月浑一株,五样至宝中分别隐藏有命轮令的位置信息,对应东西南北中五方大陆,需以精血温养方能取走至宝,一旦全部五件至宝都离开原有的位置,大机缘地会即刻坍塌。” “大机缘地坍塌,那我该如何出去?”萧炎看出黄金台那一击已经彻底打破了白衣仕女的执念,遂放下心来出声询问。 白衣仕女静默了一瞬,眼瞳中划过几行奇异的字符,仿佛正在读取记忆,待字符划动停止,她才开口回答道:“大机缘地坍塌后,会出现一个随机的空间虫洞,可能通向大陆上的任何地方。” 萧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生长在黄金台边不起眼的阿月浑,“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完,需要回到我掉落下来的那个地方。” “中流珠蕴含浓郁的空间法则之力,有缘人佩戴后只要向其中贯入斗气,就随时可以用最温和的方式回到大机缘地,至于如何在不收取全部至宝的前提下回到初始位置,我并不知道。”白衣仕女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一颗半黑半白的珠子就显现在萧炎的面前,空间轻微波动褶皱,使得珠子若隐若现,显然隐匿效果很好。 萧炎苦恼地挠了挠头,弯下腰将阿月浑连根拔起,接收了中州命轮令的位置信息后妥善地把它保存好放进了纳戒里,他答应井穆城主的事算是完成了,可答应祁格的事......那怪异的父子俩让他有些无从下手啊。 “问问她能不能解开空间禁制或者暂时改变空气气流的方向和流速,那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原路返回了。”魂吞回过神来就看见萧炎抓耳挠腮的憋屈样子,忍着笑提议道。 “我不能!”尽管白衣仕女的私心在黄金台的压制下已经消弭于无形,但她的潜意识里仍旧排斥魂吞。 “我明白了,用中流珠。”萧炎伸手握住飘浮在半空中的珠子,灵魂力量侵入,顿时如同泡在暖洋洋的灵泉水中,一时间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畅快地汲取着能量,源源不断的能量透过他的四肢百骸注入识海,让他灵台清明精神抖擞,舒服地忍不住想呻/吟一声。 魂吞窒息地看着萧炎一副无法自拔的痴迷样子,既心酸自己没有身体不能把小炎子酱酱酿酿,又酸了吧唧地恨不能生吞了那颗碍眼的珠子,于是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拧了一股灵魂力量顺着萧炎的手臂悄悄探进中流珠里,霎时间中流珠内部掀起一阵风暴,将魂吞的灵魂力量吹的七零八落四处逃窜。 萧炎对此毫无所觉,他专心控制着中流珠引导半球体空间顶部空气的气流转向,感受到空气中的压力逐渐降低,立即展开斗气双翼冲天而起。 “噗噗噗” 空气爆破声接连响了三次,萧炎已经无限接近顶部的小口,却始终无法真正突破出去,他咬咬牙,放弃了对中流珠的操控,空气停滞了一瞬,萧炎瞅准机会顶着巨大的压力猛冲而去,只听“砰”的一声,眼前骤然明亮起来,他仍是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倒在石壁旁边。 萧炎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愣愣地看着天顶正上方丝毫没有移动过的太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手里还握着中流珠,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真没想到西北先祖对时空控制的造诣已然达到了如此夸张的地步,竟然能够开辟出一个时间完全静止的空间。 “中流珠所蕴含的空间之力太过霸道,无法放进纳戒里,为防止空间之力逸散造成外部空间紊乱,认主后可收藏于宿主体内......”萧炎没有察觉到魂吞异常的沉默,按照中流珠里封存的信息将它一口吞下就起身往回赶,“得赶快回山洞。” “陆祈年,你休想摆脱我的掌控离开福源之地。”山洞外,小包子似的陆科脸上浮现出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阴狠,配着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嘶”萧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从暗处走出,“小子,我也是受人之托,必须要把陆祈年和陆科带出去。” 陆科脸色一变,抬起肉嘟嘟的手就欲攻击萧炎,却不料被萧炎身上猛然绽出的威压禁锢住,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尖声叫道:“主人居然选择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啊!!!” 萧炎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原来陆科的身体里藏了一个年纪不知多大的老怪,怪不得会对陆祈年生出那种不堪的心思,他意念一动,取出中流珠,一道透明的灵魂体立时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出陆科的身体,它不甘地疯狂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抵不过中流珠强大的吸引力,“咻”的一下被吸了进去。 陆科脱离了外来灵魂体的控制,正常的生长发育也不用再受到福源之地的影响,可爱的五头身如竹笋抽条般开始节节长高,很快就长成了一个挺拔俊秀的少年,他强压着初次同陌生人说话的不自然与羞赧,红着脸一本正经地对萧炎拱了拱手,“多谢。” “不用客气,去山洞里见见你父亲吧,稍后你跟他一起到东水涧来,我送你们离开福源之地,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尽快团聚了。”萧炎收回中流珠,转身往东水涧走去,他如今可以借中流珠动用空间之力,稳固一个小小的空间虫洞当然不在话下。 却说魂吞好不容易拼好自己支离破碎的灵魂力量,忽然一团灵魂体挤进来,吓得他赶紧往角落里缩了缩,灵魂体内有着极其浓烈的怨恨情绪,它先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内壁上撞击了一阵,在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出去后,它嘶吼了一声,带着一股让魂吞心惊的毁灭之气猛地膨胀开来,想要通过自爆和中流珠同归于尽。 然而不等它满心绝望地引爆自己,它的身体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来,被一簇略有几分虚幻的黑灰色火苗吞噬殆尽。 原来,魂吞在不得已之间将灵魂种子转移到了中流珠里,幻化出虚无吞炎吞噬炼化灵魂体,这才避免了一代至宝中流珠被炸碎的惨剧。 只是世事难料,他把灵魂体炼化完毕后,一道道的信息流忽然从内壁上浮现出来钻进他的身体里,他这时才知道那灵魂体本是中流珠的器灵,而他将原器灵给吞噬了,自然就成了中流珠的新任器灵。 中流珠的外表在魂吞的入驻下也开始发生改变,半黑半白的珠体快速旋转起来,黑色愈浅,白色愈深,最后平衡成了灰色,与魂吞本体的颜色十分接近。 感应到萧炎在催动中流珠,魂吞无奈的叹了口气,依照信息流中的功能谱掐了几个对应的法决,突然感觉到中流珠里潜藏的神秘力量在试图消除他的记忆和情感,好在那股力量似乎颇为忌惮他的异火之魂,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萧炎目送着陆祈年和陆科的背影消失在空间虫洞里,忙用斗气灌进中流珠回到大机缘地收取其他几件至宝。 白玉简,东部大陆先祖的宝物,准确的说是一本修炼手札,指示出东部命轮令的位置在地门禁地,其上记载着上古时期大陆动荡的轨迹与地门探查到的远古遗迹遗址,以及一些地门高深术法的修炼心得。 黄金台,西北大陆先祖的宝物,乃是一方天子令,配合预言家族的独特能力,趋利避害,逢凶化吉,因而先祖得以统一西北建立出大陆上第一个王朝,但奇怪的是其中并未指出西北命轮令的所在,不过黄金台上画着一幅画,画上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其中一根树枝上窝着一只略显肥胖的猫咪。 中流石,南部大陆魔兽家族太虚古龙先祖的内丹,是一颗时空至宝,但可动用的能力大小还是要靠宿主自己对时空之力不断领悟,它指示出南部命轮令遗留在太虚古龙一族大战前的旧领地龙墟中。 长明灯,北部大陆蛮族头领的至宝,号称能与兽魂合体力大无穷的蛮族常年与世隔绝,除去每二十年会因送族中年轻子弟到大陆上历练而架起空间通道,其余时间外人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聚居区,它指示北部命轮令由蛮族头领奉为镇族神物代代相传。 阿月浑,中州先祖的本体,先祖辞世前本体中已经孕育出子灵,为防意外,子灵被先祖割裂放逐,它指示中州命轮令在阿月浑的出生之地,需找到子灵进行感应,从而指引有缘人找到出生地。 “想必阿月浑就是中州先祖的子灵了……”萧炎来不及多想,半球形空间就轰然崩塌,与此同时,一扇空间门在萧炎身前缓缓打开,眼看着顶端落下的无数块碎片就要砸到身上,萧炎顾不得空间门还未完全开启,屏住呼吸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同时暴喝一声,“拼了!” 第90章 互换 电光火石间魂吞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忙运转中流珠的力量帮萧炎稳固空间通道,不料却遭到一股强烈的冲击,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魂吞完全睁不开双眼,脑海中天旋地转晕眩无比,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一点外界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是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 “身上没有伤势,识海也没有遭到攻击的痕迹,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是一个低沉稳重的男声,还有那么点熟悉。 魂玉! 魂吞猛然惊醒,诈尸般从床上弹坐起来,还不待查看周围的环境,就被身上久违的真实触感惊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不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怎么突然就拥有身体了? “小炎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大哥可要急疯了!”萧鼎难得失态地上前抱住自家弟弟,天知道有人来报在河边捡到一个疑似萧家三少爷的昏迷男子时他有多紧张害怕,先是怕空欢喜一场,后来是找不到弟弟的伤处无从下手医治,怕他就这么一直昏迷不醒。 魂吞瞪大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震惊到甚至忘了去推开抱着他的萧鼎,小炎子?!!如果说这副身体是萧炎的,那萧炎去哪儿了?魂吞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大,咳咳,大哥,我没事,就是有些饿,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来?”魂吞强子镇定下来,努力模仿着萧炎的语气。 好在沉浸在喜悦中的萧鼎并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反常,他连连点头,“好好,大哥这就去安排,军营里伙食有限,我们明天就拔营回家。”说着,便快步向帐篷外走去,像是生怕饿坏了自家宝贝弟弟似的。 倒是魂玉,跟着萧鼎离去前似笑非笑地看了魂吞一眼。 魂玉和魂吞从小一同长大,对他再熟悉不过,此刻状态不佳,明显破绽百出的魂吞自然逃不出他的法眼,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魂吞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进了萧炎的身体里,是夺舍谋夺萧族还是他们情侣间新的小情调? 魂吞见两人走了,也没空去在意魂玉看好戏般的表情,挥退屋子里站岗的兵士后不太熟练地控制着萧炎的身体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急急呼唤道:“萧炎,萧炎,你在哪里?” 丹田里地中流珠晃了晃,滚到魂吞凝聚出的灵魂小人身边,“这儿,这儿,看这儿,圆滚滚的这个。” “噗。”魂吞费劲地指挥着灵魂小人抱起中流珠,拍了拍中流珠圆鼓鼓的腹部,“看来咱俩是在空间门里因为同时动用中流珠的力量而灵魂互换了。” 外界的魂吞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地腹部,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别摸,痒。”萧炎滚了滚身子表示抗议。 然后两人同时一愣。 “是因为身体和灵魂不匹配,所以身体的感觉没有成功互换吗?”怪不得方才萧鼎抱着我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魂吞暗暗想着,不确定地伸手揉了一把萧炎的后腰,那里是萧炎的敏感带,而且摸起来肉乎乎的手感特别好。 “嗯,别,别乱摸。” 萧炎口中不自觉溢出的颤音让魂吞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操作一点也不公平。”萧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愤愤开口“你能摸到我的身体,我却连动一下都困难,根本拿你没办法。” “小炎子,我特地让厨房给你做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糯米团子和桂花凉糕,你尝尝看,是不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萧鼎亲自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走进帐篷,笑意满满地念叨着,可等他看到萧炎摆着五心向天的姿势时,又忍不住出声责怪,“你刚醒,就别急着修炼了,有什么要做的事可以告诉大哥,咱们萧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在这西北大陆也能排得上号。” 魂吞应声睁开眼睛,冲着萧鼎歉意一笑,“没事没事,是我想检查一下,看看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快趁热吃吧,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二哥回来了。”萧鼎将托盘放在桌上,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好好呆在这休息,我去召集诸位强者将领做一个结战部署,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到时候大哥希望你不要再一个人背负那么多,我们兄弟三人皆是萧家儿郎,没道理让小炎子你一个人在外风餐露宿辛苦打拼。” “好,都听大哥的!”魂吞照着萧炎传给他的话,激动得点了点头,而后促狭地望了一眼一直默默跟在萧鼎身后的魂玉,揶揄道,“大哥还没跟我介绍一下后面这位呢,他莫不是传闻中让一向外热内冷的大哥都动了心的大嫂?” “是是是,小炎子你不用担心,大哥不会再反对你和云天的事了,从前大哥总想着我们这一脉不能断了传承,我和你二哥又无心情爱,才会横加阻拦你,如今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家族的一切都有大哥二哥顶着。”萧鼎在萧炎脑门上弹了一下,把魂玉拉到萧炎面前,语出惊人,“你别看他也是个男人,大哥早就问过他了,他们一族的男人都是能生孩子的。” “咳咳咳。”魂吞以拳抵唇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向魂玉点头致意,犹嫌不过瘾,紧跟着就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大嫂好!” 饶是魂玉以前脸皮再薄,被魂风那个冷漠严肃的冰坨子笑话了大半年,此刻也能淡定地接受魂吞话中的取笑了,他勾了勾唇,朝着魂吞做了一个“弟妹好”的口型。 魂吞向来脸皮厚,笑眯眯地默认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顶着萧炎的脸笑得一脸灿烂,倒是让萧鼎生出了些许疑惑,小炎子自十几年前斗气诡异消失起,就一改从前的张扬活泼,变成了一副沉默隐忍的性子,长大以后就越发成熟稳重,很少这么毫无顾忌地肆意笑过了。 不过弟弟做不了假,萧鼎也没有多想,只是将这些统统都归结为了云天的功劳,既然想到了云天,萧鼎顺势就问了出来,“对了小炎子,你怎么会晕倒在加玛帝国的界河边上,云天小子没和你在一起吗?” “不知大哥近来有没有听人说起出云帝国的福源之地开启了,我和云天碰巧找到了福源之地的入口,在里面得了一场大机缘,被传送离开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醒来以后就在这帐篷里了,中间发生过什么,我并不知道。”魂吞快速同萧炎商量了一波,串好口供,“我在收取机缘的时候,云天为我挡了太多次贼人的袭击,陷入了沉睡中,我将他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找齐药材炼制出玉灵丹就能救醒他,大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只一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大哥,大哥必然竭尽全力去帮你办。” “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跟大哥客气的。”魂吞打着哈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大哥有事就先去忙吧,苦修了这么多年,趁这个机会我可得好好当几天萧家三少爷,享受一把。” 萧鼎满意地摸了摸萧炎的脑袋,“在萧家,还不事事都依你,你可是少族长啊。” 魂吞傻笑两声,起身送走了萧鼎和魂玉,他是真怕被萧鼎发现自己不是萧炎。 “魂吞,我刚刚从你身上扣了一个东西下来。”萧炎颇有几分忐忑的声音蓦地响起,又不确定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感觉我好像可以变成人了。” “啧,我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你试试。”魂吞吞了吞口水默默在心里消化掉主角光环的强大,刚走出帐篷,身后立马跟上两名卫兵,他摆了摆手,“我随便转转,不用跟着我。” 卫兵恭敬地行了个军礼,“三少爷,萧鼎头领下达命令,命我们先头部队即刻拔营回加玛圣城驻守萧府,头领特地强调了,您必须跟着一起。” “……这么急?”魂吞不明所以地摸了摸下巴,想着萧炎好几年不曾回家了,变不变人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就点点头,示意卫兵带路。 “以大哥的心性,这么急地下达命令,不是怕我跑了,就是萧家本部出事了。”萧炎拨弄了几下悬浮在身体里的月魄,这个纳戒他打不开,但是里面除了陀舍古帝玉,一定还有一件跟萧族有关的东西,那种熟悉的波动,他前世似乎在哪里感知到过。 “去看看就知道了。” 魂吞跟着卫兵穿过重重营帐,一片平整宽阔的空地出现在眼前,十几只狮鹫兽整装待发,萧鼎同一名看不清样貌的青衣人并肩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似乎正在训话。 “大哥。”魂吞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跟萧鼎打了个招呼。 “萧炎,原来你小子还活着啊!”青衣人倒是越过萧鼎先开了口,凑上来撞了撞萧炎的肩膀。 魂吞也不恼,视线淡淡地在林焱身上扫了一圈,“你这身衣服,是从林修崖那里偷来的?” 第91章 局势 林焱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看向魂吞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萧炎……不是这样的啊…… 林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怀疑眼前这个萧炎是假冒伪劣产品,从前在内院,萧炎成天不是闭关炼药就是打架刷强榜排名,修炼起来比他还疯魔,整个人冷的跟冰块一样,何曾会用调笑的语气嘲弄他。 “小炎子,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萧家本部出了点事,需要人回去镇守。”萧鼎眼中郁色一闪而过,“具体情况路上林焱会告诉你,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魂吞正了神色,抓着林焱脚尖轻点登上了狮鹫兽,“大哥放心,有我在,萧家不会有事的。” 萧鼎脸色稍缓,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攥得发白,待十五头狮鹫兽冲天而起,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放松下来,回身望向出云帝国界河边乌泱泱的兵马,深吸了一口气,有他守在这里,谁也别想伤害到萧炎,毒宗……又算个什么东西? 傍晚,加玛圣城霓虹璀璨,十五头狮鹫兽在城市上空呼啸而过,径直冲向城东萧家总部,引起了城中百姓一阵惊呼,然而比百姓们更加震动的,是潜伏在黑夜里的阴影。 阔别加玛帝国数年,这个年轻的帝国早在萧炎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云岚宗超然的地位岌岌可危,四大家族重新洗牌,皇室的态度也在燃羽的干预下变得越来越暧昧诡谲。整个加玛圣城就像一池被搅混的水,让人看不清形势。而萧炎的归来,无疑是向这池本就混浊的水中投进了一块大石,惊起千层浪。 帝都各路人马的探子在看到随军归来的萧炎时,如林中惊鸟,瞬间四散奔逃,一条又一条黑影在危墙下飞速穿行。 现如今帝都里的大势力模糊地分为四方,云岚宗与纳兰家族因为纳兰嫣然的关系同气连枝,一同投入了古殿的阵营,皇室掌控军队,控制了木家,同归于燃羽的麾下,萧家蒙米特尔家族多次救助,崛起后理所当然地与之结为盟友,最为特殊地要数炼药师公会,在无人看好的情况下竟然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底蕴和公会炼药师们请求的外援存活了下来,游离在三方人马的博弈之外明哲保身。 “萧炎少爷!真的是萧炎少爷吗?”萧家的管家墨伯忍不住惊呼一声,揉了揉他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 萧炎也很是感慨,对他来说,与乌坦城萧家的老人这已是隔世再见,往事如烟散,前世的墨伯早就在三年之约落幕不久后就死于云岚宗大长老云棱的袭击之下,当下传音给魂吞,让他好生安慰墨伯几句。 “墨伯,是我。”魂吞自是无不同意,走上前去拍了拍墨伯的肩膀,“这些年我不在家族,你们都好吗?” “好,都好,托小少爷的福,我们这些没什么用的老家伙才能在家族的一次次迁徙中苟活下来啊。”墨伯的情绪显然十分激动,搓了搓布满老茧的双手,眼角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想必是回想起了萧家地一系列变故,心中恻然。 魂吞并不出声催促干扰,只等墨伯自己恢复过来,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是在细细打量着这座崭新的萧家府邸。 “嗨,瞧我,在这情难自己地悲伤秋月,都忘了招呼小少爷,来,跟墨伯来,天色不早了,少爷一路奔波想必已经有些疲累,老奴这就带少爷到后院去休息,一会儿再差人把热水和饭菜送到少爷屋里去,少爷今晚就好好地歇息歇息。”墨伯一拍脑袋猛然惊醒,旋即颇为亲热地拉着萧炎的胳膊将他往一个方向引去,口中不断念叨着。 魂吞在萧家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对这位兢兢业业的老管家也不陌生,况且他对萧炎又是真心疼爱,做不得假,便没有挣动手臂,任由他拉着走了。 捯饬完萧炎的身体,酒足饭饱的魂吞舒舒服服地一头栽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极为惬意地舒了口气,“拥有身体的感觉可真好,就算没有触觉亦是无伤大雅。” “是么?”萧炎轻笑一声,身形渐渐在魂吞身旁显现出来,一开始还有些虚淡,随着几缕黑灰色火焰在体表不断缭绕升腾,最终竟然凝聚出了实体。 魂吞呆了一下,然而还不等他问些什么,萧炎手掌一翻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枚布满黑灰色锁链纹理的戒指和一块菱形晶片。 “我进入中流石之后不久,身体某处忽然剧烈震动,散发出一股莫名亲近的意味,我尝试着用灵魂力量去触碰它,刚一接触,这两样东西就自动掉了下来。” “晶片你留着吧,它是多年前我在萧家无意间发现的传承,原本就是想找机会交给你的。”魂吞避开菱形晶片,接过月魄重新戴在手指上,在萧炎面前晃了晃,“你手上的纳戒要拿回去吗?” 萧炎却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抓住魂吞的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睛装死。 我躺在我自己旁边……魂吞一时间被自己这个认知弄的哭笑不得,撑起半边身子凑到萧炎面前端详起那张他熟悉到不行的脸来,不妨萧炎突然睁开双眼,眸中盈满了笑意,像极了缀满碎星的夜空,深邃又惑人。 魂吞就这样被自己的美色蛊惑了,一点一点慢慢俯下身,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少爷,少爷您睡下了吗?”外面家仆恭敬地问话声传来,瞬间打消了屋子里的暧昧气氛。 好在魂吞还记得现在他占据着萧炎的身体,立时清醒过来翻身下床去开门,“怎么了,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吗?” “门房有人送来一封请柬,说是十万火急,必须即刻送到少爷手中,否则后果我等下人承担不起,我等没了注意,只好来打扰少爷,请少爷勿怪。”家仆正要抬头陈情,不料瞥见房中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影,吓得赶忙低下头,颤颤巍巍地禀报。 “请柬给我便是,你回去吧。” 魂吞接过家仆呈上来的请柬,挥了挥手示意家仆从哪来回哪去,等家仆走远才关上门打开请柬。 “呲” 一道青烟飙射而出,直击魂吞面门,魂吞下意识要唤出虚无吞炎来吞噬毒烟,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大惊之下才终于想起此刻他用的是萧炎的身体,而并非百毒不侵的异火之体。 青烟散开,充斥在整片空气中,魂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起来。趁着毒气尚未攻心,他赶紧从月魄里刨了几颗解毒丹药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嘴里,药力很快融化开来,自动自发地跟随着气旋里的斗气在身体各个角落开始运转,不消半刻,就恢复如常。 萧炎弯下腰捡起情急之下被魂吞扔在地上的请柬,食指在纸页上抹了抹,刮下一层纤薄的残余粉末置于鼻下嗅了嗅,思索了片刻后皱起眉头,“青石散魂烟?!!”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惊疑不定。 “青石散魂烟?那是什么?”魂吞虽然不是炼药师,可从小在魂虚子身边耳濡目染,又蒙药尘指点,自问药毒一道还算精通,但他却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毒。 萧炎眯起眼睛,神色凝重,指尖轻捻催生出一丝火焰细线,分别在请柬正反两面扫过一遍,随后将火焰细线揉成一团火焰能量扔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这青石散魂烟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活毒,无孔不入,无物可催,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唯有彻底断绝它的能量支撑,方能彻底清除,沾染上此毒的人若无天地元素之力护体,一旦被侵入,便是必死无疑……不过,这种绝毒怎么会出现在向来贫瘠的西北大陆?” “先看看请柬上写的是什么。”魂吞倒是不急着追根究底。 萧炎略过前面一大堆等同于废话的祝贺溢美之词,把手中请柬快速浏览了一遍,“帝都各路人马得知我们回归,共同约定明晚在加玛皇宫为我们举办洗尘宴,请我们务必赏光,啧,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大哥说帝都局势紧张,现在看来何止是紧张。” “洗尘宴么……”魂吞眼睛一亮,“这是混进皇宫内部的大好机会啊。” “不错。”萧炎将那精致华美的请柬随手丢在桌上,拉着魂吞回到里间,“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是输过一次的人了,再输就不像话了,今天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吧,明天见机行事。” 第二天清晨,加玛圣城最为热闹的一座坊市里,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拉拉扯扯,过往行人纷纷慢下脚步,想要凑个热闹看场好戏。 “那是米特尔拍卖场的首席拍卖师雅妃小姐吗?” “很像啊,虽然我只在拍卖场昏暗的灯光下见过雅妃小姐,可那等风姿的佳人,自然是见之难忘的,我不可能会认错。”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堂堂雅妃小姐会对一个如此普通的青年人大献殷勤?” 众人七嘴八舌也讨论不出来个结果,不管是赌咒发誓还是斩钉截铁的都无法取信于所有人,直到某一刻,场中被拉拽着的那个年轻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雅妃姐,你就放过我吧。” 第92章 年度 “轰”地一下子,人群简直像炸开了锅,咕嘟嘟地沸腾起来。 “雅妃小姐!雅妃小姐我喜欢你!” “雅妃小姐,这是我专门为你采摘的鲜花,希望你喜欢!” “都让让,别碰坏了我给雅妃小姐准备的礼物!” “雅妃!雅妃!雅妃!” “雅妃姐的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魂吞嘿嘿一笑,顺势脱离雅妃的魔爪,任由人群把雅妃包围了起来,自己却在人群外悠闲自在。 “真有你的。”萧炎在周围摊位上随意采买了一些便宜的常备药材,回来就看见如此热闹的景况,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见着我,就扑上来问我找到云天没有,我不说话就拉着我不让走,多年不见,雅妃小姐倒是变得更加霸道了,她哪里会想到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云天本人呢。”魂吞摇了摇头,眼看着人群越来越疯狂,他也不好坐视不理,手肘捅了捅萧炎,“去去去,你去英雄救美。” 萧炎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明白魂吞的小心思,无非是不想让雅妃和“萧炎”接触太多,不过在他看来魂吞完全是杞人忧天,这一世的雅妃好像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想归想,萧炎倒没有迟疑,运气虚无吞炎在周身支起一层防护罩便向人群中走去,异火散发出的巨大威慑力,将人群向两边排开,“雅妃小姐,请跟我来。”听这语气,和魂吞几乎没有差别,看来萧炎也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雅妃被人群吵的烦不胜烦,又不得不维持自己在外的形象不能轻易动怒,正自犹豫间,萧炎正好来到了她身边,当即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萧炎的胳膊,上下打量起来,“云天弟弟,数年不见,姐姐可甚是想念你,快让姐姐好好瞧瞧你。” 装模作样一番姐弟情深之后,雅妃觉得她的表演差不多已经够了火候,于是抬手示意躁动的人群静下来,娇笑道,“诸位的厚爱雅妃心领了,雅妃今日与故人重逢,恰好米特尔拍卖场又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特大型开放式拍卖会,可谓是双喜临门,众位不若随我去拍卖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如何?” 好一个精明强干的雅妃!魂吞对雅妃的手段赞叹不已,心血来潮之下也跟着人潮涌动的方向一同往米特尔拍卖场行去。 “萧炎弟弟,你跑那么快做甚,姐姐还能不让你进拍卖场不成?”雅妃眼尖地瞥见穿行在人群里的魂吞,误以为他要趁乱离开,忙出声喊道。 魂吞无法,只得慢下脚步等萧炎和雅妃走到他身边来,“雅妃姐说笑了,我刚才不是出去给你叫你心心念念的云天去了吗。” 雅妃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反驳,“今天的拍卖会本不是我来主持,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由我来掌锤了,正好帮你们两个小子认一认帝都现在的局势,一会儿你们要注意两个人,都是老相识,纳兰家族纳兰嫣然和木家的木战。” “怎么说?雅妃姐没和木战修成正果吗?”魂吞出言打趣。 雅妃目光闪了闪,像是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原本高昂的兴致全消,美眸中透出几分哀戚,“木家家主被皇室控制,木战不得已成为了皇室的一把刀,替皇室刺杀敌对势力的骨干长老,他在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对我说,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假死隐姓埋名到米特尔拍卖场来给我做个小助手,帮我跑腿打杂……可惜他的计划被人发觉,那人明里说帮木战隐瞒消息,暗地里却早已通知了皇室,木战被抓回去后不知道皇室对他做了什么,他看见我就如同看见仇人一般,恨不能杀我而后快,若不是海老及时发现救了我一命,只怕你回来便要去我的坟头吊唁了。” “此等手段,背后有太多燃羽的痕迹,雅妃姐放心,只要你愿意,我定能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木战。”魂吞拍着胸口保证,自有一番豪气干云的气象。 说话间,众人已是来到了米特尔拍卖场的门口,一脸错愕的管事慌里慌张地将人群迎了进去,好在这一处是米特尔家族最大的拍卖场,不存在承载不下太多人的问题,否则真是要闹了笑话。 雅妃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拍卖台上拍了拍手,眼波流转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请各位客人在你们各自的席位上稍事休息,我们拍卖场会提供免费的茶点,精彩绝伦的年度拍卖会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哦。”话毕,便身姿妖娆地向后台走去,给人们留下无限的遐思。 另一边,雅妃指派的小侍女引着萧炎和魂吞来到了拍卖场二楼的包间,她依照雅妃的吩咐福了福身子禀报道:“二位少爷,你们的包间是拍卖场预留给萧家的,左边是木家的包间,来参加拍卖会的是木战少爷与木家的两位族老,右边是纳兰家族的包间,来的是云岚宗的云韵宗主和纳兰小姐。” 萧炎有些疑惑,“平日里一场普通的拍卖会也会吸引到这些大势力的人吗?” “不是的,听管事大人说,这两家的大人物今天都是冲着玉枯仙露而来。”小侍女连连摆手,“半月前我们拍卖场接待了一支佣兵队伍,他们拿出了很多天材地宝级的药材请我们代为拍卖,玉枯仙露只是其中比较有名的一样,有一些连古河丹王都认不出来,所以几乎没人愿意买,一直流拍。” 萧炎从纳戒里摸出一小袋金币递给小侍女,“这是答谢酬劳,你可以回去向雅妃复命了。”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小侍女接过沉甸甸的金币连声道谢,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包间。 “来,大家静一静,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先由老夫来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本次年度拍卖会的规则。”一名青衣老者手持紫金柬登上了拍卖台,开始解说起来。 米特尔拍卖场的年度拍卖会共有三个环节,分别是“鉴宝”、“拍卖”和“淘金”。“鉴宝”顾名思义,就是除去拍卖场事先准备好的拍卖品外,来参加拍卖的每个人都可以提交一件宝物给拍卖场,由拍卖场进行现场鉴定和排名,排名前三宝物的拥有者可以享受第二轮“拍卖”的抽成优惠。不仅如此,第一环节除了能诈出佣兵身上的宝物外,还常常是各大势力较量斗法的媒介,每个大势力提交宝物攀比名次早就成了固定节目。 而“淘金”则更具有挑战性和偶然性,是要人们在这一年来公认没有价值的流拍品中发掘宝物,一旦发掘出来,拍卖场将以流拍时的最低价交易给发掘者,基本就属于白送了,因此许多大胆豪放的赌徒对这个环节非常喜爱,毕竟人人都有一个暴富梦,渴望着自己能够慧眼识珠,从而一夜暴富。 这种新颖的拍卖形式即便是眼光极为挑剔的萧炎和魂吞也不得不承认它很有吸引力,绝对能激起参加之人的热情,并且让他们念念不忘,口碑利益双丰收,想出这个点子的人真可谓是经商奇才。 “咯咯,大家久等了,下面开始第一环节——鉴宝,想要提交宝物的客人请把你的宝物交给你们身边的侍者,为了保护各位的隐私,侍者们会将宝物封存起来贴上号码,要记住这个号码哦,下一件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很可能就是你的哟~”雅妃换了一身酒红色的倒大袖旗袍回到台上,慵懒惹火的语气瞬间点爆了场中的气氛。 米特尔拍卖场的鉴宝团速度很快,各种手段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呼过瘾,随着最后一件物品抵达台上,统计结果被鉴宝师们汇总到一张牛皮纸上,交给了雅妃。 雅妃面带神秘的微笑,轻轻弹动手中的薄纸,俏皮中带着难言的魅惑,“经过初步的筛选,大师们剔除了五百一十三件滥竽充数的物品,选出了一等宝物两件,二等宝物三件,三等宝物六件,稍后宝物的详细信息和对应编号会登记造册发放给各位,恭喜这些宝物的主人,没有被选中的也不要灰心,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拍卖环节!” “三等宝物金翼珊瑚……一等宝物醍醐珠、天蚕宝衣、金缕沙。”萧炎翻看着鉴宝册,心中翻江倒海,惊讶至极,“什么时候贫瘠的西北大陆能产出这么多的天材地宝了?” “燃羽祁格等人能从东部大陆潜入西北大陆,斗气大陆其他方位未必没有人蛰伏在此,只是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前仆后继地来到西北还有待商榷。”魂吞撑着下巴不咸不淡地分析着,凭他的身份和身家底蕴,这种级别的天材地宝确实没法激起他多少兴趣。 “公子,公子你不能往那边去,那边是三大家族的地方。”一道尖细的惊叫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玉白锦袍的男子掀开包间的门帘猫着腰迅速钻进了包间里。 那男子蹲在窗口目送着外面寻他的人走远,刚舒了口气回过头来,就见萧炎和魂吞两人目光一致地盯着他,吓得他差点失手打翻门口的瓷瓶摆件,一脸郁闷地小声嘀咕,“不是说萧家没人来参加拍卖会吗?” 第93章 湛秦 男子伸手抓了抓身上华贵的锦袍,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在僵持了几分钟后尴尬一笑,“呵呵,那什么,两位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萧炎合上鉴宝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阁下不觉得你这桌拼得有点远了吗?” “不远不远,这不就来了嘛?”男子故意曲解了萧炎的意思,屁颠颠地小跑到桌边,一挥下摆,故作潇洒地坐了下来,还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在下无名小子湛秦,见过两位兄台。”这副做派看似极具江湖气息,实则不伦不类,引人发笑。 好在魂吞换了副身体,时时刻刻要谨记维护萧炎在外的形象,这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更没有出言调笑,否则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要在口舌上占点便宜的。 湛秦见没人搭理他,倒也知趣,安安分分的坐在一边儿望向拍卖台,看起来倒真像是避开侍卫家仆偷溜出来的世家公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各位想必都听说过,我们米特尔拍卖场从一支拥兵小队那里收到了一批珍贵的药材代为拍卖,先前几次小型拍卖会已经卖出一部分,今天我们拍卖场会把剩下所有的药材拿出来,当然,请放心,没有被鉴别出来的药材在第三轮淘金的时候才会出现。” 雅妃手执一柄木质镶金小锤,笑吟吟地介绍着托盘里的长颈玉瓶。 “既然是年度拍卖会,自然有别于往常,我们此次不再进行预热铺垫,第一件拍卖品就是我们的重磅珍品,玉枯仙露!起拍价,一千万金币!” 雅妃话音刚落,萧炎就敏锐地感知到附近有两道气息忽然紊乱了一瞬。 “玉枯仙露除却众所周知的功效外,还是配置青石散魂烟解药最重要的一味的主材料,木战和纳兰嫣然这般急切,莫非皇室的每一张请柬里都藏了毒,洗尘宴只是个幌子,燃羽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么?” 碍于湛秦在场,萧炎没有将自己的猜想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中流珠传达给了魂吞,示意他小心应对。 “三千万!”湛秦听着玉枯仙露的价格不断攀升,有些坐不住了,咬咬牙一口气加了近两千万,这份财大气粗的架势让竞价的众人大为震惊,纷纷偃旗息鼓,场面顿时冷淡了许多,只剩下木战和纳兰嫣然还在叫价。 “三千一百万。” “三千二百万。” “四千万!”湛秦彻底疯了。 “四千一百万。” “四千二百万。” “湛秦兄弟,你顶着萧家包间的名头跟木家的少族长、云岚宗的少宗主竞价,到底意欲何为?想平白给我们萧家拉仇恨吗?”魂吞看不下去了,指尖轻轻点动,角落里的一团抹布飞快窜出,堵住了湛秦还想叫价的嘴巴。 “唔,咳咳咳!”湛秦也顾不得抹布有多脏,吐出来后立马要继续喊价,刚要出声就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里升起了一簇无形的火焰,散发出炙热的温度,仿佛轻轻一摆便能将他烧成灰烬。 这无形火焰正是魂吞召唤出来陨落心炎的心火,有了青石散魂烟的前车之鉴,萧炎连夜帮助魂吞熟悉焚决斗气的运转路线和纳灵中异火的抽调方式,确保他能发挥出萧炎身体内的基本力量,不至于搞得像昨晚那么狼狈。 “湛秦,我奉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别再耍什么把戏,否则本少爷不介意直接将你焚烧至虚无,我萧家,可不是能让你一个无名小卒随意摆布的。”魂吞冷哼一声,封住了湛秦周身几道大穴。 萧炎无奈地摇了摇头,眸中含着一抹宠溺地笑意,却是没有阻止魂吞顶着他的脸作威作福。 “六千七百万三次!恭喜纳兰少宗主拍得玉枯仙露!”雅妃手中小锤砰的一声落定,玉枯仙露很快就被侍女送上二楼,现场清点完金币的数量就算完成了这桩交易。 然而听见雅妃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后,湛秦额头暴起的青筋缓缓消下,嘴唇哆嗦了一下,竟是停止了挣扎,满目绝望之色,面如死灰地瘫在了座椅的靠背里。 “有人来了!” 萧炎和魂吞交换了个眼神,抓起湛秦消失在拍卖场的包厢中,两人动作很快,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转换了位置,根本没有任何人发觉。 转过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魂吞极不温柔地把湛秦往地上一丢,解开他身上被封死的大穴,“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湛秦痛得蜷起了身体,瑟缩地往墙角处挪了挪,在魂吞的威慑下不自觉地呢喃起来,“燃羽……” “燃羽?!!”萧炎露出沉思之色,“看来我先前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是……你是燃羽的人,又为什么要阻止她的计划?任由几个联盟垮塌,坐拥整个加玛帝国,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不好吗?” 湛秦从嗓子眼里挤出“嗬嗬”两声,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珠凸起,尝试了几次,无一不是以这样的情况结束,他只能苦涩一笑,“我说不出来。” “来得倒是快。”萧炎冷笑一声,“湛秦公子,看来说不得要委屈你一下了。”说罢,他隔空在湛秦身上快速点动了几下,拉着魂吞隐匿在了虚空暗处,虚无吞炎连连打出,将两人包裹住,切断了留在空气里的所有线索。 魂吞倒不是来不及反应,而是他从来没有修炼过,对斗气运转和抽调异火的过程实在是太陌生了,比不得萧炎这个前任“炎帝”,操纵什么异火都能得心应手有如神助,所以相比之下他总是会慢上那么小半拍。 “公子!”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一群人匆匆忙忙地冲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连连大喊,“公子恕罪,属下等来迟,让公子受苦了。” 原本几人还没走到近前看清楚状况,先喊的几嗓子纯属意思意思,跑过来一看,一个二个瞬间吓得魂飞天外,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颇为奇怪的反应让得湛秦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知道萧炎和魂吞消失前对他做了什么。 “属下有罪。”一行五人跪在地上,不再是之前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反而个个神情忐忑不安,生怕遭到惩罚。 湛秦扶着墙站起身,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没事,都起来吧,玉枯仙露被云岚宗拿下,今晚的宫宴无疑会多几分把握,我等大事可期,又何罪之有?” 五人面面相觑,低头称是,但却无一人敢起身,最后几人仿佛暗中交流了一下,由其中一名年纪最小的护卫硬着头皮说道:“启禀公子,回宫之前还请公子先随属下等找一处客栈沐浴更衣。” 湛秦听了这话,终于回过味来,脸色变了变,挥袖间幻化出一面水镜浮现在身前,一时间看着镜中异常狼狈的自己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噗。”魂吞靠在萧炎的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这湛秦反应也太慢了点,还有他那群属下,愣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不就是衣衫破碎浑身红痕嘛,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怕这湛秦身份不简单,晚上的鸿门宴想必会很有趣。”萧炎摸了摸鼻子,拉着魂吞的胳膊瞬息之间就回到了拍卖场的包厢中。 此刻,拍卖会已经进入了第三个环节“淘金”,拍卖台降到地面以下,留出了大片的空地,侍女们动作迅速地布置好场地,一座座半人高的展台被支起,各式各样不知名的物品陈列在展台上。 “好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将本次‘淘金’的所有展品都摆了出来,一共是两千六百五十三件,为保证公平,每人限选三件。” “走走走,我们也去碰碰运气。”魂吞拽着萧炎就往楼下跑去,一边暗自嘀咕着,“自从和前世记忆融合之后,我家小炎子就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即使是从前书中的萧大斗帝,也常常喜欢耍嘴皮子,不像如今,虽然稳重,却仿佛失了活力,看来陀舍古帝给他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陀舍古帝么……斗帝,又如何呢?”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魂吞很快又恢复成嘻嘻哈哈的模样,也不在意身份,直接就带着萧炎挤进了人群中。 萧炎若有所思地看着魂吞的背影,忽然眉心一跳,像是冥冥之中收到了什么感应,场中似乎有东西在召唤着他,似有若无,十分微弱。 与此同时,魂吞亦是慢下了脚步,一脸不可思议地捂住心口,眼睛一瞬不瞬地钉向不远处展台上一只布满斑驳锈迹的酒樽。 萧炎顺着魂吞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笑,“去看看吧,那酒樽中应当藏有大机缘。” 魂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抓住萧炎手臂的手微微用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当初你见到我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萧炎一滞,目光忍不住飘忽起来。 看这情状,魂吞哪还有不明白的,他从前只知晓主角光环可以逢凶化吉,寻宝捡漏,却万万没想到单是萧炎这副躯壳也具有如此的大气运,就连灵魂不匹配也能发挥出功效来。那便可以推测出,乌坦城初见时,萧炎就对他有过类似的感应,所以才会表现出那般“轻信于人”的样子来,直接请他回家,还主动要求同住一室,分明都是有预谋的! 第94章 祸水 “等会儿再跟你算账。”魂吞恶狠狠地瞪了萧炎一眼,上前两步伸手就要把酒樽拿下来,不料一只手紧跟其后,一把抓在了他的手上。 魂吞下意识地就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手,开玩笑,这可是萧炎的爪子,萧炎可是他媳妇,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乱摸的吗? “你!你这人好没礼貌,竟敢冒犯本公主!”一道刺耳的惊叫声骤然响起,周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高台前赫然是皇室排名第五的那位小公主。 魂吞皱了皱眉,手掌一翻把酒樽收进了月魄里,然后才转过身来将小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扯了扯嘴角,“本少爷还道是谁,却原来是小、公、主啊。”刻意拉长音的三个字显得意味深长。 “嘶——”周边立时有知情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青年是谁家的少爷,竟敢拿皇室的秘辛开涮。” “怎么,周兄知道内情?” “皇室的这位小公主排行第五,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备受宠爱,实则不然,否则她又怎么会连姓名都没有,据说皇帝陛下对小公主的母妃甚为不喜,因此小公主出生之日,没有为她赐名加封,也就出现了人人都叫她小公主而不称其封号的现象。” “是啊,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大公主夭夜被封为皇太女统筹皇室军队,早已声名在外,其他几位公主不是已然远嫁就是长在深宫,唯一出来行走的小公主却无人提及其姓名,我原以为是因着身份尊贵,不便说于外人,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议论者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小公主眼不瞎耳不聋,自然听得十分清楚,当下气得俏脸发白,恨不得下令将这些大胆的刁民统统抓起来枭首示众,但她也知道,皇室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威信早不如以往,更遑论在场还有各大世家的子弟,让她根本不能随心所欲。 “公主,我认得此人,数年前在一次宴会上我见过他,他好像就是那纳兰嫣然的前任未婚夫,萧家的三少爷萧炎。”小公主身后一名侍女上前一步,在小公主的耳边悄声说道。 “萧炎……”小公主点点头,却是想起了另一回事,干娘说过萧炎对她有大用,等萧炎落到干娘手里,以干娘对她的宠爱,只要她去卖个乖好生央求干娘,到时候这萧炎还不是任凭自己搓扁捏圆,以泄今日之愤。 思及此,小公主不再犹豫,直接带着侍女离开了拍卖场,主角离场了,人群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魂吞嗤笑一声,转头拉着萧炎准备结账离开,就看见萧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地看着小公主离去的背影发呆,顿时促狭地勾住萧炎的脖子打趣道:“怎么,见着前世的小情人走不动道了?” 萧炎顺势握住魂吞的手捏了捏,也不搭理他半是调笑半是试探的问话径自说道,“她身上留有燃羽的气息,在人群里挤了这么久气息都未彻底散去,想必在皇宫里她可以极为亲近燃羽。” 魂吞神秘地摇了摇手指,连带着萧炎的手也摇晃起来,“不止,她身上还有湛秦的气息。” “看来,今晚的鸿门宴上有一出大戏要唱。” 萧炎说的可不是吗,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皇宫里就已经忙前忙后地热闹开了,御膳房的门槛险些被踏破,一道道平日里不常见的山珍海味被身姿婀娜的宫娥端入承安殿的会客厅,整齐地罗列在长桌两侧。 “萧家三少爷到——”长亭门外站岗的内侍监中气十足,一嗓门喊得宫内宫外俱是安静了下来,众人一致向外望去。 只见一黑衣青年,面容冷肃沉静,正不疾不徐地迈过门槛向内走来,他身后半步远处还有一名白袍青年,生得清如林中竹,朗如天上月,唇边噙着一抹温雅和煦的笑意,便是因为燃羽的荒淫无度而见惯了美人的宫娥们也不由在一瞬间微微失神。 “那当先一人就是萧家的三少爷萧炎,帝都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今儿这洗尘宴劳民伤财,几大世家闹得人仰马翻,却只是为他一个人办的呢。” “不能够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位萧家三少爷?” “啧,纳兰少宗主你总知道吧,可惊才绝艳如纳兰嫣然,受云岚宗栽培多年,最后还是败在了萧炎少爷的手里,听说那时萧炎少爷不过十七岁。”这一位显然是云岚宗上三年之约的见证者。 “那他身后的白衣青年又是谁?” 之前那知情者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据说是萧炎少爷的伴侣。” 正说到这,那人恍惚间就看见走在前头的萧炎冲着他笑了一下,以为萧炎少爷怪他多嘴,可把他吓得不轻,不敢再多说。 魂吞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想偷偷伸手去拉萧炎,不妨碰到了一截柔软的衣袖,这才想起临行前是自己逼着萧炎穿上了一套广袖素服,衣袖宽大,藏在下面的手却是不好抓到了,直到在宫娥的安排下入座后,魂吞才一尝所愿。 “燃羽大人到——青衣公子到——” “参见燃羽冕下,参见青衣公子。”席间皇室的臣属纷纷起身行礼。 “湛秦?”魂吞从月魄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珍馐美馔替换掉桌上原本华而不实的菜品,替萧炎夹了一碗菜推到他面前,一抬头就看见燃羽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这会儿的湛秦与拍卖会见到的样子有很大不同,显得内敛沉稳……并且乖巧可人。 “青衣公子的地位果然无人可比,虽说燃羽大人先后寻到蓝衣公子和紫衣公子两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出席宴会这等大事还是只带了青衣公子一个,你看,青衣公子和燃羽大人几乎是并肩而行的,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瞧你这话说的,按排名,青衣只排到第三,哪里能和惊为天人的紫衣相比,燃羽大人只带青衣,恐怕是预料到今天会有危险,紫衣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自保,定会遭到波及,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燃羽大人自己。” 萧炎听着旁边人说话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声,燃羽难道还组了一个彩虹后宫团不成? “找到了。”魂吞摸了摸缠在手腕上沉睡的萧鳞,暗中传音给萧炎,“我感应到海老的位置了,就在后面一座宫殿的地底下。” 萧炎顾念海波东前世今生几次三番帮他的旧情,直接拍板,“好,等一会儿席上乱起来,我们就去把海老救出来。” 燃羽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代表着一种信号,很快就有人端起酒杯走到魂吞面前,“恭喜萧炎少爷荣归故里。” “客气。”魂吞也不起身,懒洋洋地举了举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垂首把玩着萧炎掩在宽大衣袍下的手。 那人好不尴尬地站在原地,又不敢轻举妄动,得到燃羽的暗示后才如蒙大赦地退回自己的席位上,不一会儿就匆匆告退了,显然是丢不起这个人。 “萧炎,你当年微末时与本宗定下的三年之约可是逾期多时了。”燃羽也不再做无谓的试探,直接开门见山,斗宗的威压如潮水般展开,直冲下方的魂吞扑去。 魂吞顿时脸色一白,额角开始冒起冷汗。 “哼!”萧炎握住魂吞的手臂,侧身挡在他身前,识海泄露出一丝帝威将两人笼罩其中。 这却是燃羽的失误了,如果她直接出手,以魂吞和萧炎二人本身的实力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可她为了示威偏偏要以气魄压人,对与前世斗帝神魂融为一体的萧炎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魂吞则是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一只金酒杯朝着燃羽扬了扬,甚为嚣张,那副欠揍的模样让周围燃羽的衷心拥护者都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跳出来把他狠狠揍一顿。他们哪里知道魂吞心里的郁闷,从前在异火之身里他连爹爹娘亲全力施为的威压都能完全免疫,哪像现在区区一个斗宗也能逼得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真是弱炸了。 燃羽收回斗宗威压,眼睛直直盯着萧炎,连一点余光也没分给魂吞,似乎在她眼里魂吞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就这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唇角忽而勾出一抹笑来,“看来,你便是那云天了,有没有兴趣做本宗的第八名男宠?” 魂吞脸色一黑,靠,这老女人居然敢觊觎他的男人和他的身体。 萧炎正要开口拒绝,魂吞却拉住了他,故作轻佻地揽住萧炎的腰,另一只手捏着萧炎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老妖婆,我家云儿这般姿色实属世间少有,当第八男宠是不是太委屈他了,依我看怎么也能封个后宫主位吧?” 萧炎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魂吞的意思,倒也十分配合。 “好,既然萧三少爷肯割爱,那本宗答应你又何妨?”燃羽打了个手势,暗处立时有两名暗卫飞身离去。 “哗——”宫殿中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燃羽大人气势凌人的下马威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怪哉,实在是怪哉,众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萧炎,心道男人也能成为祸水吗? 第95章 追踪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这是要唱哪一出?”交映着龙凤花烛的新房里,明灭不定的光打在湛秦的脸上,让他满脸的费解显得有些滑稽。 萧炎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你只要告诉我,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就可以了。” 湛秦叹了口气,索性抽开桌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其实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只管在这等着就好,燃羽之所以弄来这么多年轻男子,是为了修炼一门特殊的功法,这门功法阴气极重,便是女子之身也难以承受,所以必须要有天赋卓绝的男子逆向修炼这门功法,以至阳至刚之气在一旁守护才可保她安然无恙,据说这门功法一共有九重,每叠加一重就需要增加一份阳气,而功法大成之日便是燃羽登临斗尊之时。” “原来是这样。”萧炎点点头,然后朝湛秦伸出手,“功法拿来吧。” 湛秦从纳戒中摸出卷轴,在萧炎的指尖即将碰到卷轴上的时候却仿佛触电般收回了手,迟疑不已,连声警告,“喂喂喂,你可要想清楚了,练这功法是有副作用的,练成的人会在不自觉间受制于燃羽,练得越深制约越大,我们当中有一个人甚至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燃羽,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 萧炎扯了扯嘴角,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半是试探着问道:“不会是你自己吧?” 湛秦愣了愣,猛地将手中的卷轴甩到萧炎的怀里,一脸的恶寒,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咆哮起来,“你知道燃羽多大了吗?八十,是八十,不是十八,我才二十三啊!她的年纪当我祖母都绰绰有余了好吗!” 萧炎不再理会还在抓狂中的湛秦,打开卷轴细细看了起来。 “媳妇儿,委屈你了,等我把海波东救出来,就马上回来救你。”窗外,按照萧炎留下的记号偷偷摸进后宫的魂吞握了握拳,最后看了一眼萧炎后,闪身离开了窗前,往更深的夜中潜行而去。 一路顺利地避开守卫,魂吞在原先的皇宫御书房里找到了通往暗牢的密道,顺利到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暗暗提高了警惕心。 暗牢里没有一丝光亮,纯粹的黑暗很容易让被关在这里的人发疯,靠近门口的几间牢房里锁着的人早已经形容枯槁,目光空洞,一片呆滞地靠在墙壁上,不言不动,等着生命的消亡,连手中托着一簇琉璃莲心火照明的魂吞经过也浑不在意,看来是早在长年累月的黑暗中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完全麻木了。 这么比起来,点了灯的魂殿牢房还真是善良。魂吞颇有些自娱自乐的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魂吞的错觉,他感到暗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寒冷像一把尖锐的刀子,轻易地穿过皮囊和肉/体,一刀一刀地凌迟在灵魂上。 将近十年前的记忆慢慢回笼,魂吞也终于走到了暗牢的尽头,来不及和旁边的海波东打招呼,魂吞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缩成一团的人影,抱着膀子牙齿打颤地问了一句,“大……大叔?” 人影动了动,好像是被吵醒了,很是不满地抬起了脑袋四处张望,而随着大叔的清醒,方才刻骨的寒冷如潮水般退去,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下魂吞可以肯定,面前这一团黑漆漆看不真切的人影,正是十年前在青山小镇狼头佣兵团地牢里的那个神志不清记忆奇差又会在地上刻画符文的神秘大叔。 “萧炎?你是萧炎?”海波东本以为是燃羽的走狗又来例行检查,也就和平常一样窝在原地,但刚才那说话声却让他感到有些耳熟,故而出声问道。 魂吞点点头,又想到光线太暗,海波东不一定能看见,便开口道,“海老,是我。” “好,好啊。”海波东激动地连喊两声好,四肢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怎么样,人找回来了吗?” 魂吞开锁的手微微一顿,蓦地想起当年他发疯差点掐死萧炎又一走了之的渣攻往事,有些无地自容,正愣神间,身后一阵怪风窜来,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拘住了他,拖着他往外飞奔。 “哎!萧炎!萧炎你回来!你先给我解开啊!”不明所以的海波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魂吞飞快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独自在原地流下两行宽面条泪。 “啪嗒——” 挂在牢门上的锁摇晃了两下,颇为凄凉地掉在了地上。 魂吞完全懵了,他居然是被大叔双手托举着带出了暗牢,一路速度极快,扬起的风打着尖利的哨子在耳边疯狂呼啸,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嘭——”大叔直接照直不打弯地撞进了宫殿中,在木门上留下了一横一竖两个人形的窟窿。 “噗——”宫殿里一连传出好几声吐血的声音。 魂吞揉了揉太阳穴,单手捂着晕眩的脑袋定睛看去。 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人,皆是年轻男子,看起来最从容的就是萧炎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胸口沾染了大片血迹,脸色苍白神情委顿,只是在和魂吞对视了一眼后有些惊讶。 也许正是因为人太多了,大叔需要仔细辨认,所以他才停了下来,可惜他钳制着魂吞的力量丝毫没有放松,魂吞也很是无奈,只能冲着萧炎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阁下从暗牢逃出,不远遁千里反而强闯皇宫,不觉得太过大胆了吗?”燃羽淡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道无形的波动缓缓晕开。 “斗尊……”萧炎面色一凝,自从他与斗帝残魂相合之后便对力量的波动十分敏感,此刻细想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宫宴上燃羽向魂吞讨要他不过是为了打掩护,她早就在为突破斗尊做准备了,刚才被强行打断,尽管还有点气息不稳,后力不足,但动用斗尊之力用武力强行镇压他们这些斗宗斗皇却是绰绰有余了。 萧炎正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竟是一时不备经历了和魂吞先前一样的窘境。 大叔颠了颠两只手上托着的人,咧开嘴嘿嘿一笑,像是在跟燃羽示威似的,一步迈出呼啦一下就钻进了裂开的空间缝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雕虫小技!”燃羽冷哼一声,身形忽然出现在大叔之前站过的位置上,闭目体会着空间中留下的细微痕迹,同样一步迈出,走进了空间裂缝里。 萧炎和魂吞现下都仅有斗皇修为,承受不住空间壁垒的挤压,更无法调用空间之力为己用,顿时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不知在黑暗的虚空中穿行了多久,“啵”的一声,大叔破开空间从虚空回到了陆地上。 燃羽紧随其后,一记手印打出,直追大叔而来,大叔不知为何忘记了躲闪,被打了个正着,当下喷出一口血来。 血液落到地面上,席卷漫天的黑沙忽而狂暴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龙卷风暴,向四人无限逼近。 “黑域大平原!” 大叔在虚空中穿梭了许久,竟是将他们带到了黑角域的入口,那龙卷风暴看似离得很远,却倏尔到了眼前,燃羽惜命,不欲与风暴拼命,几次躲闪之后便想划破空间离开,屡试无果才惊觉这片空间早已经被大叔封锁起来。 风暴颇为人性化地避开了大叔三人,只朝自燃羽一人冲击而去,不消一会儿就将她整个人折磨得鲜血淋漓,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痕,显得极为凄惨。 大叔并未因此停留,仿佛随手击溃的一位斗尊这种事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在重新辨明方向后他就再次一路疾驰,光影叠加变换,纵然是灵魂感知力敏锐如萧炎,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道路两旁扭曲变形的房屋残影,对于黑角域中的很多人来说,刚才只是刮起了一阵风而已,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曾有三个人路过他们身边。 燃羽却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只在原处稍微平复了一下伤势就立刻追上,她那张还算姣好的面庞上布满了黑沙,可眼睛却明亮得渗人,“呵,想跑?没这么容易!” 大叔这回奔行了不久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前进的意思了,他将手上抓着的两个大活人一左一右丢到了树下,自己则抓了抓脑袋,从地上找了一根枯树枝在松软湿润的土地上刻画起来。 “这是?”魂吞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眼睛突然直直地定在了头顶上方的大树上,他和萧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死灵树!” “哈哈哈哈,本尊在西北大陆蹉跎了数十年,终于要得到了,哈哈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没想到啊,那东西竟然藏在这里。”燃羽撤去隐匿手段,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沙,望向死灵树的目光异常火热。 与此同时,大叔也刻画完了符文放下树枝,回头向燃羽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气息疯狂暴动,衣衫猎猎作响,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似有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96章 阴谋 “小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叔终于开了金口。 魂吞和萧炎连忙点头应是,相互搀扶着展开斗气双翼向天空飞去,一直到达了安全距离才停下,齐齐往地面看去。 虽然两人的起点都很高,斗尊层次的战斗早已激不起他们的观战兴趣,但燃羽的话言犹在耳,大叔之所以会不远万里将他们从加玛帝国皇宫带到和平镇外的死灵树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他们,而燃羽,同样也在图谋这样东西。 下方激战正酣,大叔出招毫无章法,就是凭借着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硬轰,燃羽虽然躲得有些狼狈,但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样下去不行,大叔肯定会输的。”魂吞忍不住有些着急。 萧炎眉头紧皱,“我怎么感觉,大叔是在故意放水?” “什么?!”听了萧炎的话,魂吞低下头重新去看地面上的战斗,发现确实如萧炎所说,大叔并不是打不中燃羽,而是在通过这种乱轰一气的方式来透支自己的力量,换句话说,大叔这根本就是在自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怕你们没有机会知道了。”一个淡漠而又威严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一只七彩色的透明大手猛然浮现出来,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萧炎和魂吞两人,连萧炎背后张开的黑灰色火焰双翼都被它生生按灭,大手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丝毫没有惊动下方还在打斗的大叔和燃羽。 不知远在何处的一座华丽的琉璃宫殿里,七彩大手再次浮现,将萧炎和魂吞像丢垃圾似丢在了角落里。 也不知道这宫殿地板是什么材质做的,魂吞这一下摔得极狠,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似的,但他感受到的疼痛显然配不上他的直觉,愣了一秒,魂吞才猛地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去看萧炎,待看到萧炎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时,不禁心疼万分,当下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挪到萧炎身边,颤抖着双手将萧炎抱在了怀里,不停地安抚。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面,伤在魂吞的身上,疼的却是萧炎。 “啪” “啪” “啪” 上座传来三声不紧不慢的鼓掌声。 魂吞扶着萧炎坐起来,让萧炎靠在他的身上,他定了定神,向掌声来源处望去。 宫殿十分空旷,连最基本的桌椅床榻都没有摆放,唯一的陈设品就是沿着两侧窗台一字排开的半人高烛台,烛火随风晃动,使得殿中光线忽明忽暗,将殿中二十三根梁柱投下的阴影映照得有如鬼魅。 纵深最远处有九级台阶,台阶上有一七彩琉璃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真是一出感人至深的好戏,老朋友,许久不见,你看起来过的可不怎么样。”中年男子讥讽的话语在整座殿宇中回荡开来,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漠,像是神明开口做出的审判,凛然不可侵犯。 靠在魂吞怀里轻轻顺气缓解疼痛的萧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魂吞的胳膊,一向古井不波的双眼里翻滚起刻骨铭心的恨,好似随时都会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毁灭仇人,也毁灭自己。 魂吞第一时间察觉了萧炎的异样,同时确定了自己先前对男子身份的猜想,他顾不得去嘲讽中年男子的阴阳怪气,冷冷瞪视了对方一眼,就轻轻抬起萧炎的下巴吻了上去,极尽温柔。 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一阵青一阵白的,似乎觉得眼前的情景很是辣眼睛想要扭头,但又怕两人是在演戏,想趁他不备逃之夭夭,只能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定住。 萧炎慢慢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爱人温柔中隐藏的慌乱,不由加重了力道回吻过去。 以为两人快要结束接吻了的中年男子:…… 半晌,魂吞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萧炎,他不知道前世在被夺舍之后仅保留一缕残魂飘荡在世间的萧炎吃了多少苦,也不知道当年他的魂天帝娘亲正是无意间洞悉了这场阴谋才会在双帝之战上孤注一掷,但他此刻心里唯一清楚的便是上座的中年男子的身份, 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陀舍古帝。 而且看样子也是保留有前世记忆的陀舍古帝,不然无法解释他怎么会突然对此时蜗居于西北大陆还默默无闻的萧炎下手。 不过,想必陀舍古帝应该是刚刚恢复记忆就急吼吼地把萧炎抓了过来吧……那么,就好办了。 魂吞还记得自己现在在萧炎的身体里,对于陀舍古帝来说,他就是萧炎。他把玩着戴在手上的月魄,毫无诚意地扬唇笑了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老朋友?这位大叔,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陀舍古帝自然不会相信魂吞的鬼话,“啧,你可真是越活越不堪了,你想想,当年的你多么意气风发,美妻娇儿再侧,红颜知己环绕,是人人称颂的救世主,被誉为大陆第一人的炎帝萧炎,你再看看现在的你,像个什么样子?” 如果忽略掉陀舍古帝话中的讥讽,这番言语倒真像是一位苦口婆心的长辈说出来的,魂吞从前不认识他倒也罢了,如今看到一代斗帝竟然是这副虚伪做派,不由有些作呕,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他们的实力想逃出此处,必须智取,只能慢慢与之周旋,方能谋得一线生机。 萧炎与魂吞相恋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他只稍加思索就明白魂吞想要做什么了,但魂吞到底对陀舍古帝并不了解,这件事必须由他来做。他握住魂吞的胳膊站起身来,将魂吞挡在身后,硬生生将自己的脸色逼得涨红,像足了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为爱人奋不顾身的毛头小伙子,“你们有什么恩怨都冲我来,不要为难萧炎!” 论演技,魂吞不得不甘拜下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陀舍古帝靠在王座上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此十分感兴趣,“小朋友,我和萧炎的恩怨,你承受得了吗?你还年轻,何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况且他是个男人,日后必定会娶妻生子,你跟着他迟早会被抛弃的,图什么呢?依我看,不如你先抛弃他。” 萧炎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已经有了迟疑之色,似乎有所意动,但他很快又坚定了起来,“就算如你所说,日后我们会分开,但绝不是现在,我决不会在他危难之刻抛弃他的,那样与禽兽何异?” 陀舍古帝本也没想凭借着三言两语就说动对方抛弃“萧炎”,但他无聊了太久又感觉自己胜券在握,这会儿倒是起了找乐子的心思,猫捉老鼠总是要把老鼠戏耍一番再送入腹中,他为人自负,前世夺舍萧炎,不得不以萧炎的名义在世间行走,心里自是不爽,如今更是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羞辱萧炎来泄他心头之恨,心思略微一转,他便有了主意。 “好好好,真是情比金坚,连我都被感动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陀舍古帝只是毫不在意地扬了扬手,魂吞和萧炎便同时感觉到体内的生命活力正在急速下降,连灵魂都有被磨灭的迹象。 赌错了么……萧炎心中凄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才打开时空之门逆转光阴,得以回到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重新来过,却没想到陀舍古帝也能有此奇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抹杀。 萧炎闭上了眼睛。 父亲,兄长,老师……再见了……没想到即使重来一次,我依旧无能为力。 魂吞却是在陀舍古帝手掌放下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团耀眼的白光猛地从宫殿中的第二根梁柱上绽开,向他们二人冲来,意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陀舍古帝的脸上突兀浮现出了一抹笑,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小子,你发什么愣,老头子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啊?什么?” 意识渐渐回笼,萧炎和魂吞俱是一脸茫然。 “嗨,老头子我眼看着就要死了,你这小子居然还不认真听,气煞我也。”大叔暴躁地用他沾满鲜血的手扒了扒头发,“算了算了,我再说一遍,小子,这回你可要仔细听。” 完全在状况外的魂吞和萧炎只能喏喏称是,内心的震惊已然翻江倒海。 “老头子守着这把钥匙守了一辈子,把钥匙交给你就算是功成身退,终于可以安心咽下最后一口气了,你拿着这把钥匙打开死灵秘境,你要找的东西就在秘境里头,远古试炼场不好闯,你要小心,不要折在里头了,那样,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啊。”大叔的眼神开始涣散,说话也语无伦次的,说是要给钥匙,可他只把空空如也满是血污的手递到了魂吞两人面前。 魂吞看着大叔眼中的期盼,心下不忍,连忙伸手握住了大叔递过来的手,但大叔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了萧炎。 第97章 骨灵 萧炎不是很明白大叔的意思,但还是和魂吞一起握在了他伸出的那只手上,刚一搭上,大叔就突然很用力很用力地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浑浊的双眼盯着合拢在一起的三只手咧嘴一笑,头一歪,断了气。 “大叔!”然而还不待魂吞说些什么,大叔的身体中猛然迸发出一阵强光,等光线散去,地上早没了大叔的身体,只余魂吞和萧炎紧紧相握的手里留下了一把枯木质感的钥匙,钥匙上布满了血污和伤疤。 天地陷入一片沉寂,偶尔有大雁飞过,发出几声长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魂吞才微微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扭头看向萧炎。 “小炎子,你说,刚才在那座大殿里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魂吞的声音有些飘渺,颤抖间带着莫可名状的恐惧和浓浓的后怕,他不怕死,但他怕他的到来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绝不能容忍他在乎的人重蹈覆辙,再次成为在陀舍古帝掌中挣扎沉沦的玩物。 萧炎叹了口气,与魂吞交握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像是溺在水里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自己根本上不了岸亦不愿意放开手,“是,我们真的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而且以我对陀舍古帝的了解,他为人阴狠毒辣,最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放我们离开,一定是有别的阴谋在等着我们。”两人手中的枯木钥匙被捏得嘎吱作响,却奇异地没有掉下一点儿木屑。 萧炎见魂吞实在神思恍惚,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好抬手在魂吞的后颈处上下抚了抚,直把魂吞撩拨得差点发情,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想在意了,只想跟萧炎打个劫后余生炮好好庆祝一下。 不远处,死灵树的枝桠上依旧像传说里那样挂着许多具尸体,密密麻麻地遮挡住了树干,萧炎摩挲着钥匙,一时也不好确定钥匙孔到底在哪个位置。 慢慢收回望向死灵树的目光,略微失神的萧炎总算发现了魂吞的躁动,连忙收回了手,“走吧,我们去看看如何进那所谓的死灵秘境。” 只是随着他们的靠近,空气中似乎扬起了一阵无根之风,树上悬挂的尸体像风铃一样被吹得左右晃动,彼此碰撞间发出扑簌簌的响声。 “嗯?这里?”魂吞跟在萧炎身后乱转,忽然停下了脚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他示意萧炎站到他刚刚站的位置上,轻声询问,“怎么样,能看到吗?” 萧炎微微一怔,从这个角度看向死灵树,竟然恰好看不见一具尸体,而正对着这个方向的树干上打了个凸包,歪歪扭扭地长了一只盼春的眼睛,眼睛四周有些被雨水腐蚀的痕迹,看起来倒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沿着这个特殊的方向向树下走时,萧炎手中握着的枯木钥匙却突然开始发烫,温度高得让萧炎应激之下不得不将钥匙丢了出去,钥匙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在半空舞动了起来,慢慢熔化成一团青色的汁液,它围绕着萧炎和魂吞欢快地打了个旋后,便一头钻进了那只眼睛里。 就在汁液完全融入死灵树中的瞬间,凸包上的眼睛忽然迸发出一阵强光,剧烈的波动四散开来,把死灵树四周的空间震荡得片片崩碎,与此同时,那只眼睛喷发出了一条幽绿色的光带,光带迅速绞住空气中乱舞的空间碎片,二者相互缠绕在一起,分化成无数条柔软的细丝,缓缓在树下织出了一扇绿盈盈的漩涡光门,光门不断散发着吸引力,想要将两人拖拽进去。 魂吞正要运起萧炎体内的斗气来抵御这阵奇异的空间波动,但很快他就惊恐地发现萧炎的气旋中竟然空空如也,他猛地抓住萧炎的胳膊,勉强稳定住身形,“萧炎,萧炎,你的斗气没……没有了。” 萧炎倏地停下了向光门走去的脚步,难以置信地握住魂吞的手探入一丝灵魂感知力,然而在同一时刻,他却发现魂吞身体里的斗气比起之前多了一倍有余。 “陀、舍、古、帝!”萧炎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魂吞后,魂吞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斗帝,竟能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他和萧炎迟早会各归各位的,到时候……到时候萧炎可怎么办?他陀舍古帝是想让萧炎在一无所有之后再受到众叛亲离吗! 魂吞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再睁开时却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不是人的玩意儿果然下作。” “我都不担心你抛弃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萧炎耸了耸肩,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把脸慢慢凑到了魂吞眼前,看着不知不觉变成斗鸡眼的魂吞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好了,我的小少爷,不要想太多了,我们先进到那光门里面去看看吧,去看看所谓的死灵秘境到底有多难闯。” “好,不想了。”魂吞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忽地一变,娇娇弱弱地倚在萧炎肩头,轻轻抛了个媚眼,“那进去之后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萧炎看着魂吞在本属于他的脸上摆出了一副这么让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由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忍直视,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想着自己和斗帝残魂融合之后一直以来的愿望,也许终于可以实现了。 大概是嫌两人太过磨叽,光门周围的能量隐隐开始狂暴起来,死灵树上挂着的尸体被这股能量生生拖拽下来撞在了光门两侧。这些不知死了多久的尸骸血液早已凝固,被撞碎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鲜血四溅的场面,但光门的另一侧居然因为无意间没入其中的三两块尸骨而传来一阵兴奋的嘶吼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只巨大的骨手。 骨手跟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朝着魂吞的面门抓来,眼下手无缚鸡之力的魂吞哪敢跟这来历不明的骨手硬碰,只好闪到萧炎身后老老实实地躲着。骨手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萧炎的面前,颇为人性化地用食指挠了挠中指的指节,似乎是在思考,可因为它太过用力,不小心把中指给刨飞了出去,气得它一把将两人全抓了起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退回了光门中。 “靠!”被天旋地转的感觉逼出生理性泪水的魂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炫光深处的黑暗中一个粗嘎的嗓音模仿魂吞的语气紧跟着说了一句。 魂吞嘴角一抽,同时,他不断旋转窜飞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但身边的萧炎却不知所踪,他只好摸着黑向不远处唯一的光源点走去。 “喂,你留下来陪我玩吧,我看你比较顺眼,不想杀死你。”一只手突地抓住了魂吞的胳膊,说话声里穿插着很多咔哒咔哒的声音。 魂吞下意识抬手攻击对方,一缕黑灰色的火焰欢快地从他的指尖飘出,弹射向他身侧的“人”。 “虚无吞炎?!!”魂吞顾不上再去补上一记更为凌厉的攻击,双手慌乱地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拍抚了数下,才不得不接受他和萧炎的身体换回来了这个铁一般不争的事实。 失去魂吞控制的虚无吞炎扑到对方身上既没有火焰大涨将对方困住,也没有大显神威把那“人”吞噬炼化,只是停留了片刻就完全熄灭。 魂吞借着微弱的火光,总算看清了他旁边站着的家伙是一个骷髅架子,中指骨节断了一截,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抓住他们的那只巨大骨手的主人,“是你把我们抓进来的?快告诉我萧炎他在哪里?” 骷髅见魂吞不想跟他玩,挠了挠摇摇欲坠的骷髅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是闯关人,由于身体和灵魂分开所以不能直接进入死灵秘境,我是守境的骨灵,自然要帮助他的灵魂归位,你不是闯关人,按理说是不能进去的,可是在他出来之前秘境向外的出口不会再开启,因此你只能待在这个通道里陪我玩啦。” “有什么办法能送我进入死灵秘境,我必须要进去,他现在斗气全无,独自一人肯定会有危险的。”魂吞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想过和萧炎换回身体时的场景,可没有一种是他不在萧炎的身边。 “非闯关人进入会打乱秘境秩序,这违背了我存在的意义,我没有办法办到。”骨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魂吞。 “那怎么样才算是闯关人?” “身上有秘境通行令或者秘境图谱。”骨灵并没有卖关子,他从身上摸出一条封印着神秘雾气的灰紫色玉坠子,“敞开你的纳物空间,如果坠子为你铭刻出通境纹,你就可以进入,如果坠子没有反应,那你就只能留在通道里等闯关人通关而出才能跟他一起离开。” 魂吞伸出手,释放出月魄的气息,感受着月魄里有某样东西在冥冥之中和玉坠呼应,魂吞一怔,心念一动取出一只卷轴来,骨灵身上的玉坠子在卷轴出现的瞬间立即弹出一道白光,在魂吞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银色的“ξ”状纹路。 第98章 葬帝 随着白光闪没,骨灵原本粗嘎却不失童真的声线慢慢消泯了所有情感,重复起他无尽岁月里的使命,“闯关人,记住,死灵秘境非死不得出,祝你好运。”他一挥手,魂吞的意识就不受控制地跌进了黑暗中。 “哟,又有新人来了,快快快,去城主府报告。” “再来两个人,把他抬进明心泉里去。” “你看你们废不废啊,连这么个小年轻都抬不起来,去去去闪一边去,我来!” 魂吞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人重重一抛,扔进了一个水潭里,他动了动手,一手撑住身子,另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水,向四周看去。 “嘿,这新人资质不错,刚进明心泉就醒了。”一个高高瘦瘦如同竹竿的男子凑上前去,看向魂吞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高阶稀有魔兽一样。 “长竹,你看这年轻人肩宽腿长,长得还挺壮实的,跟你们竹帮肯定不是一个风格,我看这个新人你就别和我中乙争了。”长竹身后一名长相中等身材中等各方面指标都很平庸的男子叹了口气,脸上两条粗黑浓密的眉毛耷拉下去,显出几分可怜,“我们中行宫已经数百年没进过新人了,再没有新人加入,我们这一脉就要消失在主城里了。” “哼!都别争了,按规矩只能由新人选你们,你们再怎么争也不做数,除非你们皮痒想进执法苑了。”明心泉旁简陋的小楼上一声冷哼传来,魂吞仰头望去才发现那小楼顶上放了一把摇椅,摇椅上坐着个邋里邋遢的老者,此刻,老者正严厉地盯着中乙和长竹。 中乙讪讪地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了,倒是长竹神情倨傲,似是不把老者放在眼里。 “还敢不服,看来竹帮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就让老夫来帮你灭灭火。”老者双眼一瞪,眼眸中有天雷灭世之像。 “噗”长竹喷出一口血,一头栽到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斗圣!”魂吞讶然,旋即更加担心萧炎现在的处境,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朝着老者拱了拱手,“小子初来乍到,多有不懂之处,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老头我只是个守门人,可指点不了你,不过既然是年轻人嘛,别那么压抑自己,跟着自己的心选就好。”老者悠然地闭上了眼睛,“老喽,老喽,不中用了。” “多谢前辈。”魂吞又行一礼,才转头看向站在明心泉外圈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一圈人。 察觉到魂吞探究的目光,一圈人呼啦一下凑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魂吞给围得严严实实,但碍于小楼上那位老者的威严,他们并不敢再主动出声拉拢魂吞。 “咳咳,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快给我让开。”一名老者费力地拄着拐杖挤开人群走到魂吞身前,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魂吞一眼,有些无措地搓了搓干枯的手掌,“小伙子,我是明心村的村长,我来跟你说说我们这里的规矩。” “老人家请说。”魂吞努力压制出外泄的斗皇气息,以免冲撞到眼前这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村长。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太古时期斗帝的后人。”老村长语出惊人,他在魂吞的搀扶下坐到了明心泉的台阶上,狠狠喘了两口气,看魂吞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便也心中了然,“看来你也是斗帝的后人,是了,只有帝族才容易获得骨灵的认可。” “太古时期死灵树想要逆天成帝,葬送了无数生灵,数位斗帝败尽天下骄子横空出世,集无上伟力强行在树干里开辟出这个空间,我们称其为葬帝城,因为几位斗帝大人都是活活被困死在他们自己开辟的空间中的,谁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各势力的典籍里都没有记载。” “如今的葬帝城有七大势力,分接引别是一帮一派两苑三行宫,一帮是竹帮,是太古时一位竹类魔兽修成的斗帝的后人,竹帮内的内斗很严重,但他们强大的实力毋庸置疑。一派是金古派,十分神秘,除却明心村里有他们的接引人,从没有人看见过他们。两苑并不是斗帝的直系势力,他们是由炼药师的丹苑和管理秩序的执法苑组成的,在城里可谓是权势滔天。三行宫是东行宫、中行宫和西行宫,分别是当年人族三位斗帝领袖的后人建立的,但他们的实力却是葬帝城里最低的,因为人族斗帝并没有在行宫里留下任何的道统和传承。” “主城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祖训有言,新人来到明心村必须要从中选择一个势力加入,小伙子,今年所有势力的接引使者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吧。”老村长说完,就吃力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到远处那座孤零零的茅草屋里去,他已经在那里待了无尽岁月,看着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强者进入死灵秘境,但是始终没有人能打破诅咒,带着秘境中的人超脱出去。 魂吞不等接引使者们再度围上来,就赶忙上前两步拦住老村长,“请问村长,最近可有其他人来到这里?一个大约和我一般高,穿黑色劲装的青年。” 老人摇了摇头,“葬帝城很大,接引村有许多,彼此之间并不相通,要在外围寻人难如登天,不如进城去找,再有半年就是势力战,新来的人通常都会在战台上崭露头角。” 魂吞拱手谢过老村长,转身看向一群殷殷期盼的使者,依照萧炎从前的性格,肯定会选择最弱的势力一路扶持逆袭,但今非昔比,如今的萧炎一定会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丹苑,可……可魂吞却是不会炼药的。 “看来只能先等半年了。”魂吞叹了口气,目光定格在人群中畏畏缩缩如同死狗般狼狈的长竹身上,“我选择竹帮。” 长竹的脸色骤然明亮了许多,整个人神气活现,仿佛魂吞的选择瞬间治好了他身上的伤痛,他仰着头乐呵呵地跑到魂吞身边,一通鼓吹道:“公子真是有眼光,我们竹帮不会让您失望的,您看,我们现在就进城吗?” “走吧。”魂吞点了点头,对身后小楼上老者失望的叹息声置若罔闻。 长竹一边点头哈腰地为魂吞引着路,一边腆着笑脸想要从魂吞身上挖掘出一些外界的消息来,“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我们竹帮前些年来过一位中州的独行侠,现在在帮里地位极高,不是我这种小人物高攀得起的,若是公子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提携提携长竹。” 魂吞的脸上蓦然绽出一抹笑,定定地看着长竹,那样和煦的笑却不知为何让长竹感受到一丝直窜脑门的毛骨悚然。他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就在某个特定的瞬间,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仿若重归混沌,而这时,一簇恒古永存的火苗在混沌中诞生,吞天纳地,受万火朝拜,他的灵魂情不自禁地受到吸引,想要向那团火献上自己的全部。 “长竹,长竹,你搁那愣啥呢?”就在长竹控制不住扑向那团火焰时,他被一个破锣嗓子猛然惊醒,他迷迷瞪瞪地望过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城门口,他在帮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锣竹正站在城楼上龇着牙冲他笑。 记忆倏尔回笼,长竹的后背上顿时冷汗涔涔,他下意识想再去看魂吞一眼,但脖子转到一半就被他强行扭转向另一边,发出咯噔一声脆响,听见锣竹还在坚持不懈地喊他,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两颊的肌肉鼓动了数次,才勉强安定心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这不是高兴嘛,这次我可是接引了一位外界的高手回来,副帮主一定会嘉奖我的。” “嗨,那你可来晚了,半个月前扁竹带回来一个小年轻,实力没几分,但炼药术强的离谱,大小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对那小年轻十分痴迷,天天缠着帮主夫人说要把他收进房里,要不是帮主不同意,恐怕人家都要成咱们竹帮的姑爷啦!”锣竹啧啧两声,似乎对这位新加入竹帮的成员颇有微词,“不是我说,他好好的一个炼药师,不去丹苑,反倒跑到我们竹帮来,也不知道……哎,哎长竹你怎么走了?” 长竹的心中自是有苦说不出,锣竹话还没说完,他身后这位爷就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赶紧带路进城,他只怕惹这杀星不高兴了再次小命不保,又哪里敢违背。 魂吞甫一入城,灵魂感知力就全面铺散开想要找到萧炎,但是进入他感知里的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隔绝了他的探查。 “公子,您等等我,这是您的居住令,打入灵魂印记后佩戴在身上,可以在城中受到保护,若是在城外遭遇不可敌的袭杀也可以捏碎令牌,令牌会立即将您传送回城。另外,居住令还有传讯功能,亲近之人互相在对方的居住令里打入印记,不论相隔多远,都能根据印记得到对方的位置。”长竹办完手续之后才发现魂吞已经走远了,赶忙一路小跑着追上,将手中的一块菱形玉佩递给了魂吞,他小心翼翼地瞄了魂吞一眼,弓着腰,满脸谄媚地表着忠心,“长竹尚有几分小聪明,猜到公子是要办大事,公子的事就是长竹的事,长竹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盼公子给长竹一个为公子效劳的机会。” 第99章 派系 “哈哈哈,长竹,你可为我祝派立了一大功,帮主一派的人最近因为那炼药师的事现在气焰嚣张的很,你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啊!”竹帮副帮主祝升老怀大慰地拍了拍长竹的肩膀,“若是这个新人在势力战上表现得好,本尊就破格赐你祝姓,让你正式成为我们祝派的人!” “多谢副帮主,多谢副帮主。”长竹喜出望外,向着祝升连连叩首。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这也是你自己争气,赶紧带着这位小兄弟下去领赏吧。”祝升只是随意打量了魂吞一眼,就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公子,我们竹帮之中有以帮主竹丰为首的家姓一派竹派和副帮主为首的外姓一派祝派,派系之争非常严重,这些年竹派日益坐大,我们祝派被打压的十分厉害,不过若是公子愿意出手,长竹相信,您一统竹帮都不在话下。”长竹乐颠颠地为魂吞介绍着,末了还不忘拍上一记马屁,比方才在祝升跟前还要狗腿。 魂吞淡淡地瞥了长竹一眼,“那祝升乃是八转斗尊,想必竹丰只高不低,我一个小小的九星斗皇,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长竹脸不红气不喘地厚着脸皮嘿嘿一笑,继续闷头带路。 穿过长长的停空回廊,行至一处僻静的竹林幽谷,这里高高低低地坐落着许多木屋,他出声介绍道:“此处便是竹帮中人居住的地方,竹派的住在左侧竹林,祝派住在右方水涧,两方最外围的屋子里住的都是新人。” 长竹领着魂吞走到水涧下游一条支流边的小屋前,一脸正色,“这便是公子的房间了,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休息,长竹先回去替公子打探打探那炼药师的消息。” “你倒是忠心。”魂吞面无表情地抬头望了望高悬在天的太阳,一巴掌拍在长竹的后脑勺上,“滚吧滚吧。” 长竹疼得五官都揪在了一起,也不敢伸手去碰,点头哈腰地连声应是,见魂吞真的没有其他吩咐了,才弓着身子慢慢退了下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憨笑。 接下来的小半天里,魂吞一直在应付各路串门的人,其中有真心来恭贺魂吞加入竹帮的,自然也有各个长老派来打探情况的探子,魂吞亦真亦假地同他们周旋着,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竹派新来的炼药师的事,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肯定对方就是萧炎,只等深夜一探究竟。 “嘎吱——” 魂吞捏诀化出一团虚无吞炎子火,附着着一缕灵魂力量在其上,从窗口偷偷溜了出去,却不妨听见一声在夜间颇为明显的木门开启声,倒是唬了他一跳,以为是自己闹出来的动静。 他趴在屋顶上不敢动弹,静静候了片刻才发觉众人都对这声音充耳不闻,更有甚者相视一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俱是心照不宣的样子。魂吞起了疑心,浮在空中慢慢跟了上去,大约走了半刻钟他才终于意识到,这和他先前打听到的通往竹派炼药师住所的路线极其相近。 借着朦胧的月光,魂吞能清晰地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裙装的女子身形灵巧又熟练地避开各种障碍物和防御阵法,他紧随其后,心中隐隐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不免有些庆幸他和萧炎之间的默契,让他今日在竹帮内部听到了萧炎的消息,否则…… 魂吞还在满脑子胡思乱想,目的地却已经到了,这间屋子尚未熄灯,半开的窗子里透出几分荧荧烛光,他听见女子轻笑一声,毫不避讳地直接掀开窗户,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笑得阳光灿烂,语气中满是少女的俏皮可爱。 “喂,小炼药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从了我啊?” “竹大小姐,我记得我已经同你说过许多次了,我在秘境外早有妻女,萧某既不可能做出抛妻弃女之事,也不会在秘境中久留,还请大小姐不要再执着于萧某了。” 魂吞好不容易从树上掉落下来的一片绿叶下挣脱出来,算是免去了绿云压顶的尴尬,就一脑袋顶上了“妻”的头衔,又听到“女”,熟悉的声音就在眼前,他反而晃了晃神,倒是真的想念起小萧鳞来了,幸而在赴鸿门宴前他们就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萧鳞留在了萧家让墨伯看顾,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这些我不管,你既然选择了竹帮,又恰巧归在我们竹派的麾下,定然是上天的安排,死灵秘境无数年来从没有人能出去,与其蹉跎几十年才绝望,不如你今日就放弃出去的想法与我成婚。”竹莫兰收了笑,从窗台上跳下来,一步步逼近萧炎,“今日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我与令尊有约在先,大小姐不怕此举激怒令尊吗?”盘坐在榻上的萧炎不慌不忙地给丹炉盖上盖子,琉璃莲心火在掌中翻滚跳跃,异常乖顺地钻进了丹炉的火口中。 魂吞冷不丁地打了个颤,不知怎的就从萧炎平静的面容下解读出了“你已经是团成熟的异火,该学会自己炼药了”的意味来。 “哼,笑话,我爹要是见你心甘情愿留下为竹派炼一辈子的丹药,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怪我?”竹莫兰一把挥开碍事的丹炉,双手撑在萧炎的榻上欺身而上,强大的斗宗威压也随之席卷而来。 萧炎不自在地动了动,艰难地在凝滞的空间里缓慢地向后挪去,直到背部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他轻叹一声,视线错开竹莫兰望向窗外,目光中隐含着笑意,“夫人若是再不出手,夫君我的清白可就要没有了。” “你休想耍花招,在这竹林里还没有人敢来坏我的好事”。竹莫兰皱了皱眉,却并未回头去看,直接剽悍地伸手想要去扯开萧炎胸前的衣服。 就在这时,一条黑漆漆的锁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竹莫兰身后,对着她的后脑勺猛地来了一下。 竹莫兰心中大惧,对她这个皮糙肉厚的二星斗宗来说,疼痛感倒是次要的,最让她费解的是眉心深处的灵魂力量控制不住地流泄出去,她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灵魂像是过度使用一般虚弱,不过盏茶的功夫,她的眼皮重重磕上,身体随即失去了控制,眼看着就要倒进萧炎的怀里。 萧炎还不曾有所行动,黑锁链就“嘭”的一声将竹莫兰的身体给抽开了,锁链在空中得意地抖了抖,接着,魂吞的虚影就出现在萧炎眼前。 “肯定又是琉璃莲心火出卖我了。”魂吞狠狠瞪了丹炉一眼,他原本好好的躲在窗外看戏,想瞧瞧手无缚鸡之力的萧炎如何在要被非礼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可琉璃莲心火出来的一瞬间,魂吞就知道他的行踪暴露了。 萧炎挑了挑眉,抱着胳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的本体呢?” “在水涧。”魂吞飘落到萧炎身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是,祝——派。” “我原以为我能猜到你会选竹帮然后加入进来等你就足够了,没想到竟然会分属不同派系,那我们在势力战前的半年里岂不是都得装作不认识?”萧炎摸了摸鼻子,斜睨了魂吞一眼。 魂吞幻化出一把火焰折扇,潇洒地扇了扇,而后将扇子“啪”地一合,学着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腔调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现在条件已经是现成的了,那我只好大方一点,给你一个享受偷我的机会了。” 萧炎无奈地摇了摇头,“得了,我看你还是先把竹莫兰送回去吧,不然等她醒了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不急,长夜漫漫,哪能让夫君大人独守空房啊。”魂吞向着萧炎抛了个媚眼,自打他肉身崩溃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过房事,好容易有了身体两人还阴差阳错地互换了,这回不管怎么说终于是换回来了,他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咂摸了两下,萧炎品出了魂吞的意思,但他依旧非常不配合,霸道了一辈子的萧大斗帝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总不可能禽兽到对你这一小簇火苗做些什么的,等你本体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再说吧。” “好!”魂吞当下精神一振,自是满口答应,干活的动力也有了,“咻”的化作一道流光钻进竹莫兰的识海,控制着她的身体向外走去。 萧炎目送着“竹莫兰”离开,垂首时忍不住勾了勾唇,才抬手召回丹炉,继续炼制之前被迫中断的那炉丹药。 “竹莫兰”一进屋,屋里的两个侍女就围了上来,你推我搡地嘻嘻笑开了,“恭喜大小姐得偿所愿。”她们会这样说,盖因有了竹莫兰先前几次晚出猎艳的经验,若是她深夜而归就是心想事成,若是次日清晨才归便是功亏一篑不得不回。 魂吞却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一头雾头地吩咐侍女去打水为“她”沐浴,随后趁着侍女离开走到美人榻上躺下,他自己则抽身离去,好营造出竹莫兰不堪疲累睡着了的假象。 第100章 挚爱 “你们听说了没有,竹莫兰那小娘皮一大早就发了场脾气,失手打死了身边的两个侍女,你们说,莫不是她昨夜里没被满足,早上火气才这般大?” “啧啧啧,谁知道呢,要我说帮主早应该把她送去试炼场了,省得留在帮里祸害人。” “哎,公子起了,我不跟你们说了。”长竹跟哥几个摆了摆手,颠颠的跑到了魂吞身边。 魂吞见长竹看见他了,赶紧收回偷听的耳朵,端起架子,“长竹,今儿咱们去拜访拜访竹派的炼药师。” 长竹有些为难,“公子,按理说今日您应当先去领修炼资源和修炼室号牌,去晚了您的份额就会被宝库的那群混蛋玩意儿挪给旁人。”见魂吞浑不在意的样子,长竹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蠢,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飞快地从脑子里刨出了魂吞感兴趣的事,“公子这边请,昨天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白日里炼药师一般都在丹房炼丹讲道,太阳落山后才会回到幽谷来休息,听说炼药师为了躲避大小姐是费尽了心思,以您的相貌可得小心了,千万别让大小姐注意到您。” 魂吞赞许地看了长竹一眼,翻掌取出一只锦盒扔进了长竹怀里,“走吧,一起去见识见识。” 长竹稍微掀开锦盒一角快速瞄了一眼,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忙把锦盒妥帖地收了起来怕被别人看见,垂着脑袋跟在魂吞身后,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 竹帮原先是没有炼药师的,也没有哪个炼药师会舍弃丹苑优渥的条件选择派系争斗极为严重的竹帮,所以萧炎现在使用的丹房其实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看起来有几分简陋,但这里几乎成了竹帮宝库之外最热门的地方,连修炼室都要退居其后,竹帮每天从老到小不知有多少长老弟子会来观赏炼药之景,愿意学炼药术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魂吞走进丹房的时候萧炎正在开炉,紫气氤氲蒸腾,只消深吸一口丹气便知这必定是千金难求的绝世宝丹,弟子们乖顺地坐在离丹炉三尺远的地方,一个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子,生怕错漏了哪个环节。 “在外界,七品以上丹成便会有雷劫降下,不过此地天地法则残缺,并不会有雷劫出现,虽说免去了毁丹的威胁,但同时炼成的丹药也缺少几分天生地养的意味,丹毒会深重三分。”萧炎将炉中三枚紫色的丹药取出,装在随身携带的一只青竹筒里,“相应的,外界对丹药的储存要求非常严格,不同药性的丹要存放在不同类型的容器中,以免药性流失化作废丹,但在秘境中,一只普普通通的竹筒就能长时间储存丹药。”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站在人群中的魂吞闻言有感而发,随口念了一句不知多少年前背诵过的文言文。 “哗——”弟子们却不知道魂吞乃是在“背书”,还以为帮派里来了个悟道奇才,纷纷盘坐在蒲团上开始苦思冥想,甚至有天赋高绝的弟子竟然在这句话的点拨之下顿悟,直接在原地突破起来。 有一便有二,接下来丹房可谓是五光十色异彩纷呈,来观丹的数百名竹帮弟子里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在突破境界。 魂吞勉强压下疯狂抽动的眼角,忽然心生一计,故作高深地对场中盯着他的一些人笑了笑,又念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因为相隔的时间太过久远,初听第一句时萧炎尚未反应过来,但听到后一句,他不禁摇头失笑,同时对魂吞的用意了然于胸,他以炼药术打入竹派核心,魂吞要想和他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到祝派领头人祝升的眼中,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才能,这回的无心之言倒是帮了魂吞一个大忙,毕竟以异火之身暴露控火术还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能不暴露自然是最好。 果不其然,萧炎心念转动间,听到第二句话的弟子们迎来了新一轮的突破,其实竹派的修炼资源丰富,他们平日里的积累已经足够了,欠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而魂吞的话恰巧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不得不让人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 魂吞爽不到三秒,突然意识到他居然在萧炎的面前背诵了地球上的古文,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正自尴尬犹豫时,萧炎已然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面生得紧,不知萧某可有幸认识一下?” 哦,萧炎陪他演戏来了。 身体快于思想,魂吞立马挂上一副官方微笑,“我叫云天,初来乍到,观先生炼药一时感悟颇深,如有冒犯打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云天……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好名字。”萧炎意味深长地看了魂吞一眼,“萧某与云兄弟一见如故,不知云兄弟可否赏光到寒舍一游?” “先生客气了,本应由我登门拜访才是。”魂吞连连点头,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萧炎先行,两人就这么互相客套着丢下了一屋子的人,一唱一和地走远了。 以至于在长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一群热情异常的核心弟子给团团围了起来。 在往幽谷走去的路上,魂吞几次想开口解释自己“来自地球”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实在说不出来,转念一想,他只装作不知道萧炎是老乡便是,有什么好心虚的。 萧炎果然没有问他。 魂吞偷摸地长舒了一口气,气还没顺完,他猛地吸了口凉气,差点噎死自己,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萧炎何时有这等文采,他的脑子疯狂转动,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是哪位诗人的诗,无奈只好出声试探,“小炎子你方才念得那句诗可有出处?” 萧炎倒没有多想,“是李白的诗,今日若不是你先起头,这些东西都要在我的脑子里发霉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魂吞接话,萧炎不免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了魂吞一眼,见魂吞面露难色,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忽而福至心灵明白了魂吞的顾虑,忍不住笑出了声。 魂吞被萧炎的笑声惊得回了神,凶巴巴地瞪了萧炎一眼,“你笑什么?” “我笑你当局者迷。”萧炎摇头失笑,“我早就不是被魂殿耍得团团转的傻小子,更不是大陆的救世主,也不完全是你十数年前认识的萧家小坊主,我只是萧炎,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魂吞难得有些懵懂,他从前和萧炎相处的时候,难免会因为一开始的动机不纯而颇费心力,与其说是他和小炎子一同长大,不如说是他刻意引导着萧炎慢慢偏离正常的轨迹,但他真的很珍惜这段感情,一直小心维护,直到福源之地开启前萧炎融合斗帝残魂,之后他们一路马不停蹄让他根本无暇冷静下来去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以至于无心之言暴露了最大秘密的时候才会慌乱不堪。 他患得,更患失。 萧炎并不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小魂吞容易胡思乱想了,他觉得魂吞这一点或许是随了魂天帝,不过魂天帝只在意魂族的复兴,魂吞要在意的事必然有许多,他牵着魂吞的手,说起了旁的事,“我不喜欢彩鳞,我在天焚炼气塔下做了错事,加上她为了萧家劳心劳力,迫于外界的压力和责任,我不得不娶了她,可人人都觉得我娶到了堂堂美杜莎女王,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对小医仙一开始的观感很一般,我初学炼药术没多久就成了一品炼药师,心底很想显摆,我没有那么少年老成,后来知道她是厄难毒体,觉得她可怜,天毒女杀了加玛帝国不知多少人,我却只能因为她是我当年承诺过的小医仙而停止战争,后来她帮我封毒,又陪我去中州,不过是因为愧疚,我们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最后她一偿所愿回到青山小镇,人们又说我萧炎忘恩负义。” “至于薰儿,若不是老师挑动,我真的只当薰儿是妹妹。” 魂吞听得很认真,他好像有点朦胧的明悟,但萧炎停下不说了,他不禁皱了皱眉,想到一位关键性人物,“你怎么不提云宗主?” “咳咳。”萧炎以拳抵唇假咳了一声,“云韵马马虎虎能算是傻小子萧炎的初恋,不过是还没在一起就分手了的那种,他和云韵之间有太多的不合适。”萧炎用起了第三人称,极力撇清现在的他和前世的关系。 魂吞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求生欲极强的萧炎见逃过一劫,才继续说下去,“妻子不是我想娶的妻子,红颜知己再多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她们在我并不漫长的生命中都是过客,若不是魂殿抓了父亲,若不是薰儿所在的古族与魂族立场不同,其实我根本不想活得那么累。” “我被夺舍后残魂飘荡了无数年,想了很多事,一开始融合今世身记忆,说不诧异当然是假的,但是魂吞你知道吗,今世身对你的执念压过了我整整一世的爱恨情仇,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我,记得前世种种以及……今生挚爱。” 萧炎没好意思说,在今世身心里药老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在萧家坊市发现魂吞后提议将他带回家。 “咔——”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是谁?”萧炎飞快地弹出一缕陨落心炎,探查周围生灵。 这声响也打断了魂吞的思考,他不知道什么是挚爱,他只是想拥有萧炎,想把萧炎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他对萧炎有着强烈渴望。 第101章 边境 竹莫兰正在假山上发脾气,她一早失手打死侍女后就被父亲竹丰叫去训了一顿,让她断了对萧炎的念头,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越不让做的事就越想去做,她是不可能放弃萧炎的。 她隐约记得昨夜昏迷前听见萧炎说什么“夫人”,于是就躲在从丹房去萧炎屋子必经之路的假山上偷听,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料就听见萧炎一番深情告白,竹莫兰当场就爆了,要从假山里出来看看萧炎到底在和谁说话。 陨落心炎依心魔而生,用作侦查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萧炎到底忘记了陀舍古帝早就把他的斗皇修为转移到了魂吞的身上,他操控的陨落心炎能发挥用处,但对斗宗强者的影响微乎其微,盛怒下的竹莫兰一巴掌就拍散了暗中靠近她的透明火苗。 萧炎受到了些许冲击,禁不住闷哼了一声,魂吞茫然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身化异火卷起萧炎消失在原地。 等竹莫兰走出来时,外头只有逃也似的跑回来的长竹。 魂吞把萧炎压在了床上。 “盖着棉被纯聊天?”萧炎的眼中满是揶揄。 然后换来的是魂吞狂风骤雨般的吻。 魂吞感觉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拥有了萧炎,横亘在两人之间所有不可说的隐秘都已然消弭于无形。 屋外,纵使长竹急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打扰魂吞。 方才在丹房,他起先飘飘然的生受了好几十号核心弟子的嘘寒问暖,但好在他还记得魂吞是他新认的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门清,不过他含糊其辞的应答也惹恼了那些身份尊贵的核心弟子,没多久一个个就失去耐心拂袖离去。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弟子们散开了,之前不好意思和弟子挤在一起的数位长老就端着架子慢悠悠地踱步到长竹身边。 长竹这时才意识到丹房乃是竹派的地盘,后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被激了出来,他装傻充愣地向长老们嘿嘿一笑,然后转身拔腿就跑,他余光瞥见一位长老朝他伸出了手,以为在劫难逃了,谁成想跑出去许久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他当时就乐了,但随即副帮主的传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长竹,你这滑头,领了个宝贝进来却不告诉我,这次功过相抵便饶过你了,快去把那个新人给我带到祝事堂来。” 所以就有了之前长竹慌不择路跑回来报信的情景。 长竹苦巴巴地蹲在萧炎房门口,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能及时把魂吞带到祝事堂的后果,他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魂吞披着宽大的玄色炼药师袍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去打两桶洗澡水送来。” 这么快? 长竹挥开脑海中奇怪的想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将祝升的话转达给魂吞后就一溜烟地跑去打水了。 魂吞不甚在意地折回屋内,萧炎正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连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心中对魂吞这种为了私欲连时空加速阵盘都能随便浪费的败家子十分唾弃。 但……不得不说,魂吞的技术还……真练得挺好的。 “我吩咐长竹去打水了,一会儿就能沐浴。”大概是攻方的通病,事后的魂吞总显得格外温柔,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摸了摸萧炎的脑袋,轻声哄着。 萧炎掀了掀眼皮准备停止自己的回味,从被窝里伸出他那只标志性白皙修长的手掌,慢悠悠地拉住魂吞的胳膊借力坐了起来,靠在魂吞的身上。其实他身上的酸软和痕迹稍微运转斗气就能全部消除,不过留着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情趣和享受,况且他现在不还手无缚鸡之力么。 “我听见长竹的话了,你先去见祝升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接触到竹帮核心的东西了。” 魂吞忍不住笑了,摩挲着萧炎的后颈,“可不是,我来竹帮第二天就把竹派正红火的炼药师给睡了,就凭这个祝升那老小子也得把我供着不是?” 长竹挑着温泉水站在门外,缩头缩脑地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魂吞出门把水接过,进屋倒进屏风后的浴桶里,又服侍着萧炎躺进浴桶,这才拍了拍沾上水渍的衣袍,随长竹出去了。 萧炎穿好衣服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古药方卷轴慢慢地看着,权当打发时间等魂吞回来,可魂吞走后不久,竹丰就派了人来传唤萧炎,让他去竹厅议事。 两方人马的动作极快,不消一刻钟就已整装待发,不同于萧炎在竹派只是被利用的身份,魂吞倒是不知为何初来乍到就深受祝升的信任,提前得知了此行的目的。 要说这祸事的源头,还在那位骄纵任性的竹大小姐身上。 竹莫兰失手打死的其中一个侍女,若是普通侍女,拖出去扔到乱葬岗也就罢了,但这位侍女可了不得,在外头勾搭了执法苑里一位位高权重长老最宠爱的小孙子,眼看着就要脱离苦海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谁料一夕之间就命丧黄泉。 不过她那情郎倒也对得住她,当下就撒泼不顾一切要让竹莫兰为他“未过门的妻子”付出代价,可背后究竟是谁在操作,又所图为何,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至少表面上,千万年古井无波的死灵秘境炸开了锅似的热闹非凡,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为这故事感动地直掉眼泪,纷纷言说“嫁人当嫁有情郎”。 这事儿的后续当然不可能以竹莫兰为一个卑贱的侍女赔命做为结局,执法苑此举不过是为了逼迫竹丰拿出竹帮的那份钥匙提前开启远古试炼场,让他们进入边境。 在远古试炼场的外围,有古时斗圣留下的诸多遗迹宝物,为保证子孙后代福泽绵延,死灵秘境里七大的势力诞生后不久便借助远古试炼场独特的域场合力封印了边境,开启边境的钥匙由各势力之主掌握,并规定每二十年开启一次,进入边境的人数为第一势力七名,第二势力六名,一直到最末势力一名,而势力的等级,就是由二十年间所有的势力战中登顶的次数决出。 距离上一次边境开启才过去十六年,执法苑暗中威逼利诱其余势力得到全部的钥匙,违背祖训妄图提前开启边境,其中必然有什么阴谋。 “这是边境区域的身份令牌,能供你们在外围自由行走,边境分为两层,外围是止戈之地,由各个势力平分占领探寻遗宝,有这个令牌护体,在止戈之地里就没人敢私下动手杀人,内围则是夺宝之地,也称小试炼场,原本只能由势力战选拔出的精英进入其中,为自己和所属势力争夺机缘,但今年情况有所不同,只要你们艺高人胆大,就可以自行进入。” 执法苑派来的传讯管事示意弟子将令牌分发下去,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每个拿到令牌的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从中分辨出什么,半晌,他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不过,小试炼场里有历年势力战的种子或者刺头,他们很早就进入其中,自成一派,不仅得到的修炼资源擢发难数,而且大多都是不服管教的桀骜之辈,你们千万不要冒然得罪他们,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生死各安天命。” 魂吞随意抛了抛刚到手圆形玉牌,忽然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异样,这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山玉无端让他联想起了五方至宝中的中流珠,二者的质感有几分相近的意味,他得去找萧炎确认一下。 急着去竹帮营帐寻萧炎的魂吞错过了那位传讯管事最后的告诫以及透出淡淡荧光的玉牌。 因为萧炎现在连斗者都不是,所以被默认留守在竹帮的据点里炼制一些常用丹药,自然不需要身份令牌防身,毕竟试练者里也没人有胆量敢来一群斗圣斗尊强者坐镇的地方闹事。 “劳烦萧炎先生,我需要回气丹和解毒丹。”魂吞一边学着先前来领药的人说话,一边装模作样地向萧炎伸出手。 萧炎一怔,一抬头就看见魂吞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由将手递给魂吞,任由他一把将自己从蒲团上拉了起来。 “怎么还是斗之力三段?”魂吞拉着萧炎的手略一感知,便皱起了眉头,停在这个层次,委实太敏感了。 萧炎倒是浑不在意地岔开了话题,“你怎么回我这来了,之前不是说要进小试炼场探探路么?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魂吞解下挂在腰间的玉牌,将自己的猜测讲给萧炎听,萧炎伸手摩挲了两下,又翻手取出中流珠,两相这么一对比,整件事便耐人寻味了起来。 “执法苑只怕图谋不小。”萧炎收起中流珠,摸了摸鼻子,“云儿,我用陨落心炎将这玉牌包裹起来,你继续佩戴在身上,等外面乱起来我就趁乱进小试炼场寻你,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魂吞深深地看了萧炎一眼,手上一个用力就把萧炎扯进怀里,萧炎忍不住苦笑,轻轻拍抚魂吞的后背,“我又不是真的只有斗之力三段的自保能力,别再想它了。” “我不会放过它的。”魂吞咬着牙,极轻地咒骂了一句,骤然失去神采的眼瞳里跃起两缕细小而疯狂的黑灰色火焰,兴奋地跳动着。 第102章 赛跑 阴沉森冷的天底下,一望无际的水洼上浮着零星涣散的草皮地,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毒物生长在松软的土地上,空气凝滞而沉重,沉甸甸地向地面迫压而下,压在每一个试练者的肩头,他们不能展开斗气双翼,无法感知到这片天地的空间波动,甚至连站直身体都无比困难,大多数修为底下的试练者就这样被域场锁住,捆缚在这个死去的世界中,成为毒物最鲜美的废料。 魂吞抹了一把眼角溅到的血迹,面无表情地望着身前横七竖八的尸块慢慢被下陷的淤泥所吞噬。 随手抖落魂锁上附着的泥屑,魂吞目光冷凝地看向不远处三三两两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远离他的几人,他进入小试炼场已经一整日却毫无所获,本想跟着大部队寻找目的地,可小试炼场的传送是随机的,而他路途中遇到所有人都因为这里肖似沼泽的环境不得不一直无头苍蝇似的乱走,好不容易遇到的一队熟悉环境的人马,却觊觎他身上的宝物,他的心神一时为异火之魂所摄,下手太重,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快,就在前面了,这次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一行人在沼泽地上健步如飞格外引人注目,领头的高个青年男子指着魂吞所在的方向大喝。 “大哥,那里只有个男人,你没看错吧?” “废话什么,那女人身上有件藏匿身形的至宝,主人也赐予了我相应的破解法宝,此次的任务很重要,若是完不成,主人的怒火你我都担待不起。” 在高个男人的眼中,那名娇弱貌美的逃犯正驾驭着宝物飞快奔向魂吞,他自然而然地认定魂吞是对方的同党,于是下了无差别捕捉的命令。 霎时间魂吞就被一张巨网兜头罩下,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的女子也不得不跟着现出了身形。 高个青年登时精神大振,“都给我带回去,主人一定重重有赏!” 魂吞任由小喽啰给自己戴上斗气枷锁,早在高个男人和娇小女子突然出现时他便看出了两人的底细,料想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有进入真正远古试炼场的线索。 高个男人叫虎头,他也确实是头虎形魔兽,至于这娇弱女子则是一团异火化而为人,她拼命奔向魂吞,是由于冥冥之中对异火榜首的臣服和感应,但她显然并不曾离开过死灵秘境,所以认不出魂吞的本体,只觉得心中敬畏。 “哎,小老虎,我们这样走得走到什么时候,不如你变回原形驮着我们,跑得还快些。”女子毫无阶下囚自觉地拍了拍虎头,冲他咧嘴一笑,声音不同于一般女子清脆尖细,反倒有些低沉沙哑雌雄莫辩的意味。 虎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面对小弟时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摆出来,反而一脸谄媚地讨好女子,“丹仙子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您这次跑出来,还带回去一个男人,主人只怕气得要发疯,我们路上走慢点,您也好好想想怎么让主人消气吧。” 魂吞“哦”了一声,总算是明白了这场闹剧的由来,毕竟给他上的是斗气枷锁,女子手上却是特别炼制的绸带法器,除了不能挣脱外伸缩自如,还镶嵌了温养身体的水系木系魔核,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合着是小两口闹矛盾? 丹仙子见魂吞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开始给魂吞讲述起她波澜壮阔地火生经历,“大哥哥,我叫悯丹,是一种万兽丹火,是从崇苑哥哥的祖辈体内蕴养而生的,意识蒙昧的时候一直跟随着那位大人征战,直到大人辞世,崇苑哥哥把我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放在圣火殿供奉,近些年才能化为人形,因为感念大人的造化之恩,我就留在了那里,他们想让我做圣女,但我可不愿意。” 悯丹远离了虎头,走到魂吞的另一边悄悄对他说,“我怀疑崇苑哥哥的眼睛有隐疾,我化形之后分明是个男子,他却给我女子的衣裙,还让下属叫我仙子,可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变成女子啊。” 这就能解释异火刚烈,化形皆为男子而悯丹例外的因由了,魂吞暗暗点头,忽而玩心大起,学着悯丹的样子小声逗他,“我从外界进入此地,你不知世事,但我却知道外界有的男人就喜欢扮作女子的男人,说不得你的崇苑哥哥是喜欢你。” 悯丹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就是喜欢看长相好看的男子穿女装,等我们到了万兽湖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依我看,大哥哥你也同我一样逃不过去。” 果然一语中的,悯丹回归误会解除后,魂吞被人礼貌地带到客房,好换下沉入湖底时一半被浸湿一半被控制不好保护圈火候的悯丹烧焦的衣物,然而不等他从月魄里拿出自己的黑色滚金边暗云纹大袖长袍,崇苑就亲自登门致歉,并带来了一套异常华美的女式衣裙请他务必换上。 魂吞一脸复杂地看着表情诚恳期待的崇苑,终于在不争的事实面前体会到了悯丹那难以言说的心情。 据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魂吞觉得他不能在强权面前妥协,去他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裙子,又看了看立正站姿的崇苑,心生一计。 “多谢崇族长好意,云某心领了,云某冒昧跟随丹仙子归来,是为寻找进入远古试炼场的方法,不知崇族长能否坦言相告?”魂吞入乡随俗地席地坐在毯子上,接过托盘放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摆足了一副推心置腹准备和崇苑长谈的架势。 在悯丹的描述中,万兽湖就是小试炼场的核心区,由五片月牙形的小湖拱卫一座圆形大湖组成,万兽历代皆居住于湖底世界,与试练者两不相扰,每一代以实力最强者为族长,守护着万兽子民与试炼场的秘辛,而魂吞的目的,也正是这个秘辛。 崇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衣裙上,见魂吞不仅冷落了它,而且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跟他谈话,心下十分不悦,声线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淡淡地发出质问,“云仙子是对本族长挑选的裙衫不满意么?” 魂吞如沐春风般的假笑刹那间僵在了脸上。 云,云什么?!!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牌,从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地希望萧炎能驾着七彩祥云来拯救他。 “咳,嗯,是我失礼了,那就请崇族长暂且回避一下,容云某更换衣物。”转移注意力无效,目的勾引无效,魂吞的脑子被那声云仙子震得有点卡壳,只能硬着头皮施展拖字诀。 崇苑目光柔和下来,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出了客房。 魂吞算是明白了,要想跟崇苑谈正事,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要么穿女装,要么一切免谈,他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伸手抖开了托盘上放着的第一件小衣。 “大哥哥,我能进来吗?”悯丹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魂吞抓着手中大号的吊带背心,感到心酸极了,听见悯丹的声音刚想点头,对方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啊,大哥哥正准备换衣服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悯丹挠了挠头,看魂吞一脸为难,“大哥哥是不会穿吗,悯丹可以教你。” 悯丹得不到魂吞的回应有点着急,他蹲下/身与坐在地上的魂吞平视,待看清魂吞眼里明明灭灭不断翻滚的火焰时不由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魂吞身侧。 魂吞捏着吊带的指节泛白,似乎在努力克制异火之魂的影响,但他的气势却越来越惊人,一道黑灰色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他背后窜出,猛地击碎了萧炎布置在玉牌上的陨落心炎,将之绞灭吞噬,随着火焰流窜透体而出的波动更是使得整座湖底世界发生了巨大的震荡。 “噗——”正在潜修的萧炎受到干扰,倏地喷出一口血来,他目光锐利地射向陨落心炎消失的方向,来不及擦去下巴上的血迹就趁着夜色离开竹帮营帐,穿过小试炼场的屏障,冲进了更深的夜中。 陨落心炎示警,魂吞必然出事了。 萧炎看不见四周的环境,无往不利的琉璃莲心火亦照不亮小试炼场的夜色,他索性闭上眼睛,朝着心中确定的方向快速奔袭,仅有的三段斗之力并不能让他免受疼痛和疲累,上一次他塞着满嘴回气丹玩命似的跑还是在魔兽森林被云岚宗追杀到千里大逃亡的时候呢。 不,不对,这一世,他没有被云岚宗追杀过,好多事都被他背景雄厚的小媳妇摆平了。 不是薰儿,薰儿当时在古族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是…是他老对头魂天帝的亲子。 “魂吞,魂吞,等我。” 萧炎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他的身体还记得向着那个方向奔跑,他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只能机械地迈开大步,拼命地冲,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只要他去的晚上那么一点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小魂吞了。 第103章 弧光 萧炎不知道时间是否仍旧在流逝,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脱力,他大口喘息着,如同一条濒死的鱼,脑海中几乎闪现出他三世为人的走马灯,影像明明灭灭,最终定格在了昔年魂吞体内的异火暴动,失去理智恨不得活活掐死他的时刻,他脸庞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终于勉强扯出了一个不含任何感情的笑。 这抹笑的到来却如同发射出了某种特殊信号,远空忽然闪现出一个极淡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起来,就像是高悬在天的镰刀尖,随之而来的是划破黑暗时带出的一道绚丽圆弧,而萧炎此刻正站在圆弧的另一端。 他的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但他已无力再迈出最后一步,疼痛不堪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坠落进万兽湖中,他的身后,本应遗留天际的光弧乍然刺破水面,摇摇晃晃地和他一起沉入了水中。 “哈,不过是穿女装而已,你说他心神动摇什么?最后平白让我钻了空子。” “以前的我真是幼稚可笑,现在不会了,只要身体控制权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 萧炎迷蒙中似乎听到一个忽近忽远的声音,然而还不等他去理解那些话里潜藏的危险,就抵挡不住灵魂深处传来的疲倦,磕上了刺痛的双眼,意识渐渐沉沦。 “斗之力,三段!级别,低级!” 好像一切又在周而复始。 “呸。”吐出嘴中的草根,萧炎忽然跳起身来,脸庞狰狞,对着夜空失态地咆哮道:“我草你奶奶的,把劳资穿过来当废物玩吗?草!” 魂吞被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炸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小炎子这是怎么了? 但很快,刚刚神气活现的少年就迅速落寞起来,咬着牙根,身体微微颤抖着,说不出的倔强可怜。 等等,少年?! 魂吞看着眼前过分稚嫩的萧炎,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睡前他还把小炎子抱在怀里啊?难道是在做梦吗? 魂吞心安理得地暂时接受了自己在做梦这个想法,收回后背展开的火焰双翼从半空中一步步走下来,十四岁的少年虽然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但对于斗皇魂吞来说,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老天把你穿过来,当然是为了给我玩啊。”魂吞从身后一把抱住萧炎,脑袋搁在萧炎的肩膀上,十分油腻猥琐地在萧炎耳朵旁边吹气。 萧炎不负众望地打了个寒战,僵硬地转过头,摄于对方充满颜色的话,手抬了好几次,也没鼓起勇气把人狠狠推开。 然后正期待萧炎接下来反应的魂吞就看见萧炎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地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微微笑了一下,“父亲,您来了?” ??? 魂吞顿时给雷的外焦里嫩酥脆可口。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萧炎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因为萧战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而且完全看不见正紧紧抱着萧炎的他。 啧,真新鲜。 难不成平时对着萧炎的时候他还不够猥琐吗,居然在梦里还在想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 尽管满脑子带颜色的废料,但魂吞当真一动不动地等着萧炎和萧战的对话结束,他根本舍不得让萧炎难堪,尤其是在他泰山老岳父面前,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行。 等萧战离开,萧炎不免松了口气,他从魂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古井无波得甚至有些死寂的幽深黑眸打量着魂吞。 魂吞禁不住心里一疼,他见到萧炎的时候,萧炎已经遇见了药老,每天不是积极筹备筑基灵液的材料就是埋头苦修,这样的眼神他却是从没见到过。 不过细看之下,对萧炎可谓了解入骨的魂吞也看出萧炎藏在深处的防备与紧张,他甩掉萦绕在心头的情绪,伸出手指轻佻地抬起萧炎的下巴左右端详,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果然是天纵奇才。” 萧炎愣了一下,旋即冷笑出声,一把打掉魂吞的手,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魂吞,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自嘲起来,“我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废物少爷,你要是找天纵奇才,应该去找薰儿那妮子。” 魂吞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萧炎会让他去找古薰儿,他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连萧炎用余光偷偷瞧了他一眼都没察觉到,只凭借着身体本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炎身后。 “我要睡了,你请便吧。”萧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刚躺在床上,就看到魂吞穿门而入,直不楞登地朝着他床铺的位置就来了,那姿态,别提多熟练了。 “我说这位大哥,我知道你是无处可去的游魂,但你跟着我也无济于事啊,你还是走吧。”萧炎没好气地坐起身来,想跟魂吞讲道理。 魂吞眨了眨眼睛,总算是回过了神,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并非他的梦境,根本不能任由他随心所欲。 “睡吧。”魂吞走上前摸了摸萧炎的脑袋,受了三年冷嘲热讽之苦的媳妇就在眼前,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再深究。 萧炎翻了个白眼,姑且当这位游魂大哥寂寞太久母爱泛滥了,想着父亲方才说明天家族有贵客登门,他又看了魂吞一眼,下意识往床铺里面挪了挪,翻身睡了。 魂吞则是笑得一脸荡漾,美滋滋地躺在了萧炎给他留出的半张床上。 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想把萧炎搂到怀里又怕动作太过分了引起反感,魂吞折腾了许久才沉沉睡去,连第二天一大早萧炎起床结印修炼的动静也没能吵醒他。 直到萧炎嘴里再次飙出一句尖锐的骂声,“辛辛苦苦一早上修炼出来的斗之力居然又消失了,我…我草啊!” 魂吞拍了拍略微昏沉的额头,撑着身体看向身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萧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体内自行运转的斗气似乎比昨天稀薄了一些? “三少爷,族长请你去大厅一趟。” 萧炎抬高声音应了一声,“墨管家你先去忙吧,我收拾好了自己过去,不用等我了。” 确认墨管家离开后,萧炎才收回视线,拍了拍正自觉给他松肩按腿的魂吞,示意他放开。 魂吞起身走到桌边,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凉水灌下,视线就回到了在衣柜前翻找衣服的萧炎身上,衣服……魂吞的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些什么,但他很快就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萧炎收拾妥帖,自然而然地招呼了魂吞一声就推门走出了房间,踏出大门的刹那他疑惑地回头看了魂吞一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确信魂吞一定会跟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怀揣着心事向萧家的会客厅走去,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来源——墨管家,正恭敬地站在会客厅门外,见萧炎来了,便轻敲了敲厅门,然后请萧炎入内。 因为有心事,萧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厅中的人后就不再多看,走上前向父亲萧战和三位长老见礼,萧战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叫他不要拘礼,自个儿找个位置坐下。 二长老并没有给萧炎这个废物少爷安排座位,眯起眼睛正等着看他笑话,却见萧炎走向了下方的一把空椅子,安然坐定,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父亲口中的三位“贵客”来。 不同于萧炎,魂吞一进门就将大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萧薰儿身上,他知道这里少一把椅子,也记得是萧薰儿替萧炎解了围,但他就是小心眼,于是他故意泄露出异火的气息,引得萧薰儿身上的金帝焚天炎躁动,让她不得不提前离席去找暗中保护她的凌影斗皇。 萧薰儿走了,这里的椅子当然就不缺了。 魂吞刚想走到萧炎身边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三年之约的时候他先是中了燃羽的诡计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还发了疯差点掐死萧炎,之后他被送回魂界,只在萧炎下云岚山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整个第一次的加玛圣城行,他居然连三年之约的女主角,纳兰嫣然的面都没见过。 而现在,纳兰嫣然要当着他的面,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萧炎的自尊踩在脚下,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是没办法改变纳兰嫣然接下来话,但是来不及了。 魂吞黑着脸跑去跟萧炎挤椅子,纵然这一切早就发生过,可叫他亲眼看着,恐怕他会忍不住杀人,他最近正好脾气暴躁杀人如麻。 诶?所以他最近为什么暴躁想杀人? “你怎么了?”萧炎给魂吞挤得都没脾气了。 “上头那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看到没有,她叫纳兰嫣然,今天特地来找你退婚的。”魂吞没好气地给自家媳妇介绍着他的未婚妻。 萧炎勃然变色,目光狠狠地剜过纳兰嫣然,然后如释重负般靠在了魂吞身上,“漂亮?游魂大哥你要是扮作女装,肯定比她好看得多。” 第104章 乱像 衣物、暴戾、女装! 电光火石间遗失的记忆全部回笼,饶是如此,眼前的退婚闹剧也没有停下,魂吞只觉头痛欲裂,身体控制不住地破碎,他看见萧炎慌乱的表情和朝他伸过来的手,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依旧摇了摇头,他发不出声音,于是努力地对着萧炎做口型,在意识消弥于无形之际,他还在想萧炎有没有看懂他的意思。 小炎子,等我。 再一次从黑暗中醒来,魂吞清晰地感觉体内流转的斗气少了近三分之一,他分明已经破除了异火之魂给他种下的迷魂阵,却没能回到现实中掌控住自己的身体。 “你醒了。”身形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见魂吞从床上起身,贴心地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魂吞却感到十足的怪异,对方的手异常冰冷,就像是一块积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目光在眼前那只手上慢慢滑动,骨节精致,皮肤苍白干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 “你在找它吗?”男人抬起了另一只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满月形的纳戒。 魂吞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果然套着一枚同样的纳戒,他猛地起身欺身而上,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黑灰色的温润圆瞳,浅色薄唇,与魂天帝七成相似的容貌。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魂吞,天口吞。”男人维持着冰冷寡淡的面瘫脸,眼眸中却充满了戏谑与嘲弄,他轻轻拂开魂吞抓着他领子的手,姿态优雅地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而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身上华贵庄重的礼服。 “本少主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但魂族只需要一个带领他们走向复兴的少族长。”魂少主满意地看着没有一道褶皱的衣襟,侧身朝魂吞招了招手,仿佛在呼唤一只宠物,而魂吞不知怎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魂少主走去,甚至恭顺地屈膝,任由那只毫无温度的手在他的头上拍抚。 魂少主的手渐渐下滑,落在了魂吞的下巴上,逗猫狗似的不紧不慢地挠了起来,“今日是本少主被授予族纹的大日子,过了今日,本少主就是魂界九重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哪天来不好呢,怎么偏偏是今天,只好委屈你这张漂亮的脸给本少主当个人宠了。”他的手猛然扼住魂吞的咽喉,将他拉着靠近自己的唇边,同样冰寒无比的气息喷洒在魂吞的耳畔,“怎么样,本少主挠得你舒不舒服,要不要叫声主人来听听?” 魂吞垂着眼帘,如同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人,不言不动,目光却看向四肢关节上纤细却坚韧的透明丝线,刚才就是这些东西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行动。 “少主,您准备妥当了吗?族长大人请您去书房。”门外响起了魂虚子恭敬的的问询声。 魂少主顿了两秒,扔开脸颊涨得通红的魂吞,从纳戒中取出一顶没有在眼口鼻处开孔洞的软玉面具硬按在了魂吞脸上,然后操纵着魂吞为他提起拖地的袍摆跟在他身后。 魂吞被迫弓着腰,悄然放出的灵魂感知力透过衣袂翻飞的缝隙不经意间看见魂少主方才碰过他的手自顾自地燃烧起来,一时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直到前方的魂虚子停下脚步,他才收回火焰,将惨不忍睹的手拢在了宽大的袖子中。 魂虚子将人送到,便转身离开了,魂少主拉扯着魂吞,一同进入了魂天帝的书房,“父亲,听说您找我有事?” 魂天帝从桌上抽出一份卷轴抛给魂少主,“上次的事,你做的很好,这是奖励。” “谢父亲。”魂少主伸出在袖袍下恢复如初的手打开了卷轴,细细研读,也不知魂天帝给他的是什么,他竟看得入了定,放松了对魂吞的控制,魂吞试探着想取下脸上的面具,却挣得生疼,又不敢出声怕惊醒魂少主,便大胆地放出体内的异火幻化成小人,漂浮到魂天帝的面前。 其实魂少主甫一进门,魂天帝就感受到了同宗同源的两颗异火之心在跳动,便特意把原本要给魂少主的东西换成了悟道卷轴,如今火焰小人站在他的案桌上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更是肯定了他的先前的猜测,他将火焰小人拍回魂吞体内,顺便也替魂吞斩断了魂少主控制他身体的万魂丝。 魂吞朝魂天帝一躬身,打开门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再跟魂少主多待一会儿,他就要被传染上变态的毛病了。 魂天帝看着魂吞逃也似的离开,愉悦地勾起了唇角,魂族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但他却可以有另一个更加鲜活自在的儿子,谁输谁赢,就看接下来他们两个谁更有本事了。 魂吞摸回魂少主的寝殿,用异火一点点融掉脸上的软玉,解放出他帅气的脸,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相似的礼服穿上,站在落地镜前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走出了门,硬碰硬他可不是魂少主的对手,要想弄死对方唯有智取,他虽然讨厌魂少主那张冷冰冰的棺材脸,可是有时候能刷脸也是一种本事。 但是魂吞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热火朝天地布置陷阱,满心欢喜准备坑死魂少主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变态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他的身体再次失去控制,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魂天帝的书房中,而后在魂天帝饶有兴致的目光下与魂少主合二为一,无论他如何抗拒都无用,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不可抗力疯狂撕扯着他,直到尘埃落定,站在原地悟道的人眼中才重新聚起神采。 魂少主不知所踪,是魂吞掌控住了这具身体,身体里残存的记忆一幕一幕飞快掠过。 十三岁跟随虚无吞炎外出寻找异火,十五岁连解三道异火封印,十八岁修炼功法出错,二十岁走火入魔性情大变,暗中坑杀魂玉,致残魂风,之后离开魂界,虐杀无辜,屠灭萧家,杀萧炎,缚药尘,夺取陀舍古帝玉,宰割异己,亲自吞噬石族,记忆紊乱,从此半是清醒半是疯癫。 魂吞猛地挣开魂少主扭曲而鲜血淋漓的记忆,却挥不散那种因回忆起屠戮场面而自心底生出的快意,他颤抖着那双本被他嫌恶的冰冷如死人的双手,竟突兀产生了冲上前去割下魂天帝头颅的诡秘心思,并随之兴奋起来。 他赤红着双眼,目眦欲裂,“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作为装饰却削铁如泥的匕首,在书房内胡乱挥舞起来,朦胧间,魂吞对上了魂天帝幽深的双眸,踉跄地奔于上座,他举起匕首就要朝魂天帝的颈部落下,眼睛忽然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来模糊了视线,匕首失去了准头,扎进了魂天帝靠着的椅背。 魂吞急促地喘着气,猛地拔出匕首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顷刻之间,身体里残存的意识愈加兴奋,他已经分不清是魂少主反夺了身体的控制权还是他早就疯了,匕首一下比一下地狠厉,尽数扎进了心窝,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他无神地瞪着眼,听见自己未说出口的话在耳边响起,“这世上确实只能有一个魂吞,但如果是你这条毒蛇,我宁愿死。” 魂吞就这样带着疑惑和遗憾沉入了黑暗,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以为萧炎只是他的黄粱一梦,以为魂少主才是他真正的模样,直到一阵猛烈地摇晃把他强行唤醒,魂少主记忆带来的遗毒还没完全散去,另一段陌生的记忆就前仆后继地涌入他的脑海,搅得他头痛欲裂。 “少爷,少爷?快醒醒,谈小姐在楼下等你了。” “什…什么?”魂吞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时有些茫然。 “哎呀少爷,昨天都劝您不要跟李少爷喝太多了,我去厨房给您煎一碗醒酒汤,您快收拾收拾下楼,别让谈小姐等久了。”张妈苦口婆心地说完,就离开了卧室。 魂吞打着哈欠,习惯性地起身去浴室洗漱,薄荷味的牙膏让他清醒了一点,温度适中的热毛巾敷在脸上减缓了眼睛的酸涩和头痛,他漫不经心拿起梳子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继而愣住了。 镜子里的这张脸,他近三十年不曾见过了,那是金陵楚氏的第四代继承人,楚乔的脸,只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他熟悉的十七岁。 魂吞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某种奇特的明悟,他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从散落一地犹如案发现场般的衣服里摸出手机。 2027年6月8日。 还真是高考十年纪念日。 因为头疼而断断续续的记忆如同穿针引线连贯了起来,昨天他应邀参加了高中毕业十周年的聚会,散席后跟李斯那小子买了一大堆酒在秦淮河边鬼混,喝高了就直接断片了。 结果一梦三十年,还和《斗破苍穹》的主角萧炎有一腿,骗鬼呢? 魂吞也没心思捯饬自己了,穿着睡衣直奔客房,把床上睡得流口水的二十八岁大龄单身青年给硬拖下了床。 “小斯,快给老子醒醒。”魂吞毫无怜悯之心地一巴掌拍在李斯脸上,李斯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后就看着魂吞傻乐,借着魂吞的胳膊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脚下一滑,连带着魂吞一同倒在了地上。 “你们!”端着醒酒汤上楼却没找到魂吞的谈昕循声而来,未婚夫和当红男星衣衫不整滚在地上的画面就撞进了她的眼帘。 第105章 何年 楚家别墅一楼的会客厅,气氛异常凝固,魂吞根本不想跟谈昕解释什么,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魂吞,而楚乔早在十年前就意外身亡了,不过他毕竟还没把所有的事都搞清楚,这场联姻暂时不能砸在他手里,不然后续会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魂吞叹了口气,暂时妥协,“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高中同学啊,是老朋友还是老情人?同学聚会,旧情复燃,现实里演的比热播剧还精彩啊。”谈昕哼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坐在沙发上,神色轻蔑,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 “谈昕,你到底想怎么样?”魂吞看谈昕不为所动,猜测她恐怕别有目的,索性抓过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的李斯按进怀里,“好,就当我确实包养小明星了,说吧,你想开什么条件?” 李斯想从硬邦邦的臭男人身上起开,挣扎无果,反被武力镇压,只好哼哼唧唧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热搜上一水儿的“李斯恋情”“李斯与男友夜游秦淮河”“李斯同性恋”,接着是经纪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对不起,他错了,他不该浪的。 等他给经纪人解释完昨天晚上的事后抬起头,谈昕已经走了,他也没注意两人谈了啥,有气无力地把热搜界面展示给魂吞看。 魂吞不是太在意李斯的饭碗保不保得住,毕竟十年前人就死了,他曲了曲手指,体内的斗气一丝不剩,对虚无吞炎的感应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跟了他十几年的月魄纳戒也不见了,在武力至上的地方待得太久,乍一回到法制社会,他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咦?”喋喋不休的李斯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魂吞的眼神变得呆滞大约持续了一分钟他才醒过神来,旋即蹙紧了眉头。 魂吞将李斯的变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 李斯咧嘴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神态和魂吞十年前说要离校时一模一样,犹豫不决,想阻止他却说不出理由,随后他乘坐的动车失事,或许…李斯的预言能力不是到斗气大陆之后才有的,魂吞试探着嘲了他一句,“这么多年你的演技都没进步,是不是快糊了所以拿你爸爸我炒热搜呢?” 李斯的脸肉眼可见绿了,气哼哼地假掐住魂吞的脖子前后摇晃,“你才快糊了,爸爸还不是为你操碎了心,反正你在这里也待不久,爸爸以后不管你了。” 魂吞敏锐地提取出李斯语焉不详的话,却仍旧是大惑不解,他的灵魂窜来窜去,就是不能回到他被异火之魂坑害的万兽湖底,这异火之魂的影响力若真到达了如此地步,大可不必迂回下套让他钻,直接弄死他不就完了,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谈昕想提前婚期,李斯说他不会久留,想来他只能等了。 “老板,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公司了?”特助步履匆匆地路过总裁办公室时,忽然见鬼似的看着敞开的大门里坐在老板椅上的魂吞。 “咳,有东西落在这了,顺路来拿。”魂吞熟练地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尴尬,他差司机送李斯去片场,忍不住对这个阔别三十年的世界有些怀念,就让司机送他来公司了,尽管在他全盘接收到的记忆里,“楚乔”并不是个加班狂,每天准时上下班,没处理完的工作打包带回家,类似端午节假期出现在公司里这种事从没发生过。 特助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地凑了过去,“老板,今天有一场应届大学生的面试会,您有兴趣吗?”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诱哄般的猥琐。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光天化日之下让老板帮你干活。”魂吞熟稔地伸腿作势要踹特助,特助咻的一下灵活无比地闪开了,嘿嘿一乐,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自家顶头上司给看穿了。 “走吧,瞧你那傻狗样。”魂吞无奈极了,不明白“楚乔”当年怎么会觉得招来的特助高冷严肃,结果几年下来他就原形毕露,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但性格却跟二哈没什么两样,简直可以取代贵宾室的鹦鹉成为整个楚氏集团的头号开心果。 “得令!”特助显然高兴极了,狗腿兮兮地率先跑出去给魂吞按电梯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差冲着魂吞直摇尾巴了。 魂吞一到人事部的会议室,大家伙儿震惊之余还是赶紧把主面试官的位置给让了出来,魂吞摆了摆手,将衬衫纽扣松开两个,没个正形地躺坐在一旁的转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平时怎么样今天就怎么样,不用给我搞特殊。” 话虽如此,人事部经理还是免不了拘谨了许多,反倒是特助,似乎看出魂吞这副姿态是准备搞事,不知从哪找出一把折扇,十分殷勤地给魂吞扇了起来,势要把魂吞衬托地更加纨绔。 魂吞啧啧称奇,这么贴心懂事又可爱的下属不给他发奖金他心里都会有负罪感的。 正想着,一号面试者就敲门走了进来,递交纸质简历后开始自我介绍。 三位面试官依次传阅了一番,特助就顺势接过交到了魂吞手上,魂吞可有可无地翻看着,其间有人质疑过他的身份和明显不尊重人的姿态,魂吞也只是挑了挑眉,不做应答。 “主考官您好,我叫萧炎,是……”后面的话魂吞已经听不进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会议桌对面的男孩,眉眼与他的小炎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单凭名字他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可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愿轻易放过。 “好的,谢谢萧先生精彩的回答,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人事部经理按规章走着流程。 萧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直盯着他的魂吞,“我能冒昧问一下,这位先生是谁吗?” 魂吞将手里厚厚的一沓简历塞进特助怀中,独留下萧炎的那一份,不厚道地咽了口口水,“总裁和他的秘密情人”“总裁金主求包养”“总裁与贴身秘书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等等在他的脑回路里呼啸而过,险些将他的理智崩断,“我叫楚乔,楚氏集团现任总裁。” 萧炎“啊”了一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种刚走出校门涉世未深的青涩感顿时扑面而来,魂吞滑到萧炎身边,朝他小幅度挥了挥手中的简历,然后问向人事部经理,“他应聘的岗位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人事部经理看着明显色/欲熏心的老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如无意外,我们会安排十号面试者到岗培训。” 萧炎深吸口气压下被拒绝的失落,不明白魂吞想干什么,“那个,既然如此,楚先生能不能把我的简历还给我?” “跟我来。”魂吞施施然地起身,用眼刀把特助钉在原地后率先走了出去,萧炎别无选择,只好应声跟上。 特助拍了拍人事部经理的肩膀,对着魂吞二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个尽在掌握的笑容,“别紧张,你没回答错,只不过总裁办公室很快就会多出一个秘书来了。” 地球是萧炎转换的第三个地点,他在万兽湖底醒来,却仍是迟了一步,异火之魂已经杀死魂吞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奋起复仇却遭囚禁,最后在绝望中自杀身亡,他不愿意再在世间无意识地漂泊,所以连斗帝残魂都尽数燃烧了,他将死亡做绝时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云岚山上再次睁开眼睛。 在那个世界里,他不曾遇见药老和魂吞,他异于常人的天赋从三岁持续到了十五岁,而后顺顺利利地进入云岚宗学习,与纳兰嫣然感情甚笃,又到迦南学院游历,成为名震西北大陆的一名强者,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许多年,直到魂族与古族的成帝之争依旧如梦魇一般降临到脆弱的萧家身上,他的意识才恢复清明,他将陀舍古帝玉用力扔向远方,自锁斗气从云岚山最高的山峰上跳了下去。 直到空洞的下落感逼得他不得不从梦中惊醒,2027年6月8日凌晨,他大四毕业,正在四处投简历找工作。 当四周的一切被安排得合理到过了头时,萧炎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依稀记得他是2009年4月下旬就身死穿越了,十八年过去了,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是二十一岁。 萧炎不知入了谁的局,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魂吞也许并没有死,只是因为他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才无法与魂吞相见,回想起前两个结局,萧炎甚至想直截了当地自杀。 但是他忍下了,虽然他不清楚布局者为何会在设置时间时出现纰漏,但自杀约莫是不在其中的,若不然对方就完全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还原出地球的场景了。 他躺在床上将原主的记忆整理了一遍,就抵不住身体的困意睡了过去,六点半闹钟响起,时间刚好充裕,足够他按照原主的计划去楚氏集团参加面试。 第106章 真假 萧炎收回思绪,跟着魂吞一路走到了地下车库,他记得魂吞多年前说过曾用楚乔二字为名,前几天竹帮的那场对话也证明他同样来自地球,但楚乔这名字委实烂大街,他总不能看见一个就扑上去相认。 “萧先生,能否赏脸一起吃顿饭?”魂吞替萧炎拉开后座的车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萧炎摸不准魂吞的意思,只好依据身体的本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矮身钻进车里,魂吞愣了一瞬才跟着坐了进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魂吞的左膝与萧炎的右膝轻轻挨在一起,而两人都没有分开的意思。 司机得了指令,汽车很快驶出,向着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东坡庄行去。 “他妈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你老子欠的债补上?” “打,不要留手,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我们老板是开善堂的,借钱不还,搬家,躲?躲有用吗?呸,晦气。” 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持短棍正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人用力挥舞,他们身后几步远站着一个抱着胳膊满脸凶相的黄毛。 “停车。”魂吞本无意多生事端,可也不知怎的,控制不住心底冒上来属于见死不救的愧疚感,他只好快步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黄毛带混混一行给打趴下了,扶起伤痕累累的男子把他塞到了副驾驶里。 “谢谢谢谢。”男子止不住地连连道谢,魂吞则示意司机用车上的医疗箱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男子被碰到了伤处,轻“嘶”了一声,缩缩了脑袋,才不再吭声。 “抱歉,我……”魂吞正犹豫着如何措辞同萧炎道歉,车厢内突然传出一声震天响的“咕~咕~”,接着是男子结结巴巴的一叠声,“对…对不起,是我肚子叫,我不包扎了,我这就走。”说着,他就要去开车门,但硬扳了好几下也没能成功打开。 “还去东坡庄,继续开。”魂吞被这么一打岔,更不知怎么开口道歉了,便让司机按原计划,还是先去吃饭吧。 车厢恢复了安静,却同出发时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温馨,多了些许尴尬,一路无话,安然无恙地抵达了目的地。 小包厢里,魂吞独自坐在一边,萧炎与被强拉过来的男子坐在他的对面。 “明天……” “刚才……” 魂吞刚准备同萧炎说聘用他为总裁秘书的事,就被同时出声的男子打断了,他摸摸下巴,看着一脸窘迫恨不得钻进地下的男子大发慈悲地道:“没事,你先说吧。” 男子本想推辞,但在魂吞不容置喙的目光中抖了抖,放在桌下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抓紧了膝盖,他只得讪笑一声,“刚才多谢您了,我叫萧炎,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魂吞的瞳孔陡然一缩,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这里的另一位萧炎,萧大叔不明所以,也跟着看向了萧炎。 萧炎倒是醒过味来,福至心灵地品出他入的局究竟目的为何了,想必眼前这个被魂吞无意间救下来的萧大叔,才是地球年龄正确的萧炎,当两个萧炎同时出现的时候,破局关键就不在他身上了,而在于有可能会选错的那个人。 但萧炎依旧不能肯定楚乔就是魂吞,否则无法解释他和魂吞同时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的原因,他在失去意识前并没有见到魂吞,说不定此方所有的人都是假的,他决定先按兵不动,于是佯装惊喜地微微瞪大眼睛,淡定地与盯着他的萧大叔对视,“真巧,我们俩同名,我也叫萧炎。” 一顿饭因为三人都心不在焉吃得没滋没味,魂吞最终趁着萧大叔去厕所的功夫同萧炎提了工作的事,萧炎自然欣然答允,之后,魂吞将萧炎送回出租屋,就载着萧大叔回了家。 萧大叔在魂吞面前总是忍不住紧张,他路上几次提出要回自己家,都被魂吞直接无视了,直到被对方提溜进了楚家别墅,魂吞让张妈领他随便找间空屋子住下,就立即给特助去了个电话叫他查一查两个萧炎的底细,尽快把资料整理成邮件发给他。 上次是两个魂吞,这回是两个萧炎,魂吞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恰好一杯牛奶递到他手边,他三两口喝了,抬头要说谢谢张妈,结果四个字全卡在了嗓子里,萧大叔围着围裙,端着托盘,正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见魂吞盯着他看,萧大叔不由捏紧了托盘,“张妈说,让我给少爷准备牛奶,还…还有睡袍,水已经放好了,少爷可以去洗澡了。” 魂吞登时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张妈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只是让人去客房先住一晚,好给他时间等特助的消息罢了,不是要多雇一个佣人啊。 他本应该说清楚,但他忽然就跟魔怔了似的,顺手将空杯搁在了托盘上,起身将手搭在了萧大叔的肩膀上,“你欠人家的钱我可以帮你还上,你在我这打工,每个月工资扣一半抵债,怎么样?” “不…不是。”萧大叔为魂吞迫人的气势所摄,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嗯?”魂吞微微拧眉。 萧大叔手足无措地推开魂吞,终于利索的说出了话,“是我爸的遗债,欠钱的不是我,我可以给您打白工,包吃住就不用开那一半工资了,谢谢少爷。”语毕,他朝着魂吞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出去了。 魂吞敲了敲额角,萧大叔的反应十分生涩,对肢体触碰太过敏感,他叹了口气,觉得这次试探完全失败。 等魂吞洗完澡躺上床,特助的消息也到了,他点开邮件细细看了起来。 萧炎,二十一岁,南都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应届毕业生,在校期间成绩中上,半年前出柜从家中搬出,现居住于大学城附近的廉价出租房。 萧炎,三十五岁,一个月前因躲避父亲在世时欠下的高利贷自苏城移居金陵,身无长物,暂时待业,居所不定。 出柜?魂吞几乎就要在心里给萧炎判下死刑,萧炎是被他掰弯的,原本可是个四处惹风流债的绝世直男,怎么可能在地球时就跟父母出柜,至于萧大叔,查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平常了,根本看不出异样。 又或者是他哪里想岔了,魂吞越想越乱,脑海中一片乱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而在魂吞感觉不到的地方,他正在缓慢地被“楚乔”的性格同化。 端午假期结束后,李斯天天拍戏拍得晕头转向没空找他出去喝酒蹦迪,谈昕派人商谈好婚期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魂吞总算恢复了上班族的正常生活,白天跟萧炎在办公室里偶尔调笑几句,下班回家享受萧大叔的体贴小意,渐渐有些沉湎。 “轰——”惊雷拖拽着闪电刺破暗沉的雨幕,一连串幽白色的电光忽明忽灭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躺在大床上的魂吞脸上,魂吞闭着眼眸,呼吸平稳,看起来早已沉入梦乡。 “老板,我可以申请一间宿舍吗?”萧炎抱着魂吞签好字的文件,临走之际扒在门上可怜兮兮地问他。 “下班我去帮你搬家,你暂时先住我休息室里吧。”魂吞抬手看了看腕表,朝萧炎挑眉一笑。 “谢谢老板,老板最好了!”萧炎一声欢呼,眼角眉梢都染着愉悦。 “少爷今天回来迟了。”萧大叔跪坐在地毯上,替魂吞换上拖鞋,脸色紧绷地抱怨着。 “想我了?”魂吞捏着萧大叔的耳朵,指腹轻轻摩挲起来。 “没…没有,我去给少爷摆饭,今天做了少爷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少爷快去洗手。”萧大叔整张脸红成了番茄色,紧张地推了魂吞一把,就磕磕绊绊地往厨房跑,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一把椅子。 “少爷,水放好了,可以洗澡了。”萧大叔探手试了试水温,就着半跪在浴缸前的姿势就向外喊。 “今天要跟我一起洗吗?”魂吞松松垮垮地披着浴巾走进了浴室,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萧大叔。 “少爷!”萧大叔吓得脚下一滑,径直跌进了浴缸里,顿时水花四溅。 “别急,少爷帮你脱衣服。”魂吞指尖搭在萧大叔的衬衫扣子上,一滴水恰巧从萧大叔的脖颈蜿蜒流下,缓缓隐没在魂吞的指尖下。 “轰——轰轰——”窗外的雷声愈演愈烈,有直把天光炸破之势。 魂吞为雷声所惊,猛然自梦中惊醒,眼中还蕴着浓浓的后怕,他急促喘息着,踢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狂风卷着骤雨如同被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般争先恐后地从大开的窗子灌进屋中,噼里啪啦地打在魂吞冷肃的面庞上,一声声像极了嘲讽的耳光。 好半晌,等魂吞整个上半身近乎湿透,他才颤抖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身拿起壁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啊——我的楚楚大少爷啊——你知不知现在是几点,是凌晨三点啊,我两点半才回到宾馆,刚有点睡意,你可做个人吧,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啊?!” 第107章 设计 李斯一个人哀嚎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沉默了一瞬,终于正经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斯,我知道你能看到未来的片段,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该去的地方。”魂吞闭了闭眼,却挥不去耳畔炸响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现在就要答案?”李斯到没觉得有多意外,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我的精神出了点问题,一刻都等不了,我怕来不及。” 魂吞驱车赶到剧组下榻的宾馆时,李斯已经在楼下等他了,没戴鸭舌帽和墨镜,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撑着伞站在夜色中,魂吞在马路边停好车,钻进李斯的伞下,两人的侧脸恰巧同时暴露在一晃而过的闪光灯里。 “平时看这些狗仔是真烦,没成想还有需要用到他们的一天。”李斯带着魂吞进了他的房间,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倒水,手肘状似不经意地将窗帘掀了开来。 魂吞坐在床前的春凳上,一边配合李斯摆了几个错位的姿势,一边捋着思路,“你电话里说,我会在跟谈昕的婚礼上被掉落的水晶灯砸死,谈昕上次借题发挥,把婚期从十月提前到了七月,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还要待两周半,可我实在没把握撑到那个时候。” 李斯一碰到魂吞就像没了骨头,根本不需要刻意搔首弄姿就能让对面楼架着望远镜每天翘首以盼的狗仔拿到满意的东西,他瘫在魂吞身上,“所以我可是拿出全部身家性命来帮你了,谈昕这么急,再结合你的死,她肯定是图你的钱,谈楚联姻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谈氏就算要破产也不可能连三个月都撑不到,你派人去查一查她的私账估计就真相大白了。” “还不够,要想逼谈昕狗急跳墙,我得再下一剂猛料,想要继承我的遗产,就必须先领结婚证,如果他知道我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脚踏多条船,啧。”魂吞在李斯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我今天去公司就联系律师立遗嘱,我死之后名下所有私产都留给你,你看着帮我安顿好两个萧炎。” “楚楚你个大渣男!”李斯做西子捧心状,“你招惹的男人竟然要我替你照顾,过分!” “等天一亮,今晚这事儿大概就能荣登热搜榜首,我尽可能按住楚氏的公关,然后再联系几个大v和营销号爆其他的料,左右老头子也不止我一个继承人,楚氏没那么容易出事。”魂吞没理又在耍宝的李斯,把他从身上撕下来后转身去了浴室,“希望谈昕不要让我失望。” “用完就扔,太无情了。”李斯气哼哼地换回他的小恐龙连体睡衣,盘腿窝在床上点了一份炸鸡快乐水外卖,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清晨六点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萧炎一早起床去给魂吞买了早饭,回到总裁休息室刷手机。 “楚氏集团总裁夜会影帝李斯,两人行为举止亲密,疑为同性恋人” “渣男本渣!楚氏集团总裁脚踏n条船,包养大学生,与家中男佣勾搭成奸” “豪门骗婚,楚氏集团总裁系同性恋家中却有未婚妻” 萧炎默默点开第二条,帖子里配了两张高清大图,一张是魂吞双臂撑在一个穿佣人装的男人两侧,从背后把人桌咚,另一张是魂吞坐在办公桌上,萧炎半蹲在他两腿之间低着头,若非他就是照片上的主角之一,他看着那旖旎非常的角度也要信了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老板早上好啊,您吩咐查的东西已经发进您邮箱了,萧秘书给您买了早饭,他在里面呢。”万能特助热情地跟来上班的魂吞打了个招呼,就朝气蓬勃地工作去了。 魂吞进门的时候,萧炎正沉浸在热搜的评论中无法自拔,见他来了,还把有自己的那张照片放大给魂吞看,“老板,你看,这张拍得真好,看起来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魂吞近乎一夜未眠,现下脑子不太清醒,意志力变得薄弱了许多,难以自控地陷入了“楚乔”的思维中,他上前两步,将萧炎圈进了怀里,嘴唇挨在萧炎的脖子上,烙下细细密密的吻。 “啪嗒” 萧炎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却没有推开魂吞,反而狠狠地将魂吞勒紧。 离得太近,他在魂吞身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困于一片桃色迷雾中挣扎摇曳的细小火苗,气息微弱,撞得七零八落快要消散,但他和异火打了两辈子交道,断然不会认错。 “怎么哭了?”魂吞脖子一凉,稍微将萧炎推开一点,就见萧炎双眼通红,不知忍了多久才不小心落下一滴泪来。 萧炎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眼泪会涌上来,他松开魂吞,去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菜粥和汤包,“我没事,快来吃早饭,别搁凉了。” 魂吞乖乖在老板椅上坐下,拉着萧炎坐在他腿上,抱着媳妇吭哧吭哧地吃完了爱心早餐,随手将一次性餐盒丢进垃圾桶,就点开特助的邮件浏览起来。 萧炎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异常,便放松地靠在魂吞怀里,由着魂吞把他当做抱枕,心里慢慢思索分析着。 “原来是沾上了毒品,怪不得。”魂吞松开鼠标,把玩起萧炎的手来,谈昕看到热搜肯定会去找她养的那个男人商议对策,等他们谈好,要么会给他打电话,要么就会去楚家老宅,找老头子给他施压,无论哪一条路,都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魂吞仰头蹭了蹭萧炎的脸蛋,“真舍不得你,可惜,我爱的人在等我,我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 魂吞的渣男发言显然震撼到了萧炎,尤其是在魂吞的话说出口后,桃色迷雾的范围扩大了两倍,火苗被不断压迫,形势堪忧,萧炎忽然抓住了脑中稍纵即逝的灵感——恐怕他和魂吞都在被身体原主的性格感染同化,而且魂吞要比他严重得多。 “魂吞,你给我醒醒。”萧炎转身跨坐在魂吞腿上,拍了拍魂吞的脸。 “魂吞是谁?”魂吞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主动起来的小秘书,手掌在萧炎的后脖颈上暧昧地揉捏了两下,顺着萧炎漂亮的后背曲线一路滑向下,虚虚停在了柔软挺翘的屁股上方,暗示意味极浓,“还是说,我的小秘书想吃馄饨了?” 萧炎额角狂跳,一股怒气轰然冲上脑子,抬起手“啪”得一下,就给了魂吞格外响亮的一耳光,用力之大直震得他手都发麻,他揪住魂吞的领带,恶狠狠地拉着对方贴近自己,咬牙切齿地冷声道:“你说魂吞是谁?” 魂吞一下子给打蒙圈了,呆呆地与萧炎对视,他们离得极近,只要微微一偏头两人的鼻尖就能相触,他的目光开始涣散,仿若自言自语般地重复了一遍,“魂吞是谁?” 萧炎叹了口气,松开手就要起身,刚刚那一下是热血冲头才下得去手打,现在让他打他也舍不得了,可惜这张脸不是他熟悉的魂吞的脸,不然这副懵懂无辜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可口。 魂吞察觉到萧炎想走,他忽地感觉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按住了萧炎。 “嘶——”萧炎被捏痛屁股,腿一软重新跌回魂吞的怀抱,再推就推不开魂吞了,他泄气地靠在魂吞肩膀上,不动弹了。 他不动了反倒是便宜了魂吞,抱着他一通上下其手。 萧炎浑身发软,给魂吞搞的都没脾气了,闭着眼睛准备等魂吞恢复正常以后再一并找他算总账,谁料这时魂吞侧过头拱了拱他,轻声说,“对不起小炎子,我回来了。” “嗯。”萧炎克制住身体里过度泛滥的不属于他的情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老板,谈小姐来……了。”特助一敲,没关严实的门就自己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情景霎时一目了然。 谈昕被挡在门口,不明白特助为什么停下了脚步,她从特助身后走出,半开的门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她没看出什么久别重逢分外温馨的气氛,只觉得她要是晚来几分钟里面就干柴烈火地搞起办公室y了,起初她看到一连几条爆炸性热搜,不管厉殊怎么安慰她,她都觉得是他们的事被发现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到楚氏集团来遮掩,要魂吞给她一个说法,现下看来,确实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样子还是要继续装下去,谈昕踩着细高跟,趾高气昂地走进总裁办公室,“楚乔,你是不是不想接受谈楚联姻,上次是个小明星,这次是贴身秘书,你想在婚前被你的未婚妻捉几次奸?还有网上那些消息,你在外面乱搞也就罢了,竟然搞的人尽皆知,你不要脸,我京城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抱歉谈小姐,这次是我的失误,照旧,条件你尽管开,我会做出相应的补偿。”魂吞抱着萧炎不撒手,把柄他已经递出去了,就看谈昕愿不愿接招了。 谈昕不知想到了什么,拎着包的手一紧,显然颇为意动,她点了点头,“好,你赶紧把网上的消息按下去,我们三天后去民政局领证然后对外公布,再拖下去,消息若是传到我大哥耳朵里,你知道后果的。” 第108章 归位 谈昕咬了钩,离开的曙光已冉冉升起,连时间似乎都走得轻快了许多,三天时间就如莲叶下的游鱼,摆着尾巴呲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魂吞不敢再回楚家别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继续跟萧大叔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索性这几天都住在公司的休息室,明里暗里给谈昕和厉殊施压添堵。 由于意识在处理公事之余时常需要与“楚乔”作斗争,魂吞一直到跟谈昕领完证出来才想起他忘了同萧炎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昨天借着签署遗嘱的机会见了李斯一面,本想着同他分享一下计划即将成功的喜悦,谁料李斯却白着脸问他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还说现在已经没法预见到他的死亡了。 魂吞神思不属地与谈昕告别,今天司机家里有事,送他到民政局后他就让司机先回去了,他开了导航往回走,经过公司对面的甜品店时还进去买了一份奥利奥慕斯,准备带上去在萧炎跟前耍宝卖乖。 “魂吞!快闪开!”魂吞刚踏出甜品店的珠帘门,就被一阵大力猛地推开,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刹那间粉身碎骨,黑黑白白的慕斯全部摔碎在地上,而同一时间,沉重的广告牌也在他面前轰然落下。 “小炎子……”魂吞目光空洞地望着广告牌下刺目惊心的血迹,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萧炎提前回家了,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萧炎倒下,漂亮的笑容化作四散的肉酱,受到的刺激不可谓不大。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呼救声、警笛声、尖叫声分明不绝于耳,可他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除了那滩灼目的血色外,世间仿佛再也不剩下什么。魂吞心里空落落的,仅余一簇黑灰色的火苗燃烧的越来越炽烈,先是将囚困它的桃色迷雾一寸一寸崩毁,而后以魂吞的身体为原点,如火山喷发般豁然向外冲出,把由这个外力虚构出来的世界冲撞得摇摇欲坠,天空开始虚化破碎,太阳裂成几瓣,火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论行人车辆还是绿化建筑皆被吞噬殆尽,消弭于无形。 萧炎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正一颠一颠地上下起伏着,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面部的肌肉全都僵硬了,他轻轻一扯就痛得直抽抽,浑身更是没有一处不酸痛难当,慢半拍地传进了他的感知中。 “你是不是醒了?你再等等啊,马上就到了。”虎头停下自己婀娜多姿的猫步,慢悠悠地晃了晃尾巴安慰着被他驮在背上的萧炎。 萧炎忍痛掀开了眼皮,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在纳戒里取出一瓶药液,以琉璃莲心火为媒介,托举着玉瓶倾倒进口中,好在这种修复灵液入口即化,不需要吞咽,毕竟他现在没办法完成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这般重复多次,身体的疼痛总算是减缓了些,萧炎内视己身,发觉事情比他想象的还糟糕,他经脉淤塞,气旋被堵,三段斗之力不翼而飞,活脱脱一个没有踏入修炼行列的普通人,不,说是普通人都抬举了,应该说是个废人才对。 萧炎不忍多看,绕是他心性坚韧,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由生出一丝郁闷来。 “到了,我送你去客房,你能动了吗?”虎头摇了摇他的大脑袋。 “多谢。”萧炎从虎头的背上下来,踉跄着活动了好几下才使得双腿走起来没有那么虚浮,他随虎头走进万兽宫的西偏殿,途经其中一间客房时稍稍停顿了一下。 虎头动了动耳朵,倒是很敏锐地回头瞅了他一眼,“这一间住的是云仙子,我出去巡逻前听说他乍然昏迷不醒,丹仙子正想法子医治他。” “云天?”萧炎迫切地看着虎头。 虎头点了点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你是来找云仙子的吗?我带你去换身衣服,能不能让你见云仙子得问我主人,我做不了主的,不过主人他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虎头说着人立起来推开了另一间客房门,他瞪大一双铜铃似的虎目,惊奇地发现崇苑已经等在屋里了,他把萧炎拱了进去,贴心地带上了门,希望这次从沼泽里挖出来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能将功折罪,让主人撤销对他的处罚,允许他变作人形行走。 崇苑打量着萧炎,忽而撤掉了桌上摆着的绛紫色罗襦,重新拿出一件水墨色绣裙,“热水在屏风后,仙子沐浴完便换上这套裙衫吧。” “穿上这个我就能去见云天了么?”萧炎冷淡地扫过那件明显的女子裙装。 “当然,仙子请自便。”崇苑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来,“还未请教仙子名讳?” “敝姓萧。”萧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前拾过衣裙就转到了屏风后。 “那崇苑就不打扰萧仙子了。”崇苑浑不在意萧炎的态度,乐呵呵地出了门。 萧炎洗过澡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换好衣服就径自走向了魂吞所在的客房,悯丹正满头大汗无暇他顾,他的手掌贴在魂吞后背上,打出的疗伤印结却没一个能进入魂吞体内,魂吞气息紊乱,甚至开始反向吞噬悯丹的万兽丹火,悯丹那巴掌大的小脸登时惨白如纸,看起来虚弱极了。 “我来帮你。”萧炎盘坐在魂吞身前,依次打出青莲地心火和陨落心炎,浅青色与透明火焰交织成一道繁复的琉璃锁印,缓缓印入魂吞的胸膛。 而此刻,魂吞的识海中早就乱的天翻地覆。 “是他来了。”异火之魂凝成的火焰小人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有些虚弱地哼笑一声,“喂,我们能和解吗?” 魂吞站在异火之魂对面,身上的伤势比异火之魂严重得多,他们的上空浮动着两团异火,一团是万兽丹火,平均分成两股融入到异火之魂和魂吞身体中,另一团则是萧炎打进来的琉璃莲心火,精准无误地只往魂吞身上凑。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魂吞如释重负般一屁股坐倒,毫不客气地用自家媳妇的异火补充起能量来,他把那个假地球吞噬后被规则折磨得千疮百孔,刚一回归就受到异火之魂的猛烈攻击,两人在识海里打成一团,谁也不肯先停手。 异火之魂学着魂吞的姿势也坐了下来,不顾自己鼻青脸肿的形象硬咧出一个酷酷的邪笑,“吹什么牛皮,要不是萧炎来了,你未必打得过我。” 魂吞挥开到处弥漫着的朦胧雾气,两枚七彩异火封印在深处熠熠生辉,“我是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利用那个东西把你锁起来,正好一劳永逸。” 异火之魂摸了摸身上疼痛的伤口,酸溜溜地看了魂吞一眼,偏过头不说话了,论阴谋诡计,他真的比不上魂吞,好不容易抓住魂吞心性不稳的机会想坑住魂吞,好自己掌控一段时间的身体,居然还被奇怪的外力拖累得陷入沉眠。 “好了,看你那一脸妒夫相,过来,带你一起疗伤。”魂吞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他是在哄小孩子,微微起身把别扭的异火之魂给抓了过来,引着一半的琉璃莲心火钻进对方的伤口里,“身体不能给你,媳妇更不能给你,你又不愿意跟我融合,不过倒是可以让你出去见见世面。” 异火之魂抬起手近乎痴迷地摸了摸敷在他伤口上的琉璃莲心火,闻言有些沮丧,“不行,我没有实体,没法离开识海,要能走的话我早就跑了,我们说白了就是同一个人,我根本不能离开你。” “你傻呀你,分/身术你听没听过,我炼出一个分/身的躯壳,你去那里面待着,不过别人的分/身和本尊可以分头行动,但我们不行,你只能待在我身边。”魂吞被异火之魂气笑了,朝着他的额头就弹了一个脑瓜崩子。 “真的可以吗?”异火之魂瞪大了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魂吞,“你真的愿意这样帮我?” 魂吞呼噜了一把异火之魂的脑袋,指尖点出一道流光,“看过你就明白了,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或者我会变成那副模样。”流光里蕴藏着的正是魂吞所经历的三个世界的记忆。 异火之魂看完后嫌恶地摇了摇头,而后若有所思地道,“第一个是我弄出来想困住你的,后两个,还有萧炎也在,有点古怪,你说那些地方会不会就是远古试炼场?” 魂吞尚未来得及回答,一直温驯飘浮着的琉璃莲心火突然躁动起来,“萧炎撑不住了,我得先行归位,等我炼出分/身就来带你出去。”魂吞走出两步,回头看异火之魂在原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禁不住有些心软,回身在异火之魂眼前划出了一扇窗,“我给你开个口子连接我的视野,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异火之魂虚抱了魂吞一下就飞快地缩回了手,超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就在萧炎支持不住异火的输出,身体软软倒下时,魂吞稳稳地接住了他。 第109章 于尽 “大哥哥,你们两个也是兄弟吗?”悯丹有萧炎的接替,又过了这么会儿,加上本身就是主治疗的异火,早便恢复的差不多了。 “悯丹,我们不是兄弟,是伴侣。”魂吞给萧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月魄里挑挑拣拣,最后抓出一只大木桶,硬是砸了千来瓶六品洗髓液才堪堪灌满半桶。 “好香啊。”悯丹显然没认真听魂吞的回答,他忍不住用力耸了耸鼻子,垂涎欲滴地看着桶里乳白色的灵液。 魂吞见状,随意摸出一盒火灵脂塞进悯丹怀里,连哄带骗地把人给忽悠了出去,他回身想把萧炎抱进木桶替他舒缓经脉,却见萧炎已然扶着床框下了地。 萧炎身上正不太整齐地穿着崇苑送来的那套女装,黑色绣红线带珍珠扣的主腰紧紧地箍在萧炎精壮的胸膛上,勒出一道不算太深但足够迷人的沟壑,外罩一件薄如轻纱的雪色对襟长衫,脖颈处的子母扣大方地敞开了口子,系带将散未散的松松挂着,下半身是一条水墨交融画着山色空濛的全褶裙,因为萧炎身量过高,裙子只到小腿肚,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腕,他赤着足,淡然地与魂吞对视。 魂吞恍惚间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要关上刚为异火之魂打开不久的视野窗。 萧炎看着傻在原地的魂吞微微拧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都老夫老夫了,难得在崇苑的干预下换个新花样,他干脆走过去拉住魂吞的胳膊,衣衫散落一地,独留主腰凄凄惨惨地半挂在身上,两人一同沉进了洗髓液中,独留满室的水声激荡。 两人沉溺于对方缠绵灼热的呼吸中,谁也没有感知到外界的变化,万兽湖的湖面中心倒映出一轮火红的太阳,但小试炼场依旧是阴沉沉的天气,天上丝毫不见炎日的踪影。 崇苑拉过抱着火灵脂吃个不停的悯丹急冲冲地奔向万兽湖世代供奉的圣火殿,在悯丹诞生的高台上,一扇形状怪异的大门突兀出现,一半是冒着金色火焰的半圆形,另一半是散发着幽蓝寒气的镰刀形,二者合成一个不太完满的圆形。 “有人通过试炼了?”悯丹毫无所觉地打了个饱嗝,歪着头傻兮兮地问道。 崇苑望着悯丹的目光带着尤未散尽的挣扎痛苦,“悯丹,若是给你选择的权利,你会跟随闯关人离开还是永远留在这里?” 悯丹扒了扒头发,显得很是苦恼,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答案,只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崇苑却在悯丹的犹豫中敛去了所有的情绪,他叹了口气,大步走出圣火殿,前去通知通过试炼的两人。 而这厢,云销雨霁,魂吞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萧炎则穿戴整齐地盘坐在床上,缓慢炼化附着在经脉内壁上的糊状能量。 崇苑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魂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磨蹭,一挥袖将凌乱的木桶和满地衣衫收回了月魄中,“崇族长此来有什么事吗?” “二位通过了试炼,日月门已经打开了,随时都可以离开死灵秘境。”崇苑这回也不在意屋里的两个人都没穿女装了,他说完后转身就要出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时间拖得越久维持日月门的能量就越弱,你们尽快去圣火殿选仆从吧,万兽湖祖训,通过试炼的人可以从万兽宫任选一人带走,你们开启的是双人试炼,最多可以带两个人去外界。” 萧炎有些疑惑,“我们选崇族长也可以吗?” 崇苑静默了一瞬,“我不属于万兽宫,所以不在备选之列。”他没多做解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步履沉重而坚决地走出了客房。 “走吧,看他那么痛苦,我们不选悯丹就是了。”魂吞牵起萧炎的手,不屑地撇了撇嘴。 萧炎抬起与魂吞交握的手,手腕上的标记一闪即没,“崇苑身上有象征着闯关人身份的通境纹,他通过了试炼却没有离开,看他的样子,悯丹也许曾经离开过这里,他是怕重蹈覆辙。” “我只负责管好自己的媳妇儿,他们的事,我可爱莫能助。”魂吞一时秃噜了嘴,平日只在心里叫得痛快的称呼竟照直不打弯地说了出来。 萧炎倒没接受不良,哄大狗似的揉了揉魂吞的脸,“是是是,我的小媳妇,跟我走吧。” 魂吞顶着一张“竟然被媳妇宠溺了”的震惊脸出了门,完全没注意脚下的路,被趴在圣火殿门槛上抻懒腰的虎头连着绊了两次都无知无觉,直到萧炎带着他登上高台,走到日月门前才猛地回过神来。 日月门静静流转,看起来安宁祥和,但不知为何,魂吞蓦地从中品出了一丝不详来,仿佛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归家坦途与唾手可得的西北命轮令,而是可怖的未知数。 萧炎神情凝重,显然与魂吞的感觉相同,他们对视了一眼,手臂上的通境纹同时大亮,映入日月门中,萧炎紧了紧握着魂吞的手,任由日月门将他二人牵引进去。 穿过一段漫长又令人目眩神迷的诡丽炫光通道,萧炎和魂吞落在了一个血红色的世界中,天空,土壤,身前身后尽是一副被鲜血染浸过的模样,而他们的正前方,距离约莫百米远的位置,还有一扇门,门上悬浮着一块土黄色的扇形令牌,上以古字篆刻着西北二字。 “欲闯关离去者,接王剑!” “欲取命轮令者,接血书!” 雄浑的吼声不知从何处发出,轰隆隆的回音连成片,震耳欲聋,每一个字吼出,半空中就会相应地出现这个字,直到最后一声落地,血色的长空几乎被两行凌厉霸道的字体劈穿。 “血书!” “王剑!” 两样物品朝着地面飞速下落,他们根本来不及商量,但也都没有争抢着去拿明显更加危险的血书,反而默契十足地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萧炎接了血书,魂吞接了王剑。 萧炎展开血书,顿时哑然失笑,这一关出人意料考验的乃是信任,王剑斩死灵,当一往无前,后背则须得留给血书封印死灵,二者并肩作战方能抵达终点,缺一不可。 “不可轻敌。”魂吞握住王剑剑柄时,一股暴虐的杀意直窜心头,许多负面情绪一齐涌上,不停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翻了个白眼,面上遗憾非常,“我觉得我们选反了,我怕是很难撑住。” “没关系,你要是想砍我,就砍吧。”萧炎又露出了那个宠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使劲搓了搓魂吞狗头。 尽管听起来格外夫纲不振,魂吞仍旧瞬间被治愈了,他定了定神,率先试探着向前行去,原本空荡荡的天地间陡然拥挤起来,前仆后继的亡灵冲上前,魂吞目光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命轮令,对怨灵的哭喊咒骂充耳不闻,一剑一剑挥去,每一剑斩开都有无数的亡灵化作断肢残骸。 萧炎撑着血书,阻隔开后方的亡灵尸骸,他的后背始终与魂吞紧紧贴在一起,魂吞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绝不擅自回头张望。 渐渐地,亡灵的数量开始减少,但每一个都异常强大,魂吞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有他异火爆发神志不清之际杀死的敌人,还有的幻化成了他抑或是萧炎的亲人朋友,他闭了闭眼,希望能甩开眼前那些幻象,但毫无用处,他脑袋昏昏沉沉地砍杀着,原本慢慢靠近的命轮令也忽近忽远看不真切。 “嗖——” 魂吞听见背后响起破空声,是有人在攻击他,他下意识地要提着剑转身砍去,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下了,继续机械地前进,六亲不认地斩杀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魂吞,救我!” 是萧炎的呼救声,魂吞安慰自己全是假的,萧炎贴在他背……魂吞顿时悚然一惊,后背熟悉的触感不知何时消失了,他陷入了极大的茫然中,脚步控制不住地放缓,挥剑的胳膊沉重到难以举起,命轮令与出口一寸一寸地远离他,像是在嘲笑他的不坚定和自不量力。 萧炎此刻的情况亦是不容乐观,他看见父亲和哥哥们的尸体残破不堪,看见向他飘来的亡灵残体一个个依次变成了药老、雅妃、萧薰儿、小医仙、云韵、彩鳞……甚至他曾经的亲生女儿萧潇,那些面孔无一不在指责着他,控诉着他,他感到发自内心的疲惫,想闭上眼睛任由他亏欠过的所有人将他拉进深渊,然而萧炎痛苦到近乎扭曲的面容在发觉魂吞后背消失的瞬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我苟且偷生一世,不过贪欢半晌,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萧炎面无表情地卷起血书转身,恰巧这时一把长剑朝他刺来,毫不犹豫地直穿心脏,他的目光沿着沾满鲜血的长剑向前滑去,是魂吞同样冷漠到寂灭的脸。 魂吞虚弱地朝他笑了一下,“别怕,小炎子,别怕。”说着,他就要拔出王剑,但他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因为萧炎渐渐脱力的手抖开了血书,血芒一闪,已从身前透到身后。 血色的世界重归宁静,地面上空余一对爱侣相拥而眠,再不复醒。 红颜枯骨,千秋万代,久到时间失去了意义,西北命轮令飘浮而起,散发出柔和的暖光笼罩住了两具早已看不出人形的骸骨,“死灵秘境非死不得出,恭喜二位,闯关成功!” 第110章 天涯 魂吞是被压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朝身上多出来的重量挥去,却触碰到一截冰凉滑腻的东西,那东西还在他手下动了动。 “爹爹,快醒啦,娘亲都醒了哦。”萧鳞化作斗王本体,巨大的蛇身盘在魂吞胸膛上,尾巴轻轻戳着魂吞放在她身上的手。 “小鳞别调皮了,快下来,你爹快给你压死了。”萧炎一进屋就看见身体大小极不和谐的父女俩,走上前轻抚了抚萧鳞的脑袋,将她哄回人形抱下了床。 魂吞咳嗽两声,猛地坐起身来,看看萧炎,又看看萧鳞,忍不住烦躁起来,手握成拳狠狠锤在床板上,“试炼试炼,到底有完没完?” 萧炎见状赶紧坐在床沿把魂吞按进怀里,心疼不已地给魂吞顺了顺毛,“都结束了,没事了。“看魂吞犹自不信的样子,萧炎无奈极了,只好拿出贴身挂着的西北命轮令给魂吞看。 魂吞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隔着西北命轮令握住了萧炎的手,萧鳞眼珠一转,也吭哧吭哧地爬上榻,用她短短的胳膊费力地抱住了好久没见到的爹爹娘亲,爱娇地挨个蹭了蹭。 “据阿月浑所说,我们是被一束光包裹着从天而降,掉进了皇宫正殿里。”萧炎整理着思路,慢慢对魂吞叙说着,“一年前我们被大叔带走不久,出云帝国的天毒女联合金雁宗与慕兰谷攻打加玛帝国,与尚未来得及撤走的大哥他们对起了阵,一时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双方均伤亡惨重,两个月后,云岚宗宗主云韵驾临两国边界,不知与天毒女达成了什么协议,很快天毒女就鸣金收兵,阿月浑也就是那时在井穆城主的示意下来到加玛帝国,他起初在帝都四处打听我们的下落,恰巧燃羽重伤归来,需要她的七位公子助她疗伤,而那位青衣公子湛秦却不知所踪,她急于恢复,就顺手抓走了阿月浑。” 萧炎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一双黑灰一双淡紫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看,眼眸中是相似的催促,忍了好半天才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笑意,“阿月浑那小子斗气修为虽然不咋地,但架不住人家有个精通魂傀术的好朋友,他真的是被武装到了牙齿,燃羽还没对他怎么样,就被傀儡机关打得伤上加伤,成了阿月浑临时身体的养料,死的不能再死了,阿月浑就霸占了帝国皇宫,成天作威作福没个正形,把帝都上上下下换着法子折腾了一通。” “没想到我们在死灵秘境里呆了十个月。”魂吞抛了抛西北命轮令,“所以我们闯出死灵秘境,又带走了这玩意儿,那秘境里的那些人?” “西北命轮令认主了我,我从中翻查到了关于秘境诞生的一些旧事,昔年几位斗帝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命轮令的存在,以为得到命轮令就能力压群雄,掌控大陆,死灵树出于自卫,才在命轮令的示意下困杀几位斗帝,囚禁他们的子子孙孙作为冒犯大陆根本的惩罚,如今命轮令已不在,秘境失去力量支撑,坍塌只是时间问题。”萧炎收好命轮令,颇为遗憾地揉了揉眉心,“由于天地环境变化,命轮令的力量被相应削弱,否则仅此一块就足以镇杀那个老不死了。” “不愧是位面之子。”魂吞大大方方地在萧炎侧脸上吧唧了一口,萧鳞嘻嘻一笑,也跟着在另一边亲了萧炎一口。 “喂喂喂,你们一家三口联络完感情了没有?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好不好。”阿月浑头顶一株草,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上。 魂吞看着阿月浑的新造型,一脸嫌弃地调侃他,“你这是去祝尤族中做客了吗?” “要不是我暂时只能和本体融合到这种程度,你以为我想这副蠢样子吗!”阿月浑气得发抖,鼓着脸跟萧炎控诉,“萧炎!你还不管管你家吞吞,他变成人之后一点都不可爱了!” 吞吞……魂吞在风中石化。 萧炎被这么一提醒,就想起以前潜入毒宗时跟阿月浑随口胡扯的身世以及吞吞这个蠢萌蠢萌的称呼……其实是他起的,他心虚地岔开话题,企图蒙混过关,“你感应到你中州先祖的方位了吗?” 阿月浑沮丧地摇了摇头,“先祖是不是不想认我了,我连一丝丝的感应都没有。” “可能是相隔太远了,我们稍微休整一下,做些准备,明天就出发前往中州。”萧炎拍板做了决定。 阿月浑摸出井穆给他做的传讯石,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他得抓紧时间问问爹爹,去中州有哪些必须要带的行李,或许爹爹也有什么想要的中州特产。 萧炎和魂吞一人一边牵着女儿的手,先回了萧府一趟,同萧鼎和魂玉一起吃了顿晚饭,席间其乐融融,饭后,萧鼎拉着萧炎闲话家常,魂玉则趁机去找了在屋里歪着身子靠在床边哄萧鳞睡觉的魂吞。 “少主,魂殿出事了。”魂玉朝魂吞微微欠了欠身,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用上了最正式的称呼。 魂吞给萧鳞掖紧被角后坐直了身体,他转了转食指上的月魄,“上一次我和萧炎从西北分殿出发准备回来参加你和萧鼎大哥的婚礼,结果空间虫洞被人做了手脚,若非运气好,我们早在那时就绞死在时空乱流中了,再后来我联系郪护法,没有一次得到回应,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自身难保,所以一直无暇他顾。” “少主辛苦。”魂玉客气地应了一声,从纳戒里取出一份卷轴呈给魂吞,“少主请过目,这是族中传出来的最新消息。” 魂吞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不可置信地看向魂玉,“魂灭生,他怎么敢?萧叔叔还在他手里,他到底想干什么!”魂吞竭力控制住自己音量,冷静地问道:“族中对于此事是什么态度?尤其是我父亲。” “族长大人的意思是,魂灭生叛变一事,由少主全权负责,我等听候少主差遣。”魂玉恭恭敬敬地说完,向来冷淡的眉眼染上了幸灾乐祸,又变回了魂吞所熟悉的那个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损友,“另外,义父私讯,对外依旧宣布我为魂族少主,若是少主无法独自办妥此事,可以传讯回去调拨一支魂卫。” 魂玉的义父就是魂天帝,魂吞知道娘亲应该是暂时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开始着手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发虚,看来中州之行,注定是危机四伏了,他忽然想到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魂殿所有的空间虫洞都不能使用了吗?” “距离加玛帝国最近的分殿入口可以使用,这一处自我来时就牢牢把控住了,但我们没办法确认空间虫洞另一头出口的安全性,很有可能送羊入虎口。”魂玉耸了耸肩,“魂殿情报系统基本瘫痪,族长大人要当甩手掌柜,谁也拦不住。” “魂玉听令。”魂吞再不情愿,该肩负起的责任也是万万不会推脱的,特别是娘亲已经为他转移了部分火力到魂玉这个活靶子身上。 魂玉半跪下来,“属下在。” “你驻守萧家,稳定加玛帝国局势,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萧鼎大哥。” “属下遵命。” 魂吞隐约听见萧炎兄弟二人的说话声,忙把魂玉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人坐在床边交换了传讯石。 萧炎回来后,魂玉就跟着送萧炎到房门口的萧鼎一起回屋了,萧炎瞧着已经熟睡的萧鳞和一脸深沉的魂吞有些不解,“怎么苦大仇深的,在想去中州以后的事?” 魂吞把头贴在萧炎的肚子上,闷闷地说道:“魂灭生收拢了一部分对他效忠的魂殿高层,叛变了。” 萧炎一震,目瞪口呆地反问,“魂灭生那个死脑筋会叛变?”在魂吞肯定的目光中,他哀嚎了一声,“天呐,那我岂不是又要从十天尊一路刷到魂灭生?” 原谅魂吞不厚道地笑了,他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胸脯,“没事,这回有我陪你,刷的肯定快。” 第二天一大早,秉承着萧炎一贯不喜欢和亲人告别的作风,魂吞抱着还没睡醒的萧鳞就跟萧炎一起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萧家,魂殿架构的空间虫洞没法用,他们得尽快赶去天涯城。 魂吞掏出他尘封已久的空间船,塞了几颗高阶风系魔核到船头的孔洞中,空间船载着一家三口稳稳当当地升上了高空,在魂吞的操控下向着天涯城的方位奔逸绝尘而去,船底隐有风雷之声作响。 “当初我就是坐着它从魂界来到乌坦城的。”魂吞屈指敲了敲空间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我娘亲一挥袖,轻描淡写地就打出了一条空间虫洞啊,哪用得着赶路这么麻烦。” 萧炎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快要模糊掉的过去,“不知道时间还对不对得上我以前前往中州的时候,我当时听迦南学院那个小姑娘对中州各大势力侃侃而谈,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真好,这个土包子现在是本少主的了。”魂吞一个猛子扑过去挂在了萧炎身上,引得空间船微微倾斜,哪怕前路未卜,他也依旧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第111章 南域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萧炎让魂吞给扑得身形一滞,“阿月浑呢?” 魂吞看着萧炎一脸茫然,噗哧乐了,“噗,小炎子你才想起他啊,他身上有井穆给他刻画的传送阵,直达中州圣丹城,不过只能容他一人使用,他的身体用了特殊材料才能承受得住这么高强度的传送,等我们到了再用传讯石联系他。” 萧炎也不在意魂吞笑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井穆此人实在神秘,他有圣丹城的准确位置,并且能建立远程传送,至少证明他曾去过圣丹城。” “大陆上的隐秘当真是太多了。”魂吞不甚在意地感叹一声,遥遥看见群山万壑间隐隐出现了城市的踪影,忙回到船头改换方向降低速度,寻找起空间虫洞的痕迹来。 “在天涯城东的黑石广场上。”萧炎思索片刻,出声提醒了一句。 “好嘞。”魂吞将船头挪移到正确的方向,猛地加快了速度。 “天涯城上空禁止飞行!” “空…空间船?” “快拦住他们!” 天涯城中的几大家族一阵人仰马翻,眼睁睁地看着一艘空间船直挺挺地窜进了空间虫洞中,很快了无踪影,只得站在原地干瞪眼。 “哈哈哈!”魂吞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还是头一次做这般肆意妄为的事。 “这是九级空间船吗?”萧炎摸了摸船身刻画的繁复符文,“到中州需要多久?” “级别我不知道,不过是我娘亲亲手炼制的,到中州的话大概得半天吧,我上次……”寂静的通道中忽然传出由轻到重的“咔咔”声,魂吞一怔,停下了尚未说完的话循声望去。 就在此时,船身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流淌在黑色虚空中的淡银色空间屏障被空间船两侧带起的飓风冲得裂开无数道细小的裂纹,他惊讶地瞪大了眼,手忙脚乱地减速,但已经来不及了,淡银色的碎片扑簌簌地落进虚空,激起许多细小的漩涡,积少成多之下顿时炸开了锅,一道体格甚为雄壮的空间风暴呼啸着向空间船席卷而来。 这一突发的变故完美地诠释了装逼被雷劈的玄幻真理。 魂吞脸色骤变,一掌拍出孔洞中剩下的两颗魔核,空间船急刹车般在惯性向前滑行的一段路后停了下来,萧炎憋着笑唤醒睡梦中的萧鳞让她变回原形,缠在他的手腕上,而后起身到船头走到了魂吞的身边,语气中犹带着挥散不去的笑意,“走吧夫人,你可真是太犯规了,我没想到,大半年后天涯城空间虫洞破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太脆了配不上魂天帝的空间船。” 被媳妇嘲笑的魂吞颓丧地撑开火焰双翼,用本命魂锁将他与萧炎紧紧捆缚在一起,脚尖在船头上重重一点就朝着远离空间风暴的方向飚射而去。 “败家子。”萧炎赶紧招手收起了空间船。 魂吞的速度极快,再加上这回的空间风暴本就是人为引起的,倒也没有太疯狂,约莫持续了两个时辰就渐渐偃旗息鼓了,魂吞抹了一把汗,准备从月魄摸一颗回气丹药恢复一下,谁料丹药刚一入口,另一阵空间风暴就忽地迎面猛扑上来,魂吞根本来不及反应,背后翅膀应激地一扇,他就带着萧炎一头撞了进去。 中州南域,地处丘陵,又多江河湖泊,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这里盘旋着四方阁中最为神秘的星陨阁,而星陨阁阁主风尊者为人随和,阁下弟子虽然稀少,但个个都是天赋出众且人品修养极佳的英才,因此南域不同于其他三方地域充满冰冷、压迫抑或是阴森血腥的氛围,反倒是形成了奢靡华丽喜好享受的风气,是以此处也多隐士,许多流传在中州历史上名噪一时引领风骚的独行侠,都喜欢在晚年安居于南域数不尽的绿水青山间。 有道是,天星山水甲南域,花舫风光甲天星,正如大陆上的炼药师都对丹塔趋之若鹜一般,寻常人千里迢迢来到南域大名鼎鼎的天星山脉,除却领略不与四时同的自然景致之外,更多的便是希望得到进入花舫楼的资格,一窥楼中绰约的天人之姿。 花舫楼依山傍水而建,居于繁华热闹的天星城北,近来,天星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驿馆爆满,为的,就是三个月后花舫楼的楼选大典。 “楼主,莲娘在楼中湖浣纱的时候捡到两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像是赶路时遭了空间风暴,一个好货色,一个中上姿色,您看?”花舫楼大管事软玉小心翼翼地向掩盖在层层纱幔间身影模糊的女子禀报着。 女子腰身轻抬,一串环佩声叮咚作响,她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了花舫楼的人,没有能离开的道理,送到后院去吧。” “是。”软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行过屈膝礼便轻悄悄地出去了。 魂吞厚着脸皮央求来押送他们的小侍女将他和萧炎关在一处,软玉听闻不知想到什么恍惚了一瞬,便由着二人去了,楼中事务繁多,她没功夫听两个新来的缠磨,“你们好生待在这里,疗伤药明日会有人送来,不管你们是谁家的子弟,进了花舫楼,就要学会认命,否则一着不慎丢了性命也没人知道,相反地,只要你们肯乖乖听话,自然要什么有什么。”威慑完,她便婷婷袅袅踩着优美的步子离开了。 目送软玉远去,萧炎哭笑不得地仰倒在简陋的木床上,摸了摸手腕上滑溜溜的萧鳞,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何滋味,究其两辈子,他也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事,“我初到中州时,应当是二十五岁,也就是明年,掉在北域风雷阁的地盘上,没成想就隔了这么点时间,变故竟然这样大。” 魂吞捞起萧炎,随手扔出一只隔音钟,慎之又慎地说道:“软玉身上有古族人的气息。” “这么说来,花舫楼是古殿的势力?”萧炎正了神色,“我们暂且留下,静观其变吧,那莲娘不是说三个月后会有楼选大典,中州大大小小的势力几乎都派了人来,古殿弄出一座神神叨叨的青楼来,必然有所图谋。” “好,都听媳妇儿的。”魂吞在月魄里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一块久未使用的传讯石,指尖缠绕着黑灰色斗气快速点动,传出几道消息,对面当即给出了回应,看来间隔的距离并不算远,对于暂无人手可用的魂吞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 对上萧炎询问的目光,魂吞到没藏着掖着,“早年我秘密培养了一批人,由郪护法带着操练,达到斗王水准就投放到大陆上,任由他们自己闯荡,如今时机已到,也该是收割成果的时候了。” 萧炎拧眉思索了片刻,取出纸笔写下了一些灵药的名称,“古殿当前,我得尽快恢复几分实力,至少得足以自保,之前经脉在小试炼场里出的问题已经被命轮令修复得七七八八,连带着陀舍古帝的小把戏也被清理掉了,魂吞你来看看这上面的药材你有多少?” 魂吞凑过头去一看,发觉大多他都熟悉得很,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零嘴,多是温和的火属性天材地宝,娘亲给他备了不少,他流水似的一件一件地往外摆,萧炎燃起琉璃莲心火迅速炼化糅合,紧接着,随着萧炎吞下药液,他的气势开始以一种恐怖近妖的速度节节攀升,直至掏空了魂吞的储藏,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斗王巅峰,差太多了。” “哗啦”魂吞倒出一大堆丹药瓶子,大手一挥,阔气极了,“想吃哪个,随便挑。” 萧鳞嗅到丹香,呲溜一下弹了出来,软绵绵地趴在丹药瓶堆里寻找着,待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味道就卷起来拖到一旁,费力地咬开瓶塞,大口大口地舔吸着洒落而出的药液。 绕是见多识广如前斗帝萧炎,眼角也不由狠狠抽搐了两下,最后,在魂吞的不懈败家下,终于将萧炎的修为堆到了跌落前的七星斗皇,其实本来足够冲到九星,但被萧炎硬压下了,他用异火反复锤炼斗气,一遍遍梳理经络,推动斗气时刻不停地运转焚诀功法路线,直至天色暗了又亮,软玉所说的送药人上门。 萧炎吐出一口浊气,眼眸中碧绿的火焰雀跃地跳动着,他闭了闭眼,以帝魂敛去一身气息,伪装成了与昨日无甚区别的普通人模样,又伸手抄起因为贪嘴而汲取过多能量翻着肚皮再度陷入沉睡的萧鳞塞进了怀里。 同时,魂吞收起隔音钟,打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 门外,立着一个俊逸文雅的青衣男子,他怀抱两只半人高的玉瓶,视线被遮挡住,还没看清破屋中二人的长相就挂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开始侃侃而谈,“二位好,我是你们的教习师傅,听闻你们来时身上带着伤,在下深表歉意,特地给你们带来了疗伤药,红瓶外敷,黑瓶内服。” 魂吞没去接那两只蠢笨的大玉瓶,伸出一指微微拨开挡住对方小半张脸的斜刘海,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自称花舫楼新人教习师傅的男子,“湛、秦?” 第112章 误会 青衣男子僵硬地与魂吞对视,旋即见鬼似的猛地后退一步,脚底抹油就要溜之大吉,魂吞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领子,将人半提着拖进了屋里,哐当一声关上了不太牢固四处漏光的木门。 湛秦后背贴在门上,警惕地看着一左一右围在他身前的两人,下意识地否认,“我不是湛秦,你们认错人了,真的!” 萧炎冷漠地指出,“你方才要是不想着逃跑,那还有点说服力。” 湛秦顿时哭丧着脸,把自己埋在两只大药瓶后,”我怎么这么倒霉,又遇到你们两个了啊?你们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燃羽已经死了。”魂吞摆了摆手,“你八个月前失踪,就是因为躲避燃羽所以逃来了中州?” 湛秦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索性放下药瓶说了实话,“没,我不是特意要躲那个老妖婆,是我姐姐让我别在外面多待,喊我回中州帮忙的,正好老妖婆不在皇宫,我就直接走了。”说着,他别别扭扭地抬眼观察了一下萧炎和魂吞的神色,忍不住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我姐姐……就是花舫楼的楼主,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你是古族人?不可能啊,你身上一点古族人的气息都没有,不是亲生姐姐吗?”魂吞震惊莫名,特意凑近闻了闻,但确实毫无所获。 湛秦给吓得腿一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好在他背后的门框撑住了他,他勉强定了定神,“当然是亲生的,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可你们初来乍到,是如何得知我姐姐身份的?” “不是说了闻出来的吗。”魂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仍旧觉得万分奇怪,一连围着湛秦转了好几个半圈,“你就算是一品血脉,也不可能一点气息都没有吧?神品血脉就更不可能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古族的神品血脉。” “你你,你还见过薰儿小姐!”湛秦今天震惊地快要麻木了,西北大陆虽然隐藏着不少其他大陆的探子,但是能知晓萧薰儿真实身份的,除却族长和薰儿小姐的亲信不做他想,他立马拐错了思路,看向魂吞的眼神顿时炽热起来,“你,不不,您是上头派来观典的殿使大人?” 魂吞给湛秦说得愣住了,萧炎按住魂吞的胳膊,手持一块玉佩在湛秦眼前晃了晃,“是与不是,你自己看。” 湛秦盯着玉佩仔细瞧了瞧,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大概是姐姐的那些手下不清楚我们花舫楼是为古殿办事,怠慢了两位,实在抱歉。” “无妨,不知者无罪。”魂吞收到暗示,跟着萧炎一起装模作样。 “大人的面具不在身边吗?不过没关系,玉印也可以证明身份,我这就去告诉姐姐,让她来接驾。”湛秦明显被忽悠住了。 面具,什么面具?古殿也流行起杀人不露脸了吗?魂吞的手在背后捏紧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了,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刚解决完西北大陆的任务,就收到了殿中的消息,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往南域赶,谁料在空间虫洞里遭遇了空间风暴,这才没有按原定的出口降落,而是碰巧掉在了这楼中湖里,先是被一名浣纱女救起,一身狼狈自然不好表明身份,之后软玉就把我们安排到了此处,至于面具,恐怕遗失在风暴中了。” 魂吞略微缓了缓,把整件事最后的漏洞给强行圆住了,“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到,冒充本殿使就不好了,你回去叫你姐姐派一些人在附近搜查,一有戴殿中面具的人找上门来就即刻抓住带回,好叫我验明正身。” 湛秦连连点头称是,“尊使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把玉印拿去给你姐姐看,倒也不必让她特地过来拜见了,给我们换一间舒适的客房便好,切记不要再向其他人透露我们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萧炎把玉佩递给湛秦,便打发他出去了。 魂吞撇了撇嘴,醋缸咕嘟嘟地往外冒泡,酸不拉叽的,“古薰儿送的?” 萧炎尴尬地摸摸鼻子,挣扎了一下试图说服魂吞,“是她给的,虽说古族与陀舍古帝一早就勾搭成奸,但薰儿多半是受制于她父亲,她前世今生都助我良多,我总不好忘恩负义,魂吞,我们日后清算的时候能不能放她一马?” “她可是我头号情敌。”魂吞幽怨地看着萧炎,“你得保证她不再对你有想法,她上次还威胁我说要把你抢走。”魂吞满嘴胡咧咧,一脸受气包似的怨夫相。 言下之意这就是答应了,萧炎倾身凑过去要亲魂吞,魂吞左摇右摆就是不让萧炎亲到,萧炎倒也不恼,笑眯眯地跟魂吞你追我赶,幽深的眼眸中霎时间似是揉碎了漫天的星河清梦,魂吞受到蛊惑,眼帘微垂,任由萧炎按住他的后脑勺,覆唇而上。 萧炎发誓如果不是湛秦突然回来了,他今天肯定能反攻成功,他面色平静地替衣衫半解的魂吞拢好衣襟,回身望向湛秦的目光却禁不住泄露出一丝不明显的杀意。 然而向来不会看人眼色的湛秦毫无所觉,他只管乐颠颠地跑上前来邀功请赏,“两位尊使,事情都办妥了,请尊使随我移驾正阳居。”末了,还作死地补充了一句,“尊使面具遗失倒是便宜了我们,不然我等哪有机会窥见尊使的仙姿玉色,与尊使玉容相比,盈袖间辛苦培养教习出来的姑娘们全都黯然失色了。” 此刻魂吞双颊微红,眼睛湿漉漉的分明是动了情,沾着水光的薄唇轻轻喘息着,当真是色若春晓,艳如桃李,却半分不显女气,他瞧着萧炎脸色越来越黑,及时打断了湛秦,“你去前头带路吧。” 萧炎并未感觉错,形势如果继续发展下去,魂吞保不齐就半推半就地从了他,可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魂吞的神智已然清明,下一次机会不知他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正阳居是花舫楼招待贵客的地方,里面的布局摆设回廊竹石无一不精致奢华,分春夏秋冬四处庭院,春夏两间门口皆有童子守着,想必是有人居住。 转过一处清冽的小石潭,湛秦便开口介绍起来,“春字庭住的是一位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老先生,人称绿芜老人,是南域有名的出世隐者,为人贪花好色,最喜欢邀请友人喝酒作乐,夏字庭住的是一位女子,名唤子宁,身份成谜,生性喜静,偶尔会招人陪她抚琴。秋冬二庭空着,尊使可以任选一间。” 萧炎脚步不停,拉着魂吞就向最偏远的冬字庭走去,湛秦这次倒学聪明了,没再傻乎乎地跟上去。 魂吞一进庭院门就扔下两座隔绝防御阵法,“来时的路我记下了,等天色暗下,我们就分头出去探探这花舫楼。” 萧炎生够了闷气,慢慢释然了,闻言自是无不答应。 离天黑尚早,两人排查了一遍整座庭院,没发现任何问题,便安心地在房间的活水汤池里洗了个鸳鸯浴,之后,萧炎盘坐在床上例行修炼,魂吞则百无聊赖地打算出门去会会那绿芜老人。 “我家主人说有贵客登门,先生请进。”魂吞刚走到春字庭门口,其中一个看门小童就向他拱了拱手。 魂吞挑了挑眉,也不跟人客气,一脚踏进了院门。 景色忽转,是一处水汽氤氲的山间温泉,有女子娇笑声嬉水声在其间若隐若现,魂吞勾起唇角大步向前,白皙水嫩的肌肤,勾魂夺魄的面容,修长的天鹅颈,漂亮的蝴蝶背,将露未露的浑圆,温泉中的女子一点点显露出她独有的韵味来,魂吞一刻不停,纤尘不染的白色翘头皂靴踏上巨石,踏入水声,直至踏过女子的美背,身形穿过山峦,来到一片更为广袤的天地间,他仰头哈哈大笑,“老头儿,你既神机妙算,为何没算出我不好女色?” 在清朗的笑声里,一切空妄幻象散去,魂吞站在百花齐放几乎无处下脚的院内,寻摸出一条人踩出的曲折小径穿行,在小径的尽头,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靠坐在一块傍柳的大石上,手持一把大蒲扇,脚下散落着几只空酒壶,神态微醺。 “女色如何?男色又如何?”老者惬意地扇着风,仰头反问魂吞。 “都不如何。”魂吞踢开滚到他脚边的一只酒壶,撩开衣摆坐到了老者的旁边,“你就是绿芜老人?看着不像啊。” 老者似是有了点兴趣,懒洋洋地转头觑了魂吞一眼,“那你说说,绿芜老人应该是何模样?” “膀大腰圆,油光满面。”魂吞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停在绿芜老人的头顶上,“最重要的是,须发皆绿。” 绿芜老人拿着蒲扇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你这小子,实在该打,你来是为见绿芜老人,现在见也见到了,难道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却要怪我吗?”笑着笑着,他倏尔消了声,左右手轮换着掐捏了好几下,不可思议地指着魂吞的鼻子,“老夫的应劫之人,竟是你!” 魂吞一把拍开老头的手,“你这么激动,难道是情劫?” 绿芜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去你的,你看老夫如此超然物外,像是会拘泥于情情爱爱的人吗?是命劫,命劫啊!老夫才活了三千六百六十九岁零七个月二十三天啊,老夫还没活够呢!” 第113章 古氏 “嚯。”魂吞一下子从大石上弹起,他还是头一次在魂界以外的地方见到比自家娘亲魂天帝年纪大的人,魂天帝如今也才一千多岁,眼前这老头说的若是真的,那肯定是个修为极高的老怪。 “哎呀小子,你别紧张,即使你是老夫我的应劫之人,实力又如此低微,但老夫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毕竟天命不可违。”绿芜老人怅然一叹,招了招手中蒲扇示意魂吞坐下听他说,他一抬头,见魂吞不为所动,依旧是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不由一哂,“你这小子真不可爱,和你爹一样的多疑。” “你认识我父亲?”魂吞手指搭在了月魄上,隐隐有拔腿就跑的趋势。 绿芜老人笑得更欢实了,仿佛是怕下的料不够猛吓不跑魂吞似的,神情泰然地捋了捋胡子,“我当然识得你爹,他派人杀了我全族三百一十二口人,我能不认识他吗?” 听绿芜老人这么说,魂吞反倒不紧张了,他也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换了一块地势更高的大石重新坐下,那一双白净的皂靴恰好落在绿芜老人的手边,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家族怎么惹到我父亲了?” “呿!”绿芜老人拿乔,嫌弃地挥着蒲扇在魂吞小腿上打了两下,“去去去,别烦老夫,你不是要跑吗,趁早跑,省得老夫一会儿改变主意把你宰了。” “别呀。”魂吞觉得这老头挺好玩的,遂配合着他,“您老行行好,看在小子不懂事的份上,说说呗?” 绿芜老人诧异地仰头瞅了魂吞一眼,“行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爹年轻那会儿脸皮可厚多了,老夫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好了。”说着,他随手丢掉大蒲扇,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壶酒来,扔给魂吞一壶,咬开壶塞,往嘴里灌了两口,清亮的眼眸渐渐变得混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当时,魂天帝的双亲健在,魂族虽然式微到也还撑得住,老夫族中有个小姑娘瞎了眼喜欢上魂天帝,天天殷勤地往魂界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一颗真心都喂了狗,魂族出事后魂界关闭,那姑娘不惜自折寿命为魂天帝卜算破魂族困局之法,奈何修为不到家,只好在弥留之际将我族的族地告知了魂天帝,让他求助于老夫。” “说他年轻气盛也好,不识抬举也罢,总之魂天帝没有来,凭借着他自己的力量挽救了危在旦夕的魂族,说实话,老夫起初确实很佩服他,只是在萧族覆灭以后,老夫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他会突然登门,半点不客气地叫老夫替他卜算未来会威胁到魂族的家族有哪些,老夫一时执拗断然拒绝,反而激怒了魂天帝酿成大错,他平静地离去,却派人将我族所有在外历练的年轻子弟一个一个的斩杀,老夫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求他,于是闭关不出,出关时,全族只剩下了我一人。” “那一天,魂天帝再次造访,老夫心如死灰,想与他同归于尽,可笑老夫那时刚刚晋升六星斗圣,他一个比老夫小了两千余岁的人竟然已至九星斗圣,老夫三招惨败,不得不认了命,谁料预言途中遭受天道反噬,老夫只来得及看清暝濛中的“十”字就昏死过去。” “魂天帝没有赶尽杀绝,他得到残缺不全的答案后给老夫留下了疗伤药,还暗中寻访天降的我族之人,直到二十四年前,他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童交到了我手上,对了,你应该已经见过那个孩子了,老夫给他取名古聿,养他成人,传他预言法,希望他能带着我箴言古氏重返辉煌,二十年前我骗他匡复箴言古氏唯有找到魂主,十年前他卜算了人生的第一卦,没多久就背着我偷偷跑出去了。” “箴言古氏,远古年间曾是古族的分支,他们欺我血脉无品,形同异人,逐我出族,机缘巧合之下我唤醒了体内另一道血脉,在血脉感应下找到了族地,箴言古氏修道窥天,能力亦不随血脉流传,甚至有可能生出古族血脉,因而祖令终其一生不能娶妻生子,这也是族人异常稀少的原因。” 古绿芜喝干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好了,故事讲完了,天色将晚,你该回去了。” 魂吞咽下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的酒浆,醇香绵长萦绕心头,晃了晃还剩一大半的酒壶,从大石上跳了下来,“谢谢你的故事和酒,古聿人在魂界,你若是想他了可以去找他,就像你说的,命劫已动,还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老头,好好珍惜眼前吧。” 古绿芜没应声,他怔怔地望着与魂天帝七成相似的魂吞,仿佛仍有未尽之言。 魂吞却已如来时那般,大踏步,不回头。 冬字庭的门大开着,萧炎正在推辞两名侍女送来的晚饭,魂吞踩着残阳的余晖,宽袍大袖迎风猎猎,眉目疏淡,宛如驾云归来的仙人,侍女们一下子就看呆了,萧炎顺势将她们推出门外。 “怎么了?饭食不合心意?”魂吞揽着萧炎往屋里走。 萧炎讽刺一笑,“灵泉作汤,奇珍为菜,色泽鲜亮诱人,且易成瘾。“ “瞧你一本正经的。”魂吞搁在萧炎肩上的手上移,捏了捏萧炎的脸,“人生得意须尽欢,你们走苦修路子的,意志是比旁人更坚定,却实实在在的是在自苦,唔,我娘亲也是这样的人。” 萧炎若有所感地侧过头,在魂吞的指尖上亲了亲,“有你便不苦。” 魂吞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萧炎怎么越来越撩了,他当然不甘示弱,指腹在萧炎唇上轻轻摩挲起来,萧炎眼中蕴满笑意,直勾勾地盯着魂吞,而后将那一截在唇上作乱的手指慢慢含进了口中,引得魂吞呼吸一窒。 云霞尽散,夜幕低垂,清辉如银透过窗洒了满室,萧炎吐出魂吞的手指,舔掉带出来挂在唇边的涎液,撇了一眼魂吞宽袍下不明显的鼓包,心情极好地提醒他,“该出发了。” 魂吞艰难地将视线从萧炎脸上移开,努力平复着身体的躁动,抬起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嗯,是该行动了。” 萧炎但笑不语,帝境灵魂力量刹那间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与天地的气息完全同化。 魂吞则更为直接,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一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灰色火焰飘浮在半空中。 一人一火在正阳居外的丁字形廊道上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查探而去。 魂吞间或停留在房梁上,避开暗处隐秘的灵魂感知力搜索,穿过多处建筑,循着古族人气味越来越浓的地方疾速飘去。 “楼主,您吩咐搜集的材料属下已经找齐了。”是大管事软玉的声音,她停顿了一会,有些犹豫地道,“恕属下直言,殿使大人如今就住在楼里,您是否暂缓计划?” “哼,我在薰儿小姐跟前尚有几分薄面,就算被殿使发现了又如何,我这些年坐镇南域劳苦功高,他还能杀了我不成?”花舫楼楼主古蘸琴不悦地斥了软玉一句,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在烛光下把玩着,忽而轻声笑了起来,“我养那个废物养了那么多年,背地里遭了多少嘲笑,明面上还得装作温柔善良的姐姐,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那笑声中透着一丝森冷,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窗外有风动,房间里的纱幔舞动间,古蘸琴姣好的面容在烛光的扭曲下显出几分鬼魅,她猛地折断佩戴了许久的玉镯,慢悠悠的声音里噙着几许快意,“我为他起名湛秦,湛秦,蘸琴,待我成功把他炼制成分/身,实力必然大增,一母同胞,血肉相连,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舍他其谁?到那时,我的地位亦会随着实力的提升水涨船高,他这废物的一生,好歹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物尽其用了。” 软玉静立在一旁,竭力遏制住心中不断放大的恐慌,只道,“楼主英明。” “咣当”屋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 “谁?”古蘸琴飞身而出,却只看见她门外一支倒下的花架,她怀疑地准备上前查看,恰巧又一阵大风吹来,另一侧的花架也“哐当”倒下,她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挥之不去,她垂下眸子转身回屋,雄浑的灵魂力量却骤然涌向四面八方,将她屋前的整片廊道铺满,过了好半晌,她才打消怀疑,撤回了灵魂感知力。 而魂吞牌异火早在古蘸琴出来前,就把不慎听见真相撞倒花架的湛秦包裹住,拖着他咻的钻进花舫楼后的山林里,缓缓遁回了正阳居。 萧炎坐在院子里一边品茶一边调息,空气中弥散的帝威还不曾散净,显然是刚回来没多久,见魂吞包着湛秦一同进门,禁不住挑了挑眉。 魂吞顿时背后一个激灵,呼啦一下子松开湛秦,狗腿兮兮地飘到萧炎身边化作人形,“事发突然,小炎子,你听我说。” 第114章 神光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来了?”萧炎扫了一眼瘫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湛秦。 魂吞把方才在古蘸琴屋外听到的看到的全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遍,但他一时摸不准萧炎的想法,只好怂嗒嗒地垂着头嗯了一声。 萧炎咂了咂嘴起身上前,趁魂吞不备将他打横抱起,指尖微动弹出一簇琉璃莲心火,生生灼散掉空气中久久不去的帝威,他没再注意湛秦,径直踢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魂吞猝不及防猛地腾空而起,下意识抓住了萧炎的衣襟,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已经被扔到了柔软的床铺里,萧炎紧跟着欺身而上。 “小炎子你……”魂吞撑着胳膊试图离萧炎远一点,干巴巴地问道,“你是不是沾染到奇怪的东西了?” 萧炎给魂吞的不解风情气笑了,他看得出来魂吞的紧绷,心知他还没做好居于下方的心理准备,便不再故意捉弄他,左手用力一撑,翻身到魂吞身侧躺了下来。 魂吞老实了没一会儿,面上一本正经地望着床顶,手指却蟹行着去勾搭萧炎的手,不知是安慰还是撩拨。 萧炎一把攥住他的爪子,不让他再动弹,而后说起了正事,“我查探时无意间找到了花舫楼二管事温香的住处,听见有人正向他禀报楼选大典的事,具体的图谋他们语焉不详,只说一切已准备妥当。”萧炎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下,“温香还说,此次韩枫大人有令,说他师父思念故人,希望他们花舫楼能借此机会把风尊者请到中域分殿去做客,如若成功,必有重赏。” “那药前辈的下落岂不是有着落了?”魂吞眼睛一亮,爬到了萧炎的身上,“那我明天传讯给药笙,让他带着古聿去查古殿中州分殿的位置。” 萧炎摸了摸魂吞的头发,“也好,不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韩枫为人阴险谨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们想办法在楼选大典时跟风尊者表明身份,探探他的想法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好。”魂吞顺势将脑袋搁在了萧炎肩膀上靠着,又蹭了蹭萧炎的下巴得意一笑,“明天带你出去见个老朋友,他先一步找到了真正的古殿殿使,我们去把那殿使宰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挖出古殿什么隐秘来。” “外面那个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萧炎被魂吞蹭得有点意乱情迷,绵长的气息凌乱成一团沾了雨露的棉花。 魂吞也有些难耐,急切地咬开萧炎的衣襟,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扔到绿芜老头那去吧,别管他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们先把今天的事做了。” 床帐落下,便是好一番今日事今日毕。 隔天直到日上三竿,魂吞才神清气爽地拉着萧炎出了内室,湛秦披着一身风雪色,瞧着精神萎靡,眼睛通红,像是一夜未眠。 “跟我来。”魂吞懒得多跟湛秦废话,尽管他清楚事情发展成这样不是湛秦的错,但湛秦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魂吞看了就不爽,像是他辛辛苦苦救了一具尸体回来似的。 湛秦似乎没有听见,呆呆的在原地一动不动。 魂吞不再多言,拽着湛秦的衣领就把他拉出了院子,一直拖着他走到春字庭前,守门小童根本来不及阻止,魂吞掌风一扫,就把湛秦推进了门中,任由他在古绿芜的幻阵里头自生自灭。 “走吧。”魂吞拍了拍手,带着萧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花舫楼,直奔传讯石上所说的地址而去,最后停在了一座酒香四溢的客栈前,“醉生楼,就是这里了。” 店小二一脸殷勤地迎了出来,“二位客人,是吃饭还是住店?” “找人,桑落间,劳烦小哥带路。”魂吞塞了一只小玉瓶在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不动声色地把玉瓶藏在了袖袋里,点头哈腰地领着魂吞和萧炎进了门,一边热情地介绍着,“好,好,二位随我来,我们酒生楼的特色除了美酒就要数容客量了,我们东家自创的空间斗技,能短时间制造出一片稳定的空间供客人居住,每逢花舫楼的楼选大典,别家住不下人的时候,我们这还大有空余呢,今年连四方阁的贵客们都住在了我们酒生楼呢。” “小哥可知,花舫楼的楼选大典究竟是要做什么吗?”萧炎出声打断了店小二。 “明面上就是由选花魁、选尊客和选奇珍三选组成。”店小二忽然噤了声,他搓了搓手,犹豫不安地看了萧炎一眼,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您既然问了,我就偷偷告诉您二位一个秘密,我原先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几年前突然在街上消失,后来我看见她跟一位客人在一起,她似乎不认识我了,那个客人对她说,等上缴完这次的任务品就带她离开花舫楼,我虽然心里难受,却也为她找了个好归宿开心。谁料没多久她大着肚子来找我,求我救救她,说那位客人死了,花舫楼的人要抓她回去,我求到东家头上,东家仁慈,用高明的空间术把她藏了起来,半年后,她生出来一块火红的晶石,受不了刺激就自杀了。” “火红的晶石?”萧炎面色一沉,“可是竹笋形状,层层叠叠,由上到下红色愈深,看上去渐变的颜色仿佛会在其中流动,泛起一阵阵水波纹,而且明明棱角分明,摸起来却甚有弹性?” 店小二傻眼了,机械地用搭在肩头的布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您,您怎么会知道?” 萧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继续发问,“你那青梅是不是割腕失血过多而死,房间里却没有大片血迹?” 小二的表情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不停地点头。 “你别怕,晶石还在吗?”萧炎死死压制住几乎失控暴走的帝魂,与身体再次缓缓相和,魂吞敏锐地发觉了萧炎身上的问题,重新拉住萧炎的手,给他渡了些斗气过去。 店小二深吸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今天这两个大方的客人或许能帮他们解决掉那块害人的晶石,咬咬牙狠下心说道,“在,在我东家那里,东家说那东西有古怪,想了法子镇住,不让人靠近。” 魂吞抢在萧炎前面说了话,“我们要先去见个朋友,晶石的问题你不妨去请示一下你的东家,如若有结果了,你可以告知桑落间的客人,让他转达给我们。” “好,好。”店小二正难以抉择,闻言忙不迭地答应了,一路把两人送到桑落间的门口,就步履匆匆地朝更高的楼层去了。 “笃笃笃”魂吞抬手敲了敲门。 一名眉目冷肃的青年出现在门后,他整个人气质锐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眼眸中寒光逼人,“这里是万剑阁的落脚之处,在下天泉剑唐鹰,不知二位有何事?” “师兄,是找我的,放进来吧。”屋里有人喊了一声,就见这位万剑阁的第一天才蓦然间忽如冰雪消融,堪称温柔地应声,随后便侧身让开了门。 “万剑阁神光剑,看起来你混得挺不错啊。”魂吞把萧炎按在桌边坐下,自己则毫不避讳地坐在了萧炎腿上,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关好门走过来的唐鹰。 被称作神光剑的青年假模假样地对着魂吞拱了拱手,“是是是,多谢少主栽培。” “穆力?”萧炎乍然恍惚了一下,帝魂险些出乱子的时候翻出了更多的前世记忆,因而他看见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想起十年前在青山小镇被他废了气旋屠了全家的好色青年。 穆力翻了个白眼,对萧炎没个好脸色,来回扫视了萧炎一番,出言嘲讽,“难为萧大天才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啊,怎么你才七星斗皇,还不如我呢?” 萧炎扳住魂吞的肩膀,十分疑惑,“他嘴这么贱又抓过你,我当时那般年轻气盛,怎么会没有杀了他?” “嘁,少主对我可好了,不仅赠我功法斗技,亲自给我当陪练,而且命我做暗部的头领,他如此器重我,自然想法设法助我逃走,好叫我不受你欺负。”穆力故意歪曲事实,要气一气萧炎。 “别听他胡说八道。”魂吞侧过身给萧炎顺了顺毛,望向穆力的目光完全冷了下来,“穆力,你太放肆了。” “少主恕罪。”穆力一慌,他确实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萧炎对少主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起身就要半跪下来请罪,却被唐鹰按住了,“师弟,万剑阁,不需要给任何人下跪。” “罢了,闲话少叙,古殿的殿使人在哪里?”魂吞无意再多纠缠,看什么师兄弟手足情深的戏码,直截了当地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冲微山。”穆力挥开唐鹰的手,仍旧跪了下去,“昨日属下在城门口发现他,本想把他拿下献给少主,可他步法属实诡异滑溜,属下只好掉头把他引入冲微山,冲微山上有天然困阵,隔天绝地,他必不可能逃得出去。” “冲微山……”萧炎瞪了瞪眼,忍不住斥责穆力,“你真是自作聪明,你可知道冲微山上有什么?你这是纵虎归山,明晃晃地资敌!” 第115章 冲微 “怎么?“穆力被骂得愣在当场。 “走。”萧炎根本来不及解释,他伸手扣住魂吞,不太稳固的帝魂再次涌出,强行以斗皇之身引动空间力量卷起魂吞,两人的身形瞬间隐没,只余下淡淡虚影。 疾速流转的气流将魂吞的骨骼压迫得咔咔作响,他强忍着剧痛,一遍遍轻声安慰着萧炎,“萧炎,小炎子,不要急,别怕,没事的。” 但萧炎赤红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涨,耳畔除了尖锐如哨音般呜呜咽咽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空间在他不顾一切的挪移跳跃中终于被挤压得片片碎裂,掺杂在狂风中朝风暴中心的两人猛扑而来。 魂吞脸上忽地一疼,一道划痕便从眉心刮到唇角,温热腥咸的血液滴落到眼睛里,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魂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巴掌拍在萧炎的胸膛上,“你他妈给我冷静一点,老子都毁容了!” “皮肉伤罢了。”不过转瞬之间,萧炎已然抵达了目的地,他拥着魂吞停在半空,伸出舌头舔了舔魂吞脸上渗血的伤口,语气暧昧又轻浮,“何况,就算是毁了容我也喜欢我的小魂吞。” 魂吞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皱眉瞥了还在舔他脸的萧炎一眼,“炎帝先生,你这是灵肉分离了?” “哪儿能啊。”萧炎贪恋地蹭了蹭魂吞的脸蛋,“好好的我可舍不得跟你分开,我不在的时候,魂族少夫人的宝座你得给我看好了,不许在外面乱搞,不然被我知道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想在你身上也做个记号。”说着,嘴唇慢慢下滑,贴在了魂吞的颈窝上,启唇欲咬。 魂吞赶忙把萧炎从身上撕开,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到底怎么回事,萧炎你说清楚,你要去哪儿?” 萧炎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而是拽过魂吞的领子恶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还不等魂吞再问,禁锢他周身的稳定空间突然塌陷,萧炎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两个人飞速下落着,魂吞尝试着撑开出火焰双翼,但一股奇特的阻力逼得他不得不放弃,眼见着就要坠落在地,魂吞抱着萧炎猛地一翻转,后背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魂吞毕竟不是炼体出身,更没特地打熬过,肉身没有多强悍,当下疼得龇牙咧嘴,他捏住萧炎的脸向两边拉扯,末了,还犹不解气地在萧炎脸颊上重重咬了一口,“这算什么,考验我有多爱你吗?” 昏迷不醒的萧炎自然给不出答案,魂吞用袖子擦了擦脸,认命地把萧炎背了起来,“算了,不跟你计较,既然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来到冲微山,答案肯定就藏在这山里了。” 悦己者晕了,魂吞也没心思处理脸上背上的伤,拖着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在丛丛密林中穿行起来,时不时被带有倒刺的植物挂到衣服,拉出一道道别致的破布条,不多时,他就搞的看起来比乞丐还要落魄几分。 魂吞自诩体力尚可,用来恢复气力的丹药品级又高,一口气背着萧炎爬上了半山腰,只是除了偶尔路过的高阶魔兽会好奇地停下来瞅瞅他们,一路上他竟奇迹般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精神长时间的高度紧绷免不了让他有些疲惫,再加上山林里水汽深重,魂吞轻易汗湿了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山泉声,便循声过去想泡个澡放松一下,再接着找那该死的古殿殿使和出去的路。 安置好萧炎,魂吞正欲钻出树丛往水潭边走,山顶上却忽然传来一阵低回苍凉连绵不断的撞钟声,旋即山体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一座宫殿破土而出,矗立在冲微山巅,宝光四溢,巍峨壮观。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霎时间漫上心头,魂吞不敢多想,大步奔回重新背起萧炎,魂锁缠绕间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就在此时,宫殿的顶珠激射出一缕缕无形的力量,看似随意地打在山间,却能准确无误地遴选出所有斗皇修为的人类或魔兽,魂吞躲避不及,眼前一黑,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金碧辉煌的殿厅中。 厅堂光线明亮、陈设华丽,最为显眼的就是悬挂在中央间檐上的牌匾,光泽如新,上书“冲微堂”三个字,铁画银钩,气势磅礴,望之不自觉地就会生出敬畏拜服之心,但这股气显然激怒了魂吞体内的异火之皇虚无吞炎,它像是遇到了天敌般不甘示弱地透出吞天纳地之象,与“冲微堂”分庭抗礼。 魂吞退到厅堂边缘,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着每一个被强行接引进来的人,但几十年来误入冲微山不得出的人实在太多,厅堂内满满当当地近乎站了百余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实在很难从中辨别出古族人的气味,只得作罢。 经历过丧心病狂的死灵秘境试炼,魂吞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把萧炎当做抱枕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窝在角落,对冲微堂幕后之人弄出来的把戏浑不在意,但周围嘈杂的交谈声仍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冲微堂每隔二十年出现一次,出现后会持续开启五年,并且每次接引的层次都不相同,大致按照斗王、斗皇、斗宗、斗尊的顺序循环往复。进入冲微堂者可以选择留在堂内修炼,牌匾里不定时会有高阶的功法斗技抛出,凭自身能力取阅,代价是百年内无法离开,倘若想要破出冲微山的困阵回到外界,就必须去闯冲微道,走问心路,而做出选择的方法,以灵魂力量触碰牌匾即可。 魂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将灵魂力量投向牌匾,奇异的波动传遍全身,又沿着魂锁流到了萧炎身上,似乎要把萧炎隔绝在外,单独传送魂吞,魂吞大急,就要出手攻击那段波动,一时惊动了藏在匾额深处的苍老灵魂。 “小友,他已陷入沉眠,意识蒙昧,无法自主做出选择,本君不知你用何方法把他带了进来,但你万不能再带着他去闯冲微道,否则你们二人恐有性命之忧,你若敢相信本君的话,本君可以将他传送到问心路的终点等你。” 魂吞其实不敢相信,他生性多疑,怎么可能放心把毫无反抗能力的萧炎交给一个陌生人,但他此刻面对的是无解之局,他慎之又慎地摘下月魄套在萧炎的手指上,点头同意了老者的话,“还请前辈信守诺言,代为照拂。” 老者没有回应,只匾额冲出一团光雾,轻柔地包裹住萧炎的身体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魂吞亦是在波动的传送下成功进入了冲微道。 魂吞此刻身处一条宽广大道前的平台上,大道两侧是朦胧的云雾和如银河般静静流淌的星河,星河彼端是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他眺望着蜿蜒曲折的远方,隐隐有所顿悟。 “平璋哥哥,那个叫花子看起来好恶心哦。”矫糅做作的女声乍然响起,魂吞从悟道中猛地惊醒,刚抓住一点的感悟重归天外,他只道自己缘分未到,不欲同他人计较,抬脚准备走下平台。 女子见魂吞并未理会她,摇了摇她身侧一名白衣青年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诱哄,“平璋哥哥,这叫花子在这里简直玷污了冲微道,和他一起闯关岂不是太自降身份了,不如直接杀了他吧?” “潇妹所言甚是。”青年立马被说动了,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他向前一步恰好拦住魂吞的去路,下巴微扬,颐指气使地说道,“叫花子,你脏了我潇妹的眼睛,还不赶紧自戕谢罪?” 魂吞压根没有意识到叫花子是在叫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真灰扑扑又破烂的不成样子,他撇了撇嘴,“你算老几?这世上能让老子自戕谢罪的人还没出生呢。” 吕潇潇不屑地看了魂吞一眼,目光中充满讥讽和怜悯,就如同在看一只悲哀的井底之蛙,她优越感十足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魂吞的鼻子,“好啊,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叫花子,我平璋哥哥叫你自杀是你的荣幸啊,你听好了,我平璋哥哥呢,就是中州第一势力古殿委派的特使,怎么样,怕了吧?” 魂吞不可思议地看着古平璋,“古殿的特使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你什么意思,怀疑平璋哥哥的身份吗?平璋哥哥,你快把古帝面具拿出来让这个臭叫花子好好看看!”吕潇潇不遗余力地捧古平璋的臭脚。 古平璋一挥袖子,一张精巧漂亮的白色面具就戴在了他的脸上,上面的金色花纹和萧炎当日所持的帝玉印一模一样,他斜着眼睛,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你既已见到本使尊容,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什么傻比东西,穿上龙袍你都不像太子。”魂吞轻嗤一声,抬手一把掀下了古平璋脸上的面具,一簇火苗随着他的动作一分为二钻进了古平璋和吕潇潇的体内蛰伏下来,他转过身潇洒地下了平台,双指并拢夹着面具朝身后挥了挥,“谢谢你们的礼物了。” 尽管他破衣烂衫满脸血污的样子只让平台上的其他人感觉到犀利。 第116章 星关 直至身后的平台被层层叠叠的云雾完全遮掩住,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魂吞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感觉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幸好他们看不清我的长相,嘶,装逼真是太羞耻了。” “早知道会被当成叫花子,在把月魄交给萧炎之前,我就应该先换套衣服才是,现在想换都换不了了。”魂吞嘀咕着向前走,不多时就走到了一道天门前,高耸入云的门楼上雕刻着“三天列星关”五个大字。 魂吞一步跨入,一个与冲微堂匾额里神秘人相差无几的音色就响彻在魂吞的识海中,“冲微道一星关,考查实战能力,关内将把闯关者生平见过的最强者模拟至与闯关者斗气层次相同的水平,战胜即可通关,战败,死。” 老者话音刚落,魂吞的眼前就出现一道虚影,赫然是二十岁的魂天帝。 魂吞:??? 然而他还没能来得及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魂天帝虚影的攻击已经到了他身侧,魂吞忙闪身躲过,一手祭出魂锁,一手缠绕上虚无吞炎,艰难地与魂天帝周旋起来,魂天帝的水属性斗气连绵不绝,毫无破绽,打得魂吞只能连连后退。 大约近身缠斗了数十招,魂吞袖中准备好的三片异火符印依次朝魂天帝虚影打出,第一片燃起丈高的火墙围困住魂天帝的攻击,第二片形成火焰尖刺直抵对方的咽喉,魂天帝撤手去抵挡,支起一道寒冰镜,恰在此时,第三片旋转着来到魂天帝跟前,巨大的吞噬漩涡不停拉扯着魂天帝的身体。 魂天帝虚影身形一晃,猛地向后暴退而去,脚下飘忽不定,如同凋落北风中的落叶,轻飘飘地转开了身,完美避开了魂吞的攻击。魂吞轻“嘶”一声,下意识去摸手指上的月魄,却摸了个空,心中暗道糟糕,只好将乳白色的斗气尽数注入魂锁,重重踏在地面上一个借力,跃向半空直刺魂天帝,与此同时,他袖袍再挥,一条碗口粗的黑灰色火焰巨蟒呼啸而出。 魂天帝虚影双手结印,幻化出一把血色长剑,挡住了魂吞的魂锁,他手腕翻转,一道剑影横劈向火焰巨蟒,巨蟒发出一声哀鸣,竟生生断成了两截,他乘胜追击,长剑散作满天血雾,将魂吞包裹起来。 细小的血红冰粒穿透魂吞体表一层极淡的虚无吞炎击打在魂吞身上,魂吞闷哼一声,在空中连踏数次,脱离了血雾笼罩的范围,斗气疯狂运转竭力抵抗着侵入他体内带有侵蚀能力的冰粒,他的头顶悬浮起一柄巨剑,剑身勾勒着无数复杂的白色符文,在成形的瞬间攻向魂天帝虚影。 然而魂天帝虚影的眼眸中无悲无喜,脚步未顿,迎着巨剑俯冲而下,包裹着血色斗气的手掌狠狠拍在魂吞胸膛上。 “噗——”魂吞喷出一口献血,身形不稳就要向地面重重砸去,头顶的巨剑也隐隐有溃散之意,他眼神一厉,不顾压制伤势调动气旋中的全部斗气灌入巨剑,巨剑咻地凶猛撞向魂天帝虚影,在他体内轰然爆裂开来。 魂吞捂着胸口连退百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溢出的鲜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爆炸中心,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先前吐出的血并没有落到地面上。 爆炸的余威缓缓散去,一个气息更加强大的魂天帝虚影稳稳当当地立在半空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魂吞,手掌轻轻一握,魂吞周身的空间就被瞬间禁锢住。 魂吞瞳孔一缩,空间之力!魂天帝虚影打着打着竟然从与魂吞相同的九星斗皇层次一跃变成了斗宗,他锤了锤困住他的空间,仰头喝道,“老家伙,你出来,你的一星关出问题了!”但整个一星关中除了他的回声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魂吞后背紧贴在空间壁上,不断疯狂攻击着四周,试图撬开这片空间,可惜全都是无用功,他对空间力量半分感悟也无,根本不可能越级动用斗宗以上强者才能使用的力量。 魂天帝虚影一步一步缓慢走向魂吞,就像击毙对手前最后的戏耍,魂吞后背上冷汗涔涔,他剧烈喘息着,本该高速运转思索破局之法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仿佛一只引颈待戮的羔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魂天帝虚影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魂吞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目眦欲裂,挣扎间嗓子涌上一阵痒意,一股鲜血猛地呕出,顺着下唇滴落在了魂天帝虚影的手背上。 远在魂界九重天的魂天帝眼眸一眯,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缕灵魂力量被他弹入虚空,一厘不差地落到了虚影中。 魂吞的呼吸已然极度微弱,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却陡然一松,拎着虚弱的魂吞盘膝坐下,手掌贴在魂吞背上,一道雄浑的斗气冲入魂吞体内,替他清理方才打斗间留下的伤势。 “我给你的月魄呢?”魂天帝扫了一眼遍体鳞伤狼狈万分的魂吞,深深蹙起了眉。 魂吞调息间慢慢喘匀了气,闻言有些心虚,“萧炎昏迷不醒,我进来闯关不放心他,就放在他身上了。” 魂天帝了然,他收回手站起身,目光射向虚空某处,语气冷淡,“冲微星君此举,未免有失身份了。” “小老儿真没想到,这个小子会是你魂天帝的儿子。”虚空走出一名老者,神色大为不满,“昔年你魂天帝来到冲微道,将小老儿的三星关搅得一塌糊涂,这笔账小老儿可还记着。” “所以你就使这种下作的手段引我前来?”魂天帝不再看他,指尖一点穿透虚空,撑出离开一星关的通道,拍了拍已长得与他一般高的魂吞,“沿着这条道向前,你自去闯后面的关卡吧。” “娘……父亲,我……”魂吞欲言又止。 “小娃娃,你倒也不必为你父亲担心,本君可奈何他不得,至多叙叙旧罢了。”冲微星君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朝他扇了扇手,“你还是想法子先闯出去,好跟你那情郎相会吧。” 魂天帝亦点了点头。 魂吞见状不再犹豫,一头钻进通道,出了一星关,他向前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二星关,二星关的提示音没有出现,想必是冲微星君召回了自己全部的分魂,魂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放出灵魂力量小心探查,不料灵魂力量透体而出的刹那就被吸入了一座奇异的石碑中。 碑中空间悬浮着许多副画卷,每一卷上都遍布着无数的星点,魂吞试探着以灵魂力量触碰星点,星点立即发出微弱的意念,原来这二星关考查的是灵魂力量,需要闯关者以灵魂力量将画卷上的星点连成一副完整的星图,而在这片空间中,灵魂力量不可恢复,此关没有生死限制,只要闯关者将灵魂力量透支到极限即可过关。 魂吞依言而行,闭目徜徉在奇妙的星图中,星图浩渺无限,像是在向他阐述着一个又一个神秘莫测的灵魂修行法诀,直到力竭,魂吞才停下观想,眸中星火丛生,交相辉映,他带着更为凝实雄厚的灵魂力量走向了开启多时的第三关门户。 三星关同样没有提示音,但其中陈列着大大小小多如牛毛的卷轴,每一只卷轴都被一层紫金色的光晕包裹着,魂吞随意走到案台前,只见其上雕刻着一个硕大的“悟”字,他抬手抓住一只卷轴。 《啸龙吟》,地阶高级音波斗技,共计八重,十日内修至第八重通关,传入斗气震碎紫金光膜后可得全部修炼所需资源并被传送至合适的修炼场所。 魂吞放下《啸龙吟》,走向其他的案台查看,口中喃喃自语,“考查领悟能力吗?怪不得小炎子听到古殿殿使逃进冲微山时会如此激动,这冲微道三星关说起来是闯关,实际上却是在练兵,一星关融会贯通实战技巧,二星关深刻凝练灵魂力量,再到现在,高阶斗技随便修炼,甚至还倒贴修炼资源,呵,无事献殷勤,必有阴谋。” 转了一圈,魂吞最终选定了一卷名为《星流霆击》的黄阶低级斗技,没办法,他体内经脉被两道封印锁住,绝大多数都不通,高阶的斗技运转路线繁复多变,他根本无法修炼,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卷最简单的奇葩,刚好能避开他身上所有的封印之处,只不过它有三十三重,限时三天修成。 魂吞震碎包裹着《星流霆击》的紫金光膜,头顶上忽然“哗啦啦”掉下来一堆造型古怪的黑色石头,小山似的把他压在了下面,他费力地扒拉了几下,才勉强腾出一小块够他伸展胳膊的空间,其余的石头像是带有磁吸力,紧紧吸附在一起,丝毫不能撼动。 “这修炼场所,还挺别致啊……”魂吞无语的挠了挠头,展开《星流霆击》阅读起来,随着他心神沉入卷轴,团团包围住他的黑色石头泛出了淡淡的光辉,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这些黑色石头里或多或少都掺杂着一些深邃的色彩,与它们透出的光辉颜色相同,同种颜色的光渐渐汇聚在一起,有序地陈列在魂吞身边,恰好三十三种。 第117章 问心 三十三道彩色光团逐一融入魂吞体内,而被剥离出光晕的黑色石头“嘭”的一声化作粉末,魂吞无属性的乳白色斗气蒙上一层浅淡的星光,细碎动人,流淌在经脉里仿佛满天繁星倾泄而出,明灭间滚入已如星海般汹涌澎湃的气旋。 魂吞感觉他在冥冥之中一连冲破了好几道斗技枷锁,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结印,一遍一遍在识海中演练《星流霆击》的招式与身法,《星流霆击》分为三个大境界,分别是星移物换、星罗棋布和星飞云散,代表着攻击的速度、攻击面广度和攻击强度,听起来很厉害,可要记得,它只是一卷最低级的黄阶斗技,在实战中到底能发挥多大的用处就不得而知了。 修炼无日月,唯独魂吞周身的黑色石块扑簌簌地粉碎,日渐减少,直到某一刻,几颗小石子共同震动着发出“哔啵”的轻响,而后“啪——”的碎裂开来。魂吞猛地睁开眼站起身,骨骼噼啪作响,他熟练地运转斗技经脉路线,双指极快地结印,一片滔天星海浮沉在黑灰色的虚幻火焰中自他背后冉冉升起,星光卷集着火焰,仿若点缀了流光溢彩的黑曜石,从魂吞的指尖激射而出,划破虚空,引得空间微微塌陷。 魂吞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卷黄阶斗技本是鸡肋的引星辉入体,将含有星辉的斗气包裹在体表各个部位打出攻击,有指法、掌法、拳法、印法、步法等等,各种花架子奇多,实际攻击力却十分底下,但因为他身具异火,精通异火之技,两相结合之下竟能起到如此出其不意的效果。 忽然,魂吞的身后传来一阵不连贯的“咔咔”声,他回头看去,就见斗技案台带着斗技一同缩回了地下,而就在他试验过斗技的那片变形的虚空上,突兀出现了一座传送法阵,大约是通向传说中的问心路。 问心路,顾名思义,是用来拷问真心的一条路,他并不属于冲微道,而是独立存在于未知的时空中,经过问心路的强者有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有些人在其中坚定自我,顺利抵达彼端,也有人惶惑迷茫,浑浑噩噩,从此再无踪迹。 魂吞缓步上前,站到了传送法阵中央,法阵当即启动,天光轮转间他有一些轻微的失重感,紧接着便来到了亘古长存的宇宙中。 周遭是一片空寂的黑暗,远处散落着宝石般璀璨闪耀的星子与梦幻绚丽的星云,星团聚散,光阴裂变,无一不在向魂吞展示着宇宙的曼妙,此刻他正站在一条光带上,光带延伸向远方,尽头是缠绕着暗淡的赤红丝絮,如同人类心脏般的一团恒星碎片,纤薄飘渺,充斥着浓墨重彩的死亡之美,它含着神秘繁复的环形纹路,视线所及不禁让人眼花缭乱,极易迷失在其间。 问心路坐落在这样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里,浩大壮丽,能激起每个人发自心底的恐惧与敬畏,魂吞深呼吸一口气,镇定地向前迈步。 “问心路险,不如归去!”天际轰隆隆地响起惊雷,惊雷深处裹挟着恢弘无形的大道之音,震耳欲聋。 魂吞逆风前行,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神情平静,对大道之音的威慑无动于衷,“不归。” 大道静默了一瞬,雷声消泯,变得空灵而威严,“问心路有三问,一问道,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是守护我所爱之人。” “二问法,你将如何践行你的道?” “我的法,是即便屠尽天下无辜之人,也断不会让我之所爱再受到半分伤害。” “三问我,若有一日,你自己违背了你的道,当何如?” 魂吞毫不犹豫地踏出最后一步,登上了光带尽头的巨大星云台,掷地有声,“我当,自绝于世,以身殉道。” 霎时间,星退云敛,辉光四散,魂吞脚下一空,跌落进茫茫虚空,他在空洞的下落中渐渐失去意识,一呼一吸间无尽的星辉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渗透进他的身体,滋养着他的体魄与神魂,层层叠叠,直将他包裹成了一个硕大的椭球型的光茧。 “噗通——”魂天帝随手把萧炎扔进了从冲微星君宝库里搜刮来的浴魂汤池中。 冲微星君鹌鹑似的窝在一旁,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天际,又转回头眼巴巴地瞅着魂天帝,“那小子在问心之后没有得到传承殿的认可,当年你三进三出传承殿,如今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的宏图大志想必实现得差不多了,真的不考虑留下做冲微宫的传人吗?” “千年前问心路上早就诸事皆定,我又岂能违背我的道?更何况,魂族霸业远没有达成,星君不必多费口舌了。”魂天帝瞧着蚕茧似的儿子稳稳悬停在萧炎身边,眼眸中蕴出淡淡的笑意,“你倒不如等我这儿媳妇身魂彻底相融,剔除完灵魂里潜藏的负面情绪后,把他弄去问心路上走一遭,或许能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冲微星君疑惑地将注意力转到萧炎身上,倏尔不可思议地闪电般伸出手抓住萧炎身旁的一缕空气,“这是……帝威?” 魂天帝略一勾唇,却什么也没说,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走上前抚了抚光茧,身形缓缓消散,灵魂力量回归魂界。 “罢了,小老儿姑且信你一次。”冲微星君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当空勾画出一座传送法阵笼罩住浴魂汤池,将萧炎连人带池子一同传送了出去。 萧炎清醒过来的时候,浴魂汤池已经被他吸干了,他坐在空荡荡的池底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忽而目光一定,看到了光带尽头的赤金星云台上搭着一只属于古殿殿使的面具,他心中一急,以为魂吞阻止不及让古殿的人捷足先登了,立马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 “月魄?”手指上不熟悉的触感引得他一愣,他受限于魂天帝炼制时加注在其上的隐形符文,并不能看见月魄,但自从他与魂吞灵魂互换过一次后,他就能触碰到月魄了,他细细地在无名指上摸索着,确定这就是月魄的形状,他不知道魂吞是否出了什么事,月魄又为什么会在他手上,于是更加焦急。 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汤池,跃到光带上狂奔起来,却被迎面而来的大道之音震得脚下一滑,险些掉出光带的范围。 许是萧炎跑的太快,大道之音来不及一个一个慢慢发问,只好一次性地将问心三问尽数抛出,大道轮音震彻九霄,回音绵延不绝,“你的道是什么?你将如何践行你的道?若有一日,你违背了你的道,当何如?” 萧炎脚步不停,对凛然不可侵犯的大道之音充耳不闻,径直冲到星云台前,他半跪下来拿起挂在边缘摇摇欲坠的面具,感受到了上面残留的一丝熟悉的异火气息,“这么说来,可能是魂吞通过问心路时不慎遗失了到手的面具。” 他收起面具,重新站直身体,轻笑了一声,“我曾经有道,后来我的道毁了,如今的我便没有道。” “无道者乃逆天之罪人,尔当真要做无道之人?”大道之音再度如潮水般疯狂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能毁天灭地的恐怖雷罚,警告般地停留在萧炎头顶上空。 “我,无道。”萧炎懒洋洋地重申了一遍,便将双臂垫在脑后,惬意地喟叹一声,半点不把似乎随时会打下来将他劈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天雷放在眼里。 “请降天谴诛之!”他轻慢的态度似是终于激怒了大道之音,一道水桶粗的灭世雷罚对着他猛劈而下。 萧炎耸了耸肩,在雷罚堪堪接触到他发丝之际不甚在意地走到了星云台上,下一刻,赤红丝絮带动星云台轮转,将雷罚完全阻隔在外,恒星碎片向星云台中心靠拢凝聚,形成了一座由红玉雕成,巧夺天工、玲珑剔透的精巧建筑。 “有缘人,炼化门前的传承石碑,你就是我冲微宫新一任的传人,须得留在传承殿中修习,功成之后开山授徒,积蓄力量,以期带领列位先人重返故乡九元大陆。” “没工夫。”萧炎转身欲走。 “且慢!”冲微星君及时显化,厚着脸皮拉住萧炎的胳膊,“不留下也行,传承石碑就是开启传承殿的枢纽,你可以将它化作传承令带在身上,随时都能进入其中,至于先人遗命,大可以等你有时间了再去完成。” 冲微星君说着,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小老儿自掉落斗气大陆以来,历经上古、中古、近古三代至今,传承人起初多不胜数,可惜都在乱世征伐或修炼途中不幸凋零。随着这个世界的本源逐渐枯竭,能有资格得到传承殿承认的人也越来越少,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无意于此,小老儿三次强行困住他,却都被他想法设法地顺利逃离,无奈之下只好任他离去。谁料千年以降,再无一人得到认可,小老儿只怕今日把你给逼走了,冲微宫此生便再无望回归故土,只要你答应做传承人,祖宗规矩可以摒弃,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萧炎静静听着,突然来了兴趣,“听你这般说,上一个,莫非是魂天帝?” 第118章 传承 冲微星君颇为沧桑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那没同情心的公爹。” 萧炎一噎,下意识想要反驳说是丈母娘,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你是不是见过魂吞了?他在哪里?” “他就在外界,你快去炼化传承石碑,小老儿立马二话不说带你出去,如何?”冲微星君冲萧炎挤了挤眼睛。 萧炎闻言拍开冲微星君拽着他的手,大步朝着传承石碑走去,半点不耽搁地将手掌贴在了石碑上,气旋内的碧绿斗气疯狂涌出,炼化起传承石碑来。 冲微星君话一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生怕因为他出言威胁萧炎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结果就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给砸懵了,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居然,能这么简单? “走吧。”萧炎抛了抛变成巴掌大的传承令,回到冲微星君身旁催促了一句。 “好,好好好。”冲微星君连连点头,嘴巴直咧向耳后根,冲微宫还乡有望,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此刻就是叫他把这条老命给了萧炎,他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萧炎跟着冲微星君回到冲微山下的时候,魂吞已经破茧而出,却还没从悟道的状态中退出来,依旧盘膝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仿佛镀了一层朦胧光晕,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小老儿就先告辞了,枯守了千年的冲微山,我也该出去走走,松泛松泛筋骨咯,萧先生若是要寻我,便以传承令呼唤即可。”冲微星君心情大好,向萧炎拱了拱手,就倏忽飘出了天地外。 “潇妹,冲微山当真是个宝地,待我出去向殿中上报消息,肯定能记上一大功。”古平璋从出口处走出,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吕潇潇一脸崇拜地看着古平璋,羞涩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平璋哥哥真棒,只是平璋哥哥回去后可千万不能忘了潇潇啊,潇潇……还等着平璋哥哥来娶我呢。” “那是当然,都是多亏了潇妹你,我才能得知冲微山之秘,我古平璋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古平璋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胸膛,复低下头朝吕潇潇暧昧一笑,“我要先去天星城的花舫楼完成此次殿中交代的任务,潇妹可愿与我一同去?” 吕潇潇闻言心中一喜,揪着衣角轻轻“嗯”了一声,又像是怕诚意不够似的,忙补充道,“只要跟平璋哥哥一起,潇潇去哪里都愿意。” 古平璋畅快极了,恍惚间已然看见自己被古殿上层器重,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的美好未来在向他招手。 “平璋哥哥,你看,那是不是抢了你古帝面具的臭叫花子!”吕潇潇指着不远处的魂吞一声娇喝。 古平璋的白日梦猛地被打断,禁不住有些火气上涌,顺着吕潇潇所指的方向一看,嚯,果然是他,当即冷笑一声,“潇妹,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这次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萧炎靠在魂吞身后的大树上为他护法,早早就注意到了山路上行迹怪异的一男一女,听完他们的对话不禁挑了挑眉,正要出手,就捕捉到了魂吞身上传出来的异动,当下决定先按兵不动。 魂吞似乎到了关键时刻,身上不断滚出微小的气流,将地面上的尘土鼓动开来,整个人亦在轻微地震颤着,偏偏古平璋毫无所觉,他拔出剑指向魂吞的鼻子,“叫花子,只要你肯乖乖交出面具,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说一声爷爷我错了,本使就大人有大量地饶过你了。” 魂吞却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赤/裸裸地无视了他。 古平璋气得不轻,“既然你不识抬举,就休怪本使不客气了!”他举剑直取魂吞的咽喉,谁料剑尖离魂吞还有半拃远的时候就再难寸进,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是无用功。 “原来是晋升斗宗了。”萧炎彻底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看戏。 古平璋大感丢人,急得满头大汗想要抽回长剑,魂吞“好心肠”地松了力道,古平璋用力过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魂吞的敌手,连身后还在等他凯旋而归的吕潇潇都不顾了,丢下剑慌不择路地就要逃跑。 魂吞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古平璋滑稽的背影和吕潇潇扭曲愤恨的脸摇头失笑,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在他面前上演人间闹剧的二人瞬间就被体内熊熊燃烧起来的黑灰色火焰吞没,清风拂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萧炎吹了声口哨,走到魂吞身边伸出手,朝他眨了眨眼睛,“找地方洗把脸换身衣服?” 魂吞一巴掌拍在萧炎的手上,发出一声脆响,“下次你给我说清楚再昏迷,不然我一定丢下你不管了。” “是是是,谨遵夫人教诲。”萧炎甩了甩被打的通红的手,欠了欠身,借着半弯下腰的功夫抱住魂吞的腰就把他抗麻袋似的扛在了肩上。 “萧炎!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放我下去!”魂吞挣扎着拍了拍萧炎的后背,到底是亲媳妇儿,也不舍得下狠手,只能泄气地趴在萧炎身上,“你呀你,我真拿你没办法。” 萧炎深藏功与名地得意一笑。 等两人寻了山泉收拾干净自己,披着夜色回到天星城时,才从路人口中得知,距他们离开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天星城愈加热闹,虽然都快到亥时了,但城中霓虹照影,歌舞升平,街上贩夫走卒,行人旅客仍是络绎不绝。 今天酒生楼门口的迎宾小二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位,魂吞无意多做打听,循着上回的记忆与萧炎一同顺利地摸到了桑落间外。 “师兄,你别这样。”屋里忽地传出穆力惊慌的声音。 魂吞与萧炎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悄悄翻上屋顶,掀开几片瓦朝下看去。 唐鹰像是吃醉了酒,跌跌撞撞地歪倒在桌边,穆力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扶着他的肩膀想拉他起身,不过他显然失败了,还被唐鹰拽得脚下不稳,“噗通”一滑趴跪在了唐鹰的怀中。 “师弟。”唐鹰醉眼惺忪地歪头看了怀里的穆力一眼,惨然一笑,“我怎么又梦到你了师弟,我明知道,嗝,明知道你不是。” 穆力被唐鹰的酒嗝熏得头晕,一时没能分别出唐鹰话中的意思,他撑着旁边的雕花木凳准备站起来,不妨唐鹰一个用力圈住了他,叹息着将他摁到心口,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脖颈。 “师兄,你怎么喝这么多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穆力别扭地凹着脖子,酸得都快断了,当即不敢再动弹。 “师弟,师弟,如果是梦的话,应该没关系的吧?”唐鹰神志不清,完全听不见穆力的声音,他模模糊糊间只能看见穆力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他轻易地被蛊惑,低下头堵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 “哟,赶上现场了。”魂吞啧啧称奇,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萧炎,又低头看了看屋子里打得火热的两人,可耻地吞了口口水。 萧炎瞧着魂吞的小动作,心里直痒痒,面上还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副柳下惠的做派。 魂吞遗憾地摸了摸下巴,重新把注意力投到瓦片下方。 穆力费了老半天劲才把唐鹰推开,因为无法呼吸脸上涨得通红,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推了推唐鹰,“呼呼,师兄你看清楚,我是穆力啊。” 这一幕映在唐鹰的眼睛里就成了穆力羞红了脸,眼含春水,欲拒还迎,他狠狠搂住穆力,拼命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穆力,师弟,我的好师弟。”他踉跄着想打横抱起穆力,尝试了好几次却因为醉酒乏力而失败了。 穆力不明所以地看着唐鹰在他跟前比划,误以为师兄是要让自己把他抱到床上去,他运转起斗气,轻松地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唐鹰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将他放了上去。 唐鹰这会儿不甚灵光的脑子偏离了正常的思想轨道,以为穆力是想主动对他做些什么,半是扭捏半是豁出去地闭上了眼,脸上写满了英勇就义四个字,结果不多时,就鼾声如雷地睡着了。 “少主可以下来了。”穆力灌了口凉茶冷静下来,垂眸时恰好看见杯底浅碧色的茶汤里倒映着一只小小的月亮,“少主想看的东西,至少今晚是不会发生了。” 魂吞不客气地踢开窗子钻进了桑落间里,玩味地笑了笑,“你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未来的某夜会发生了?” “不知道。”穆力攥紧茶杯,冷漠地摇了摇头。 萧炎没走窗户,在门外叩响了门,魂吞立马丢下纠结不已的穆力跑去开门,萧炎迅速整理好表情,在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恰好露出一个勾人的浅笑,留足余味之后他便收笑进门,末了还侧过头眼帘微掀,意味深长地用眼尾淡淡瞥了魂吞一眼。 魂吞心尖一颤,半边身子都酥了。 萧炎则不再理他,越过屏风,走到仍在望着手中杯子发呆的穆力身前,敲了敲桌子,“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一名店小二来找过你?” 第119章 灵卵 “有。”穆力放下茶杯,把圆凳从桌子底下踢出来摆好,敛眉低目,“少主,少夫人请坐。” 萧炎撩了下袍摆坐在凳子上,回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魂吞,拍了拍大腿。 魂吞立即上道地坐了过去。 穆力心情复杂地看着不分场合随时随地都能亮瞎人眼的两个主子,尽量摒除杂念地禀报起来,“少主和少夫人离开的第二天,有一个店小二自称是得了少主的允许前来通报消息,他对属下说他的东家已经同意了,想请少主尽快前去帮忙,我答应了他,但是传讯石联系不上少主,那店小二似乎很急切,拉着属下神神叨叨地说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属下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不肯多说,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属下就听人说他自杀了。” “自杀?”魂吞回想着月前见到店小二时的样子,怎么看对方也不像会焦狂自杀的人。 萧炎却没有太惊讶,似乎早已猜到了会是这般局面,“店小二生前说的那块火红晶石,是由一种颇为阴毒的法门生产出来的,首先要以火刑之法将筑基法阵烙印进纯阴女体,破坏女子天生的孕育能力,再令其与男子交合,久而有孕,却是假孕,腹中实为焰火灵卵,也就是蕴含母胎中一口先天之气的奇异火种,诞生时必须用天寒水浸泡,否则便会因为过早接触到浑浊的空气而变得极易溃散,出于自保,它就会本能地侵入人的识海造成混乱,逼人自尽,依靠吸收鲜血来维持稳定,而一旦饮血,它就成了伤人性命的魔物。” “人造异火?”魂吞下意识握紧了萧炎的胳膊。 “不一样的,筑基阵没有那么厉害,火种始终只是火种,要想真的化为异火,同样要经历无数年的锤炼。”萧炎拍了拍魂吞的手示意他安心,“流落到酒生楼的这一块焰火灵卵约莫是花舫楼无意间遗失的,古殿打造出花舫楼这个高端青楼,每次楼选大典还特地派遣殿使来坐镇,恐怕就是为了带回一定数量的灵卵,能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想来陀舍古帝身上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 魂吞稍稍放下心来,魂族的引魂阵大概要高级得多,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变成嗜血的怪物,“离楼选大典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明天先去会一会酒生楼的楼主,顺便将那块入了魔的灵卵处理掉。”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要提前准备些东西。”萧炎忽而想起了什么,将无名指凑到魂吞眼前,“魂吞,在黑角域时我曾见你使用过天寒玉,天寒玉是在极寒之地的天寒池底凝结出来的,你把它拿出来放在普通的水中浸泡一夜,稍微释放出一点寒气就能当天寒水用了,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一段足够长的红菱线。” “我这里有红菱线。”穆力取出一团触感如同植物须茎的金红色丝线放在桌上推给萧炎。 魂吞摘下萧炎手指上的月魄,在里面翻找起来,不多时就摸出一块水珠形状的透明宝石,正是天寒玉。魂天帝在魂吞第一次异火爆发之时,便把天寒玉送给了他,是方便他随时平衡体内水火之势,另外也能让他将无属性的斗气输入其中转换为冰属性,以做攻击之用。 “东西既然已经找齐了,那我们就去休息了。”魂吞戴好月魄,攥着天寒玉的右手伸出小拇指勾起桌上的红菱线,左手拉着萧炎径直向桑落间的西隔间走去。 桑落间是双人间,平日里穆力住在东隔间,唐鹰住在西隔间,如今唐鹰躺在穆力的床上,西隔间自然是空的,只是这样一来,穆力的处境就万分尴尬了。 “怎么又捉弄他?”萧炎同情地看了一眼傻在原地进退两难的穆力。 魂吞把红菱线塞进萧炎怀里,挽起袖子从室内的观赏鱼池里打了盆水,轻飘飘地把天寒玉丢了进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要是真对唐鹰无意,就趁早想清楚放手,对大家都好,何苦佯作不知地吊着唐鹰。” 萧炎一脸深受毒害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当初下手下的那么干脆。” 魂吞尴尬地咳嗽一声,猛扑过去把萧炎按到榻上,捂住他的眼睛在他唇角重重地吧唧了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在明天还有正事要做的份上,本少主今晚就先放过你,不然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你天天诱惑我。” 萧炎完全不在意,搂住魂吞的腰向床内一滚,把魂吞压在了身下,“今晚就这么睡。” “行。”魂吞揉了揉萧炎的脑袋,大大方方地躺平了。 萧炎在冲微山昏迷了许久,本来并不困倦,可这么挨在魂吞的心跳声旁,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东方破晓,天色大白,一夜竟然就这样迅捷地过去了。 魂吞动了动被萧炎压麻了的双腿,愉快地跟睡眼惺忪的萧炎打了个招呼,“早啊小炎子。” 萧炎乍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盛满爱意的眼眸中,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突然间在晨光熹微中生出了某种明悟,原来早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对魂吞已然如此贪恋。 他向来是个自律自苦的人,以前,夜晚是用来勤修不辍抑或是赶路的,别说是与人相拥酣眠了,连小憩都少有,修士的身体不会疲惫,所以他从没停下过向前奔跑的脚步。 仇恨、敌人,责任,无形的压力拖拽着他前行,从没有人在意过他是不是会累,会倦,他更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努力周旋,拼命修炼,直到登上大陆之巅,所谓的好日子过了没多少年,陀舍古帝夺舍让他一生的颠沛流离沦为笑柄。 好在他逃出来了,好在有幸重来一次,好在这世上真有属于他萧炎的救赎。 “早安,小魂吞。”萧炎朝魂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利落地翻身下床,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吧,我们去找酒生楼楼主。” 魂吞被活力满满的萧炎感染,也笑得开怀,斗气在身上游走一圈祛除酸麻,下床去收取新鲜出炉的天寒水。 屏风另一侧,穆力双目无神地靠坐在床边,唐鹰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两人间的气氛看上去很是古怪,对魂吞和萧炎视而不见,魂吞撇了撇嘴,觉得这不干不脆的两人实在让人无语,拉着萧炎就出了门。 半道上拦住一个匆匆过路的侍女询问了酒生楼楼主平日里常待的地方,魂吞和萧炎就直奔东小楼的顶层而去。 嘈杂的人声渐缓,一阵流水击石般清越的琴声不疾不徐地流淌开来,柳条间或被风吹进大开的窗户中,映着窗台上细口长颈瓶里插着的一枝红杏,无一不诉说着满室春意正酣。 窗边跪坐着一名长发束成高马尾的男子,发丝舞动间看不清面容,唯有他耳垂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若隐若现,男子身着玄色劲装,漂亮到宛如工艺品的双手搭在琴弦上随意勾挑,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且吟且唱着念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是你?”魂吞认出了对方,“酒生楼是你八扇门财团的产业?” “易书寻?”萧炎同样惊诧莫名。 易书寻按住琴弦,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落在萧炎身上,殷红的薄唇微勾,“酒生楼属于八扇门,而八扇门现今属于陀舍古帝殿,二位,怎么自投罗网来了?”话音未落,银灰色的火焰便一簇接一簇地在房间中的所有烛台上燃起,恰好摆成了一座困阵,青天白日的显不出多么明亮的光辉来,幽淡的幻境却悄然笼罩住整间屋子。 “重幻靥火,天毒域的神秘人是你?”察觉到空气中熟悉的异火气息,萧炎瞳孔一缩,“你果然是和韩枫一起叛变的。” 易书寻眯起眼睛,伸手掀翻琴案,他的身形渐渐模糊,“怪只怪上回你们运气太好,必杀之局也能逃出生天,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跑得掉。” “又是重靥幻境。”魂吞倒吸一口凉气,“阔别多时,易书寻的功力越发深厚了。” 萧炎的帝魂经浴魂汤池淘炼,残魂浑浑噩噩地在世间浮沉时沾染的尘垢已去,使用起来不会再有副作用,而且更加得心应手,他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疑惑地望向倒塌的琴案,“不对,他为什么故意露出破绽?” “只怕他是故技重施,示敌以弱引我们上钩,再反其道而行之。上一次他利用的是生门死门互换,这一回不知会是什么。”魂吞掌风扫过,琴案霎时间四分五裂,露出其下的一只木匣子,折叠虚晃的空间波动覆盖在匣子表面,其中却仍旧透出一丝诡谲的炎阳之力,贪婪地扭动着。 “奇怪,幻境的核心若是焰火灵卵,威能当不止于此才是,莫非,他不知道焰火灵卵是用来做什么的?”萧炎百思不解地将红菱线缠绕在手上,打开装着天寒水的瓶子,朝魂吞招了招手,“魂吞,你来把这层空间壁障破开。” 第120章 镜中 魂吞依言而行,并指做刀,控制着空间之力缓缓划了上去,在空间薄膜被尽数剥离下来的瞬间,木匣子轰然炸裂。 封印在其中的焰火灵卵登时光芒大胜,伸出无数透明的能量触须沐浴在阳光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火属性元素。 萧炎瞅准时机,猛地将天寒水泼向焰火灵卵,只听得“刺啦”一声,透骨的奇寒把所有的触须冰封住,不过须臾间,灵卵就变成了一个造型可笑的淡蓝色海胆,它不断晃动挣扎着,炎阳之力疯狂滚动,想要破冰而出,萧炎紧跟着弹射出红菱线,每一根红菱线在光下都闪烁着金光,在接触到被冻住的灵卵时就豁然蜷缩收紧,死死地箍在了灵卵表面,金光渗入冰层打在灵卵上,丝丝缕缕的血迹被抽取出来,顺着红菱线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面上。 没过多久,滴落出来的血液就铺满了小半间屋子,场面看起来血腥渗人,犹为可怖,焰火灵卵被吸干了不属于它的血,外壳迅速干瘪下来,光泽不复,皱巴巴地在冰层内萎缩成一小团,但很快,随着天寒水凝结出来的冰开始融化,焰火灵卵遵循着本能,仿佛找到了新的“食物”,如同海绵一般大片大片地吸收起还没彻底失效的天寒水来,借此稍稍恢复了一些。 魂吞忽然感觉到体内蛰伏的异火传出一股强烈的渴望,不明所以抽调出一丝,试探着靠近焰火灵卵。 萧炎看魂吞脸上写满了谨慎小心,忍着笑提醒他,“不用那么小心,直接吃下去就行,这东西在天寒水的克制下没有什么攻击力,否则古殿也不会派个一星斗宗来当观典殿使。” 魂吞一怔,目光越过平静的血泊,左右看了看灵卵,不禁一阵恶寒,“吃?” “这可是好东西,最精纯的火属性能量加上先天之气,还要由纯阴女体孕育才能制造出来,虽然做法是恶心下作了点,但不得不承认焰火灵卵确实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级别的天材地宝,能供火属性修士修炼或者疗养身体。”萧炎讪笑一声,顶着魂吞难以置信地目光继续解释,“陀舍古帝利用花舫楼培育出大量的焰火灵卵,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藏身之所,久而久之他的沉疴旧疾就能慢慢调养好,届时,我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抵挡住一位全盛时期的斗帝,所以,此次楼选大典结束前,我们必须控制住花舫楼,绝对不能让他们一直制造下去。” “所以,不止眼前流落在外的这一个,他们现存的所有焰火灵卵也都要由我们销毁掉?”魂吞闭了闭眼,胃里咕嘟嘟地冒着酸水,这简直太可怕了,光是想一想他就要吐了。 萧炎倒是半点不嫌弃,毕竟他苦修一世,什么罪没遭过,“不然可就浪费了,忍着点,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你还真是大少爷脾气,我不在意,你不愿意吃,大不了先留着,等修炼出分/身后给我吃。”异火之魂在识海中气的跳脚。 “好办法啊。”魂吞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把他和异火之魂间的和平协议告诉了萧炎。 萧炎没有意见,他点了点下巴,沉吟道,“三千雷幻身虽然精妙,但层次不够高,修炼起来限制诸多,比较麻烦,魂族典藏里有没有什么更高明的分/身修炼秘法?” “有是肯定有,但我族主修灵魂,对于肉身的重视程度反而不高,不知道收藏的具体是什么样的秘法,等解决了南域的事,我带你回一躺魂族,到时候一看便知。”魂吞说着,实在受不了屋子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袖袍一挥,黑灰色火焰飞出,将地面上的鲜血蒸了个干净。 萧炎对陡然升了一个辈分的魂天帝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但魂吞要带他回去见家长又让他心里美得冒泡,他在纠结中走上前,弯腰拽着一截红菱线拎起了萎靡不振的焰火灵卵。 就在焰火灵卵离开地面的一刹那,烛台上的重幻靥火跟随烛台一起高速旋转起来,带出一道道残影,困阵因此生变,眼前景象一晃,屋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骤然昏暗下来,乌云卷积狂风怒号,似乎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而烛台终于挪移到了各自正确的位置上,笔直地分列在两侧,向外投射出清淡的银灰色光芒,打出了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通道。 “我怎么感觉易书寻是在故意放水?”魂吞望着一片漆黑中唯一光亮的通道,眉头微蹙,“他想引我们去哪儿?” “真正暗藏杀机的重靥幻境不可能这般平和,就像上次,步步紧逼,危机四伏,他的确是想要我们的命,若非萧宇先祖所赠的菱形晶片和属于萧族的那块陀舍古帝玉产生共鸣,引得月魄撕裂空间,我们就真的饮恨于天毒域了。”萧炎翻掌收好焰火灵卵,扣住魂吞的手,“走,我们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萧炎与魂吞并肩走进通道里,这条通道里氤氲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像是穿山而过的隧道,顶部是不太规整的半圆形,四周摸起来坑坑洼洼,偶尔有坚硬的碎石块凸起,整体比较狭窄,起初还能容得下两人肩挨着肩通行,越往后越窄,魂吞不得不把萧炎半抱进怀里才能勉强前进。 通道不知有多长,两人亦不知走了多久,顶壁忽而闪现出亮光,亮光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一面光滑的镜子,魂吞不解地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下一刻,镜面荡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魂吞的表情在其上模糊变形,直至完全看不清楚,镜子的另一端隐隐透出了说话声。 “老师,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实在太喜欢老师了,我知道老师没有办法原谅我曾经犯下的过错,那么,只要老师能够忘记掉那一切,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对不对?”清冽的男声中潜藏着令人心惊的癫狂。 “枫儿,你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还要让我失望第二次吗?回头吧,不要一错再错了。”悦耳低沉的中年男声里饱含痛苦与自责。 “老师!”萧炎瞪大了眼睛,药老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用力眨了眨眼,驱散盈眶的泪意。 在他惊喜的呼唤声里,镜面中心猛地一震,所有涟漪瞬间荡平,清晰地显现出记录在镜子里的画面来。 韩枫手上拿着一只药瓶,硬是掰开药尘的嘴将药灌了进去,药尘眼中的光慢慢熄灭,顺从地吞下了药液,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可恶!韩枫对老师做了什么?”萧炎手握成拳,重重锤在了通道的石壁上。 石壁带动着镜子又一次泛起了波纹。 “老师,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即便事已至此,只要能时常见到老师,我就心满意足了。“韩枫半跪在药尘身边,脑袋搁在药尘的大腿上,神色狰狞,眼眸中似是愉悦又更似是迷茫与恐慌,他语气急促,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般重复了许多次。 药尘垂下眼帘,轻轻抚摸着韩枫的头,“枫儿,要是古殿逼你逼得太狠了,你就逃走吧,不要管我这把老骨头了,逃回西北大陆,你师弟的伴侣来自魂殿,总能护住你的。” 韩枫“唰”的抬起头,“老师我不走,都是我的错,是我一而再地误信他人,才害的老师被困,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他们能放过老师。” 药尘像是在哄一个任性哭闹的孩子,对他来说,韩枫本就是他的孩子,他耐心至极伸手拍抚着韩枫的后背,红宝石般的双眸沉沉的看不出情绪,他不再言语,室内只剩下他手腕上粗重的铁链随着拍打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老师,我该走了,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等圆子完成任务回来,我让她来多陪你一段时间。”韩枫闷声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画面中。 药尘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韩枫走后,萧炎终于看清楚了药尘现在的处境,他有了真正的身躯,不再是虚幻的灵魂体,但他的四肢上都铐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隐没在床榻的梁柱间,关押他的房间很宽敞,他能活动的范围却仅仅是从床头到床尾。 镜子隐没在石壁里,一切烟消云散,萧炎的手死死地扣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指尖血迹斑斑他仍毫无所觉,还在无意识地继续收紧手指,“易书寻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就是通知我们去救老师么?” 魂吞一根一根掰开萧炎弯曲僵硬的手指,“不止,我猜他还想让我们把韩枫也一并从泥沼中拉出来,当初他带着他妹妹易沅跟韩枫一起义无反顾地加入古殿,但古殿的人可能没有履行先前许下的承诺,甚至戏耍了韩枫,才导致了今天这番局面。” “如果说易书寻的价值是八扇门财团和他的商业头脑,古蘸琴的价值是花舫楼和焰火灵卵,而易书寻不知道焰火灵卵的存在,也不知道韩枫和易沅究竟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萧炎尚未止住血的手摸上去冰冷无比,魂吞索性拉开衣襟将那只手放到了他的身上,被冰得打了个寒战,口中还在冷静地帮萧炎分析着,“古殿的运作模式很可能是各司其职,互不相干,这样不容易被一网打尽,但同样,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去营救药前辈他们。” 第121章 子宁 萧炎不自在地在魂吞温热的胸膛上动了动,想抽回手,却被魂吞给按住了,当即放弃抵抗,坏心眼地捏了一把,慢慢平复了情绪,“加入古殿的人可能都被陀舍古帝布下的手段控制住了,斗帝的能力通天彻地,易书寻大约是怕惊动陀舍古帝,不敢直接出面告知我们,因而才会想出这种迂回的办法让我们亲眼看到老师现在的处境。” 魂吞让萧炎冰凉的手这么揉着,竟也渐渐得了趣,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不错,这么说焰火灵卵一事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易书寻若是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见到之初就会还给花舫楼或是自己服用了,而不是置之不理,还闹出两条人命来。” 不过,黢黑的通道中显然不是贪欢的好地方,魂吞咂了咂嘴,不打算继续停留,搂过萧炎便向更深处走去,“药前辈是肯定要救的,智取也好强攻也罢,等见了风尊者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单凭我们两个的力量无疑是蚍蜉撼树。” 前进了数百米左右,通道到了尽头,堵在两人面前的石壁后传来激越的水声,魂吞掌中缠绕着星光斗气,一掌轰塌了石壁,汹涌的水流猛地灌入破碎的洞口,铺天盖地的水席卷而来,魂吞一时不察呛了水,萧炎忙给他渡了口气拉着他迅速游上了岸。 “哗啦”两人破出水面。 “啊——”是一个女子尖锐的惊叫声,伴随而来是厚重木板落地的钝响与瓷器碰撞间清脆的碎裂声。 萧炎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了四周的景象,他们此刻是在酒生楼后院正对着东小楼的人工湖里,眼前是一个脸色煞白被吓得不轻的侍女,她精致秀丽的绣花鞋旁散落着一地的碎片和酒浆,看她行进的方向,不难猜出她是要给后院几座凉亭里的客人送酒水。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重新去拿?”东小楼顶层的窗户探出易书寻的脑袋,他冷漠地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侍女,毫无波澜的目光对上萧炎眼中的了然深意,他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旋即拿回支起窗子的木棍,“哐”的一下任由春风替他关上了窗。 魂吞伏在萧炎肩膀上微微喘息,溺水的感觉终于褪去,他晃了晃晕乎乎的头,“回花舫楼吧。” 正阳居。 难得今天春字庭和夏字庭前都没有守门童子,廊道边的八角亭里,古绿芜和一位中年美妇隔着石桌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盘棋,湛秦鼻青脸肿地站在廊道上一动不动,像是让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古绿芜抬手落下一子,捋着胡须摇头,“子宁啊子宁,你何苦为难一个小辈?” “我哪里是在为难他,分明是帮你打醒这个一心为古族的小子。”美妇紧跟其后,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古绿芜的退路,“得了,你又输了,说吧,替不替我卜算我儿子的行踪。” “嗨,老头儿,下棋呢。”魂吞来了劲,噌噌跑到古绿芜身后,对着棋盘啧啧称奇,“臭棋篓子呀你,真没看出来。” “去去去,臭小子一边玩儿去,看见你就心烦。”古绿芜赶苍蝇似的冲着魂吞直挥手。 “小朋友,你就是魂天那小子弄出来的儿子?”子宁来了兴趣。 萧炎脸皮一抽,辈分得多高才能叫魂天帝小子啊,他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魂吞身边。 魂吞也头皮发炸,他没想到夏字庭这位传说中神秘喜静的子宁夫人,这样不拘小节活泼有趣,果然谣言不可信,传闻害死人呐。 “尊使,尊使大人救救我啊!”魂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子宁,湛秦的哀嚎就传入了八角亭中。 “尊使?你们在搞什么把戏?快说来听听,我天天闷在屋子里都快憋疯了,有什么好玩的带我一个呀!”子宁大方地解除了施加在湛秦身上的定身术,斗气匹练飞出,将湛秦拉了进来。 湛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好不可怜,他瞪着眼控诉道,“尊使,绿芜师父和子宁夫人实在太可怕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每天过的都是水深火热的生活啊。”说是这么说,但他之前心灰意冷的绝望却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古绿芜打断了湛秦的哭诉,“愿赌服输,老夫我言而有信,子宁啊,你不必派人到处寻找了,老夫掐指一算,你儿子古灵在楼选大典之日便会应邀来到花舫楼。” “风尊者?”萧炎诧异不已地看着子宁夫人,“您是风尊者的母亲?” 子宁摆了摆手,“什么风尊者?这位小朋友听岔了吧?我儿子叫古灵,那劳什子的风尊者不是叫风闲吗?”她转头一拍石桌,顿时在石桌上留下了个存许深的手印,“古老头你说清楚,你干嘛一脸苦瓜相?” “非是我不愿说,只是卦象显示古灵在花舫楼里恐有灾劫,老夫待要细卜时,忽然天机遮蔽,什么都探不出来了。”古绿芜不解地拍了拍前额头,语气十分无奈,但他眸光蓦地一顿,滴溜溜地转移到了魂吞身上,“是不是你要搅和这事儿?” “是啊,子宁……呃……”魂吞正要说出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却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子宁卡了壳。 子宁听出魂吞的尴尬,浑不在意地说道,“魂天闯荡大陆时叫我一声姐姐,你随他叫我姑姑便是。” “是,子宁姑姑。”魂吞应声后与萧炎对望了一眼,进行了一波短暂的眼神交流,最终由萧炎出言解释,“家师乃是风尊者的挚友药尊者药尘,在下曾听老师提起过,风尊者以前的名讳唤作古灵,是东部大陆名门望族离家出走的公子哥。现今老师被困古殿,在下和魂吞无意间得知花舫楼有抓捕风尊者之意,便想借古殿殿使的身份做押送之人,与风尊者表明身份,趁机混入古殿,好设法一同营救老师。” “当真?”子宁完全不顾及形象,咯吱咯吱地咬着后槽牙,“古灵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连老娘给他起的名字都不用了,风尊者,好,好得很,看老娘不给他个大惊喜。”她朝静立在身后的童子招了招手,“你去告诉古蘸琴,本夫人答应她的邀请,以评选裁判的身份出席楼选大典了。” 魂吞悄悄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 童子得了令离开,子宁撑着下巴,有些好奇,“你们一个魂族人一个萧族人,是如何冒充古殿殿使的?” 萧炎掏出纳戒中的古帝面具和帝玉印,“古殿殿使不全是古族血脉,这是他们在外的身份象征。” “原来如此。”子宁解了惑,又得知了儿子的下落,顿时心情大好。 湛秦则是一副被雷劈傻了的模样,他哆嗦着手指,“你们不是真的殿使?” “两位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了,容在下带魂吞和湛秦先行告退,我等还有要事相商。”萧炎向古绿芜和子宁分别拱了拱手。 “去吧,先祖规定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多加干预,推翻古族的重任终究还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的,你们若是成功了,就是箴言古氏与我们东陆古氏两家共同的大恩人。”子宁撸起袖子开始整理棋盘上的落子,点点头示意三人可以自行离开了。 “绿老头再见,子宁姑姑再见。”魂吞揪着湛秦的领子跟在萧炎后头,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古族到底砍掉过多少分支啊,招来这样多的深仇大恨。” 回了冬字庭,关上门,湛秦抖抖索索地看着两人,梗着脖子,“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的,你们两个骗子,晾着我不说话算什么本事?” “胆子大了不少,不错,孺子可教也。”魂吞满意地拍了拍湛秦的脑袋,“你先说说你想通了没?” 湛秦死鸭子嘴硬,“想通什么,我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吼了两声,他为数不多的胆气几乎散尽了,暴露出原形来,低着头声音哽咽,“我从小到大,因为血脉检测不出品级,遭受了不知多少的嘲笑和打击,我爹娘甚至不肯给我取名字,我就被同龄人狗杂种狗杂种的叫了好几年,那个时候,是姐姐赶走了欺负我的那些人,也是姐姐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以后你就叫湛秦了,湛卢的湛,秦川的秦,我们湛秦以后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十五年,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真心吗?”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天进了春字庭,我陷进绿芜师父的幻阵中,姐姐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说她不是真的想把我炼制成她的分/身,然后一把锐利的匕首就刺进了我的胸膛,我飘离了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心软犹豫地把我尚未凉透的尸体和一些材料放在一起熬炼,将灵魂力量打进我的尸体,末了,她得到一具全天下最完美的分/身,得到薰儿小姐的赏识,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权力地位。” 第122章 无责任番外之影帝爱上我 不太大的宅男出租屋里,魂吞穿着个松松垮垮的老头背心,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身后的大功率风扇对着他后脑勺呜呜地吹,风力大的几乎要把他吹秃了。 他指尖飞速在键盘上打字,把键盘敲得啪啪直响,他的同人站私信箱和微博评论区已经全面沦陷了,起因是他在同人站发的一篇带点颜色的吞炎cp文被人放到了微博上,影帝萧炎的毒唯粉闻风而动,干脆利落地把他的同人站给一键举报了,紧接着,他被人肉扒皮扒出来了真实身份,连带着微博也一起被攻陷。 一群毒唯高举大旗讨伐魂吞,说他乱写东西会耽误萧炎的锦绣前程,一连串的狂轰乱炸看得魂吞眼晕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些小姑娘神奇的脑回路与词汇量来。 “你能接受你家哥哥被人写成站街女吗?” “哥哥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们哥哥每天那么辛苦拍戏为国家做贡献还要被你写成那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老男人,三十岁了还痴心妄想,写这种文是想对我们哥哥做什么吗?真是太恶心了!” 过分!磕个自己和萧大影帝的cp容易吗!自产自销还被人举报! 魂吞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疯狂产粮,势要把毒唯活活气死!网络暴力不可取,害怕归害怕,他艺高人胆大!文学创作自由,他不光要写,他还要实施……停停停!想法逐渐危险化,嗨,不能再想下去了。 但事情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一条爆炸性新闻空降热搜,“噌噌噌”两分钟内火速登顶。 #十八线过气小透明魂吞亲自下场炒cp,碰瓷影帝萧炎借机上位# 这条热搜里不仅有各种魂吞披马甲搞颜色的实锤,而且还有最近两人同时出席电影宣传活动时许多姿态亲密的照片,更有魂吞从籍籍无名突然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成长历程,早年为了钱不惜接拍烂剧甚至抄袭剧,如今红透半边天,言语暗示间,潜规则的影子在其中张牙舞爪,若隐若现。 如果这不是一个黑子整理发出的,魂吞感动得都要哭了,他和萧炎多么珍贵的合影啊,他自己都没有呢,不说了,赶紧存图! 其实吧,这件事情的源头还要从三年前说起,魂吞存完图,摸出冰柜里的一瓶冰水猛灌几口,瘫在椅子上回忆起了当年的青葱岁月。 三年前萧炎从影视学院毕业,因为名字和正在筹拍的网络小说改编剧《斗破苍穹》的主角同名同姓,被脑子缺根筋的导演从试镜大军的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凭借着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从此一炮而红,先后塑造了多个经典角色,演技深入人心,最后一战封神,夺得当年的最佳男主角,捧回了小金人。 要问魂吞跟萧炎这漂亮到令人发指的履历有什么关系,还真有,在《斗破苍穹》里,他扮演大反派魂天帝的儿子,脑残二世祖魂吞,魂天帝诸多布局都被他阴差阳错自以为是地破坏了,最后因为愚蠢付出了灭族的巨大代价,恨恨地扬言要向萧炎报仇,却被一招秒杀。 嗯,没错,也是个深入人心的角色,从那开始找上他的剧本就再也没有正常的,他能怎么办呢,为了混口饭吃只能硬着头皮去拍呗。 要说这也是他时运不济,星途多舛,但事情奇怪就奇怪在《斗破苍穹》的杀青宴上,刚刚出道的萧炎还不像现在的大荧幕里那么严肃禁欲冷静克制,喝多了酒的脸蛋红扑扑的,想要去洗手间都摇摇晃晃站不稳当,撞到了魂吞夹着菜的手上。 哦豁,红烧肉落地。 魂吞可惜地放下筷子,早早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他只能挂上一副虚伪的假笑,提议送萧炎去洗手间,萧炎完全喝高了,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魂吞在说什么,魂吞也不在意,直接架起萧炎就往外走。 萧炎乖乖的,一点都不挣扎,魂吞心里刚想着这小孩还蛮乖的,萧炎“哇”的一下,吐了他一身。 行,可以,好感度清零。 魂吞一脸冷漠地拎着放完水又傻兮兮看着他直笑的萧炎,问侍应生开了间房,毫不留情地把萧炎丢到了床上,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了。 故事要到这里就结束,后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了,魂吞回到出租屋洗完澡,躺上床,闭上眼,三小时后红着脸从“噩梦”中惊醒,伸手往裤子里一探,潮的。 建立了二十七年的直男世界观轰然崩塌,他只感觉自己猥琐地节操碎了一地,竟然在梦里把比他小了六岁的萧炎给酱酱酿酿了。 那天以后,魂吞夜夜笙歌,由影帝萧炎主演的香艳噩梦就再也没有停过,愁得他跑遍了全城的心理诊所精神病院,看了无数的专家门诊玄学大师都毫无用处。 直到他的主治医师忍无可忍地把他轰出了医院,好好的心理诊疗会被人天天倾诉春梦内容,这谁顶得住啊?主治医师流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但魂吞接受的治疗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至少他坦然地接受了每夜给影帝大人交公粮,白天精神百倍地上网冲浪,兴致一起,就建了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吞炎cp同人站,天天把梦删减删减记下来往上传,美得他都快忘记自己的主业是演员了。 一摸口袋,俩钢镚儿。 打开支付宝,余额上刺目的零简直就是在嘲笑他这个愚蠢的人类。 于是他在经纪人与生活的压迫下,不得不出演了《霸总的娇软女友》里的恶毒男配,《王爷请出墙》里的对自己弟妹有着疯狂占有欲的神经病太子,《抗战吧,青春》里的头号汉奸,《民国俏佳人》里的男主的脑瘫弟弟等等无数的经典狗血之作。 这些神一样的角色让他很快聚集起了一大批黑粉,每天就跟请安似的三餐不落地在微博底下骂他,他有时候上线跟人互怼还觉得这些“正义感”爆棚的臭弟弟挺有趣的。 说起生活真的发生改变,就是半年前经纪人见鬼似的抱了一捆电影剧本来找他,剧本男主演上清一色地写着萧炎,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有这等好事,能轮得上他? 他一脸麻木地去了开机仪式,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地见到了梦外面的萧炎,紧接着萧炎就跟抽风了一样参加什么活动都要带上他,走哪儿带哪儿,第一部电影问世,他瞬间成了剧抛脸的演技炸裂帝,好评如潮,荣登顶流。 魂吞和萧炎的合作越来越多,他的同人站变得危机四伏,一下子涌入了大批的cp粉,嗷嗷嗷地管他要粮。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萧炎是为什么忽然神经错乱,耍大牌也要逼导演让他进组,他自恋地想过萧炎是不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可明明平时剧场看见连个招呼都不打,难得的对话还全都是台词。 手机忽然催命般地响了起来,魂吞在经纪人震耳欲聋地声音里打开了微博,另一条热搜取而代之,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萧炎恋情曝光# 魂吞顿时感觉头顶一片青青草原,恶狠狠地点了进去。 萧炎:我找到我的梦中情人了@魂吞 什什什……什么?!! 萧炎曾经在一次访谈里被问到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他笑着对镜头说,我在寻找我的梦中情人,等我找到,一定会记得告诉大家的。 魂吞颤抖着手,仿佛帕金森症附体,艰难地发了条微博。 魂吞:我恐怕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萧炎的梦中情人是我的人@所有人 cp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年了过年了,特大喜讯,我们搞到真的了! 毒唯粉:???地铁老头看手机.jpg “叮咚叮咚” 魂吞还没从加载到崩溃的垃圾软件里挣脱出来,心情无比复杂甚至有点想日个万冷静一下,门铃就响了起来,他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丧尸脸去开门。 门外,眉目冷冽像裹挟着风雪的萧炎,西装笔挺地站着,无声的诱惑夹带在禁欲里,男性荷尔蒙顿时砸了魂吞一脸。 魂吞没出息地揉了揉鼻子,怕流鼻血,他用力撕开黏在萧炎身上的眼睛,虚弱地哀叹一声,“萧影帝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家附近很多狗仔蹲点的。” 萧炎抬手松了松领带,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魂吞,“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想玩西装y吗?” 魂吞身上的老头背心就像听懂了萧炎的话似的,左肩带哧溜一下滑了下去,他“咔”地扭了下脖子,上下嘴皮一碰,否认三连脱口而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萧炎似乎笑了一下,迈步进了屋,魂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秒就非常没面子地被打横抱起,粗鲁地扔到了床上。 “唉你,关门,你倒是记得关门啊!” 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嘛,看尽长安花。 第123章 底牌 “我挣脱不出幻阵,绿芜师父骂我痴傻,我知道,从我被推进春字庭的那一刻起,我和姐姐就永远是对立的关系了,可是,我根本对她生不出杀念。”湛秦难过极了,他痛恨自己软糯的性格,却又忍不住留恋古蘸琴过去对他的好。 “等一下,湛秦,我们没人让你杀你姐姐。”魂吞伸出手在湛秦眼前挥了挥,试图唤回他沉浸在悲伤痛苦情绪中的神智,“花舫楼替古殿办事,我们需要截断二者之间的联系,你从小在古族长大,你姐姐表面上又和你关系亲厚,我们的意思是,由你接替花舫楼楼主的位置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古蘸琴,控制起来就好,古殿可能留有她的魂牌,杀了她反而会打草惊蛇。” 湛秦有些茫然,魂吞的声音在他耳旁晃悠,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但他的大脑一时没能接收到话中的含义。 魂吞说得详细了一点,“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回去待着,我和萧炎潜藏在你身边,你姐预备对你下手的时候肯定不会大张旗鼓,最多只有软玉在身边,我们正好趁机把她们两个一举拿下,那花舫楼就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那温香?”湛秦咬了咬下嘴唇,怯生生地望着魂吞。 魂吞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不用管她,她是古殿的直系,我们有办法骗过她。” “好,我明白了。”湛秦的悲切一扫而空,语调突然轻快起来,“我甚至想过,如果你们一定要杀死姐姐的话,我就把姐姐的身体炼制成我的分/身,这样姐姐就能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了。”他的声音里掺杂着诡异莫名的寒意,渐渐弱不可闻,半垂下的眸子轻轻抬起,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神色间并无歇斯底里的疯狂,反而带着轻巧安然的深切眷恋,却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确实是个好办法。”魂吞对湛秦突如其来的转变接受良好,还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萧炎一眼。 萧炎默默后退了半步。 古蘸琴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湛秦离开正阳居回到自己住处的当晚她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手,足以看出她到底是多么的急不可耐和丧心病狂。 烛火昏暗的房间里,纱幔随着行走时带起的风胡乱飘荡起来,依墙而建的博古架掩映在其后慢慢合拢,直至看不见一丝缝隙,须臾,一切重归平静,空余贵妃榻上压出的凌乱褶皱和小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白雾升腾。 私牢的墙壁上镶嵌着月光石,柔和冷淡的光线撒在滴水的石壁旁,照出了两道鬼魅扭曲的人影来。 湛秦的四肢都被铁扣锁住,整个人仰躺在铁床上动弹不得,他看着站在铁床前的姐姐,惨然一笑,张了张嘴,哽咽声堵住了他的嗓子,到底也没能说出话来。 古蘸琴似乎看懂了湛秦的意思,她抬起腿半坐在铁床边,伸出手摸了摸湛秦的脸,食指游移在那与她相似的眉眼间,眸光微暗,“阿秦,姐姐护你这么多年,虽然起初是抱着利用的心思,中途有过厌烦,有过不舍,一直拖延至今都不曾真正对你动手,甚至心软地在最好的时机放你离家闯荡,想着你一去不回我就不用痛苦挣扎了,但是这一次为了他,为了能更快地走到他身边,名正言顺地与他并肩而立,姐姐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想着记忆中始终微笑着的温和青年,古蘸琴豁然起身,强行剔去骨子里残存的善良,她背对着铁床,冷酷的声音打破了湛秦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你别怪姐姐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中用了,软玉,开始吧。” “是。”软玉跃上一座比铁床略高的平台,盘膝而坐,一件一件拿出她派人找了许久的珍贵材料,她看向湛秦的目光有些不忍,更多了几分不明的晦涩,手上炼化材料的动作微微凝滞,忽然眼神一厉,不管不顾地折身,强大的火属性斗气卷住炼化好的液体结成控身符篆,猛地袭向古蘸琴的后背。 古蘸琴陡然听见破空声,身体快于思想地一晃,然而控身符篆不同于普通的斗气攻击,一旦命定攻击目标之后便会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她躲开了第一下,尚未站定,符篆就沾到了她的肌肤上,顿时绽放出炫目的强光,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身体中。 “软玉!你为何背叛于我?”古蘸琴的识海遭受到侵蚀,如同密密麻麻的虫蚁不断啃噬,额头上冷汗涔涔,她疼得声音都仿佛撕裂开了,尖锐刺耳。 软玉冷眼看着古蘸琴,声线平静地没有半点起伏,“楼主,属下本无意背叛,可你一意孤行,非要伤害湛秦公子,既然你可以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青阳大人不惜将从小养大的弟弟杀死,那么属下自当追随楼主的脚步,效仿楼主的行为,为了护公子周全,背主犯上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过一个奴婢,你以为你赢定了吗?”古蘸琴几乎站立不稳,撑着墙壁重重地喘息,没有血色的面庞上勾出一抹冷笑,颤抖着指尖用力捏碎腰间佩戴的环佩。 环佩碎裂的瞬间,一道恐怖的气息猛然觉醒,波动向四周疯狂溢出,震得软玉口吐鲜血从高台上摔落下来,眼看着就要波及到湛秦,看戏看得正爽的魂吞只得拉着萧炎现身,然而还没等他出手抵挡,波动就像被人掐住了源头似的戛然而止,随即一个惊喜的清脆女声响起,“萧炎哥哥!” 魂吞一僵,侧身挡在了萧炎身前,面色不虞,“古小姐先解决完家务事再来叙旧不迟。” 环佩碎裂后钻出来的,正是萧薰儿的一缕灵魂力量,她略微虚幻的身上穿着淡紫色的素雅长裙,长发如瀑,在脑后用丝带粗略绾着,彻底长开了的五官如同静立水面的青莲,深蕴着与生俱来的尊贵,美而不艳,气质清冷,别有一番清丽出尘之感。 萧薰儿看着被魂吞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萧炎,唇角微微上扬,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目光悠远,语含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往日时光,“魂先生的小气真是不改当年。” “求,求薰儿小姐救我!”古蘸琴没有精力去关注突然间出现的两人,她竭力克制住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扑通一声跪在了萧薰儿的脚边。 萧薰儿避开古蘸琴抓来的手,敛去多余的情绪,眼神冷漠,居高临下地问她,“你喜欢古青阳?” 古蘸琴的头原本磕得砰砰响,闻言一怔,两行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滑落出来,她不敢承认自己可笑的妄想,更无法否认既定的事实,她脸色灰败,竟放弃求情,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决定一了百了。 萧薰儿面无表情的等着古蘸琴的识海一寸一寸被控身符篆占据控制住,直到核心处快要完全沦陷之时,才伸出指尖遥遥一点,金光闪没,正在古蘸琴识海中大肆破坏的控身符篆顿时被细细密密的金线围困,她五指成爪,将符篆拉出了古蘸琴体内。 “薰儿小姐……”古蘸琴收回身体的自主权的第一时间,就深深地朝萧薰儿拜了下去,“属下从此愿听候薰儿小姐差遣。” 另一边,软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胡乱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简单压制住伤势,悄悄打开了锁住湛秦的机关,她扶起湛秦,耳语道:“公子,属下带你离开这里。” 湛秦不为所动,他呆呆地直视着前方,口中反问软玉,“你为何要背叛我姐姐?” 软玉避而不答,她撕开一只空间卷轴,死命拽着湛秦的胳膊把他往开启的空间漩涡里推,“公子别问了,等我们逃到安全的地方,属下再同你解释。” 魂吞好心提醒了一下把他和萧炎当成空气的软玉,“古小姐已经把私牢的空间封锁住了,你跑不掉的,别白费力气了。” 就在这时,湛秦乍然发疯似的推开了软玉,跌跌撞撞地跑到古蘸琴身边,抱住古蘸琴的肩膀左右打量,“姐姐你没事吧?” 古蘸琴自嘲一笑,像往常一样拍了拍湛秦的头,声音干涩,“你不怪我吗?” “我……”湛秦红着眼眶,拼命地摇了摇头,“我不怪,我不能没有姐姐。” “噗——”软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姐弟情深戏码,心绪大恸之下引出了体内的伤,喷出一口鲜血,迅速虚弱了下来。 萧薰儿无意于这场闹剧,她莲步轻移,走到魂吞身前,眉眼弯弯,尽显温柔可人,吓得魂吞心头一跳,他板起脸警惕地盯着萧薰儿,“你别来这套啊,我不吃这套。” “原来萧炎哥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萧薰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 “薰儿,过去的就放下吧,萧炎哥哥曾经跟你说过,要能放下,才能拿起,提放自如,是自在人。”萧炎一手揽住魂吞的腰,从魂吞身后走了出来。 第124章 妹妹 萧薰儿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不禁眼角湿润,萧炎之于她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本以为一生一世都能和萧炎在一起,现在说要忘记又谈何容易。她执着过,恐慌过,却阻止不了萧炎与她渐行渐远的步伐,时至今日,她能做的只剩下祝福。 萧炎曲了曲手指,碍于两人间的关系实在尴尬,不好上前安慰,只得故作轻松地打趣,“薰儿,萧炎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若是古族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告诉哥哥,哥哥去替你教训他们。” “好。”萧薰儿含泪笑了,她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驱散眼中零星的泪意,“对了萧炎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花舫楼?”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魂吞扫视了一圈简陋的私牢,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也好,这里就留给他们三个吧,我们堵在这里他们哭都不敢大声哭。”萧薰儿回头瞥了古蘸琴一眼,抬步在前头带路,“跟我来,我在花舫楼有一处落脚点。” 僻静的山脚,与花舫楼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一栋古旧小楼里,魂吞将能说的一些事删删改改告诉了萧薰儿,而后停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真是场有趣的误会。”萧薰儿的目光落在浮沉不定的茶叶上,意味不明地弹了弹杯壁,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萧炎斟酌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薰儿,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陀舍古帝为什么会重现大陆?” 萧薰儿添茶的手一顿,意有所指地感叹道,“怪不得父亲说,魂殿拥有大陆上覆盖最广消息最灵通的情报网。” “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萧炎打着哈哈。 “没什么不能说的,斗帝大人回归的事在我们古族内部算得上是最高机密,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们这么快就能收到消息罢了。”萧薰儿放下茶杯,撑着下巴望向窗棂上悬挂的风铃,“在古殿行走办事的,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喝了斗帝大人赐下的圣水,圣水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炼速度,但是每月必须按时领取服用,否则就会受到反噬。我虽然不用喝圣水,但父亲给我下了封口禁制,有的话我也不便多说。” 她转头朝萧炎粲然一笑,“不过斗帝大人的来历并不在封口禁制之内,我被送到萧家的第二年,有裔民在古圣山脉捡到了重伤濒死的陀舍古帝,那家裔民纯善质朴,将他带回家请人医治,陀舍古帝恢复了一点后感应到古族供奉的陀舍古帝玉,就找上我父亲和他做了笔交易。” “据他对我父亲说的话来看,他会回到斗气大陆的原因是上层位面的空间偶然坍塌,眼下他需要重返鼎盛时期好寻找离开的路。”萧薰儿摇了摇头,指尖缠绕着调皮的金色火焰,不断翻滚跳跃,“他在说谎,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想强行剥离我体内的金帝焚天炎,但是他没能成功,反而搞得一身狼狈伤上加伤,他还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其实我说了父亲也不会信,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金帝焚天炎凝聚成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人,一脸花痴地抱着萧薰儿的指尖不撒手,魂吞记得多年前它还曾向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求救过,遂伸出一指碰了碰金色小人的脑袋,“古小姐,我们两族乃是世仇,我说的话你或许不会相信,可既然萧炎当你是亲妹妹,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陀舍古帝是靠吞噬二十二种异火成帝的,他命令古殿四处搜集珍稀的火属性能量是为了疗伤,那么一旦他的伤势恢复到可以容纳异火狂暴的能量时,我,你,萧炎,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是啊薰儿,那个老东西不是好人,小金早就告诉过你的。”金帝焚天炎操着一口雌雄莫辩的童声发言,它鼓起嘴冲着魂吞喷了口火表示抗议,“按辈分你得叫我叔叔,不许摸我头!” 魂吞玩心大起,变本加厉地在它头上弹了好几下,引得金帝焚天炎猛扑过去,却在即将到达魂吞面前时刹了车,惊恐地转头看向萧炎,嘴唇哆嗦个不停,“你…老…老东西?” 萧炎正思忖着,不妨金帝焚天炎的攻击倏尔到了眼前,他下意识一捏一握,一道异火攻击霎时间消弭于无形,他犹自不觉地抬头,“怎么了?” “啊!”小金尖叫一声,化作流光飞速钻回了萧薰儿的气旋。 萧薰儿面露难色,“小金说,萧炎哥哥身上有陀舍古帝的气息。” “是功法使然吧。”萧炎没太在意,他修炼的《焚诀》与陀舍古帝本就一脉相承,气息相近并不稀奇,“薰儿,魂吞的意思不是要逼你做出选择,是希望有些事能拖则拖,待那一日到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魂吞心中存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应和着萧炎的话点了点头。 萧薰儿感受到久违的温情,心中暖洋洋的,她眉眼舒展,轻“嗯”了一声,“萧炎哥哥你们急着去中域寻人的话,我可以吩咐古蘸琴打开花舫楼的紧急通道给你们使用,就是有点冒险,另一端的降落点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中域的古殿分殿,你们身份敏感,须得小心行事。” “那我们就先谢过薰儿妹妹了。”魂吞胳膊一伸,勾住萧炎的脖子,贱兮兮地朝萧薰儿挑了挑眉,“不过我们因缘际会来了南域一趟,总得见识见识花舫楼赫赫有名的楼选大典,等大典结束再去找阿月浑不迟。” “既是如此,我的本体正在闭关,我不便久留,萧炎哥哥……还有嫂子,等下一次六族盛会我们再见了。”萧薰儿难得结巴,她说完时耳朵全红了,给古蘸琴发了道传讯符就匆匆忙忙划破虚空离开了。 萧炎哑然失笑,扭过脖子问,“薰儿她嫂子,我们去看看湛秦他们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情敌危机解除,魂吞松了口气,由着萧炎闹他,“是是是,薰儿她哥。” 两人都放下了一段心事,心情愉快地往回走,老远就看见古蘸琴的住处外围着不少人,魂吞牵着萧炎刚要挤进人群,便听湛秦的声音在人群中心响起,“承蒙姐姐厚爱,从今日起花舫楼大小各项事务将由我来接管。” “凭什么啊,楼主呢?”人群很快骚动起来,“我们要楼主!” “姐姐要去追寻她喜欢的人了,大家不想祝福她吗?”湛秦不慌不忙地解释,脾气极好。 人群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似乎还有几分犹豫。 软玉适时地加了一把火,“古楼主传位湛秦一事是我在场亲眼见证,他们是亲姐弟,姐姐有事弟弟接替合情合理,诸位如果不信,我可以当众向心魔起誓。” “不用了,我们相信大管事。” “对,大管事说没问题肯定就没问题。” “我等拜见湛秦楼主。” 人群默契地躬身行礼,暴露出了笔直站在人群外的魂吞和萧炎。 湛秦见他们回来,很是高兴,连忙挥退了人群,“你们各自去忙吧。” “是。”人群稀稀拉拉地听命散了,唯有二管事温香满腹狐疑无人解答。 等人走光了,湛秦就不再刻意端着,兴奋地跑到魂吞跟前,“尊使,我完成任务了!” “别尊使了,叫少主吧。”魂吞指了指软玉,“她呢?”言外之意是怎么没把软玉给解决了。 湛秦仿佛就等着魂吞问他似的,喜笑颜开地拉过扑克脸的软玉,“在姐姐的见证下,我跟软玉已经拜过天地了,她如今是楼主夫人。” “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萧炎扯了扯发愣的魂吞,一本正经地道贺。 “尊…少主好像很吃惊。”湛秦挠了挠头,“其实没那么复杂啦,软玉喜欢我,我不讨厌她,我用绿芜师父教我的本事卜算了一下,发觉我近期确实会红鸾星动,我们就顺势在一起了。” 软玉的脸上涌起两抹红晕,眼神柔和缱绻地始终落在湛秦身上,娇羞又深情。 “古蘸琴呢?”魂吞一时对预言家族开挂找对象的行为唾弃不已。 提到姐姐的下落,湛秦倒是显得颇为忧虑,“姐姐说,薰儿小姐惩罚她去做青阳大人的贴身侍婢了,可惜我本事不到家,青阳大人修为太高,我测不出姐姐和他的未来。” “别担心,楼主一定能得偿所愿的。”软玉看不得湛秦难过,素手搭在湛秦的胳膊上,出声开解。 “你们记得好好准备楼选大典。”魂吞叮嘱了一句,带着萧炎火速逃出了这片逐渐泛起粉红泡泡的场所。 与此同时,天星城的酒生楼,四大尊者齐聚一堂,各家的小辈们在大人们的介绍下相互认识,分别是风雷阁的凤清儿,万剑阁的唐鹰和穆力,以及星陨阁的慕青鸾,唯独黄泉尊者阴着脸,身后没有小辈跟着。 “你家王尘呢?”一袭银袍相貌威严的雷尊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淡笑着问向向来不合群的老友。 “失踪在北域。”黄泉尊者黑白双瞳一眯,阴阳怪气地补充道,“恰好是你们风雷阁的地盘。” 第125章 风闲 雷尊者反而笑得更大声了,闷雷一般的笑声震的在场几个小辈内息一荡,“黄泉啊黄泉,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就不乐意看你们俩打情骂俏。”剑尊者揣了揣手,这个精瘦干巴的小老头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衣服上每一根线都交织着隐约的剑芒,道则内蕴,浑然天成。 风尊者但笑不语,抚了抚身上的墨绿长袍,袖口抬落间卷起细小的风旋,整个人如同一阵飘忽不定的风,诡秘莫测,飘渺无踪。 黄泉尊者眼神一厉,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本尊自认仇家不少,王尘顶着我黄泉阁首徒的身份在外无声无息地消失,对方只怕来头不小,你们三个不愿帮忙,本尊就自己去找。”说罢,他起身欲走。 “黄泉,你看看你,来来来,坐下坐下。”雷尊者无奈,硬把黄泉尊者摁回了椅子上,“楼选大典在即,谁有闲工夫为难你大徒弟,保不准是年轻人走迷了路,误闯了哪个秘境,你且放宽心等等消息。” 剑尊者开口嘲讽,一语双关,“有人明面上修的是无情道,实际上比谁都多情,一天天逞凶斗狠。” 黄泉尊者瞬间被点燃,“剑老头,你修的无情剑道从哪里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们俩消停点,别让小辈们看笑话。”雷尊者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可他向来不擅长劝架,于是埋怨道,“风闲啊,你快管管他们。”当年四方阁首座大比,风闲一举夺魁,以武服人,在他们四个当中话语权是最高的,奈何性子淡泊,除了相识于微末的药尊者,他谁也不在乎。 风尊者刚打算出言调停,他的斜后方突兀传来一道异样的波动,他拧起眉伸手一抓,一块传讯石就落到了他手中。 争执不休的黄泉尊者和剑尊者同时停下来看向他。 “能冲破我们四个的封锁传递消息的传讯石。”风尊者捏着小石头仔细端详,灵魂力量透进其中却遭到无形的阻隔,他没有硬来,而是看向传讯石的主人,“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穆力抗住风尊者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气势,面色不变,“回风尊者,此乃友人相赠。” “友人?”风尊者重复了一遍,神情恍惚,淡青色斗气卷着传讯石飘回穆力身前,“好好收着吧。” “慢着。”黄泉尊者来了劲,黑白二色斗气交缠着定住传讯石,故意跟剑尊者作对,“剑老头,你不准备让你这小徒弟交代一下他那友人传了什么讯给他吗?” 雷尊者一拍脑门,扯住了黄泉尊者,“哎,黄泉,人家小朋友的私事,我们老家伙就别瞎掺和了。” 黄泉尊者瞪了他一眼,雷尊者心虚,不自觉地松了手,穆力见势头不对,站出来朝两人躬了躬身,“两位前辈莫要为小子起争执,小子这就看看传讯石里的消息。”他回过头请示剑尊者,“劳烦师父出手,替徒儿拿下传讯石。” 剑尊者点点头,掌中浮现出一柄袖珍小剑,成形的瞬间直接飙射向被青色与黑白二色拉扯住的传讯石,击破两层隔膜,救下了险些炸裂的传讯石,他一招手,斗气小剑便驮着石头飞到了穆力身边。 穆力接过传讯石,向剑尊者道了声谢,并指划出特定的咒印解开上面的禁制,紧接着魂吞的声音就从中传了出来,“穆力,天星城中可有风尊者的踪迹?” “若是风尊者到了天星城,你一定要想法子把他引到我这里来。” “哦?”一直置身事外的风尊者来了兴趣,“看来不需要穆力小友头疼如何骗本尊前去了。” “那小子就多谢风尊者赏光了。”穆力尴尬地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给魂吞回讯,只能朝师父剑尊者和唐鹰投去安抚的目光,而后硬着头皮带领风尊者往花舫楼走去。 慕青鸾原想跟着,但被风尊者制止了,风闲有种奇怪的预感,他此去恐怕会有危险。 穆力一踏入花舫楼的范围内,躺在冬字庭屋檐上对着漫天繁星冥想的魂吞就感应到了他的灵魂波动,他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敲了敲瓦片,萧炎恰好从檐下走出来,闻声仰头望向他,一坐一站,一上一下,魂吞身后是星河夜色,萧炎身后是天光乍破,两人隔着青瓦檐角相望,刹那永恒。 “小炎子,接住我啊!”魂吞撑着屋顶站起身,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胡闹!”萧炎斥他,却还是稳稳地接住了宛如踏月而来的魂吞,袖袍翻飞,他牢牢将魂吞扣在怀里,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的心跳更快一些。 魂吞搂住萧炎的脖子,整个人无尾熊似的巴在萧炎身上,发出满足地喟叹,“我要说一句很矫情的话,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嗯。”萧炎托着魂吞的屁股把他往上颠了颠,免得他掉下去,“你说。”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魂吞咬住萧炎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萧炎的肌肤上,与他耳鬓厮磨,“一厘米都不想跟你分开。” 萧炎心软的一塌糊涂,拿自家这位粘人精没辙,“那我就这么抱着你去见风尊者?” “面子的事,本少主从不在意。”魂吞不愿意撒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间得了皮肤饥渴症,“走吧,引他们去夏字庭,让风尊者先见见子宁姑姑。” “好。”萧炎抱着魂吞一路出了正阳居,帝魂透体而出精准定位,截住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穆力。 “少主,少夫人。”穆力的后背都要被风尊者的目光烫出一个洞来了,他看见萧炎的时候感动得快要哭了。 萧炎双手都让魂吞占着,只能微微点头示意,“风尊者,请随我来。” 绕是风闲见多识广,陡然见到萧炎和魂吞这副姿态也是心中一惊,他调动天地之力略微感应了一下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的修为,被抱着的是斗宗,站着的是七星斗皇,不考虑实战水平的前提下,天赋勉强算是不错,怪就怪在他们身上压制着一股可怕的气息,带有毁灭的味道。 风闲摸不清二人的底细和目的,但不至于怕了两个实力与他相差甚远的小辈,只暗自提高警惕,抬步跟上。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步入夏字庭的那一刻,难以抵挡的强大压力猛地禁锢住他,将他与天地间的联系完全剥离开,置身于一片空茫之中,他祭出多年不用的大杀器,然而攻击还没打出,一只女子的手忽而自天外飞来,生生按灭了他的斗气。 风闲陷入无边无际的绝望中,纯白的世界晃得他眼睛刺痛。 “子宁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见识了成不?”魂吞见势头不对,挣扎着准备从萧炎身上下来,给子宁夫人倒杯茶消消气,萧炎下意识地拦了他一下,没拦住,就听魂吞蹭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只能给我倒茶,我可不想委屈你去伺候别人。” “哼!”子宁夫人的心肠极硬,无视了放在她身前的滚烫香茗,并不理会魂吞的求情,“他敢离家出走百余年,吃这点苦头怎么够?” 魂吞无法,同情地看了一眼被困在半空中的风闲,开始八卦,“子宁姑姑,当初风尊者为何会离家出走啊?” 萧炎也收回研究风尊者周围空间变化的目光,转头看向子宁夫人,他对这个话题同样感兴趣。 子宁夫人惆怅地叹了口气,“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当时东部古氏在魂殿的扶持下发展得蒸蒸日上,东部大陆的土著势力地门觉得受到了威胁,于是向我夫君下了战书,想通过门派大比来强调他们的霸主地位,但他们那一任的掌门好大喜功,错把鱼目当珍珠,派出三个绣花枕头参战,我夫君失手打死了两个,地门掌门震怒,使计抓走了古灵,两家就此结怨。” “古灵在地门结识了圣女祁格,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喜欢人家,祁格却只把他当弟弟,偷偷放了他,他回来后茶不思饭不想了好几天,忽然过来跟我说要去地门提亲,我不同意,他便与我置气。没过多久,地门内部发生叛乱,陆氏一脉受到波及,祁格连夜陆祈年私奔,堪堪要逃出东部大陆之时被地门的人围住,古灵求我救她,我依旧未允,我猜他就是那时记恨上了我这个亲娘。” “祁格和陆祈年的婚事一直不被地门看好,古灵觉得他还有机会同陆祈年公平竞争,他不知道陆祈年那时身体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衰败,比武时手上没轻没重,让陆祈年本就不康健的身体雪上加霜,祁格一怒之下放出狠话,叫古灵滚远点,别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古灵心灰意冷,翌日人就不见了。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找地方躲了起来,闭关疗养他的情伤,没想到十几年都杳无音讯,我有些着急,派人四处寻找,东部古氏人力有限,我又没脸请魂殿帮忙,所以几十年才搜查到中州来,我在家坐不住了,又疑心他故意躲着我,听闻箴言古氏尚有幸存者在世,便亲自出来想请他为我卜算,可古绿芜那老头死倔,我同他别了好些年劲他都不肯松口。” “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们帮我找到了古灵,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大海捞针似的找多久。”子宁夫人最后仍是喝下了魂吞给她倒的那杯茶,拂手放出了风尊者。 第126章 温香 禁锢解除时,风尊者的眼睛进入了暂时性失明的状态,他眼中的世界由纯白转向纯黑,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子宁夫人便将他击晕,“他既然不愿见我这个母亲,我也不想强求,你们带着他去找温香,赶在楼选大典开始前尽快离开去往中域吧。” “是楼选大典上会出事吗?”魂吞不解。 子宁夫人面色沉沉,“你们刚到中州,或许不太清楚,楼选大典之所以声名远播,就是因为它每次都是高朋满座地开场,血雨腥风地结束,古族的爪牙在暗中推波助澜,导致一场微不足道的青楼楼选几乎和中州势力洗牌直接挂钩。名利、美人、奇珍异宝,皆是世人竞相追逐的东西,而这三样东西,将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可以想见,它必然伴随着大战与势力侵轧,以你们如今的实力掺合进去,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千万不要把主意打到楼选大典身上。” 子宁的话反而激起了魂吞的好奇心,但他知晓轻重,于是礼貌地抱拳行了一礼,“是,多谢子宁姑姑提点。” 萧炎扶起昏迷的风尊者,向子宁夫人告辞后,就与魂吞一起出了夏字庭,凭着上回夜探花舫楼的记忆朝温香的住所走去。 温香此时正满心疑惑,她无法判断湛秦的继任是否真的合理,古蘸琴的失联疑云重重,软玉虽是古蘸琴的心腹,可看她平日里对湛秦百般照顾维护的模样,她的证词根本不足为信。 “二管事,殿使大人来了。”门外的守门婢轻声通报。 “快请进来。”温香一下子像找到了主心骨,她隶属于古殿,专门负责古殿与花舫楼之间的联络,现下殿使大人特地来找她,想必是上头有了新的命令下达,她连忙起身相迎,“参见殿使大人。” 魂吞虚虚扶起温香,“二管事不必多礼。”他侧过身,让萧炎走到他身边,他指了指被萧炎架着的风尊者,“本使来之前,韩枫大人嘱托我设法将风尊者带回去,我在院中布阵暂时拿下了他,可本使毕竟只有斗宗修为,镇压不了风尊者太久,所以想请二管事行个方便,打开花舫楼的紧急通道,本使好回去交差。” “尊使今年不留下观典吗?”温香似乎是觉得古殿的大事要比韩枫个人的私事重要的多,出言规劝道,“我们全都布置妥当了,尊使不如……” “不必多言。”魂吞打断温香的未尽之言,温和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本使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去将东西呈上来,打开通道,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楼选大典只要是依照殿中的安排进行就出不了岔子,待尘埃落定以后你传讯告知本使便是。” “是。”温香不疑有他,古殿每次派来的殿使都是新起之秀,性格各异,这种唯我独尊型的反而不那么难对付,“尊使稍等片刻,属下去取灵卵。” 温香很快就回来了,她带过来的除却装着最新一批焰火灵卵的纳戒外,还有一本制作精美的名册,她一并递给了魂吞,“禀尊使,这是此次楼选大典的珍宝册,请尊使过目,尊使若有能看得上的,就当花舫楼孝敬给您的了。” 魂吞妥善收好纳戒,才打开珍宝册看了起来,他本是不太看得上这区区青楼搜寻到的“宝物”,却没想到他这番作为反倒让温香彻底打消了怀疑,温香从面上判断不出魂吞的心情,踟蹰着问道,“不知尊使能否替属下解惑......有关于湛秦取代古楼主的事。” 魂吞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口中慢悠悠地说着,“古蘸琴投到薰儿麾下,另有任务在身,卸任是两头无法兼顾,不得已而为之,湛秦作为她的亲弟弟,接替她的位置是皆大欢喜,否则任由你与红袖争夺楼主之位岂不是乱了套。” “属下绝无二心,请尊使明鉴。”温香心中一紧,忙不迭地自证清白,竟忽略了魂吞对萧薰儿的称呼。 魂吞拿捏着架子,既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这么吊着她。 温香额角留下一滴汗来,想着自己平素的所作所为,扑通一声半跪下来,“属下只是不清楚红袖的来历,不放心让她独自行事,才会屡次插手,并无犯上僭越之意。” 萧炎见魂吞翻来覆去注意力根本不在珍宝册上,伸手拨到其中一页,指尖在上面点了点,魂吞晾够了温香,就顺着萧炎的意去看。 阴阳五行身,天阶低级斗技,引五行之力入体,化阴阳两极,此法修成,能凝五行身,五行身实力与本体相仿,本体不死,则□□不灭,本体若毁,只要逃出完整的灵魂体,即可借体重生,唯一缺陷是极其耗费修炼资源,且一旦开始修习便不能中止,非天命眷顾者不可轻易尝试,否则必反噬其身。 温香小心翼翼抬起头,飞速瞥过魂吞正在看的那一页,她对珍宝册早已烂熟于心,只看翻开的厚度就能判断出得到尊使垂青的是哪一件珍宝。 花舫楼管事是个油水极丰厚的岗位,她捞的不少,尝到了许多甜头,不想因着殿使大人抓到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错处便被别人顶替,于是一个劲儿地谄媚讨好魂吞,“启禀尊使,阴阳五行身乃是楼中一位姑娘的相好拿来替姑娘赎身的,他是一名独行侠,得到后不敢修炼,又不肯说从何得来,那位姑娘经属下授意以身相诱灌醉了他,终于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哦?”魂吞斜睨了温香一眼,索性将珍宝册递给萧炎,反正谁的运势都比不上位面之子,给他看也不出什么名堂来。 温香擅自开口却没被斥责,还引起了殿使的兴趣,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先是一喜,后又一惊,说来她并不清楚萧炎的身份,珍宝册这般贵重的东西殿使都能给他看,说他是殿使的随从可信度实在不高,她摸不准魂吞的意思,是看不上珍宝册所列宝物随便丢给下人,还是故意应声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她到底不敢沉默太久,心思一转就继续说道,“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属下一人知道,属下怕泄露风声,已将那两人灭口。”温香神神秘秘的仰头,意有所指地望了萧炎一眼。 “无妨,他不是外人。”魂吞看穿温香的试探,难得说了大实话,“他是韩枫大人的师弟。” 温香听了,就自动脑补成“韩枫大人不信任殿使,特地派了亲信来盯梢”,不由有些幸灾乐祸,这殿使大人在外面耍威风,回到古殿指不定和她以前一样是条可怜的走狗,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显露半分出来,照样毕恭毕敬的,“天星山脉靠近星陨阁的一处山间悬崖下,有一座上古遗迹,封印正渐渐削弱,阴阳五行身就是遗迹里意外流出来的,属下想着,天阶斗技也能随意让人捡到,这座遗迹定然不凡,苦于实力底下,属下不敢贸然去查探,确定了具体位置后就回来了。” “你为何不曾上报?”魂吞兴致缺缺,眼皮耷拉着,视线淡淡落在温香身上,“你野心不小啊,二管事。” “非也,尊使容禀。”温香自以为想明白了个中关窍,魂吞的地位在她心目中瞬间低至谷底,便不再多加掩饰,她甚至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摆出一副平等谈判的架势,“属下在殿中时受尽了欺凌,到了外头才惊觉从前忠心耿耿的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殿使大人是第一次外出办事吧,等你知晓了外头的好,相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人是有私心的。” “你之所以不上报,是想借楼选大典的影响力,把遗迹的地址扩散出去,然后坐山观虎斗,让中州的其他势力去做出头鸟,拼个你死我活,顺利完成古殿新一轮洗牌任务的同时,好坐收渔翁之利。”魂吞瞧着温香笃定的样子,不得不感叹一句最毒妇人心,这一盘棋下的不可谓不大,温香必然隐瞒了什么,单单凭她一个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她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尊使英明。”温香不咸不淡地拍了记马屁,径自去取了记载着阴阳五行身修行法门的卷轴,拿在手里摇了摇,“这卷斗技当作定金,尊使不如与我做笔交易,当然,若是韩枫大人有兴趣参与的话就更好了。”她的目光转向了萧炎。 “话我会带给师兄,至于师兄答不答应,就不是我能干预的了。”萧炎朝温香摊开手。 温香将卷轴放到萧炎手上,小拇指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萧炎的指尖,秋波暗送,媚意横生,“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萧炎面不改色,“既然如此,珍宝册第七页,第二十页,第三十五页上记录的东西,还请二管事不吝割爱。” 温香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她忿忿咬住后槽牙磨了磨,摘下手指上一只镶嵌着碎钻的细环纳戒丢了过去。 魂吞稳稳接住纳戒,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上荡漾出一抹笑,空手套白狼果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劳烦二管事开启应急通道。” 第127章 胖子 温香倒也不拖沓,视线隐晦的在魂吞握着她纳戒的手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两位大人,请。” 温香走近里屋,在她床头的小几上摸索着按下其中一颗瑰丽的红宝石,她的床榻随即传出一阵机关转动的咯吱声,床板微微下陷,她丝毫没有避讳外男的意思,一把掀开了被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方形洞口来。 她刚刚在萧炎身上吃了瘪,这会儿正想扳回一城,便斜着眼挑衅道,“尊使可敢先行下去?” “有何不敢?”魂吞并不怕温香做手脚,而且无论先下还是后下,风险都存在,温香是料定魂吞二人没有办法信任她,这才故意出言讥讽,但魂吞偏不让她如愿。 魂吞侧过身示意萧炎将风尊者直接从洞口扔下去,萧炎摸了摸鼻子,心中无奈地跟风尊者道了声歉,而后半点不手软地把他推了进去,看的温香目瞪口呆。 “风尊者乃是尊者之身,比我们能抗得多,倘若真有危险,由他去探路岂不是正好。你说是不是啊,二管事。”魂吞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确保不会脱落,他淡淡瞥了温香一眼,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就拉着萧炎干脆利落地跳进了洞里。 温香站在床边,脑海中晃过另一双交握的手,不知怎得有些怔怔出神,她挨着床边的脚踏坐下,身体半趴伏在床榻上,指尖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洞口内缘,木头的倒刺在她手上拉出一道道白痕,她忽然身心俱疲,闭了闭眼,再无意去给魂吞二人引路,一脚踢翻小几,只听咔哒一声,机关启动,洞口的木板翻转合拢。 “怎么了?”魂吞作势要扛起风尊者,却被萧炎拦了一下。 在一片漆黑之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于是萧炎放心地显露出了自己的占有欲,“我来,你别碰他。” 魂吞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体贴媳妇一直架着风尊者会累,所以想搭把手,却忘了媳妇会吃醋,不过,跟一个宛如尸体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就在这时,上方隐隐绰绰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魂吞仰头向上望去,啧了一声,“小炎子,你猜温香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心思,最好别猜。”萧炎拉起风尊者背在背上,“走吧,前面有强烈的空间波动,通道应该就在那里。” 魂吞不再探究,和萧炎一起循着若隐若现的感应向前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一扇泛着金属光泽的石门前,石门正中心有一个圆环状的凹陷孔洞。 魂吞搓了搓挂在食指指尖的银环纳戒,“钥匙?” “试试就知道了。”萧炎放下风尊者,有样学样地把风尊者的身体挪到两人身前当人肉盾牌用。 魂吞弹了弹银环纳戒,将里面储存的三样东西转移到月魄中,就对准孔洞将银环往里一拍,霎时间,石门发出轰鸣,缓缓向上升起,两人不等石门完全嵌入洞顶,就迅速钻了过去,而石门在两人通过后仿佛有感应般的重重落下。 “断龙石?”魂吞把手掌贴在恢复如初的石门上,异火之力透出,试探着想击穿石门,但打出的攻击没惊起半点波澜,“古殿的保命利器做的挺周全啊。” 萧炎则看向与断龙石相对的空间虫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想伪装一二,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身具帝魂,面对古殿的小喽啰实在没有藏头露尾的必要。 “走吧。”这次是短途虫洞,加之又是本就不太稳固的应急通道,魂吞没敢拿出魂天帝送给他的空间船,而是换了一艘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小破船投进去,巴掌大的小船吸收到虚无中的神秘力量,立即撑大,化作一叶瓜皮小舟,刚好够三人乘坐。 小舟飘飘摇摇,看起来随时会在空间波动中倾覆,但在一层透明火焰薄膜的笼罩下始终稳稳当当地前行,载着三人驶向彼端。 在一个不明显的颠簸后,小舟转了个方向,细窄的甬道陡然并入一条宽阔大道中,似乎是进了主干道,前方已隐隐透出光亮。 “哟,平璋,这才去了几天,怎么就回来了?”接引口的阵盘闪烁起来,一个嘲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会是把上头的任务办砸了吧?” 魂吞愣了愣才想起“平璋”是谁,因着不清楚来人和古平璋是何关系,他不敢轻易说话,怕一开口就露馅了。 幸好那人也不在意魂吞的沉默,“行了,进来吧,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不成?” 魂吞不敢耽搁,握着萧炎小臂的手紧了紧,一步踏出接引阵盘,走进了中域分殿。 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这处殿宇的内部看起来和寻常的客栈别无二致,整体呈八角形,有五层高,正中是空心的,唯独第三层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圆形平台,八角楼的每一面都分布着小隔间,彼此独立,自成一体,但每一间门口都有一条细索道能连接到空中平台。 魂吞便站在这圆形平台上,他身侧的人殷勤地帮了把手和萧炎一起抬出了风尊者,口中叨叨个不停,“我说平璋呐,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你等会去交任务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古英阁那帮龟孙儿服不服气。” “魔怔了不成?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连个反应都没?”他扭着肥硕的身躯,眯着一双豆大的小眼睛盯着魂吞猛瞧。 魂吞后背上全是冷汗,他杀古平璋的时候哪会在意那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因而对古平璋的记忆十分模糊,眼前这人语气熟稔,应当和古平璋相熟,他就更不能轻易回答了。 萧炎明白魂吞的顾虑,扶好风尊者就连忙出言解释,“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平璋他遭人暗算,中了哑药,心气儿难免有些不顺。”由于克制着内心的紧张,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凝重,大有一副远不止此但不便多说的感觉。 胖子一拍大腿,身上的肥肉顿时花枝乱颤,他似乎很生气,又很震惊,在原地局促地转了两圈,回到阵台边半蹲下来,按照一种奇异的韵律转动起镶嵌在边缘的石盘,阵台上的亮光立即熄灭,空间虫洞随之隐匿起来。 他做完这一切,小跑到魂吞身前,吁了口气,“得亏今日恰好是我当值,若是碰上别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平弟……还有这位随从小哥,快跟我来。” 魂吞与萧炎隐晦地对视一眼,胖子仿佛半点儿不曾怀疑他们的身份,看都没看二人就找到对应的索道,摸出了钥匙对着锁眼一捅一扭,原本因为重力下坠出弧度的索道绷直,在空间屏障中撑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魂吞这才发觉圆形平台与八角楼间的空隙里充斥着狂暴的空间能量,却又乱中有序,倘若不知情的人闯入古殿,实力又不够强,碰上这番设计就是实打实的倒霉。 不论胖子究竟是何意思,他这番举动都已经证实了他没有恶意,贸然进入古殿本就是铤而走险,魂吞在外头时靠着魂殿过的太过志得意满了,如今断了情报来源,竟全然忘记事先要打探消息,他暗自警醒,脚下却一步不停地紧跟着胖子。 索道一直延伸至四层东北面的隔间,胖子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屋内家具一应俱全,是四室两厅的模样,风格简约,其中两间关着房门口挂着木牌,写的正是“古平璋”三个字,另两间门开着,可以看见一间是起居室,一间是修炼室。 胖子坐在外厅的茶座上,伸手扯下了胖脸上勉强只够遮住五官的面具搁在桌上,他敲了敲桌面,脸色阴沉沉的,“你们是那方派来的?” 萧炎找了张软榻,把风尊者挪了上去,扶着肩膀松了松筋骨,坐到了胖子对面,“兄台此话怎讲?” “古平璋死了吧?”胖子冷笑一声,“别装了,古平璋那小子喜欢用熏香,身上的味道就没断过,况且,他接下的任务本来就是去送死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萧炎朝呆立场中的魂吞招了招手,魂吞会意地偎进他怀里,“我和小宠受人之托,来营救两位被囚困于此的故人。”萧炎一边说,一边揉搓着魂吞的后颈,魂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配合地哼唧了两声。 胖子不知信没信,打量着依旧戴着古帝面具的魂吞,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萦绕在心头,“不方便摘?” “哪里。”萧炎淡笑一声,指尖撩起魂吞的下巴,一点一点掀开了面具,指腹还在魂吞的脸蛋上滑了滑,“我家小宠长的秀色可餐,我怕他露出样貌会多生事端,便把古平璋的面具让给他了。” 这一句,胖子是真信了的,绕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骤然看到这么一张堪称绝色的脸也不禁微微失神。 他自制力极强,意识到不对便转过头去不再看魂吞,“我在这里的名字叫做古玉恒,身份是古平璋的堂兄,古平璋看不起我,但为人虚伪,怕冷落我这个亲戚落人口舌,所以表面上我们的关系十分亲近。” 第128章 闲言 胖子顿了顿,似乎是想等萧炎的回应再做进一步打算,然而萧炎只是笑,却并未搭话。 胖子吃不准他们的意思,眼珠子骨碌一转,试探道:“你们是想知道我的真实来历?” 胖子连连摆手,“不可说,这真不可说,你们也别难为我,总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说到这,他的脸上已是堆满了诚挚的笑意。 萧炎端起案上的茶盏,在胖子面前晃了两下,“五更长老,合作愉快。” “什么?”胖子一脸愕然,他警惕地盯着萧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对方是谁,为何能识破他的身份。 萧炎把谜团丢在原地,任由胖子对着那一盏还在扑腾着袅袅热气的茶纠结,自顾自地抱着魂吞进了古平璋的起居室。 “他是丹塔的人?”魂吞指了指外厅。 “准确地说,是小丹塔的人。”萧炎微叹一声,“我没有见过他,前世我在丹会上夺冠,顺利收服三千焱炎火,应邀进入小丹塔学习,那时五更长老头七刚过,我碰巧遇见几个学徒把他的遗像从灵堂里撤了下来。” 魂吞勾住萧炎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往下压,鼻尖相对,朝他露出一个笃定又不怀好意地笑容,“那他一定是去魂殿卧底失败,被人杀了。” “我猜也是。”萧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道恒转,劫难相仿,距离丹会还有些时日,不过我估摸着他是没几日好活了。”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魂吞蹭了蹭萧炎的鼻子,语气中蛊惑之味甚浓。 “你们忘了……”胡五更保持着敲门的姿势,门却压根没关牢,在他一敲之下直接打开了,露出半搂半抱倚在软榻上的两副年轻的躯体,身后是微风扶铃,邀月摆榻,身前是鸳鸯交颈,翡翠合欢。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胖子一时舌头打结,他嘴上说着打扰了,眼睛却还定定地看着两人,没有移开的意思。 萧炎埋首在魂吞颈间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胡五更,“长老还有事吗?“ 胖子瞧的清楚,萧炎的眼里还有尚未褪去的情潮,他原本对萧炎的说辞只信三分,对魂吞的真实身份更是有所怀疑,可这么一来,他亲眼看见之后便信了七分,毕竟做戏断不可能如此时时刻刻地全情投入。 他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咳嗽一声,“你们带进来的那人还在厅里的榻上躺着,我看他恐怕快要醒了,所以想来提醒你们抓紧时间去交任务,免得搞出乱子来。” “多谢长老提醒,只是不知该如何交任务?”萧炎撑着床沿直起身,朝胡五更拱了拱手。 “中央平台最深处,古英阁。”胖子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仿佛他过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好心提醒魂吞二人不要忘记交任务。 木门关闭时发出“咔哒”的声响,萧炎放下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好,他是小丹塔的人,肯定认识老师,继而见过曾经名噪一时的风尊者。也许他不知道老师也被困于此,但是他既然身为卧底,肯定会竭尽所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做些不利于古殿的事。” “他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但我却说出了他的身份,他必然会感觉到威胁,魂吞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在……”风尊者身上动手脚。 萧炎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就随着他滚动的喉结咽了下去,因为魂吞从床上半坐起身,摇摇晃晃地巴住了他。 魂吞还有最后一丝清明,他重重喘息着,“那死胖子身上染了药。” “试探我们?萧炎显然很是意外,“可我们身上都有异火护体,怎么会着了他的道?” 魂吞的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拖着萧炎栽到了床上,“自然是本少主故意而为之。” 闻言,萧炎放松了身体,埋首在魂吞耳侧,恶狠狠地咬了咬魂吞的耳垂,而后眼中漫出细细密密的雾气,嘴上渐渐松了力道,随着魂吞的节奏沉沦起来。 门外,胡五更快步走到躺在矮榻上的风尊者身边,握住风尊者的手腕探入一丝斗气,查探着风尊者的身体状况。 “这是……”胡五更有些惊讶,但时间有限,容不得他多想,他赶忙结印驱除封住风尊者的人体法阵,又从纳戒中拿出一枚滋养灵魂力量的养神丹喂进风尊者口中,忙完这一切,他就静静地守在一旁,等待风闲醒来。 “唔……”风闲在胖子期盼的目光中终于慢悠悠地醒来,他起初有些茫然,等他想起在他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后,他整个人颤栗起来,眼中是浓浓的惊惧与后怕。 “风闲,风闲?”胡五更挥舞着短粗的五根手指在风尊者眼前晃悠,“你怎么了?” 风尊者涣散的目光缓缓聚拢,定在了胡五更的身上,他的大脑还有一点迟缓,加上多年不曾去过丹域,因此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他虚眯起眼眸,带着审视,“胡五更?是你做的手脚掳掠本尊的?” 胡五更连忙摆手,“哪儿能是我啊,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打晕你风尊者。”他眼神往紧闭的房门那儿瞟了一眼,肃了面容,“是韩枫命人将你带到此处来的,这里是古殿的中域分殿。” “韩、枫!”风尊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韩枫的名字,面上带着浓浓的杀气,“那个叛徒如今还有这等本事?他……” 胖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风闲的嘴,将他口中的未尽之言一股脑儿地全堵了回去,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小声点儿,别惊动了里屋那两位,我还正愁着怎么把你送出去,可不好再雪上加霜了。” “里屋?”风尊者面色不虞,“想不到办法你把我弄醒做什么,就让韩枫的狗腿子把我送到他面前,本尊倒要看看他还有何颜面见我。” “你收敛收敛脾气吧,这座分殿里藏了位半圣,万一被他发现了我们的异动,他杀我们如宰猪狗。”胡五更头疼地拍了拍脑门,“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先等他们完事儿吧,你对付不了半圣,对付个斗宗小子总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风尊者冷哼一声,倒也默认了胡五更的决定。 魂吞解了药性,从月魄中拿出大浴桶,用异火热了一桶温水,抱着萧炎踏进了浴桶中,温热的水流涌上来,将两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让两人皆舒服地喟叹一声。 萧炎拉过魂吞的手放在自己差点被撞散架的后腰上,一边指使他替自己柔腰,一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将房事间隙听见外间厅里胡五更与风尊者的对话转述了出来。 “有半圣坐镇么?”餍足的魂吞任劳任怨地给萧炎做着苦力,不时在他脸上偷个香,“古殿里的守备果然森严,连埋伏了许久的五更长老都没法保证能平安无事地送人出去,看来营救老师的事,我们还得先见到韩枫再徐徐图之。” 两人沐浴完毕,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当之后,就十分坦然地出了房门,反而是胡五更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正眼看他们,好像坚持了上百年的直男世界观看见他们就会立刻崩塌似的。 风尊者疑惑地看着萧炎,正欲出手擒下他们,掌风还未扫出,一簇灵动的森白色火苗就飘逸地自萧炎掌中升起。 风闲呼吸一停,面容僵硬,如同一座静止的雕塑般,无端将室内的气压都拉低了几分,唯有气息不自觉地爆烈起来,在他头顶卷起阵阵罡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炎掌中的火苗,声音嘶哑,“你与药尘,是什么关系?” 听得他这问话,胡五更也禁不住一怔。 萧炎淡淡一笑,收回掌中的骨灵冷火,恭恭敬敬地朝风尊者拱手行礼,“小子萧炎,家师药尊者,见过风闲前辈,贸然请风前辈来此,是小子冒昧,还请前辈见谅。” 魂吞摸了摸脸上重新戴上的面具,放心地咧开嘴笑了,小炎子装模作样的时候真可爱。 “他,他还在人世?”风尊者的嘴唇微微颤抖,胸中满腔激荡之中,他寻了太多年,找了太多年,始终都没有药尘半点消息,如今乍一听闻向来眼光挑剔的老友还收了徒弟,竟有几分难以置信。 “不止如此,老师现下就在这处分殿中。”萧炎不紧不慢地继续放出一枚重磅炸弹。 这下子连胡五更都震惊不已,他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就药尘那个死脾气,丹塔巨头的位置都留不住他,他怎么可能委身为古殿做事?” “所以,我是来营救老师的,老师先前与我失散,我也是近期才得知老师被困于此。”萧炎见两位“长辈”都处于震撼之中,无暇顾及于他,他也懒得假装客套,直接拉着魂吞在桌边坐了下来,“五更长老,你可知道韩枫住在何处?” 胡五更听萧炎这么一问,又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炎与魂吞行为举止过分亲密,脑子不受控制地就自动回忆起他前段时间去古英阁交任务的时候,听见的几句闲言碎语—— “韩枫大人屋里藏了个白衣美人,啧啧,那脸蛋,那身段,韩枫大人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