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妖怪顶流组CP后》 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这个男人好帅! 迷漫咬着自己的拳头,尽量缩起肩膀躲在队友之中,偷眼看那舞台中央镁光灯下的焦点人物。 ——今晚他需要勾搭的对象,也是决定他能不能一举逃离“糊咖”的关键性人物,当今娱乐圈的顶流,成奏。 现在是年底,各大电视台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跨年晚会暗中较劲,作为老三家的fu卫视先下手为强抢来了顶流的约。 迷漫的经纪人用尽一切手段才把他们这个出道了两年还是糊在娱乐圈最底层的偶像男团塞给成奏做伴舞,以期能够一举成名。 可是一举成名哪儿有那么简单?虽然经纪人章姐确实给小糊团要来了给成奏伴舞的机会,可是同时绕着顶流转的小糊团可不止他们一个,什么qua啦bdbk啦等等字母偶像团,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三四十位,而且他们都比迷漫所在的男团年龄小,就这形势还想一炮而红,迷漫可是相当不以为然。 不过嘛,红一整个团估计有难度,但红一两个人,应该是能争取一下的。 迷漫再度抬眼看了一下正跟编导聊得开心的成奏,又看看队伍前方或者整理头发、或者把衣服的领口使劲往下拉的众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偷偷用力将嘴唇咬破了一个小角。 “锋利team!哪些是锋利team的,到我这边来!” 舞台上还有个反戴鸭舌帽的舞指,他一手举着个话筒,一手拿着一沓a4纸,冲着闹哄哄的人群指挥道:“还有qua的,都过来!我点名儿了啊,陈楠、吴思迪……迷漫!” 听到喊自己名字那会儿迷漫还没有如愿挪到成奏身边,于是他只好假装在思考事情,垂着个脑袋一边盯地板一边随着人群往成奏那边挤。 “迷漫!迷漫!” 舞指大哥的嗓门其实不用话筒也能听得见,更何况还有一群指望着好好表现,换来电视台青睐的小年轻们争先恐后扯着嗓子帮忙喊名字,再继续装下去估计难以自圆其说。 迷漫在乱哄哄之中挺直了方才一直佝着的背,让自己185打上的身高在人群中瞬间鹤立鸡群起来。 他抬起脸,举起一只胳膊清清脆脆地回了一声:“到!” 作为一名自始至终都能给自己找到清晰定位的理性男,迷漫当然知道自己身上什么东西最吸引人,比如说这张糅合了天真与风情的漂亮脸蛋啦,比如说那一腔天生带着点儿婉转尾音的声线啦,再比如说此时恰到好处的犯傻装懵啦,都让他在成奏望过来的这个瞬间脱颖而出,于乌泱泱的人群中成了瞩目的焦点。 “你在想什么呢?”舞指的大嗓门不自觉就弱了下去,到嘴边的一通数落也莫名其妙刹了车,他手里的纸卷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都叫你多少遍了?”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迷漫挠着头回答舞指没什么力度的责问,末了还不忘对着与自己只有一米不到距离的成奏毫不吝啬地笑。 迷漫的笑容向来富有极强的感染力,鲜少有人能拒绝或漠视的。 然而很凑巧,就在迷漫信心十足能得到成奏的回应时,那人却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甚至连“看”都不能算,只能勉强作为“扫”——就又回头去与节目编导热聊起来。 嘶!踢了铁板的迷漫不自觉又去咬嘴唇,一下没注意就咬中了自己刚才故意制造出来的伤口。 “啊!”这回的惨叫可就丝毫没有掺假的成分了。 成奏可算是给了个正眼,清冷中带了丝凛冽的眼锋从容刮过迷漫的脸,最终定格在对方色泽艳丽的唇上,他说:“你还是去治伤吧。” 得,变相驱逐呢!迷漫心思一动,特别恳切地摇头,认真地说:“不不不,不用为我担心的,伴舞又不是嘴巴跳,我可以的!成老师谢谢你啊,之前看你的相关报道,觉得你性子蛮冷会难以接触,原来这么温柔体贴……果然现在的媒体没几个爱讲真话的。” 说完,迷漫还不忘傻乎乎地鼓起了两颊。 “娇憨”,成奏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了这个词。 “那你可要当心点儿。”成奏走了两步,刚好停在迷漫跟前。 成奏比迷漫略微高出小半个头,视线由上往下的时候自带一点居高临下的睥睨,他定定地望住迷漫的肩膀看了几秒,忽而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当然,在旁人看来,成奏的这个笑依然是帅气满点杀伤力十足,只有迷漫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可别再摔着绊着了。”成奏说。 明明是出于关心的一句话,可听在迷漫耳朵里就不是个滋味,他的笑容短暂地暗淡了几秒,但是很快又调试过来,提高音量乐呵呵地应了一句:“谢谢成老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人的笑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好看。 成奏心里觉得有趣,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又用那种若有似无的视线轻飘飘掠过迷漫的脸,最终停留在对方的左肩之上:“啊,要小心啊。” 小尼玛的心! 迷漫之前对成奏的认知不外乎以下几个词:帅,红,神秘。 现在这几下交流,迷漫默默把“神秘”两字换成了“神经”,神神叨叨,莫名其妙。 迷漫不想再多理会成奏,而且他本来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在与成奏你来我往的短短几分钟,他确确实实成了全场最瞩目。 迷漫本来就没想过被成奏看上了然后分得资源,如果想靠潜规则上位,刚出道那会儿他就能一炮打响了,哪儿还用磨叽到现在? 迷漫虽然有野心吧,但底线也是要死守的,就譬如说他虽然事事都想体面,但是真看不上的喜欢不了的人,他也不会上赶着委屈自己。 不久前有个想要睡他结果没睡成就气急败坏骂他“贱货”的小导演,迷漫就客客气气地回了对方一个漂亮的笑脸以及一根倒竖的中指。 不过成奏到底与龌龊的小导演不同,即便是真跟对方不对盘,表面功夫也是必须做足的。 迷漫恳切地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就先转身往舞指那边跑,把成奏的注视彻彻底底扔在了背后。 “锋利team,总共7个成员对吧?”舞指大哥对着手里的表格一个个喊名字给安排舞台位置,等喊到迷漫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抬头认人了,“迷漫你就站在这里,要注意你左前方有个烟花喷射器,这两天排练我们不用,等到正式彩排的时候你要留个心,别被炸伤了。” 看来刚才的作战计划是正确的,舞指给迷漫整个团安排的位置是一字竖排,弥漫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一步以外就是成奏,到时候镜头肯定少不了。 迷漫心里暗暗高兴,手藏在袖子里偷偷比了个“耶”,他恭敬地对着舞指鞠躬,说:“谢谢老师提醒,我会注意的。”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如芒刺在身的古怪感觉! 即使不用抬头,迷漫也知道姓成的肯定在看自己,他直起身来,果然就接住了成奏那股轻飘飘的视线。 迷漫冲着成奏扁了扁嘴,耸肩摊手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成奏勾起唇角笑了笑,用嘴型比出了两个字——小心。 小——尼玛——的——心…… 迷漫的腹诽在演出中段那个说好了不会喷火的烟花筒突然射出火花、而成奏不着痕迹又恰到好处地把他拖离了危险地点时戛然而止。 舞台上因为这突发意外而乱了套,各种人都围过来关心离烟花筒最近的迷漫,迷漫一边跟众人解释自己没什么大碍,一边偷眼看把自己拖开了危险地点之后就默默撒手隐到角落去的成奏。 ——这人,能未卜先知吗? 因为这意料之外的突发事故,今天的现场彩排提前结束,迷漫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能欠成奏这个人情,于是找了个理由让经纪人和队友先回宿舍,自己则埋伏在停车场等着,想要给成奏一个当面的道谢。 迷漫靠在水泥柱上,头顶的照明灯幽蓝幽蓝的,时不时还会扑闪几下。 “一个堂堂省级电视台的停车场连商场的排面都没有。”迷漫一边吐槽,一边伸手揉因为疲劳而酸涩的眼睛。 迷漫的视力不是太好,平均250的水平让队友很是取笑了一阵,舞蹈男团出身又不能戴着框架上台热舞,所以隐形眼镜算是出行必备了。 练就了一手过硬的戴隐形技巧的迷漫,照理说像今天这样比较松散的工作不至于感到疲劳啊,可是眼睛就是特别难受,不光酸,还会痛,不光痛,还在噼里啪啦止不住地掉眼泪。 “操!”迷漫怒骂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等这波诡异的不适感自行散去。 “哥——哥——”有脆生生的童声在身后响起,迷漫条件反射地转头,努力睁开那双还在落泪的眼睛,看清了几米开外阴影处站着的一名女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身水手服,白白嫩嫩的脸颊看起来很讨喜。 迷漫向来是喜欢小孩的,他顾不上还在难受的眼睛,摆上笑脸朝女孩走去:“妹妹怎么啦?” 女童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朝迷漫做了一个求抱抱的动作,娇声娇气地说:“他们把我困在这里了,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困在这里?”迷漫直觉女童的话有点奇怪,但他天生无法拒绝一切可爱的人或物,于是他放弃了思考,故意软下声调,说,“是跟爸爸妈妈走失了吗?没关系,哥哥——哎呀!” 左眼忽然传来的剧痛遏制了迷漫的下一步行动,他站住脚,再度抬手去揉捣乱的眼睛,这一揉倒是把左眼的隐形眼镜都给搓掉下来了,迷漫惋惜地看了看从中间破开的眼镜,想着幸好是日抛,算不上浪费。 “妹妹,你记得爸爸妈妈电话吗?或者电视台你有认识的……我天!” 迷漫现在离女童还有不剩下一米的距离,他边问话边抬头,下一秒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幕就直接向他扔了个炸雷—— 迷漫戴着隐形的右眼看到的女娃娃还是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丢了隐形的左眼却是完全另一番情景: 散乱的枯发,黏了浓稠血污覆盖住半张脸,露出的另半张脸还在阴恻恻地笑,空洞的瞳孔里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死气。 迷漫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重复着睁眼闭眼的动作,再次确认了自己右眼看到的与左眼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不断自言自语着“不可能这什么魔幻剧情”,然后出于本能地继续往后退。 “哥——哥——你也要抛下我吗?”右眼的白□□娃娃委屈得有多惹人怜爱左眼的诡异女童就笑得有多瘆人,迷漫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咚一下坐到了地上。 “哎呀我的妈呀!” 一只手突然扶上迷漫的肩头,惊吓中的迷漫跳起来抓住那只胳膊用力一抡,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完成了。 完全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成奏就这么被偷袭成功,在半空划了个弧线摔到了女童脚下的地面上。 操!什么大力怪!成奏扶住自己的腰迅速站直身体,对着正哆哆嗦嗦指着自己身后结结巴巴“你你你”了半天的迷漫恶狠狠地瞪眼,喝道:“你闭嘴!” 凭什么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你帮了我一回又不意味着我迷漫从今以后就欠你的了,我—— 好吧,我闭嘴。迷漫在看到成奏只一个响指就让那诡异的女童原地消失后,乖乖把大半个拳头塞进了嘴巴。 成奏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还在一惊一乍的迷漫旁边,冷淡地说:“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陪她吗?” 怎么可能!迷漫从来就不是个为了面子甘愿吃亏受苦的主,虽然他直觉自己跟成奏性子不对付,但是这时候愿意带他离开停车场的,让他叫“霸霸”他都愿意。 坐上成奏的商务车后迷漫才发现整辆车上除了他和成奏,只剩下一个开车的司机,这对于红透顶的顶流来说显然不合常理。 迷漫在跟司机打招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僵硬地干笑两声,蔫了似的缩在位置一角抱着膝盖发呆。 他的左眼没了隐形眼镜,两只眼睛视力不一的感觉很怪异,而且刚才的那番变故也确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所以他现在死死地闭着左眼,只用戴了隐形的右眼去看东西。 成奏看了好几眼无精打采的迷漫,顺手从卡座中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冰可乐,又捡了一根吸管,抛了过去:“喝点东西,压压惊。” 迷漫道了一声谢,也不顾碳酸饮料可能会让自己今晚的节食变成白费,拉开起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冰可乐的功效是显而易见的,迷漫迅速冷静下来,他抹了一把嘴,说:“成奏,你知道刚才的那东西是什么吧?” 迷漫特别殷切又特别惶恐地望向成奏,车厢里是黑的,车窗外的灯在高速行驶中将斑斑点点的光打上迷漫漂亮的脸蛋,但是都不及他被泪水浸洗过的眼睛那么闪闪发亮。 成奏摸了摸自己虎口上的一块暗紫色心型胎记,不紧不慢地说:“你能保证听了之后不发疯么?” 成奏说,这个世界并不像大家所认知的那么肤浅,除了大众生活交际所处的现实空间,其实还有更大的一块无界限无定义的气场空间。 这个空间有些类似风水学中所说的气场,即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的能量场,因此会出现能量场重合与碰撞现象,从而产生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 物有气,人也有气,物的气多半源于长长久久的时间,而人的气则是因为热烈的爱或浓厚的恨。 气是无法通过外力干涉来消除的,只能自行退散,比方说,物要失去气变为真正无灵性的物,必须由气自己选择抛弃这个已有的宿主重归混沌,逝去的人要遣散余留的气就只有消弭爱或恨。 气也是不分好坏的,它只忠于它的宿主,人的意念又是异常强大的,于是就有许许多多的气会在主人意念的指使下物化成具体,然后去攻击,或作恶。 “能听懂吗?”成奏看看咬着吸管一脸懵逼的迷漫,在如愿得到对方茫茫然的摇头否定后,把脑袋往后一仰,一脸“我就知道”的无力感。 “再往通俗点讲,就是一样本来没生命的东西集合了天地之灵气久而久之变成了有思考能力的东西,人身上的气如果没有随着死亡而散去就会滞留人间作乱,懂了吗?” 这下迷漫可算懂了,他一拍大腿,满脸恍然大悟:“啊!你早说嘛!不就是妖怪和鬼嘛!” 成奏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摊:“行,你怎么理解都行。” “可是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戴上隐形就看不见?我这都活了二十四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嗯,你说的气,还有,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提醒我要小心?还能未卜先知似的及时把我拉开那个烟花喷射器?” 迷漫皱着眉毛眯着眼睛把脸往成奏那边挪,成奏由得他慢慢靠近,然后在能互相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气时,成奏悠哉悠哉地说: “你的眼睛这件事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外,我暂且不作评。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光能未卜先知,我还能看到每个活人身上的气,比方说你,我在你的头顶看到了一团粉色的活气,毫无疑问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然而之前在电视台那里,我还看到了你的左肩攀附了一团黑色的死气,而且它似乎跟着你已经很长时间,都快跟你的骨肉融为一体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明明资质那么好却一直是糊逼的决定性原因。” 从别人嘴里听到“糊比”两字比自己嘴里说出来自我调侃要伤人得多了,迷漫抖了抖嘴唇,有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颤颤巍巍说:“那、那、那个死气,现在还跟着我吗?” 成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恭喜你,现在除了它,你腿上还挂了另一个。” “谁、谁、谁、谁啊?”迷漫的上下牙都开始了剧烈地碰撞。 “还能有谁,在车库里叫你哥哥的那位呗!” “啊啊啊啊!”迷漫发出了一连串哀嚎,两只手揪住成奏的胳膊,腿也压到了成奏的腿上,愣是把185的个子蜷缩成了小鸟依人的可怜样儿,“天师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还这么年轻,连处男之身都没有交出去过,我不甘心啊!” 成奏的眉峰向上一挑,挺嫌弃地说:“不要叫我天师,土。” “那我叫你什么?” “我们成家是一脉相承的敛气师,身份极其特殊,你今日即便知道了,在外也不能透露一字,否则我不介意让那两位一点点霸占你的身体驱走你本人的气场,然后鸠占鹊巢……” “好了啦,别吓人啦!我对天发誓,绝对不说,跟谁都不说!” 迷漫的气质其实放眼整个娱乐圈就找不出相似的第二人,所以即便他用黏黏的腔调加撒娇的语气词说话,也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成奏不自然地撇过脸,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代表了各种意思的“哼”。 “那——敛气师大人……” “不要叫我敛气师!” “嗯?是哦,这样叫太明显了,那我还是叫你成老师吧……” “叫成奏,我比你小两天,叫我老师我会觉得自己很老。” “哇,你偷看我个人资料哦!” “——要么闭嘴,要么滚。” 一招绝杀,致命。 在死皮赖脸要来了成奏的手机号码之后,汽车也正好到达了目的地,迷漫所属经纪公司给租的老旧小区楼。 成奏当然不会同意迷漫的邀请进屋去喝一杯,他状似不耐烦地扔了一个小香囊给迷漫,告诉对方随身携带,就急急忙忙催促着司机驱车离开,好像那迷漫跟个洪水猛兽似的。 经纪公司从上到下都是穷逼,经纪人章姐身兼数职,什么司机、助理、公关,统统一人搞定,将能省则省的原则贯彻了彻底。 这样的公司当然是不可能拿得出多少钱来给员工租房子的,于是出道这两年,迷漫和其他6个队友一起挤在了这狭窄的两室一厅熬过了抠脚复抠脚的时间。 小区老旧,楼房的外墙都脱了皮,楼道内更是散发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迷漫以前大半夜下班或是独自出来夜跑,回去时都没觉得什么,今天这刚刚经历了一出人间怪谈,走着走着就是一阵心惊胆战。 头顶的灯很戏剧性地开始了摇晃,迷漫想跑,可是右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抱住了,怎么用力也拔不起来。 哥——哥——嘻嘻嘻—— 脆生生的童声这会儿听来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迷漫撑开没戴隐形的左眼,像个机械人那样一点一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 第3章 第3章 并没有迷漫想象中的水手服小女孩,他只看到一坨血红色的雾气攀住自己的脚,时不时变换成各种莫名其妙的形状。 迷漫想起成奏说过自己左肩上还缠了一团,就保持着不转脖子只转眼珠的姿势一点一点看向自己的左肩。 果然,那儿缠绕着的一团浊气看起来比脚上的要阴森多了,它就那么安静地盘旋在肩头,黑气的边缘已经渗入了肌骨,就像成奏说的那样,快要跟迷漫融为一体了。 这样看来,还在右脚上忽而正方形忽而长方形忽而多面体的红色气团就活泼可爱多了。 迷漫是确确实实的乐天派,向来秉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行事准则,在经历了不久前的光怪陆离后能像他这样飞速接受现实的,还真是罕见。 可是接受是一回事,会不会害怕又是另外一回事。 迷漫趋于本性,自动忽略了左肩上看上去就更难搞的家伙,用力想要拔起被红雾纠缠住的右脚,在尝试了数次都无果之后,迷漫有些慌了,他怒气冲冲地对着红雾喝道:“放开!” 那团红气好似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短暂的静止几秒,忽而变本加厉地化作藤条直往迷漫的腿根朝上爬。 “哥哥你好凶!你跟轩哥哥一样凶!你们都是坏蛋!” 女童的声音变了调,尖锐又刺耳。 从脚踝一路往上的刺痛让迷漫彻底慌了神,他的右腿动弹不得,半边身体都出现了麻木,他不敢用手去拨那团红雾,生怕彻底失了自由,那就真离死翘翘不远了。 对!成奏!打电话给成奏! 迷漫醍醐灌顶,挣扎着捞出裤兜里的手机,冲着通讯录上方的第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老、老、老、老师,停车场的那个,快要爬我肚子上来了……” 成奏还在返程的车上,他像是预料到迷漫的这通电话,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说:“哦。” 迷漫惊得瞪圆了眼睛:“什么哦啊,我现在动不了了,你给的香囊半点儿都不管用!” “不管用?”成奏虽然好似是在疑问,但声调却是毫无起伏变化的,“啊,不好意思,我忘了给它加咒符了。” 这也能忘?明摆着耍猴呢!迷漫有求于人,心里头老大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继续一边磨牙一边对着话筒干笑:“那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来救救在下。”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成奏继续老神在在,“你自己就行。” 迷漫这下真装不了乖巧懂事了,破口大骂道:“我要是能动还会打电话给你吗?光会说风凉话。” 被训了的人倒也丝毫不气,还能隔着话筒运筹帷幄地指点江山:“我是说,劳烦你动动手,把香囊递到话筒边,我给它加咒印。” 原来是这样,迷漫赶紧把刚挂上脖子不久的小锦囊拆了下来,按照成奏教的递到了话筒边,那一鼓作气的架势,看上去简直是要恨不得把锦囊给全部塞到话筒里头进去。 成奏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加了一大段迷漫丝毫听不懂的符咒进去,已经嚣张到即将爬上胸口的红色怨气,只一瞬间就惨叫着从迷漫身上滚了下去,咻一下躲进了楼道的墙壁里。 重新获得自由的迷漫不敢再多做停留,一路小跑着冲回了自己的宿舍。 “干啥呢干啥呢,急着投胎?”叼了根牙刷过来开门的团内第一毒舌丁灿灿,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毒舌的机会。 迷漫挤进屋子,“砰”一下关上了门,仔仔细细检查了门锁后,才有功夫搭理一下显然在殷切期盼他回答的丁灿灿:“一半对,是急着投胎的在追我。” “啊?噗——”丁灿灿笑咧开嘴,差点把牙刷给弄丢了,“漫漫,一个晚上没看到,你这冷幽默功力渐长啊,说,干啥去了?” 迷漫身体和精神短时间内遭遇了双重打击,实在是累的只想倒头大睡,他从衣柜里捡出换洗的衣物,绕开丁灿灿手中挥舞的牙刷,“哧溜”钻进了浴室。 外面没有成功堵住人的丁灿灿还在不甘心地絮絮叨叨,里面的迷漫则站在化妆镜前,特别严肃地摘去了右眼的隐形。 镜子中还是那张充满少年感又奇妙地带了点不矛盾的娇艳的脸,身体也依然是稍显单薄瘦削,可肩膀处的那团安静蛰伏的黑雾,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祥。 幸好脚上那团特别活跃的已经被成奏给的香囊吓跑了,可是迷漫并没有因此而庆幸,因为换一个说法,就是左肩头的这坨东西,连成奏都对付不了。 “喂。”迷漫鼓足勇气伸手指戳了戳黑气,说,“您——来自哪里?” 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迷漫调整了呼吸,继续尝试着跟黑气讲道理:“我虽然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大好事,可也没做过亏心事,如果我不小心得罪了兄台,我跟您道个歉,您就放过我这等小人物,好不好?” 黑气继续纹丝不动。 迷漫透过镜面与黑气对视了大约五秒钟,最终自暴自弃地垮下了肩膀。 “行!您老人家爱咋咋滴,反正不就是个糊嘛,我要是糊到吃不了饭饿死了干脆一了百了。”迷漫赌气似的开始剥身上的衣服,他所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这句明显带了情绪成分的话语从嘴里出来后,攀附在左肩的那团死气,几不可察地动了一动。 另一边,载着成奏的车子正缓缓驶过被树丛掩映的小路,停在了小路尽头的一幢颇有年代感的西洋式建筑前,成奏下车,高大的司机紧随其后,成奏看来心情不错,正难得有兴致地哼唱着自己要在fu电视台跨年晚会上表演的歌曲。 司机观察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好奇,大跨步追上去,说:“您今天很高兴。” 成奏挑眉,并不否认:“无聊的生活突然有了点格外的趣味,是个人都会高兴。” “可您不是人。”司机说。 成奏的脚步一顿,摸上门把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暗暗喟叹一气,轻声道:“早晚……会是的。” 司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拍了自己一掌,默默跟着成奏进了屋。 迷漫洗好澡出来,发现队友们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看视频,他擦着头发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队里的老幺顾停向来最喜欢迷漫,马上主动挪开屁股让出点位置,扯着迷漫就让他也坐下,然后指着视频中的帅气男人说:“看刚才的彩排呢,章姐录了一部分,成奏老师真的好帅气,明明岁数差不多,五官轮廓也是秀气挂的,怎么看起来就是比我们要有气场得多?” “气场,呵呵。”迷漫现在怕极了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地就去望了一眼左肩,果然,黑气还是动也不动,迷漫忽然就有些适应了。 “所以他能这么红,说真的,我好羡慕他的气质,那种清清冷冷不让你靠近,但又没有霸道到锋芒毕露,又有节制又有礼貌,每次看到他我都能想起四个字,君子端方。”队里的rap担当more也跟着夸起成奏来。 顾停兴奋地一拍大腿,附和说:“君子如莲,似苍翠竹!” 接着就是一群人的“对对对”。 迷漫耳朵听着队友们对成奏“君子如莲”的高度评价,脑袋里慢放着那人的各种所作所为,撇着嘴暗暗吐槽:还莲呢,从墨水潭子里长出来的黑心莲吧! 当夜,成奏又做起了熟悉的梦。 “阿奏——阿奏——”在白茫茫的浓雾里传来一个声音,朦胧中成奏甚至分辨不了它的方向,他知道这是梦境,只是眼前一切都过分真实,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的过往。 成奏使劲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明朗起来。 他依旧站在群山之巅,目之所及尽是兀立危峰、嶙峋怪石、缭绕云雾,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两具颀长的背影,略高的男人正踏着一尊方石,意气风发地指点着脚下江山:“这万山大川,这莽莽昆仑,都是我给茵诗公主的聘礼,阿漫,待我迎娶公主那日,你莫忘了回避……” 成奏想要靠近那个背影,可他刚迈出一步,一阵天旋地转就把他拉回了黑暗,周围的景色急剧变化,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许许多多未曾见过的画面,他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最终,他停在了一处静寂的空旷之中。 “阿奏——”又是那个声音。 成奏急切地朝四周张望,茫茫然发问:“是谁?你是谁?” “去找他——找回他。”那个声音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它像个符咒那样一点点侵入成奏的意识,成了日日困扰他的执念。 “找谁?我要去找谁?”成奏再次大喊。 “找回他——帮我赎罪……找回他……” “咚咚咚,成先生!咚咚咚,成先生!”来自现实世界的呼喊把成奏从梦境中生生扯了回来,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步履不稳地挪过去开门。 “今天您还有个代言广告要拍,要抓紧时间出发了……诶,程先生您怎么了?”司机发现了成奏的面色不大好,遂有点小小的担心。 成奏搓了一把脸,无所谓地说:“老毛病了,没事。” 司机听他这么讲心里就有了数,知道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也没有啥结果,就赶快换了个话题,讲起了昨天给成奏带来了快乐的迷漫: “成先生,昨天舞台事故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大半夜上了热搜,到现在还是榜一,迷漫的微博一下子涨了好几百万粉丝,我听郝哥说,今天就有好多通告找上迷漫了,刚刚去他宿舍楼围堵的记者采访片段也爆了热搜。” “哦?”成奏瞬间来了精神,“给我看看。” 一个不足一分钟的短视频,播放量竟然达到了快两百万,足以见得网民们对这个莫名其妙杀出来的糊比男偶像有多么浓厚的兴趣。 镜头里的迷漫看起来睡得不怎么样,神色有点憔悴,但是那惶恐不安地上下扑扇的长睫又是分明撩人,更别说是好像自带滤镜的美颜效果,迷漫像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大阵仗,一双手紧张地不住绞袖子。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烟花喷射器会突然发生故障,不过没关系啊,是好彩头!新的一年就快来了,大家都要热热闹闹,有惊喜才会收获开心,对不对?” 成奏拉到底下的评论区看了几眼,果然,一片花痴盛况: “一分钟内,给我这个小糊咖的所有资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气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了先啊为敬。” “天呐苍天啊,我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个小哥哥是偶像男团锋利team的哦,这个团全都是宝藏男孩,姐妹们快去pick!” “崽崽啊崽崽,你还缺麻麻吗?麻麻可以给你买好吃的。” “姐妹们克制点,据我了解,小漫漫很单纯害羞的,你们这样会吓到他的,虽然我也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奏哼笑两声,把手机锁了屏丢还给了司机,而后转身回房间去换衣服。 司机不知道主子这举动意味着什么,掩不住好奇跟进去问他:“成先生,您不是说,迷漫只要被那古怪的黑气缠着就没有走红的一天吗?可是现在这阵势……” “情况有变,”成奏拉上羽绒服拉链,又笑了一下,“先去拍广告,结束后我们再去会会那位小绿茶。” 第4章 第4章 这事发生的实在玄幻,迷漫早上是被经纪人章姐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他老大不乐意地质问对方今天不是说好了没工作的嘛,干啥不让睡觉? 章姐激动得整个手指都在抖,她把手机屏幕怼到迷漫眼皮底下:“你红了!漫漫,你红了!赶快起来!我给你约了几个采访……楼底下都是记者,你先想想待会儿怎么说话!” 还能怎么说?说是电视台不负责没有把好关吗?还是说碰到了成奏所以特别晦气?迷漫可没那么蠢,他找出一件驼色带大毛领的羽绒服,里面套了白色高领毛衣,头上戴了黑色针织帽,搭配一副黑色圆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又暖又甜。 再加上他毫无破绽的说辞,就这么个毫无内涵可言的小视频播放量都高到惊人。 在结束了今天临时拿来的几个采访工作后,章姐还没能从那股兴奋劲里缓过来,嚷嚷着要给迷漫做更详细的工作安排。 “姐——”迷漫瘫在老式保姆车的最后一排靠椅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fu电视台今天没排练安排啊,为什么叫我过去?” 章姐按按喇叭,声调还在愉悦地拔高:“我稍微问了一下,电视台那边准备请个新人一起参与跨年晚会的代言宣传,你应该是被看中了。” “真的?”fu作为电视台老三家之一,那地位绝对是够硬气,这次能来fu的舞台亮个相都让迷漫开心了许久,没想到一夜之间,他竟然还有可能成为fu的跨年晚会代言人? 太魔幻了。 迷漫自己都有点拒绝相信。 “八九不离十,”章姐透过后视镜扫了迷漫一眼,说,“我这边听到的消息,似乎是成顶流指名要你去,fu那边才考虑到你的。” 竟然是成奏! 迷漫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不过他觉得即便把这些问题问出来,章姐也是给不出答案的,于是干脆嘴巴一闭,欣然接受了老天的安排。 迷漫没有跟着章姐的车去停车场,而是早早下车步行了十来分钟,乘坐电视台的员工电梯到达了相关楼层。 成奏一早就透过窗户看到了一路穿过绿化带迈进电视台大楼的迷漫,成奏心里明白对方抛弃可以直达目的地的停车场电梯而改为绕远路的原因,在与迷漫面对面时,他就揶揄地冲着那人比了个嘴型:胆小鬼。 迷漫假装没看见,一个一个地跟在场众人纷纷打过招呼,最后才轮到了成奏。 “成老师,你今天看着比昨天更’衰’了。”迷漫故意念错声调,他发音本来就受方言影响有点儿带卷,所以这声“衰”,除了当事两人,还真没第三者能听出其中的别有用意。 成奏接下了迷漫堂而皇之的宣战书,特别客气地说:“同样的话送给你。” 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迷漫只好装作没听见,呵呵笑着把话题拐到工作上:“今天这真是太大的惊喜,我都有点难以相信,感觉自己好像是活在梦里一样。” fu电视台跨年晚会的总导演长得和蔼,笑起来像尊弥勒佛,他越看迷漫越喜欢,忍不住就靠过去摸上了迷漫的背:“小漫,年轻人嘛,最不缺的就是机遇,你好好表现,以后别说个晚会代言人了,整个fu的代言人都可以是你!” 能当着现今顶流的面把个小透明往天上吹,光这一点就叫迷漫有点鄙视,再加上他的手还从一开始的肩头一路滑下往臀部靠近,更是让迷漫连个正眼也不想给对方。 不过无奈的是,当今娱乐圈说白了就跟黑社会没太大区别,手里握有资源的,哪怕只是个不知名的编剧,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小明星动手动脚。 迷漫以前遇上过不少这样的渣滓,吃了几次亏后学会了最佳应对方式——装傻充懵,让对方稍微占个便宜再找理由躲开,这样既不会太过于不给对方面子,也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洪导真会鼓舞人,嗯,我现在信心满满,准备好冲刺了!”迷漫忍受了几秒洪姓导演的恶意揉摸,借着“感激”对方的话头转了个位,和成奏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成奏怎么说也是当红不让的超级顶流,这位如莲君子在业内人士的嘴巴里那可是冰山上来的雪莲,以前就吃过闷亏的洪导在他面前可是一点都不敢造次,讪讪地收住动作,说:“唉,年轻人,有冲劲!” “你们先坐,待会儿会有人来跟你们讲具体流程。”洪导对成奏还有点心有余悸,抛下这句话就扭头桃之夭夭。 迷漫撞撞成奏的肩,说:“嘿,你以前是怎么对付他的?” 成奏视线依旧在正前方,脑袋却往迷漫那边歪了一歪,说:“想知道?” “……如果你不打算传授经验就当我没问。” 迷漫可怕死了这个男人凡事都爱给他挖个陷阱等着他往里头跳。 “打蛇打七寸,”成奏这回倒是没有捉弄迷漫,挺大方地说了下去,“洪轩这人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他招惹我的时候,我往他身上下了个梦魇咒,让他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梦里面全是变成各种鬼物的我。” “……”迷漫惊得张圆了嘴巴,“这也能行?” 成奏抱臂环胸,压低了声音往迷漫耳旁靠:“我回去后翻阅了一些古籍,像你这种突然能看到的情况,有可能是因为你天生具备了做敛气师的资质,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无人提点而搁置了潜能,昨日因为磁场共振,诱发了你体内能力的觉醒,所以,如果你日后有心往深处学,不说那些比较高阶的收气,普通符咒还是能耍几个的,自保不难。” 听成奏的意思,是愿意带自己上路?迷漫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转头与成奏四目相对:“那那那我想学的话,你能教我吗?” 因为迷漫突如其来的动作导致两人本就没怎么隔开的距离一下子变得近乎负数,迷漫翘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成奏。 成奏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心悸,他主动避了开,有点慌乱地说:“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我的天,我保证以后一定认真学!”迷漫的开心溢于言表,一对自带风情的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 成奏已经整理好心绪,一派淡然地说:“既是拜师学艺,学费肯定免不了,我知道你穷,也没想过要你那几个钱,我就一个条件,待会儿拍摄宣传海报,你主动去跟造型师说自己要穿那套女装!” 女装?什么女装? 迷漫又一次迷惑了。 直到听了策划组组长关于代言跨年晚会的各种前期安排,并且知道了今天马上就要开始的宣传海报拍摄中有一个造型需要两人中的一个穿女装,迷漫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成奏的意思。 造型师拿来的女装是一条冷艳系的中式旗袍,上面用精细的针脚绣上了暗金色的凤凰,那凤凰一眼看去像是从黑暗里顶着火光涅槃而出,很是惊艳。 迷漫在锋利team混的人设是阳光暖男,这条旗袍显然不是他的风格,再看造型师姐姐一边讲解一边按捺不住往成奏身上瞟的小眼神,迷漫可算明白了。 敢情这旗袍就是冲着成奏来的! 管造型的姐姐是时尚界的大咖,很多大牌明星都在争取跟她的合作机会,迷漫这时候跳出来截了人家的心头好,岂不是要彻彻底底得罪人? 可是如果不主动扛走这个女装造型,又是得罪了成奏…… 迷漫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走过去,对着那条丝绒旗袍爱不释手,一边细细抚摸金色凤凰的走线,一边扑闪着水光漪漪的大眼睛,崇拜地望向造型师姐姐。 “丝绒这种面料市面上并不是运用最广泛的服装用料,但是早在16世纪,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就穿了丝绒制成的华服并留下了美丽的画像,所以很多时尚界的大拿都会对丝绒情有独钟。这条旗袍,柔软的丝绒与华贵的凤凰刺绣相得益彰,浓黑与暗金交相呼应,做衣服的师傅真是匠心独运!” 造型师听了迷漫的这一段话当即双眼发亮,她合作了那么多明星艺人,大多都是没自己主见由得安排的工具人,真正懂得欣赏的没几个,尤其像迷漫这样连大世面都没见过的糊咖,竟然能将这条旗袍的美一语概出,实在是叫她又惊又喜。 “这条旗袍是我自己设计的!”造型师姐姐颇为自豪地仰起了脖子。 迷漫像是被惊住了,他先是呆呆怔怔地张圆嘴巴,一脸崇拜地望向造型师,过了几秒后开始了海豹式鼓掌,说:“姐姐您简直是天才!” 迷漫的夸奖造型师相当受用,她拉住迷漫的胳膊,高兴道:“那小漫漫愿不愿意做姐姐这条旗袍的首穿?” 第5章 第5章 fu电视台跟一个大型网络视频平台有常年合作,平台今年下半年有一档深夜自制剧相当火爆,讲的故事类似于《恐怖宠物店》,为了更进一步扩大市场提高知名度,为下一季做准备,平台方准备了一个小型音乐剧要在跨年晚会上表演,也算是宣传的重头。 成奏和迷漫要拍摄的海报分了三大概念,代表了跨年晚会上的三个重要节目,其中就有这个以“奇幻”为主打、颇有点cosy风的一组,迷漫的身材本来就是高瘦纤细型,腿又直又长,偏偏臀部还蛮有肉感,穿上那袭黑丝绒旗袍,端坐在巴洛克风格的古典座椅上,一抹红唇微启,一手抚着趴在自己腿上的成奏的侧脸,眼神一半迷离一半诱惑地望着镜头,摄影师吞吞口水,什么话也没说,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狂摁快门。 三组风格迥异的宣传海报很顺利就拍好了,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 造型师姐姐主动要了迷漫的微信号,告诉他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迷漫受宠若惊,一脸无措羞涩要多萌有多萌,等到目送对方上了电梯,迷漫才直起腰背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靠在门边观察他的成奏毫不留情地哂笑道:“活得这么假,你累不累?” 迷漫并不为对方话语里的嘲讽而生气,他锤着因为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而酸楚的腰,说:“我以前也想过要活得真实一些,于是我跟大佬拍桌子,代价是长达半年的雪藏,没有一分收入的那种,人只有在没有钱的时候才知道钱的重要性,所以啊,我后来想明白了,在我没有能力自保之前,我就戴上假面具吧……其实也没有多累,当成工作对待就好了。” 成奏为这番突如其来的内心剖白愣了几秒,他直直看进迷漫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的真诚与澄澈。 “走吧,洪轩不是叫你结束了去他那里拿安排表?我陪你去。” 洪轩就是之前那个爱对漂亮小明星动手动脚的导演,他故意叫迷漫结束了拍摄之后再去找他,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无奈像迷漫这样的糊咖,连个专属经纪人都没有,章姐陪他待了一会儿就被公司叫回去处理其他艺人的事了,临走前还丢给他一百块让他结束之后自己打滴滴。 迷漫正在为如何巧妙地避开洪轩的骚扰而烦恼,没想到成奏竟然听去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现在主动提出陪迷漫去找洪轩,真真是求之不得的。 洪轩打开门看见跟迷漫站在一起的成奏时,完全出于本能地做了一个缩脖子的动作。 迷漫努力憋住笑,说:“洪导您好,我是来拿安排表的。” “啊?哦哦,对,对,安排表……”洪轩一看到成奏就头皮发麻,他避让开视线,转身往办公室里面走,期间还因为过分紧张而磕了膝盖,“哎哟!嘶——” 迷漫探过脑袋往洪轩的办公室里张望,挺关心地问:“洪导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磕了一下,不打紧。”洪导从办公桌上叠着的一堆文件里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然后返回门口送到了迷漫手上,“呶,拿着,本来想请你……哦不是,想请你们进来坐坐喝杯茶,不过你们肯定也累了,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 “谢谢洪导。” 迷漫跟洪轩客套地做了告别,等到对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之后才跟成奏肩并着肩往电梯间走。 “这个时间点上下班高峰期,打车麻烦,我送你回去。”成奏看看一直盯着安排表不说话的迷漫,不解地蹙眉,“这行程安排一早不是跟你详细说了吗?还有什么好研究的?” 迷漫自动忽略了成奏的前半句话,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的问句,他咬咬唇彩未完全卸去的嫣红嘴唇,忧心忡忡地问:“成奏,停车场的那个小女娃,现在在哪里?” 成奏停下脚步,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说被困在那里,要我带她走,可是之后跟着我离开的只有一团雾化的气,那我是不是可以推理为,跟着我的只是她的影分身?而她的本体还留在原地?” 虽然迷漫的解释特别动漫,但某种角度来说并没有讲错,成奏继续迈动步子,迷漫也乖巧地跟了上去。 “其实她并没有被困住,逝亡之人的气场是不受束缚的,她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她求你带她走,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的尸体被困在了那里至今没有被人发现,或者说是凶案至今未破,这促成了她的恨,这个恨就是她的气一直存在的缘由。” “嗯,我听懂了。”迷漫点点头,轻声说,“她其实,也想离开的吧?” 已经走到电梯前的成奏,抬手按了下行按钮:“长久的存在,其实比早早地离开更无奈。” “叮——”电梯门打开,这回迷漫率先走了进去,并且习惯性地伸一只胳膊挡住电梯门,等到成奏进来之后才按了关门键。 “我知道,就跟《鬼怪》里演的一样,哦,还有《来自星星的你》。”迷漫煞有其事地说。 本来还有点暗自神伤的成奏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迷漫捏捏拳头给自己打了气,说:“我决定了,咱们帮帮她吧。” 成奏嘴角一抽:“请不要擅自加上‘们’。” “哎呀就当给自己积福嘛。”迷漫鼓起两腮做了个吹气的动作。 成奏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像看个陌生人那样看向迷漫,说:“倒是奇怪了,是谁不久前刚说过活得真实一点都不美好,满满的愤青怨气,怎么这会儿又真善美了?” “嗐!不能太绝对,我不信人们嘴里说出来的话,但我愿意信真善美。”迷漫看了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笑眯了眼睛,“你看,你不就是一边拒绝我一边默默按了去停车场的负一层么?” 被揭穿的成奏有点羞怒,但是心底那些被触动了的久违的柔软却让他在下一秒真诚地笑了出来:“多管闲事。” 迷漫并不是突发奇想要去帮那停车场小女娃的,就在刚刚他探头进洪轩办公室佯装关心的那会儿,不经意扫到了洪轩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张合照,照片上的女娃娃白白胖胖,穿了身水手服笑得特别讨人喜欢。 那张脸迷漫昨晚刚见过并且印象尤其深刻,他万分笃定那就是在停车场的小女娃。 “昨天香囊还没加咒印的时候,我冲她发了一次火,她暴走了,嘴里一直在喊什么‘轩哥哥是坏蛋,轩哥哥把燕燕关在那里’……洪导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轩’字,我觉得他俩之间肯定有渊源。” 迷漫跟成奏说着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昨晚遇到小女孩的地方。 fu电视台是老牌电视台,这栋大楼少说也有二十来年历史了,当初全市配置最高端豪华的建筑如今已经到了被淘汰的时刻,电视台的新址已经选好,各项工程都在加工加点,或许不久后,这里将彻底沦为一处崩塌的废墟,被埋没在时间的洪流里。 “她还在吗?”迷漫抓住成奏的衣袖晃了晃,虽然打定主意要插手这件事,但害怕与恐惧还是需要慢慢克服的——毕竟他即将要接触的,可是只有在恐怖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鬼啊! 成奏难得好心没有甩开迷漫的手,只是语气依旧毫无起伏变化:“你不会自己看?” 真是没人性。迷漫腹诽着,伸手摘掉框架眼镜,闭眼适应了一会儿后重新睁开,失去了保护膜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与之前的世界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暗的更暗,明的更明罢了。迷漫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作夜的小女孩。 “她人呢?”迷漫摇摇成奏的胳膊,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刚认识不满24小时的人来说有点逾矩。 成奏看一眼握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皙细长的手指,倒是有些习惯了。 “出来。”又是一个轻飘飘的响指,迷漫只觉得眼前静止的空气突然漾起了一圈波动,后一秒,小女孩就出现在了那一圈波动中。 女孩并没有初见时的干净可爱,而是维持着头发散乱满面血污的恐怖形象,那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除了阴气森森之外,还有些与她外形不搭调的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成奏吗? 迷漫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向成奏——好吧,这个气场,确实跟阎王有的一拼了。 审讯技巧往往讲究刚柔并济,又好比一个家庭里面总有人负责出鞭子有另一人负责给糖,成奏做了阎王,那迷漫肯定就得走彼得潘路线了,他咽一口唾沫,鼓足勇气往女孩那边走去,直到与她几近面对面时才收住脚步,半蹲下去让自己的视线能够与她笔直相对。 迷漫轻柔地说:“燕燕,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被突然叫了名字的女孩好似有了巨大的触动,她周身的气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接近静止的红雾像波浪般荡开,不停地上下抖动着。 “危险,回来。”成奏怕燕燕暴走,出声欲阻拦迷漫的下一步动作,迷漫却赶紧回过头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用嘴型无声地告诉成奏:相信我。 这个无形的“相信我”似乎有魔力,成奏好像经历了时空的裂变,意识一瞬间陷入了混沌,有声音透过扭变的时间传来,悠远而熟悉—— “阿奏,相信我……求你,相信我……” 第6章 第6章 成奏其实对迷漫撒了谎,根本没有所谓的敛气师世家,也没有祖传这一说。成奏是个没有过去并且不知道终点的人,他在某所简陋的乡镇医院醒来,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朴实的村民告诉他,你是我们在矿洞里挖出来的。他们以为成奏是个贪玩坠洞的年轻小伙儿,成奏自己也这么以为。 他在村子里和村民们过上了最淳朴的农耕生活,本来不以为然,直到过去了几十年,他亲眼目睹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逐渐长上皱纹及白发,而他的外表却完全没有变化,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与众不同。 成奏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个破损的吊坠,上面雕刻的字迹像是被人生生磨平了,就那么光秃秃的,一点美感也没有,可是成奏知道它很重要。 夜夜来袭的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呼唤:去吧,去找到他,带他回家。 成奏苦苦守着一个不能出口的秘密已经漂泊了许多许多年,梦里的那个“他”是唯一能帮他解答疑惑的人。 找到“他”,也就成了成奏唯一的执念。 成奏开始学习各种风水文化,研读许多古籍,甚至成了古玩店的常客。阴差阳错,在探寻一座古墓时,他找到了整整十卷关于“气”的解说,那上面的字分明不属于有历史记载以来的任何一种古文字,但成奏就是毫无阻碍地看懂了,他不但看懂了,还对其间描述的各种驭气之术掌握的得心应手。 所以出于无聊,成奏偶尔会帮被困扰得焦头烂额的警察好友解决几桩悬案,不过都是默不作声地暗地出手,像这次这样暴露自己帮迷漫,成奏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脑子秀逗了。 脑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现实世界的声音就清晰起来。 “燕燕,你别怕,那边那个哥哥虽然长得有点凶,但其实人还不错的,你昨天不是要我带你走吗?我也想帮你,所以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比如说你的全名叫什么?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还有你上次说的轩哥哥……是谁啊?”——是迷漫的声音,反应过来的成奏当即就是一个皱眉:什么叫长得有点凶? 女童直勾勾地盯住迷漫,迷漫感觉整个后背都起了毛,他极力克制住想要逃开的恐惧本能,依旧笑得春风化雨。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女童终于张开破裂的嘴唇,用一种类似于生锈铁器摩擦出的声音说:“周年庆典,风车,轩哥哥,坏人。” 迷漫默默记下这几个关键词,继续用哄小孩的温柔语气问面前形状堪称恐怖的女童:“还有吗?燕燕还记得什么吗?” 女童像是卡壳的机器,又是好一阵的静止后,才极为缓慢地左右摇了摇头:“不,记,得。” 啊?就这些?迷漫有点急,刚想再追问下去,身后传来一声响指,面前的女童倏地一下就没了影儿,迷漫保持着双手虚空张开的姿势傻愣愣地蹲在原地,成奏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问了,她不记得的,她要是记得,早就冤有头债有主去了,也轮不到你在这儿当福尔摩斯。” 迷漫无奈叹气,并且不忘附赠给成奏一个加强版卫生眼:“是你吓跑她的吧?大坏蛋。” “你可以试试再多说几句。” 威胁起效,迷漫立马变身小狗腿,殷勤地蹦到成奏身边给他捏肩:“别,我这不是开玩笑嘛……那这个案子,元芳你怎么看?” “在问比你更强的棋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说说自己接下来的走向。”成奏抖肩,甩开了迷漫的纠缠。 不足两天的相处已经让迷漫有点习惯了成奏的性子——够黑!够冷!够自大!但是在对方外形优势的加持下,这些让人难以忍受的雷点反倒摇身一变成了萌点,起码在迷漫看来,成奏现在就像极了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总中之霸,既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迷漫见成奏并不稀罕自己这三脚猫的按摩指法,也乐得轻松地撒了手:“燕燕提供了四个关键词,分别是周年庆典、风车、轩哥哥、坏人,这四个词里面目标比较明确的就是轩哥哥,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从洪轩身上着手调查,他既然堂而皇之地把燕燕的照片摆在办公桌上,那就说明燕燕并不是什么被故意隐瞒的存在,直接去问洪轩的话会显得太突然,我们想个计策套他的话。” 成奏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打量迷漫:“想个计策?你打算用美人计?” 迷漫两眼一翻,对着成奏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谢谢你还肯承认我是个美人。” 成奏算是见识到了这个绿茶美人的厚脸皮,不禁觉得有趣,于是他又一次在这个相识不久的人面前露出了真心的笑:“你还真是迷之自信……不过如果什么时候你的脑子能跟你的长相匹配上的话,估计就算你肩膀上那位仁兄,也阻挡不了你成为宇红的步伐的。” “喂,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呐?”迷漫推了一把成奏,成奏笑得更开了。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说明还可以抢救一下。”成奏笑起来真真好看,像是融冰之后的和煦春风,微微抚过迷漫的眼睛,迷漫赶忙两手捂住胸腔,他觉得里面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东西也像是正在经历春天的骚动。 迷漫干咳两声,说:“敢问阁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成奏双手负于身后,明明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却是霸气天成,“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宗凶杀案,而且还跟洪轩有关,那我们干脆找警察问案件,不是少了许多环环绕绕?” 迷漫觉得自己能从成奏嘴里听到“找警察”这三个字实在过于违和,于是他扑哧笑了出来:“大哥,警察叔叔谁管你哦。” 成奏继续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步伐愈是轻快:“一般警察当然不会,但如果是老朋友呢?” 不知不觉就跟着成奏上了车的迷漫,安全带都扣好了才反应过来今天成奏竟然没有开保姆车,竟然没有带司机,而他迷漫,竟然坐在副驾上享受着顶流的专车护送! 哦——买——噶! 这个世界还是太奇妙,昨天的迷漫打死也想不到今天的迷漫不但成功借着成顶流尝到了一点红滋味,还成了成顶流宝马车上的座上宾,不过可惜现在迷漫的注意力有百分之九十在案件头上,所以让成顶流开私家车送他回宿舍这件事,反倒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迷漫一路絮絮叨叨,总算征得了成奏的同意,让他明日跟着一起去约见那位警察朋友,迷漫的目的达成,开心地在副驾上哼起歌来。 “吾心悦君兮,君未识吾意 吾心念君兮,君不见回眸 情逝矣,爱衰矣 与君别离兮 望不复相遇……” “龇——”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差点让迷漫撞上了车窗的挡风玻璃,他再也顾不得唱歌,张开嘴巴就冲着司机一顿骂:“成奏你tmd有病!干嘛突然踩刹车,没看我在唱歌吗?你这是要害我咬舌自尽是不是?” 说完他还冲着成奏伸舌头让对方看自己被磕破了的舌尖。 成奏脸色白中泛着青,一双瞳孔也剧烈震颤着,他艰难地望向迷漫,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这,首,歌,从,哪,里,听,来,的?” 迷漫被成奏这格外严肃的表情慑住了,一时间就忘了生气,十指交叉揉搓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忘了——啊你别急,我想想——嗯……好像是去年帮小姨搬家的时候从她那里淘了很多磁带,这个应该就是从那里面的一盘里听到的。” 成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以此来平复他内心的巨大震动——这首曲子,曾无数次进入他的梦,飘飘悠悠地缠绕着他,他从来看不见唱曲子的人,但他知道那人应该就是他所要追寻的“他”。 “麻烦你务必回去仔细找出来给我,好吗?” 成奏的声音低沉,甚至有种卑微的哀求,迷漫吓得不轻,赶紧点头如捣蒜,附赠了一迭声的“嗯嗯嗯”。 车子继续朝前行驶,成奏不再说话,迷漫试探了好几次也没得到对方回应,遂自讨没趣地闭紧了嘴巴。 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迷漫竟然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到达小区后,成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他转眼看看睡得打呼噜的迷漫,哑然失笑。 成奏把车窗摇下一点,独自下车去抽了一根烟,才走到副驾那边帮迷漫拉开了车门:“迷漫,醒醒,到了。” 在娱乐圈混的大多都练就了随叫随醒的功力,迷漫也不例外,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车,然后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成奏无语地上前去把人扶起来,伸出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人往小区楼里带:“住几楼几号?我送你上去。” 今天过来开门的还是丁灿灿,他敷着张面膜,手里依旧拿了根牙刷,气势汹汹地拉开那扇本就岌岌可危的老旧防盗门:“迷小漫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红了就可以晚归还不给我们带夜——” 最后一个“宵”字掐断在他看到成奏的那一刻。 别的不说,丁灿灿确实是成奏的迷弟,所以在面对偶像时,再毒的舌头也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迷漫走进玄关,脱鞋换鞋:“你要进来坐吗?” 这句话显然是问成奏的。 “不了,还有事。”成奏双手插兜,顶潇洒地转身,临走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别别扭扭地扭回了半边脸,“对了,那个……你宿舍有药吧?记得给舌头擦一擦。” 迷漫目送成奏离开,等那人拐弯进了楼道,迷漫才回了屋子,关门、上锁。 贴着面膜的丁灿灿还举着他的那根牙刷杵在原地,一双眼睛还不时地在迷漫身上来回扫射:“漫漫,敢情你昨天说的那个赶着投胎的人,是成奏啊!” “啊?”迷漫迷茫。 “你自己说的,昨天你被赶着投胎的追了,现在我看明白了,我偶像成奏,不是正在追你吗?”丁灿灿还煞有其事地比了比舌头,“哇,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火爆?看不出来啊小漫漫——” “闭嘴吧你。”迷漫头顶满头黑线默默从丁灿灿身边飘过。 第7章 第7章 因为跨年临近,工作团队加班加点赶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成奏和迷漫拍的那三版宣传海报搬到了官微上。 不到五分钟,微博热搜榜前三就被他们包揽了,分别是#迷漫#、#迷漫成奏#、#迷漫旗袍,三个都带了迷漫大名,随便点开哪个话题,实时广场遍布文盲式“啊啊啊啊”尖叫鸡,还有铺天盖地的考古图文。 迷漫看着那种“你的笑容连天上的彩虹都无法比拟”之类的深情吹捧,一边哑然失笑,一边又忍不住美滋滋地继续往下刷。 粉丝数正在呈直线式上涨,迷漫的单人超话也一下子涌进了一堆人,光超话的关注度就超过了他所在的整个团队超话关注度。 这波走红还真是来势汹汹。 迷漫做梦也没想到,当了两年唱跳偶像都扑得无声无息的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以这样前所未有的方式爆火了起来。 当出门从来不用伪装的迷漫在小区边上的超市被一群小女生围追堵截得跳窗逃跑的时候,他才总算是对“红”这个字有了点实体概念。 等到迷漫戴着大口罩赶到与成奏约好的火锅店包厢,看到成奏那满脸揶揄的诡笑时,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人放倒在地上摩擦摩擦。 迷漫摘了口罩、卸了围巾,又脱去了大衣外头套着的羽绒服,重获自由的舒畅感让他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瘫在沙发椅上,同时还不忘指使成奏去帮他跟服务生要冰可乐。 成奏已经挺习惯这人在外人面前乖巧在自己面前原形毕露的样子了,他还真就亲自到门口让服务生送来了可乐。 看到自己最爱的碳酸饮料,迷漫眼睛都亮了起来,半个身子趴桌子上去扒拉住可乐,又忽而扁起了嘴:“为什么没有冰?” 成奏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红茶,淡淡说:“外面零下5摄氏度,你是想闹肚子?” 弥漫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不加冰的可乐是没有灵魂的!你——好啦好啦,不加冰就不加冰呗。”迷漫看到成奏的表情就知道抗争无效,与其无意义地闹腾,还不如主动退一步,你开心我也开心。 成奏果然对迷漫的及时妥协感到满意,脸上不经意就带出了一点温和的笑意:“你不是一直想着要爆红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迷漫咬着吸管,拿大眼睛瞅人。 “当流量的感觉。”成奏放下茶杯,指腹轻轻抚摸瓷白的把手,“一言一行被无限放大,私生活被无数双眼睛窥探着,走到哪里都毫无自由可言,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幸福感吗?”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迷漫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等到一听可乐见了底,他才悠悠然开口:“人嘛,得到的同时必然就要失去,比起站在舞台边缘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仗着没人看见就随意划水,我宁愿站在舞台中央最亮的那盏灯下让所有人挑我的毛病,躲避或者退缩,即便让我过上了平淡无波折的生活,照样是不会有任何幸福感的。” 这席话一出,成奏免不了再一次认真审视迷漫,从里而外、从头到脚。 半晌,成奏笑了:“祝你成功。” “当然!”迷漫小骄傲地仰起脑袋,颈侧的美丽线条跃然跳入成奏的眼睛,成奏的睫毛上下颤了颤,视线有些飘忽:“几点了现在?郝默问那家伙在搞什么鬼?怎么还没来?” 成奏现在念叨的郝默问,就是他之前所说的警察朋友,说曹操曹操到,成奏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走进来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他剪了个干净利落的寸头,看得出来身体素质相当棒,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数九天也只穿了一件拉链都没拉上的皮夹克,结实的胸膛一看就知道平时经常锻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练家子气。 迷漫乍一看到郝默问就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的教官,赶紧立正站好,只差给郝默问敬个礼。 郝默问瞧瞧一脸乖相的迷漫,再瞧瞧神色有点不自然的成奏,突然就咧出了一个跟他外在形象十分不符的笑容来。 怎么个不符呢?大致就是现在在郝默问脸上出现的笑,实在可以用上“贱兮兮”这个形容词。 “老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这几百年难得一回的约我吃饭,是良心发现打算走出孤儿圈了,结果你这敢情是要跟我嘚瑟呢是吧?”郝默问表面是在跟成奏说话,实际上眼睛却没有离开迷漫一秒。 迷漫被他看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他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郝警官您好,我是——” “迷漫!我知道!”郝默问特别自来熟地拉开迷漫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你这两天可火了,我们组里的丫头一个个争先恐后要给你当妈呢!” 郝默问像是想到了什么,古古怪怪地往成奏方向看去:“诶,老成,你们俩怎么勾搭到一起来了?不是真趴了人家大腿就流连忘返了吧?” 成奏眉心拧出一个疙瘩,并且发自内心地警告:“你如果还想活着走出去。” 郝默问显然是吃过教训的,赶紧的就乖乖闭上了嘴,只不过他的安静至多只维持了十秒钟,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嘚吧嘚吧地说起来:“我说姓成的你简直就不是人,这么冷的天气我横跨半个城市来见你,你还好意思威胁我?你这不是纯欺负人嘛,我告诉你,真没你这样做朋友的,真没有,嘤嘤嘤嘤……” 前面说话还好,最后几个“嘤嘤婴”成功逗乐了迷漫,原本还一脸尴尬的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哦莫,小漫漫你笑起来简直糖分超标!”郝默问做了个手捧心脏的动作,“成奏你丫的不是恐甜食主义吗?你要是不行别勉强自己,我低血糖,正需要补补……” 成奏再也忍受不了郝某人的胡言乱语,直接飞了一个油碟过去:“说正事!” 郝默问年级轻轻能够坐到刑警大队长的位置,自然不是绣花枕头,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爱开玩笑,但做起正经事来那也是丝毫不马虎的。 在成奏下了最后通牒后,郝默问就正襟危坐地挺直了上半身,像按了切换键那样完全变了个人:“你们问的事我今天早上抽空又去档案室那边翻了一遍案卷,fu电视台在职导演洪轩,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学也是本市读的,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健在,本来还有一个妹妹,但是九年前就报了失踪,至今还没找到。” “失踪?”迷漫与成奏隔空对视一眼,“洪轩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洪娟,小名燕燕。” 对上了!迷漫有点小小的激动:“那郝警官还记得他们报失踪案的具体时间么?” “嗯,记得,2011年5月8号。” 迷漫赶紧打开手机百度输入了这个日期,搜索页显示的第一条就是:2011年5月8日,fu电视台十二周年台庆在电视台大楼隆重举行,与会明星星光熠熠,歌舞表演精彩程度可与春节晚会相媲美。庆典尾声,台长梁欧先生发表致辞,希望有更多的文艺工作者可以加入fu,与时间一同见证fu的成长。据悉,fu电视台正在进行扩建,扩建项目包括子母楼、录影棚以及停车场等等。 周年庆典……扩建工程……停车场…… 迷漫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他抬起头惊诧地望向成奏,对方微微颔首示意,让他稍安勿躁。 “你把案件详细说一遍。”成奏冲郝默问抬抬下巴。 郝默问撇嘴,心有不甘也不敢在成奏面前造次:“2011年5月8号,洪轩作为fu电视台的实习导演拿到了几张庆典的贵宾券,他带妹妹洪娟去台里看演出,其间有一个导演喊他过去帮忙,有心想留在fu的洪轩打算好好表现自己,就让洪娟自己玩儿,可是等他忙完了,却是再也找不到洪娟了。” 迷漫听完了郝默问对于案件的描述,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他端正姿势,严肃道:“成奏,我好像猜错了,因为燕燕说轩哥哥坏,丢了她,我就先入为主以为是洪轩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可是现在一听,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洪轩确实有错,他的错就是为了追逐利益让燕燕一个人待着,结果给了真正凶手可乘之机,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惨剧,我看新闻报告说当时电视台在修停车场,那燕燕的尸体有没有可能……” “有可能。”成奏点点头。 脑袋里装满问号的郝默问弱弱地举起了一只胳膊:“两位,能不能看一下我这里?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燕燕的尸体?什么燕燕说哥哥坏人?我这怎么听得浑身泛寒颤呢?” “如果真的在停车场,我们要怎么去找?总不能自己拿铲子去挖吧?”这是忽视郝默问的迷漫。 “嗯……有点棘手,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交给我。”这是忽视郝默问的成奏。 “丫的你们俩不要仗着谈恋爱就来欺负单身狗!”这是暴走的郝默问本人。 “谁跟谁谈恋爱啦!”这是异口同声的成奏和迷漫两人。 …… 食材才刚端上来,郝默问就接到了紧急出警电话,他抢了一听迷漫的可乐就要告辞。 迷漫觉得今晚这顿请吃饭他光顾着跟成奏分析,都忽略了客人,很不厚道,就坚持要去送送郝墨问。 成奏不以为然,仍留在包厢里吃火锅。 “今晚不好意思啊,下次我做东,请你吃日料。”迷漫把人送到车门边,羞赧地挠了挠头。 迷漫的小模样看起来就招人喜欢,本就喜欢来事的郝默问也特别想捉弄他,于是给了竿子就往上爬,装出一脸受伤的表情:“真的,真的太伤我了——请不请吃饭无所谓,给我个离别的抱抱吧!” 同性之间一个拥抱自然没什么,迷漫也没想那么多,大大方方就去搂了搂郝默问,还挥舞着两个拳头让他加油破案,注意安全。 等到郝默问的车子驶离视线,迷漫踏着步子往回走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回头才发现了某个拿着摄像机的身影,正躲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内对着他可劲儿地猛拍。 “喂!”迷漫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偷拍的人立马就踩了油门逃也似的开了走。 迷漫情绪低迷地回了包间,正在涮牛肉的成奏抬眼看看他,将刚刚涮好的牛肉放进他手旁的碟子里:“怎么了?” 迷漫苦笑,冲着成奏眯起了眼:“完了,我好像……要被曝同性绯闻了。” 第8章 第8章 最让迷漫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当夜凌晨,微博上的营销号联动发布了一组照片,迷漫整个人扑在高大男人的怀里,两只胳膊绕到对方的背上,对方也极其自然的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完成了一个看起来很暧昧的拥抱。 指哪儿打哪儿的营销号统一配文:最近凭舞台事故出圈的锋利team颜值担当迷漫夜会神秘男子,两人共进甜蜜晚餐,临别时依依不舍拥抱惜别,小漫漫这是在跟同性谈恋爱吗? 某个以嘴毒出名的傻叉bot配文:刚爆红三天就曝性向曝恋爱对象,以后直接叫迷漫自爆漫吧。 某影评论坛区拉踩小组配文:本组组员说,迷漫唱歌比不上xxx,跳舞比不上xx,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现在还曝光了恋爱对象,网友们觉得他是要把自己作凉了吗? 某文学网站灌水区刷屏迷漫的嘲帖,嘲讽内容五花八门叫人啼笑皆非。 一些想借此事彻底打压住迷漫发展势头的同期竞争对手,心有灵犀地购买大批量水军全网发黑帖,一批人表演脱粉,一批人表演抵制。 而至于抵制理由,嗯,作为偶像却不洁身自好,跟同性谈恋爱,可耻!是偶像的失格! 那组照片拍得相当清晰,尤其是迷漫的脸,根本就没有任何公关否认的可能性,章姐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宿舍小区楼下围满了记者,迷漫出不去,小区的其他住户出行休息受了影响,纷纷打起了投诉电话,小区物业找上门来请他们赶紧解决这堆烂事,要不然下个月就提前停止租房合约。 还有几个本来都找上迷漫的杂志社也打来电话说暂时不考虑他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章姐急得坐立不安,他们这小破公司根本请不起什么公关团队,也压根经不起别人这样有预谋的打压,要不是章姐坚持,公司那业务能力不及格的小老板就要一纸声明撇清关系了。 成奏今天难得休息,他刷着网上的种种恶毒言论,只觉得眼睛都要被辣瞎了,此时的成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那颗因为活得太久而极少有波动的心脏正因迷漫被侮辱而气愤跳动着,他第n次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信息,他原以为迷漫会打电话求助他的,可是从热搜爆出来到闹到现在全网黑的程度,迷漫一条微信都没有给他发。 成奏觉得很烦躁,这烦躁唯有主动跟迷漫取得联系才可破。 成奏活得比普通人长久,最怕的最难熬的就是时间,为了排解无聊成奏进了这娱乐圈,结果娱乐圈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好不容易才出现了一个能给他带来快乐的迷漫,他觉得还是值得救一救的。 拿定主意的成奏终于打开了通讯录,在“迷漫”的名字上点了一下。 电话响了许久,在成奏的眉头几近要拧成死结的时候,对方总算按下了接听。 “喂……”迷漫的声音闷闷的,扑面而来的绵软疲惫感。 成奏几乎都能看见对方有气无力委屈巴拉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声调:“迷漫?你没事吧?” “没事啊。”声音稍稍清亮了一些,又是一副故作坚强的既视感。 成奏心里揪了一揪,说话的口气更柔和了:“你现在在哪里?” “宿舍啊,反正又出不去……今天约我的杂志也黄了,就当休息呗!”迷漫停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这群娱记什么时候舍得走,可千万别在楼下守到晚上啊,我们今天还有跨年舞台的排练呢!” “别怕,他们没那么好耐力。”成奏不怎么会安慰人,能做到这程度已经是突破他本人的极限了。 “但愿如此——”迷漫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说完,也不等成奏给个什么回应,就自己切断了电话。 成奏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半晌,突然站起来一把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那么迷漫是不是真的很委屈很可怜很凄惨很无助呢? 起码在成奏这通电话之前,他的情绪里还是焦急占了大半部分,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大概就有了底,于是他含了一颗高浓度薄荷糖在舌底,然后用手指轻轻挡住话筒,这样就能营造出一种声音疲惫又毫无攻击力的脆弱,再加上不过分的叹气以及欲言又止地主动挂断电话,迷漫有把握,再等个个把小时,事情就要反转了。 趁着等待的时间迷漫开始捯饬自己,他日常走日系风比较多,衣柜里的衣服虽然都是便宜淘宝货,但胜在简单大方,迷漫的个人审美也很不错,所以即便穿不起大牌,也丝毫不妨碍他近期被扒光的私服图被各大时尚公众号拿去吹彩虹屁。 迷漫从衣橱里选出一件白色羊绒大衣,他知道自己穿白色最没有攻击力,最楚楚可怜。 装扮完毕,余下的便是等待。 迷漫偷偷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客厅,队友们约定俗成,为了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调整情绪,就全部挤到了狭小的客厅里把卧室让给他,一群平时最爱叽叽喳喳的小伙子们此时全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就连最吵闹的丁灿灿,这会儿也只低着头打游戏。 迷漫重新阖上房门,心里有些东西在翻滚——他曾经想过要单飞,他的目标不在唱跳偶像,他一直都有努力学习表演,他想要成为一名能在娱乐圈站得住脚的演员。前几天刚爆红的时候迷漫有想过跟这个废物公司解约,然后一心一意去闯演员路。 他一直都是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从小寄人篱下被欺负着长大,甚至连辍学来做偶像都是他的身不由己,经历太多使他早早知道只有站得够高才能让声音传得更远,于是他决定不择手段去抢那大树之上的高枝,队友情什么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 可是今天,在章姐与无能小老板据理力争要保下他、而队友们全都自觉把安静空间留给他的这一刻,迷漫动容了。 “嘛!留下吧,留在队里也不妨碍我演戏。”迷漫走到穿衣镜前,他还没有戴隐形,因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攀附在他左肩上的那团死气。 经过这几天的适应,抗压能力高人一等的迷漫已经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所遇上的这一系列不可思议事件,有时还能在盥洗室里对着镜子跟那家伙聊两句。 当然这个聊是迷漫单方面的。 “老哥,成奏说有你在,所以我红不了,前两天突然爆了,我都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现在看来,都是你搞的吧?先让我尝尝红的甜头然后再让我糊回素人?所以这是飞得越高跌得越惨?”迷漫再一次对着死气自说自话,“不过我猜,你也是有点怕成奏的吧——嗐,别否认,我可是观察了的,这几天只要我跟成奏在一起,你就会往我背后面挪……” “嘭!”这段话估计戳中了死气的痛处,向来很少有动作的它突然在迷漫耳旁炸裂开一个诡异的蘑菇云形状,迷漫被吓得双腿一软,“咚”一下就坐在了地板上。 “啊……我的屁股……”迷漫小声痛呼,在确定了那家伙只敢变幻形状而并没有对他有进一步的攻击动作动作后,鼓足胆子开始了第二次的威胁:“我可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缠着我,但是显然他成奏是你计划外不可控的因素,所以就算你下了死功夫要让我糊,有成奏的插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门外有骚动传来,迷漫知道肯定是成奏来了,他赶紧站起来坐到床的最角落,然后把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死气也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成奏,老老实实趴回了迷漫的肩膀上。 “漫漫!漫漫!成先生来找你了!” 房门没有上锁,章姐敲了两下就自行打了开,穿着一身黑的成奏依然是冷清而有礼地跟章姐道谢,然后毫不客气就顺手带上门,把话都没说完的章姐关在了外面。 成奏两手抱胸,走了几步踱到迷漫床边,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怎么了?昨晚谁说要站在舞台最中央被所有人挑刺的?碰上这点破事就丧了?” “……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舆论的围剿里会是这么无力。”迷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成奏幽邃的瞳孔里闪现出一丝苦恼,他是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了句没什么说服力的保证:“别怕,我帮你解决。” 迷漫等的可就是这句话!可他并不能把此时内心的狂喜表现出来,他持续低着头,哑着声音问成奏:“怎么解决啊?他们一心要我死,不达目的岂不是浪费钱?” 成奏安静了一小会儿,竟然伸出手摸了摸迷漫的头,说:“我进来的时候已经被那群娱记缠过一圈了,我说我来接你去电视台彩排,他们这会儿估计都还忙着给编辑发新料,我们再下去,他们肯定已经做好了直播准备,等一下你别说话,都交给我。” 第9章 第9章 成奏说一切都交给他,迷漫那颗还稍稍吊起的心脏总算平平稳稳回归原位,他听话地跟在成奏身后,与队友们一起下了楼。 小区楼下围着的娱记一看到楼道口出现的众人,立刻像一堆蝗虫那样围扑了过去,一群人拿着话筒往最中间的两人嘴边怼,另一群人举着手机或相机开了视频直播。 成老师请问您今天怎么想到要来接迷漫?是迷漫向您求助的吗? 迷漫你对网上流传的同性绯闻有什么解释吗? 成老师您跟迷漫是朋友关系吗? 迷漫迷漫,现在很多网友都在指责你偶像失格,你怎么看? 成老师…… 迷漫…… 镜头里的成奏似乎本来并不想理会这群娱记,实在被堵得烦了,黑着脸一把拿过差点就要戳到迷漫脸上去的麦克风,凌厉的视线向四周一扫,待到嗡嗡乱叫的人群乖乖闭了嘴,才拧着眉头严肃说道:“偶像失格?跟同性朋友拥抱一下就是偶像失格?怎么着,难不成偶像都是病毒,不能碰别人?” 在场众人全都慑于成奏的巨大气场压迫,呆若木鸡。 成奏扫视一圈众人,继续说:“现在的娱乐媒体凭一点信息就捕风捉影断章取义,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污蔑成黑的,颠倒是非捏造事实,你们光看到那几张照片就认定了迷漫在谈恋爱,但凡你们舍得再去稍微了解一下就该知道,昨天晚上在火锅店的除了迷漫,还有我!” 四周一片被戳着脊梁骨骂又没话反驳的娱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事情走向震得有些恍神。 成奏伸出没有拿话筒的那只胳膊一把揽住迷漫的肩:“我跟小漫合作了跨年舞台,还都是fu跨年晚会的代言人,聊着聊着觉得很投缘,就约一起吃个饭,至于你们说的那个迷漫的男朋友,那是我的好友,人家西式教育下长大的,拥抱是礼节。” “还有——”成奏把话筒塞还给娱记,依旧掷地有声地说,“我跟迷漫同年,他比我还大了几天,你们叫我老师叫他迷漫,算是在内涵我长得比实际年龄老吗?” 成奏都快记不起自己在这个世间活了多久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点社交艺术,他早就掌握得淋漓尽致,他也知道但凡在娱乐圈混,就不好跟娱记闹得太僵,所以他先斥责了一通,再以这种玩笑式的调侃结束紧张的气氛,彼此都不会太尴尬。 果然,人群中爆发了第一记笑声,接着就连成了片。 成奏把迷漫更拉近了一些,说:“小漫,你讲两句?” 迷漫这时候才抬起微垂的头颅,一双眼睛眼尾处点缀着淡淡的红,他肤色本就偏白,彻夜未眠的疲惫在他的眼下留了淡淡的青,这样只衬得白的更白,红的更红了。 像只哭过的兔子。 “——其实只是个误会,”迷漫对着镜头的笑精致、苍白,“大家也为这个事忙了一晚上了,都回去休息吧!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然后我也会虚心听取网友们的建议,以后努力提升自己,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 至此,事情差不多定性。 迷漫又一次坐上了由成奏亲自当司机的副驾座,他刷着微博,为那些突然帮他说好话并且盖章乌龙事件的营销号感到惊奇,啧啧地数声感叹:“这是公司终于舍得给我买公关了?真是又势利又差劲!” “商人都是这样的,”成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当你有价值的时候你就是宝,当你的价值评估有风险,他们就会为了求稳而放弃你。” “我明白,”迷漫说,“所以今天的事真的是多亏了有你。” 成奏手指动了动,瞳孔里的光也跟着晃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我一个人倒霉就够了,怎么还好意思拉你下水。”迷漫揉了揉脸,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成奏没说话,只默默把车内空调往上调了几度。 汽车刚到fu电视台的停车场,迷漫就自发醒了过来,他解开安全带就要去开车门,被成奏一把抓住了:“围巾围上。” 迷漫看看成奏手里的红色针织围巾,再看看撇过脸的成奏,笑了:“好啊。” 燕燕还在原地站着,空洞的视线一路尾随着迷漫。 周围随行的人太多,迷漫也不好停下来去跟燕燕说话,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回头对形状恐怖的女孩甜甜地笑了一笑。 成奏看到了他的举动,心里的某一角又软了下来,他往迷漫身边贴近了一步,肩膀碰着肩膀,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推断没错,燕燕所站立的那块地方应该就是她的尸体被困住的地方,当年停车场施工,案发时又正好是周年庆典,那日工人们全部放假,凶手有可能会利用现场工具把尸体掩埋进施工地下,以达到最佳的藏尸目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起这个话题,迷漫就有点紧张,他搓了搓手指,小小声问,“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挖?” 成奏拨拨食指上的细环戒指,示意迷漫看过去:“这个戒指是我在墨脱的一间古玩店淘的,懂行的人都知道价值连城,我仔细观察过停车场的地板,可能是当年施工时偷工减料,有些地板砖已经裂缝了,燕燕站着的那块就有缝隙,我试了一试,这个戒指刚好可以掉进去。” “啊!我懂了!”迷漫双眼跃起欣喜的光,“咱们借口找戒指,明目张胆地挖。” 这一回成奏倒是对迷漫刚说的“咱们”没有任何反驳,他挑眉,往前方抬了抬下巴,“先别急,看着点儿路,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 网络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一个小时前还在对迷漫口诛笔伐的网友,一个小时后就纷纷发出“哈哈,原来是误会啊”这样轻轻松松毫无歉意的调侃,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挖掘新瓜上面,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恶言恶语还挂在微博主页,而很多无形的伤害,往往便是由此而生的。 排练间隙,章姐兴冲冲地告诉迷漫杂志邀约回来了,与此同时还多了产品代言,迷漫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这几天的大起大落、绝处逢生让他对这个娱乐圈有了更清醒的认知,他觉得要在这里混,还是得练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才行。 “章姐您看着办,我都可以,”迷漫拿毛巾擦拭因为热舞而汗涔涔的颈脖,“哦,帮我谢谢老板,找公关买营销破费了。” 章姐一愣:“什么?买公关?就那个铁公鸡,怎么可能……” 迷漫动作一停:“没有买吗?” “没有,”章姐笃定地摇头,“我刚刚也奇怪那些营销号怎么突然说好话了,还去问了铁公鸡,你知道铁公鸡怎么说?他说他没买,也绝对不会买,肯定是哪个想把你签走的新公司买的,让我最近盯紧你。” “呵,”迷漫失笑,“哪儿有什么新公司啊——”他的视线绕过人群,偷偷地投放到还在准备另一个节目彩排的成奏身上,“只是某个嘴硬心软的傻瓜罢了。” 那个被喊傻瓜的人正在云缭雾绕中深情演唱一首歌曲,台上台下,无论是工作人员也好,演职人员也罢,全都双手捧心痴迷异常,甚至连刚刚还在听迷漫说话的章姐,也在成奏开嗓的第一时间冲到了舞台边缘第一排,像个怀春少女那样冲着成奏摇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 ——好吧,确实好看。 在与成奏不经意对视的瞬间,迷漫感觉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他慌慌张张移开视线,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准备找点儿正事做,以分散过于集中在成奏身上的注意力。 “2011年5月8日,”迷漫再度输入这个日期,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一个“fu电视台”,按键,搜索。 昨天只看了第一条就没有继续往下看,今天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迷漫的拇指缓慢地在屏幕上滑动,发现搜索页面跳出来的每一条都跟第一条内容差不多,他接连翻了几页也没看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信息,正准备退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搜索栏上方的“图片”选项。 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 成奏结束了所有彩排,跟舞指老师交流了一下需要注意和改善的地方,下了舞台第一件事就是朝坐在角落的迷漫走去。 “干什么呢?”声音带了隐隐的不悦。 迷漫抬头一看,是成奏站在自己的身前,他拉住成奏的手腕让他在边上座位坐下,然后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成奏,我觉得你的戒指可以不用丢了,你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底下显示一行文字:2011年5月8日,fu电视台大楼停车场正式投入使用。 再看图片,停车场虽然是空荡荡的,但已经能看出它确实竣工了。 成奏皱眉:“麻烦了。” 见他没有再继续说话,迷漫就自作主张接了下去:“既然停车场已经投入使用,那我们之前的推断就要被全部打翻,燕燕不可能被埋在停车场地底。可是你说过,燕燕之所以在那里不肯走,是因为她有所不甘,她的不甘就是至今尸体未见天日,家人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晓……那她既然留在那里,就说明尸体也在那里啊,这又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成奏老实地摇头。 “啊!那要怎么办——”迷漫瞅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依赖。 成奏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说:“别急,我们待会儿再去问问洪轩,让他把当年的事情仔仔细细一五一十讲给我们听。” 不远处,几个演职人员头靠着头,一边紧盯着成奏和迷漫两人的互动,一边偷偷拿了手机拍照。 “阿依,给我看看你拍的。”有一人探头到另一人面前,“哇!这个角度太棒了,感觉像错位亲吻!” “给我康康,给我康康!”又围过去几人,“啊啊啊啊,kswl!kswl!” “欸,你们说,他俩这cp叫什么名字啊?” “奏漫?” “不行不行,奏漫听上去像家暴漫画。” “那——成迷?” “成迷……沉迷……为你沉迷!这个好!” “恩恩!就成迷!” 姑娘们的叽叽喳喳吸引来了跨年晚会的宣发组组长,她听了一会儿大家的聊天,突然福至心灵。 ——“阿依是吧,你拍的这张错位照片,能被节目征用不?” 第10章 第10章 此时的成奏和迷漫还沉浸在对案件的分析中,完全不知道他俩的错位亲吻图即将被作为排练花絮发到fu电视台的官微上,更无法预知之后的成迷cp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称霸各大cp榜单。 “你什么时候换了保护套了?”聊完案情,成奏像发现新大陆那样上下把玩着迷漫的手机,“杰瑞鼠?我严重怀疑你智力没跟上年龄。” 猜到是成奏给自己打点了公关团队的迷漫现在怎么看对方都觉得可爱,即使是这种带点内涵性质的调侃他也毫不在意照单全收:“杰瑞多可爱多机灵啊,我小时候最爱看《猫和老鼠》,现在这叫童心未泯,懂了吗?” “呵。”成奏发出一声哂笑。 迷漫瞥他一眼,正巧那人也刚看过来,于是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为了掩饰尴尬,迷漫做了一个提手踮脚的招牌式杰瑞动作,捏着嗓子说:“成兄,在下腹中空空,敢问饭否?” “饭。”成奏根本没做什么考虑就自然而然地点下了头。 两人吃饭的地点是电视台食堂,成奏原先想请迷漫去某座地标性建筑顶楼的旋转餐厅吃法国菜,被迷漫一句“两个大男人,又不是谈恋爱”给怼得哑口无言,结果一顿本来气氛应该还不错的晚餐就变成了相对无言。 迷漫感觉到了成奏的低气压,在试探了几遍对方仍旧不理不睬的情况下,他也来了气,胡乱扒了几口饭,就抹抹嘴巴说吃饱了,要回宿舍。 成奏压根没吃几口,他全程都在自我检讨,他在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情绪竟然会因为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家伙动荡而感到窝囊,迷漫提出要走,他也不拦着,很随意地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迷漫气呼呼地站起来往外面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住,转个身又折返了回来:“成、成奏,你不是说……要去找洪轩问事的吗?” 成奏的长腿舒展开,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米饭:“是。” “什么时候去?”迷漫的声音又软下来一点。 成奏修长的手指将筷子转个头,轻轻敲敲桌面:“过来,吃饱饭再说。” 迷漫鼓起两腮与面前动作斯文的男人默默对视了数十秒,最终败下阵来。 等到餐盘见了底,迷漫摸着肚子问成奏可以了吗,成奏便难得的又一次笑了开。 成奏的长相是清冷的,五官偏秀气,但他的秀气与迷漫的明丽又不同,他是寡淡的,时常温度不达眼底,尤其是微勾起嘴角冷笑的时候,仿若众生皆是蝼蚁。 可成奏连续几次在迷漫面前展露的笑,都是打心眼里开出的愉悦之花,这让他看起来像冬雪初融,和煦而灿烂。 ——八成又是要捉弄我。迷漫飘忽着视线,打定心思不能被成奏的表象所迷惑。 此时的街道上已是华灯初上。 这个时间大部分工薪族都下班回家享受生活了,然而对于电视台员工来说却是最忙碌的时间段,好几个大录影棚都在进行节目录制,洪轩今天还有个室内综艺要排,所以只在彩排时稍微露了个面指点了几句就没影儿了。 指针指向21:20,洪轩总算结束了工作,拎着个工具包一摇一晃地回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洪导!”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迷漫老远就冲着洪轩鞠了个躬,洪轩因为看到迷漫而骤亮的瞳孔,在看到悠哉悠哉从迷漫背后冒出来的成奏后火速暗了下去,他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成、成奏,你也在?” 迷漫一看到洪轩那怂样就想笑,他以手掩唇,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洪导,对于跨年晚会之前的发布会,我跟成奏有点意见分歧,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有的。”不管是谁都无法拒绝一个刚经历了舆论造谣围剿的憔悴美人的求助,更何况这美人还微蹙着眉头一脸无依无靠的孤苦感,洪轩对美人的爱惜彻底胜过了对成奏的恐惧,一咬牙就向两人发出了邀请:“别在外面站着,到我办公室坐。” 趁着洪轩掏钥匙那会儿,成奏晃到迷漫身边,对着他耳朵轻飘飘吐了一个字:“装。” 迷漫给了成奏一记肘击,也回了他一个字:“滚。” 洪轩的办公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摆放得不够整齐的各种纸质资料、没有关机的电脑,以及喝了一半的可乐、没来得及倒的烟灰缸。 洪轩似乎也觉得这种环境用来待客不大好,就招呼着让两人先坐,他自己开始简单地收拾起来。 “我来帮您吧。”迷漫走到办公桌边,开始整理上面乱七八糟的书本纸张。 洪轩嘿嘿笑了两声,刻意避开成奏去倒烟灰缸。 迷漫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用一种特别自然的语气赞叹道:“哇,这个小姑娘真可爱,洪导,她是……” 洪轩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去从迷漫手里拿走了相框,又将它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面上,说:“她是我妹妹,很好看吧?现在应该长成漂亮大姑娘了——” 迷漫很不习惯洪轩这老不正经的家伙这样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他瞥了瞥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的成奏,意思是,您老动一动。 成奏如愿动了,他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到洪轩近前,说:“她叫洪娟,小名燕燕,走失的那天穿了一套天弗小学的校服裙,脖子上戴了一枚金锁型吊坠,哦,她的右手胳膊处有一大块红色胎记,鼻尖长了一颗小痣,是吗?” “你、你、你——”洪轩“你”了半天,迷漫都替他急了。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成奏又往洪轩逼近一步,摄住他的双眸已是压迫十足,“你只需要告诉我,燕燕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谁说燕燕死了!”洪轩突然暴发,歇斯底里地吼叫出来,“她没有死!她只是被人拐走了,她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活在某个城市,肯定还好好的……” 迷漫走过去抓住成奏的手掌把他拉到一边:“你干嘛刺激他?” 成奏挑眉耸肩:“不刺激一下怎么判断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 “那你现在有结论了吗?” “有。”成奏反握住迷漫的手,“你下次别戴隐形,我教你怎么去看别人的气——洪轩头顶的属于他的生气,在我说到燕燕时表现出了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包括他说那段话时,生气也没有发生多大变动,所以我可以百分之一百判断,他没有说谎。” 迷漫瞪圆了眼睛:“你是说……你可以通过看气来判断别人有没有说实话?” “一眼看去是做不到的,我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像是做法术一样。”成奏揶揄地冲因为紧张而手心冒汗的迷漫笑了笑,“所以白天你装委屈可被我揭穿了啊。” 迷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成奏挠了挠他手掌心,说:“反正你欠我的,我记着,先解决眼前的事!” 洪轩还在情绪紊乱中,成奏给他递了一根烟,他抽上了几大口才稍稍冷静下一些:“说吧,你们今晚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能坐到fu电视台当家导演的人肯定不简单,粗略想了想就知道成奏迷漫两人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分明是有目的而来的。 成奏把玩着手里的zippo,淡笑着说:“为了你的妹妹。” 成奏抬起头,再度盯住洪轩的眼睛:“如果想让她入土为安,就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们说清楚。” 洪轩的描述跟郝默问所说的案情大体上没什么出入,只是一个第三者复述简略版和一个当事人声情并茂讲述版的区别罢了,听了之后还是完全没有可用线索。 迷漫用力挠了一把头,想着求人不如求己,开始自己梳理起线索来:已知,2011年5月8日,fu电视台十二周年台庆,实习导演洪轩带着妹妹洪燕赴会观赏,其间洪轩被临时叫走做事,把洪燕一人留在演播厅,洪燕大概因为无聊提早离席,当时电视台监控器只记录到她上电梯之前的画面;未知,洪燕上了电梯之后是要去哪里?她为什么会遇难?杀人犯既然连她脖子上的金锁项链都没拿走那就不可能是为财,那又是为了什么?燕燕的尸体如果不在停车场又是在哪里?还有她说的几个关键词——周年庆、风车、轩哥哥、坏人…… 等等! 风车! “风车!”迷漫突然开口打断了几人之间的静谧,他侧了大半个脸望向成奏,“你还记得吗?风车,我总说少了什么东西,是风车!她给出的唯四记忆点里,为什么会有风车?” 成奏点点头,表示对迷漫的质疑表示肯定,两人对视一眼,迷漫又转而看坐在对面的洪轩:“洪导,如果我现在说风车,您能想起它跟燕燕的联系么?” “风车?”洪轩懵里懵懂地摇摇头,说,“燕燕又不喜欢风车玩具,没什么联系啊,不过——”洪轩话锋一转,“说起风车,我倒想起来了,在电视台后面的半山坡上有个烂尾的影视基地,大部分设施都拆除了,就留了个标志性的大风车建筑……” “就是它了。”迷漫吸一口气,“成奏,我有预感咱们这次不会再出错了。” 第11章 第11章 成奏说过,气只是一种残留意识的固相化,初级的气是不具备太多自我思考能力的,像燕燕这种遇害年龄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就更不可能主动去做案件分析,然后把有用信息告诉其他人,她的记忆点里只有最关键的几样东西:周年庆是时间,轩哥哥坏不陪她玩儿是起因,那么剩下的这个“风车”就很有可能是地点了。 之前两人笃定认为燕燕的埋尸地点在地下车库,就自动忽略了信息词汇中的“风车”,现在得知车库在周年庆典时已然恢复使用,那就不可能借着施工去藏尸。 这个风车,大概率就是真正的埋尸地点。 迷漫手里抱着离开洪轩办公室后在走廊遇到的电视台职工塞给他的蛋糕,踩着小碎步追上前面大步流星的成奏:“你走慢一点儿,我怕把蛋糕给打了。” “你很喜欢吃蛋糕?”成奏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迷漫吞吞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蛋糕上的奶油:“嗯,甜食给我一种很满足的幸福感,你知道的吧,长时间糖分摄入不足会让人感到很丧,我以前超级爱吃甜食,做了偶像以后戒甜,天知道有多难捱。” 听到迷漫的话以后,成奏又多看了他几眼,脚步也不动声色地放慢下来:“既然戒甜了,这个蛋糕你还要收?” “不吃,就看看,”迷漫笑得又天真又委屈,“而且我可以吃它上面的草莓过过嘴瘾。” “哼!”成奏以冷哼表达不屑,天知道他现在这么不愉快不为别的,而仅仅是因为给迷漫送蛋糕的人,是个男的。 “对了,”迷漫忽然想到了章姐不久前给他打的电话,有点忐忑不安地蹭到成奏身边,问他,“我经纪人跟我说,fu电视台的宣传策划组准备给我们搞cp营业,问我同不同意……” “你同意了吗?”成奏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他放在另一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 迷漫努嘴,皱起鼻子:“我哪儿有说不的权力——fu也真是的,今年三大电视台竞争激烈,他为了保二冲一,连cp营业这招都能想出来,真是太幻灭了。” 成奏的拳头松了开,修长的中指抽搐般弹了一弹:“嗯?你的意思是你本人其实是不愿意的?” “你难道——”迷漫本来想说“你难道愿意吗”,可当他一个不经意瞥见了成奏正在飘忽的眼神,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敛下长睫将愉快的光掩进眼底:“你难道乐意配合这种为了营业而营业的宣传方式吗?其实我们就按平时的相处方式,不也蛮好的。” 言下之意是,我们日常就挺有cp感了。 成奏的五指彻底舒展开来,又重新恢复了气定神闲:“竞争大,电视台要曝光度,可以理解,我猜导演组那边肯定在连夜商讨给咱们安排一个单独的同台表演。” “咱俩同台?”迷漫摸摸鼻子,“能干啥?” 成奏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耳垂都泛起了一点点微红,他甩甩头,像是把什么带有绮丽颜色的东西甩出了脑袋:“我只是猜测,具体实施要看fu这边的企划组有没有营销头脑了。” “嗯,我明白的。”迷漫懂事地点点头,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个……成奏,你的术法有保证么?洪轩醒来真的会忘了我们去找他这事?” 听到迷漫的质疑成奏有些不大高兴,他“嘁”了一声,说:“你不相信?”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迷漫拿肩膀撞撞成奏,“你说的驭气实在太厉害了,教教我呗。” 成奏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教你一些符咒自保还可以,驭气之术杀伤力太大,定力不足会被对方反噬,我学了这么久也只会些皮毛,你这样的,太危险。” “我这样的?我哪样?”迷漫气鼓鼓地瞪眼。 成奏不说话了,只看着他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 迷漫急得要跳脚,张开嘴就想跟成奏呛声。 “嘘。”带着点淡淡烟草香的指腹轻轻点上迷漫的唇,此时成奏的眼睛已是溢满笑意,“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呢。” 迷漫的心脏在经历了最初几秒的狂躁鼓动后,突然做了一个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举动——他打开牙关,把成奏点到自己唇上的手指含了进去,轻轻咬了一口。 这下可好,两个人都像被雷电劈中那样愣住了。 楼层里最后一个演播厅的节目录播刚好结束,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成奏抓住迷漫的手,说:“赶快走。” 迷漫一手抱着蛋糕,一手被成奏拽着,穿过或黑暗或灯火通明的走廊。 明明灭灭间迷漫的眼前恍惚飘过一个场景——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也这么一路小跑着,在朱红的廊柱间回过头来:把手给我。 迷漫没来得及看清男人的脸,他就被成奏拉进了电梯。 于是模糊的画面被切断,四下重归现实。 “啊,蛋糕砸了!”迷漫怪可惜地瞅瞅因为奔跑碰撞而彻底糊成一团的奶油,顶不乐意地扁嘴,“这下连草莓都没得吃了。” 成奏探过头来瞧一眼,心里还蛮高兴,可是再去看迷漫,又见那人真像是委屈得不行,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高兴,成奏觉得他就像个闹糖果的小孩子,于是低笑了起来:“算我欠你一个,总行了吧?” “说话算话啊。”迷漫仰起脸,微卷的刘海搭在前额,眼睛格外的亮。 像只猫。 成奏忍不住就上手去揉他细软的头发,说:“好。” 他们去停车场的时候又难以避免地找了一回燕燕。 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灯光就在她身前不远处,而她却被困在灯光之后的阴影里,动弹不得。迷漫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恐惧感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同情,他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和成奏并没有第三人,便放心地走过去,在燕燕面前蹲了下来。 “燕燕,我们今天去见了你的轩哥哥了。” 女孩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一直都很后悔,为当年没有照看好你的事。” 女孩空洞的视线开始慢慢转到迷漫身上。 “风车,你说的风车,能记起来吗?” 女孩死气沉沉的瞳孔突然浮上了挣扎的困惑,周身的气场也开始了变幻形状,迷漫一步不退,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开过。 成奏负于身后的手,悄悄驭气幻化出了一柄匕首。 良久,女孩周身的气场渐渐恢复了平稳。 “头疼,好疼,风车,大大的风车,转啊转。”燕燕的瞳孔开始涣散,“在哪里?不是这里……在哪里?风车,在哪里……” “别怕。”迷漫想要伸手去拥抱一下燕燕,可他刚要触碰,燕燕就惊叫着跳了开,畏惧地望着他的脖子。 迷漫低头一看,原来是上次成奏给自己的小香囊漏出来了。 “燕燕,你再等等,轩哥哥马上会接你回家了,我发誓。”迷漫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满脸令人信服的诚恳。 女孩的视线隔着一臂的距离与他对望,一阵静止般的僵持过后,她主动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即是对迷漫的认可。 临走前,迷漫观察到女孩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蛋糕,便举起蛋糕盒晃了晃,说:“这个砸坏了,等轩哥哥去接你的时候,我给你买新的。” 上车的时候是成奏给迷漫拉开的副驾门。 成奏其实是个很绅士的人,在外人眼里,他高冷不好靠近,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他“如莲君子”的评价,他鲜少会主动给予别人除了“客套”以外的回应,郝默问算一个,而开玩笑或是捉弄,迷漫又是唯独的一个。 “你能保证洪轩会主动去后山的风车那里找燕燕吗?”迷漫看了会儿手机,还是把话题绕回了停车场女童身上。 成奏拨了方向指示灯,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借着路灯看迷漫:“我给他又下了一次梦魇咒,接下来一周洪轩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燕燕哭着求他去风车那里接她的画面,洪轩本来就有强烈的愧疚,燕燕是搁置在他心里的一根刺,用不着一个星期,他就会付诸行动的,我们等着就行。” “嗯,我听你的。”迷漫摇下一点儿车窗,让车厢里的空气更加流通了一些。 绿灯亮了,汽车通行,成奏敲敲方向盘,声音冷清而动听:“有点闷,唱个歌来听听。” 迷漫一脸惊奇地瞅他,大眼睛里波光粼粼:“你要我唱歌?” “嗯。” “想听什么啊?”迷漫天生爱唱歌,整就一个行走的曲库,朋友提出来的听歌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成奏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说:“就唱那天你哼过的歌吧。” 真是个怪人,偏偏对那么首古怪曲子情有独钟。 迷漫腹诽归腹诽,唱还是老老实实地唱了: “吾心悦君兮,君未识吾意 吾心念君兮,君不见回眸 情逝矣,爱衰矣 与君别离兮 望不复相遇……” 与君别离兮,望不复相遇。 不知为何,唱到这句的时候,迷漫竟不知不觉地落了泪。 二十三点四十六分,载着迷漫的汽车静静停下,成奏熄了火,但没有关车灯。 “你还不走?”下了车的迷漫回头看驾驶座上的成奏,一阵夜风卷过,他瑟缩着打了个喷嚏。 成奏眉头微动,催促说:“你赶紧上楼,我抽根烟再走。” “哦。”迷漫没有往更深的方面想,跟成奏简单地说了拜拜就往前走了。 成奏借着车灯默默地关注迷漫,亲眼看着他瑟瑟发抖地绕到宿舍楼底下的一处墙根,把那枚他并不打算吃的蛋糕,挖掉上面的奶油,留了底下的蛋糕胚拿去喂了流浪猫。 “嘁,也不知道多穿一点儿。”成奏叼着烟小小声嘲笑,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第12章 第12章 比迷漫惦念着的正事儿来的更快的是fu电视台的骚操作,那张错位照在当事人双方的默许下于次日即登上官微,掀起了又一波的热搜狂浪。 #成迷#话题在热搜榜上整整待了十几个小时,生生压住了同时期其他电视台的宣传,连带着之前两人的所有互动都被眼睛自带放大镜的网友翻出来,又被创造力十足的剪刀手、画手各种再创造,一时间真的好似蝗虫过境般,整个网络遍布他们的身影。 电视台果然跟成奏之前猜测的那样,临时给他们编了段双人舞蹈,作为跨年倒计时的惊喜礼物送给观众。 迷漫是偶像男团出身,跳舞不在话下,向来只唱不跳的成奏可就头痛了。 电视台请了专门的舞蹈老师给他俩开课,迷漫看了几遍就学得七七八八,成奏呢,就是一本正经地端着,死活打不开手脚。 “成老师你左腿往下一点,不够不够,再弯一些……右腿不能动啊!” “成老师你甩头的时候稍微用点力,稍微……啊!轻一点轻一点,头要甩掉了!” “成老师……脖子和肩膀不能一起动……” “成老师,您是在跳新疆舞吗?” …… 迷漫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舞蹈老师以及同样生无可恋的成奏,早已笑得前俯后仰,整个人靠坐在落地镜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成奏把擦过汗的毛巾“叭”一下丢到迷漫身上,虎着脸斥他:“笑什么呢!有这么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迷漫擦擦眼角渗出来的泪花,仰着漂漂亮亮的脸蛋望成奏。 迷漫是坐着的,因为练舞运动量大,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t,在刚才一阵的狂笑中t恤的一边领口掉了下来,漏出了闪着潮湿汗意的肩膀。 迷漫自下而上的眼神实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成奏觉得自己胸口挤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出来一样。 呸,妖精,就会勾引人! 成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迷漫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站起身给舞蹈老师鞠了个躬,说:“joker老师,今天辛苦您了,您接下来还有另外节目要排吧,您先走,我带着成奏再练几遍。” 舞蹈老师很认可迷漫的舞蹈实力,而且他也确实有任务在身,留下几句客套的吩咐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现在整个偌大的练功房里就只剩下成奏和迷漫两人。 “还练吗?”迷漫回过头问成奏。 “练!”成奏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输。 于是迷漫总算在跳舞这件事上找回了被成奏生生压制的自信感,他像个真正的舞蹈老师那样把动作一个个分解开,并且相当耐心地帮成奏调整没到位的姿势,以及趁机扳回一城,骂了成奏几句。 迷漫心里一阵暗爽,殊不知成奏已经把今日之怨愤全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对!好多了,就是这样扭!”迷漫打了个响指,“总算有点长进啦!不过力度和方向还是有点不对……这样,我来动,你扶着我的胯,感受一下有哪里不足。” 排除那点趁机报复的小心思,迷漫确实教得很用心,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也没有意识到现在跟成奏做的动作,又是多么的暧昧。 “你摸着,仔细摸,仔细感受!”迷漫抓着成奏的手掌,把它按在自己的胯骨上,“一、二、三、四,转个大圈,二、二、三、四,回个半圈……怎么样?感觉来了吗?” 怎么可能没感觉?只不过有感觉的部位不大对罢了。 成奏像摸了张滚烫的铁板那样迅速撤了手,视线左右飘忽,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就是不肯落在迷漫身上。 迷漫还没有反应过来,挺委屈地堵到准备离开练功房的成奏面前,双手抱胸,说:“你怎么了。” 成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难道直接说“我底下的家伙有点待不住了”?或者说“我感觉浑身像着了火”? 当然不可能说,否则非被迷漫嘲笑死不可!成奏越想越恼,他把自己的失常归咎于长时间的禁欲以及——迷漫的勾引。 今晚需要准备几个片子。成奏推开迷漫急急往外面走的时候,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迷漫大部分时间是敏感的,但并不排除某些方面的迟钝,好比说成奏的突然变脸,他就完全没有往正确的方向想。 他呆呆地看着成奏像躲瘟神一样逃走,心底闷闷的像被人打了一拳。 迷漫在练功房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屋外涌进来的寒气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三个连环喷嚏,他才察觉了自己身上还只穿了一件t恤。 外面在下小雨,雨不大,但裹挟着凛冬的寒风,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下午来练舞的时候章姐问过迷漫结束了需不需要过去接,当时迷漫很笃定地拒绝了,说是成奏会送他回去的。 迷漫想了想,还是把拿出来的手机放回去,他戴上帽子和口罩,低着头走进雨幕中。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迷漫尝试着用app打滴滴,可是前方排队的人有很多号。电视台大楼作为明星的频繁出入地,几个出入口都堵了私生粉,就算打到了车也不方便坐,还不如直接步行从小门溜出去再说。 从电视台大楼到小门有一段距离,其间的路因为鲜少有人路过,就没有做什么遮掩,迷漫就那样任由冷风冷雨兜头而下,双手抱胸、低垂着脑袋快步往前走。 “轰——” 头顶忽然起了一个响雷,正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迷漫吓得猛然抬头,恰巧有道闪电划过,撕开了前方因为阴雨而提前降临的暮色。 与此同时,也让迷漫看见了站在几步以外的女人。 迷漫心里咯噔一跳,熟悉的刺痛感从眼睛传来。 经历了燕燕一事后的迷漫已经预感到自己又撞上“脏东西”了,即便他现在戴着隐形,视线中那女子也很是温柔美丽,迷漫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个人。 因为没有哪个人,会在这种天气穿着条红色吊带裙,光着双脚站在雨幕里的。 迷漫根本不敢摘眼镜,他咬紧牙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那样从女子身边擦肩而过。 在与她近乎触碰到的近距离里,迷漫听见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尖叫。 不要回头不要看不要管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你什么都没听见! 迷漫在心中不断地默念,加快脚步逃也似的冲出了电视台的小门。 之前打的车刚好停在门口不远处,迷漫坐上车结结巴巴地报了个地址,就催促着司机师傅赶快开。 司机是个挺和气的中年大叔,看迷漫这全副武装还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有了个大概猜测:“小伙子,演员呐?” “啊?”迷漫有点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 “我看你跑得这么急,肯定是有小粉丝追着跑了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跟迷漫聊天,倒也帮精神高度紧张的迷漫放松了不少,“我女儿,刚读高中,追星追得可凶哩,天天嘴巴里都喊着那什么成奏,要我说,那什么成奏有什么好,得了那么多姑娘家家的惦记?” 迷漫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一辆出租车上跟一个陌生人吐槽成奏,但是在司机说出“成奏有什么好”这句话后,迷漫还是点头如捣蒜地附和了上去:“就是,有什么好的!” 接下来的车程因为司机打开了话匣子而丝毫没安静过,一段因为晚高峰而走走停停的路竟然也感觉走的挺快。 下车时迷漫将成奏落在舞蹈教室的一整包烟送给了司机,理由是,感谢陪聊,现在心情好多了。 丁灿灿一看到迷漫回来就激动得不行,探着脑袋往走廊外面看了好久,在玄关处换好拖鞋的迷漫摁住丁灿灿的脑袋把人往回拨:“别看了,我自己回来的。” “什么?”丁灿灿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夸张地做了个鬼脸,“下着雨呢,我偶像居然让你自己回来?” 迷漫觉得丁灿灿的话很搞笑,便当真笑了出声:“凭什么你偶像必须送我?凭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还要眼巴巴等着人送?” 迷漫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怄气,小人精丁灿灿一下就听出来了,他一对黑眼珠灵活地转了个圈儿,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跟迷漫说:“小漫漫,吵嘴闹矛盾是枯燥生活的调试剂,但是也要小心别闹过了头,你看今天这下着雨,偶像他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回来。” 迷漫特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下点雨有什么关系?刚刚打雷那会儿我都没带怕的!” “打雷?”丁灿灿一脸迷茫,“哪里打雷了?这大冬天的,总不至于冬雷滚滚吧?” 迷漫的心脏又是一阵紧张地收缩:“你确定,没听到打雷?” “百分之一百确定,我今天没通告,在屋子里窝了一天了,无聊到都开始观察雨滴了……反正别说打雷,连条闪电我都没见着!” “哦。”迷漫心里大致有了谱,今日的雷鸣电闪是只为他一人服务的,就好像那个红吊带连衣裙女人一样,是只给迷漫看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迷漫不解,他也想从几次事件中梳理出个所以然来,可他现在的脑袋里面像灌了铅,重的不行,完全无法做进一步的思考。 迷漫预感到这是要生病的前兆。 第13章 第13章 凌晨三点过十分,迷漫果然发起了高烧。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是同床的队长曹小啟。 锋利team总共七个成员,经纪公司给租的房子只有两室一厅,一个较大的主卧里面摆了两张上下铺,一人一床,较小的房间连上下铺都摆不了,就放了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迷漫作为队里年龄最大的,主动提出和队长睡一起,把单人床让给了弟弟们。 曹小啟是个雷都打不弯的直男,压根没把同床当回事,迷漫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曹小啟明显不对他胃口,所以两人这“睡”了两年,倒也没有丝毫别扭。 曹小啟是个睡神,今天恰巧跟女朋友分手,愣是睡不着觉,这才发现了迷漫的异样。 “小漫,小漫!”曹小啟推了推嘴里不停咕哝着一些胡话的迷漫,后者只是一个翻身,把通红的脸蛋压进了枕头里。 曹小啟摸了摸他的额头,当即被迷漫身上那滚烫的温度吓懵了,他随便套上家居服摇醒同房另一床的rap担当more,让他去联系经纪人章姐。 章姐曾经耳提命面过,当了偶像的人就要有偶像自觉,做什么都不能任由自己做决定,而是首先跟经纪人取得联系,这里面就包括生病去医院。 队长曹小啟尽职尽责,平时就是个小古板,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章姐。 这边房间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另一房间的其他人都被吵醒了,大家伙围到迷漫床边,担忧地看着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的病患。 “小啟哥,章姐手机打不通。”more走进人群,把情况汇报给曹小啟。 “哎呀都烧的这么厉害了,章姐又联系不上,咱们不能放着小漫漫不管啊,赶快打个滴滴,治病要紧!”丁灿灿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不停拧着毛巾给迷漫做物理降温。 曹小啟对more点点头,得了队长同意的rapper赶紧打开app约滴滴,刷新等待了四五分钟,四周都没有一辆可以接单的司机。 “怎么办?”more有点慌了,“这里本来就偏僻,大半夜的,我们又没有车……” 确实,当初为了图房租便宜,公司给他们选的小区几乎是在等着被拆迁整改的城市边缘,他们每天上班都很麻烦。 也亏得组合糊,几乎没有单人活动,要赶通告的时候就是章姐用面包车拉,现在碰到章姐联系不上又完全打不到车的情况,还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丁灿灿凝着脸思虑了片刻,忽然扔下手里的湿毛巾站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办了!” 成奏的生活节奏是相当规律的,虽然他长着一张二十出头的脸,但其实实际年龄少说也有近百岁了,是名副其实的老古董,像他这样的情况,过老年人作息也很正常。 今晚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干净就躺在床上,然后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死活睡不着觉。 回来后他确实找了几个片子看,无一例外看不足两分钟就退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的行动真是反常得搞笑,他尽量避免去想那个把火撩起来的迷漫,可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头脑里旋转的便全是迷漫扭动的胯和闪闪发亮的汗珠。 “靠!”成奏又一次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淋浴室。 凌晨三点三十分,成奏身体上的冲动总算平复了,他看了眼时间,打算稍微睡一小会儿。 “滋——滋——” 手机猝不及防的震动再度惊扰了正准备入梦的成奏,他恶狠狠地抓过扔在床头柜上的iphone,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小绿茶”三字后,表情再度复杂起来。 成奏清了清嗓,按下接通键:“喂?” “大人?大人?”有浅淡的微光涌进迷漫的眼睛,他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迂回的长廊,暗红的宫灯,紧闭的雕花立门,还有隐隐透过门纸的摇曳烛火。 立于身侧的白发宫人战战兢兢地把身体躬成卑微的姿态:“战神大人,君王正为王后束发,让您……让您改日再来……” 白发宫人的身边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的面容藏在半张面具下,露出的嘴角静默半晌后,牵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是吗?你且退下,我站一会儿就走。” 白发宫人踌躇了片刻,最终伏低身子依言离开,男子的黑袍在萧索的秋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手掌温柔地抚向挂于胸口的玉佩,清冷的低喃很快消散在席卷而来的凉风里:“他不是不爱你,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他伫立在雕花木门之外,门内是言笑晏晏,柔情蜜意,而他,枉然空拥着满袖的萧索,编织自欺欺人的谎言。 迷漫像个冷眼的围观者,他默默看完眼前的场景,然后被不可抗之力拽进了扭曲的时空,宫灯长廊木门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对峙的城楼和漫天飞舞的白雪,幽深的宫道尽头,正有一道身影蹒跚而来,他长发凌乱神情憔悴,裘衣之下的白衫隐隐可见大片脏污的血迹。 迷漫抬眼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刚才那具身穿黑袍的身影。 不但没有起初见到的“战神大人”,也没有白发宫人,除了前方正在慢慢靠近的奇怪身影,这个偌大的宫城,竟好似坟墓一般的死寂。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白衣男子突然停下了步子,极其精准地望向迷漫,他的脸上环绕着层层浓雾,因而叫人看不清面目,可是迷漫就是神奇地感应到了男人的视线。 “阿漫,是你吗?”男人的颤抖的呼喊中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是你来找我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趔趄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扑上来,一把拥住虚空中的迷漫,没有任何的偏离,迷漫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还带着未散血腥气的拥抱,而对方,却茫然若失地盯着空空如也的臂环,半晌,才干涩地苦笑出声:“呵……你怎么会愿意回来看我呢?你怕是早已恨透了我罢?生生世世,再不相见……我不允许!” 男人突然像失去理智的狂兽那样咆哮起来,他仰天大笑,笑声苍凉,笑过之后他又倒卧在地上哭,哭得凄烈。 苍茫飞雪与冰冷城墙间竟无人再去顾及这个撕心裂肺的君王,曾经热闹的宫室变成了一座好似空无一人的死城。 天地间只剩下男人的嚎哭,声声哀切——“阿漫——你回来——我不要当这众生的救世主,我也不要这虚无缥缈的虚空城——我只要你——只要你……” 只要你……只要你…… “吓!”迷漫自混沌中惊坐而起,他的手脚肩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掌心涔涔冷汗让被紧紧抓握的绒毯也有了一层濡湿,他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床边。 日常穿衣风格精致严谨的成奏,此时破天荒穿了套不同色系的运动服,外面还随随便便披了件羽绒服,完全不像迷漫熟悉的那个成奏了。 他正在削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从刀尖灵活滚出,翻出一个个连环的圆,直到最后一下收刀,果皮都没有断开一截。 迷漫从来不知道自己看人家削苹果也能看这么久的,等到成奏把苹果递到他眼前,他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才发觉了不对劲。 “你怎么在这儿?”迷漫尝试着开口,可是喉咙又干又涩的,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听众。 成奏见他不接苹果,就顺手放在床头柜的托盘上,转而去倒了一杯水。 “谢、谢谢。”迷漫别别扭扭地接过,干裂的嘴唇在碰到温水的瞬间得到了温柔的滋润,而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是杯加了蜂蜜的水! 迷漫简直难以相信,他反复喝了几口,确认了不是自己的味觉出问题后,咂咂舌,说:“你怎么……我怎么在医院啊?” 买好早餐推门进来的丁灿灿刚好听到了这句疑问,举起一只胳膊自告奋勇地说:“这道题我会!小漫漫你昨天大半夜发高烧,我们没联系上章姐,就只能麻烦成老师啦。” “哦。”迷漫点点头,从身体反应看来他其实已经猜到自己该是昨天淋了雨,受寒了。 迷漫捧着水杯,抬眼望还没开口说话的成奏:“抱歉,麻烦你了。” 迷漫把与成奏的相处模式切换成了客套状态,与对方对视时的眼神冷淡又疏离。 这无疑是戳中了成奏的暴躁按钮,男人的一张脸既冷漠又严肃:“你为什么不叫经纪人去大楼接你?她就算再忙也是你经纪人,有什么要求跟她提,难道不合规矩吗?还有,你们那什么破烂公司,还不打算给你配助理吗?” 迷漫虽然对自己的破烂公司也很有意见,可这话从成奏嘴里说出来,他又老大不乐意了:“不怪公司好吧?谁叫你——算了算了,全当我会错意好了!” 迷漫赌气似的把水杯重重放回床头柜,发出“咚”一声闷响,紧接着他又为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感到苦恼,于是干脆躺回床上,侧了个身不去看成奏。 成奏没说话,默默站在床边。 丁灿灿小心翼翼地挤过去,拿手指头隔着棉被戳迷漫的屁股:“小漫漫,成先生大半夜二话不说就来接人,还一路抱着你跑上跑下,医院里头的事都是他打点的,他也整个晚上没睡觉哩!” 迷漫的大眼睛里有了晃荡的波动,他两手揪着被子,小声嘀咕:“谁、谁稀罕他……” 这句话还是被听觉敏锐的成奏听见了,男人冷峻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浮现出尴尬或愤怒,反倒是隐隐有些细微的喜悦。 成奏挑眉,调侃道:“也不知道哪个嘴里说着不稀罕的人抱着我喊了大半夜的奏呢!” 第14章 第14章 逗迷漫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好比是在逗猫。 尤其是看他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支棱起脑袋,大眼睛难掩惊慌地左躲右闪,嘴巴里还要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没……我没有……你听错了……” 实在是有趣极了! 成奏俯下大半个身子,勾起的嘴角带上几分戏谑:“哦?可是我还听到你一边哭一边喊。” “我没有!”迷漫从床上弹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浮起了一层漂亮的嫣红,也不知是高烧烧的还是害羞羞的,看起来像一只成熟的水蜜桃。 成奏吸了吸鼻子,好似空气中已经溢满了香甜。 迷漫不敢再与成奏对视,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里藏着些东西,那些东西会烫人,让他本能地想躲避。 他重新躺回床上,翻了身拿背对着成奏,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我说的是臭!不是奏!” “不是就不是吧。”成奏伸出长腿,把椅子勾到床边,又主动去拿了丁灿灿放在一边小矮桌上的餐盒,说:“起来吃点东西,要我喂你吗?” “我自己吃!”迷漫确实有些饿了,从昨晚回宿舍后他就有些不舒服,晚餐没吃便睡了,这会儿打了点滴降了烧,肚子就闹起了空城计,。 迷漫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虽然他跟成奏之间的气氛还有些尴尬,他也不愿为了赌气而委屈了自己。 丁灿灿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照顾人的本事可不容小觑,光就这买来的早餐那也是五花八门种类齐全。迷漫对其中的一道虾饺情有独钟,一连吃了三个,丁灿灿看他吃得香,就特别得意地开始讨要功劳:“好吃吧?这可是超级难买的老字号!我去排了要一个小时的队呢!尼玛还是限量购买,你别吃光了,给我留一个!” “你还要吃?”迷漫捏了捏丁灿灿软软的肚腩,说,“别忘了你是走性感路线的妖孽,跨年舞台装只有你一个人是有点露肚脐的,你是打算吊着肚腩去吗?” 一句话就戳中了丁灿灿的痛点,他磨着牙齿装作想要咬人的模样,气急败坏地说:“迷漫你可以不用提醒我的!草!” 怨念归怨念,对虾饺的垂涎倒也确实被压下去了,丁灿灿为了不再被诱惑,匆匆找了个理由跑走了,把并不宽敞的病房空间留给了成奏和迷漫,临走时还不忘帮他俩关上了门。 “你还不赶紧趁热吃?”迷漫指了指摆放在小桌面上的快餐盒,示意成奏自己动手,接着便埋头自顾自啃起了叉烧包。 他的耳尖,也是粉红的。 成奏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抚在迷漫腰胯之上的灼烫温度,他的喉咙一阵发紧,完全出自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好。” 成奏对饥饿是没有概念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饿。他曾经在那座藏有驭气经卷的古墓里被困了整整半个多月,其间不吃不喝不休息,出来后找了间民宿睡了个三天三夜,醒来又是生龙活虎了。 对于进食,成奏更多是将它看成一样必须完成的任务,是最能把他与普通人挂上等号的仪式,所以他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说吃了什么,味道怎么样,成奏完全零概念。 迷漫瞅瞅对方很快就见底的粥碗,别别扭扭地把手边装着虾饺的餐盒推了过去:“呶,你尝尝。” 这家老字号的虾饺个头不大,皮薄而透,里面隐约可见整一个半月型的虾仁,光看卖相就知道是出自老师傅的手艺。 成奏盯着被推到面前的虾饺,一时间没了动作。 “怎么傻啦?吃啊。”迷漫催促着。 “嗯。”成奏低低应了一声,伸出筷子去夹躺在碗底的虾饺。 一盒虾饺拢共有六枚,迷漫给他留了一半。 成奏在这个世间活得够久了,因为身份的特殊,他从来不敢结交朋友,一直都是孤独的独行者。他看着冷心冷性,其实不过是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罢了,包括那位看似与他相熟的司机,其实也是成奏驭自身之气操纵的一具亡故躯体而已。 成奏做过很多职业,其中就有小学语文老师,每当他看到孩子们作文中出现的妈妈把好吃的留给爸爸,他能理解那种感情,却从未真正感受过。 而就在刚才,迷漫把故意留下的一半虾饺推给了他。 成奏咬着嘴巴里的食物,胸口溢满了某种强烈的情感,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成奏的沉默让迷漫很茫然,他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包括甩下他不辞而别,包括大半夜送他来医院,包括守在病床边照顾他,也包括他此时的静默。 这一切都太过矛盾,迷漫看不清了。 “不好吃吗?”迷漫抽出纸巾抹了抹嘴巴,问得很小心。 成奏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让对方误会了,他刚放下筷子准备好好解释一番,猝不及防响起的手机铃声就隔在了两人之间。 成奏看了一眼迷漫,对方已经扭过头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成奏心底暗气打电话的人专挑时间捣乱,于是在按下接通键的时候整个人的语气都不大好:“喂,哪位?” 迷漫无意偷听成奏打电话,他低着头佯装专心玩手机,可是病房空间太小了,坐在对面讲电话的成奏又离得太近了,所以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愿,他还是把成奏的电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是连续被梦魇困扰了三天的洪轩终于坐不住了,拉了一家子跑到当初的影视城负责人那里说了半天好话,对方才同意让他带着工程队去电视台后山的风车建筑处找“人”。 “好,辛苦了。”成奏收起手机,一抬眼就撞进迷漫亮闪闪的眼睛里,瞬间心跳加速,干咳了好几声后才缓了过来。 迷漫当然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紧张兮兮地往嘴里又塞了个小麻球,拍拍手掌站起来,边走边说:“是开始了吗?洪轩要去找燕燕了吗?我也要去!” “等等!”成奏揪住他的后衣领,轻轻一用力就把烧了一夜脚步还有些虚浮的迷漫扯了回来,“你去干什么?” 迷漫半靠着成奏的胳膊弯儿,丝毫没察觉这姿势有多暧昧似的,扑着大眼睛委屈巴拉地看人:“我很关心这个事啊,燕燕还那么小,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嗯……早点被家人接回去的。” 成奏不知道迷漫到底几个意思,他在心里大大地骂了一句“你个妖精不知道这样看人很要命吗”,嘴巴上倒是一本正经:“我们是公众人物,这样堂而皇之的跑过去,别说被记者拍到了要上热搜,就是被毫不相干的人看到了也不好解释。” 话说的在理,迷漫没有理由反驳,只好老大不开心地推了一把成奏,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地说:“成老师,你这样的性格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灵活变通懂不懂?” “说的好像你谈过很多女朋友一样。”成奏看看空出来的胳膊,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迷漫一个激灵,似笑非笑地咧咧嘴:“不才,在下大学时被誉为校草,每天都有各系女生围追堵截送巧克力送花花——” “别吹了,你这个藤大辍学校花不是前两天被网友扒得干干净净了嘛!” 迷漫顿时就被噎住了,他戳个指头对着成奏颤巍巍点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 卧槽! 成奏拨开他的手指,气定神闲地说:“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 迷漫精神一振,做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们偷偷去,别被他们发现不就得了。” 卧槽! 迷漫差点摔倒,他无语地望着成奏,笑得像个假人:“哇!成老师,你的办法好好哦!” fu电视台大楼背靠一处地势和缓的山脉,当初的投资商就是看中了它的改造前景才出资建影视城,结果因为资金问题工程夭折,这些年陆陆续续拆了不少设施,现在还保存完好的,也就这代表性的风车建筑了。 洪轩的阵势闹得挺大,一个工程队都搬来了,甚至还有直接开上山的挖掘机起重机,摆明了非要掘地三尺不可。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成奏把车停在了山下不起眼的角落,自己则和迷漫两人一路抄小路上山,躲在了一处可以观察大风车建筑的土坡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 “成奏,我这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说不通。”迷漫刻意压低声音,高烧过后的嗓子还有些绵绵的疲软,“你不是说,怨气滞留在停车场的根本原因是她的尸首就在停车场吗?如果今天真在这里挖出燕燕的尸骨了,那又意味着什么?” “很简单,燕燕生前的最后记忆出了差错,”成奏掸了掸落在衣袖上的灰,眼神若有所思,“她在电视台地下车库遭受了暴力伤害,然后晕死过去,她自以为车库是遇害点,但其实并不是。凶手之后把奄奄一息的她带走埋尸在后山影视基地,她应该在潜意识里有过很短暂的清醒,或许只是微微睁开了一两秒的眼睛,但是她记住了风车,所以她给出的关键词里会有风车。” 成奏解释得很清楚,迷漫听明白了,他伸手过去拍拍成奏的肩,整个脸也凑近了,刚想吹捧几句“真不愧是成老师”—— “阿嚏!”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十分煞风景地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迷漫揉揉犯痒的鼻子,抱歉地对被自己溅了几滴唾沫星子的成奏笑,“不好意思,有点控制不住。” 成奏先是看了看迷漫的呢子外套,紧接着动作利落地脱了自己的运动羽绒服,往迷漫的怀里一塞:“拿去穿着!马上就要开跨年晚会发布会了,你可别拖我后腿。” 迷漫抖了抖还带有成奏体温的羽绒服,笑弯了眼:“别介,我不拖你后腿,那你大腿能给我抱不?” 第15章 第15章 老古董与冲浪儿之间果然是有壁的,迷漫说了句求抱大腿,成奏明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歪处想了一想,虽然及时刹住了车,仍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 成奏扯扯领口,表情有点怪:“你接到通知了吗?” “什么通知?” “跨年之后我们要上一个直播综艺,也是fu卫视的项目,合作平台是企讯,挺好的曝光。” “啊?”迷漫惊得嘴巴能塞鸡蛋,“直播综艺?是什么啊?” “你等等,”成奏拿出手机,“我把节目企划发给你了,你看一下。” 迷漫今天又没戴隐形,看东西稍微有一点点吃力,他眯了眼睛,把脸凑到屏幕前面:“fu卫视联合国内第一视频网站企讯推出2020年第一季度s级综艺《理想的同居》,节目以“亲情、友情”为主打,将集合5对明星在一起生活半个月,期间一切生活琐事都必须自理,不能求助助理或经纪人…… “卧槽!”迷漫惊呼出声,“这这这是要同居?” 成奏还挺不以为然:“同居有什么可怕?你不是天天跟一堆人住一起?还跟你队长睡一张床。” 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小声,但是依然被迷漫听清了,迷漫不由觉得搞笑:“我那是没办法好吗?队里属我年纪大,小啟是队长得做表率,我们不睡一起谁睡一起?” “行了行了,”成奏觉得“睡一起”这三个字尤其扎耳,最恼人的是“睡一起”前面还加了个“我们”,“这个节目策划组是金牌团队,对我来说上不上其实无所谓,我是看你现在什么代表作也没有就想带带你,你要是不乐意我还正好省了事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迷漫要是还没品出点儿什么那就真是神经大条了,他压了压心里的暗喜,从成奏的棉袄底下伸出一只手去拉黑脸男人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两下:“我哪里会不想去,这不是怕麻烦你吗?” 成奏瞪他,倒也没有甩开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麻烦了?” “两只。”迷漫曲起食指中指比划了一下,“昨天舞蹈课,你就嫌弃我烦了。” “我没有!”成奏矢口否认。 好奇宝宝丝毫不懂得看脸色,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不是怪你没事胡乱撩——成奏没法说实话,也想不出其他更适合的理由,只好板着张脸,硬生生给了一句:“私人原因。” 成奏可害怕死了迷漫再追问下去,幸亏这时对面的机械挖掘声戛然而止,紧随而后就是闹哄哄的人声,其中还有好几个不同声音的嚎哭,迷漫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过去了,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更加拽紧了成奏,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风车建筑:“是找到了吗?” 听动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成奏点点头,说:“稍安勿躁,乖乖等着。”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有鸣着警笛的警车开了过来,穿着制服的警察带了几个法医跑进风车建筑,再半个小时过后,里面呼啦啦出来了一串人,领头的就有洪轩,他亲自抬着一张担架,上面用白布包裹着,勉强能看清底下的人形,小小的却只剩个轮廓,九年时间,恐怕早已只是骨架一副了。 “洪先生,这边的事请交给警方,也劳烦您跟我回警局做一下笔录。”说话的这位是老熟人,你别说,郝默问正经起来还真有刑警大队长的范儿,一个眼神能把罪犯吓退几里地的那种。 洪轩神态很是颓废,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他呆愣愣地盯了郝默问好久,才缓缓点头。 警方在风车周围拉上了警戒线,所有人清场离开,只留了几个现场勘查人员。 迷漫捶捶蹲得有些发麻的双腿,说:“我们走吧。” 成奏很绅士地扶了迷漫一把,让某个脚明显发抖的人不至于扑成狗吃屎:“要我背你吗?” “哇,仁兄,你敢想象你背我的画面吗?”迷漫不可思议地看成奏。 “不要就算了,”成奏无所谓地耸肩,扶在迷漫腰上的力气倒也没撤,“接下来去哪里?回医院?你出院手续都没办。” “不去,”迷漫猛地摇头,“章姐会办的,我现在比较想去fu的停车场看看燕燕,她估计还不知道洪轩已经找到她了吧?” 虽然是个电视台大楼的停车场,但是因为建成时间较早,里面的种种设施也没有及时跟上,导致这个停车场即使在白天也是阴气森森的,电视台职工都喜欢把车子停在露天,只有明星才不得已要把车停进来。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迷漫仔细逡巡了一圈,在确定没有第三者的存在后,快速跑到了燕燕的身边。 女孩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周身的气场都隐隐有些不稳定,迷漫不知道对方能听进去多少,但还是尽自己所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她的生前最后记忆出了差错,包括她印象深刻的风车,包括她的尸骨已经被家人接走,包括她的轩哥哥其实一直都很疼爱她的事实。 “可以回家了。”迷漫轻轻地说。 燕燕的情绪再一次有了肉眼可见的波动,她转动着脑袋,一点一点望向迷漫的脸:“我、不知道、回家、的、路。” 迷漫一怔,胸腔里立刻爬满了涩涩的酸楚,他几乎没怎么多做考虑,就那么豁然摘了成奏给他的小香包,然后对女孩伸出手:“来,我送你回家。” “所以,你有车?”成奏一边看捧了张笑脸对着自己的迷漫,一边双手插兜一动不动。 迷漫讨好地扑过去,“你不是有的嘛!”说完,他突然顿悟到导致成奏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再度亲昵地拉住成奏胳膊轻轻晃了一下,“成老师,你别看我现在这么气定神闲的,其实心里可慌了,这几天本来都靠着你的香囊过活,现在一下子拿掉了,真的不适应。” 成奏抿抿嘴唇,表情已有松动:“知道害怕还要拿掉?” “这不是有你在身边,你会保护我的噢!” 这人简直……成奏想骂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先笑了。 成奏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像这样能轻易勾动他喜怒的,迷漫是第一个,所以他对迷漫也格外的好一些,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迷漫要他在闹市中央停车去一家网红糕点房买蛋糕,他脑子一抽,竟然也答应了。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两人即便戴了帽子与口罩,也还是被糕点房里排队的小姑娘认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场面失控,成奏拽着手捧小蛋糕的迷漫一路突破重围,好不容易才一身狼狈地坐回车上。 迷漫瞧一眼帽子被挤掉了的成奏,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还笑得出来?”成奏语气故作凶狠,眉眼倒是一派轻松,迷漫看透了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觉得很刺激吗?” 成奏“切”了一声:“等着上热搜。” “无所谓,”迷漫已经开始拆蛋糕盒子,“权当给综艺节目预热咯!” 听他这么讲,是决定要上《理想的同居》了,成奏的嘴角弧度又往上挑高了一些:“不是说不能吃蛋糕的吗?怎么地,想开了?” “又不是我要吃。”迷漫把打开的蛋糕连同撕开包装的叉子一起递向后座,“给燕燕买的。” 安静坐在后座的女童还维持着生前最后时刻的仪容,迷漫却并不觉得可怕了,他见燕燕没有伸手接,就探过身子把蛋糕放在了女孩旁边的座位上:“答应了你的,给你买更好的。” 成奏看着重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的迷漫,眼睛里藏进了复杂的情绪:“她吃不了的。” “啊?”听闻这句话的迷漫起初还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很快就把情绪调试了过来,“吃不了也没关系,就看看也开心嘛,吼吼!” “笑得真傻。”成奏歪过头的同时,脸上也浮起了清朗的笑意。 “谢、谢。” 有一道枯哑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迷漫和成奏都是一震,迷漫是惊讶于燕燕的突然道谢,而成奏则是从心底深处而生的震撼——遇害而滞留的气,不会有自己的主动思维,他们只会长久的存在或是因恨意的消灭而消失,不可能对外界的其他人或事给出反应,除非…… 成奏神情复杂地偷看了迷漫一眼,而被偷看的人,正浑然不觉地咧着嘴对后排的小女孩笑的可甜可甜。 汽车在距离洪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巧,洪轩也正好回来,洪轩小时候出过车祸,对汽车这样代步工具有着无法战胜的恐惧心,从小到大他都是选择地铁+步行的交通方式,也因此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完全没有踏进过电视台大楼的停车场,硬生生让可怜的燕燕苦等了九年。 “去吧。”成奏左指捻了一张符咒附于洪娟背上,“今夜你可与他们在梦中相遇,明日一早,你便自行散去。” “是。”恭恭敬敬的应答过后,洪娟的身形开始化作透明的雾团从打开的车窗慢慢飘了出去,迷漫目送她离开,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问她是怎么遇害的了?”成奏重新发动车子,熟练地转着方向盘掉头。 “你不是说过她不会记得的么?”迷漫转了转脖子,“而且,我也不想给她造成二次伤害,案情线索这东西,我们之后问郝警官呗。” 成奏哂他,你倒是不见外。 迷漫假笑着回他,天赋异禀。 车载音响已打开,有舒缓的钢琴乐流了出来,迷漫一手刷手机,一手随着音韵轻轻舞动五指,气氛柔和而温暖。 “啊!”正在看手机的迷漫惊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成奏还挺习惯他时不时的一惊一乍了。 迷漫不理成奏,对着手机又是一阵猛刷,等到成奏忍不住一连问了几遍,他才似笑非笑地拿着手机屏给成奏看了几眼: #成迷cp# 爆 #成奏迷漫买蛋糕# 沸 #成奏拉迷漫# 热 …… “呵呵,”成奏面不改色地继续开车,“我们cp可以改名‘爆沸惹’了。” 第16章 第16章 如果说蛋糕房偶遇是一个小爆,那么接下来fu卫视的跨年晚会发布会就是真正的大爆,随着微信指数百度指数德塔文寻艺等等榜单的持续霸榜,成迷cp很荣幸地在2019年的末尾,狠狠爆了一把。 火到什么程度呢?用黄牛大叔的话来说就是:成一万,迷一万,成迷合体乘以三。 字面意思,他俩的单独活动,入场票能炒到万把块,而一旦合体,那就三万开始算。 这炙手可热的程度着实让业内惊了一把,其中最为得意的就是以白菜价签下迷漫的fu卫视,官博天天都在嘚瑟,甚至还打出了“我们这里拥有一切你想看的,包括成迷”这样的宣传标语。 跨年晚会当天,整个体育中心放眼望去,全是“成”“迷”的灯牌。 紧张得两脚发软的迷漫为了分散注意力,偷偷躲在后台看观众席上的各式灯牌。 “成迷成迷,所向披靡” ——这个霸气。 “成迷成迷,为你沉迷” ——这个矫情得挺官方。 “你笑的时候最可爱” ——这是发布会上成奏当着广大媒体的面说的。 “爱沉爱迷,天经地义” ——这个押韵。 “成溺于迷” ——这个看着怎么怪怪的呢? “你干什么?”忽然从脑袋后面传来的声音吓了迷漫一大跳,他拍着胸脯,佯装嗔怒地斜了成奏一眼:“你要吓死我了!” 成奏不以为然,挑眉说:“你的胆子是豆子做的?” “起码不是钢镚!”迷漫伸了根手指头戳戳成奏的胸膛,“拜托啊大哥,我的表现已经相当优秀了好不好?前段时间我一个人半路碰上女鬼也很淡定诶。” 成奏看着迷漫那挺得意的小表情,慢慢拧起了眉:“碰上女鬼?什么的事?” “就那天我一个人——” 舞台下方的观众席正好在此时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似的呼喊,彻底盖过了迷漫的声音,成奏只听了个大概,他还想追问,迷漫却是不乐意讲了,急急丢下一句结束了再说,就转了脑袋继续看舞台上的男歌手表演。 正在热舞的是华语乐坛的常青树,虽然已年近四十,上了舞台仍是bking。迷漫崇拜他崇拜得要死,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余光都不分给成奏。 成奏陪迷漫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是把空气。 “很好看吗?”成奏的声音有点低。 迷漫没理他,或者说完全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成奏的脸整个阴了下来。 等到前辈的表演结束,迷漫才想起了成奏,他想回头跟成奏感叹一下偶像的台风,结果发现身边早就没人了,迷漫小小地奇怪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他现在更焦急要做的,是去堵住前辈然后要张合影。 金泽业不愧是乐坛大佬,动辄一群人簇拥着,下了舞台就有助理保镖前后左右围过去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迷漫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助理退出来了空位,赶紧挤进去腼腆又紧张地说:“前、前辈,我我我我很喜欢您,您真的太棒了!” 迷漫的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尤其那用桃粉眼线笔勾勒出的眼尾,衬得起“勾人”二字。 金泽业当然认识这个最近日日盘踞在爆和沸之上的新晋顶流,于是笑得也很客气:“是吗?我的荣幸。” “能能能和你拍张照吗?”迷漫依旧紧张得舌头打结。 “当然可以。”金泽业示意周围的助理保镖让开,亲自拉住迷漫的胳膊把他带到身边,还一把揽住对方的腰,“自拍吗?” 迷漫觉得距离过于接近有点不适应,但是能与偶像合照又很有些梦想照进现实的成就感,于是他主动忽略了被陌生人触碰的不适,掏出手机点开了相机。 “谢谢前辈!”迷漫喜滋滋地把一双眼儿弯成小月牙。 自拍照里迷漫自觉离镜头更近,可就算如此,他的脸看上去也还是白白小小的,跟前辈站一起显得特别幼齿。 金泽业已经打开了手机微信二维码:“来,扫一扫。” “真的吗?哇,我太激动了!”迷漫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不是马上要轮到他表演,他估计还可以聊上一刻钟。 上台前还要补一下妆发,迷漫在化妆室总算看到了“消失”了好一会儿的成奏,他笑眯眯地扑过去,把自己跟金泽业的合照拿给成奏看:“我跟偶像合影了,哇,简直太满足了,哦,对了,我们还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成奏板着个脸,特别不情愿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哼:“发展还挺快,下一步是不是要约吃饭了?” “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正处在兴奋期的迷漫被成奏的冷淡泼了一盆冷水,他下意识地去寻找对方的眼睛,被成奏别别扭扭地避了开。 迷漫突然灵光一闪,某个猜疑就那么迅速地蔓延开来。 “诶,成老师,你不会——是在吃醋吧?”迷漫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搭着成奏的肩,一手搁化妆台支着自己的脑袋,斜眼望过去的神态几乎可以用娇嗔来形容。 成奏不说话,也不看他,表情很是不屑。 “哎呀——成老师——”迷漫轻轻拍了拍成奏肩头,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做人不能这么小气嘛……还是说……其实你很想跟我合影?哎呀这个要求多简单,哥哥这就满足你!” 说着就要开手机相机。 成奏突然发难,一把抓住迷漫的手就把他从椅子扶手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迷漫一阵惊慌,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你你——你干嘛?” “拍合影啊。”成奏浅笑,并且拿出自己的手机,“不靠近一点儿怎么同时入镜?” 成奏是标准的行动派,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迷漫勉勉强强挑出一张自己看着不那么傻气的,说:“待会儿发给我。” “行。”成奏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妆发补完,接下来就是候场,成奏老神在在,迷漫紧张得坐都坐不住,为了不让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成奏难得耐心地带着菜鸡迷漫玩起了吃鸡,一路损分无数,成奏倒也没多说迷漫一句。 化妆师小姐姐们默默退出化妆室,然后在关上门后互相使了几个眼神,抱成一团开始特别压抑的尖叫。 化妆师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看到了吗? 化妆师b:天啦噜!小漫漫坐成帅哥大腿了,我勒个去啊太劲爆了! 化妆师c:你们看到合影照片了吗?我的天呐,成帅哥的眼神都快要化成水了! 化妆师d:卧槽这算什么!小漫漫把他跟金泽业前辈的合照拿给成帅哥看的时候,帅哥脸比锅贴还黑。 化妆师a:没错没错,要能吃人了! 化妆师b:所以是吃醋了? 化妆师d:啊啊啊啊啊偏执狂帅哥太带感了!快把小漫漫带回家绑起来教训。 化妆师c:不行不行不能想不能想,有画面了啊啊啊啊啊啊! …… 外面的疯魔里面的俩当事人完全不清楚,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直到站在升降台底下standby,迷漫还能故意凑过来,可可爱爱地笑:“不要忘动作哦,成老师。” 他俩的合体节目有两个,一个是一大堆组合给成奏伴舞;另外一个就是双人舞。 双人舞是跨年晚会准备的意外惊喜,属于高度保密,之前的排练都是单独进行的,所以可想而知当主持人说出“接下来我们要请你们的成迷cp来一段辣的”的时候,观众席上又是如何的鬼哭狼嚎了。 舞蹈只有短短两分钟,选用的是一首很有异域风格的曲子,编舞老师根据两人的情况进行了重新改编,迷漫负责柔软与引诱,成奏则需要展示力量与荷尔蒙。 舞台灯光是迷惑的红,间或交替着暧昧的紫,迷漫转身靠近成奏,又像只无心蝴蝶似的要飞走,成奏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扣进怀里。 鼓点,炸响。 现场观众彻底疯了,除了尖叫就是互相拉扯着甩头;而通过平台收看的网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屏幕上方的弹幕跟着一起炸了。 “救命啊!成迷cp在线杀人啊!” “快!谁给我叫辆救护车,我的心跳快要撑不住了!” “小漫漫啊你怎么这么会撩啊,你长大了麻麻管不住啦!” “前面的,让你儿婿管。” “你们在叫什么?”——这是不明所以的真路人。 “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成迷” “szd szd szd szd” “阿伟死去又活来” “cpf能不能闭嘴,帅哥只是跟迷漫跳个舞而已”——这是成奏的唯粉。 “你见过帅哥跟别人这样跳舞?” “你确定这只是跳个舞而已?” “你确定他们没有现场开干的念头?” “恶臭cpf不要带小漫漫,他只是个糊咖”——这是迷漫家唯粉。 “不不不,前面的姐妹你弄错了,自从成溺于迷后他们就搅和着双飞咯!” “疑车无据” “疑车无据” “+1” …… 弹幕来势汹汹,直到成奏表演结束后还在满屏幕的意犹未尽,要不是有其他歌手的粉丝看不下去喊了请注意弹幕礼仪,估计那兴奋劲能持续到晚会结束。 当然,这些事情成迷俩当事人是不会知道的。 热舞了之后的迷漫从额头到脖子全都覆上了一层薄汗,成奏就仍旧清清冷冷的,完全没有半分舞台上那种“行走的□□”的气质。 迷漫扯扯已经开得挺大的领子,呼呼地喘气:“好热啊!成老师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你平时运动量太少了。”成奏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赶快去整理一下,有人约我们吃夜宵。” “谁?”迷漫有点意外。 成奏拿了根橡皮筋把微长的发尾捆出一个小髻,看来是准备卸妆了:“郝墨问,他说有事要跟我们讲。” “是燕燕的案情吗?”迷漫有点小激动。 “或许吧。”成奏一看到迷漫那闪着星芒的眼睛就想薅他头毛,于是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你去不去?” 迷漫想都不想就点了头:“去,肯定得去,你等我啊!” fu卫视给他们的待遇确实好,配的休息室里面还带了淋浴间。成奏换好私服,迷漫还没从淋浴室出来,他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等。 毕竟是跟迷漫的第一次同台表演,成奏还是有点在意观众的反馈的,于是他打开微博看了看热搜,果然,他俩还是承包了爆沸热,然而,在这一排的相关热搜中,成奏看到了一个不和谐的话题——#迷漫金泽业#。 成奏点进去一看,大部分网友都在祝贺迷漫追星成功,也有小部分受腐唯在喊“误入迷金”比“成迷”更禁欲更带感。 “呵呵。”成奏冷笑,打开自己的微博主页,把表演前拍的合照发了上去,还很贴心地给嘴巴微张的迷漫p了个卡通奶嘴,配文:漫漫今年三岁半。 第17章 第17章 迷漫又一次坐了成奏的副驾,并且相当理所当然。他驾轻就熟地连接手机蓝牙,找了自己喜欢的歌播放,成奏听他跟着音乐随意地哼哼,整个人都一起放松下来。 作为与时俱进的冲浪男孩,迷漫当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玩手机的,他的微信里有几百条未读,粗略看了几眼,挑了些重要的回复,其他的准备留着睡前再逐条回。 成奏看他眯缝着眼睛相当吃力的样儿,忍不住出声了:“你的好友群是不是可以删除一些?以前没联系的现在一股脑钻出来的,本质就是有目的性,你客气回个一两次就行了。” “其实娱乐圈跟红顶白我是知道的,”迷漫退出微信,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微博,“可是谁能一直长红呢?现在刚火就给人留下耍大牌的印象,多不好——卧槽!成奏你搞什么鬼!” 语气中突然的转折自然是因为迷漫看到了热搜第一的话题:#漫漫今年三岁半#,后面还跟了个“爆”。 点进去的热门第一就是成奏发的自拍,再随便翻一下底下的评论,迷漫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漫在奏哥腿上:漫漫,留口neinei给奏哥。 吸一口仙气:顶你上去。 小茶茶:姐妹名字优秀。 黑化的鸡:漫在奏哥腿上,奏哥跟他要neinei喝。 此条评论已经被顶到了第一,回复不用往下展开也能看到虎狼之词,迷漫压根不敢点开,只敢看其他的评论。 改个名字叫漫吹:所以大帅哥是在以这张合照宣誓主权吗? 聪明的弧线:集美你真相啦!隔壁大前辈刚发了合照不久,大帅哥就按捺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神仙爱情! 成醋坛子:看我名字。 鲁路修: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心只有你能懂:按捺不住就不要捺,赶快回去按!奏漫奏漫!奏奏赶快回去按住漫漫揍一宿!!! …… 迷漫觉得手机烫手,他一把扔了开,捂着脸嘀嘀咕咕:完了完了,晚节不保啊,这群小女生到底是什么物种进化的? “这个物种叫腐女,我之前试图研究过,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切入口,最终就是得到了一个结论,腐女都有发散脑,自带显微镜,聚集速度极快,战斗力爆棚,并且随时可进化为尖叫鸡,如果路上遇到她们,别想别的,跑就对了。”成奏非常严肃地说。 迷漫把手移开,转了脸憋着笑:“不是吧小古董先森,这您也能研究?” “我对一切超乎正常行为模式的人类都抱有浓厚兴趣。”成奏已经在减速准备靠边停车。 迷漫瞧了瞧车窗外面,虽然上车之前已经被告知了地点,还是本能地对着庄严的警徽肃然起了敬。 郝警官请两人吃夜宵的地点是在警局大楼旁边的单身公寓,郝默问是个海归公子哥,家里生意做得大,压根不同意他去当警察,他呢固执得很,宁愿不要家里的一分钱也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所以他从郝家的大别墅搬了出来,住进了警局的公租房。 “欢迎大热cp莅临寒舍!”郝默问系了件小黄鸭的围裙,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迷漫还能出于客套地向他点头问好,成奏就毫不留情地嘲笑出了声:“你脑子被门板夹了?” 郝默问可委屈了:“我这不是等你们等到外卖都凉了,就想拿去热一下嘛!” “你热外卖?厨房没炸?”成奏换好鞋,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门拿了两罐可乐,抛了一罐给已经被郝默问拉着在沙发坐好的迷漫。 “炸倒不至于,就是有点糊……”郝默问非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短短的寸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摆在小桌面上的几道菜。 成奏走过去一看,啼笑皆非。 迷漫出于好奇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而后很努力地憋住笑,与成奏交换了个眼神。 “不好意思,有点高估自己了……别介,我再去点一些。”郝默问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不用买了啦。”迷漫走到桌边拨开外卖袋子仔细看了看,沉吟一会儿,“嗯,还有小龙虾、螺狮、带鱼没有惨遭……我的意思是还没来得及热对吗?” “嗯嗯嗯嗯嗯。”郝默问点头如捣蒜。 迷漫把它们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我去热吧,家里还有食材吗?我可以看着再做一点。” “有!”郝默问激动地举手,“冰箱里有鹅肝鲍鱼松茸,还有鱼子酱!” 迷漫一头黑线:“有没有正常点的?” “也有!”郝默问走过来拽住迷漫的胳膊就往厨房里拉,“鸡蛋西红柿大葱白菜,都有!” 成奏尾随着跟进厨房,视线像把刀一样扎向郝默问抓住迷漫的手,郝默问的直觉十分敏锐,赶忙干笑着撒开手,并做出投降状:“抱歉抱歉,逾矩了!” 迷漫不明所以,以为是对他讲的,很大方地摆手微笑:“没关系,都是男生。” “哦,都是男生。”郝默问意有所指地看向成奏,“说的很有道理啊。” 成奏对着郝默问勾了下嘴角,后者立马缩着脖子认了怂:“那个……迷漫,你看看还缺什么不?” “不缺了。”迷漫指了指郝默问身上的小黄鸭围裙,眼睛里竟然全是跃跃欲试,“这个……能借我不?” 还真是个小屁孩。 成奏双手抱胸看着系上围裙就以为变身超人的迷漫,脸上挂起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一直都在偷偷观察两人的郝默问撞了撞成奏的肩膀,语气有点欠:“兄弟,陷进去了哦。” 成奏心里一惊,眸子里有些什么东西荡了一下。 “你想太多。”成奏的表情很淡,“只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品。” 说完就不再理会郝默问,转身去了客厅。 没有等一会儿,热菜就上了桌。 辣炒小龙虾,蒜泥螺狮,椒盐带鱼,醋溜土豆丝,凉拌拍黄瓜,炒花生米,还有个蘸汤秋葵。 郝默问看得直了眼,成奏就有点小惊讶,他的惊讶不光是因为迷漫做得一手好菜,更多是因为对于他这样一个吃饭只是仪式的人来说,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味蕾的冲动。 上一次是水晶虾饺,也跟迷漫有关。 成奏的心里装满了情绪,他在矛盾,也在疑惑。 郝默问已经开始了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丝毫不吝啬对迷漫的夸奖,把迷漫吹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成奏,你可真是有口福!”郝默问不无羡慕地说。 “别,我今天也是头一次尝到迷漫的手艺,跟你一样。”成奏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嘴里,酸脆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 迷漫正在剥小龙虾,他抬起头对着成奏很自然地笑:“等同居的时候天天做给你吃!” “咳咳咳咳咳咳……”被呛着的郝默问爆发了出了一串咳嗽,他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同、同同同居?这什么发展速度?” 如果细看,郝默问就会发现成奏的耳尖此时已染上了淡淡的粉,只可惜灯光不够亮,而且迷漫的大红脸实在过于抢戏,所以郝默问忽略了不对劲的成奏,只不停地开迷漫玩笑。 “综艺节目而已,你不要满脑子胡思乱想。”成奏敲敲桌子,郝默问立马就识相地安静下来。 “行行行,我不胡说,我说正经事。”郝默问清了清嗓,转眼又成了不苟言笑的刑警队长,“你们感兴趣的那个案件,洪娟的尸体找到了,在fu卫视大楼后山的废弃风车建筑地里埋着。洪轩说他一直被妹妹托梦,实在不愿家人生死未卜就跟风车建筑所有者进行了协商,他带了一队专业工程师去寻找,建筑里本来就没有任何设施,人家一勘探,就发现了有一处地面的高度与平整度都与周围有相差,挖开来果然发现了洪娟。” 郝默问喝了一口冰啤,冲着迷漫眨眨眼:“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这……”迷漫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成奏踢了郝默问一脚,对方立刻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唉,其实我也对你们的不惊讶表示毫不惊讶。我嘛,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可是跟成奏混一起后,怪事也没少碰上,比这个神的都有!” “不过——”郝默问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洪娟遇害案我们目前虽然一筹莫展,但是我在女孩尸骨旁边发现了这个。” 郝默问打开手机相册,指着一枚圆形徽章说:“这是被女孩握在手里的,是她遇害时留下的重要证据,我查过了,这枚徽章是身份象征,当天fu卫视周年庆典上的受邀嘉宾每人都有一个,而且徽章背面都印有所属嘉宾的名字。” 听到这里,迷漫的眼睛大亮,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生动:“那不就很好查了吗?” “呵呵,”郝默问假笑,“最绝的就是这个徽章的拥有者,已经消失了。” 第18章 第18章 “消失?”一只小龙虾没被夹稳,从迷漫的筷头掉了下去,“大活人来着,怎么个消失法?” 迷漫又重新捡起那只躺在桌上的小龙虾,准备不用筷子改用手。 “你是三岁小孩吗?”成奏无语地盯着迷漫,“掉了的东西你也捡起来吃?” “又没有掉地上,”迷漫嘟嘟哝哝,“而且虾壳子一剥,里面不照样干干净净的?” ——你是三岁稚子吗?烤鱼掉脏了你也吃? ——无妨,把外面沾了灰的撕掉即可,遇上你之前我漂泊惯了,饿极了的时候连毒果子都吃得下。 ——往后你跟随我,必然给你最好的。 ——嗯,我信你。 又是恍恍惚惚,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猝不及防钻进成奏的耳朵,有一幅模糊的画面飘到眼前:夜空,篝火,林野,还有相对而坐的两人。 成奏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可等他稍微靠近,眼前的画面就再度回归现实。 郝默问正在一口一个地吸螺狮,边吃边解释着:“抱歉,我的国语学得不是很好,我原本想说的失踪,一下子没注意就说成消失了。” “这样啊,失踪?有报过案吗?”迷漫吃完了一只龙虾,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指头,目光跃跃欲试地移向桌面上的那盘蒜泥螺狮。 “hey!就是因为没报案所以才觉得古怪!”郝默问还在暴风吸入式地磕螺狮,一看就知道平时夜班没少加,夜宵也没少吃。 成奏一筷子拦截了郝默问的勺子,另一手下棋式的把蒜泥螺狮换了个位置,换到他的右手边,也就是迷漫的左手前。 郝默问想说什么,被成奏一个斜视给堵了回去。 视线都在蒜泥螺狮上的迷漫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互动,举了筷子到盘子里夹出一颗塞进嘴巴里。 目的达成的成奏开始转移郝默问的注意力,难得主动问死了案情:“能受邀去fu周年庆典、还能佩戴上代表贵客象征的徽章,不是商业合作伙伴就是娱乐圈艺人,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怎么可能失踪了无人报警?” “对啊对啊,失踪的到底是谁?”看来迷漫并没有成功吃到螺肉,他又重新夹了一颗,这回不直接塞嘴巴了,而是用三根指头拿着,放在嘴唇上开始吸。 “王月月,一个女明星。”郝默问拿湿巾擦了手,开始在手机上翻资料,“等等,我把照片给你们看。” 成奏端坐着,眼角余光全在迷漫身上,他看着那人吸得两颊凹进满脸通红也没吸出个螺肉,差点笑喷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分关注,成奏再度主动说话:“王月月?没听说过。” “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演员,没听说过也正常。”郝默问把手机递到成奏面前,“九年前有这个长相,还是很漂亮的。” 照片中的女人有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画着很多年前流行的妆容,肤色很白,眼下的一颗泪痣很妩媚,她穿着一条红色的吊带礼裙,站在一排明星中间也丝毫不逊色。 郝默问解释说:“这张照片就是fu卫视周年庆典舞台上拍的,算是她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吧。” 迷漫还没有吸出螺狮,他在又一次尝试失败后,整个人泄了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成奏踢了郝默问一脚,用特别轻的声音说:“拿盒牙签过来。” “我家没……好吧,楼下24h便利店有。”郝默问灰溜溜地挪开椅子出门买牙签,没有听清两人对话的迷漫还在不明所以地指着郝默问的背影问成奏:“郝警官干嘛去?” 成奏开始吃秋葵:“他蛀牙,牙缝里塞了菜梗子出不来,去买牙签了。” “哦。”没多想的迷漫抽出湿巾擦干净手,也凑过去看手机屏幕中的女演员。 “啊!是她!”迷漫激动地跳起来。 “你认识?”成奏挑眉。 “严格意义上讲不能算认识,记得我说的遇到女鬼的事吧?”迷漫将那天学舞蹈成奏提早离开,他一个人抄小路碰到奇怪现象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一句:“我确定就是她,她身上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嗯……”成奏沉吟道,“照你的说法,她出现的时候你看到了闪电,听到了雷声,然而你室友却说那天只是下了小雨。” “对对对!”迷漫一个劲点头。 成奏两手十指交叉置放于鄂下,说:“如果不是局部天气异象,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在透露一个讯息,她出事的那天肯定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你可以再仔细想想,你还看到了什么?” 迷漫想说我怕都怕死了怎么可能多看,正好这时候郝默问拿着牙签回来了,迷漫就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你快点去把塞牙缝的处理一下。”成奏难得殷勤地打开牙签筒塞了一把到郝默问手里,背对着迷漫朝郝警官露出了阴恻恻的笑。 再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郝默问就是个傻逼。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不可思议他绝对不可能在这里问出来,于是乎,所有的好奇都在他脸上堆出了一个神经兮兮的笑:“成奏啊成奏,你栽了。” “什么栽了?”迷漫暂时没反应过来。 又在桌底下被踹了一脚的郝警官赶忙机灵地改口:“没有没有,我普通话不标准,是扎了,他拿牙签扎到我了——诶,你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我们就聊了一下这位失踪的王月月。”迷漫疑惑地皱眉,“郝警官你刚才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她怎么着也算个艺人,突然消失在公众视线之中,不可能没人质疑啊?” “王月月的经纪公司在fu卫视周年庆典之后的第三天发布了她的退圈声明,她本来就没什么知名度,所以没多少人关注。” “那她如果是真的退圈了,有可能就是去国外生活了呀,怎么就能笃定她是失踪了呢?你有查过她的户籍信息吗?”迷漫更疑惑了。 被连续提问的郝默问不但不觉得烦,还相当高兴似的鼓起了掌:“不错,思路清晰,敢于质疑,果然不是花瓶罐子!我已经查过她的行踪,没有任何出镜记录,以前的房子还空着,老家也没人,经纪公司断了联系,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简而言之,查无此人。” 迷漫被郝默问夸得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便礼尚往来地夸了回去:“郝警官真的好细致,发现有疑点就马上出击,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刑警队长!” “咳咳,”成奏打断两人的对话,顺手把牙签筒推到迷漫手边,“螺狮凉了会有腥味。” “嗯?”迷漫起初还有点不明所以,等他真正摸上了牙签,突然就弄明白了什么,双眼都亮了起来。 成奏别别扭扭地躲开了视线,对着一旁看戏的郝默问说:“如果王月月有心远离公众视线,自己躲到哪个小角落去安静生活,也没什么讲不通,你这么笃定她是失踪,是知道了什么了吧?” “还是你最懂我!”郝默问打了个响指,“我联系到了王月月的后援会会长,他给我看了一段诡异的视频,等我给你们看了,你们自己做判断。” 第19章 第19章 如果用现在的饭圈术语来形容,王月月属于资源咖,明明没什么人气,但是总能演大女主,她的经纪公司听松娱乐是业内一等一的大公司,砸在她头上的资本相当多,按照正常理解,怎么可能说退圈就退圈呢? “九年前微博的普及程度远不如现在,所以当时的退圈声明没引起多少关注,而且很快就撤了。”郝默问吃饱了,正在满足地摸肚子,“我前几天去了听松娱乐,可能真的是时年不佳,跟王月月同期的艺人大多数都退了,留下的几个要不做幕后要不做n线配角,就没有混的好的。” “娱乐圈更新换代比喝水都快,九年时间,确实挺长的。”迷漫拿着成奏给的牙签愉快地挑螺肉,堆了满满的一勺子,他就连勺子带螺肉一起放进了成奏碗里,“浇点汤汁再吃。” 成奏的嘴角在经历了短暂的紧张僵硬后,不受控制地往上扬,郝默问捂着胸口,一脸生不如死:“小漫漫你太双标了!” “你也要吗?”迷漫很天真很无辜地冲他眨眼。 “我不要我不要!”郝默问显然还不想死。 成奏慢条斯理地拿筷子一个一个捡螺肉吃,上扬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你说的诡异视频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要先从王月月的经纪公司说起,我去找了当年负责带她的经纪人,很不巧,那人在王月月退圈后的第二个星期就出车祸意外身亡了,听松当时正好面临改革,来了新的老总,进行了内部大洗牌,跟王月月有关的几乎都被清去了日本的分公司,这几年日本那边市场也没打开,不知道那批人混得怎么样。” 郝默问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王月月的后援会会长是个女同,一直都特别爱王月月,我废了好大力气才联系到她,她一开始死活不跟我说话,三番五次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才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郝默问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她让我看懂了再去找她,我看出了古怪,但说不出来,所以给你们看看。” 视频应该是在王月月的卧室里拍的,房间的装修在九年前绝对算得上高端奢侈。 王月月穿着她的那条红色吊带长裙,正巧笑嫣然地看向镜头:“艾米,我今天漂亮吗?你别笑我自恋,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等今天的周年庆典结束,我就要跟戴维去法国定居,娱乐圈我玩腻了,以后就安心做家庭主妇咯!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解约金戴维已经帮我付了,他还打了一笔钱到你的户头上。艾米,以后别那么拼,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注意的,祝愿你以后带的新人个个都能爆红!啊——戴维回来了!” 视频里有声响传来,王月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而后像只快活的鸟雀一样飞扑了出去,镜头里只能看到她的红色裙角在卧室门边若隐若现。 “亲爱的,你今天真美。” “谢谢,因为你买的这条裙子太美了。” “如果再配上这根项链,你绝对是今天最璀璨的星星。” “oh!戴维,我简直太爱你了!” “准备好出发了吗?” “当然……稍等,我去关电脑。” 一段轻轻的对话过后,王月月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她带着愉快的笑意奔到屏幕前,留下一个恋爱少女的情动眼神。 “啪嗒”,视频播放结束。 郝默问敲敲桌面:“二位,看出什么东西了吗?” “你先说说你看出了什么古怪。”成奏反问他。 “表面上看其实没什么,但是细看的话——”郝默问将视频进度条拉了一截,按了重播,“这里,王月月说要关电脑,你们看她走进来的样子,她的右手胳膊一直都微微举起,五指合拢,像是被人握着手,而且她关电脑用的是左手,她不是左撇子,为什么要放着右手不用而去用更不习惯的左手?我的理解是她的右手腾不出来,可是这个视频里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就很邪性了。” 迷漫挠挠下巴,与成奏默默对视了一眼。 “继续说说你的分析。”成奏又看向郝默问。 “我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王月月有精神上的问题,自己主观臆想出了一个握着她手的对象,这个猜测不是凭空捏造的,我特意去听松问了一大圈,认识王月月的人都表示从来没有听过戴维这号人,现在只差到听松的前老总那里证实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我比较接受不了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现象。” 听了郝默问的分析,成奏迷漫再度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郝默问的第一种猜测在一开始就已经被两人否定了,因为郝警官看到的视频里只有王月月,而他们俩看到的却是王月月拉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金发外国佬撒着欢儿跑进卧室。 “我有一个疑问,”迷漫扭头,眼睛望着成奏,“如果是灵异事件,她自己怎么没察觉摄影框里只拍进了一个人?” “有些气善于伪装,他们会主动出现在想被看见的人的视线里,好比王月月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成奏指了指迷漫,“戴维想让王月月看见,他就可以给王月月制造视觉上的幻象,所以作为旁观者看这个视频只能看见王月月,而作为被迷惑的当事人,王月月是可以通过摄影框看见戴维的。” 迷漫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郝默问表示极度困惑地举起了手:“你们在讲什么?” “讲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迷漫笑,“郝警官,艾米是?” “王月月的经纪人,就是后来车祸去世的那位。” “那为什么这个视频会在后援会会长那里?” “这个原因我还不知道,准备跟你们商量了之后明天过去跑一趟。” 成奏揶揄地笑:“为什么是跟我们?郝警官办案还要找群众商量?” 郝默问尴尬地呵呵两声:“虽然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有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我还是很乐意找你——不对,现在应该是找你们——来讨论讨论的,” “而且,”郝默问压低了声音,“我本能觉得这次的案子应该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你的本能还挺准。”成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要凌晨三点了,迷漫,你明天有行程吗?” 迷漫摇摇头。 “那好,今天就先说到这儿,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一起去找那位后援会会长。” 成奏拍板做好决定的事,郝默问当然是不可能有意见的,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迷漫确实很累了,在成奏的车上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成奏看他被挤压的嘴角旁口水哈喇都落了下来,竟然鬼使神差地直接伸手过去擦了擦。 “嗯!”艺人的职业素养让迷漫时刻随叫随醒,成奏的手一碰到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两人毫无准备地来了个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看你睡得像头死猪,想呼你一巴掌。”成奏收回手,偷偷把沾了迷漫口水的手指放在裤子上擦了擦。 “你可以温柔一点的。”迷漫搓了一把脸,开始摸手机,“卧槽!” 成奏奇怪地瞅他:“又怎么了?” “队友说今晚通宵唱k不回宿舍了……”迷漫特别苦恼地歪歪脑袋,“让我想想我可以去哪里。” “有比较喜欢的酒店吗?”成奏已经准备重新启动车子了。 “我倒是哪儿都能睡,可是——”迷漫咬咬嘴唇,“我没带身份证……” “行吧。”成奏打开车灯,开始倒车。 迷漫有点疑惑地问他:“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成奏沉稳地回答。 第20章 第20章 迷漫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他在成奏的大客厅里东摸摸西看看,已经凌晨四点半了还没有丝毫睡意。 “哇塞成奏,你这都可以开古董铺子了!”迷漫拿起摆在柜子上的一只木雕犀牛。 “小心!” “啊!” 成奏的提醒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迷漫的手指已经被犀牛咬进了嘴里,成奏赶忙对着木雕犀牛打了个咒印,迷漫才得以把血淋淋的指头拿出来。 “我路上都跟你讲过屋里的东西不要乱碰,这些大多都是古墓带出来的,它们身上带了煞气,全靠我咒印压着,如果放出去了,各个都是凶煞。”成奏一边给迷漫处理伤口,一边斥责他的不听话。 “我这不是没见识过就有点不相信嘛。”迷漫看看自己贴了创可贴的手指,说,“你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出来啊?你去过很多古墓?” “很多,”成奏抬起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或许需要追溯到十分久远的年代,所以我每年都要腾几个月的时间假借旅游之名去寻找。” “我能问问你在找什么吗?”迷漫点了点自己的鼻头。 “不能。”成奏断然拒绝。 “我就猜到。”迷漫暗自嘀咕,“那你下次要去什么古墓,把我也捎上怎么样?” 迷漫的眼睛太亮了,成奏到嘴边的拒绝就那么被压了下去。 “到时候再说。”成奏站了起来,指指左前方的房间,“家里没什么客人,所以也没准备客房,你到我屋里去睡,我睡沙发。” “别介,都是男生,睡一起有什么关系?我每天都跟男生睡。”迷漫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成奏一听这话就觉得胸口憋得慌,他本来打算一口回绝迷漫,可转念一想,迷漫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别人睡得,他成奏也睡得! 于是乎,简单洗漱过后,两人背对着背侧躺在了宽大的床上,中间的距离隔得老远。 迷漫还没有睡意,他的脑子里全是失踪的王月月。 “成奏,你睡了吗?”迷漫小小声问。 同样没睡意的成奏很快就“嗯”了一声。 “你说 ,燕燕的遇害会不会跟王月月一案有关?周年庆典之后王月月就失踪了,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燕燕在停车场亲眼目睹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才会被灭口?她能抓着王月月的徽章,说明生前肯定跟王月月密切接触过。” 迷漫习惯性地咬着自己的拳头,继续往下分析:“已知听松娱乐在王月月退圈后人员大换血,老一辈的管理层几乎都转移或下放了,熟悉她的人一概不留。你觉得这真的只是凑巧么?” “太刻意的巧合往往令人难以信服。”成奏默默地回应了一句。 “就是说啊。”迷漫转个身,目光正对上成奏的后脑勺,他眼神动了动,伸出手指去戳成奏的后背: “帅哥,转个身说话。” “干嘛?”成奏的声音闷闷的。 迷漫蹭啊蹭,往他那边挪近了不少:“这样说话好累的,你转过来。” “我要睡觉。” 没劲!迷漫的嘴巴都撅了起来,他安静了没几秒钟,又继续蹭啊蹭往成奏身边挪。 成奏被逐渐靠近的体温弄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猝不及防一个翻身,想要厉声喝迷漫一句“赶快睡觉”,结果没有估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个翻身,就当真鼻头碰鼻头了。 “干、干嘛?” 窗外已有些隐隐的天光,屋里不再是全然的黑,成奏看清了迷漫的眼睛,一时间,他的心跳如擂鼓。 “没什么,”成奏又翻一个身,重新背对着迷漫,“你再不睡白天就别想去办正事了。” 威胁生效,迷漫不服气地对着他张牙舞爪了一番,扯上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的同时,藏起来的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 迷漫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几点睡的,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直接到了中午饭点儿。 成奏正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喝茶,见过几次面的司机站在他的身旁正在说些什么。 “早啊!”迷漫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两人就齐齐看了过来。 “不早了,”成奏对司机点点头,那人就恭敬地鞠了个躬,目不斜视地从迷漫身边擦肩而过。 第二次被忽视的迷漫不知所谓地做了个鬼脸,很不客气地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你那个司机……看着特别像保镖,生人勿近的。” “他是气。” “啊?”迷漫再度惊讶了,“什么意思?” “他那具身体的主人被爱情欺骗,绝望后自杀了,他本身的气也跟着消散,是一个暗恋他的人献出了自己的气,掌握了他躯体的行使权。” “这也能行?” “代价是献出气的那位,也失去了原本的身体和身份。” “那他的爱肯定很了不起。”迷漫感叹道。 成奏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站起来,问迷漫:“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都吃!我很好养的!”迷漫笑得很是灿烂,“你吃过了吗?我去看着煮点儿?” “不用,来者是客,我去煮。” “什么?”迷漫难以置信,“你会做饭?” 已经走开几步的成奏脚下一顿,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别小看人!” 事实证明,之前确实是迷漫门缝里看人了,成奏不但会做饭,而且手艺还相当不错。 好吃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迷漫现在这样瘫在副驾座上不停摸肚子的状态。 一路饱嗝无数,等到了与郝默问约定好的地点,迷漫还没缓过气来。 “不行,太堕落了。”迷漫跟在成奏后面做自我检讨,“我这一顿就把一个星期的量都吃了,暴饮暴食体重最容易失控,我要是胖到口罩兜不住脸可怎么上镜啊?” 成奏好笑地伸手拨了拨迷漫的口罩边缘:“没事,还有空间,继续努力。” “……”迷漫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这个地方是个城中村,被城市的高楼大厦包围挤压在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上,随处可见是低矮的老旧平房或是墙外布满斑驳痕迹的筒子楼,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外地来的租客,人人都忙于为生计奔波,因此大白天的时候是见不着几个人影的。 “嘿!这里!”郝默问蹲坐在一间小卖部门口的石墩上,正跟几个做手工编织的中年妇女聊得开心。 浑身全副武装的成奏和迷漫在这里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妇女们抬头看了穿得跟绑匪似的两人几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帅气的郝默问身上。 妇女之友郝默问显然很享受这种关注,得意地冲成奏挤眉弄眼。 “可以走了吗?”成奏等了他几分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走走走!这就走!”郝默问站起来拍拍裤子,还不忘跟中年妇女们做告别,“大姐们忙!” “小伙子,你要去找的那户人,很古怪的嘞。”有一个一直低头不说话的阿姨突然冲着几人冒了这么一句话。 成奏和迷漫对视一眼,郝默问已经凑上前去了:“阿姨,怎么个古怪法?” “以前还是个好好的姑娘,追星追疯了,天天都捣鼓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说要把人找回来,半年也见不着她露几次脸,大半夜的常常传出各种古古怪怪的声音,反正吓死人了!” “对的嘞,我有个工友本来租她对门那屋,每天半夜都听到有人哭,家里小孩都吓病了。”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在搞什么……我听说啊,是在养小鬼!” “养小鬼?” “对对对,她这么大了还没男人,养小鬼改运……” 讨论越来越偏,三人觉得已经没有再听的必要,互相交换了眼神后,悄悄地绕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巷子窄,不能三个人并排走,所以郝默问走在前面,成奏和迷漫就跟在后面。 “你没来过?”成奏打断了一直在抱怨午餐的馄饨太难吃并表达对迷漫厨艺的想念的郝警官。 “没有,我跟她是qq联系,”郝默问说,“她很谨慎,跟我视频,查我证件,肯定还翻了我警局档案,今天早上我把自己的推测跟她说了,她才告诉我住址。” 迷漫一脚一脚踢着路上的碎石子,发出了踢踏踢踏的声音:“那段视频明显是给经纪人艾米的,当时王月月急着跟戴维出门,没来得及发视频,按照我们的推测,她在周年庆典之后就出事失踪,那么那段视频就很有可能是艾米去她家里拷来的,为什么会传到后援会会长手里呢?艾米又为什么会车祸身亡,我——哎呀!” 迷漫昨天在成奏家里过的夜,所以穿的行头还是昨天的那套,脚下踏着的是一双凹造型的马丁靴,鞋头比较大,踢着踢着就绊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然后失去平衡往前摔。 成奏抱着胸看着从地上灰溜溜爬起来的迷漫,没什么表示。 “你怎么不拉我一把?”迷漫摸着屁股委委屈屈地冲成奏控诉。 “嗯哼,”成奏挑眉笑,“本来准备拉的,可是看到你口袋里掉了东西出来,注意力小小的分散了一下,就没拉着。” “我掉了什么东西?”迷漫转头去地上看,一张四四方方的身份证正面朝上躺着。 “嗬嗬嗬嗬,”迷漫小尴尬地把它捡起来往口袋里塞,“原来带着啊,我还以为没带,瞧我这记性……” “哦——”成奏拉长了声音,看表情倒是挺愉快的。 “诶是到了吗?这户对不对?”迷漫看到郝默问已经停留在一户矮门面前准备敲门,但是临时来了电话他又不得不接,便赶忙跑过去自告奋勇,“我来我来。” “叩叩叩。”这种屋子肯定没有门铃,迷漫拍了拍长满锈迹的铁门,提高了音量问,“你好,有人吗?” 无人应答,一点动静都没有。 迷漫回头瞧了瞧成奏,嘀咕着:“不在家吗?” 他凑到铁门上方破露而出的一个小窟窿往里面看—— “我的妈!!” 迷漫从微微高起的门槛滚了下来。 透过那个窟窿,他看到了一只正在流血的眼睛! 第21章 第21章 迷漫的过激反应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郝默问火速结束了通话,成奏已经三步并两赶到了迷漫旁边,并朝他伸出手:“怎么了?没事吧?” “门后面……有个人的眼睛……在流血!”迷漫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抓着成奏的手就像拽住了救命稻草,不肯撒开了。 成奏任由他拽着,不说话,但默默往迷漫身边靠了一步。 郝默问身为刑警的职业责任让他在听到跟血有关的字眼时,已经冲到了屋门口,抬起的手正准备去用力敲门,破旧的防盗门就从里往外推开了一条缝隙。 “吱诶——”钝钝的铁器摩擦声折磨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推开的门缝里面露出了半张苍白的脸,长相还算端正,但眼睛里面黯淡无光,看着鬼气森森的。 迷漫只看了一眼,就往成奏那边更靠紧了一步:“这个人……” “看出古怪了吗?”成奏压低声音,贴着迷漫的耳边说话。 “唔,”迷漫点头,“我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能看得清那些东西了,之前除非是对方有意让我看到,否则就要特别集中注意力或是通过镜子一类的媒介才行,可是这两天好像随随便便都能看清了。” “看清什么?” “气啊,”迷漫也套到成奏耳边,“郝警官的是靛蓝色的,很安稳可靠的感觉;刚才那群阿姨的颜色就很杂;而你——” 迷漫不掩困惑地朝成奏头顶瞟了瞟:“你的气是被藏起来了吗?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的视物能力还比较弱,看不见罢了——你还没说她怎么个怪法。”成奏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 迷漫不疑有他,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观察结果:“这个女人周身全被气包裹着,各种各样的都有,看着特别的压抑。” “不错,有长进,”成奏像哄小孩那样拍拍迷漫的手背,“那你再说说她为什么会这样。” “结合刚刚那些阿姨说的话,我猜,她在故意收集气。” “聪明!”在成奏夸奖的同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门边,与郝默问站成了一排。 女人的视线警惕地移到两人身上,从头到脚逐一打量,最后落在了迷漫的脸上。 她咧开了一个鬼气森森的笑:“欢迎,请进。” “她为什么那样看我啊?”迷漫小小声跟成奏说话。 “先进去看看再说。”成奏又把迷漫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屋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古古怪怪的东西,有纸扎的小人、烧焦一半的红灯笼、带了血迹的布偶娃娃……最骇人的还要属屋子正中间摆着的超大落地镜。 迷漫一走进去就跟镜子里的自己来了个面对面,吓得浑身一激灵。 “看到了吗?”女人从一边飘了过来,朝迷漫露出诡异的笑,“你肩膀上的东西……” 迷漫转头看向镜子,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原本乖乖趴在他肩上的黑气竟然在扭曲着聚集出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 迷漫惊得要合不拢嘴。 “别看。”成奏把迷漫搂进怀里,一手遮住他的眼睛,厉声呵斥还在嘿嘿笑的女人:“你用纸人、残破灯笼、带血布偶这几样从不同事故现场捡来的东西聚集凶气,再收来别人坟头祭祀所用的蜡烛,呈阵势围摆在这面镜子四周,怎么,是打算造一面人为的聚魂镜吗?” 成奏的话让女人惊愕又慌张,她躲到一边,恐惧得上下牙都在开始互相碰撞:“你、你是什么人?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不着,”成奏咬破手指,沾着自己的血迹在镜面上书写了几个古文字,瞬间,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涌进几人的耳朵。 尖锐的惨叫、孩童的诡笑、男男女女变了声调的啼哭…… 成奏把迷漫更往怀里按紧一些,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一瞬间,世界清净了。 目不能视,耳朵也听不到东西的短暂时刻,迷漫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白雪皑皑的山巅,茫茫天地间,有一道人影缓步靠近,那人在他眼前停住蹲下,解了身上的大氅盖了过来…… “shit!那些是什么东西?”郝默问的声音拉回了迷漫的意识,他轻轻拨开成奏的手,发现古怪的声音消失了,屋子里的诡异感一下子也减轻了不少。 “不!你毁了我的心血!”女人跑过去逐一查看她捡来的东西,气急败坏地冲着成奏喊。 “你本没有天赋,强行走歪门邪道驭气只会折损你的寿命。”成奏指指迷漫,“他刚才敲门的时候透过窟窿看见了流血的眼睛,你知道血泣眼昭示着什么吗?” 女人抬起头,疯魔一般笑:“我知道!不就是个人气俱灭嘛,有什么大不了,如果能找到她……只要能找到她……我在所不惜!” “她是指王月月吗?”迷漫已经平复下来,他对着成奏使了个眼色,后者配合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小姐姐,”迷漫挑了一张空着的塑料椅坐下,“就不绕圈子了,直说吧,我们是为王月月一案而来的,如果你有重要线索,咱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女人的情绪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失控,她的失去生气的眼睛在迷漫身上扫视了几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磁石,有你做诱饵,我有把握能把她召出来,不过,”女人视线向后看向站在迷漫身边的成奏,“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当红顶流成老师,竟然这么深藏不露,比我还擅长歪门邪道?” “你的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成奏不打算回她的问题,直接反问,“跟王月月有关吗?” “……”女人沉默,空洞的眼神转向郝默问。 “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吧,这方面他是行家。”郝默问对着成奏抬了抬下巴。 又是一阵冷清的静默。 墙壁上的古旧挂钟发出“铛”一声报时,女人的嘴唇动了动,总算慢慢开了口: “我叫宋小梅,从月月出道开始就一直很喜欢她,她的每部剧我都反反复复地看,她的每场活动我都到位,好不容易才要来了她的微信……我追了她那么多年,她随随便便就跟我说她恋爱了,恋爱就恋爱吧,只要对方真心待她,我就祝福。可是我让她告诉我喜欢上的男人是谁,她却不肯说,被我问得烦了才透露过一次,是个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人。” 宋小梅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原本以为对方身份特殊不便公开,除了有点点心痛就没别的想法。直到她退圈一段时间之后的某个半夜,她的经纪人艾米到我这儿来,一言不发给了我一个u盘和一本记事簿,然后又一言不发离开,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原来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你们知道吗?”宋小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艾米来找我之后的次日,我才看到微博上关于她已经车祸身亡的讣告,而她那夜来找我的时间,她应该还在抢救室。” “shit !”郝默问摸了摸冒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对着看过来的三人干笑,“不用理我,我正在修复崩塌掉的世界观。” 迷漫扭过脸,尽量温和地说:“所以你才有那段视频对不对?” 宋小梅点点头。 “记事簿呢?”成奏直切问题中心,一点也不委婉。 宋小梅又不说话了,就那么睁着眼睛僵持在那里。 迷漫怪怨地抛了成奏一眼,继续温和地劝导:“小姐姐,你也是亲眼目睹了这些怪异现象的人,成奏的表现你刚刚也看到了,与其自己在那里瞎琢磨,不如把所有的已知线索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迷漫见宋小梅仍不说话,便使出了杀手锏:“还有一件事,前几天,我看到王月月了。” “什么?”宋小梅果然激动起来,“你看到她了?你在哪里看到她?你怎么会看到她?你是不是在骗我?” “fu卫视电视大楼的小道,王月月主动现身的,”成奏说,“是王月月自己找上了迷漫,信不信由你。” “我说实话,”郝默问举起了一只手,“现在王月月的案子涉及牵扯到了另一桩凶杀案,我们已经在开始搜证了,希望你能配合。” 宋小梅死水一样的眼睛开始有复杂的东西在波动,另外三人都不说话,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正在努力做决定。 等待了近十分钟,宋小梅一直绷得死紧的肩膀松懈了下来:“成奏先生的能力我看到了,我选择相信,迷漫那么特殊的体质,还被成先生处处爱护着,我也选择相信,我唯一顾虑的是郝警官你——” 宋小梅再度看向郝默问:“你是警察,你信这些怪力乱神吗?” “我只信亲眼看见的,”郝默问笑得爽朗,“我做警察这行的目的就是铲奸除恶,如果奸恶的是人心,我就把人抓起来交给法律;如果恶的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我就协助专业人士,能帮多少是多少。” 成奏看郝默问指向了自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不见外。” “我已经相当客气了!哎,谁叫我是外呢。”郝默问一脸高深莫测地往迷漫身上看。 “我?”迷漫懵懵懂懂地指了指自己,然后迅速反应到了什么,耳尖又染上了浅浅的红,“什么外不外的……” “你们等着,我去拿本子。”宋小梅没兴趣看这三人的你来我往,站起身往后方的小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