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确幸 斗破同人gl(超慢更)》 第1章 第一章新的开始 “唔……” 绿意盎然的青草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三四岁的女孩子。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江安略带迷茫的睁开眼睛，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头顶一片郁郁葱葱的落叶阔叶林。早先还带着些微微凉意的绿荫早已在烈日的侵袭下悄然瑟缩进森林，明媚的阳光把江安从梦中唤醒。 双手稍一用力，江安撑坐起身子，再使劲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神色这才清明了起来。 【叮咚】系统上线音。 “早，宿主。” “早。”江安懒洋洋的回复，懒得去计较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单手一撑，江安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开始不紧不慢的朝家走去。 三年了吗，来到这个世界。一边走，江安不由得一边思索到，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淡然，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过渡，在原来那个名叫地球的世界里，江安早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无风的湖面，按照大众的轨迹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喜欢的人也早就成婚，让她对生命原本不多的期待消耗殆尽，只想波澜不惊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安静离去。 没想到…按照系统的解释，对，就是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她会到这里来，是地球以外的三体文明在研究个体对文明世界的影响程度时，选择了地球上的一本小说《斗破苍穹》为文明世界的蓝本，构造了一系列平行宇宙，再控制各类影响因子的变化，研究该文明的不同发展趋势。实验正在以数据模拟成的个体作为变量，输入到构建斗破世界的蓝本中，没想到，在众多平行的蓝本世界里，不巧有一个数据模拟变量个体的初始数据有了微小误差，在以亿计的运算步骤中，误差逐步扩大，居然跟地球文明中真实的世界产生了虫洞链接，而江安好巧不巧，正好待在连结点附近，就这样，江安不仅被吸纳进了斗破的蓝本世界中，还跟原来的数据模拟个体绑定在了一起，这就是系统。 系统还告诉江安，三体人做的正好是个体影响文明的研究，而模拟出来的拟人体是绝对无法跟真人相比的，这次发现地球上的个体意外进入蓝本世界中，三体人反而觉得很是惊喜，索性将错就错，看有了江安参与的斗破世界中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即便再匪夷所思，事实摆在面前，江安也不得不信，只是被人，不，甚至不是地球上传统意义的“人”，当成实验对象，饶是江安修养再好，也不由得在心底暗骂“卧槽”。作为回报，系统说，在实验结束之后，三体人会答应江安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在斗破世界中度过的时间，将不会影响到她在地球上的状态。简单来说，于她而言，地球上的时间是静止的。两个世界中她两世的轨迹，仿佛两条相交的直线，除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交点，再无瓜葛。 刚踏入家门口，就看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神采矍铄的站在院落里，周围路过的下人恭敬低头道：“大长老。”老者微微颌首表示知道了。江安迈动着小短腿跑过去，脆生生的叫到：“爷爷！”。 “诶！”大长老脸上堆满笑意，一把把小江安抱起来，一边逗她道：“又去哪里野了，整个早上都不见你人影。”“爷爷～”江安撒了个小小的娇，“在后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大长老宠溺的点了一下江安的鼻子，叮嘱道：“下次可不许一个人跑山上去玩了啊，多危险。”后山虽说是萧家的地盘，外人进不来，但也够大长老担心的了。 “知道了。”江安吐了吐舌头。虽然江安在前世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在这世界毕竟也才三岁半，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当自己是个小孩子，享受着亲人的关怀，好歹是放松了不少。 江安不说，系统也能察觉到，她对前世的亲人还很是眷念，更何况爷爷刚刚故去不久，潜意识里，江安已经把萧家对他疼爱有加的大长老，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萧腾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由得有些唏嘘。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也不给他打个招呼就屁颠屁颠入赘到儿媳妇儿家去了，虽然儿媳妇儿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他自己也觉得满意，但多多少少让他这大长老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没想到两个人成亲没几年，他儿子就跑回来扔给他一个小孙女，说是自己有事要办，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差点儿没把他捉回来胖揍一顿。又看看儿子送过来的小姑娘，着实乖巧可爱的紧，萧腾当即就心疼上了，暗暗埋怨儿子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一点。 萧江安，这个名字取的倒是还行。父亲姓萧母亲姓江，取一世平安之意，也算是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对小江安一点美好的期许。 江安看着“爷爷”温和的脸，不由得有些恍然。虽说是不速之客，但是这个世界，仿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如同萧家大长老跟她前世的爷爷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带起的风，可能在千万里之外发展为剧烈的风暴。这些改变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江安还不想操心，只是在这异世之中，她却隐隐觉察到恍若宿命般的气息在缓缓流淌。 第2章 第二章斗气大陆 江安，就是她在曾经的世界的名字。来到这里之后，只是多了一个颇具归属意义的姓氏，倒让江安对适应自己的身份，起了不少的促进作用。 系统并不限制她的发展，她既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实验者的宽宏大量，让江安起了在这个世界好好玩玩也无妨的心思。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唯一的要求，是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这点在江安看来倒是理所当然，毕竟没有哪个实验者会同时使用两个不可控变量，这会让实验结果毫无参考性。 跟男主一样，江安的灵魂也是来自地球，故而也要比同龄人强大一些，单论天赋，江安可能还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从系统那里知道这一点的江安只是耸耸肩，表示对修炼到巅峰什么的，没什么兴趣。 系统在江安身边，就像一本随取随用的百科全书，江安随时可以查阅资料，但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资源，都需要她靠自己努力取得。毕竟系统自己，也是作为外来者被编入这个世界，同样需要遵守，江安需要遵守的规则。虽然现下的江安，也没什么奋斗目标就是。对她来说，有个“人”在身边唠唠嗑，解解闷就已经挺好了。 许是知道这是别人的无聊实验的缘故，江安总有一种不能代入的虚浮感，有时候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甚至想试试结束生命能不能强行退出。系统不得不温油的提示它的宿主，在这里game over，那在地球也是的哟，毕竟本质上只有一个江安。即便心中依然觉得无所谓，江安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再怎么说，没能回去好好告个别，她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在这里的事，就当成一场游戏好了，玩给别人看，反正最后，过得开心就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前尘种种反而模糊了起来，江安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会以为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被当做梦境埋藏？ 江安坐在椅子上，晃动着两条小短腿，用过午饭，爷爷把她叫进了书房。 “安安，你已经快满四岁了。”长者温声道，江安点点头，一脸的不明所以。“三岁，已经可以开始修炼斗之气了！”长老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激动。 斗气大陆，没有炫丽的魔法，没有花哨的魂力，斗气，才是唯一的主调。在这片大陆上，斗气的修炼，几乎已经在无数代人的努力之下，发展到了巅峰地步。而强横的斗气，更是实力的象征。实力，则代表一切！这是一个天才靠努力站在巅峰拥有一切的世界，也是一个弱者被剥夺被欺压的世界！江安真心对这个世界不太感冒。 江安(假装)恍然大悟到，“爷爷，你是说......” “不错。”大长老微微点头，“明天，我会请来乌坦城中最好的老师，教你修炼斗气！” (注：之后是原著内容) 因为斗气的极端繁衍，同时也导致从这条主线中分化出了无数条斗气修炼之法，所谓手有长短，分化出来的斗气修炼之法，自然也是有强有弱。经过归纳统计，斗气大陆将斗气功法的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四阶十二级：天、地、玄、黄！而每一阶，又分初，中，高三级！ 修炼的斗气功法等级的高低，也是决定日后成就高低的关键，比如修炼玄阶中级功法的人，自然要比修炼黄阶高级功法的同等级的人要强上几分。 斗气大陆，分辩强弱，取决于三种条件。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自身的实力，如果本身实力只有一星斗者级别，那就算你修炼的是天阶高级的稀世功法，那也难以战胜一名修炼黄阶功法的斗师。 其次，便是功法！同等级的强者，如果你的功法等级较之对方要高级许多，那么在比试之时，种种优势，一触即知。最后一种，名叫斗技！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发挥斗气的特殊技能，斗技在大陆之上，也有着等级之分，总的说来，同样也是分为天地玄黄四级。斗气大陆斗技数不胜数，不过一般流传出来的大众斗技，大多都只是黄级左右，想要获得更高深的斗技，便必须加入宗派，或者大陆上的斗气学院。 当然，一些依靠奇遇所得到前人遗留而下的功法，或者有着自己相配套的斗技，这种由功法衍变而出的斗技，互相配合起来，威力要更强上一些。依靠这三种条件，方才能判出究竟孰强孰弱，总的说来，如果能够拥有等级偏高的斗气功法，日后的好处，不言而喻。 第3章 第三章萧家大院 走出书房，江安颠了颠有点小紧张的心，莫名期待明天的到来。听到前面大院有动静，她抬眼一看，不由得惊喜叫道：“萧玉堂姐，你放假啦？！” 院门两旁种着两株枝繁叶茂的古木，枣树一样的叶子，现下正开着黄色的花，花萼是红色，直径已有成年人双手合围粗。从江安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萧玉的半边身子，饶是如此，她也从记忆中，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哎！”萧玉像一阵风刮进庭院，刮到了江安面前，一把抱起了江安。“小安安，快让堂姐看看，是不是更可爱了！”虽说萧玉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但早已有了斗者的实力，抱起小萝卜丁一样的江安自然是毫不费力。 江安的老阿姨魂默默的吐槽了一把这种待遇，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玉是个妹控。她面上带着复杂的神色无奈道，“萧玉姐姐，放我下来好吗。”萧玉看她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把她搂的更紧了。 江安内心悄悄的，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是喜欢这个对她很好的堂姐没错，但也有些接受不了被当成团子rua来rua去，更别说这种程度的拥抱了，让人窒息。 算了，悄悄的叹了口气，忍一忍就过去了。 萧大长老的宅子，像老北京的四合院，坐北朝南，萧玉此刻正站在院中。庭院东面蓄了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池，立着假山，养了几尾锦鲤。西面有一方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四方桌，色泽古朴内敛，周围是同样材料制成的四把椅子，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江安此刻被萧玉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眼神默默飘向了东面的池子，盯着那几尾鱼，开始了她的拿手好戏——发呆。 萧玉把她当成团子揉够了，终于把她放了下来，江安松了口气。院门那边，萧宁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萧宁堂哥。”用稚嫩的声音打完招呼，忙着跟姐姐叙旧的萧宁只是笑着伸手揉了揉江安的小脑袋，江安一点也不客气的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叮咚】很久没有上线快被江安遗忘的系统：“你好宿主，萧玉被萧炎撞见在后山温泉洗澡就是在现在这个假期哦~。” 江安扶额，萧炎这个便宜哥哥怎么跟每个漂亮小姐姐都能扯上点关系，为了强行后宫原作蓝本也真的是够了啊喂！ 吐槽归吐槽，萧玉姐姐的清白还是很要紧的。于是在俩姐弟叙完旧之后，江安拉着萧玉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萧玉姐姐～” 萧玉心都要化了，“怎么了，小安安？” “萧玉堂姐，我...我上次在后山，看到了...红红的...会飞的蛇...”一脸后怕的样子。 萧玉紧张起来，魔兽？听描述好像是火属性的蛇类，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后山？没来得及细想江安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族中长老，萧玉只当她吓坏了。 “小安安你没受什么伤吧？”萧玉有些担忧她面前这个小不点。 “我没事。”江安扬起笑脸。 “没事就好。”族中族长和长老一辈虽然有大斗师的实力，但更多的是安安这种修炼之途还没开始的晚辈，遑论同阶魔兽往往要比同等级的人类强很多，就是自己对上一阶魔兽，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萧玉略一沉吟，“得赶快把这事告诉族长，后山要封起来了。” 摸了摸江安的头，萧玉转身迈开长腿向院门外走去，“下次再来找你玩小安安。” 看着萧玉走远，江安收起笑意，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伸直手臂长舒一口气。系统面无表情的夸赞：“宿主好演技。” 江安从善如流：“过奖过奖。” 一夜无话。 第4章 第四章万物之源 清早起来洗漱完毕，用过早餐，江安乖巧的跟着大长老等在前院，请的老师已经在路上了。 等老师从萧家派去接送的马车上下来，再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前院，江安抬眼一瞅，有些惊讶，原因无他，因着这乌坦城最好的开悟师，居然是位，阿姨！？江安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下这位“阿姨”，身量窈窕，眉目却很是寡淡，周身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按江安现在的年龄叫阿姨，但来人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年纪，在斗气大陆，修炼斗气的特殊性使得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知道这一点的江安还默默点赞，这样看来，体内住着老妖怪的人还挺多的，让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能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被认为是乌坦城最好的开悟者，这个女人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江安想到，心下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叫阿姨也是因为江安下意识的认为，在当姐姐这个年纪，是达不到这么高的成就的。 大长老面带喜色迎上前去，小江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软软的唤了一声，“老师好。” 女人上下打量江安一眼，还算乖巧可爱。面上淡淡的，点点头，嗯了一声。“我姓叶，唤我叶老师吧。”“叶老师好。”又恭敬唤了一声，江安随即垂手立在大长老旁边。 如果叶冉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在心里叫自己阿姨，想捏死她的心估计都有了。 “叶小姐能够赏脸应约，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大长老满是褶皱的脸上容光焕发，“叶小姐想要多少金银，只要我拿得出手，尽管开口。” 没猜错，这个女人果然来头不小，值得爷爷这样对待。跟蓝本世界不同，这里的大长老没有一副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的样子，反而对萧家后辈关爱有加，特别是对她这个小孙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江安又小小的走了一下神。 “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了，我来不过是为了还你前段时间的人情。”叶冉淡淡道，再转头对着江安：“准备妥当就开始吧。” 江安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点头：“好的好的。” 奉过茶，待无关人士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江安和叶冉。 叶冉并不废话，拽过两张蒲垫，盘膝坐在其中一张上，对江安沉声道：“修炼斗气，需要将天地间的斗气能量纳入体内，斗气经过四肢百骸时，会有温养筋骨，强身健体的作用。”说着，她双手平伸到胸前，左手食指与拇指相扣，右手无名指与尾指微曲，双手双掌交错相对，再一翻，结了一个奇特的法印出来。“其余的斗气能量，需要由你自己控制，将其引导在丹田储存。按照量的多少，斗之气一共分为十段，达到十段斗之气，就可以凝结斗之气旋，代表你成为一名真正的斗者。看好了！”叶冉轻喝一声，双目微闭，有细细的白色气流顺着呼吸流入她的身体。江安不动声色的看着，默默的把步骤都记了下来。行止由心，她当下盘腿坐在另一个蒲垫上，学着叶冉结印，竟是分毫不差。双目轻阖，几个呼吸之间，也开始有断断续续的白色气流向她汇聚而去。 “咦？”叶冉睁开眼，有些惊异于面前这个小丫头的悟性。再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她不由得蹙起了眉。 这个小孩身上，怎么仿佛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江安鼻息间若有若无的白色气流，逐步稳定了下来，那股让叶冉觉得异样的气息，也逐渐消散。叶冉摇摇头，想把自己有些可笑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江安感受着充盈的能量游走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所过之处，骨骼肌肉都在不断凝实。恍若被母亲的怀抱包裹，温暖舒适，江安眉目舒展，面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叶冉暗自点头，多少人觉得修炼一途枯燥无味，生生浪费顶好的天赋，她却似是万般愉悦。心下欢喜，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女娃子不简单。 江安心念一动，引领着经脉中的斗气向丹田汇聚而去。这股子温和却又强大的能量出奇听她的话，江安也觉得不可思议。 运行一两个周天之后，丹田中的斗气积聚了薄薄一层，江安轻吐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错。”只看过一次便学会了结印，无师自通也能纳入斗气，这等天赋，是不错。 有意思。 江安却不知道叶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她还以为别人修炼也跟她一样轻松。 叶冉突然起了些小九九，右手一翻，拈出了一颗双拳大小的水晶球。 “这颗水晶球，是用来测定你斗气属性的。早点知道擅长的属性百利无一害。”顿了顿，她接着道：“你刚开始修炼，体内斗气虽说不足，但测出种类应是无妨的。来，将你自己的斗气灌注进来。” 江安依言抬起右手，轻轻贴在了水晶球上，心意一动，稀薄斗气从丹田出奔涌而出，汇聚到水晶球中。顿时，水晶球亮起了轻柔却不显暗淡的五色华光。 这下子，叶冉几乎要惊掉下巴。要知道，初次练气，最难控制便是以自身为容器存储住斗气，多少天资平庸之辈要耗费几年光景，才可堪堪掌握其中法门。万事开头难，修炼斗气一途，一难难在开始，再难便是难在每级进阶。说是测属性，叶冉起的也是几分试探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别人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江安轻轻松松便给过了，也难怪叶冉如此惊讶。且按水晶球的亮度，这小姑娘留住的斗气还不算少，不过一两个周天的时间。 是天才吗。 “？”江安看着对面老师一脸见了鬼还带着点审视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咳咳。”叶冉正了正神色，有些赧然，居然在小姑娘面前失态了。 再细细分辨水晶球的颜色，叶冉忍不住在心中又“卧靠！”了一声。这小姑娘，居然是，传说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全之人。 金木水火土为五种本源，在此基础上演化出雷电、风等一系列的属性。 而灵魂受天地蕴养诞生之初，会受环境，母体等影响选择性的吸收富余的元素，严格来讲，这样的灵魂是残缺的，但物竞天择，不得已而为之。饶是叶冉见多识广，也只在古老的传说中听闻过有关于此的信息，若是换了旁人，多半根本意识不到，能出现一个完整的灵魂，有多难得和金贵。 第5章 第五章便宜师父 捡到宝了。 叶冉收起心中窃喜，正色道：“萧江安，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拜师可不像开悟，随便请人就行。师徒关系，可以说是这世界上，除了血缘亲情之外，最受重视的一种羁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一个徒弟一生只能有一个师父，叛出师门，便被视为不耻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要受世人唾弃的。 “师父？”江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坐直身子道：“可拜你为师我有什么好处吗？” 叶冉一滞，有些头疼，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鬼灵精了吗。她冷静下来循循善诱道：“那是自然的。你若拜我为师，天阶功法不敢保证，但地阶功法我这还是留有几本的。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教你，炼金。”叶冉笑得有些鸡贼。 炼金？小江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点石成金，炼金，顾名思义，虽然可能没那么夸张，但也不遑多让。 天可怜见系统不久前还问过她，“欸宿主，你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有什么梦想吗？” 小江安拳头一握，神情凛然，“那当然是，一夜暴富了。”暴富啊，想想就让人魂牵梦萦。 系统默默捂脸，能不能有点出息。 叶冉看出江安心动，轻轻一笑，小孩子就是好骗。 炼金虽然好听，但在斗气大陆上，这个职业不免显得有些鸡肋。 一是成为炼金术士的条件苛刻。既有炼字一词，必定与火相关，又含金，最佳的属性便是金火二者为主，以土为辅。要知道，能分化出两样属性的斗气已经很难得了，更难的是要带一丝土系又不可喧宾夺主，难上加难。叶冉虽说教导江安炼金，可成与不成她倒全看小江安个人造化，没做担保，钻的是这样的空子。 二来便是炼金术士的地位着实尴尬。若实力稍弱，少不得实力强劲的人觊觎。毕竟留个炼金术士，相当于留了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库在身边。但实力强劲起来，又多的是敛财的渠道，少不得人巴结你，哪里还需要靠炼金赚那一点点小钱。 三则是炼成金的条件同样不容易，点石成金不过是世人道听途说最后以讹传讹。真正炼金的条件，火是第一要义，其中资质顶好的便是异火，就这第一项，便以难倒十之八九的人了。异火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见到了也不一定能收服，适合炼化的异火更是少之又少。再者就是炼金的材料了，虽说随着实力提升，对材料的要求会逐步降低，但在初期，为了炼金所耗费的材料价值，几乎比炼出的成品还要更胜一筹。还有便是技术问题，初学时，搞砸是常事，稍有不慎，便会报废一干材料。除非家里有矿，否则极少有人能负担得起这等代价。 三点综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使得斗气大陆上炼金术士越来越稀少，到最后近乎失传了。没想到，这个要收自己为徒的便宜师父竟然会炼金，江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来头不小，实力不菲，自己在异世有个领路人也好，心下思量，江安摆出一副欢欣雀跃的面相，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好。”随即坐起身来，跪在蒲垫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说道：“那今后你就是我的师父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叶冉扶她起来，闻言面色一僵，顿时有了一种被小姑娘吃得死死的感觉。 既然已经拜过师，叶冉倒是神情肃穆了起来，很有一副老师的派头。 “江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得好好记着。” 小江安也严肃起来。 “神州大地藏龙卧虎，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旷世奇才。在你们乌坦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大斗师就被看做了不得的天才，可你师父我，”叶冉勾了勾唇，继续说道：“三岁练气，七岁晋为斗者，十岁成为斗师，十二岁成为大斗师，十五岁成为斗灵，成为斗王时，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这等天赋，仅仅被称为家族百年之内第一人。”二十岁的斗王，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概念，但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资质再高，也有能超越你的人，资质再差，也有不及你的人。就是到了顶尖，稍有不慎也会跌落神坛。 “所以你，一定不可骄傲自满，不可懈怠。再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记得不可太过招摇，小心奸人记恨。” “也不要扮猪吃老虎，否则容易真的变成猪。” 这些道理江安虽然都懂，却远远不及叶冉谆谆教诲下来得记忆深刻。所以此刻，她虽然惊讶于叶冉堪称变态的天赋，却也对叶冉提出的问题，正视了起来。 不过，听她师父的意思，好像她天赋也不错，的样子？ “这次拜师仓促了些，这枚纳戒，就当送给你的见面礼吧。”叶冉再单手一翻，掌中出现了一枚戒指，“纳戒用来储物，这枚纳戒的空间大小虽然比不上我手上这枚，但是你用是绰绰有余。” 想了想，又从纳戒里翻出一根色泽如玉的绳子。“这是狮虎兽的前腿筋编制成的绳子，十分结实。”接着捏着绳子穿过纳戒，轻柔稳妥的系在了江安的脖子上。 江安年纪还太小，手指骨节很细，戴不上去。 接着又细细叮嘱道，“在斗者之下，把纳戒藏好，不可轻易示人。至于功法，在你有了相应的实力之前，还是拿得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江安点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哪里都是恃强凌弱的世道。 “另外，不可以告诉别人我是你师父，也不可以向萧大长老以外的人提起我的本名，知道了吗？” “在外，便叫我冉颖吧。” 江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也还是一并应承了下来。 叶冉说完，重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江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苦着脸道：“师父，我真的适合炼金吗？”声音软糯，招人心疼极了。 叶冉微不可察的一滞，含糊道：“当然适合，有师父在......咳......”后半句被她吞了下去，拐了个弯说道：“有师父在，你一定会知道炼金是怎么回事的。” “哦。”小江安点点头，很是乖巧的没有多问，内心却腹诽：从这片大陆炼金术士寥寥无几就知道炼金有多不容易，师父您轻点坑我好吗。 把话说完，已经接近晌午，两个人一起出门去，就遇到了等在大厅的大长老。 “长老。”叶冉先淡淡开口道：“江安天资卓越，我想留在萧家再多教她一些时候。” “好，好！”大长老喜不胜收。他虽然不十分清楚叶冉的来历，可也有隐隐猜测，知道这是萧家惹不起的人。这种人物要是对萧家有歹意，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更何况他们也挡不住。再说自己对她有恩，于情于理，长老都相信叶冉没有恶念。 “还是希望长老隐瞒叶冉的消息，对外就称故人来访，另外，叫我冉颖就好，叶冉这个名字，千万不可再向别人提起。” 第6章 第六章难窥丝缕 叶师父去收拾东西准备住进来，下午江安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她去外院踢着石子一个人瞎逛，这一逛，又让她遇见了一个人。 “萧炎哥哥！”江安看见来人，一点也不客气的扑了上去。 “哎...”萧炎有些无奈的接住了这个对他格外热情的小表妹，他倒是不讨厌小孩子，但也谈不上喜欢。于是小江安的这种行为，让他略微有些难以招架。只是看着小女娃纯净明亮的双眸，他也实在腾不起什么恶感。 江安明显感觉到萧炎的老男人魂对凑近的她有些下意识的排斥，不过下一秒，萧炎还是扬起笑脸，一翻手，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萧炎已有接近六段斗之气的实力，背起她轻轻松松。 江安知道，虽然她跟萧炎同样来自地球，同样拥有不俗的灵魂，但不同的是，她早就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可以随心所欲的干扰原本的发展轨迹，萧炎却对此毫无所知。这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行事，让她有了类似欺瞒的感觉。小江安内心的小人儿双手合十，念了一声“罪过罪过”。 但当她看见这世界的便宜哥哥，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凑了过去。 这可是大开金手指的男主，跟他搞好关系一定不会吃亏，江安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平心而论，她这个便宜哥哥去掉猥琐特效和大男子主义之后，某些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知道是不是褪去了原来蓝本世界中盯着漂亮女孩子看这个小动作都会被特别注意到这种不合逻辑的效果，现在的萧炎，失去了让女性倒贴的被动技能，倒也还显得安分守己，比同龄那些毫不知道掩饰的小孩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反观萧炎，作为家族中冉冉升起的成长巨星，又是还不太能沉住气的少年心性，正是骄傲的时候，同龄人几乎都会被视作竞争者，反而突然凑近的身世清白的小江安，让他体验到了久违的亲情的温暖。 是了，因为父母都不在，江安倒是收到了很多来自不同的人，形形色色的关怀。 “妹妹吗。”萧炎前一世没有妹妹，这一世对小江安多多少少有些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而大长老虽然与萧战略有不和，但他对萧炎却没什么嫉恨的理由了。因为他已然有了一个，天赋可与萧炎比肩的，值得他骄傲的孙女了。 “希望可以早点回去吧，系统。” 萧炎走之后，江安又开始望着天空默默的发呆。 恍惚间，江安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 叶冉说她斗之气稀薄催生不出火焰，便要她日日夜夜先修炼斗之气。又说身体是储存斗气的容器，只有身体强横起来才能保证斗气的凝实。又教了些强身健体的拳脚，让她早晚练习。 半个多月后。 就算江安对修炼这种事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她也觉得自己修炼的速度似乎过于恐怖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模模糊糊触到了二段斗之气的门槛。这种速度，简直只能用耸人听闻来形容。 “这样不好吗？”叶冉挑挑眉，很是随意的问到。 “当然不好。”江安皱着一张脸，苦兮兮的回答。 欲速则不达，她修炼的速度虽然快，体内斗之气却不实在，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她都想画个圈圈诅咒一下自己的天赋了。 “你担心的没错，斗气修炼，根基为本，不可贪图冒进，不可求快。你师父当年就是没有注意这一点，结果吃了大亏。”叶冉轻声道，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江安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所以说她的便宜师父，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但是无妨，万事万物要想精益求精，都需要锤炼。就像打铁一样，锤炼的次数越多，斗气就越精纯。你先尽你所能吸收斗之气，等你有了六段斗之气的实力，我再为你真正的筑基。” 江安虽然对权势名利没什么追逐的兴趣，她却知道在这世界实力就意味着一切。若是她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怎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更遑论她历来隐忍，性子又坚毅非常，对自己认定的事往往不肯有半分妥协，偏偏又心底温软良善，见不得生灵涂炭。是以虽然心底认定这是假的，她也不愿意看到有些事发生。 她就是不愿意看到那么多风华绝代的人明明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却非要把自己束缚在别人身上，好像全天下只有那一个人。 她觉得不合情理，她要寻求改变。 只是没想到，这一介入，她竟再也抽不开身了。 这一次，她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修炼了大半年，江安也满四岁了，她踏入四段斗之气的门槛时，萧家，终于因为有人的到来，起了些波澜。 (注：章名出自“道不可测兮，无所休息；天不可运筹兮，人为蝼蚁；夫阴阳相融兮，不可开物；自作牢囚兮，难窥丝缕。”) 第7章 第七章请多关照 “江安小姐......” 有些不情愿的被人从梦中唤醒，江安打着哈欠问道：“什么事？” “族长召集族人去大厅，说是有贵客要来。” 萧薰儿，江安心下了然。 “我知道了，谢谢茵姨。” 比蓝本晚了很多呢，萧薰儿来萧家的时间。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对于这个世界和原著的小小的出入，江安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磨蹭的收拾完毕，江安跨出寝房，越过庭院向大厅走去，刚走到院外的古木旁，就撞见了从正门进来的一行人，有数十人之众。这群人周身充满了常年位居上位的气势，隐隐透露着拥有绝对实力带来的威压，面色漠然，前方的老者更是深不可测。有几人身着黑金甲胄，手持长戟，看着像是护卫。 奇怪的是，这群人为首的，居然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 即便年纪尚轻，小姑娘身上如青莲般淡雅清新的气质已经初具端倪。尚且稚嫩的面容十分可爱，不难看出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江安望着队伍前方带着点疏离感的小女孩，在心中跟系统同时幽幽的赞叹了声：“好俊的姑娘。” 萧薰儿一行人早已注意到古树旁的小孩子，步伐自然慢了下来。四岁的小屁孩歪着脑袋看着你发呆，怎么看，都有点......萌，萧薰儿莞尔。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等萧薰儿意识到时，她已经站在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江安面前，三分好奇两分拘谨五分故作成熟的问出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安一个激灵，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江安。”想想不对，又补充道：“我叫萧江安。”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凌影看着萧薰儿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嘘。自家小姐能在萧家结识到关系亲近些的朋友也好，不至于过得太辛苦。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背负着使命寄人篱下，凌影有些心疼了。 江·阿姨·安内心老泪纵横，白活这么多年，居然看小萝莉看呆了。 萧薰儿看着面前仿佛是因为害羞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孩子，觉得好玩得紧。她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好脾气地笑了笑，柔柔开口：“我叫古......萧薰儿，你好。”嗓音软糯。 江安已经从兵荒马乱中回过神来，淡定的接：“你好。”随即有些心虚的迈步走向大厅，摸到堂哥堂姐身边坐下了。 历来沉稳的萧大族长在见到来的一行人时，也忍不住露出了明显的敬畏之色。萧家族长很是客气地迎上前去，双方进行了一会儿他单方面热切的交谈之后，萧家族长便向众人宣布了他们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姐姐)。 江安却觉得有些无聊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昏昏欲睡。 她内心再怎么成熟，这具身体也是小孩子的身体，觉睡不饱，很难受的。 在一干惊异好奇或者是夹杂着其它许许多多意味的注视中，萧薰儿即使还看不懂这些目光的含义，也不妨碍她本能的有些排斥。 小朋友轻蹙了一下眉，眸子一转，很容易就捕捉到了角落快要睡着的那个人。 好羡慕啊。 忍住了想要凑过去跟那个人一起睡的想法，萧薰儿努力维持着良好的教养，认真忍受萧大族长和古家代表商业互吹，心里已经渐渐的不耐烦起来。 江安的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她睁开眼睛，对上了大厅中间的女孩瞟过来的目光，江安仿佛看到了女孩眼中跳动的金色火焰，整个大厅隐隐有一股燥热席卷而来。 好美。 这么小的小孩子，也可以用美来形容了吗。 江安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本能的想法。 明明是可爱的小孩子，却能让人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危险意味，偏偏五官又精致得无可挑剔，这样子综合下来，好像也只能用美来形容了吧。 美丽而又危险。 或者说，因为危险才显得美丽。 江安眯了眯双眼。 古大小姐这么有意思，让她心生了想要靠近的想法。 人生很无聊，只能自己找乐子。 双方交涉完毕，古家的人开始启程回航，萧战张罗着给萧薰儿安排衬她身份的住处，好巧不巧就在族长庭院的旁边，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江安莫名的有些同情这位萧家童养媳小姐的命运。 “你叫江安对吧。”萧薰儿不知何时站到她的面前。 “族长说我住在你的旁边，可以请你带我去一下我住的地方吗？”古大小姐的语气不容置喙。 大长老的院子，的确也在族长院子的同一边。 “欸？”江安有点没回过神来，她刚刚还在担心别人被卖了，一转眼她以为被卖掉的人结果跑来把自己买了吗。 话说回来，你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找一个四岁的小朋友带路真的不担心你们两个一起丢掉的吗。 吐槽归吐槽，江安刚好也起了结交她的心思，是以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不理会周围一些惊讶羡艳的目光，耸耸肩，她说：“遵命，我的大小姐。” 萧薰儿的脸有些红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江安笑了笑，心情大好。 第8章 第八章温养经脉 萧薰儿来了以后，叶冉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江安总觉得她这个师父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是怕被认出来吧。 叶冉，中州叶家。 虽然不太明白她的便宜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安也很识趣的没有过问。 谁没有个苦衷了不是。 不过近几日江安明显注意到萧薰儿很是憔悴，她猜金帝焚天炎开始暴动了，又跟系统确认了一下，系统也觉得是这样。 或许是古家的掌上明珠来到萧家这个偏远城市的小家族带着骨子里的尊贵，萧薰儿跟萧家的人几乎没什么接触，就连萧炎也没有，毕竟两人都正是骄傲的时候。她萧薰儿再好，萧炎的桀骜也不允许他腆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而大概是住处挨得比较近的缘故，江安还多多少少见遇过萧薰儿几面，大家不咸不淡的日常打招呼，萧薰儿有什么关于萧家的琐碎小事偶尔也会邀请江安一同前往。 这小姑娘表达亲近的方式够迂回曲折的，再骄傲的小朋友，也是小朋友。江安忍俊不禁。 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着小朋友在自己面前受苦。 江安认真的合计了一下，悲催的发现偌大的萧家能跟萧薰儿说上话的好像也只有自己了。 抱着不想让萧炎这个有着老男人魂明明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男生占便宜的想法，小江安同学一咬牙，还是准备自己上了。 晚上修炼完毕，江安偷偷溜出房间，翻身上了房顶。 吹冷风。 月朗星稀，远处有狗吠声以及属于夜晚的独特的声音传来。 “唉......”长叹了一口气，江安揉了揉脸，头疼。 一想到要趁夜偷偷溜进小朋友的房间，江安就想捂脸，有些赧然。 再想到原著里萧薰儿因为这件事对萧炎的与众不同，江·闷骚·阿姨·安不争气的脸红了。 怎么办好像变成觊觎小萝莉的怪阿姨了。 不过没有容她纠结太久，身下房间传来的细小痛苦的声音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咬了咬牙，江安给自己蒙了块黑布，搭着房檐，从窗户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屋角旁边的黑暗似乎动了动，良久，隐隐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再看看吧。” 江安立在床前，神情复杂。 萧薰儿很明显被金帝焚天炎折磨得有些不清醒，除了压抑着的痛苦的声音，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安眠。朦胧的月光下，江安似乎能看到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汗水。 整个卧室弥漫着燥热的温度，萧薰儿再反复了一阵子，轻哼了一声，竟然生生疼得晕了过去。 “造孽哟。”心底默叹一声，江安凑上前去，轻轻把手搭上萧薰儿露在外面的手。 体内斗之气甫一接触到萧薰儿滚烫的手掌，江安便惊骇的发现斗之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向萧薰儿奔涌而去。“糟了。”暗道不好，她沉住心神单手结印，堪堪减缓了斗之气流失的速度。 江安闭上眼睛，凝神，这才模模糊糊感受到向萧薰儿涌去的斗之气好似尽皆被什么东西炼化吸收了。 金帝焚天炎。 江安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温养经脉是这么个温养法。好在她也察觉到，随着自己斗之气的注入，萧薰儿紧蹙的眉头似是舒展了不少，因此就算时时有斗之气流失带来的眩晕感，她也强忍着没有松开手。 不过片刻功夫，江安已然汗如雨下。以她四段斗之气的实力，仅仅算是勉力支撑。 但是…… 江安敏锐的注意到斗之气被炼化后，好像，精纯了不少？骤然的发现让江安眉目染上了喜色，她咧嘴一笑，眼睛一闭，干脆趁势修炼了起来。 等到屋内的燥热渐缓，萧薰儿也安稳的睡了过去。江安收回指尖，踉跄了一下，有些发飘的朝门外走去。 感觉身体被掏空qaq。 走出房门没多远，江安面前的黑暗突然蠕动起来，接着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江安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那人影连忙出声道：“江安小姐不要怕，我是薰儿小姐的侍卫。”声音有些苍老。 江安定睛一看，面前人的长相跟萧薰儿来萧家时身旁的老者毫无二致，不过那日之后倒是再没见过他了。 吓死我了qaq。 那人影见她冷静下来，笑着出言道：“我姓凌，江安小姐可以随薰儿小姐叫我凌老。” 江安还有些气息不稳，缓了一会儿道：“凌老好。” 老者接着说：“凌影感谢江安小姐自损修为帮助薰儿小姐压制……暴动。”有几个字似乎被他故意模糊掉了，说罢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诶？诶？诶？？？”江安慌了，她自问受不起老者这一揖。她抬起手想阻止凌影的动作，奈何还没人家低下头高。 江安：“。。。。。。” 于是她干脆退开来，也向凌影鞠了一躬。 凌影哑然失笑，心中原本的提防感也消散了不少。但他还是说道：“江安小姐不必客气，老头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江安小姐，江安小姐做的事，老头我都看着呢。江安小姐若是诚心帮助薰儿小姐，凌影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小姐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别怪老头我翻脸不认人了。”斗皇强者的威压即使只是略微释放，也足以让江安小脸一白，几乎跪伏下来，不能呼吸。 还好转瞬即逝。 第9章 第九章投桃报李 噗。 这是，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江安不合时宜的低头闷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却一本正经，她坦然道：“凌老放心，薰儿姐姐既然来了萧家，那就是江安的亲姐姐了，江安会好好照顾她的。” 声音虚弱而坚定，凌影凝视着她的双眼，纯净明亮，不含一丝杂质。 就在那一瞬间，江安身上溢出来了一丝仿佛亘古便存在于天地间的厚重气息，却又澄澈莫名，如同宝月映琉璃，不染俗世半分尘埃，让凌影觉得诡异非常。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居然会出现这种幻觉。 可这个小姑娘......的确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明明是小孩子站在他面前说出的话，凌影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心安。 凌老有些动容，于是他朝江安拱拱手，又拿出几株怪模怪样的草，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这是几株五十年份的紫叶兰草，有助于固本培元，江安小姐为我家小姐耗费了心神，这个就当做补偿吧。”声音温和了不少。 江安感受了一下自己快脱力的身子，倒也没推辞，苦笑着接过了。“谢谢老爷爷。” “噗……”凌老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客气。他虽然是斗皇强者，可至今还未娶妻，突然被人叫爷爷，饶是他老成持重一时也有些受惊。 江安倒是想得简单，虽说她完全理解凌老护着自家主子的做法，但也不妨碍她小小的报复一下不是，谁让凌老吓她还威胁她。 江安的恶趣味又犯了。 罢了罢了。薰儿小姐的朋友，也是他凌影的朋友。萧薰儿孤身在外，凌影也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来爱护。 “今天的事，还希望江安小姐不要外传。”凌影再拱拱手说道。 江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那，也希望凌老不要把我晚上来的事情告诉薰儿姐姐。” 她去帮助萧薰儿，只是一时不忍，现在又捡了一个凝炼斗气的便宜，这就变成了一件互利互惠的事，她觉得自己不亏，也就不希望再有不必要的牵扯。 凌影应下来，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黑袍一抖，就再度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江安松了一口气，把紫叶兰草收进纳戒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自己住处走去。 被凌影这一吓，先前出的汗又黏黏的糊在身上，再被凉风一激，她只觉得分外难受，走了没两步，江安眼前一黑，就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双手，把她兜住抱了起来。“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声音轻柔缱绻，带着一抹无奈。 江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咦？”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有些困惑的四处看了下。 熟悉的楠木桌椅和兽牙挂饰，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身上也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能在萧家自由出入，大半夜不睡觉，还跟自己关系这么亲近，也只有叶冉了吧。 江安心中微暖，昨晚晕倒的时候她依稀感到身边有股熟悉的气息，现在看来不是错觉。 叶冉的房间在她隔壁，昨晚凌影为了敲打她泄露了些气势，被叶冉察觉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她这个师父的实力，到了哪种程度了啊。江安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愉快的决定找机会去撬开便宜师父的嘴巴。便宜师父这么神秘，倒让人好奇得紧。 话说回来，自己的实力…… 江安盘膝坐在床上，静下心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退回到三段斗之气了，不过，斗之气却比之前精纯了不少。 感受着体内扎实的力量，江安愉悦的吹了声口哨。她已经做好每夜为古大小姐提供友情帮助的决定了，反正萧薰儿也不知情。 于是第二天晚上，小江安站在夜幕下摩拳擦掌：“走，系统，我们去搞事情。” 系统：“……” 江安：“…我感觉你好像在嫌弃我。” “我确实是在嫌弃你，宿主。”话音刚落，江安的脑袋中就具现出了系统嫌弃的小表情。江安扶额，决定不理会这一坨明明是数据却仿佛比她还要人性化的电子产品。 等过几日再见到叶冉，江安倒是有点心虚。不过叶冉没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江安也就继续装傻。 这天修炼完毕，江安眨巴着小眼睛，炯炯的看着叶冉。 【卖萌可耻啊宿主。】系统痛心疾首。 【要你管！】江安炸毛。 叶冉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鬼使神差的上下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抬起头来才不太自然的问道：“怎么了？” “师父，既然你二十岁就有了斗王的实力，那你现在有多厉害了呀。”话语很是软萌，江安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星星。 原来是想问这个。“一般一般，也就是斗尊而已。”叶冉笑笑，轻松的讲。江安默默捂住心口，斗尊强者还算一般，师父你在实说什么大瞎话。 下一秒，叶师父面色沉了沉，接道，“不过现在，怕是连斗皇都不及了。” 第10章 第十章白驹过隙 “师父你......”经历了什么。江安欲言又止，叶冉的故事越是复杂，她就越怀疑自己这样冒失的询问是否妥当。 叶冉给自己倒杯水，淡然的睨了她一眼，声音低柔：“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太早知道的好。” 江安内心os：“可是我好像已经知道很多了怎么办qaq。”不过她还是听话的点点头，说：“好。” “话说回来，你体内的斗之气......”叶冉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江安心里一紧，慌了。 “虽说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斗之气炼化精纯，”叶冉拿食指轻轻敲着桌子，语调散漫。“但这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你早些精炼斗之气也是好事。不过你记得，千万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不可伤害他人。知道了吗？”叶冉逐渐收起轻松的神色，严肃起来。 “知道了。”江安认真的点点头。就算叶冉不说，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江安哪里都不好，唯独心地善良，让她恣意伤害别人，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叶冉不再开口，轻轻把玩着右手上的纳戒，似是沉浸在往事之中。 她在叶家天赋卓绝，早就受人惦记。跟曹颖闹出事之后，她一力扛下了所有罪责，曹家不容她，叶家也不容她，居然就此把她逐出叶家家门，她气不过，一心想去收服异火成为这片大陆绝无仅有的炼金师，这才被其他势力的人抓住破绽。 那些人趁她分心压制异火，纠集几个斗宗巅峰的强者就想置她于死地，她情急之下使用秘法硬生生突破到了斗尊，好歹灭了那几个暗算她的人。没想到她实力拔高得太快，斗气虚浮，根基不稳，秘法后遗症也大，又遭异火反噬，死里逃生之后，实力只可堪堪与斗皇比肩。 她想找个城镇休养生息，结果在实力大减的状态下，又遇到了敌对势力的人。那些人见她势微，几个斗皇也欺辱到了她的身上。 她奋起反抗，好歹伤了几个人，最后改头换面一路沿着魔兽山脉东躲西藏，提着一口气奔逃到乌坦城就晕了过去，这才被萧家大长老发现，救了她一把。 现在她斗气大减又没有容身之处，刚好遇到江安这么个乖巧孩子，也就趁势留在这里，顺道养精蓄锐恢复实力。 叶家伤透了她的心，如今天大地大，她却不知何去何从。若不是还有心间朱砂......叶冉抿紧双唇，心中平添了些戾气。 江安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叶冉，留意到她眷念的神情。 “这枚纳戒跟我很久了，还是很久之前一个小家伙送我的礼物。”似是察觉到江安探询的目光，叶冉抬起手来盯着纳戒轻声道，面上怅然若失。 江安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但她也在叶冉微抿嘴角上，看出了一抹奇异的骄傲倔强。 她叶冉要做的事，岂是一群杂碎可以阻挡！ 时荏苒而不留，转眼过去两年时间，就这样，江安六岁之时，她终于也有六段斗之气的实力了。这等天赋，虽然也让人侧目，但倒不至于惊世骇俗。 两年来，江安在叶冉教诲下准时修炼，又每晚去炼化斗之气，是以这两年她修炼速度不如从前，却胜在斗之气精纯，照叶冉估计，江安的真真实力绝对比得上普通修炼的斗之气八段。 不过以江安现下六段斗之气的实力，也足以让萧家将萧炎和江安看作并行的两大天才。大长老颇为欣慰，对叶冉自然是感激不尽。 这几年萧炎出尽了风头，她江安虽然也不差，但总归晚了萧炎几年。不过好在，江安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头疼得紧，也对小孩子的倾羡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两年她深居简出，除去一些玩得来的人，巴不得自己从别的同龄人眼里消失。 而萧炎嘴角便时常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枕在脑后晃荡在庭院，享受着周围小跟班的吹捧，活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噗嗤。”江安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起来。 男孩唯独在见到自己时，眼睛会亮起明亮的光。除了对她的关怀，还隐隐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江安望着男孩几乎燃烧起战意的眸子，毫不在意的想：“啊嘞，被当做竞争者了呢。”自动无视周围拥过来满是崇拜神色的小屁孩，江安不客气的直直回望萧炎，嘴角也噙上了一抹浅笑。 她在告诉他：“要战，便战！” “咳。”萧炎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一时间目光尴尬的不知该往哪里放。开玩笑，他怎么也不可能跟一个小孩子打起来啊。话说回来，他这个妹妹真的只是个几岁的小朋友吗，萧炎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萧薰儿喜静，江安也是。因此任由那只大公鸡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修炼之余她跟萧薰儿干的最多的事，便是窝在房间，看书。 江安也没留意是什么时候已经跟萧薰儿关系好到窝在一同看书的地步了。她把自己房间的书看完以后，就盯上了萧薰儿手中捧着的古籍。萧薰儿倒是大方的很，作为回报，江安也会拿一些自己房间的书给萧薰儿。这样一来二去，江安干脆找了个空房间把她们俩的书都搬了过去，两人窝在一起看，懒得再跑来跑去。 萧薰儿看的还是些绘本之类的东西，江安却嫌弃那些东西画得太丑，不及前世著作的万分之一。想来也是这里的人只看重实力，并不重视这类消遣的缘故。这种稀缺的书也能随身带着，古族的大小姐是真的有钱。 江安倒是看文字类的书籍多一点，萧薰儿的藏书海纳百川，历史，人文，地理都有涉及，甚至还有闲人编出用来娱乐的小故事，虽然篇幅比不上前世的故事书，但图个一乐倒是没问题，江安看得不亦乐乎。 不过她倒是看得投入，丝毫没有发现旁边那道隐晦、考究的目光。 第11章 冉颖番外一七夕佳节 “唉......”第四十三天了呢，好无聊。曹家小姐无所事事的站在庭内，心情跟天气一样不太好。 庭外是一片暗沉沉的天色，云底阴暗浓厚，树林被刮得簌簌作响，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想我了吗，小家伙。” 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人悬在半空中，一席黑色斗篷，背后有一对虚幻的火红羽翼，在灰黑天空下散发着淡淡光泽。 天光昏暗，也掩盖不住她通身灿若光华的气度，端的是芳泽无加，玉质天成。双翼抖了抖，似是要抖落并不存在的雨滴，然后缓缓落了下来。 曹颖闻声回头，见到来人时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 “叶冉姐姐！” 接着把脸一撇，很是怨念的说道：“不想！你都四十三天没来看我了。” 叶冉笑着搂住扑过来的少女，逗她，“嘴上说着不想，却把日子数得这么清楚吗？” “叶冉姐姐！”声音带上了丝丝羞恼。 叶冉只是笑着，却不再搭话了。 忽又想起什么，曹颖兴奋的开口：“叶冉姐姐，你突破到斗王啦？” “对，”叶冉看着怀中一派青春烂漫的曹颖，是少年人特有的横冲直撞的朝气，又带着点酝酿在青涩中的妖娆。 巧笑倩兮。 “这次许久没来看你，也正是因为在晋级的重要关头，你可别怪我。” “谁要怪你啦！”曹颖娇嗔道，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少年郎，习惯用言辞修饰真心。 “不过叶冉姐姐这一突破，必定是叶家百年之内，最早到斗王境界的第一人了！”曹颖眼冒星星，很是崇拜。 叶冉只是笑了笑，曹颖稚嫩，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周围那么多势力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放任别家把他们踩在脚下。她想安稳地成长，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静默了一会儿，叶冉轻轻柔柔的开口。 “额......七夕佳节。”不知怎么的，她有点脸红。 奇怪，我脸红什么。曹颖窘迫的心想。 “给，送你的。”叶冉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花花绿绿的果子。“路上看到就买来了，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刚好赶上节日，就顺道送给你吧。”叶冉解释道，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曹颖撇撇嘴，虽然有些埋怨叶冉的敷衍，却还是如获至宝的接过来，尝了一下。 “真好吃。”小曹颖笑靥如花，如实说到。 叶冉恍惚的望着隔壁家笑得开心的妹妹，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妹妹，比妹妹多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叶冉头疼，决定不再去想。等以后吧，等她们再长大一点，自己应该就能知道答案。 “是吗？那我也尝尝。” 第12章 第十一章大风起兮 原著里萧炎只给萧薰儿温养了两年的经脉，江安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萧薰儿晕过去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江安平息金帝焚天炎暴动也越来越轻松。这几年萧薰儿的实力也在不断增长，想必是她自己便能压制金帝焚天炎暴动了，江安松了口气，有种终于写完作业的解脱感。 于是就在她达到六段斗之气的那天晚上，江安最后一次汗流浃背的收回斗之气，便悄悄离开了。她却没有察觉，身后本该熟睡的人悄然睁开的双眸。 再过了几天，叶冉把她叫去了后山。 江安顺着山路往上走，常年累月的锻炼使得她体格结实步履矫健，远胜一般小朋友的身手。转了几道弯，她便看见了站在路边凝视着前方崇山的叶冉。 目力所及之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自是绿水青山的一片大好风光。 江安安静的站到叶冉身后，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般自然清新的景致了。 风吹起叶冉的长发，两人的衣衫猎猎而舞。 叶冉转过身，低下头平静的看着她，“跟我来吧。” 两人去到后山一片略微开阔的空地，面对面站着，叶冉说：“我先前说等你达到六段斗之气时为你筑基，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作者君自制的萌萌哒(并不)分割线----- 萧家后山，太阳在西边染出绚烂的橙红色光晕，透过斑驳树影洒下的余晖，为森林平添几抹温暖的色彩。 已是日暮时分。 幼小的身躯紧绷，江安扎着马步半蹲在地上，双臂伸直，做了两个奇异的手势，身上的薄衫已然湿透，纵使有些摇摇晃晃，她也咬紧牙关，努力的维持平衡，不让自己跌倒。 细细观察，能看到女孩身上时不时闪过的银色光芒，隐隐有电流流过的声音滋滋作响。 女孩时不时发出一些痛苦的轻哼声。 叶冉挂在旁边的大树上，晃荡着长腿，状似随意，双眼却紧紧盯着江安，没有一刻放松，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她如此悉心教导江安，其实是有私心的。中州各大势力盘根错节，强过她的人比比皆是。凭她一己之力，断然不可撼动中州分毫。江安天姿卓绝，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多一个有足够实力的人，她也能多几分胜算。 那天她把江安叫过去，问她想不想要变强。年少时是塑造骨骼经脉的最好时机，但又不可用外物强行进行改造，稍有不慎，轻则残废，重则丧命。是以只能对机体辅佐以一些外力的刺激，利用斗气自身的修复能力慢慢扩宽经脉，强化筋骨。而所谓外力的刺激，其实就跟自｜残没什么两样。 试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能承受的了这种痛苦。 叶冉其实是没抱多大期望的，她给了江安两个选择，要么按照她的方法时常锻体受尽苦楚走向人生巅峰，要么就这样随意闲适的修炼下去，她叶冉也会尽到师傅的本分，却不会再有什么要求。 江安却看清楚了叶冉眼中细微的期盼，再想到原著后期一干人堪称变态的实力，以及萧家某段时间风雨飘摇的命运，江安心一狠，咬牙接受了叶冉的魔鬼训练。 她可不想实验做到一半就嗝屁了，那她不是白忙活了这么久吗，多亏。 小姑娘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叶冉一时之间被(自我)感动到鼻酸。 (注：《诛仙》：“那风吹起了她水绿衣衫，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 一直记得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写了出来。) 第13章 第十二章魔鬼训练 “嘭！嘭嘭！！” 历来寂静的后山上，陡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惊起一片一片的飞鸟。 “劈山掌！” 江安心中暴喝一声，运起斗之气，单手成掌，以玄奥的轨迹向前方的大石劈去。 “砰！” 烟尘四漫。 待得尘埃落地，江安看着眼前的大石，兴奋起来。 好……好强。 足有半人多高的大石，现在顶端裂开了一条拇指粗的缝隙。试想一下，若这一掌劈在人体上，那威力…… 而这，还只是黄阶中级斗技施展出来的结果！ 江安微微的战栗。 这世界真是太暴力太可怕了。 不过......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江安摸摸自己的脸，因为兴奋而发烫。 她好像还蛮喜欢这种感觉。 江安深呼吸。 冷静。错觉。 开玩笑，她一个21世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怎么会喜欢暴力这种东西嘞。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变了很多啊。回去之后，她还会是她吗。 江安有一股仰天长啸的冲动。 再施展了一些从萧家斗技库学来的低阶斗技，把体内斗之气消耗一空后，江安拖沓着步伐朝后山高处走去。 接下来就是训练中最痛苦的环节了。 锻体。 俗称自｜残。 叶冉看着耷拉着头朝自己走来的小朋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待得小朋友蹲好马步，叶冉尽可能温和的说道：“准备好了吗？” 江安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咬牙有些含糊的回答：“好。” 叶冉掌心噼里啪啦冒出闪电。下一刻，化作一道光，融进了江安的体内。 玄阶高级斗技：雷霆之怒！ 能将一个范围攻击斗技施展得这般举重若轻的，恐怕也只有叶冉这种等级的强者了。 江安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若你承受不住，随时可以停下来。”叶冉心疼的看着她。 “没关系，师父。”江安痛苦的咬紧牙关，已经快捋不直舌头。 叶冉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有......恐惧？ 又有天赋又努力勤勉自控的人，最可怕了。更别说一个小姑娘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叶冉不害怕才奇怪。 江安却无暇再注意叶冉，她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焚烧起来。 经脉藏匿于血液肌体之中，是人体内最脆弱的部分。电流流过，在叶冉的刻意控制下，以微弱的力道试探性的在江安四肢百骸中奔走而过，肌理不断被扯开细小的口子。 还好每奔走一段距离，电流就会停下来，给江安恢复的时间。 丹田处早已枯竭的斗之气，在此情况下似乎也被逼发出更深的潜力，丝丝缕缕的斗之气缠绕到伤口处，润物无声的进行修复，也在无形之中，悄然扩宽江安的经脉。 天地间的能量环绕在江安身边，她舒服得几乎眯上眼。 大苦之后，即是大乐。 不过也没休息多长时间，新一轮的摧残，又开始了。 叶冉循序渐进，一直控制在江安可承受范围内，初期锻体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一般走两三个轮。然后就把江安捞回去，泡药浴，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训练一结束江安倒是就毫无负担的昏睡了过去，反正第二天醒过来也只会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神清气爽。只是苦了叶冉为她炼制药液，再把她收拾干净。好在江安还只是个小孩子，训练的频率也不太高，算不上十分麻烦。 江安对此倒是心安理得，毕竟她还小，做出这个选择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叶师父。 她知道叶师父心里藏着事要去做。反正在这世界闲着也没事，就帮她一把吧。 第14章 第十三章见你一面 江安体内的斗气还只是斗之气，无法催生出火焰，所以叶冉才要她学习一些低阶的斗技，在山中木石上施展开来，把斗之气消耗一空，再用雷电之力给她锻体。 江安年纪虽小，心性却是极为坚韧，好几次疼得昏了过去也一声不吭。叶冉一边逐步加大着训练的强度一边又心疼她，每回都把雷得外焦里嫩的她抱回炼制的药液里，一边巩固筋骨活血化瘀一边筑基。可这药效虽好，药材却是十分昂贵。 这段时间消耗下来，就算江安握着爹妈给的小金库，她也发现自己离破产不远了。于是她一咬牙，终于准备对初来这个世界便盯上的，一桩大生意——茶，动手了。 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里的人虽然茶杯不离手，但喝的都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捡来的树叶子，毫无香气，一股涩味。在她看来还不如去喝紫菜汤。 想念她的明前春和大红袍。_(:3」∠)_ 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里像是酒、茶叶之类的商品完全没有行成完整的产业链，甚至连食物的交易量都不多，毕竟斗气修炼到一定境界，就无需进食了。集市上兜售的都是魔核、药草、兽皮一类的东西。这里的人崇尚实力，喝茶吃饭这类消遣耗时的活动，几乎看不见踪迹。也仅有那些没有修炼天赋的人靠贩卖一些不需要实力就能获得的商品苦苦生活，但终究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商业机制。江安当年说的一夜暴富，也并非全是空话。 随萧家大人出去的时候，江安在乌坦城周边的森林看见过几株长得像茶树一样的植物，当时她就起过一些采制茶叶的心思。不过那时并无必要的理由，也因年龄还小，这种冲动也就一再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缺钱，江安也就把这事儿正式的提上了日程。 江安没想到的是，她的无心之举，居然在冥冥之中，让一些事情的发展，起了巨大的变化。 她前世因为好奇在茶店打过一阵子工，学习了一些辨别茶叶和泡茶的方法。老板还让她跑过产茶地，她也就顺势了解了一下怎么制茶，连带着茶树长什么样，也记下来了，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按理来说，这些地方生长的茶树应该是未经过驯化的野生茶，茶叶仍带有微毒，要是以前喝，肯定会拉肚子。不过这里的人体质特殊，江安一点也不担心。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找了个闲暇时间去以前看见茶树的地方采了一些茶叶，这里一年似乎只有春秋两季，一春大概有四个雨季，每个雨季之前刚好对应上前世清明前的气候，若是树种合适，这时候采出来的茶，就会是上好的明前茶，江安很是满意。 找了方圆五里左右，江安寻到了不足十株的野茶树。仅仅摘了树上新生的一叶二叶，江安颠着只小半袋的收获，略有不甘的启程往回走。 天已经快黑了。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江安兴冲冲的分出少许茶叶准备试喝，余下的用来炒制。 她去厨房拿了一口不知什么材质的平底小锅和一口不大不小的铁锅，这里没有陶土制的厨具，也只能将就了。 又去汲了一桶井水，在后山隐蔽的地方架了一个小灶。 生上火，取小半锅水，待水烧到微有声响，冒出“鱼目”般的小气泡时，为一沸，此时加少许盐调味。 再等片刻，等水边缘有气泡涌泉连珠般上冒时，为第二沸。此时舀出一瓢水，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出漩涡，在漩涡中心投下茶叶。 水似波浪翻腾时，为第三沸。这时将刚舀出的水倒入锅中止沸，以养“华”(指茶沫)。 三沸以上，水就老了，不宜饮用。 江安用的是煮老茶的方法，她摘的虽然是新叶，不过因为没经过发酵烘焙等处理，也就按煮老茶的法子来了。 轻嗅一下，香气确实不及加工后的茶，不过别有一股野性的风味在。再抿一口，初尝口感晦涩，比驯化后的茶厚重，咽下之后又有回甘。应该是龙井的树种，做不了发酵茶了，但做绿茶也不赖。 换上铁锅，江安撸起袖子准备炒茶。 把余下的茶叶倒进锅里，用手快速翻炒，十几分钟后，再一边翻一边使巧劲揉搓，利于茶叶蜷缩。炒到叶色变为黑褐色，就可以了。产茶地炒的茶叶需要过三锅，这是家庭简易版的。 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斗之气，江安倒是不担心烫伤之类。 炒制完毕，已经是晌午了。新炒好的茶叶搁置一两周再喝味道更好。 把东西收拾进纳戒，江安揉着脖子往自己家院子走，快到门口，面前出现了一双鞋子。她顺着一路看上去，对上了萧薰儿略带幽怨的眼眸。 “江安......” 江安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书房了。 萧薰儿有很多想问江安的话，想问她去哪里了，想问晚上来的人是不是她，但是见到她时，她却又说不出口了。 别人去哪里，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在萧家，只是个外人，她情绪有些低落。 江安心中一软，她笑嘻嘻的凑上前去，伸手抱住了萧薰儿。 “你怎么来啦薰儿姐姐。” 萧薰儿身子一僵，白嫩的耳朵染上了红晕。不过她还是伸手，微不可察的反抱住了江安。 也就一下子，江安退开来，萧薰儿还在怔愣，恍惚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再等几天，我送你一些好东西。”江安依旧笑嘻嘻。 这孩子太害羞了，年轻人要多交点朋友才好。江阿姨如是点评。 “你送去书房的书我都看完了，想问下你还有没有。”萧薰儿小脸微微发红。 口是心非，江安心里撇撇嘴，有点想笑。 不过她还是轻轻捏住萧薰儿的手腕把她往库房带去，边走边说：“刚好我最近找人收来了一批新书，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萧薰儿看着左前方的江安，阳光照亮她半边侧脸，她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她心中忽然间寂静无声，手腕微微动了动，握住江安的手，萧薰儿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江安回过头，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她察觉到萧薰儿刚刚不太自在。稍微用了些力道反握住女孩柔若无骨的手掌，江安面上扬起大大的，温和的笑容，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空气中隐隐飘来茶香。 (注：章名：“见你一面也好，缓我挂念。”) 第15章 第十四章归期几许 确认过是可以饮用的茶种，江安就没什么顾虑了。她先拜托叶冉出面，把制好的茶叶拿给萧家的长辈试喝。 留好三分之一的茶叶给萧薰儿，江安当着叶冉的面操作了一套烫杯、置茶、注水、浸泡的步骤，这段时间，她托人烧制了一套上好的紫砂盖碗茶具，滤网没有钢丝的，就暂时用纱布代替。给叶冉把茶倒上时，叶冉挑挑眉，沉默的看着她。 江安心里一跳。 “我在乌坦城外面玩的时候看到一个卖东西老爷爷这么做，我觉得很好玩，后来就经常去找他玩，慢慢就会了。老爷爷还教了我怎么认茶树。”江安硬着头皮干瘪瘪的扯出一早就编好的瞎话。 叶冉淡淡瞥她一眼，知道她在扯谎，也懒得吭声。 叶师父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冻人得紧。讲起道理来能长篇大论，但要扯闲话，叶师父能憋个三天三夜不吭声。 所以在叶师父面前，江安也不敢多话。她向来愿意跟合得来的人唠上个一两句，叶师父明显是个例外。叶师父不如改名叫楚楚，江安腹诽。 叶冉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江安见状，也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接着，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入口平平无奇，但片刻之后，齿颊生香，也许是野生茶的缘故，舌尖能尝到略微的涩意，混着茶多酚特有的苦味，咽下之后，又有回甘，口鼻中香气许久不散，沁人心脾。 江安满意极了，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这真的是茶？”叶冉有些难以置信。 “是呀是呀！”江安无比诚恳的点着头，就差拿笔在自己脑门上写几个大字“请相信我”！ 叶冉放下杯子，轻飘飘的说道：“还需要做些什么？” 江安肃然起敬，叶师父真是个机灵人，就喜欢跟这样的人说话，痛快。 “还想麻烦师父你让我爷爷在萧家腾出一块空地用来做茶园，找一些身强力壮的人，把乌坦城周边的茶树移栽过来。再请一些人，由师父教他们制茶的方法。”江安笑眯眯的。制好的茶由萧家出面贩卖，叶冉分红，算个名义上的股东，拿到的钱其实是江安的。 叶师父在大长老心中分量不轻，要搞定的主要是萧族长，还好江安平时跟萧炎也玩得开，在族长心中留下的印象也不错。故意让他们误认为叶师父是江安母家的亲戚，萧战看到这么个赚钱的道道也没理由拒绝。于是说好萧家七成叶师父三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萧战不知道叶冉的厉害，可是大长老知道，所以大长老还是悄悄给叶冉多分了些利息。江安这边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叶冉也没拒绝。 翌日，江安拽着叶师父的衣角，挨个指认野生的茶树，做好记号再差人把树挖回去。 用了一周多的时间，乌坦城周边的野茶树都被挖遍了，江安这才心满意足。茶园中已有百来株茶树，这里的树生命力都极旺盛，下土之后几乎看不出被移栽的痕迹。江安再教会叶冉怎么采茶，什么年龄的叶子适合制什么样的茶，萧家就大刀阔斧的开始雇佣廉价劳动力了。 光是萧家，斗气低下的族人都有不少，这些人被丢到偏远的地方，生死都没人在乎。做这种纯靠体力的事虽然累点，但至少能活下去。活下去，就是一切。一时之间，整个乌坦城的普通民众简直要对叶冉千恩万谢。 萧家动静闹这么大，其他两大家族倒是早就接到消息，还以为自己能看萧家的笑话。等到萧家的利润源源不断的拿到手时，两大家族才开始慌了。 “啪”！ “这是什么？”加列家族的议事厅中，加列毕狠狠的将一包什么东西拍在了桌上。 三长老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族长，这确实是......是茶没错。” “是茶，怎么会卖得这么贵！”加列毕几乎是在咆哮。这以往都是他们看不上的人弄出来的东西，一个金币几乎都能买断市面上所有！ 大长老冷冷哼了一声：“我看，萧家这次，是遇到贵人了。” “给我下去查！”加列毕阴沉着脸，恨恨的说道。 萧家大长老会客室里，江安正悄悄跟叶冉咬耳朵。 她一早就担心两大家族会来抢生意，所以让叶冉特意将仆人分在不同职位上，负责不同的步骤。这样除了她跟叶冉，就没有人再知道完整的流程。这种流水线作业的方式，也会极大提高效率。对方买通仆人也没用，更别说萧家几乎都把乌坦城周边的茶树挖光了。眼看着萧家赚到的钱越来越多，两大家族觉得自己的坊市岌岌可危。 萧战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一口吞下两大家族，长老们却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她建议萧家跟另外两大家族合作，她想过了，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有货源有技术，这都是别人抢不走的核心竞争力。她想把这个产业发展到全国，那就绝对不是单单一个萧家能办到的事了。 树大招风，萧家并没有人有足够强横的实力支撑得起如此庞大的产业，况且乌坦城只勉强算得上大城市，还是占了地势的便宜。三家联手，总比萧家一个独狼强。 萧家保留技术和树种，两大家族提供种植地和负责销售。三大家族的实力相差无几，他们还不敢乱来。唯有齐心协力站在一条船上，组成利益共同体，才是对三大家族都好的做法。 叶冉把江安的想法如实转告给了大长老，大长老喜上眉梢，喝了两盏茶又匆匆去到前院议事了。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叶冉突然伸出双手，面无表情的捏住了江安的脸颊，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东西。她喃喃道：“你真的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吗。” 痛痛痛痛！江安眼中蓄满泪水，小脸被掐住了说不出话，她呜咽一声，看起来可怜极了。 叶冉叹口气，松开了她。 江安哭丧着脸揉了揉被捏红的地方，却不接话。 她相信叶师父，叶师父是个好人，所以稍微暴露一些什么她也不担心。只是真相，她却不确定叶师父能不能接受得了。 这样想着，她终于终于抓住了很久以前被她遗忘的一缕事。 背后几乎浸出涔涔冷汗。 【叮咚】 叶冉走后，她果断把系统唤醒。 “喂，你之前说实验结束就把我还回去，可实验什么时候结束？” (注：乌坦城的实力描述，出自原著第四章：云岚宗。) 第16章 第十五章春生夏长 春发苍茫内，鸟鸣篁竹间。 山坡顶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萧薰儿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她听江安说起这段时间经常去后山，她就也想来后山瞧瞧。没想到这次这么巧，就遇到了江安。 江安背对着她站在高处，长发束起，身形单薄。周围往上是青天白云的背景，往下是崇山峻岭的缭绕。这样看着，萧薰儿产生了一种江安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错觉，她站在那里，她就是天地。 她觉得很美。 是抓不住的美丽。 明明江安还小，身上却总有一股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把她当成大人来看待，做出对成人才会做出的评价。 默默看了一阵，她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 江安察觉到背后的气息，回眸朝她浅浅一笑，柔声道：“你也来啦。” 萧薰儿模糊感受到她眉宇间的愁苦之意，江安虽然在笑，却轻飘飘的，有一种不属于世间的寂寥，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成蝶，再随风消散。明明也才几岁的萧薰儿，心中突然腾起一股连她自己都不太懂得的怅惘之感，她只觉得心中酸涩，近乎落泪。 江安有些不解的看着来人酝上水汽的剪水双眸，这是，要哭了？ 歪着头想了想，江安迈步走到萧薰儿面前，轻轻把这个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对的小女娃子搂在怀里。站在斜坡上，原本身高就跟她差不了多少的萧薰儿反而要矮一点，刚好够她把头窝在江安肩上。 她轻声劝慰：“别怕，安安在呢。” 萧薰儿小声的抽泣了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 幼年离家的心酸，来到陌生地方的恐惧，背负家族使命的压抑，受异火折磨的痛苦，这么多事情堆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她却什么也不说，还乖巧懂事得不像样。 江安心疼极了。 她却忘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孤身来到异世，有苦难言。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她却不敢真把自己当成几岁的孩子。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世界。 她既害怕没有足够的实力被别人吃掉，又害怕自己一旦沉沦于这个世界的温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只能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假的，江安，这是假的。不能沉迷其中，不能陷得太深。 特别是系统告诉她她要回去的条件居然是成为斗帝，还是在萧炎前成为斗帝？ 她觉得荒谬极了。 开什么玩笑。 江安几乎要暴走。 这感觉就像你一心想要水掉的工作突然被告知有领导抽查，不合格还会被开除。这种被陡然施加的压力和与预想相差极大的心理落差简直让人崩溃。 萧薰儿以前只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现在却发现江安的出离感似乎比自己更甚。 在江安怀里，她下意识的有一种找到同类的亲切感。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已经把江安当成萧家唯一一个可信赖的亲人了。 等萧薰儿稍微平静下来，江安才发觉自己又忘记了什么事。这段时间杂事太多，那包茶还好端端的放在她那里。 有些尴尬的笑笑，她很自然的牵起萧薰儿，开始往家走去。 “给你个好东西。” -----价值两年的分割线～(￣▽￣～)～----- 萧家后山，一处隐蔽的峭壁之下，江安窝在不足五米宽的洞穴内。 这是萧炎晋级斗者时，精心挑选的修炼之地，峭壁对面，是凶险的魔兽山脉；峭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能通向这里的，只有唯一一条小路。 用来晋级，这地方是再合适不过了。是以知道之后，江安也不介意耗费些力气，把这个山洞找到，然后很不客气的捷足先登了。毕竟萧炎用到这里，至少要三年后了。 此时，距离江安达到六段斗之气，已足足过去三年时间。 这三年间，萧家的茶业做得风生水起，萧战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选择跟另外两家达成战略合作关系，于是乌坦城最大的三个家族，居然奇异的维持着一派祥和的气氛，三家联手，已逐步承包了小半个加玛帝国的茶业，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也因此亲近了许多。 如果说，三家之前的实力，仅仅是平分秋色，那么在萧家冉冉升起的新星，足以令得另外两家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萧家，萧江安！ 三岁炼气，九岁九段斗之气，这等天赋，若是有人说江安日后成不了材，恐怕加列毕都会骂那个人脑子有泡。 而萧家的另一大天才，萧炎，恰好在经历他三年低谷中的第一年。十一岁凝聚斗之气旋，在十二岁那年，斗之气却诡谲的开始倒退，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对外宣称九段斗之气，而江安，即便经过这三年的反复锤炼，也终于到达了突破的临界点。 叶冉挂在山洞外斜生的树上，既为了防止外来的干扰，也为了指导江安凝聚斗之气旋。 三年的锤炼，使得江安的经脉远比常人坚韧，斗之气也远比普通人凝实，但也正因如此，压缩已经很紧实的斗之气形成气旋，更加的艰难和危险！ 江安盘膝坐在洞中，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已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现在，就是冲击斗者的最佳时机！ 双手结出奇特的手印，天地间的能量开始化为实质般的淡白色气体，源源不断的朝江安汇集而去。 随着斗之气的不断注入，江安体内的经脉隐隐抽痛了起来。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苦，对经历过魔鬼训练的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咧嘴笑了笑，江安静心凝神，五感通透，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少顷，斗之气注入的速度渐渐放缓，江安只觉体内经脉似乎已被斗之气塞满，再无可吸收的余地。 “沉神！压缩斗之气，凝聚斗之气旋！”叶冉的声音适时在江安耳边响起。 咬了咬下嘴唇，江安快速变动手印，食拇指交接，中指互｜点。结印完毕，体内的斗之气有所感知一般，开始疯狂向小腹涌去。待得所有斗之气汇聚至丹田，原本白色的斗之气，也逐渐过渡到了乳白色。 江安严阵以待，调用起灵魂感知力，裹住丹田处那团乳白色的斗之气，开始压缩！ 斗之气反抗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纵使江安灵魂之力卓绝，压缩也进行的万般艰难。 “忍住！要是不成功，你就得退回八段斗之气了！”叶冉罕见的有些凝重。 江安的衣衫已经湿透，僵持之下，不断翻滚的斗之气最终缓慢但不可遏止的一点一点龟缩为巴掌大小，而又凝固不动了。 咬牙强忍阵阵眩晕，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再一压而下！ “嘭” 一声轻响，那股让江安力竭的反抗，终于消失不见。 有些脱力的靠在山壁上，胸口不断的快速起伏着。江安感受着体内充沛的能量，无声又灿烂的笑了起来。 叶冉轻轻松了一口气。 成为斗者，方才算得修炼的开始。斗者之前吸收的能量，只能被称为斗之气，成为斗者之后，吸收的才是真正的斗气！ 两者虽然仅有一字之差，但由此带来的实力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注：首句出自陈与义的《雨》：“云物澹清晓，无风溪自闲。柴门对急雨，壮观满空山。春发苍茫内，鸟鸣篁竹间。儿童笑老子，衣湿不知还。”） 第17章 第十六章神秘功法 休息了一小会儿，江安略费力的撑起身子，盘膝坐着，粗糙冰凉的石头硌得人生疼。 叶冉换上正经的姿势坐在树上，温和的看她：“感受一下吧。” 江安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旋即闭目，心神缓缓向丹田处摸索而去。 内视，斗者及以上才可掌握的一项辅助技能，等级越高，对体内情况也会了解得越加透彻。 小腹位置，巴掌大的气旋如同乳白色的星云系，正在缓缓旋转。 恍若胸中藏有宇宙，江安惊叹不已。 心念微动，控制着从气旋中抽出一缕乳白色的斗气，随心神所指奔涌而去。感受着其中澎湃的能量，江安满意的点点头。 又重复操作了几次，到熟练为止，江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白色光芒足足维持半分钟之久。轻吐一口浊气，她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 “既然已经成为斗者，便可修习功法了。”叶冉淡淡开口，“要修习炼金之术，当属火属性功法为佳。不过......” “师父你就直说吧。”江安嬉皮笑脸，足尖轻点，从洞中跃出，干脆跟叶冉一起挂在了树上。 这么久相处下来，她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话废师父伪面瘫的本质，面无表情的叶冉可能唬得住别人，却唬不住她。 叶冉无奈的看她一眼，“不过你天生五行大全，集金木水火土五种本源之力于一身，只修习火属性功法着实有些可惜。” 江安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我有一部功法，是从我师父那里传下来的，内含五行，对修习的人要求极为苛刻。”她师父并不相信世上真能出现灵魂圆满无缺的人，还是她因为好奇，把功法保留了下来。 “这部功法，就叫源。” 江安似乎在摇尾巴，“那功法的等级呢？” “未知。”叶冉一摊手，很是无辜。 “诶？”江安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师父。 “这就是功法的诡异之处，它的等级，是会变的。”叶冉目光放远，“寻常人鲜少知道这世上有五种本源之力，以为异火便是天地至宝，疏不知，这世上，有异火，便有异水，异土木金。而源，能让人吞噬天地间五种本源能量，最终据为己有！” “可五种能量相生相克，所以在圆满吞噬五种能量之前，功法的等级，会因吸收本源之力的种类而改变。” 比方说，吞噬异火之后，功法涨到玄阶高级，但再吞噬异水之后，两种力量相克，功法可能就降到黄阶了。但若再吞噬的是异金，功法就会提升至地阶！端的是变化无穷，奇妙无比。 “不过若是集齐五种本源能量，据说功法便会进化到传说中的天阶！”叶冉补充到，历来淡漠的脸上出现了微微激动的神情。 江安的呼吸悄然急促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天阶功法，那可直接与斗帝的存在相联系！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怎么样？”叶冉满意的看着江安的反应，笑得一脸奸计得逞。 江安心惊胆战，怎么又有一种便宜师父又在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于是她弱弱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好……” 叶冉手一翻，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本灰白色的古朴卷轴，悬浮在她掌上。 江安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只觉得十分亲切。原来真会有人觉得功法这类东西亲切吗，江安默默吐槽。 “不过你要选择这本功法，就得做好奔波劳累甚至是出生入死的准备。”叶冉看着卷轴轻声道。 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抓不住异火的半点影子，却还要她收集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另外四种异宝吗。江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如此，她还是伸手向卷轴抓去，“师父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不出世的天才呢。” 这应该是她成帝，唯一的机会了吧。 叶冉看着面前的女孩，已经比初见时长开了不少，面容清丽又纯真，带着一抹不服输的倨傲。 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江安于这个世界，也是异宝吧，叶冉心中震动，失神间竟忘记言语。 卷轴化为一道信息流，灌注进了江安的脑中。 成为斗者之后，方才具备修炼功法的资格，而选择修炼功法之后，体内无属性的白色斗气，也会转为相应功法的属性。 第一次转化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是以三小时后，江安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望着似乎明亮了许多的山洞，江安眨巴着眼睛，所以说修炼功法之后，果然还会带来一些感官上的提升，作者君(原著作者君)成不欺我。 体内乳白色的气旋已经转为灰白色，江安白皙的手掌微抬，斗气沿着功法特定的轨迹在经脉之中穿梭，掌中逐渐亮起灰白色的迷蒙光芒。 斗气外放，是大斗师的标志，江安目前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叶冉点点头，“看来这功法初期便有玄阶中级的地步。” 江安眼角抽了抽，喂喂喂，所以说师父你是把我当成小白鼠了吗。 心意一动，控制着从气旋分离出的斗气，原本灰白色的朦胧光晕倏忽间转化为了浅橙色。火属性！再一转，又变为了淡蓝色，水属性！ 江安粲然一笑，乐此不疲。 叶冉好笑的看着江安掌中不断变幻的五色华光，果然还是个孩子。接着她正色道：“既然做好选择，那我再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吧。” 她先前在师父传下来的物品中，看到过一本记录天地间至宝的古籍，似乎是功法的补充。只可惜古籍是残破的，有关异火的信息也缺失了。异火是天地间自然孕育出的神奇火种，叶冉虽然知道功法要靠吞噬异宝进化，却不太能确定每类最适合的是哪一种。但另外的至宝......“功法吞噬的异水最佳是归墟水，异土是太岁土，异木是三桑木，至于异金......你师父我可就是炼金起家的。”叶冉盯着右手指尖，轻轻笑了起来。 江安面色古怪的看着叶冉，归墟水？太岁土？exm？？？ 乖乖，她这是来到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世界，又修习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功法啊，江安欲哭无泪。 叶师父收回手掌，从树上跳下来，步履轻快的朝山下走去，边走边说，“你先熟悉一下功法，过段时间我再教你炼金。” 江安有些趔趄的跟在后面，沉浸在欲哭无泪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注：三桑神木：《山海经·北次二经》：“洹山，其上多金玉，三桑生之，其树皆无枝。” 太岁：《山海经·海外南经》：“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归墟：《列子·汤问》：“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第18章 第十七章温柔的歌 遇到萧炎的时候，江安很自然的叫了一声：“哥。”萧炎有些阴沉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走掉了。 江安无所谓的笑笑。 任谁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的从天堂掉到地下，怕是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种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一些心智不坚定之人自此一蹶不振，按原著来看，萧炎还坚持不懈的修炼了三年，在这一点上，对得起他两世为人的年纪。 萧炎没落之后，那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逮着机会落井下石，初期还有所收敛，时间稍长便变本加厉。而另一边，江安所展露出的天赋似乎比曾经的萧炎还要卓绝，两相一对比，萧炎在江安面前有这样的表现也不奇怪。家族中，萧战在大长老面前的气势也微妙的弱气了一些。江安倒是依旧跟她的萧战叔叔关系亲近得紧，大长老照顾着江安，对萧战萧炎也还算尚可。 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江安捻着手指，笑得跟叶冉如出一辙的鸡贼。 她一定坚持蹭好萧炎的主角buff基本路线不动摇。 不过她家薰儿姐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偶尔得闲跟萧薰儿待在一处，江安托着腮帮子，看着萧薰儿还略带婴儿肥的白皙侧脸，岁月静好。 当真是赏心悦目。 江安眯起双眼，只觉得心满意足。 真想伸手去捏一捏。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做了。 入手温软，肌肤柔滑细腻，比想象中手感还好。江安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被萧薰儿瞪了一眼，江安嘿嘿一笑，有些念念不舍的抽回手，将目光转回翻开的古朴书籍上，错过了女孩耳尖腾起的红晕。 手边茶盏氤氲着热气，香气四溢。 接触越久，她越觉得对萧薰儿曾经高冷疏离的印象是错觉，她眼中的萧薰儿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一直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与她一同成长。 或者说，她看着她成长，最后长成让所有人心动不已的模样。 江安莫名的欣慰欣喜参半，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老了，随时都操着老母亲的心。 萧薰儿安静的移开目光，江安变幻莫测的神情尽收她眼底。 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 真是......不明觉厉。⊙▽⊙ 炼金如江安所想，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差事。 叶冉为了锻炼江安对火焰的掌控力，先拎着她去坊市淘了一口药鼎，又批量购置了一些相对便宜的药材。 以江安现在的财力，还做不到直接拿炼金的材料来试手。 江安安静的跟在叶冉身后，身姿挺拔，举止沉稳。若不言明，几乎没人会认为这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纵然脸上有些未脱的稚气，也只会被人当做是个尚未长开的少女。 挑了一口二手的黑色质朴药鼎，又买了百来株的低阶凝血草，活气果……江安望着自己极速缩水的资产，苦笑着感叹，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疗伤药的药方还是她通过系统从原著里扒出来的，叶冉看起来并没有要教江安炼制药品的打算。不过江安才舍不得把辛辛苦苦炼出来的成品给浪费了，想想就肉疼得紧，要是能做成药卖出去就最好了，所以就算可能会引起叶冉怀疑，江安也不打算放弃，反正能引起叶师父怀疑的事还少吗。 依旧溜去上次修炼的山洞，江安微微抬了抬手，一尊半米高的药鼎凭空出现。 药鼎通体呈灰黑色，表面周边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划痕，下方两个彼此相连的通火孔简单的打磨成了圆形，顶盖留有特殊孔洞用以投放药材，周围还用冰银打造了细密的散热孔，药鼎中部安置有寒冰精制成的透明镜面，透过它能够清楚的看见鼎内一切动静。 内部精细，但整个药鼎看起来做工却很是粗糙。 江安为自己的贫穷深深叹了口气。 按照叶师父的要求买的两口之鼎，两个火口，这也差不多是江安目前的灵魂力能控制的极限了。 火口是药鼎的精华所在，需要高精度的打磨，稍有不慎，整个药鼎都会沦为废品，内里的玄奥，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而火口越多，对炼药的辅助作用也就越强，药鼎也越加珍贵和稀有。 看着小江安盯着破旧的药鼎愁眉苦脸，叶冉勾唇笑了笑，手指微动，祭出了一尊半米多高的青金色药鼎，药鼎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异兽，通体散发着淡淡豪光，透露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气势，隐隐有火系元素向药鼎聚集而去，下方的通火口，足足有八孔之多，摆明了并非凡品。 江安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她算是知道了，她这个师父是专程来炫富的。 叶冉敲敲药鼎，看上去心情非常好，她愉快的说道：“我先给你演示一下。”接着叶师父的手掌上，冒出了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霸道至极，纵使有斗气保护着，江安也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 “异火！？”江安心中惊到，叶师傅是真的不简单呐。 “这是九幽金祖火，异火榜排名第七。原本生在九幽金河中，百年难得一见，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被我得到。”叶冉解释道。 把异火拍进药鼎，叶冉拿起一颗活气果，轻巧的丢进了鼎里。 刚扔进去，活气果就被煅烧成了一团青色的液体，液体在金色火焰之中翻腾，却跟火焰诡异的保持着一段距离。火的外焰温度最高，所以显然是不能让药材直接接触到的，江安看着看着，莫名想到做生物实验的时候用过的隔水加热法。由此可见，人民的智慧不论是在哪个世界追本溯源都是可以殊途同归的啊。 叶冉聚精会神，控制着火焰的温度，只要稍有偏差，整颗果子便会化为飞灰。 温度升到某一个临界点时，那团青色的液体中若隐若现的显出了一丝白色，将白色杂质从液体中剔除，又断断续续剔除一些陆续浮现的杂质，鸡蛋大小的药液已经缩水到只有拇指大小。待到再无一丝杂质析出，叶冉这才点点头，将液滴移到一旁。又丢了一颗嘉果进去，煅烧成一颗颗芝麻大小的浅黄色颗粒，再将两类精华缓缓靠在了一起。 两类精华刚一接触，就因为温度和性质不同冒着烟发出滋滋的声音，但在叶冉巧妙的控制下，黄色颗粒逐步爆开，露出里面的粉末，慢慢融合进青色液滴，最后形成一团不断冒着热气的墨绿色液体。屈指轻弹，那团液体从鼎中飞出，落进叶冉手中的玉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是做惯了的。 (本章参考原文第七十二章：初学炼药) 第19章 第十八章初学炼金 江安在一旁默默看着，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这个世界备受重视的职业——炼药师。她先前以为叶师父并不会炼丹所以才教她炼金，可现在仔细一想，说不过去。中州丹域五大家族，本就靠炼丹起家。再看叶师父熟练的手法，不俗的药鼎以及异火，说她不会炼丹江安都不信。那么叶师父对炼丹只字不提，是因为…… 江安眨巴了一下眼睛。 冉颖，她依稀记得中州曹家有个叫曹颖的小妖女来着。莫非，她这个师父，也是百合？没想到冷眉冷眼的叶师父好这一口，江安偷偷笑了出来。 不过猜归猜，她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先不论这种事有多巧合，这个推论站不站的住脚都难说。 叶冉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在笑什么？” 江安一个激灵，登时从幻想世界中清醒了过来。 “这是可以回复斗气的初阶回气液，只由两种材料融合，给你练手再合适不过了。”不知怎么，江安觉得叶师父情绪不太对。 “你先把斗气灌进火口，熟悉一下药鼎。” “好。” 伸出右手轻轻贴在火口上，江安控制体内气旋，分离出火属性斗气。橙黄色的斗气在江安掌中略微沉寂，照得她白皙手掌微微泛黄，接着仿佛受到什么狂猛吸力一般，从火口鱼贯而入！ “噗”。 一声轻响，黄色斗气在灌入药鼎之后，突兀的转化成了明亮的火焰，在药鼎之中熊熊燃烧。 手掌突然喷火，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江安也还是被唬了一跳。 “现在召唤出的火焰，并非炼制之火。你再分出体内的木之力，加进去。” “记得别加太多。”叶冉补充到。 又从气旋中剥离出一丝绿色的木属性斗气，江安试探性的加进药鼎中。 火焰略微顿了顿，下一秒，窜得更高了。 江安：“……” “少了。”叶冉在一旁淡淡的点评。 咬牙又抽出几缕木之力，原本黄色的火焰中竟然混杂上了蓝色，看起来十分美丽。 “多了。”叶冉玩弄着指尖翻飞的金色火焰，很是漫不经心。 江安满头黑线。 再试了几次，终于调配好木火属性的比例，江安松了口气。此时火焰中的狂暴之力已经被中和，而更具持久性和可控性。 轻轻点了一下江安的脑袋，一股子信息涌了进来。 “这是药方，火焰温度和药材成分都在其中有说明，不懂再叫我。”叶冉说完，就翻身上了树，居然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师父你晚上是去做贼了吗。江安简直恨铁不成钢。 顾不得不靠谱的师父，江安按捺住躁动的火焰，抓起一旁的活气果丢入鼎中。 小心翼翼将活气果与火焰用斗气隔开，江安试探性的提升温度，丢进去好一会儿，活气果完完整整毫无反应，温度稍一升高，整个果子就被烧成了一堆黑色的残渣，再被药鼎内的特殊装置排了出去。 江安咬咬牙，又丢了一颗进去。这次她把温度死死压在临界线以下，青色的果子终于在波动的温度中不情不愿的化成了一团液体。不过这团液体，仍旧在江安拔高温度试图煅烧出杂质时化为了灰烬。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再来！ 叶冉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温和的看着全神贯注的江安。“总有一天，这片大陆会为你而侧目。”她喃喃低语。 耗费掉十几颗活气果，江安终于掌握了稳定火焰温度的诀窍，再找到适宜提炼活气果精华的温度，她炼出的成品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了。 “休息一下吧。”叶师父坐在树上悠然的提醒。 江安心头一松，往后一倒就靠在了石壁上。 长时间的炼药极其消耗斗气与灵魂力，纵使江安斗气凝实，灵魂之力出众，功法等级也不太低，此刻也已经累到虚脱。不过躺了没一会儿，她还是坐起来，双手结出修炼的法印。 书上说，这时候修炼效果最好。 “咦？”叶冉惊异的看着沉浸在修炼中的江安，她简直有些不能理解了，小江安，刻苦到这种程度，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了一两个小时，体内斗气回复完毕，江安睁开眼睛，又显得元气满满，原本枯竭的气旋散发出比之前更明亮的光晕。 有了煅烧活气果的经验，这次仅耗费了几颗嘉果便提炼出了需要的颗粒，接下来，就是把两种药材融合在一起。 不同的药材耐受度不一样，这就要求炼药师要同时控制火焰达到几种不同的温度，才能发挥每类药材的效用。 初次尝试一心两用，江安有些手忙脚乱，试了几次之后，鼎内两边的温度便稳定了下来，等小颗粒爆开变成粉末，江安控制着粉末飘浮进液体，成型的墨绿色药液看上去居然跟叶冉炼制的相差无几。 收回斗气，把药液分成相等的几份装进玉瓶，拿一瓶给叶冉看了看，叶冉夸赞道：“很不错。”江安嘿嘿的笑，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雾)。 在药鼎旁守了几天，购来的药材就都用完了。回气液的药材并不好找，加之药品很有用，江安也不打算出手。在熟练提炼药材精华以后，她就摸索着把剩下的活气果都拿来炼了疗伤药，现在也是脱手的时候了。 扮成老年人以个人名义在萧家坊市兜售了几十瓶疗伤药，江安松了口气，她亏空的小金库总算有了进账，不至于入不敷出了。 这般长时间的炼制下来，江安的实力也在稳步增长着，斗气浑厚远非初晋斗者能比。 又零零星星购置了几批药材，再将炼制的成品出售，江安对火焰的掌控已经是得心应手，也攒够了钱，可以购置炼金的材料了。 讲道理她现在已经不是很想修习炼金了，毕竟靠炼药赚的钱也不少了。 不过她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叶师父，那么她就一定会做到。 金，狭义指金子，不过叶师父要教的，其实是炼制各类金属。 这次叶师父没有用药鼎，掌中金色火焰翻腾，叶师父丢了一块石灰石进去，那块石头居然诡异的不断冒出气泡。江安很明显感觉到，石头被叶冉用斗气跟外界空气隔开了。把石头煅烧成银白色的结晶体，叶冉又投进了几株氦草，这种草被煅烧之后，留下的似乎是一种无色气体。将两个斗气气泡合在一起，气泡中似乎窜进了金色的火焰，僵持之下，渐渐形成了一种银白色的液态金属。冷却以后就变成了固体，好像有很好的延展性。 江安默默背了一下元素周期表，这是……钛吧，她的表情有些精彩。 炼金还需要体内的金之力，也亏得江安目前修习的功法可以让她随意调取各类属性的斗气，不然多半得学个一年半载才能学会。 有了之前炼药做铺垫，这次炼金江安很快找到了感觉，只花了些熟悉材料的时间，江安便成功弄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斗气气泡。 融合的时候又花了些时间摸索适宜的金之力，锻造出成品花费的时间比初学炼药还短。除却在药鼎之中动作有些局限导致的失误，她对自己的进度很是满意。她现在还没办法掌中生火，只能靠药鼎辅助。 看着随自己心意不断变幻形态的液态金属，江安觉得十分神奇。 “炼金没有固定的配方，”叶冉轻声说，“不断尝试，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回到家以后，江安坐在床上，凝视着自己的左手，不断握紧，展开，再握紧，再展开。 【叮咚】“？？？”系统及时向江安传达了它一脸懵逼的信息。 “唉。”江安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愁眉苦脸，“我也好想找一坨异火玩玩。” 系统觉得要是它有实体，估计早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正走到门边的叶冉弯起嘴角笑了笑，敲了敲江安的房门，听见应声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20章 冉颖番外二花前月下(又名中秋佳节) 早些年的时候。 小曹颖喝醉了。 叶冉蹙着眉，觉着胃疼得紧。 就一个转身的时间，小家伙居然把她好不容易淘来的桂花酿喝了一大半，喝了就算了吧，她还醉了；醉了也就算了吧，只是没想到小家伙酒品还不好。 她按住不断扑腾的小曹颖，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中秋节应该是不能好好过下去了。 天边明月皎洁，叶冉抱着曹颖栖身在古树上，微风习习，带来些许凉意，四周浮动着桂花香气。 曹颖双颊绯红，看起来娇媚非常。她有些晕乎乎的，睁着朦胧双眼，从这个角度望见叶冉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家叶冉姐姐真是好看极了，曹颖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面容清冷如雨露，明眸皓齿，光彩夺目，像热天可口的冰镇甜梅果。曹颖有点燥，于是她往前趴了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叶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下巴。 叶冉猛的僵住了，她头顶仿佛冒出蒸汽，整个人都熟透了。 曹颖把头一歪，睡了过去。 把曹颖抱回去放好，叶冉搬来把椅子守在床边，神情温和又宠溺。 曹颖等下醒来会口渴。 就十几岁的少女而言，叶冉的性子着实淡漠了些。独自成长这么多年，周围的人要么想巴结她，要么嫉妒她，甚至想害她。同这些人周旋，她早就看透了世间残忍，她看他们一眼，就能瞧见他们的尾巴。 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日子，曹颖却误打误撞闯进了她的生活。叶家属她天赋最佳，曹家却是曹颖最有前途。 不想看到恶意抹杀掉她的天真。 不想她在磕绊中成长。 于是，尚还稚嫩的叶冉下定决心要守护曹家小妹妹的梦想。 她要强大起来。 她要保护她。 这是她未曾拥有过却期盼的温暖。 曹颖醒了过来，果然嚷嚷着口渴。叶冉倒杯水递过去，淡定的恐吓她：“下回我不在旁边再喝酒就打你屁股。” 曹颖还有些迷糊，不过她听明白了叶冉的话，叉着腰不服气的反驳：“你明明就在旁边，你不会让我掉下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叶冉挑挑眉，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当然啦，因为你喜欢我。”曹颖很是骄傲。 “咳……”叶冉被呛得厉害，“这些话你都是在哪听来的？”不正经。 “我娘说的，她说谁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好。你对我那么好，那你一定非常喜欢我。”她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叶冉的表情松弛下来，她浅浅一笑，低低的说道：“对，我非常，喜欢你。” 她见过那么多人，不论交情深浅，她心中从没留下半点痕迹。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一向事来才心始现，事去则心随空。 凡尘众生万相，她眉间堆满霜雪，就只为她一人而融解。 今日的桂花酿真好喝，好像月饼忘记尝了。 (注：原著里对二十多岁曹颖的外貌描写：“女子娇躯欣(这里应该是颀qi)长，一身黑色衣裙，透着丝丝冷傲气质，肌肤如雪，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香肩之上，其脸颊略显清瘦，但却格外的精致，宛如瓷器一般，令人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女子站立在大殿门口，微微眺目，狭长而略显慵懒的双眸中，透着丝丝妖娆，妩媚动人。在大殿之中不少人因为她那股妩媚而着迷失神间，女子细长的唇角处，却是缓缓的掀起一抹淡淡弧度...在这抹弧度挑起之瞬，那张清瘦而妩媚的脸颊，瞬间妖气盎然。 曹颖唇角也是掀起一抹充满魅惑之意的细微弧度，妖气弥漫间，犹如一个坠落凡尘的妖精...”) 第21章 第十九章离家修行 江安也有点搞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她不过是跟系统提了一嘴想要异火，叶师父居然就风风火火的带她出来找了吗？ 她才十岁啊喂。 至少表面上是。 想念她的乌龙茶和薰儿姐姐。 跟萧薰儿告别的时候，对方流露出的不舍与眷念，让江安有些做了亏心事般不敢与之对视。安慰了许久，才让小妮子的情绪高了些。不论她承认与否，她在萧薰儿身上倾注的感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啊。虽说在情理之中，察觉到时也有些出乎她意料就是了。 “麻烦了啊……” 摇摇头不再去想，江安吐出口中的草根，坐起来看着篝火旁的叶冉，跳跃的火光将叶师父的神色照得不分明，四周有虫鸣，却将环境映衬得更加幽静。 她们已经进入魔兽山脉十余天了。 从乌坦城进到魔兽山脉，再一路向西，她总觉得叶师父好像胸有成竹，知道目的地一样。 大半夜在森林里生火很容易引来魔兽，这不，江安很快便听到了魔兽喷吐鼻息的声音。认命一般从地上站起来，江安杵着一根有她整只手臂长的墨银色棍子，表面凹凸不平，一头粗一头细，看着像没有狼牙的狼牙棒，对上了黑暗中那只魔兽绿油油的眼睛。 一阶土属性魔兽，土狼，残忍嗜血。 魔兽皆有神智，不会轻易袭击人类，有些特别凶残的魔兽除外，不过这类魔兽常年被绞杀，数量也不多就是了，刚巧土狼就是这类的。这只土狼后腿蜷缩着，可能是斗殴受了伤被赶出族中。腹部下凹，多半是饿的狠了，又遇到江安和叶冉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自然不肯放过。 叶师父坐在火堆旁，动也不动一下。 这几日每天都有几起这样的事发生，叶冉美其名曰是锻炼江安的实战能力，外加凝炼斗气，于是遇到魔兽，叶冉唯一做的事就是，放江安。 好在叶师父还不算太丧心病狂，活动范围还只在魔兽山脉外围，是以遇到的魔兽等级都比较低，江安能搞定就是了。 搞定是能搞定，但决计不轻松。 几天战斗下来，江安已经受过了大大小小的伤，除非生死攸关，叶冉绝不插手，江安免不得认为她这个师父铁石心肠。万幸从家出发的时候准备了不少常用药，这些伤也并未对江安造成太多实质性的损害。 对面的土狼往后坐了坐，身上肌肉紧绷，高高跃起！ 江安身形微微一偏，迈着奇特的步法错开了这次凶猛的攻击。 玄阶高级身法斗技：缩地成寸！练至大成，可跨一步而行百里！ 江安现在只摸到这门斗技的皮毛，也足以让她在战斗中灵活不少。 一击不就，土狼浑身亮起土黄色的光芒，露出獠牙，双目之中，爆出凶光！它落地后三足在地上用力一点，转过身又再度跃起，扑向江安！ “哼。”轻哼一声，江安把棒子举过头顶，面朝土狼扑来的方向，原本墨银色的铁棒陡然发出幽幽青光，看准时机，江安狠狠的一砸而下！ “嘭”! 玄阶高级斗技：葵灵青水决！非水木属性斗气不能修习，攻防兼备，生生不息，最适合与敌人周旋。 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陷进土里的土狼身上渗出一丝鲜血，它从坑里爬出来，充满警惕意味的围着江安踱步，一边绕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绿光更胜。 还不放弃吗，江安有些头疼。 正常情况下，交手后魔兽知道自己没有胜算，都会主动退走，江安也不会赶尽杀绝。可这只狼实在有些不识好歹，看来确实是被逼急了。这种狼本性凶残，江安也实在做不出救济它再放它出去为害这种事来。 避无可避了。 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铁棒，这是叶师父让她练手做出来的兵器，是加了各类矿石和一些魔晶炼出来的类似铁合金的东西，坚硬度和质感都比单纯的铁制兵器要好，似乎还对斗气有些增幅。 她调用起体内火属性斗气，化用了一个新的斗技，铁棒上的青光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迷蒙的红色光晕。 土狼身上黄光大涨，接着用比之前快一倍的速度，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江安脆弱脖颈！ 江安闷哼一声，躲闪不及，右肩被土狼的利爪划拉开一条血痕，空气中弥散开的血腥味让饿狼更加兴奋，江安几乎看见它滴落下的口水。 噫，好恶心。 不再恋战，她踏着步法突兀出现在土狼身侧，祭起铁棒朝它腰上砸去！ “砰”！ 砸空了。棒尖触到一点狼毛，却没伤它分毫，江安心中警铃大作，条件反射般屈膝往前一滑，左手抡起棒子再往上一挥，咔，砸上了飞在空中的狼腹。 土狼滚落在地，接着撑起三只腿，站了起来。 狼都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可土狼最强的就是防御，加之江安出招仓促，蓄力不及，居然没能破开它的皮毛。 好家伙，江安有些气喘，右肩濡湿，剧烈活动下原本不大的伤口已然裂开，带来阵阵疼痛。 她好似不觉般轻笑了起来，双眼明亮，满是战意！ 那就陪你玩玩。 双手握紧铁棒举起来，江安做了个打棒球的姿势，周身隐隐腾绕起红光。土狼再扑来时，她提前错开一步，周身红光汇聚到铁棒上，算好时机再度砸下！ 地阶中级斗技：混元焰九变。借用天地混元之势，内含九重变化，举手投足间，回山倒海，练至九九归一可与天阶斗技相媲美！ “混元第一变！” 红色流光划破黑夜，呼啸而下的铁棒传来破空之声！ “嘭”。土狼重重倒在地上，口鼻冒出鲜血。 江安喘着粗气坐到地上，有些不忍的撇开头。 叶师父指尖弹过一缕金色火焰，狼尸很快便化为了灰烬。 跟魔兽｜交手这么多次，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夺走一个生灵的生命。虽然这只狼摆明了活不下去一心求死，但也足够她难受好一阵子。弱肉强食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但她就是做不来对生命漠然视之，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吧，她还是愿意善良一点，这世上没有哪种魔兽，是生来就该被人类碾杀的。 叶师父对她还是很好的，纵然血腥是自然界的主题，叶师父也没有逼迫她每回都要下狠手，再说又给了她好些高级的斗技，她都快把叶师父家底掏空了。 “你心太软，以后出去是会受欺负的。”叶冉幽幽的叹息，深深凝视着江安，眸中隐忧暴露无遗。 以她的实力，很容易看出江安之前处处没有下杀手。 江安鼻子一酸，居然就这么红了眼眶。 暗骂自己没出息，她把心中涌上来的酸楚吞回去，笑着对叶师父说：“我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 “傻孩子。”叶冉转过头不再看她，盯着跳跃的火焰，轻声说。 傻吗，江安轻轻的笑起来，记得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疼惜的，不解的；无奈的，怜悯的，更多是慨叹的。她心中有暖流微微流过。 坐到叶师父身旁，她把头往叶师父身上轻轻一靠，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显然是累极了。 叶冉怔了怔，也没推开她。“这孩子，真把我当她妈了。”叶师父嘀咕道，拨了拨火堆，少见的有些郁猝。 使出一次地阶斗技已是江安现在的极限了，加之此前又战斗了好一会儿，所以她现在力竭，叶冉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休息了十分钟不到，江安却经历了漫长的梦境，梦中前世今生交错，她觉得自己恍若身陷泥淖，寸步难行。泪眼婆娑的醒过来，她睁眼还有些恍惚，愣了好一阵才清醒。 坐直身子，江安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伸手局促的捋平叶冉衣衫被她压出的褶皱，她有些赧然的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啊师父，你看我这不是太累了吗。” 叶冉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先处理伤口吧。” 江安点点头，取出纳戒中的伤药，又换了身衣服，把伤口处理妥当后，一把把被血染湿的衣服丢进了火堆里。带血的衣服腥味重，容易招来魔兽。 去先前狼尸处看了看，江安捏着根树枝从灰烬里扒拉出了一块土黄色的晶体。在地上随意擦了擦，她一翻手就收进了纳戒。一阶土属性魔核，还是值个五百金币的。 叶冉把火灭了，江安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结出修炼的手印。双目微闭，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叶冉翻身上了附近的一棵树，刚好能将四周动静尽收眼底，她阖上眼，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还有数月的路程。 (注：一阶魔核的价格推导自原著第14章：吸掌。在前170章还出现过魔晶的称谓，后面就只叫魔核了，所以本文仅称魔核。) 第22章 第二十章上穷碧落 六个月后。 江安望着面前广阔的天地，只觉得神清气爽。 终于从魔兽山脉走出来了。 把同样色调的风景连看半年，大自然再鬼斧神工的杰作她也有些审美疲劳了。 叶冉似乎是有意要让她在魔兽山脉历练一翻，倒也没什么赶路的意思。就这样走走停停，加之避开山脉内部的高阶魔兽绕了些路，一转眼竟已过去六月有余。 六个月血与汗的历练，足以让任何人脱胎换骨。 江安清瘦了不少，双眼明亮又有神，尚显稚嫩的面庞隐隐有了坚毅之色。纵使她坚持着不肯随意杀生，可也有逼不得已的情况，这种挣扎与自省的痛苦，以及对生命的敬重，没有把杀业化作杀伐之气，反倒让她生出了几分慈悲，所有这些复杂的感觉揉杂在她身上，平添出不可亵渎的气势来。 坚强而又温柔。 就好像经历过打磨的玉石，逐步显露出它原本的光华。 叶冉拨开树枝站到江安旁边，看了她一眼，又轻轻把头转了过去。 温润如玉吗。 她如释重负，心头腾上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感。 来之前她担忧江安会受不了外出修行的苦楚，不论是因为害怕不敢参与到生杀之中，还是太过弑杀沉溺于嗜血的快感，都会对心智造成极大影响。不管其中哪一种成真，她都会立即带江安回家，绝不拖沓。不过看起来，江安做得远比她预计的要好。 可真算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眼前是一片平坦的黄土地。 魔兽山脉以西到此为止，居然诡异的跟接壤的平原划分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向东看去还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向西只有荒芜，连鸟兽仿佛也遵循着某种规律，在西部绝迹。 深深呼吸，鼻尖充斥的都是沙尘气息。 江安打了个喷嚏。 日头偏西，太阳看上去近在咫尺，是伸手就可以够到的距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此时深深体会到王维写出这句话的心境，尽管这里没有孤烟，也没有长河。 叶冉领着往前走了百来里路，视野范围内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走得近了，才模模糊糊看得出是一些建筑物的轮廓。 “这里居然也有城镇？”江安奇道。 “这是方圆万里唯一的城镇。”叶冉淡淡解释道。 太阳一旦偏西，总是落得特别快，等到镇上时，天已然黑透了。 小镇门口立着一方一人高的黑色石碑，上面用朱红色颜料书着几个大字，江安借着月光轻松辨认出来，是“碧落镇”。 周围静悄悄的，到处都是黑色肃杀的建筑，笼罩在夜幕下，整个镇子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之感。这时候突然刮来一阵冷风，江安背脊涌上一股寒意。 这种土地比热容小，白天升温快，夜间降温也快，下午还有些燥热的气候到了现在，就有些瘆人了。 “师……”江安的声音有些抖，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抓叶冉的衣摆，却抓了个空。 原来叶师父丝毫不为所动，迈开长腿就走了进去。见她没有跟过来，回过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江安，你在……害怕吗？”说完叶师父的表情更困惑了，“你在害怕什么？” “师父，这里不会有鬼吧？”江安哭丧着脸。上帝作证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深受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熏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奈何来到这里以后遇见各种各样的事也太多了吧，动植物身上能发光人不仅能飞还能凭空起火？就算再冒出些什么刷新她世界观的东西她觉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欲哭无泪了，她是真的想哭。 “鬼？那是什么？”叶冉不解的问道。 江安决定闭嘴。 好吧她忘了这是一个只有斗气的世界，就算有鬼，可能也是斗气做的吧。 “就算有你说的那什么东西，以我和你的实力，也不必惧怕至此。”叶冉平静的说道，江安却听出丝丝宽慰的意味来。 她当即安下心来。叶师父说得对，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她体内充盈的斗气，也都是真实存在的，干嘛要想些莫须有的东西自己吓自己。就算真的有鬼，她又不是打不过，再说了，打不过也还能跑啊。 这样想着，先前镇子给她的古怪感倏忽间消失不见了，再仔细看看她居然发现这种暗黑哥特系的建筑物还挺好看的。 叶冉看着重新明媚起来的江安，勾唇笑了笑，不多逗留，转身继续朝镇中走去。 “走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有事要做。” “其实，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啊。” 像是在说给江安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句话被江安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愣了一下，不再犹豫，追上了叶冉的步伐。 白天的镇子也冷冷清清。 往镇上的药铺走去，叶冉压低声音：“这镇子地理位置特殊，虽然人烟稀少，但隐居在这里的人实力都不俗，因此虽然冷清，但经常能找到一些别的地方找不到的天材地宝。” 地理位置特殊。 碧落吗。 江安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整个镇子的房子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炎炎烈日下走在街上十分凉爽。江安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围墙，触感冰凉，非常舒适。 “这是此地独有的石料，黑曜石。白天吸纳阳光，周围温度高会吸热，温度低会放热。”叶冉小声解释道。 江安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天然空调吗。 一边走着，一边已到了药铺门口。 铺子看上去非常简陋，只在门右边支了一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药”字。 江安有些迷茫，白天也关上门做生意的药铺，是真的不多吧。 叶冉站定，双手轻轻一推。 “吱呀”。 店内昏暗，江安隐约瞧见柜台后面似乎坐着一位满头银发，侧着身，看不清面容的老婆婆，然后，她听见叶冉低低的唤了一声。 “阿婆。” 江安蓦地睁大了眼睛。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他乡故知 原来是熟人吗。 老人家缓缓转过身来，苍老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小冉？” 她摸索着就想朝叶冉走来，叶师父利落的翻进柜台，扶住了她，温言道：“是我，阿婆。” “娘，来客人了吗？”从后面掀开门帘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精壮汉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手里捏着一块月光石，看起来很是爽朗。 他看着叶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神色。 叶冉含笑看着他，又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师兄。” “小冉啊！”汉子笑起来，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他走上来用力拍了一下叶冉的肩膀。接着看向江安，“这是……” “这是我在外收的一个徒弟，她叫萧江安。” 江安乖巧的叫道：“奶奶好，师叔好。” “诶，好好好。”那汉子连声应道，笑容温暖。他把月光石放好，店里亮堂了起来。 江安这才看清楚，老人家的双眼混浊无神，竟然是不可视物，老人家空出一只手，抹起眼泪来，叶师父温和的劝她：“阿婆，别哭。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江安略感尴尬，眼睛开始乱瞟。铺面不大不小，一共摆着五方柜台。里面的药材不多，不过全都长得稀奇古怪，她在别处是从未见过。 待得大家都去到里屋坐定，叶冉慢条斯理的挨个介绍道：“这是我同门师兄，叫柯西。别看他长得像三十岁的人，其实是个活了快六十年的老妖怪了。” “噗”，江安险些一口把刚喝的水喷出来。师父的师兄居然叫柯西，那以后是不是还会遇到牛顿，莱布尼兹，洛必达？尚在异乡的江安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被高数支配的恐惧。 柯西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吧小冉，怎么一回来就揭我老底。” 叶冉不理他，又看向老婆婆轻声道：“这是我师兄的母亲，我一直叫她阿婆，本就没依着辈分，你叫奶奶也行。” “小冉，小颖呢？她没跟你一起吗？”柯西皱着眉。 “颖儿吗，我还没有去见她。”叶冉的笑容有些苦涩。 原来啊，这镇子是叶冉离家后的暂居之地，对叶冉而言刚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曹颖经常偷摸过来找她，四人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上了。婆婆年纪虽大，思想却极为开明，对二人极好，跟家中老顽固一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到底是给人盯上了，还因此累及阿婆和师兄。叶冉心中有愧，加之实力又没恢复，这才等了这么些年，才回来。 屋内，叶冉三言两语介绍过这些年境况，又讲了当年如何死里逃生，接着谈起正事来。 江安自觉的溜去外面。 “这次我来，一是向你们报个平安，二则是要取一些东西。” “难道你，还要去一次？”柯西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不悦。 “这次不是为我，是为了她。”叶冉看向江安所在的门外，轻声说，“她可是个宝。” 江安无聊得把系统叫出来认药材，没想到这系统仿佛年久失修数据库更新不及时，认得的药材比江安瞎猜出来的还少，嫌弃得她义无反顾的把系统给关机了。 遇人，不，遇系统不淑。 “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人。”柯西惊异道，“若是师父能够知晓就好了。” “不止如此，我怀疑她，不是诞生在这片天地里。” 柯西不明就里。 “这一切不过是我不着边际的猜测罢了，师兄不必放在心上。”叶冉缓缓呷了一口茶，故人相见，过往种种尽皆浮现在眼前，她一时间思绪万千，已然有些乱了。 江安盘膝坐下，结出手印，干脆修炼了起来。 五系元素汇聚到江安身边，复又融合成灰白色的气流源源不断的向她涌去。周围空间好似浮动出波浪般的涟漪，隐约有一股沉寂的力量在缓慢苏醒。 房间里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交谈完毕走了出来，叶冉抱臂靠在门柱上沉默看着，柯西啧啧称奇。 江安似有所觉，吐出一口浊气，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小镇停留了约莫个把月的时间，拿好补给，两人这才再度启程。 临行前柯西狠狠给了叶冉一个拥抱，又揉了揉江安的小脑袋。江安满脑子想的都是终于摆脱被高数支配的恐惧了，竟然对这个摸头没太大反应。 柯师叔为人爽快，性子又和善，再加上用叶冉的话来说，他老不正经，江安意外的跟他很能玩在一起。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两人已经成了妥妥的忘年交。 “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离开之前，叶冉轻声说，似乎没打算让江安听见。柯西以一种复杂又深沉的目光凝视她的背影，夹杂着一抹忧虑，岁月积攒的厚重才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不要太勉强自己啊，小冉。 越往西南走，地势越低，天越昏暗，等到后来，明明该是白间的时候，天边日光却被吞噬殆尽，笼罩在前方的是一片暗沉沉的黑色雾霭。 再走几里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抬头望不见顶的高山。 只见“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在镇子被叶冉打过强心剂的江安已经不觉得恐惧，但面对这等曾经的常识之外的奇景，她却免不得生出敬畏之心来。 这里不会是…… “师父，这是……” “幽冥背阴山。” 越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了。 叶冉却轻松不起来。 居然真是背阴山。 “小……” 毫不犹豫的一脚踏上荒山，江安像是突然背上千钧重担，她腿一软，双手撑地就跪趴了下去，差点折到腰。好不容易站起来，她心下大骇，体内原本快速奔腾的斗气此刻慢得犹如龟爬。在这古怪的山上，竟然是寸步难行。 “……心，忘记告诉你了，在这山上斗气会受到压制，实力越强，压制越狠，但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叶冉面无表情的说完话，这才迈步上了山。 虽未像江安那般失态，看起来却比她辛苦得多。 “我们要在这里待三个月。” 江安：(╯°Д°)╯︵┴┴(划掉) 江安：“啊嘞？”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师父就不用修炼了吗。”叶冉显得有些郁闷。 江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注：月光石第一次出现在原著第109章血莲精 背阴山出自《西游记》第十回，是丹道学讲的“虚危山”，纯阴无阳之地。) 第24章 冉颖番外三落地生根 长大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曹颖窝在叶冉怀里，把玩着叶冉的青葱玉指。 静默了一会儿，她闷闷的开口：“叶冉姐姐，曹单说他以后要娶我。” “哦？”叶冉状似不经心。 “可是我不喜欢他。” “嗯。” “他好蠢啊，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明明不吃香菜(划掉)，向来嗜甜，喜欢深色。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能说他喜欢我呢。”曹颖有些气呼呼的。 “嗯～” 等了几分钟，她又道：“叶冉姐姐，长大一定要嫁人吗？” “那是自然。”叶冉温和的回答她。 “叶冉姐姐也要嫁人吗？”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些许的紧张。 “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也许是会嫁人的吧。”叶冉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哦。”她从叶冉身上缩下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自己前后晃动的脚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叶冉觉得好笑得很，她打趣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问了些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曹颖小脸微微一红，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咦？”叶冉大感好奇，最先出现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平常的不舍心境。 于是她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曹颖的脸蛋。 “你还小，不用想这么多以后的事。”叶冉依旧温柔。 “我不小了！我就快成年了！”曹颖抗议道。 “哦？”叶冉暧昧的看着她。 曹颖的脸更红了，她偷眼瞧着叶冉的反应。 叶冉如梦初醒。 她们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面前的少女已经不是那个多年前哭鼻子的小姑娘了，她身量已成，妖而不媚，恣意张扬。 她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冉对她而言已经不是隔壁家的姐姐那么简单了。 她眷恋她身上独此一份的温柔，眷恋独属她一人的怀抱，甚至想要亲吻拥抱她，想一直待在她身边。这种感情，远超寻常姐妹的情谊。等她终于明白过来时，忧虑和欢喜同时填满了她原本无忧无虑的小心脏。喜的是她知道叶冉也喜欢她，忧的却是叶冉会不会“那样子”喜欢她。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爱被胡思乱想所困扰。 她想，不管了。 曹颖又坐在了她身上。 这回是面对面的，她凑过去，拿嘴唇触了触叶冉微凉的唇瓣。 叶冉一惊，刚要问她干什么，却见她再度把唇印了上去，无师自通的含住她的双唇，再探出舌尖，耐心的，细细的叩开她的房门。她不由自主的松了牙关，曹颖的舌头溜了进去，邀请她的与之共舞。 她脑海中灵光迸现，刹那间全明白了。 叶冉有些气喘，她坐直身子，一手搂住向后倒的曹颖，一手按住她肩胛，又深深的吻了下去。 直亲到都快数清楚对方有多少颗牙齿了，两人才分开。 脸颊染上樱色，娇艳如花。 “噗。”对视了一会儿，两人齐齐笑了出来。 曹颖是期待收到回应的欣喜，叶冉是后知后觉的羞赧。 天知道她们刚刚还在谈婚论嫁来着。 等等，谈婚论嫁？ 曹颖趴在她身上抱住了她。 “叶冉。” “没大没小。”她嗔道，却还是应了下来。 “叶冉。”她又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呼唤她。 “颖儿。”叶冉缱绻道，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第一次见到曹颖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家的小姑娘安静得过分了些。 中州五大炼丹世家聚在一起，进行维持表面和谐的联谊，年年如此，了无新意。 今年曹家一方倒出现了一张新面孔，跟自己一样，坐在族中同辈的首位上。 这么小吗。 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小姑娘身上弥散开的与她外表不符的丝丝妖异气息。 旁人可能无从察觉，但她自小天赋极佳，五感通透，是以曹颖身上的妖气虽然不明显，依旧被她注意到了。 跟其他叽叽喳喳的曹家小辈不同，曹颖着一身宽大的黑色衣衫，手指绞在一起，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似的低着头。 周围能坐上靠前位置的同龄人莫不是昂首挺胸，骄傲非常。位置越靠前，天赋越佳，这是五大家族不成文的规定。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这也是联谊的目的所在。 不止她打量着曹颖，余下各家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暗流汹涌。 她皱了一下眉。 第一次坐上这个位置时，四门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那些人的审视让她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像件待售的商品。过了好几年她方才适应了些，加之年岁渐长，也有了些应对的策略。但年少时面临的恶意，却让她屡屡想起都遍体生寒。 曹颖比她当年还要小。 身后有人在小声的交谈。 “喂，你听说了吗。曹家坐在首位的那个小孩，她出生的时候……” “啊那个曹颖对吧，我知道我知道，她出生时因为灵魂力量太强大，差点害死自己的母亲啊！” “啧啧啧，这种天赋，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啊。” “是啊，你说她母亲现在还能待见她吗？” “我觉得……” 叶冉突然有些烦躁，她转头低声呵斥道：“住嘴！乱嚼舌根当心烂舌头！” 那两人即刻噤声了。 就连叶家坐在次位的子弟，天赋跟叶冉都没得比，更别说他们这种坐在第二排的无名之辈了，惹不起惹不起。 曹颖仿佛知道有人在议论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胸口钝痛。 这种陌生的感觉，是怜惜吗。 再见到曹颖时，她正在山上修习斗技。曹颖不知怎么冒冒失失的撞了过来，幸好她及时收手，才没伤到她。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想出言训斥，却看见来人泫然欲泣。 她记得她，历来对别人的事不闻不问的她居然破天荒地问她怎么了。小曹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抹眼泪边说：“他们说妈妈不喜欢我，说我是个妖孽，他们讨厌我。” 叶冉一时间手忙脚乱，一边想要怎么安慰她，一边稍觉心疼。这时候她不重视人际交往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还是少女的叶冉完全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翻来覆去也就两句：“别哭啊，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别哭别哭，妈妈肯定很喜欢你的。” 就这样笨拙的安慰居然成功止住了小曹颖的哭声，她刚松了口气，又听得梨花带雨的小曹颖怯怯的抬起头，问她：“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啦。” 想必世间母亲是孩子犯再大过错都不至憎恨的，只是这孩子知道真相免不得愧疚，要是因此有了心结，会影响一生的成就也说不定。 那些嘴碎的人，不可原谅！ 生平第一次，叶冉心生真切的杀意。再看向小曹颖，她又不自觉的柔软下来，“对你说这些话的都是坏人，坏人说的都是假话，你不要信。” “那你说的话我可以信吗？”小曹颖抽抽搭搭的问。 “当然可以啦，我是好人，我不会骗你的。”叶冉觉得自己今天格外有耐心。“呐，给你吃糖。” “谢谢姐姐。”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塞了一颗糖进嘴，她看起来开心不少。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嘴里包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 “我叫叶冉。”她温柔的笑了起来。 秋风拂过，落叶翩翩起舞，遍地金黄。 生命似乎从此刻不一样了起来。 共你历年像新诗，喝尽风沙。 (注：原著1101章“那妖女本名曹颖……当她出生之时，便是展现出了令人震撼的灵魂力量，她的母亲，差点便是被那股蔓延的灵魂力量当场震死。”) 第25章 第二十二章九幽金河 从山上下来，江安初觉一身轻松，眨眼间体内欢快的斗气奔腾得越发迅速，斗之气旋旋转放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体内经脉容纳不住陡然澎湃的斗气，已经有了被撕扯开的感觉，隐隐作痛。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叶师父把一颗什么东西拍进了她嘴里。那东西有些苦，入口就化作一道寒流，直奔她丹田气旋而去。 回味了片刻，她问：“师父，这是什么？” “毒｜药。”叶冉冷静的说道，接着江安看见她抓了一把毒｜药，丢进了自己嘴里。 师父你不要想不开啊，江安泪流满面。 对常人而言这确实是压制斗气运转的毒｜药没错，对现在的江安叶冉而言，却是避免因斗气运转过快爆体而亡的解药了。 寒流浸入斗气，气旋欲要加速旋转，就被释放出的寒冷药力扼制了下来，两厢僵持着，斗气游走速度才堪堪维持在了一个江安可接受的范围内，经脉中的抽痛感也慢慢消失不见。 就算如此，气旋的转速也算不得正常，江安此刻仿佛成了一个人形的气压泵，天地间驳杂的能量以一种比平时快上数倍的速度朝她体内涌而去，她正不知所措间，瞅见叶冉这就席地而坐，双手结出了修炼的法印。同时叶师父身上冒出金色火焰，把她俩包裹了起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依葫芦画瓢，引导能量在异火上炼化，再依功法轨迹把体内斗气稳固了下来。 说来缓慢，从她的脚落地到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也不过瞬息，两人额头上却已因疼痛浸出了细密的汗珠，要是晚了片刻，恐怕就要经脉尽碎了。 麻烦您下次打个招呼好吗师父。 江安内心哀怨。 这也太赤鸡了点。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终于痛下决心，以后说什么都要走在叶师父后面，她再也不冒冒失失的蹦哒了tat。 这般修炼了有半日光景，江安才把沸腾的斗气安抚平静。她估摸着差不多了，睁眼却见叶师父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想想也是，两人实力差距太大，叶师父要花的时间绝对比她多得多。 江安此前就已是八星斗者，这下子修炼下来，明显有了突破为斗师的趋势。甚至可以说，要是她愿意，现在就能尝试晋级，不过在这环境下，多少仓促了些，再说十一岁的斗师，也太恐怖了吧，她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让她好奇的是，体内原本明亮的灰白色气旋转为了灰色，暗淡了不少，就像被山中黑雾侵入了一样。灰色斗气却莫名多了许多厚实质感，再仔细掂量掂量，江安有了一股以一当十的自信。 转眼过去三天时间，叶冉吸纳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周围黑雾漫天，视野极差，能依稀听见水流声。江安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于是叶师父修炼三天，她也就规规矩矩在这守了三天，半步也不敢挪。 叶冉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回不乱跑了？” 江安含泪：我恨！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叶师父果然故意的！叶师父真是一个善于运用实践教学法的好老师啊。 玩笑归玩笑，这几日她难得静下心来，闲来无事钻研起了斗技，反倒让她琢磨出了些门道来。 缩地成寸原本是土属性斗技，在使用的时候却似乎是靠引动空间之力达到类似“瞬移”的效果，同时还牵扯到其它四系元素。世间万物相生相息，没有什么是完全独立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顺势就调用五种本源做起了实验，祭起斗技时，发现居然能略微感知到空间的波动。 要知道，影响空间，至少也要斗尊的实力了。没想到五种力量合在一起，竟让江安有种自己是这片空间的主人的错觉。 不过她尚未参悟透彻其中缘由，这种掌控感也只是一瞬，似有若无，她倒没太当真。 想不明白的事就以后再想吧，迟早总会有答案的。 越过漫天黑雾，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地上突兀冒出了几眼泊泊涌动的泉水，泉水在几汪水洼中翻涌，却不往外漏一丝一毫，应当是有地下水源与之相通。 说是水洼，每一眼直径却足足有二三十米，这般又间隔着数十米向两侧交错排开，站在原地竟看不见起止。 有的泉眼水质偏黄，有的弥漫着黑色雾气，有的似乎十分冰冷，上方不断升腾起被液化的水蒸气。 十几眼泉水各不相同，却又同时存在，江安正值大开眼界之际，只听得叶冉缓缓道：“这里就是九幽了。” 九幽金河，她心里一动，叶师父发现异火的地方。 叶师父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她，后背展开虚幻的金色双翼，一边飞一边说道：“那泉眼一共有十八口，是天地间孕育出的至宝，皆是极寒极阴之物，以你现在的实力，触之即死。两泉距离看似宽广，其间土壤被常年累月的浸润也沾了不少寒气，还是小心些为好。”说完也就落了下来。 潺潺水声几乎响彻天际。 一条金色的大河横亘在眼前。 天边山石，河岸黄土，铺天盖地都泛着迷蒙金光，向东望去，隐约能瞧见河上有一弯金色的圆拱状庞然大物，横跨两岸，像是一座桥。 金流东逝，无穷极，端的是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 沿着河岸往上游方向行进百里路程，又出现了一座桥。此桥金光稍弱，掺杂着点点银色，体量稍逊，却依旧宏伟不可逼视。 叶冉停了下来，水声嘈杂，她站在岸边大声说道：“跟着我，跳下去。”说完便浑身冒出火焰，一头栽了下去。江安拿斗气裹好自己，紧随其后。 水流湍急，却并未对两人造成多大阻碍。让江安惊骇的是，在金河中斗气以一种可怖速度消耗着，不多时，便只剩一半了。她跟着叶冉潜进水下的暗洞，一路踏水行至不见天光之所，正忧心自己的斗气能不能撑住，就发现水位终于浅了下来，脚触到了实地。 水下暗道深处居然潜藏着一处干燥暗洞。根据连通器原理，这里的地势应当比河岸还高，真是稀奇得紧。 叶冉周身火焰消退下去，她右手上冒出一团火苗，权且拿来照明。江安又乐了，异火可真是炼药点灯无所不能，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良品。 转了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光。又拐了个弯，叶冉灭了火，江安便发现她们已经到了暗道尽头。 尽头处是一个宽敞的洞穴，那穴壁好像被什么强行熔掉一样呈现规整的球形，洞顶透着薄光，却不是洞内明亮的缘由。 地面中央有一汪金色的液体，照得洞内金碧辉煌。 说是液体，却丝毫透明度也无，简直像是一滩，流动的黄金一样。 更为奇特的是，这汪液体黄金上面，燃烧着一小簇金色的火苗。 火苗映在她眼中，叶冉神情意外的温柔。 江安略觉叶师父心有悲戚，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跟爱人分开，总归是辛苦的。 于是她踮起脚尖，沉默的拍了拍叶师父的肩膀，给予她成年人的安慰。 叶冉朝她勉力一笑。 （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很重要，拜托大家看一下。） 第26章 第二十三章功法进化 那液态金属便是异金了，火苗则是幼年时期的九幽金祖火。 “我师父给它起名叫焱水金，这才是真正能点石成金的东西。上头火种则是当年与我的九幽金祖火伴生在铁桥头的幼火。焱水金与幼火相互制衡，才维持了这么些年的相安无事。” 异火在天地间足足有二十三种，另外四类异宝照古籍来看每样只有一种，算起来，异火反倒成了最不金贵的。 至于这两样东西是怎么跑到这银桥下的暗道来的，叶师父却没再解释了。 叶冉翻手取出一个黝黑的敞口大盒子，小心翼翼的把液体连同其下的部分泥土一并铲了进去，那火焰稳稳当当的浮在液体上，乖巧得不得了。 待得两类东西在盒子中放好，叶冉松了口气。接着毫不迟疑，她一手托着盒子，又一把拎起江安，从洞顶激射而出！ 洞顶被她周身火焰熔出一个大洞，叶师父头也不回。 一口气飞到不知多远的山上，叶冉一头撞进宽敞山洞中，江安一脸懵逼。 等到叶师父消停下来，江安才发现她托着的那个黑盒子已隐隐泛出金光。 叶冉把盒子往地上一放，一边示意江安抓紧时间回复自身状态，一边盘膝坐下，伸手结了个复杂的法印出来，陡然有一股磅礴的能量朝山洞汇来。 江安不敢怠慢，她给自己塞了颗回气丹，也坐定了。 等她睁开眼，便看见叶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已将异金取了出来，独独留一簇火苗在盒子里燃烧。原本不起眼的黑盒迸射出金色异芒，初生的异火想要挣脱某种束缚一般，妖异地跳跃，并不服帖。盒子先后与两种异宝接触，内外交困之下，还未显颓势，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之物。 这边却见叶冉以斗气托底，九幽金祖火在其上熊熊燃烧，焱水金翻滚在火焰之中，似乎是在倔强的反抗着。 看这情形，简直是叶冉凭空拿斗气架了个灶台出来。 江安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 状态已回复至巅峰。 【叮咚】 她唤醒系统，将萧炎吞噬异火的步骤温习了几遍，心里边紧张又期待。 叶冉浑身一颤，她闷哼一声，手肘微曲又再向前推，天地间能量奔涌得更加急促，金色火焰趁势窜得老高。 那团液体已经有了疲态，又过了好一会儿，它的体积才缩小了肉眼可见的一点。与之相对应的，整团液体看上去透明了些。 江安不由得咋舌，叶师父当真辛苦。 等到叶冉终于停下，江安已经彻底平静淡定下来。 金色液体浓缩为了鸡蛋大小透明的一团，其中蕴含的能量却不可小觑。 叶冉仍用小团九幽金祖火把透明液体包裹住，她满脸倦容，轻声说：“准备好了就开始吞噬吧，我会提醒你何时服用护脉丹，冰心丹与地生丹。” 护脉丹，二品丹药，顾名思义，有着保脉护体的效用。 冰心丹，二品丹药，保护灵魂处于清醒状态。 地生丹，四品丹药，由地芝精，青木仙藤，四阶土属性魔核炼制而成。服下之后，其中蕴含的土系药力会渗透进人体肌理，自内而外施加上土系的保护能量。可让人抵抗外界能量形式的伤害。更为奇特的是，因为地生丹的炼制材料中蕴含土属性魔核与珍贵药材，再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丹药在人体中形成的保护能量，竟然具有罕见的抗金属化作用。尽管这种鲜为人知的珍奇效用在旁人看来十分鸡肋，对要吞噬异金的江安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一大助力。 也多亏了叶冉，令江安修行的起点，较之常人要高出一大截。而极高的起点，也促使江安能更为如鱼得水的以自己的意志影响异世发展。反而言之，也正因为异世供给江安极高的天赋，令叶冉为她驻足，再以极优越的条件进一步培养她的天赋。而她所拥有的能力越强大，对异世产生的影响也会更大。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冥冥之中产生的定数，也就如同这样的道理。 玉白的护脉丹化为一股温润的暖流，在江安心神的控制下，迅速的将修炼源必经的脉络，包上了一层白色能量薄膜。 在心里默念：“我有外挂我有外挂我有外挂。”江安深深呼吸了几次，将飘过来带有金色微光的透明液体，一口吞下！ 液体的温度只是略高，刚入口像是喝下温水。不过眨眼间，江安腹部的液体以爆炸的方式释放出巨大磅礴的能量，丹田某处的温度陡然间层层拔高！江安身躯猛的一抖，痛得龇牙咧嘴，内里传来的烧灼感几乎要让她晕厥。她勉强稳住心神，用内视查看起体内状态。 金色液滴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经脉虽有白色能量保护着，但在能量薄弱区被沾染上的经脉，呈现出被强酸腐蚀后的状态，坑坑洼洼，惨不忍睹。这种痛苦，比她当年锻体还要强上百倍。 好在，她如今的耐力与实力，跟当时也不可同日而语。 她从剧痛中缓过来，调用起斗气铺天盖地的朝液团围剿过去，同时也发现，液团游走过的脉络，居然开始闪耀金光！ 江安震悚，她正待有所动作，便听得叶冉厉声道：“服下地生丹！牵引异金按功法路径行走！” 毫不犹豫的将泥丸一样的地生丹丢进嘴里，前者迅速化作一道黝黑的能量，渗透进江安的五脏六腑。经脉中的金光在强横黑色能量的控制下，不情不愿的被一丝丝逼了出来，江安心头微喜。 灰蒙蒙的斗气不再迟疑，包住液滴就想往左方特定的经脉拉扯，液滴恍有灵性，四面八方是虎视眈眈的灰色斗气，它觉得局势不妙，略微迟疑，接着液滴周边能量暴涨，竟是生出几分破釜沉舟的气概来！江安耳边仿佛听见金色液滴的声声悲鸣，她心中大震，早知万物有灵，不成想灵智如斯！心有杂念，江安不由得迟疑下来，斗气随心神控制，也跟着松了一松。这一迟疑，也就让异金抓住了破绽。它凝聚起周身能量，朝斗气薄弱处狠狠撞了过去！ “噗。”江安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江安！”叶冉忧心至极，声色俱厉。 生死攸关，容不得半点马虎。江安狠狠咬牙，你死我亡的局面，对不住了！ 灰色斗气铺天盖地的围剿而上，快挣脱的液滴重新陷入绝望。灰色斗气韧性极强，尽管靠前的斗气不断被腐蚀成虚无，但斗气后继有力，以强横的姿态推动液滴向左移动了一点点，再一点点。江安明显感觉到，移动的距离越长，液滴的反抗也就越弱，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牵引着液滴一次次照功法轨迹运行，江安忍住经脉破损的痛楚，功法与异金已出现了融合的趋势，但她心神却突然出现了一股朦胧感，模模糊糊看什么都不分明。不需要叶冉提醒，她抓起最后的冰心丹，吃了下去。 这般将功法运行了不知多久，江安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心神对焱水金的控制越发熟练，但经脉中的黑色幽光，也微弱了下去。 不难想象，若是在黑光耗尽之前异金还未吞噬完全，那么这团霸道的能量，必定从内而外将江安腐蚀至虚无！ 叶冉脸色已经恢复红润，她留意着江安。 行至功法路径的最后一程，黑光已是若隐若现，经脉中重新掺杂上了金色，加剧的疼痛感让江安精神为之一振，她咬紧牙关，抽调出剩余的斗气，将焱水金缓缓推离出了最后一条功法路径。 焱水金安分下来，痛感顿消。 江安陡然松懈，刚才形势太紧张了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是真的痛得想哭了。 体内斗气自觉的涌去经脉受损之处，进行修补。 叶冉温和的看着她。 液体浓缩为一指大小，安稳的浮在灰色气旋之中，江安试着抽出一缕液体，运到自己指尖，液体听话的游走过去。江安点了点石壁，触到的地方变成了金色。 点石成金！ 她咧嘴笑了起来。 不过，还并不是放飞自我的时候……因为，更痛苦的事，还在后面…… 进化功法！ 照原著来看，萧炎进化功法时承受的痛苦比吞噬异火也不遑多让，虽说“源”似乎并非焚决那般霸道的功法，但神秘程度却有过之无不及，也不知道进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啊。 想想就很痛。 修生养息了几日，又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点，叶冉神情凝重，“我再没经验可供你参考了，进化功法的道路，就要靠你自己摸索了。” 江安笑了笑，示意叶师父不要担心，实际上她忐忑得很。 一个人站在山洞里，江安鼓起腮帮子深深呼吸，盘膝坐下。 控制着异金悬浮出体外，江安伸出双手，按功法所载，以异金所处为中心，左右手分别结印，再向两方平划，又从上下收归于中心。而她手划过的路径，居然亮起了白色的细线，江安颇为孩子气的笑了笑，接着沿着各个方向，重复之前的动作。不多时，异金周边就形成了一张白色的光网。江安双手收拢，打开，两臂配合划出一个大圆，再收紧，将异金用光网用牢牢的包住。白色光芒笼罩住的液体，看起来温和又乖巧。 把异金收回丹田，江安以心神控制其走上进化功法的道路，周围安排了些斗气保驾护航。一边走，白色的线条一边缓缓融进液滴。艰难万分的走过一遍，数以千计的白线只少了一条。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的江安想掀桌子。 可惜不可以，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又继续投入这项伟业。 不知过了多久，木然的江安终于发现密密麻麻的白线只剩一条了，于是她抖擞精神，控制异金走完最后一段路。 白色细线消弭在透明液体中，江安擦擦脸上的汗，撑着地打算站起来。 紧接着，腹内传来的剧痛，让她将要直起来的身子，不可控制的狠狠弯了下去。为了稳住身形，江安下意识的向前伸手，一把抓在了石壁上，坚硬的石壁立马出现了五个窟窿。 痛，好痛。 这是江安脑中仅存的想法，她迷离的神志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判断目前的形式，做出合理的应对方式，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本能的蜷缩在地，全心全力感受那股痛楚。 可惜疼痛并未随着时间消散。 片刻之后，原本聚集在腹部的痛楚开始朝她周身弥漫，一寸一寸，往上往下，巨细无遗碾过她每一处身体，像一个亲切的关怀者，不放过每一个地方，将关爱春风细雨的播撒在每一片空气，每一寸土地。 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在燃烧，痛感神经几乎麻/痹，却又变得分外敏锐，执着的让她感受到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痛苦，仿佛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体有哪些。江安疼痛欲死，只期盼能晕过去，而她确实晕过去了，又被痛楚再度唤醒。 掠过一波痛楚，接着是下一波，再下一波，再下一波…… 她声音喑哑，动弹不得。 那种极端的痛楚在她身上足足碾过九九八十一次，她被动的承受着，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仿佛度过了谁漫长的一生，她从黑暗中惊醒，才发现那种摧残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洞中亮着火光，叶冉站在旁边，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你本来不必承受这些。 江阿姨柔和地笑了起来：“师父不用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不管有多艰难，她都愿意承担。 开口才发现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咦？”江安大感讶异，轻巧的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才发现丁点不适感也没有了，反而通体舒畅。她静心感受了一下功法的变化，功法应该是已经进化成功，运行路径要比之前繁琐百倍，但运行功法耗用的时间却比之前短上不少。 先前那股疼痛来得蹊跷，走也走得蹊跷，但对她身体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江小安握掌成拳，用力挥出！“轰！”石壁上清晰印出她的指关节印，拳印外围皆是放射状的裂痕。 江安怔怔的看着被她砸出的凹痕，倒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她刚刚挥出的那一拳，并未附加上任何斗气。也就是说，一拳击碎石壁，实实在在靠的是她单纯的身体力量！这种程度的身体强度，几乎可与一些低级魔兽相媲美。 而功法对她的改造，是由内而外的，可以说，江安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拥有同等的强度，包括常人异常脆弱的内府。 她从狂喜中冷静下来，向叶冉解释了一下发生的事和她身体的状况。叶师父不住的点头，脸上欣喜比之她也不遑多让。 还剩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江安盘膝坐在地上，抽调出五行之力，以土为基，水火相交，点木入土，置金其外，将其提调至前胸，五者归纳于一，自动飘去了江安丹田气旋左方的位置，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江安牵引着之前炼化的异金朝黑点运动过去，异金的边缘蹭到一点黑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吸纳进其中。 江安伸出手掌，散发着妖异金光的透明液体漂浮在她掌上，周围石壁几乎泛起金色。叶冉毫不怀疑，这么一小团液体蕴含的能量，该是何其庞大。 本源之金！ 功法仅提升至玄阶高级，江安略感失望。毕竟萧炎可是直接将功法从黄阶进化到了玄阶，生生拔高了一个阶级。 “师父，这个焱水金，似乎没什么攻击性啊。”江安砸吧着嘴，回味一般说道。 叶冉认真的点点头，说：“是的。” 五类本源属性各不相同，各自的能力自然也不相同。异火主杀，异金的却是一种类似“金属化”的能力，异木主生，异水可纳万物，异土厚重以载物。所以异火破坏力最强，相较而言，其余异宝虽然珍贵，却温和得多。 既然玄阶高级还不够……江安瞟向大盒子，眼神悄然炙热了起来。 “哎哟！” 叶冉赏给她一记爆栗，江安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看向叶师父。 “贪多嚼不烂，适可而止。” “可是我们这次出来不是收服异火的吗？”江安有点委屈。 跟叶师父出来一趟，见到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她眼界和心胸都开阔了不少。江安现在觉得，来这个游戏里面走一遭，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要是回去以后，能记得这里发生的事就好了。如果不能……那她也想好那个要求提什么了。 叶冉脸上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血与泪的教训告诉江安，叶师父这样一笑，准没好事，她觉得叶师父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幼火而已，你现在吞噬，也起不到多大帮助。” “那……” “拿你的斗气，养着它！” (注：护脉丹与冰心丹第一次出现在原著156章) 第27章 第二十四章陌上花开 萧薰儿呆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本翻开的古朴书籍，停留在一小时前那一页。 平地起了一阵微风，书页划过她的下巴，痒痒的，拉扯回她游离的思绪。 “快两年……了吗？”揉了揉自己眉角，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近乎呓语。 江安这个死小孩。 两年时间，成人看来是短暂的，但对她这样年龄的少女，却显得十分漫长了。 豆蔻年华，最善感不过，也最美好不过。 从她五岁来到萧家，至今不下七年的时光，有六年江安都在她身旁。明明比她还小，却总是给她大姐姐般安心的感觉。 江安走了以后，萧家上下数百口人，她竟然再找不到可以以心相交的伙伴了。在这里的日子，硬生生变成了难挨的孤寂。 心尖酸胀。 一种名为思念的陌生情愫，在轻柔发酵。 “呐，师父，教我炼药吧。”江安盯着熄灭的火堆，声音很轻，热气熏得她的脸微微发红。 即将归家，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几日明显话多起来。 等了良久，没听到动静，她疑惑的转头看过去。 叶冉低着头，整个人凝固在黑暗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僵硬，周遭又是荒山野岭，阴嗖嗖的。这场景格外的……带感。 她自动脑补出以前看过恐怖片，心里一怵，秒怂道：“那个……其……” “你真的想学？”叶冉突兀的抬起头，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坚定。 “其实……” “想学便是想学，不想学便是不想学，这般吞吞吐吐是要做什么。”叶冉皱起眉，语气却没变化，江安一时间拿捏不准叶师父什么态度。 “想。”既然如此，她也干脆起来。 要靠吞噬异宝进化功法，就少不得丹药辅助。她总不能回回都靠叶师父救济，叶师父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守着这么个现成的老师不学，可真是浪费资源。 “好。”叶冉下定某种决心般缓缓点了下头，再没下文了。 江安收回目光。 奇怪，好像提了个什么不得了的要求。 归途遥远却清闲，等两人终于踏入乌坦城中心地界，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与此前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平白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离萧家愈近，些微的紧张愈加清晰。 她跟叶冉快步穿过坊市，跟相熟之人笑着打过招呼，终是站在了萧家大门前。 还没进去，已经有眼尖的仆役哥嫂留意到了这两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江安。” “江安小姐。” “安安姐姐！” …… 先前的紧张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不见，她迈步朝里走去，一路顶着灿烂笑容摸过凑过来的小朋友们的头：“长这么高了呀二蛋。”“你有二段斗之气了呀三丫，对，真厉害！”“茵姨！好久不见了！你身子骨还好吧。” 一派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氛围。 萧家的人为见到久别江安欢喜，面上全是不加掩饰的真诚笑意。江安被笼罩在和煦友爱的氛围里，笑着笑着，禁不住就想落下泪来。 这就是，家的感觉了吗。 被人挂念着，真好。 即使她是外来客，这陌生的世界也因他们变得美好。 她吸吸鼻子，抬眼望去，发现大长老就站在众人后面，想笑却又顾及着威严，那笑收在嘴角，成了一个嘟着嘴的诡异笑容。这表情太过搞笑，江安脸上快褪下去的笑意重新燃烧了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盛大，干净，而明朗。 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江安走过去，撒娇般摇摇老人家的手臂，任由老人的手掌轻拂过她头顶。 “爷爷。”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轻轻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失而复得的欣喜里。 萧家的人已经散开，她跟叶冉刚回来需要修整，所以也只在外院逗留了片刻。 等她们踏进内院快回到自己住所，江安便发现了古树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她胃里一抽，熟悉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那个人却轻轻柔柔笑了起来，“江安。”嗓音空灵清澈，悦耳动听。 少女一席清雅衣裙，裙摆随风微微摇晃，腰间系了一条明黄色的衣带，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越发衬得整个人飘逸出尘，宛如坠落凡间的精灵。 江安有一瞬间的晃神。 快两年未见，她才猛地发现曾经在山上抱着她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少女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看在江安眼里，硬生生给看出了一步一生莲的感觉。 叶冉本来要走，看见江安呆愣的样子却又折回来，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好整以暇的观望着。 少女抬起手臂，环住她的腰，用了些力道抱住了她。 江安身上流淌起酥麻的电流，从腰开始，弥漫至全身，她脸上一烫。 出去了些日子，她不知不觉窜得比萧薰儿要高了。鼻尖充盈着青莲般清新淡雅的香气，江安有些迟滞的伸手。 好软。 脑海里蹦出了第一个字眼，江阿姨的脸红得越发可疑。因着怕萧薰儿不舒服，她只用了三分力道虚虚的环住她。（所以软不软她是感觉不到的，全靠脑补，滤镜怕是有三层厚。） 江安清瘦了许多，抱起来有些硌人，没有以前舒服了，古家小姐无不惋惜的心想。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头靠在江安肩上，像抓住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紧紧的抱住她。 “你终于回来了。”她放松身心，眼里脸上都是明晃晃的笑意，很是满足。 我好想你。 江阿姨面上诡异的红消退了些，她定定神，温声道：“对，我回来了。” 萧薰儿松开她，笑容晃得江安目眩神迷。她下意识的忽略心底那丝异样，回报萧薰儿以微笑。 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叶师父在一旁良久，专程走近一些，终于吭声。 “啧。” 江安浑身汗毛都炸了，啧！啧什么啧！叶师父你在想什么！她没有她不是别乱想！ 萧薰儿朝叶冉微微点头，“冉姨好。” 叶师父点点头，啧完就走，深藏功与名。 江安望着叶冉离去的背影，依旧羞愤难平。 细细环视了一圈萧家，她冷静下来，牵起萧薰儿，往家里走去。 脚下沉稳有力，她整个人平和而庄重。 她快十二岁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原著开篇的族中测试，即将开始，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即将拉开帷幕。 会因为自己有怎样的变化呢，她微妙的期待了起来。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族中测验 占地面积颇为宽广的广场上已经零零散散的站了不少人，江安跟萧薰儿一路有说有笑的慢慢走来，到达时不意外的晚了些。 “斗之气：五段！级别：中级！”魔石碑旁的中年男子语气淡漠念出受测人的斗之气等级，测试进行得有条不紊。 尽管并未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举动，江安两人的到来依旧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 数十道火热的目光汇聚在两人身上，接受着众人崇拜目光的洗礼，自诩已经老大不小沉稳练达的江阿姨脸皮微微发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悄播下了种子，然后在族人真挚而热烈的目光浇灌下，生根发芽。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那颗种子，名为羁绊。 随意的走到人群后部，江安冲周围的人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萧薰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乖巧又温顺，江安心里软得几乎要化掉。 跟江安的无所顾忌不一样，萧薰儿张弛有度，她的温柔之下藏着盔甲，礼貌是她排开别人的分界线，跨过这条分界线并且没有被盔甲阻隔的，萧家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江安了吧。 江阿姨不免有些庆幸。 她大概明白的。 萧薰儿的使命是拿走萧家最为贵重的宝物，背叛她朝夕相处的族人，若是放任自己与萧家人建立深厚情谊，到了对立的那一天，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她才愿孤身一人待在书房，才对萧家人维持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吗。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让人心疼。 觉得江安的眼神谜之诡异的萧薰儿，并不知道她在江安心里已经被打上了“多愁善感善解人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之类的标签，要是知道了，她可能会想晃晃江安的小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 天可怜见她对萧家其他人“相敬如冰”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他们而已，万万没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江安深受狗血电视剧的荼毒脑补了一出内心大戏。 “下一个，萧炎！” 江安猛地看向广场上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这声音总算把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停了下来。 少年微微低着头，步履缓慢而沉重，周围人的目光如有千钧，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毫无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安看在眼里，大感惋惜地摇了摇头。 各处都响起了人群的窃窃私语，听到最多的两个字，是“可惜。” “萧炎，斗之力：三段！级别：低级！”中年人的语气依旧淡漠，少年面无表情，但拼死握紧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是悲愤吗，还是羞耻。 嘈杂声更大了些，望着那落魄少年的背影，从始至终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的中年人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惋惜之色。 周围的人或同情或怜悯，却是没有多少嘲讽与贬低。 这跟原著说好的不太一样啊，江安若有所思。 四岁练气，十岁拥有九段斗之气，十一岁突破十段斗之气，成功凝聚斗之气旋，一跃成为家族百年内最年轻的斗者。 却在三年前，经历了最残酷的打击。 不仅辛苦凝聚的斗之气旋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体内的斗之气更是随着时间流逝诡异的越来越少。 这直接导致了萧炎的失魂落魄，说是让他性情大变也不为过。 好在，这三年的时间，尽管斗之气毫无恢复的苗头，少年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修炼。 也正是这三年如一日的修炼，造就了少年在天赋回归后，重回巅峰的资本！ 但一味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并没有心情理解那些目光真正的含义，“这些人眼中的我，一定十分卑微吧。或许是三年前他们在我面前卑微过，如今该换我……”默默回到队伍最后一排的少年，近乎自虐的想到。 “哥！” 江安眼前的少年有一瞬间的茫然。 “江安啊……”少年嘴角自嘲的弧度似乎更加苦涩，面对如今家族年轻一辈的翘楚，这份失去的曾经属于自己的荣耀，他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嫉妒之心。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还好这句话被他及时刹住了，理智重新回归，他知道江安不是这样的人。他打起精神，笑得没那么难看了些。 “好久不见，江安。” “好久不见啊，哥。” 江安笑着跟他击了个掌。 被女孩真心实意的笑容感染，萧炎冰冷坚硬的心出其不意被包裹上了温暖。然后他听见对面的女孩笃定的告诉他：“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云散雾开，少年咧嘴一笑，透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承你吉言！” “萧媚，斗之气：七段！级别：高级！” “耶！”测验台上的少女笑得十分开心，她小小的踮了一下脚尖，能清楚的听见底下应和般的啧啧赞叹声。 “真了不起啊……恐怕顶多再有三年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斗者了吧。” “不愧是家族中种子级别的人物啊……” 少女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下来以后，江安看见萧媚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她和萧薰儿，最后定格在了萧炎身上。 意料之中的，萧媚并未走近，按照原著的描述，大抵是认为成为废/柴的萧炎不再值得结交吧。 但……她跟萧薰儿可一点不废/柴啊，如果真的是那种势利之人…… 江阿姨疑惑渐浓。 以她跟萧媚之间的距离，视力再好也难以察觉少女偶尔露出的担忧的神情。 跟平时的玩伴笑谈着，连萧媚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未加掩饰的笑容落在萧炎眼里，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炫耀。 骄傲的少年抿了抿嘴，颇为不屑的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 江安略微皱了下眉。 看似与朋友相谈甚欢的萧媚，实则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投入。因为担心走近会刺激到那个从小就分外骄傲的表哥，她只是在原地观望了片刻。萧媚莫名的轻叹了一口气，不知当年自信到乃至嚣张的少年，还会回来吗？ 江阿姨不着边际的脑回路又开起了飞机。 在原著里集“清纯与妩媚”于一身的萧媚，她再怎么看也只觉得是一个长得可爱点的小女孩。要说妩媚的话……究竟是怎样一个老猥/琐才能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身上看出妩媚的感觉啊【摔】！ 江阿姨抖了抖环抱着的手臂，突然对挑剧本的三体人的眼光有些嫌弃。 “下一个，萧薰儿！” 喧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向江安身旁。 仅仅是被略微波及到，江安也感受到了一股不小的压力。但身旁紫色衣裙的少女，平静淡然的神情，并未因众人的注目改变分毫。 “犹如青莲初绽，小小年纪却已初具脱俗气质，难以想象，长大后将会是如何倾国倾城。” 不管原著对别人的描写有多失实，江安只觉得此刻的萧薰儿就像从书中走出来一样，这种梦境化为现实的冲击感，几乎摄去她的心神。 这段刻画，入木三分。 少女微微迈开脚步，又歪了歪头看向她，轻声说：“我上去啦。” 江安回报她以一个鼓励的微笑，“去吧。” 少女脸上露出了一抹淡雅的笑容，足以让周围的天地黯然失色。 一阵莫名的热意熨帖上江安心口，她浑身像有暖流流过。萧薰儿离开以后，江安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轻轻喃呢道：“夭寿了……” “萧薰儿，斗之气：九段！级别：高级！” 场中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年轻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敬畏。 “真恐怖啊，竟然第九段了……” 斗之气，每位斗者的必经之路，初阶斗之气分一至十段，当体内斗之气到达十段之时，便能凝聚斗之气旋，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斗者！ 魔石碑旁的中年测验员对着少女略微躬身道：“薰儿小姐，不出意外，半年之后，你便能凝聚斗气之旋，如果成功的话，那么以十四岁年龄成为一名真正的斗者，你应该是萧家百年内的第二人！” 那第一人，无疑是褪去天才光环的萧炎。 “谢谢。”少女礼貌性的笑笑，并未因这结果表现出太大的喜悦。 “不过，我想，我应该只能排第三。”她转身遥遥望向抱臂跟旁人谈笑的江安。 中年人虎躯一震。 没有多加理会呆立在当场中年人，她顶着注目礼安静的走下来，她眼里的那个人笑着，早早的朝她挥起了右手，她快步跑去江安身边。 “下一个，萧江安！” 有点紧张了呢。 垂在身旁的双手握紧了两下再松开，江安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众人注视之下，她慢慢伸出右手，轻搭在黑色的魔石碑上。斗气从斗之气旋中顺着脉络迅速游走到指尖，测验魔石碑再度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斗者：一星” 场中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中年测验员涨红了脸颊，他憋足了一口气，用了最大力气，话语中隐隐有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萧江安！一星斗者！” “呲，这家伙……”萧炎闭上了由于过于震惊而不自觉微张的嘴巴，下颚骨传来的酸痛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不短时间了。他左右移动了一下下牙床，苦笑着自言自语：“这家伙，是个妖怪吧。” 萧薰儿嘴角堆起了浅浅的梨涡，难得一见的清丽笑容让无意中瞟到她的几位萧家族人眼里充斥着惊艳。很奇怪，看到众人的崇敬的目光落在江安身上，比落在她自己身上还要开心。她心情雀跃地小声哼出了不成谱的曲调，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作者君在一旁补充道：啊，这爱情的滋味竟该死的甜美。） 少女少年们火热的目光似乎让广场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然而她们眼中的主角，妖怪江正皱着眉头收回手，明显是一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的模样。 果然，差一点点就要回到修炼斗之气的阶段了。就连现在这种程度，也是她每日苦苦修炼，勉强补足了斗气的消耗得来的，偶尔才能有富裕。与之前堪称可怖的修炼速度相比，现在的她，几乎每日都难以寸进。如果不是信了叶师父的邪，收下那什么幼火的话，她现在，说不定能冲击一下斗师来着。 一脸郁闷的走下来，满脑子都在纠结修炼速度什么时候能恢复的江安，自动屏蔽了周围崇拜羡慕受惊的各种目光，倒是免去了让她再脸红一次。 测试结束，她牵过她的薰儿姐姐，生无可恋的说道：“薰儿姐姐，我们走吧。” 萧薰儿大感好奇的看着她，明明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天赋，江安却不满意，甚至在跟自己置气吗。 真可爱。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步履维艰 挂着一副巨大兽牙的房间内，闪烁着细微的金色光芒，那副不知是从什么魔兽身上取下的兽牙早已收敛了凶煞之气，反倒泛着温润的光泽。 屋外夜凉如水，但若是有人此时走进这间屋子，便会发现，屋内的温度甚至超出了温暖的范畴，达到炎热的地步。这绝不是夜晚应该具有的温度，也不是让人感到畅快的温度。 而房间的主人，正恹恹的趴在桌上，她左手掌心朝上，右手食指伸出晃动，似乎是在逗弄着什么。而她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缕金色的火苗！就这样一缕火苗，散发出的高温居然控制了整个房间，而少女感受不到高温存在似的，完全不受其影响。 “小金，你可要争气啊。”少女盯着掌心的火焰讲话，奇特的是，火焰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左右晃动了两下。少女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左手一收，火焰便在她掌中消失不见，至此，室内那股炽热的温度才消散。 小金——江安给九幽金祖火取的名字。自从她感受到万物有灵之后，也不再以寻常眼光看待这些天地异宝了。她尝试着跟小金对话，没想到收到了回应。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呼唤名字，后来火焰逐步进化，灵智渐开，也会回应她稍微长点的句子。这种像是培育幼小生命的感觉让江安觉得颇为新奇，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知道，人跟异火之间，是否也会存在感情纽带？ 倒不是说她不担心养虎为患，只是她体内有异金守护，异金与异火相互制衡多年，竟也有了某种奇特的关联，两方势力划分开楚河汉界，颇有几分相爱相杀的意思。再加之异火吸收了她那么多的斗气，已带有了她的气息，隐隐有认她为主的趋势。 这要放在以前那个世界，她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天居然会养一团火。 那日她进化功法完毕，略微休整了几日，便依照叶师父的指导将九幽金祖火的幼火炼化成了本源火种。她翻过系统，原著里萧炎嫌初次得到的紫色兽火不强大时，也选择了将之先行炼化为本源火种，待紫火强大到快要超出其控制时，再用“焚决”功法将它吞噬，从而使功法进化！ 可萧炎从炼化火种到吞噬进化，只等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她炼化小金至今，已足足过去半年多，在喂给小金那么多斗气的前提下，她能感受到斗之气旋里小金的能量略微增长了一点。但就那么一点点，照这种速度，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才能壮大到可供她吞噬吸收的地步了。 于是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不过凡事皆有两面。 少女闭目盘膝坐在床铺上，双手结出修炼的法印，胸膛微微起伏，周遭白色的斗气能量汇聚而来，一呼一吸间形成完美的循环。少女体内，金色的火苗突兀的在丹田处涌现。心神控制着白色气流从火苗内穿过，手臂粗的白色气流肉眼可见的收缩到了只有丝线大小，与此同时，金色火苗轻轻的摇曳，仿佛在表达欢愉之情。 丝线大小的一缕斗气注入气旋，如同向汪洋大海投入的石子，对大海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海面毫不见涨。 江安心中哀嚎。 但最大的好处，大抵是那缕能量的精纯程度，远胜之前！ 从九星斗者暴跌到一星斗者，除去被异火直接吸收的那部分斗气，剩余的大部分，都是在这种炼化中缩水了。经过魔兽山脉的苦修，背阴山的洗礼，异火的煅烧，现在江安体内的斗气，几乎是精纯到了极致，同级之中，难有可比。气态的斗气，运转时竟出现了粘稠感，仅仅是一星斗者的等级，斗气的浓稠程度居然逼近斗师才能具有的液态斗气，这简直是怂人听闻的一件事。 而少女仍觉不满似的，催动气旋以最快的速度从天地间吸收斗气，白色的气流呼啸而至，在她体外形成漩涡，整块天地的能量，都以少女为中心产生了一处空洞，造成的结果，就是屋外的天地能量也开始出现紊乱的气流。以斗者的等级，修炼引起的声势竟能让天地产生共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人敢想象。 在旁边屋子喝茶的叶师父眼皮都没抬一下，明显是见怪不怪了。她空出的手一挥，浑厚的斗气悄然无息的将小屋包裹，隔绝了那股紊乱的波动，江安制造出的动静才从屋外不能窥见分毫。 一直到能明显感觉到斗气有所增长，江安才放慢了修炼速度，再逐步停止了修炼。床榻上的少女睁开眼睛，漆黑眼眸之中掠过白色雾气，那是刚刚被吸收，却未被完全炼化的斗气。 利落的下了床，少女活动了一下筋骨，修炼结束，通体舒畅，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是今天不能就这样结束，原因无他，原著中测试完的第二天，便有一位对萧炎影响至深的人物来访。 被两人爷爷订下娃娃亲的，萧炎的未婚妻——纳兰嫣然。身为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纳兰家族的继承人，加玛帝国最强盛的势力，云岚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她来萧家唯一的目的，就是带着云岚宗宗主的口信，以绝对强横的姿态，解除婚约！ 此举无疑是在萧炎本就淌血的心上狠狠插了一刀，萧炎日后与云岚宗所有的纠葛，萧炎拼死苦修的起始，盖源于此。 此后，萧炎在暴怒中击杀云岚宗大长老，从而导致萧家与云岚宗的矛盾不可调和，造成的萧家几乎被灭族的后果，萧炎承担不起，也绝对不配得到原谅。而江安的爷爷，大长老萧腾，对她来说萧家最重要的人，也不幸没有撑过那场浩劫。 所以这次会面，她必须尽己所能，阻止结局朝原有的方向发展！ 皱眉思索了良久，江安幽幽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叶冉的房门被咚咚敲响。 第二天清早。 萧家坊市早早开了张，早间气候宜人。再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些少见的高品质魔核，药材等，容易被人先一步挑走。因此这个时间点，坊市的人气，尤为火爆。 在通往萧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三人格外引人注目。 整洁的月白袍服质地不凡，袖口处皆绘有一道云彩形状的银剑，正是云岚宗的标志。但惹眼的不止这三人与市井坊市格格不入的装扮与气度，还有三人袍服上胸口位置绘制的图案。 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的男青年，胸口处绘有五颗金星，这代表这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是一名五星斗者。 而青年旁边的美丽少女，胸口处则绘有三颗金星。能以十四岁左右的年龄成为三星斗者，如果没有靠外物激发，那么这位少女，可以称得上是位绝顶天才。 走在最前方的老者，小眼常有精光微闪。在他的衣袍上，胸口处赫然绘有一湾银色浅月，浅月周围，点缀有七颗金光闪闪的星辰。表明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是一名七星大斗师，比萧家的最强者，萧战族长，要高出足足两星。 能够成为大斗师的人，至少都是名动一方的强者。这样的实力，在乌坦城内，足以撑起一个大家族，难怪路过的人频频为之侧目。 少女黛眉微蹙，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扰。“葛长老，”纠结良久，她终是没忍住，边走边朝前方的老者抱怨道：“你说爷爷也真是的，我的人生大事，不问过我就为我做主……” 被称为葛长老的老者苦笑着全盘接收下少女深重的怨念，在少女絮絮叨叨的间隙出言劝道：“你爷爷也是为了让两家的关系……” “我又不是他拉拢别人的筹码！”明显被戳到痛处的少女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不善的尖锐反驳，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 一旁沦为陪衬的男青年眼皮跳了跳。 葛叶十分无奈的缄口，退婚之后，萧家与纳兰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一拐弯，进入一条仅容两人通行的小巷，葛叶突兀地站定，双手微张，体表斗气流转，刚好将两人护在身后。 “葛长老？”不理解葛叶突然做出的如临大敌的举动，少女的目光越过老者的肩膀，才注意到小巷里头挡路的两个人。 眼前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面容清秀，看上去格外的纯良无害。她身后身材颀长的女人抱臂懒懒散散的靠在墙上，不太能看清楚容貌。 葛叶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女孩忽地展颜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等你们好久了。” 赶在纳兰嫣然一行人之前到了迎客大厅，恭敬地朝上方长辈鞠过躬，江安自觉的坐到萧薰儿旁边。 接着陷入了沉思。 她仍然在思考刚刚与纳兰嫣然会面的事。 纳兰嫣然的爷爷纳兰桀和萧炎爷爷是生死之交，又恰逢萧炎嫣然两人同时出生，两位老爷子便定下了这门亲事。可惜两人出生后第三年，萧炎爷爷便与仇人交战重伤身亡，随着时间流逝，两家关系也淡了下来。 其实江安完全不能理解纳兰桀的做法。就算萧炎爷爷与纳兰桀的关系再好，要还情也该是纳兰桀的事，怎么能把自己孙女嫁给一个不明底细不知好坏的阿猫阿狗，这么看重这段情谊，干脆自己嫁过去好了。 以她现代人的思想，她能理解纳兰嫣然，于情于理，她不想阻止纳兰嫣然退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如果萧炎真如原著所写，能对毫不相干的人下死手，那他太过偏激，也太狠厉，在他身上毫无对生命的敬重。这样的性格江安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也无法容忍。 那么，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方式退婚，萧炎都有可能在冲动之下做出最糟糕的反应。 她既要保证纳兰嫣然退婚成功，又要阻止个性极端的萧炎与云岚宗酿成生死之仇，同时还要多多少少维持剧情的发展，这样她才能掌握每一个关键节点。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了将萧家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她所做的会对原著世界产生影响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必须预料到后果，必要时做出舍弃。 今天的行动，仅仅是个开始。 沉思良久，她闭眼轻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真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三年之约 大厅很宽敞，坐在最上方的，是萧战与三位长老。四人右手下方，空出了三个座位。 刚跨入大厅，葛叶就瞧见了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少女。望着葛叶三人突然僵硬的步伐，江安很是幸灾乐祸的开始闷笑。 萧战与三位长老连忙起身迎接，葛叶十分不自然的挤出一抹微笑，接着回以他们相应的礼节。以葛叶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举动倒显得太客气了，萧战等人不明就里以外更有些诚惶诚恐。 江安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葛叶十分讶然的发现自己内心在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可怜这位人生一帆风顺的老人家，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惊吓了。现在他知道了，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萧薰儿偏头看看身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江安，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穿着月白袍服的三人，下巴微点，“云岚宗的人吗。”完全搞不懂江安在笑什么，萧薰儿很快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里捧着的古籍中。 待得云岚宗三人入座，整个大厅已是座无虚席。 有人敲了两下厅门，接着门被缓缓推开。 见过礼，萧炎环视了大厅一圈，发现没有自己的位置，一时间只能尴尬的呆立在原地。 “这个老家伙。”他低声骂了几句。 “二长老，你……”“萧鹰！”萧战脸上闪过明显的怒气，大长老皱着眉表达不满，两人同时冲身边的黄袍老者喝道。 刚欲出言讥诮的黄袍老者瞬间哑言，突然定格住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拍拍自己的额头，认怂道：“瞧我这老糊涂，我马上叫人给三少爷准备。” 大长老再狠狠瞪了萧鹰一言，萧鹰老老实实的缩起身子。 萧鹰一直看萧炎不顺眼，以前就喜欢不痛不痒的膈应人，没想到这次居然当着客人的面给萧炎难堪，这就有点过分了。看来之后得找个机会提醒他别太过火，再怎么说萧炎也是萧家的子孙。萧大长老暗下决心。 “萧炎哥哥，坐我这里吧！”大厅中突兀地响起清脆的声音，江安“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萧炎挥了挥手。随即长腿一迈，大大咧咧的就朝身旁看书的少女腿上坐了下去。 萧薰儿眼疾手快地合上书往旁边一放，再把江安兜住，一气呵成，才没硌到她。 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江安鸵鸟般把头转向椅背，下意识埋头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下巴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身下人肩脖处裸/露的细致肌肤。 江阿姨浑身紧绷，不敢再轻举妄动。 江安轻柔的鼻息喷在耳后有些痒，萧薰儿笑着往一旁躲了躲，顺带伸手搂紧了她。 江安肩部以上露出的部位肉眼可见的一寸一寸红了起来，从脸开始，向上向下，向前向后，红到耳朵尖，几欲滴血。 萧炎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也不客气，走过来坐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人家小姑娘关系好，他也没必要跟着瞎掺和。 纳兰嫣然的神情明显古怪了起来，她不是没有见过女性好友之间的亲密行为，也不是没有关系好的玩伴，但是亲昵到这种程度的，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是哪里不对劲呢…… “咳……”萧战重重咳嗽了几声，将众人从目瞪口呆的状态唤回来。他知道江安跟萧薰儿关系好，看来也真不是一般的好，萧薰儿这丫头眼里只有江安，他的炎儿，多半没希望了啊。儿子不能跟这样一位才貌，品相，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女子发展出一段佳话，萧战多少有些遗憾。 少女特有的清香一缕接一缕的往她鼻子里钻，江安心跳如擂鼓，周遭人什么反应她已无暇顾及，在这样暧昧的姿势下，她总算模糊察觉到心头一抹异样的，可耻的情感。 她已经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脑中轰鸣一片。 她觉得她完了。 云岚宗三人暂住在萧家。 江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拜托纳兰嫣然用低调的方式解决退婚的事，只是安排好的面见不能取消，所以纳兰嫣然三人也只能在迎客大厅先以云岚宗的身份拜访萧家，再私下解决此事，徐徐图之。 至于权势滔天的云岚宗怎么会来拜访一个小小的萧家，人们尤其擅长为不了解的真相脑补出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具体会出现什么天马行空的想象，江安操心不了，也懒得操心。从原著里萧家众人的反应可知，知道萧炎有婚约的人绝对不多，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影响减到最小。 于是，在萧家某处台阶上看到江安跟纳兰嫣然齐膝并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场面了。 江安最近修炼都心不在焉。 自从意识到她对萧薰儿的感情没有那么单纯以后，江阿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在她的认知里，萧薰儿就像游戏里的npc，美则美矣，但总会消散。更何况，在没有确定对方心意之前，萧薰儿有很大可能如原著描述是个宇直，她不想重蹈覆辙。 坐在萧薰儿腿上的时候，厅中众人交谈的声音都变成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太害羞而没有精力去注意葛叶与萧家的谈话，自然也不清楚，纳兰嫣然做出了怎样的让步。 事实上如果她了解葛叶与萧家交谈的全部内容，就会发现云岚宗的态度相对原著来说过于友好，除了受到她的威胁以外，似乎还有另外的原因。 同样她还忽略了，葛叶提出的，“住上几日”的请求。所以在萧家见到纳兰嫣然的时候，她才那么惊讶。 纳兰嫣然对眼前的少女很感兴趣。除却在迎客大厅橘里橘气（不是）的举动，还有一些在乌坦城听到的小道消息。她才知道这个短暂见过几面的少女，具有多么恐怖的天赋。 两人在萧家相遇的时候，江安瞪大了眼睛，呆愣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远在帝都的小公主。她露出了自认为很友善的笑容，对方却拍拍自己脑袋，状似懊恼的嘀咕了什么。 很有意思，让人很想亲近。 她怎么把纳兰嫣然要住几天这件事给忘了呢，江安有点生自己的气。娇蛮任性的少女和桀骜决绝的少年，她生怕这两位“宿敌”一个不小心擦出点火星子就把萧家给点着了，在退婚的事得到完美解决之前，她不应该放松警惕。 她刚准备问问对方的进展，纳兰嫣然抢先一步发送友好交流的申请，最近心烦意乱的江阿姨欣然应允。 于是她顺道得知了这次事件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嫣然说，“我既然生在纳兰家，那就背上了纳兰家的职责。讨厌也好，欢喜也好，都由不得我做主。” 她说，“可我真的不能忍受我的一生还没开始就跟毫不相关的人绑在一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想任性一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纳兰嫣然也是受害者啊。 江安有些动容，一时不忍心问出原本想说的话，任由沉默蔓延。 萧炎恰好在此时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江安。 纳兰嫣然站了起来。 江阿姨紧张地起身，做好劝架的准备。 “谢谢。”萧炎长出一口气。谢谢你为萧家，为我父亲留全情面。 纳兰嫣然笑了笑，“你愿意接受是最好的。” “不过，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战胜你！”萧炎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比起测试当天明显多了一种名为自信的风采。 纳兰嫣然柔和一笑，气势分毫不弱的回应道：“三年之后，云岚宗上，我等着你！” 此时此刻，同龄的少年少女，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原来已经解决了啊，江安如释重负。不知道纳兰嫣然是怎么跟他商量的，结果还不赖嘛。 萧炎有这样的转变在她意料之中，因为纳兰嫣然到来的当天晚上，萧炎就得知了自己天赋消失的真相。 他从小佩戴的戒指中，藏有一位炼药宗师，斗尊的灵魂体——药尘，药老。药老灵魂受伤，靠吸收他的斗气恢复，在那天才苏醒并且现身，成为他的老师，助他以变态的速度提升等级，教他炼药，让他修炼“焚决”，作为萧炎的顶级外挂之一，带领他走向人生巅峰。所以那晚过后，萧炎恢复对自己的信心，那么这时候再提出“三年之约”，会更容易接受一点吧。 江安思绪游离。 作为现代人的萧炎对这种包办婚姻理应不太感冒，只要他不是贪图纳兰嫣然的美色，纳兰嫣然也没有损害到萧战作为一族之长的威信，理论上来讲事情会得到很好的解决。 纳兰嫣然和平退婚，但为了给萧家找回场子的机会，她答应三年之后让萧炎在云岚宗与她一决胜负。 如果萧炎能够战胜她，或者能与她这个云岚宗的天之骄子比肩，那么再公布退婚的消息，便无人敢轻视萧家。 如果萧炎仍然是废柴，那么三年时间也给足了萧家做心理准备。 她无论如何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一点，萧战或许不能理解，但萧炎，必须理解。 前几天萧炎可能还会认为三年之约是在羞辱他，现在的他却绝对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追上纳兰嫣然，甚至超越她。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出头方案，他当然选择乐呵呵的接下。 “凌老，我们走吧。” 无人注意的拐角，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凌影哎呦一声，用眼刀狠狠剜了一眼三人中不知在想什么的江安，随即照顾他家小姐去了。 江安莫名打了个寒战。 会客结束以后，江安绵绵软软的从她腿上下来，小声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魂不守舍的走掉了。 第一次，没有跟她一起，没有等她。 后来这几天，她都没看见她。她大概知道江安在躲她，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她的骄傲，只是看到她跟别人相谈甚欢，觉得闷得慌。 心境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大的波动，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来找江安的叶师父往台阶上瞟了一眼，再看看拐角处萧薰儿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测。 啧，这是谁家的醋坛子翻了，真酸。 第31章 第二十八章心有庭树 打开房门，江安不期然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少女今天的穿着以淡绿色为主打，与她清纯可人的气质相得益彰。纤细而修长的美腿在紧身长裤的包裹下曲线/毕/露，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当然，最使得人迷醉的，无疑是那股独特的淡雅气质…… 没有错过江安眼里闪过的惊艳，萧薰儿满意地弯弯嘴角，心情大好。 一个人待了几天，江安纷乱的思绪被理清了不少。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现阶段她对萧薰儿的感情应该只算作有好感。放着这么一个容貌性格气度都完美无瑕的姑娘跟你朝夕相处，是个人估计都喜欢，更何况女孩子对她本来就具有别样的吸引力。 心动就心动吧，又不会少块肉。江安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想，认清内心后，诚恳地面对事实似乎也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当然，愿意直面内心与实际的行动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遵循本能。 受到萧炎总是在坊市和交易所这类地方淘到宝的启发，江安决定培养培养自己在这个世界逛集市的爱好。加之她需要购买一些东西。于是，在昨天偶遇时看到少女眸子中隐隐流露出的受伤后，她心一软，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地提出了邀约。 接下来的一整晚，她都在懊悔“我让她伤心了”，担忧“会不会太唐突了”以及害怕喜欢的人不会喜欢自己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中度过，甚至自惭形秽，觉得这样的自己糟糕透了。 现代医学把这些症状统称为“思/春”。 但脑海中嘈杂的声音在早上见到她的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很不可思议，却是真实发生的。 江安自己都觉得惊奇，仿佛是一种神奇的魔力，在萧薰儿面前，她所有羞于启齿的感性，她忽明忽暗的忧愁，她暗流汹涌的内心，全都归于宁静。即使她什么也没说，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她充满了勇气。 什么也不怕。 她微笑起来，跟萧薰儿并肩向坊市走去。 大街上照旧人山人海，由于乌坦城毗邻魔兽山脉，为帝国的大型城市之一，斗气大陆更是幅员辽阔，在这里还能偶尔看见一些奇异的种族。比如壮如铁塔般的大汉，皮肤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美貌妇人…… 走在街上，萧薰儿明显活泼起来，两人在各处摊贩前乱窜，还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这样舒适而惬意的生活，让江阿姨不得不再度感叹年轻真好。 只是，每回想对心仪的小物件出手时，江安捏捏自己的存金卡，想起前几日被萧炎借走的一千多块金币，只好肉疼地把那股消费冲动遏制下来。 这时候她对当时那么爽快的答应了萧炎感到由衷的后悔。 谁让叶师父才告诉她，要教她炼药了，安排她买药材这种事呢。还有她最近想到的，喂胖小金的方法。 就跟兽火能够吞噬伴生的火系能量源变强同样的道理，异火应该也能靠吞噬外界的能量壮大。所以她打算购买一些蕴含火系能量的物品，喂给小金试试。 九幽金祖火在异火榜上排名前十，是萧炎融合几种排名十以后的异火才能比拟的，如果能快点让小金发展至成熟状态，就会成为她的一大杀器；融合进功法以后，她的实力将得到飞升；功法趋于完善，她也能离那个遥不可及的层次，稍微近一点点。 这两项都是不菲的开支，靠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仍然够呛。 越往坊市深处走，所售卖的物品品质便愈加高级，人流量减少，没有外面那么拥挤。 见此场景，两姑娘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两人又齐齐笑出声。 萧薰儿眼里波光潋滟，笑着看向她的时候，似有点点星芒，柔软又专注。 江安心尖微烫——接着警铃大作，她想…… 她咳嗽一声，略显慌张地移开目光。 萧薰儿可爱地皱起鼻子，可惜江安没看见。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能在此处购买物品的客户，在乌坦城也算是有几分实力。江安一边埋头把看上眼的火属性药材和魔核收入囊中，一边十分心机的在跟商贩讨价还价时将一些看上去毫无价值的废旧物品搭进来。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得了萧炎的“真传”。毕竟前者可是靠这种方式在各类大大小小的交易会赚到了不少珍奇的功法以及远古遗留的无价之宝。 没留意已经跟萧薰儿隔开了一段距离，这时突然听到某处传来的一道清朗笑声，“咦，这不是薰儿小姐吗？” 江安微微眯起双眼，豁然抬头。 “加，列，奥。” 加列家族，乌坦城三大家族之一。族中足足有三位大斗师强者，这般雄厚的资本，也就只有萧家与奥巴家族可与之比拟。 族长加列毕。加列奥，正是加列毕的独生子，加列家族的少族长。 时年21岁的加列奥衣着华贵，相貌英俊，胸口处绘有三颗金星。这样的天赋及家室，倒是乌坦城不少家庭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此刻他身边正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四名护卫，不过他眼里只有那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 萧薰儿退后一步，声音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加列奥少爷，我们很熟吗？”从头到脚写着大大的“冷漠”两个字。 “熟倒不是很熟……”加列奥笑呵呵地搓搓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不过……” 从这个角度，萧薰儿看见江安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再面无表情地绕过侍卫，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加列奥身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拿左手肘内侧一把扣住了高她一个头的青年的脖颈，猛地往下一拽——“哎呦！” “要是你敢对她动什么奇怪的心思，信不信我剁了你。”凑近加列奥的耳朵，江安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安，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面都不一样，有点点痞里痞气，有点点流氓，甚至有点点……迷人。彼时的萧薰儿如是心想。每次以为多了解了她一点，又会发现更多不了解的方面。 她是复杂而又鲜活的幸运，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像一个奇迹。 那四名侍卫大惊失色，正待有所行动，加列奥痛苦的拍拍江安禁锢住他的手臂，毫无形象地喊道：“老大，老大，误会啊！” 老大！？ 震惊的不只萧薰儿和四位侍从，还有同时认识江安与加列奥的围观群众。 事情要从六年前说起。 刚晋入六段斗之气的江安饱受锻体之苦，心中很是憋闷。当时加列家族派了探子打听萧家制茶的秘籍，十五岁的加列奥因为顽皮混迹其中，刚好被受尽“折磨”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江安发现了。 如果不加以干预，加列奥大抵会如原著所描述长成一个祸害小姑娘的风流少爷。抱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想法，顺带排遣一下受苦之后的躁郁心情，她把当时也是六段斗之气的加列奥狠狠揍了一顿。 这个真的不怪加列奥太弱，她在六段斗之气筑基已久，体内斗之气本就比常人扎实。再者加列奥的天赋与她相比自然是太过平庸，更别说她还有叶师父悉心教导。 只是苦了加列奥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被一个小朋友暴揍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脸皮宣扬出去的，所以这件事，他硬生生吃了一个哑巴亏。 回去之后，也许是觉得太丢人，反而激发了他在修炼一途上的斗志。得亏他是可造之材，三年之后，他晋入九段斗之气，江安却已经成为斗者，尽管她对外宣称的仍是九段斗之气。为了一雪前耻，从那以后他就常常来找江安切磋，江安也乐得有人练手，便自封斗气跟他打。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两本是对立家族的年轻一辈竟在这个过程中结成了革/命般的友谊。武力交流越多，加列奥便越能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惊才绝艳的天赋是多么不可企及，屡战屡败之后，他心甘情愿认了江安当老大。 也正因如此，现在的他比原著整整高出了两星的等级。没空祸害小姑娘之后，因为纵/欲/过度而脸颊苍白的症状自然也不再出现。 接着江安便外出历练了，回家以后，这是两人初见。 “那你想干嘛？”江安松开他，面带不悦。 “想问你回来没有。”加列奥可怜巴巴。萧家其他人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他想知道江安什么时候回来，也只有找萧薰儿了。江安走之后他能见到萧薰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还回回都没机会说话。 这么大一枚男青年在自己面前露出委屈的神情，江安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不过两家交好，毕竟是她希望看到的事。 “呐，既然已经看见我了，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江安拽拽萧薰儿的衣袖，转头准备继续完成淘宝的伟业。 “诶，好吧……”加列奥看着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景，只好苦笑着应道。 导致江安沦为贫民阶级的罪魁祸首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咀嚼着随手扯下的柳叶，任由淡淡的苦味在嘴中蔓延。 “冉颖啊……”近乎嗟叹般喃呢出这个名字，少年皱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满眼都是困惑神色。 “这个女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让大长老这么尊重吗……” “嘿嘿嘿，小炎子，这女人的实力，可不是你现在可以想象的。要是全胜时期，老头我自然不把她放在眼中。可现在，我也要忌惮三分。这女人如此年轻实力却不弱，恐怕跟大陆内部有牵扯啊……”药老苍老的声音响起，却又在谈论到一些事时戛然而止，仿佛是在忌讳着什么。 “算了，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用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萧炎满门心思都被另外的念头占据。 茶这个词在他遥远记忆里蕴含的意义，终于是被他后知后觉的揪了出来。 连药老也不知道，他的灵魂来自遥远地球的事，而这个据说是他隔壁妹妹家亲戚的女人，似乎是用地球上的手法制出了茶。这样神奇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几乎是凭空出现的神秘女人，跟他拥有同样不可思议的经历。那就是，她也来自地球！ 萧炎眸中闪过精光，认真思考的模样倒让药老有些不明所以了。 照药老描述，这绝对是个他惹不起的女人，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别人会因为他同样来自地球就帮助他。若是贸然把底牌抖露出去，万一对方是古怪之人，会下杀手也并非全无可能。萧炎心头涌上一股寒气，突然出现的诡异感觉，让他莫名觉得前途迷茫黑暗不可知。所以最稳妥的选择，果然还是装不知情吗。要有足够的实力，才有资格站着和别人说话啊，少年默默握紧右拳，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不过你那个妹妹，也有些古怪。”看着少年不知神游天外多久，药老终于忍不住再度出声道：“她的修炼天赋，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老头我见过这么多人，她的天资绝对是妥妥的第一。这种天赋，连我都忍不住羡慕啊。” “江安啊。”熟悉的名字划过舌尖，少年肃穆的脸庞染上了点点温暖的笑意。刚从那里借来了大量的金币用以购买恢复实力使用的药材，对方爽快答应的模样赢得了他不少好感。 这个妹妹在他废材时期给予的尊重与帮助，足以让他在心底深处将她当成真正的亲人。“她的天赋的确让人惊叹，不过我也不差。既然我已经恢复了天赋，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赶上她，到时候老师您，再做判断吧。”望着踌躇满志的少年，药老欣慰的点点头，少年身上这股隐藏的桀骜倔强，让他相信日后有一天，少年必将站在大陆的巅峰！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魔鬼本魔 江安趴在桌上。 面前摆了一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包括长满铜锈的黄铜片，包裹着黑色泥土的半截铁矿，以及一颗黑漆漆的木珠子…… 这些，自然都是她在坊市上淘得的战利品。 她叹了口气。以她那不算老辣的眼力感应到可能略有古怪的废旧物品，现在看来毫无价值。在此之前她已经用灵魂力探测了一遍，接着又用小金煅烧了几块铁片，铁片除了在小金的焚烧下很快化为铁水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既没有功法出现，也没有什么秘籍。 现在她无比羡慕萧炎旁边有一位阅历经验都如此丰富的药老跟随，这一定是顶级人民币玩家才能具有的外挂。 唯一有戏的，可能是她灵魂之力感受到的那颗木珠里面不时掠过的勃勃生机，不过也完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什么用啊。 她一挥手，把剩下的东西全部收进了纳戒。 去到后山的时候，叶师父已经在等着了。 炼药与炼金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对灵魂之力的要求都颇高。 经过魔兽山脉的苦修，江安在灵魂之力上的造诣不说挤入三品炼药师的行列，被划为二品炼药师至少是绰绰有余，她所缺的，不过是一把钥匙，开启炼药的大门。 这把钥匙，就是叶师父要传授的经验。 与医师把药材胡乱揉杂在一起的小打小闹不同，炼药师要炼制真正的丹药包括提炼，融合，凝雏丹，养丹，成丹等诸多步骤，不管哪一步稍有差错都会导致毁丹甚至有遭到反噬的风险。而有些高品阶的丹药连炼制的药材都足足有上百种，还都是少见的天材地宝，一个不小心浪费了可没地方哭去。 再来就是需要大量的练习了。 炼药师对药材的了解，对火候的掌控，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经验。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偷懒可学不到任何东西。 叶师父打算从二品丹药入手。江安已有炼金的基础，之前还炼过药液试手。以江安的领悟能力，应当很容易融会贯通，再举一反三。所以，从二品丹药开始倒也并非太过突兀。 只是这十二岁的二品炼药师，放在乌坦城这样的地方，不啻于一记地阶斗技。[注1] 她在中州待久了，见惯了天才，叶家本身更是炼药世家，中州丹城[注2]内十二岁的二品炼药师不说一抓一大把，可也不是绝无仅有。她和她的小女友便分别是在斗气修炼与炼丹上万里挑一的天才之一。 是以尽管江安的天赋比中州某些变/态还要强上一些，她也只当这不过偶然发生的正常现象……吧？ 站在山林中，大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感到一丝凉意的叶冉抬头望了望，喃喃自语，“要变天了吗？” 解毒丹，固基丹，金阳强筋丹……江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摆在面前的厚厚一摞药方。 叶师父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指尖微动，轻吐出一句：“从上到下，这些丹药，你都炼一遍。” 江安的额头缓缓流下一滴冷汗，她定了定神，想忍没忍住，出言道：“你是魔鬼吗？” 魔鬼本魔叶师父放下手臂，从容不迫，怡然自得。 开玩笑，这可是她精心收集了好久的二品丹药药方，这些低阶药方她手上备得不多，好在有意去寻也不太难找到。江安准备药材的时候，她就去了几趟乌坦城最大的拍卖场——米特尔拍卖场。 拍卖场中有一名二品炼药师，好像是叫什么谷尼来着，看着老大不小了，却还停留在这个水平，真是半点儿赶不上她们家曹颖，当然，也赶不上江安。她搜刮了一些人家的私藏，又在拍卖场进行了几次交易，再有她手里的药方，加起来数量还蛮可观。 ——逗小姑娘真好玩。 叶师父满意地看着小女孩悲愤的神情，笑眯了眼。平凡寡淡的五官长在叶冉脸上，莫名有一种迷人典雅的气质，韵味悠长。 两人虽是师徒关系，但她并没有这个年纪就当妈的打算，并且江安成熟得过分，所以更多时候她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跟江安相处，而是像一个喜欢逗弄自己妹妹的恶趣味大姐姐。看到老成的少女情绪少见地绷不住，就是她这么多年的快乐源泉了，这时候的女孩身上才会流露出这个年纪应该具备的孩子气。 ——说起来也有点想念她家小朋友了。 思念猝不及防，心脏被悄悄包裹上一层酸软。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垂在身侧的手上气流翻涌，空间崩裂开细小的黑色裂缝，很快湮灭。 “师父？师父？” 江安伸手在叶冉面前晃来晃去。 奇怪，刚才还笑得一脸欠揍，突然就发起了呆，表情还很……一言难尽。 她顺着叶冉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树……还有草。 不过那边，是东方吧。 叶冉猛地转头，江安眼尖瞟到叶师父眼角泛起的一抹红，她很给面子地选择闭嘴。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 沉默片刻，江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师父要是你今天状态不好不如我们下次……”再说。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叶师父已经伸手薅上了江安的（狗）头，笑容可掬，江安却怎么看怎么魔鬼。 “你想的美。” 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扯了她两下脸。 江阿姨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认命。 叶冉收回手，慢条斯理的开始解释。 炼药师需要熟悉药性这是其一，使用的药方越多，接触到的药材也就越多，这也是她不辞辛苦搜罗这么多药方的原因。 其二则是江安不管在炼金还是修炼上面，都展露了极高的天赋，她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她不想浪费江安的天份，于是选择逼她一把。 至于其三，她没有说出来。她想在她走之前，尽可能的多教给江安一些东西。 “可是这么多，今天能炼完吗？”江安哭丧着脸。 叶师父闻言险些翻了个白眼。 “让你炼一遍，又没让你今天全炼完。再说我只让你买了解毒丹的药材，其他的丹药你想炼还没材料呢。” “……那其他的药材？”江安心惊肉跳，有一种事情十分不好的直觉。 “自己买。”叶师父轻飘飘地答。 “嘶……”该怎么形容江安这瞬间的表情呢，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控诉、痛心、哀怨等种种复杂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叶师父简直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抬头望天，补充到，“别看我，我也没钱。” 以她重伤后的情况，到实力恢复九成，不知吃了多少灵丹妙药，找了多少天材地宝来淬炼，没有哪样是不需要钱的，有些甚至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她是有高阶药方，高阶功法斗技之类的存货，不过这都是些有市无价的宝贝，只有傻子才会拿出去卖。 堆金积玉是真的，没钱也是真的。 叶冉心里苦。 “你准备了多少材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叶师父抛出来这么个问题。 “大概……能够炼制十余枚吧。”仔细确认了一下药材用量，江安不太确定地回答。 解毒丹，勉强算是二品丹药。顾名思义，有解毒的功效。既然被列为二品丹药，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常见的毒素不说，三阶以下魔兽的兽毒它基本都能解，除此之外，它还能解一些三阶魔兽的毒素。更宝贵的是，解毒之后，便有一定几率获得对该毒素的抗性……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主材料需要解毒草，水清花，一阶木系魔核…… 解毒草和水清花是常见的药草，量多不贵。一阶魔核就难找了，她逛遍了乌坦城的坊市，连加列家族的也没放过，还有从装饰品上取下来的，只找到了这么多。这十余枚木系魔核，就用去了她六千多金币。加上购买的其他材料，总花费近万了。 而她一个菜/鸡，这十余副材料不知能成功几次，万一一枚也没炼制出来，那她真就是血本无归了。 如果不是想到萧家在她外出这段时间卖的茶分红在叶师父那儿，她是断然不会花钱如流水的。万万没想到，叶师父居然把她的钱…… 叶冉揉揉自己眉心，在江安幽怨的小眼神投过来之前赶紧开口：“留两副材料我帮你炼制吧。二品丹药的价格在五万到十万金币，考虑到丹药用途比较鸡肋，价格可能偏低一点，能卖十万金币左右吧。” 眼前的少女阴转多云再转晴，喜上眉梢。“师父您真好！” “哎，你这家伙……”叶冉无奈笑道，伸手敲了她脑门一记。 “嘻嘻嘻。”江安蹦得老远。 这恐怖的利润，炼药师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吃香的职业。倒更坚定了她想成为一个富婆，不是，是成为一名炼药宗师的想法。 炼制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在焚毁了十几株解毒草几朵水清花以后，江安眨巴着眼，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药鼎内滴溜溜翻滚着的一枚淡黄色丹药。丹药表面坑洼不平，这表明它仅是一枚雏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温养。 一愣神的功夫，鼎内的物品“嘭”地一声闷响，化为了黑色的灰烬，再被排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步骤，接下来的炼制水到渠成般顺利。除去偶尔不太熟练导致的停顿，到最后成丹基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样的表现，超出叶冉的预期太多。 她的惊喜没有加以隐藏，嘴角翘起一抹温暖的弧度，伸手揉着江安毛绒绒的小脑袋。 “还不赖。” 夸出了她想说的百分之一，原谅她暂时还不太习惯夸人。 江安一脸嫌弃地扒拉下叶冉在她头上作乱的手，伸手握住了还带有温度的丹药。质地细腻，隐约能嗅到香气，品质上乘。 ——很不真实。这是此刻她内心唯一的想法。一路走来，在这个世界她所拥有的一切来得都太过轻易。寻常人举步维艰的斗之气修炼阶段，她轻而易举便跨过；存在于传说中的异火，她想要叶师父就让她拥有；想成为就能成为万人中难出其一的炼药师，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炼金师，还有她五行圆满的斗气属性…… 倘若只是在其中一项表现突出，她估计还能沾沾自喜，获得被当做天才的成就感。但在所有的方面拥有如此不寻常的天赋，她莫名觉得惶恐。 很难用普通的数据误差来形容了，这种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是这个世界中一个非常，巨大，无比的漏洞。 背后有一层薄薄的冷汗，脖颈发酸，她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 叶冉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她不太能理解江安神情中茫然和惊惧交织的意义。 这孩子，是被自己的天份吓到了吗？ 于是，敲点小朋友不要骄傲自满的腹稿出口变成了口气诡异的安慰：“我家……呃，我认识在七岁成为炼药师，出生时的灵魂之力便可与五品炼药师比肩的人，跟她比起来，你不算什么。”仿佛为了让自己相信似的，她又低低地重复了一次，“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吗？ 曹颖是七岁就开始修习炼药，十二岁时堪堪触摸到四品的门槛，江安一共才炼过几次药，却是谷尼这样的人穷极一生才能够到的顶峰。斗气上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她早该成为了斗师。无论哪一点，拿去跟中州那些怪胎比都毫不逊色，而她几乎没有依靠过外力，她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她本该拥有的东西。如果给她时间成长，她能到达的高度连叶冉也唯有仰望。 被上苍所眷顾的孩子啊。 叶冉生不起半点嫉妒不平的心思。就好像，她诞生在这片天地，便注定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生而为王。 “……其实还好啦。”江安颇具安慰性质地冲叶师父笑了笑，紊乱的心跳已经慢了下来。 她还没有去找系统问清楚，系统已经先发制人告诉了她原因。 是回程路上在魔兽山脉的时候。 无可避免的伤亡总会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礼物”——魔兽遗体。 战斗经验愈加丰富的她已经明了干脆利落的解决才能让那些生灵不那么痛苦，初次那种战斗结束后魔兽半死不活的状况很少再出现。但是遗体每次都让叶师父给火化了，地球人思想作祟的她总觉得不太环保，而且好像很浪费的样子，再加上她真的是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地球上的食物了，馋得慌。 魔兽死了不能复生，长得奇奇怪怪的还凶的她也不认识，就当是为森林除害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在叶师父动手之前抢救下了嗜血野猪的一支腿。 然后拿来烤了。 为了让它走得安心，她先虔诚地撒上了一层盐巴，孜然，和辣椒，按摩后腌制半个小时表达自己的诚意。烤制的时候先用小火慢烘，让它感受到温暖。野猪腿瘦，皮下脂质肥厚，没烤多久便因江安细致周到的服务流下了感动的油水。接着将甜浆果捣碎涂抹其上，使其具有果香，丰富口感的层次。 一边烤一边拿小刀片下外围烤好的肉，表皮酥脆微焦，猪腿肥而不腻，外酥里嫩，香气扑鼻。叶师父都被她勾起了馋虫。 那么大一支/猪腿，两人差不多吃了一半。 调料是她之前有想法的时候在靠近城镇时买的，而烤制的火焰，则是她刚刚收服不用白不用的小金了。 回城的一路，她做饭也做了一路。没有魔兽就烤烤不知名的山果。做出来的东西有时美味有时则十分黑暗。 异火本是天地毁灭之物，却被她拿来烹饪，火候又是制造美味的第一要义，于是在她专心对付食材的同时，她对火焰的掌控力，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极速提升。她的灵魂之力，与之俱进。 魔兽血肉中狂暴的能量尽皆被小金炼化吸收，剩下一些温和的蕴含其中，成为不可多得的补品。 所以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变/态。明白了这一点，江安没那么慌了。有天赋毕竟是好事，能够早点达到那个层次，她大概也能早点解脱。 但愿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33章 第三十章张弦代语 “统啊……” “喂，我不能有名字的吗宿主，为什么你一直叫我系统。”今天的系统不知怎么的，言语之间怨气浓重，小情绪很明显。 仔细想想，系统这种略微的不对劲似乎从她给小金取了名字之后就出现了。 所以这是，吃醋了？ 江安心里毛毛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不太舒服。 为了显示她对系统的尊重，她还是停下手上的动作，诚恳地回答：“你不是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吗，一直宿主宿主的。” …… 从小皮到大的江阿姨敏锐地嗅到一丝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于是她见机行/事，赶在系统可能是生气或者心塞前岔走话头：“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你起一个吧。” “不准叫小系或者小统！” “噗。”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家系统这么可爱，江安笑得眉眼弯弯。要是系统能够具现出实体，她一定要上去摸/摸这家伙毛绒绒的脑袋。 她摩挲着自己下巴，“不如就叫……清和，怎么样。”声噭誂兮清和，音晏衍兮要媱[注1]。对只有声音没有形象的系统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系统静默了一阵，状似勉强的答应了：“还……行吧。”江安却从语句里小小的上扬调中品味出了系统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雀跃之情，她忍俊不禁。 真傲娇，像猫。 好想撸猫啊。 想念她家的老五[注2]。 虽然知道系统是拟人的，江安也没想到三体人的模型做得如此精妙，系统人性化得过分，居然连那么细微的情绪感知都具备。她笑着感叹，如果这个世界足够真实，她是否也可以抛开一切顾虑，放心投入？ 不知道江安最近在忙什么，萧薰儿戳戳摊开的古籍，有点硬，于是她又戳了戳自己的脸蛋，顺便捏了捏。细腻紧致有弹/性，手/感很好，怪不得江安那么喜欢。 坐在窗边发呆的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上飞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米特尔拍卖场的鉴宝室中，谷尼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与雅妃[注3]长松了一口气。刚送走在近日成为拍卖场贵客的萧家冉姓亲戚，那人炼药师的身份带给两人不小的压力。作为米特尔拍卖场的二品炼药师，谷尼需要负责对丹药进行鉴定。满面红光的老者双眼微眯，捻起了一瓶叶冉刚送来的丹药，先在鼻下嗅了嗅，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之倒在手心。 死盯着那枚黑褐圆/润的丹药，谷尼苍老的脸皮抖了抖，声音有些哑：“这是……萦气丸。” 被谷尼这副模样搞得有点紧张的雅妃不明就里，“谷尼叔叔？” 谷尼闭上眼睛平复心情，“是从我这里拿的药方。萦气丸可以提升斗气吸收速度，斗者以下效果最佳，斗师以上基本无效。虽然是二品丹药，炼制过程却极为繁琐，连三品炼药师也不一定有十分把握。我拿到药方至今，便是一次也没有炼制成功过……”神情已然变得苦涩。 “你的意思是……冉大人是三品炼药师？”雅妃如玉般的右手微掩在红唇上方。 谷尼摇了摇头。 雅妃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因为谷尼接下来的话重新吊得老高。 “不是她……炼制的人不是她。” “你还记不记得，冉大人以前在拍卖场购/买过很多高阶药材，能用上那些药材，所炼制的丹药品阶至少在四阶以上。我们当时没有太留意，也不敢相信……堂堂四品炼药师，会出现在乌坦城这个小城之中。而冉大人最近拿来拍卖的丹药，炼制的困难程度都是由易到难，每类丹药的品质也由坏到好。简直就像，有谁在教谁……学习炼丹……” “你是说……萧家那个？”心脏狠狠抽/搐了两下，雅妃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谷尼缓缓点头。 两个月前还是二品最初级的解毒丹，现在已经快跟三品比肩。 这种成长速度，未免太过骇人。 几乎将谷尼的骄傲扔在地上狠狠碾碎。 他活了大半辈子，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比不上。 老脸黯淡无光，他只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狼狈。 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跟萧薰儿见面的时间少得像是在异地。 但仅仅是陪在她的身边，也让江安感到一百二十分的欢喜。 在这点宝贵的相处时间里，她平时因为无暇顾及而压抑的情绪会如火山喷发，见到她的欣喜能掩盖过一切不顺心的躁郁。 日子越长，爱念越深。 江安把摆在面前的小包往前推了推，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呐，送给你的。” 萧家好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实际上这个世界里她连自己的生日也不太记得，但在她心中，依然认为生日是一年当中最重要也最独特的节日，这才从凌老那里，偷偷摸/摸打听到了萧薰儿的生日，还拜托他不要走漏风声。 她已经尽力在找跟塑料相似的材质了，纱布不能密闭，茶香会散开。但能找到最好的，也只是这种似布非布，像绸缎一样光滑的料子，这里的人也把它叫做布。虽然不比前世的密封袋，密封性也还算尚可。正因如此，小包隐隐透露着茶香。 下次得找个罐子装起来，她想。 萧薰儿捻起布包，有些好笑地看了对面害羞的人一眼。轻轻拉开布包的系带，暗绿色的茶叶与白色的干花瓣混在一起，一股子茶香混着花香扑鼻而来。 “这次加了玉兰和茉/莉花的花瓣，这个，”在我们那里，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叫做碧潭飘雪。” 萧薰儿的目光定格住了，先前一些并未言明的埋怨随着这份满是心意的礼物烟消云散。 所以江安最近这么忙，是在准备这个吗？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还没有完。 江安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怪模怪样的琴，正襟危坐。 萧薰儿能看到少女脸上盛开的绯色，如同娇/嫩的樱花。 少女深吸一口气，揉了两把自己的脸，试了几个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困窘和害羞，开始唱：“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注4] …… 她找了这边做乐器的师傅，从跟吉他比较相似的乐器上面进行改动。面单，指板和背板分别用了上好的白松，乌木和玫瑰木。上好漆晾了一阵。又找来铁杉木做模具，炼了些合金，做了弦钮和弦钉，用低阶魔兽的兽牙做琴码，十分温润，竟比象牙还好上几分。琴弦靠师傅用这边的方法调了音，乐理相通，大致能用。 即使没什么别样的心思，她还是忍不住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不知是谁说过，爱上一个异性，想得更多的是未来，爱上同性时，能想到的只有眼前。 唱到“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江安就不唱了，因为萧薰儿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她是微笑的，眼中却有一层薄薄的水汽。 江安笨口拙舌想说点什么，却紧张得像青涩的小姑娘。 “生……生日快乐。” 事实上她也不过是一个青涩的大姑娘。 萧薰儿没忍住，拿手背轻轻碰了碰江安光滑细嫩的右脸。 江安的心脏几乎停跳。 少女空灵动听的声音响彻在她耳畔，“谢谢。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感动，也很……喜欢。” “喜欢就好。”忐忑感消散了一点，却比之前还要紧张。她耳根发热，四肢发酸，口干舌燥，心率过快，胸口闷痛。 “那我……我先走了。” 逃之夭夭。 萧薰儿愕然地看着某人仓皇逃窜的背影，自言自语，“……有那么可怕吗？” 手背上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她摩挲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 等到江安从萧薰儿房间里出来，天色已经偏黑了。 “哎，年轻真好。”叶冉晃荡着长/腿挂在房檐上，幽幽感叹。 江安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叶师父！”声音带了些恼意。 叶冉低低笑了笑，从屋檐跃下，落地轻/盈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江安面前。 当年那个不及她腰间的小女孩已经不需要她俯身去注视了，她有些恍然，也感慨万分。 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你长大了，小家伙。”神情温柔得不成样子。 江安仿佛预感到什么一般鼻子一酸。 “斗者只是修炼的开始，要想闯出一方天地远远不够。当然，以你的天赋，达到斗尊应该不算难事。多看看这世界，不要固步自封，自以为是。修炼不可懈怠。若你对炼丹炼金还有兴趣，可参考我给你的书简深造。高阶药方与斗技都给你留了一些，还有……” 江安从来没有发现叶冉是个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只是她说得越多，江安的眼眶就越红了几分。 “另外……”在黑夜中看到少女眼里不甚分明的水光，叶冉停了下来。她轻声叹息，怜爱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我要走了，小家伙。” 说无动于衷是假的，但早晚得有这么一天。她放心不下的，也就是江安了。 在萧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江安的父母。她有点责怪他们的不负责任，也有点担忧。如果，如果是有某些原因让他们无法与江安相见呢。 江安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这孩子，怪让人心疼的。 江安掩饰地捏捏鼻根，把堆到眼角的湿意拭去。视线还是有点模糊，她拙劣地转移话题：“一直摸头会长不高的！” 叶冉只是笑笑。她在这个年纪，也很爱面子。 “离开太久了，我得去做该做的事。”她正色道，带了一点凛然的气势。 “不过，下次再见，你可能就不认识我啦。” 叶冉又笑起来，说罢，翻手递给她一张半只手掌大小的牌子，上面刻了一片叶子。“拿着它，如果你还想见我，去中州丹域内的叶城找叶家。” 江安用力抽了抽鼻子，接过了这块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的牌子，牌子在她手里恍若有微光散发。 “中州是这片大陆上最精彩的地方，你有上好的天资，不该局限在一座小城之中。” “我在那里等你，我们还会再见。”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静谧又温馨，繁星密布，月光透过屋脊间的空隙照亮这方小小的天地。古树枝繁叶茂，清风和畅，虫音袅袅。 江安眼角酸涩，终归还是有些不舍。她凑上前去，小幅度地拢了拢她的这个便宜师傅。 她自认以前并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但泪意涌上来的时候很难控制。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似乎比她原来的世界还要让她真情实感。 叶冉哑然失笑，旋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再犹豫，腾空而起。 “再见了小江安。” 空中叶冉的身形微微晃动，她正待运转起身法赶路，地面传来了江安焦急又被刻意压低音量的呼喊：“等一下，叶师父！” 她堪堪刹住了车。 ——江安只觉得自己刚刚白哭了。 第34章 第三十一章终须一别 不知道江安又外出去了哪里，但愿她能赶上半年后族中的入阁仪式[注1]。江安总是有很多在做或者要做的事，但要是问她具体是什么事，她又只会支支吾吾。 她就像一团迷。 萧薰儿有点烦闷，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手边茶盏升腾起袅袅的水汽，朦胧了她的视线，清香萦绕在她鼻尖。 正是那包碧潭飘雪。 她把视线投过去，鬼使神差冒出一个想法：想去见她，想一直待在江安身边…… “小姐。” “哐当”有东西碰撞的声音，接着是手忙脚乱收拾的声音。 凌影微微弯腰，恭敬地垂着头。 萧薰儿清咳一声：“凌老，回来了啊。” 少女的脸色较之平时稍显红|润，老者并未假以言辞。“小姐，江安小姐并非独自出行，她身边有冉小姐陪同。冉小姐如今的实力远在我之上，小姐不必担心江安小姐的安危。为了避免冉小姐起疑，我就先回来了。” “辛苦了，凌老。”少女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她冲凌影微微点头。 “另外，江安小姐和冉小姐两人去的是乌坦城东边的青山镇，以冉小姐的速度，不日便能到达。” “知道了。”少女语调轻柔似在叹息。 又是冉颖。 等了片刻，“凌老，再去查一下这个人。” “是，小姐。”凌影躬了躬身，黑影蠕动起来。 “对了凌老，下次进书房记得敲门。”少女空灵淡漠的声音状似无意地响起。 凌影呵呵一笑，“好的，小姐。” 萧薰儿刚冷却下去的脸又热了。 宽敞的黄土路面上，尘埃遍布。青山镇作为最靠近魔兽山脉的小镇之一，又被称为魔兽小镇。小镇中最多的人群，自然是那些成日在刀口舔血的佣兵。 此刻，在满目抱着臂弯唾沫横飞的大汉之中，出现了两道格格不入的靓丽身影。 身形高挑的那位气质格外出众，但周|身弥漫的威压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势，摆明是一个不好惹的主。路旁的人竟然不敢看她，有少数胆子大的瞟了几眼，不多时便冒着汗撇开了目光。 旁边的少女灵动清秀，稚|嫩眉眼间是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气势，也不违和，倒让人觉得可以信赖。 只是她一路上眉头紧锁，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安虽然明白她莫名其妙把叶师父叫到这个地方来阻碍了叶师父的回家路是不人道了一点，但叶师父已经晾了她很久了，可以说是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她已经很努力地解释了“这件事现在非做不可”“非你不可”，并且道了很多歉，叶师父也答应来了，再生气也应该消了吧。可是这样大张旗鼓地走进来，把气撒在路人身上，这让她还怎么悄悄混进万药斋招募的佣兵护卫队，不混进护卫队，她又怎么跟着去万药斋常去的采药区，不去采药区，她又怎么找到此次的目的地——那个有奇宝的山洞呢！ 于是她弱弱地扯了扯叶师父的衣袖，可怜巴巴。 叶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默默叹气，“真拿你没办法。” 十几分钟后。 万药斋的主人姚先生点头哈腰地将叶冉送到万药斋门前，叶冉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麻烦你了。” 姚先生浑身一哆嗦，“哪里哪里，为大人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接着他又吩咐跟在叶冉身边瑟缩的女人：“莉菲，你尽快带冉大人去采药点，回来奖励你十个金币。” 莉菲？江安双眼微眯，小医仙[注2]的助手。她在外面等得无聊，看叶师父出来就赶紧凑了过去。这次没见着小医仙，她也没多在意。 毕竟，早晚会见到的。 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啊。 从青山镇走到魔兽山脉中的采药点约莫费去半日光景。叶冉的实力摆在那里，一路上倒没有不怕死的魔兽敢撞上来，速度自然比佣兵团要快上不少。到达采药点以后，等叶冉送走莉菲再返回，不过一呼一吸的时间。 采药点是一处略微凹陷的盆地，遍地生长着药草，馥郁的药香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盆地外围，是茂密的丛林，偶尔会有遥远的魔兽嘶吼声传来。 在抵达采药点的途中，有一片略显空旷的地带，距采药点有小半程的距离。系统在那里提醒过她，那里便是萧炎发现山洞时佣兵团的修整处。 江安拖着叶师父往回走。 藏宝洞位于峭壁之下，那处悬崖边缘长有一株白兰果树，是一种盛开着淡白花朵的植物，果实赤红，为中级药草中较为稀少的一种。特征说来显著，但要在漫漫悬崖边缘找到一株不起眼的植物，谈何容易。 江安由叶师父提着悬在空着，眯着眼睛仔细分辨悬崖所在。东方与北方尽皆横亘着两处断崖，断崖交错之处是黝|黑昏暗的深渊，从高处望去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 她示意叶师父往那边飞去，两人在悬崖边落下。 叶师父任|劳|任|怨地与江安分开搜寻，等找到了，天边已匿去了亮光。 淡淡的药香从树上散发，江安往树上一靠，有气无力道：“我们明天再进洞吧叶师父。” 叶冉：“……” 第二天一早。 清晨林中有雾，但不多时便散开。鸟鸣啁啾，山野间空气清甜，气候宜人。 江安小心翼翼地从悬崖边探出身子，目光扫视过山壁，借着折射的光线定位洞口所在。昨晚累了是其一，还因为白天视野开阔，寻找起来相对容易。 过了好一会儿，江安惊喜地叫道：“叶师父，找到了！” 峭壁的中部位置，巧妙地布置着怪木，找好阳光的角度，能隐约透过横木的空隙，瞧见一点漆黑空洞。 叶师父右手虚握，遮挡在洞口外的横木顷刻间化为齑粉，一个并不宽敞的洞口露出来，散发着点点豪光，颇有几分通幽的神秘。 叶冉踏空而行，一步便到了山洞内。江安在崖壁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借力，起跃之间轻松落在洞口之中。 走到阳光无法触及的深处，两人掌中同时亮起了金色火焰。 小金显得比平时不安，江安能感觉到某种急切的心情，是想往叶师父那边靠拢。用药材养了这么长时间，小金已有拳头大小，至少不是当初那缕火苗，风一吹就要灭的模样。 她略感好奇地将掌中的火焰与叶师父的凑在了一起。 两朵火焰缠绕交叠而舞，她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欣喜，以至于灵魂微微战栗。 她觉得很神奇，也有点感动。 分开之后，江安奇特地发现小金的体积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而叶师父掌中的金焰缩小了不止一丝。叶冉愣了半响，灭了火，柔和笑叹道：“倒让你个小家伙捡了便宜。” 依靠火光再往前走十来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江安收回手，黑暗中，石门散发着淡淡黄光，这是被布置了土系机关术的迹象。她蹲下|身子慢慢摸索，片刻后触到一块小小的凸起，用力一按。 “轰”的一声，石门在叶冉波澜不惊的目光中缓缓升起，光芒随着石门的上升向外倾泻而出。 踏进石门，眼前的视野骤然宽阔。 石门之内，是简朴而空旷的巨大石室，石墙上镶嵌着照明所用的月光石。在石室中央位置，一具枯骨坐立在座椅之上，惨白的骷髅头掉落在大|腿骨处。这种模样，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看上去很有些阴森的味道。 座椅前方，三个被锁上的石盒整齐地摆放在宽广的青石台上。在石室的三个角落，堆放了不少金灿灿的财物。 而最后的角落中，是一个小花坛。各种各样的花草种植其中，异香缭绕。 目光落在花坛中央一株白红交替的草药上，江安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找到了啊，冰灵焰草。” 红白两色的草叶，白色枝干上覆盖着点点冰晶，火红的草冠上却如同火焰在腾烧。淡淡的雾气缭绕在草叶之间，看上去宛如处在云霓间。 这便是萧炎炼制血莲丹的必备之物之一，外界极难寻得的冰灵焰草。 小心翼翼地将冰灵焰草用玉质器具挖出来，再栽种进玉瓶之中。江安拿着嗅了嗅，略带不舍地把它递给了叶师父。叶师父沉默地点点头，翻手把它收进了纳戒。 再往花坛里瞟了瞟，江安兴奋地搓搓手，嘿嘿一笑。 半个小时后，花坛里珍贵的药草少了一半，江安这才满意地停下，把花坛恢复成未被翻动的模样。 接着她又走到石桌面前。石盒上挂的金属锁历经悠久岁月还带有温度，质地不凡，打消了入侵者妄图用蛮力打开的想法。江安也没想过暴力开|锁，毕竟锁的钥匙就挂在后面那具枯骨的手掌上。而枯骨的那节手臂中，藏有…… “咔擦”，枯骨的手臂，被江安扯动钥匙的微小力道拉断了下来，她握住骨臂，透过上方的断裂口，能看见骨缝中隐藏着一卷小巧卷轴。她将之掏了出来，接着恭敬地把骨臂放回了枯骨身上。江安举起卷轴晃了晃，冲叶冉笑道：“是关于净莲妖火的地图残片。” 净莲妖火，异火榜上排名第三，有震天撼地之威能。以净化万物闻名，在天地间仅有寥寥两三朵存在。 照原著描述，净莲妖火将在十六年后降世。妖火拥有的灵智与常人无异，实力更是处在五星斗圣巅峰。而萧炎机缘巧合下依靠四张残图，得以收服净莲妖火。 三个石盒内分别放有一本记载如何配置毒药的七彩毒经，一卷飞行斗技“鹰之翼”，一卷玄阶高级斗技“狂狮吟”。 江安最想要的就是这卷飞行斗技。这种不用到斗王就让人背生双翼能在空中飞翔的斗技，谁不想拥有。她在来的路上就心|痒难耐许久了。 狂狮吟对她吸引力虽然不大，但她不介意多拥有或是修习一些高阶斗技。 至于七彩毒经……等拿到了要拿的东西再一起交给小医仙吧。 打定了主意，江安只觉得一身轻松。 将石盒恢复原状，再把钥匙销毁，江安抿唇微笑。一想到后来者费尽心力把石盒打开却发现是空的，那种暴跳如雷的模样，她就觉得十分愉悦。 石门在身后缓缓落下，重新布置好木头掩盖住洞口，叶师父转头问道：“回家？” “当然。” 江安这次外出用去五天时间，回家后的一个拥|抱仿佛成了惯例。萧薰儿脚步犹豫了一瞬，怀里已经多了一具温|香|软|玉的身体。 江·沙|雕·阿姨：“哈哈哈哈哈。” 有惊无险地修炼了“紫云翼”，她十分需要找人分享这种快乐的心情，但又憋着不想说得太具体，于是过于兴奋扑到了萧薰儿怀里，张口的时候，突然卡壳。 “我给你说……” 她要怎么解释来龙去脉？ “嗯哼？”萧薰儿懒懒地哼了一句，怀里的人抱着手|感挺好，她有些舍不得放手。然后江安一把拨开了她，双手搭在她肩上，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好想你啊。” …… 半小时后。 萧炎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充满了防备，不由自主摆出了警戒姿态，如同拉满的弦。 他前不久还猜测过这女人的来历，她不会是发现了他也是穿越过来的来杀他灭口吧？可他自认并没有做出什么会暴露的事啊。 虽然他也不明白冉颖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叶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单刀直入：“出来吧老头，做个交易。” 萧炎吓了一大跳，“你在说什么？”同时心中对药老呼喝到，“老师，她发现你了！” 只听得药老悠悠一声叹息，一道略微透明灵魂体从萧炎手上的戒指中缓缓浮现，飘散在空中。 老者沧桑的声音在萧炎脑海中响起，“别太紧张，小炎子。以这女人的实力，她早该发现我了。现在才找上门来，想来也是没有太大的敌意。她若要动手，那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也得让她不太好受。” 他看着叶冉，面上是见惯了风浪的古井无波，从容不迫，对方的实力并未让他有任何|在意：“有话便说，小女娃子。” 却见叶冉疑窦丛生，神情变换莫名，她不确定道：“老先生，您可是……药尘，药尊者？” “咦？你认识我？”这回换药老吃了一惊。 叶冉笑将起来，她退后一步，施了一礼，“小徒曾在恩师手上见过老先生的画像，那画像有八分传神，我便认出了老先生。” 药老古井无波的表情出现了一抹松动，与他心灵相通的萧炎发现此刻药老的灵魂宛如掀起了风暴，他的小指在微微颤抖。药老嗓音微哑：“你的老师……是？” “恩师玄衣[注3]。” 话音刚落，药老连说三个“好”字。萧炎一头雾水，药老对他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接下来的事，你暂时就不需要知道了，小炎子。” 药老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一点，萧炎的意识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药老望着东方怔怔出神。 “过来吧，小炎子。” 萧炎在老者面前的石头上一屁|股坐下，“喂，老师……” 药老一抹纳戒，一株红白相间的药草与一块淡黄色的药材漂浮在萧炎眼前。淡淡的药香弥散在空中，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萧炎眼皮跳了跳，兴奋地问到。 “冰灵焰草，血莲精。” 萧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收下吧，你以后会用到的。”老者兴致缺缺的样子让萧炎觉得有些无趣，他收下东西，干脆不再追问了。 第二次告别总是显得比较容易，叶冉拿出一卷灰黑卷轴，递到江安手上。“这就是记载毒丹之法的卷轴。发现卷轴的古墓位于……” 江安接过卷轴，取出了一张略微泛黄的皮纸，有些不舍地看了几眼，她把妖火残图交给了叶冉。 “第二片残图在塔戈尔大沙漠石漠城，一间名为‘古图’的商店中。店主老头是曾经的冰皇海波东，需要找人帮他炼制破厄丹以及复灵紫丹。” “第三片残图，出现在三年后黑角域的‘黑印拍卖会’上。” “第四片残图，出现在十一年后，中州的‘空间交易会’上。” 叶冉眼睛越来越亮，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把事情交代完毕，江安老成地拍拍叶冉肩膀，“加油，叶师父。” 叶冉好脾气地笑了笑，“从今以后，你炼丹遇到问题可以去找药老，他应该算是你的……师公。” “诶？？？” “再见了，小江安。”叶冉一个跨步，便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原地还停留着她的残影，江安一跺脚：“……跑得真快。”就像有人要叫住她当苦力一样。 话说回来，药老是她的师公，所以萧炎是她的……师叔？ 真刺|激。 第35章 第三十二章入阁仪式 江安把药鼎和剩下的药材收进纳戒，净了手，取出了那枚刚刚炼制好的，尚带有温度的丹药。 丹药通体呈赤红之色，表面平整细润，却有一股炽热的能量蕴含其中，给人以狂躁的感觉。 三品丹药，火灵丹。主要由火属性药材炼制而成，用以提升服用者的攻击力，若是火属性强者服用，效果自然也会加倍。 她把丹药丢进嘴里，控制着丹药的能量去到气旋储存异火的位置，刚刚还稍显紊乱的能量很快消失不见。 在乌坦城难得一见的三品丹药，就这样被江安拿来投喂了小金。 每日一颗，成长快乐。 不得不说，三品丹药对小金成长的帮助确实不弱，就是成本高了点。为了维持这种消耗，江安不得不时不时地炼制一些二品丹药拿去卖钱。 五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度过。 一眨眼，就到了入阁仪式前的预测试。 入阁仪式，萧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在测试中，斗之气达到七段，即合格的族人，将获准进入斗技阁，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而成年后还未合格的族人，将被下放至家族的各项产业，很难再成为家族内部成员…… 在入阁仪式前一个月，将进行一次仪式预测，剔除成年后斗之气不合格的族人。不过，在预测中不合格的族人，有权利向合格的同伴发起一次挑战，如果挑战胜利，那么也能进入合格区域。 在这次预测中，表现最为亮眼的，自然是那一年前，失魂落魄的少年——萧炎。 在药老的指导下，经过一年的苦修，萧炎从三段斗之气蹦到了七段斗之气。一年四段斗之气，虽然在江安与萧薰儿看来，算不得什么。但在萧家其他人的眼中，却称得上奇迹中的奇迹。 震撼之余，也就多出了那么些不相信…… “萧炎表弟，请！” 第一个向萧炎提出挑战的，是身材壮硕的萧克。六段斗之气，大长老旁系的子弟，比萧炎略大一点，江安跟他不太熟。 一掌将挥臂劈砍过来的萧克击败，萧炎有些无聊地摇了摇头。这种连自身实力一半都没发挥的战斗，毫无挑战性。 负手立在青石训练场中，此时，黑衫少年已让所有人知道，魔石碑上映照出的“斗之气，七段”字样，没有半点掺假。先前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不合格族人，也放弃了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的想法。 至于江安跟萧薰儿……在江安把手放上测验魔石碑后，魔石碑上颤颤巍巍亮起的“斗者，三星”四个字，和萧薰儿的“斗者，一星”四个字，已经让全场产生了两次死一般的寂静。 尽管一年两星的进度，不如江安在斗之气修炼阶段的成果来得那么耀眼，可考虑到她现在的年龄，仍然是会让人感到窒息的结果。 ……这人是妖怪吧。 一月之后。 入阁仪式，同时也将举行今年十六岁的族人的成人仪式。 成人仪式的步骤十分繁琐，望着那被当做木偶一样摆弄，浑身洒满各种香料，并呆立了足有半小时之久的“准”成人们，江安咽了一口唾沫。她现在在认真的思考成年那年要不要一直在外度过。 搞完这些繁琐的东西，主持仪式的二长老也是抹了一把汗。他转身走到黑石测验碑前，大声道：“仪式复测！” 仪式复测，也就是再一次的测验斗之气，一月前的那次测验，只是预测，目的是将族中优秀的种子挑选而出，而这些优秀的种子族人，才具备在这高台上举行成人仪式的资格。那些七段之下的族人，却只能举行一些寒酸的仪式。仪式复测也要比预测严格与精细许多，这次的复测，便是实力为两星大斗师的二长老亲自监控检验，由此可见他们对成人仪式的重视程度。 高高的木台之上，巨大的黑石碑光芒乍放，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的出现在石碑表面。“斗之气：八段！” 贵宾席上，各方势力的代表陷入了一片统一的寂静，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们久久无法回神。 前有江安萧薰儿在成年之前晋入斗者，后有萧炎一年五段斗之气。按照这种修炼进度，说不定几十年后，萧家将会出现三名斗皇级别的超级强者……而这种级别的强者，在偌大的加玛帝国中，明面上也不过只有那屈指可数的两三位。 萧家……要崛起了。 震惊之余，众人同时想到，“日后千万不可与萧家交恶！” “咳，仪式复测已经完成，按照以往的规矩，萧炎将会接受一次挑战，挑战的权限是斗者之下，谁要来？”全场安静之中，二长老的轻喝，得以让众人的视线重新聚焦。 作为检验斗技的修炼与掌握程度的方式，斗之气测试后的挑战也颇受各家族重视。 只是此刻萧家的年轻一辈，对萧炎再没有了轻视之心，取而代之的，几乎是一种崇拜……这也导致了，人群密布的测验场中，无一人向萧炎提出挑战。 孤身站在青石训练场中的少年，却看向了某一个角落，脸庞上隐隐有笑意浮现。 江安似有所觉，抬起头来与少年隔空对视。相视一笑，两人尽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许久未曾活动的筋骨，也因为萧炎这战意凛然的一眼，微微发烫了起来。 “很久没有，打架了呢。” 向前跨出一步，她冲少年微微点头。 她不是一个喜欢找事的人，但并不代表遇到事情她会回避。 这场战斗迟早会发生。 她的出现，对萧炎而言是一种威胁。冥冥之中萧炎对她存在敌意，不管萧炎有没有察觉。一场比赛，不会出现两个第一。一部小说，也不会出现两个主角。 这一次，在众人面前，她与萧炎的一战，绝不止是同辈之间的切磋，而是萧家两大绝顶天才赌上骄傲的一战，是新旧世界的角力，是她作为外来者宣示主权的方式。 她也很想知道，与原作蓝本中主角光环傍身的萧炎相比，她这个意外的搅进来的变数，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会有颠覆这个世界的可能吗？ 萧炎举手向长老席示意，凑近二长老耳边说了什么，二长老眉头紧锁，摇了两下头，“不行，这不合规矩。” 江安闷笑了下，斗气包裹着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准确送达到了萧家长老席上空。她语调温柔，“没关系的二长老，不用斗气，也能打。” 萧战与众位长老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商量了很久。 江安脸上噙着微笑，不紧不慢向青石场中走去。她所将要经过的地方，众人自动为她分开了一条道路。 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历来温和的人偶尔展露出的锋芒，更加地引人注目。那种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偏偏叫人移不开目光。 萧薰儿眼里就只剩下此刻光芒万丈的江安，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悄然炙热起来的胸膛。 血液流动的声音充斥在耳膜，还有一声接一声“咚，咚，咚”的心跳。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书上，把这种感觉写作“怦然心动”。 “唉。”用力地叹息了一声，萧战站了起来。他先看向萧炎，“炎儿，你确定向萧江安提出挑战？” “是的，父亲。”萧炎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萧战略微放下心。他接着问已经走到青石场边的江安。 “江安，你也想向萧炎提出挑战？” “是的族长，我想仅凭肉/体力量，与萧炎哥哥进行切磋。” 话音刚落，萧家族长与三位长老，明显都震了一震。即便少女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高台上的四人眼中也出现了一种名为惊骇的情绪。 众人面面相觑，江安微低下头，夹杂着一丝恳求的话语传进大长老耳朵，“拜托了，爷爷。” 大长老闭着的眼皮跳了跳，他狠狠点了下头。 萧炎低低的声音响起，“放心吧，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你不用斗气，我也不用就是。”江安不置可否地笑笑。 萧战重重坐下，大手轻挥，“那就这样吧，麻烦二长老主持比试。” 交手之前的礼节并不繁琐，等二长老宣布开始，双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势，颇有几分决斗的架势，毫无疑问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低阶的比试并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感觉，一切都是简单的对碰。 萧炎不是一个乐于主动出击的对手，他的战斗特点体现在闪避与对手很蠢上[槽1]，就像一条潜伏的毒蛇，静待猎物露出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与这样的人为敌，注定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花招与取巧，都讨不了好，江安有这个自信。 于是在经过约莫半分钟的大眼瞪小眼之后，她主动发起了进攻。 右脚上前迈进半步，左手虚晃一招，萧炎略微侧身闪过，她嘿嘿一笑，左脚跟进，右手成掌朝对方露出空挡的左侧劈去。 “黄阶斗技：碎心掌！” 虽说是斗技，掌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斗气溢出，摆明这纯粹是一次肉/体上的较量。 萧炎一年来的艰苦训练在此刻发挥作用，他反应快速地后撤一步，左右手上抬交叉格挡，同样没有半点斗之气外泄。 两人对斗气的控制，可见一斑。 “嘭” 碰撞之处发出沉闷的声响，萧炎站立不稳略退了半步，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再看见似乎没什么感觉的江安，目光中涌上骇然。 谁能告诉他，什么时候斗者的身体力量强到这种地步了？ 真正有效的进攻往往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江安没有错失这次机会，在萧炎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提腿如刀再度砍来。 “黄阶斗技：劈石腿！” 萧炎噔噔后退，惊乱之下他也没有忘记向后仰头躲过这一腿，江安的腿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险险滑过，腿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江安咧嘴，支撑脚原地旋了半圈，刚刚踢出还未收回的腿趁势向后一钩！“呼”，脚跟停在了与刚站直的萧炎后脑勺磕碰的边缘，豆大的汗珠遍布少年清秀的小脸。 一个回合，胜负已分。 放下腿，江安仍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趁着二长老还没宣布结束，她抓紧时间对萧炎道：“战斗的时候可不能分心哦哥，刚刚不算，再打一打吧。” 看着少女眼中燃烧起的狂/热战意，萧炎神情古怪。 （这人不是有毛病吧？） 只是面对妹妹提出的要求，他也不可能退缩。萧炎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意识到想酣畅地战斗需要他拿出更多的实力，既然已经见识到了双方的差距，那么他使用斗技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玄阶斗技：吸掌！” 摊开的手掌一握，陡然间一股凶猛的吸力从掌心暴涌而出。 江安笑意更浓，“这才像样子嘛哥。”她四肢放松，丝毫不做抵抗地任由萧炎把她扯得滑行在空中。 萧炎缓缓吐出一口气，体内斗之气运行的路线骤然变更，空气略微波荡，无形的反推力击在了激射而来的江安身上。 “玄阶斗技：吹火掌！” 两股相反的力作用在一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谁也没有注意到，处在受力中心的江安体表闪烁过细小的金色光芒。重重砸在地面上，待得激起的尘土散去，露出来的那个人毫发无伤，她双眼明亮异常。 狠一跺脚，江安哈哈笑着向前冲去，“再来！” 萧炎微躬的身躯紧绷，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此情此景，容不得他细想，面对江安挥出的一拳，少年心头低喝：“八级崩！” 玄阶高级斗技，八级崩。近身攻击斗技，以攻击力强横著称，炼至大成，攻击暗含八重劲气，八重叠加，威力堪比地阶低级斗技。萧炎的绝招之一，药老赠予的礼物之一，也是江安此次比试最想体验的主角斗技之一。 于是她直直地迎了上去。 “砰”两只拳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剧烈的疼痛从整支右臂蔓延开来，萧炎呼吸急促，胸腔如风箱一般起伏。 他无力地垂下手。 江安足足后退了两三步才缓和了这股冲击，她喉头涌上一抹腥甜。 八级崩的威力在于传进体内的暗劲，明面上的攻击力没有对她造成多大伤害。只是这次对方多少使用了斗气，她仗着身体强度高硬抗下了暗劲，吃亏也是在所难免。 此次一搏，双方各有损伤。 完全没有料到两人不管不顾又打起来的围观群众终于反应过来，二长老见缝插针挡在两人中间，双臂张/开下压示意停止比试。 “点到为止啊你们俩！”二长老怒喝道。 “对不起啊二长老，我一时手痒……”战意消弭，江阿姨又变回了那软糯可爱的小江安，乖巧得让人生不起气来。 二长老没了脾气，他摆摆手，“算了，你俩的比试到此结束，都给我下去吧。” 萧炎耸耸肩，拿左手拍了拍江安，“你很强。” 江安笑着回道：“你也很强。” 两人下场的时候，二长老淡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伤就去家族的医药堂拿点药，别落下病根子。” 两人回答得飞快：“谢谢二长老！” 仪式从清晨举行到傍晚，终于落幕。贵宾席上包括米特尔拍卖场的雅妃，加列家族的族长加列毕与少族长加列奥，奥巴家族的族长奥巴帕……乌坦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忍不住为萧家展示出的潜力感到心悸。加列毕与奥巴帕甚至有点庆幸，庆幸在多年前与萧家达成了合作关系。此后跟萧家虽然算不得情同手足，但也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萧家这棵即将长成的大树，他们也能靠一靠。 散场之时，萧战一一送别显得殷勤许多的各方势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扫视过全场，却愕然发现今天大出风头的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受不了众人热切的目光的江安（顶着锅盖）拉着薰儿姐姐悄悄溜走，抬头却发现前方萧炎步履匆匆的身影，理由似乎是跟她一样。 仪式什么的，真的是太累人了！ 第36章 第三十三章叶家变故 蓬松的沙地上，热浪扑面而来，规模巨大的黄土城市耸立在塔戈尔大沙漠之中。城门上方，两个血红色的大字，“漠城，”雕刻在城墙上，远远望去，竟然有几分血腥的感觉。 名为“古图”的古朴商店中，两枚月光石照得店铺颇为明亮。不知为何，店内透着几分寒气，沙漠的炎热无从侵袭。 并不太宽敞的店铺中，站了两人。 叶冉身高体长地立在当中，眉眼神情都是淡淡的。另外一人，苍老的面庞上左脸颊到眼角之处有一道骇人的疤痕，正是古图的店主，曾经的冰皇，海波东。 海老，作为加玛帝国的前一代十大强者之一，性子孤僻自傲，曾一怒之下冰封了整整一座城市。却在来到塔戈尔大沙漠后，因为净莲妖火的残图引来蛇人族斗皇美杜莎女王的追杀，在战斗中落败，并中了蛇之封印咒，不仅身体极速衰老，连实力也被封印在了斗灵级别。他需要的，便是一位拥有异火的炼药师，帮他炼制六品丹药“破厄丹[注1]”，破解封印，恢复以前的实力。 “你这老头，还挺麻烦的。”叶冉揉着眉心，稍显怠倦地说道。她屈指轻弹纳戒，一株淡黄色的植物出现在掌中。 这株植物的外形颇为古怪，缠缠绕绕犹如一条盘起来的黄色长蛇，顶部位置的蛇头高高昂起，略微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瘤子，这瘤子，便是整株植物精华最浓郁的所在。 沙之曼陀罗，炼制破厄丹所需的最后一味药材。 此时，距离叶冉离开萧家，已过去三个月的时间。 她从魔兽山脉一路走一路停，一边修炼一边搜罗有价值的物品，到塔戈尔大沙漠花了大概一个月。剩下两个月，就在跟海老谈妥条件后，寻找沙之曼陀罗中度过。 尽管以叶冉的实力，逼迫一个仅在斗灵阶级的老头交出残图才是更为合情理的一件事，但她并不以欺凌弱小为荣。海老不明白残图的价值，她明白，所以在内心深处，她默认了交易的公平性，虽然实际上，怎么看都是她更加吃亏一点。 仅仅是炼制六品丹药这一项，就足以让海老拿出残图交换，叶冉还深入塔戈尔沙漠腹地，在蛇人族圣城为海老寻到了缺失的沙之曼陀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不是真的认为残图十分重要，又怎么做得出来。 海老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株植物，老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惊喜：“冉小姐言而有信，老夫，老夫……” 叶冉出声打断他，“多谢的话就不必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你也一早将残图交与了我，接下来我便为你炼制丹药。”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明显砸得海老不敢相信，他犹豫了半晌，问道：“冉小姐真的只需要那张残图？” 叶冉好笑道：“是不是非得要我把残图强抢过来你才愿意相信？” 海老讪笑着搓了搓干枯的手掌，没接话。但他看见叶冉突然站直了身子，正色起来。 “倒还真有事……”她声音低低的，“你也知道，我帮你找到沙之曼陀罗，炼制破厄丹，是你捡了大便宜。如果你愿意帮我办件事，那么我还允诺帮你炼制一枚‘复灵紫丹’，可以将体内残伤，封印等造成的实力衰退完全恢复过来。” “什么事？”海老的声音透着几分紧张。 叶冉慢慢说道：“塔戈尔大沙漠的西方，有一座名为乌坦城的城市。乌坦城的萧家里，有一个叫萧江安的小姑娘，我想拜托你，在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庇护她，和萧家大长老，萧腾，保护萧家。” “就算破解了封印，实力也会有所下降，如果不依靠丹药，造成的损伤基本上无法恢复的，在那以后，修炼也会难有寸进。” “所以……” 海老脸上的神情晦暗莫名，“万一遇到我也无法战胜的强者……” 叶冉轻笑道，“放心好了，加玛帝国内，在你破解封印以后，比你还要强的能有几位，那几位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萧家。我想拜托你，不过是因为我欠了那小姑娘和大长老很大的人情，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们而已。”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有没有恢复实力，你都不是我的一合之将。”她指尖调皮地蹦出了一缕金色火焰。 这女人带来的压力让海老鬓间当时就有冷汗滴下。他咬着牙，“好，我答应你。” “多谢海老。”逼人的气势顷刻间收起，叶冉又站得松松垮垮，她笑盈盈地道：“海老的诚信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我得在海老体内种个禁制。这样若是你对江安或萧家动了歹念，就会被由内而外，炸成碎片。” 海老欲哭无泪，原以为等来了救世主，没想到是小恶魔，这女人就这样威逼利诱把他聘来当了保镖。 叶冉又递给他一个玉牌，“复灵紫丹的药材极为难寻，可能需要过个几年才能找齐，找齐之后我会去萧家寻你。这块玉牌麻烦你帮我交给江安，告诉她到中州之后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捏碎它，我便能知道。” 海老接下，好奇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 叶冉尴尬一笑：“……忘了。” 离开漠城，叶冉摩挲着新得到的残图，脸上是温柔的欣喜。 她已经拥有了一种异火，照理说没办法再炼化另一种，而她也没有想过要得到净莲妖火。她对残图如此在意，其实是想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曹颖。 销声匿迹了快十年，曹颖对她定是诸多埋怨。她内心歉疚，不好意思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在江安把残图给她的那一刻，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异火对炼药师都有飞蛾扑火般的吸引力，把异火榜上排名第三的净莲妖火的线索送给她，作为赔礼，希望能让她开心。 很久没有过这样雀跃的心情，冰蚕面皮[注2]下的姣好面容，涌上了一抹醉人的酡红。 功法运行完最后一转，叶冉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精光乍现！火金属性的斗气能量化为潮汐在她周身鼓动，隐约还能嗅到一丝木气。袖袍无风自动，她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却在到达某一个顶点时，戛然而止。 斗宗巅峰！ 此后，任凭她多用力催动天地能量，吸纳进的斗气都恍若石沉大海。斗宗到斗尊之间那一层似有若无的屏障，她是摸也摸不到，见也见不着。 叹息一声，叶冉站了起来。 当年遭到的反噬太过严重，强行突破斗宗造成的损伤竟然连在萧家时好不容易找齐材料炼出的复灵紫丹也无法弥补。一想到终生都可能被困在这个境界，她心中几乎涌上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暴虐和杀意。 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魔兽山脉中，某处的生灵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四处逃窜，受惊的飞鸟在漆黑夜幕下扑棱着翅膀吱哇乱叫，喧闹很久才平静下来。 想想又觉得挫败，叶冉收起不经意外放的压迫，一脸的生无可恋。以前要到斗尊才跟那些人有一战之力，按现在斗宗巅峰的实力，她能翻起什么水花？ 还是先……回家吧。 她看准方向，一迈步，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天涯城，坐落在距加玛帝国十万里之遥的天擎山脉，作为方圆万里之内，唯一拥有通往中州的空间虫洞的城市，天涯城在这万里之内的繁华程度，也算是首屈一指。 斗气大陆极为辽阔，因此，一些大型城市都是设置有空间虫洞，连接两个遥远的空间点，用以减缓赶路的时日。一般来讲，平时使用交通载具需要半年的路程，通过空间虫洞只需一个月。 建设空间虫洞需要对空间之力的精妙应用，这也就决定了，空间虫洞只能由斗尊强者来修建，要想维修，至少需要斗宗的实力。 想回中州，通过空间虫洞是最快捷的方法。 罗家，天涯城空间虫洞的拥有者。 石台之上，一个足有十丈大的漆黑空洞徐徐旋转着，一眼望去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以及摄人心魄的诡异呼啸之声，散发着别样的吸引力。 在空间虫洞的入口处缴纳了一定金额的使用费，叶冉取出了一架银色的空间船，原先只有她手掌大小的小船迎风暴涨，几个眨眼间便化为一只几丈长宽的船只，船体表面还有一丝丝淡银色的空间之力来回游走，看上去颇为玄异。 轻轻跃入船中，待得叶冉的身影消失不见，虫洞旁的守卫方才咂了咂嘴，瘦得跟猴精似的那位对另一边高高胖胖的同伴说道：“这么年轻的斗宗强者，她的空间船看上去品阶也很高，真让人羡慕……” 他同伴笑骂道：“猴子你再多站几年岗，指不定就跟人家一样了。” 猴子牙一龇，“去你的死胖子。” 笑闹之外，巨大的空间虫洞，正不急不缓地散发着些许璀璨银芒，连接着另外一个精彩的大陆…… 两个多月后。 这里是一片辽阔的葱郁平原，在平原的中部位置，有着一处碎石广场，广场中心处的地面上，绘满着众多玄奥的符印，这些符印，皆是散发着淡淡银芒，隐隐透出一丝空间波动。 寂静的广场中心突然银光闪烁，光芒中隐约出现了模糊的轮廓，片刻之后凝聚成一个人形。 叶冉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脚步。她咳嗽几声，从广场中心走出来。皱着眉头四下望了望，叶冉摊开一张地图，自言自语道：“中域西部啊。” 叶家所在的丹域位于中州中域的中心，她现在虽然到了中州的中域，却只是在西部而已。不过，从中域的其他位置到中域中心，有很多短途传送的空间虫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距离这个空间传送点最近的空间虫洞，便是位于传送点以东六百里左右的婼晔[注3]城。婼晔城中的大家族虽然不少，却都没有修建空间虫洞的实力，城中的空间虫洞是属城以南的焚炎谷所有。 婼晔城中，天空盘旋着不少用以乘骑的飞行兽，能时不时听到一两声高昂的嘶鸣。行人车马来来往往，摊贩商旅的叫嚷声不绝于耳，气氛火热。这般景象，倒也称得上繁华二字。 城内街道宽阔，叶冉随意抓了位路人询问空间虫洞的所在，道谢之后向路人所指的方向闪去。“谢”字的余音还未消，那路人惊愕地发现刚刚抓住自己问路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处在中域西部的中央，跟中域外围的多条虫洞接壤，婼晔也算得上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等着进入空间虫洞的人要比天涯城多上不少。 叶冉悄无声息出现在队伍末尾，排队的人算不上太多，不过仍是有一些吵闹不堪，随意插队等不守规矩的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横行霸道，被插队的人只得忍气吞声。偶尔有人惹到硬茬，不甚拥挤的现场便很容易添上一抹血色，守卫只是见怪不怪地继续收取过路费。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爆发冲突几乎是在所难免，他们不敢管，也管不了。虽说婼晔空间虫洞的背后是中州顶尖势力之一的焚炎谷，但焚炎谷并不愿意随随便便得罪超级强者，这就表示守卫们的生命没有保障，所以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友好。 很快轮到叶冉，后面有几人吵吵闹闹地撞了过来，叶冉眉头一蹙，微微避开了些，那几人就站去了队伍最前面，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余光瞥见几人衣服上的族徽，叶冉浑身血液凝固到头顶。 白家的人！ 中州丹域五大家，丹曹叶邱白。白家的实力在她离家时尚且排在最末，平日欺软怕硬落井下石，行事作风嚣张至极，最为人所不耻。不知做了什么挤走了原本排在末位的周家，升为丹域五大家，也是她离家那几年的事。 她怀疑当年她遇险，跟白家有莫大关联。 她默不作声往身后的队伍藏了一点，仍能将那几人毫不避讳的交谈收入耳中。 “叶家上一次考核就没有合格，下次考核他们哪里拿的出人来。”说话的是位白衣男子，满脸嘚瑟的笑容。 “叶家如今排在最末，成不了气候。邱家虽然通过了考核，却只是刚刚及格。我们要担心的，只有……”接话的黑袍青年看起来沉稳得多，眉目刚毅，有几分正义之士的样子。皆因这几人踏入小船，剩下的话，尽数淹没在空间虫洞中。 猜也能猜得到他们要说的是丹家和曹家。 身后有人诅咒着发泄不满，一席黑袍的叶冉抬起头，露出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孔。 排在最末……吗。 叶城坐落在一片平原之上，城市周围是茂密的森林，一条条通天大道以叶城为中心从森林中蔓延而出，延伸至视线尽头。这里的主宰者，便是曾经显赫丹域的叶家。 空中的叶冉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在城门外落下，步行进入城中。 叶家盘踞在城市最为中心的地带，那里方圆千米以内，尽是叶家庄园所在。 依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叶家庄园所在地走去，路旁她有印象的商铺不足小半，多了很多她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也换走了很多她怀念的回忆。更让人难受的，是她记忆里昌盛的叶城，现在显露出了些许萧条的景象。 十年时间，真的足以改变太多。 她眼眶泛红，难掩心酸。 一直到快到叶家门口，她才如梦初醒般从物是人非的感伤里回过神。搓了两把脸，在原地蹦哒了两下，叶冉没有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踏上了回家需要走过的最后一条街道。 “请问您是？”叶家门口的侍卫客客气气地发问，刚没落下的眼泪差点涌出来，她赶紧深呼吸了几次，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暖和煦的笑容。 “麻烦通报一下，就说叶冉回来了。” 侍卫面面相觑，没什么动作。她恍然大悟，揭下了脸上的冰蚕面皮，藏在面具下的，是她原本姣好秀丽的面容。 十年时间，终于能够再次以叶冉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 侍卫们一声接一声地惊呼：“小家主？”“真的是小家主？” 这个称呼让叶冉略微心惊，她脸上的笑淡了些，仍是好看极了。 她有点诧异：“你们都认识我？” 侍卫笑道：“我们都见过小家主的画像，小家主本人要比画像好看千百倍。” 叶家议事厅，两方首座空出一个，另一方坐着一位青衣老者。首座两旁，是被仓促召集起来的叶家长老和稍有地位的族人。脾气火爆的四长老在大厅中来回踱着步，完全坐不住，看似沉稳的青衣老者端茶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待得有人踏入大厅，大厅中的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霍然起身。 领着叶冉的侍卫微一躬身，便离开了，让出了跟在他身后，笑容温和的叶冉。 “大长老……” 青衣老者“唰”地闪到叶冉跟前，细细端详了她半天，老脸上满是动容：“真的是你，小冉……” 历来喜怒形于色的四长老已是老泪纵横。 有族人在小小的欢呼，“小家主回来了！”真情流露下，红了眼眶的族人也不在少数。 叶冉有点臊，一路走过来，她百感交集的心已经平静了不少，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询问。 她按捺住不安，等众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看着叶重道：“大长老，我父亲呢？家里出了什么事？” 厅中的喧哗突然被掐断，叶重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叹息一声，对众人道：“大家都先回去吧。” 片刻之后，大厅中只剩下了几位长老，和跟在叶重身边容貌清丽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害羞。 叶冉想起了小江安。 她笑起来，在小姑娘面前微微弯腰，“你是大长老的孙女……欣蓝对吧？” 小姑娘点点头，看向大长老。 “快叫小家主……” “叫我冉姐姐就好。” “冉姐姐好。”声音小小的。 叶冉忍俊不禁，直起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小脑袋。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孩子……”叶重苍老的手抚摸过叶欣蓝头顶，老眼有些湿润，“当年我们那样对你……” “都已经过去了。”叶冉打断大长老的话，神情语气都温和。周围的几个长老面有愧色，提起往事，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小家主你离开家后。”叶重示意大家先坐下来，开口道：“家主只派了少数人找过一两次，没发现你的踪迹。那时候长老们都当你是发脾气，过段时间自然会回来的。没想到，你一走，就是十年……”叶重缓了缓，接着道：“说来也怪，家主找不到你完全不担心，找了一两次以后就再也没找过……不过，你走后第三年，家族出了大变故，长老们想派人找你的想法，也一再被搁置。” “那年家主带走了叶家七品以上的炼药师去参加丹会[注4]，家里只留了我一个七品炼药师坐镇。只是他们这一走，便至今未归……我们派人查探后发现，圣丹城[注5]附近有战斗过的痕迹。同时具一些参观丹会的人所说，丹会现场有魂殿的人出没……” “咔嚓” 叶冉握住的右扶手，被震得粉碎。她面无表情，眉目低垂，眼神能把人冻结成冰。 这股气势，“斗……斗宗巅峰？”惊呼声响起，处在近旁的叶重受到了波及，他咬牙忍下，面目却染上一点喜色。 “丹会之后，叶家元气大伤。受尽……欺辱。刚开始族人们还抱有期望，以为家主一定会带着族内精英回来，随着时间推移，这希望越来越渺茫。而前两年，又到了丹塔[注6]对五大家族[注7]年轻一辈的考核之期。叶家……根本拿不出能通过考核的人，考核之后，叶家丢掉了丹塔长老席的位置，排名也掉到了五大家族的最末。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彻底失去进入长老席的资格，被排挤出五大家族……” “叶家如今的最强者，我，仅仅是五星斗宗。老二，老三有二星斗宗的实力，老四刚刚晋入斗宗。” “小家主，叶家……只能靠你了啊。”话音未落，老者已经哽咽。 叶冉轻轻闭上眼，喉咙里有淡淡的血腥气，她咽下苦涩，声音有些嘶哑，“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吧。” 第37章 第三十四章入阁之时 入阁仪式过后没多久，就到了萧家小辈进入斗气阁寻找功法的日子。 斗气阁阁楼十分庞大，巨大阁楼的牌匾上，绘有“斗气阁”三个颇显古气的字体，牌匾略微有些显黄，匾上的沟壑，显示着岁月的沧桑。 萧家几百年来收集的斗气功法全部储存在斗气阁中，这是萧家地位的保障。毫不夸张地说，这座阁楼是家族最重要的所在。 与队伍中兴奋的少男少女不同，江安和萧薰儿明显兴致不高，毕竟家族的功法对她们而言没什么吸引力。江安选择参加这次活动的唯一原因，是觉得不去显得太狂妄。至于萧薰儿……原著里面，萧薰儿愿意进入斗气阁是为了陪同萧炎，那么现在，是为了陪她吗？ 这样想着，她有些脸红。 高高的台阶上，萧战满脸严肃，声如洪钟，已经开始训话，“……总之，进入斗气阁后，两个小时之内，所有人必须出来！还有，每人只能拿一种符合自身属性的斗气功法，不可多取，若有人想要私藏功法，那将会被取消获得斗气功法的资格，所以，你们可得注意了！” “是！”众多少年大声应喝，目光炽热地望着那巨大的楼阁。能够得到一种较好的斗气功法，就能在起步时领先别人，这一直是所有族人心中最期盼的事。 萧战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开始吧。” 身后两名护卫在沉闷的嘎吱声中缓缓推开了黑色的巨门。 “测验过属性后，记得按自身属性选择通道，别走错了！” 阁楼大门前立着一根约一米高的石柱，石柱顶端安置有一颗透明的水晶球。经过萧战示意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在水晶球上摸了摸，淡青色光芒释放而出。 “嗯，风属性，进去吧。”瞟了一眼水晶球，萧战笑道。 有人带头，台下众人顿时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竞相涌入阁楼之中。 萧炎，江安，萧薰儿落在最后。 由于三人心中都不是太急切，所以待得所有人都进入之后，才在萧战那无奈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上前去。 萧炎冲萧战咧嘴笑了笑，手掌覆上去，炽热的红光比之前所有人还要亮上几分。 萧战早就清楚儿子的属性，他笑着点了点头，悄悄上前走了一步，作势弯腰，嘴唇微微翕动。 江安了然一笑，这应该就是在给萧炎以权谋私了。萧战对萧炎说的，是家族火属性通道最高等级的功法所在。 只是很可惜，以后要修炼药老焚决功法的萧炎用不上。 萧炎进去以后，萧薰儿望着那光滑的水晶球，迟疑了一下，旋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纤指轻点其上。 水晶球稍微沉寂了一下，猛地火红了起来，瞬间如火球般炽热与耀眼。 待得萧薰儿抽回手指之后，火光方才缓缓湮灭。此时，水晶球上已经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苦笑着望着即将破碎的水晶球，萧战看着萧薰儿的眼中带了许些莫名的意味。“你……快进去吧。” 萧薰儿站到一旁，浅笑嫣然等着江安的测试。 江安笑得纯良无害，用眼神示意萧战，水晶球已经咔嚓裂成两半，不能用了。 希望能不用测试的话还没说出口，萧战眉头一蹙，“稍等。”他向身后人吩咐道：“再取一个测试水晶球过来。” 江安：“……” 她刻意等在薰儿姐姐后面就是想逃过测试，没想到家族财大气粗，备了这么多水晶球。 萧战一边等一边絮絮叨叨：“族历记载以前测试时就遇到过水晶球坏掉的情况，所以现在族中惯常备有三颗水晶球，江安你运气真好，刚好还剩最后一颗，很快就取来了，不会耽搁时间。” ……可以了。知道了。请停止。 石柱上换上了新的水晶球，江安盯着水晶球里自己扭曲的脸老半天，把心一横，“拼了！” 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还不知能否现在就暴露。 嫩白的食指与水晶球轻轻接触，旁人全然不知她体内斗气疯狂运转，竭力控制只输出一种属性的斗气。 片刻之后，水晶球明媚的蓝光大盛。 “水属性？”萧战惊讶道。 她飞快收回手，点点头。 蓝光褪下之后，水晶球上又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萧战极为肉疼，“哎，你们……” “算了，进去吧。” “谢谢萧叔叔。”江安甜甜一笑，拉着萧薰儿就踏入了漆黑的大门。 进去之后，她狂乱的心跳才渐渐平息。 突然响起的声音却吓她一跳。 “水属性？”萧薰儿语意带笑。 江安沉默片刻，轻轻笑了，反而有种释然，“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萧薰儿心情还不错，未置可否，“走吧。” 柔和的光芒从周围墙壁上的火珠散发出，将宽敞的楼阁照得幽深而寂静。几条宽阔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在每一条通道的最前方，都绘有代表各种属性的巨大字体，偶尔能模糊听到某处通道传来的欢呼声。 目光在右侧的水系通道和左侧的火系通道中来回巡视，两人最终选择先行进入左侧的火系通道。 走进火道，面前是五条小道。萧薰儿随意挑了离得最近的一条路，径直进了去。 小通道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火红色的厚实木门，皆已全部开启，每扇木门后，都有淡淡的红色光幕浮现。 光幕正是功法的防御设置，是对年轻族人的最后一道考验。 而斗气阁此次开放区域中最坚固的光罩，仅是九段斗之气的等级。对江安两人而言，打破光幕易如反掌。 是以，等萧薰儿随手破开光罩，取出了一卷黄阶中级的火属性功法，两人又慢吞吞朝水属性通道走去。 水道中弥散着蓝色光芒，小路比火道少了两条。江安走进最当中的那条小道，汹涌的灵魂之力从眉心蔓延开来，扫过小道内大开的木门，轻松找到了能量最为密实的蓝色光幕。 第二十七号房间。 此时的小道，还零散分布着几名族人，都在为得到想要的功法努力击打防护光罩，见到进来的两人，目光中都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崇拜和恭敬。 江安顿感压力倍增，于是她火速赶往二十七号房间，站在蔚蓝色的光幕前，平平无奇地挥出一拳。 黄阶低级斗技，破石拳。 光幕微微泛起涟漪，在众人火热的注视下，轰然碎裂！ 萧薰儿懒懒地斜靠在墙壁边，精致的小脸上笑意一直没有消退。 “走吧，看看是什么斗技。”向透着蓝光的房间努了努嘴，江安率先进入其中。 房间很小，房内光线要比小道更为明亮。中央位置摆有一方石台，其上放着一卷深蓝色的卷轴。 “黄阶高级功法，御水诀。”拿起卷轴，江安轻声道。 “这是家族中最最顶尖的水属性功法了吧。”身后传来少女温软的笑声。 “算是吧。”江安笑道，“只是等级偏低，倒可惜了这个大气的名字。” 族中的功法她虽然不修炼，可多看看了解一下，保不齐就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她也不排斥。选中了这部看似不错的功法，她还挺满意。 接下来……还是去一趟风道吧。纠结良久，江安莫名叹了口气。 风道第四条路第六十四号房间前，萧媚身着一件娇艳的红色衣裙，略微收紧的裙带，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那张娇媚可爱的俏脸，此刻正被焦急所覆盖。 早在进入斗气阁之前，她父亲便偷偷告诉了她一个房间号码，特别叮嘱一定要得到其中的黄阶高级功法，这是他费劲心力与口舌才从功法布置人员那里得到的消息。只是，她父亲虽然得到了确切的房间号码，却忽略了防护罩的强悍程度。从萧媚找到此处至今，她已努力了近一个小时，坚固的护罩仍未有半点破碎的迹象。更惨的是，这种护罩，强度会随着攻击的人数增加，那些与她相熟的友人，就是想帮忙，却力有不逮。 费力攻击了这么久，她又累又委屈，蹲在地上，差点就要急出眼泪来。 喧闹的通道突然安静了一些，有人呆呆地望着风道的入口，她感觉到什么，也朝那边看去。 两名少女从昏暗的通道中慢慢走出，带着满身的光，恍若天神下凡，清丽无双。 前面那人笑着对她说：“萧媚堂姐，你好。” 她慌忙从地上站起来，胡乱抹了一两把脸，下蹲后突然站立导致的头部缺血让她血管突突直跳，她声音微弱，带着怯懦和一丝难掩的颓丧，“江安堂妹，薰儿小姐……” “堂姐需要帮助吗？”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江安笑问道。 萧媚愣了一下，接着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请堂姐稍微让开一些。”江安和气道。 萧媚小脸上浮现出喜悦，连忙让出房门前的位置。 江安在青色光幕前站定，运起斗气，又是一拳狠狠击出。 黄阶高级斗技，铁山拳。 这次，光幕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出涟漪，便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砰然爆裂。 收回手，江安对萧媚点头示意，萧媚连连道谢，江安笑应道：“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没有多停留，她跟萧薰儿已准备离开。 望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萧媚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两人，真般配……”想了想，她连连摇头，想把这荒诞无稽的想法甩出去。 厚重的大门旁，十几名面目冷漠的护卫正牢牢堵在门口。门角处，一名面无表情的老者端坐在木椅之上，手中拿着笔与厚厚的簿子。老者面前，排着不少族人，而所有族人都得从身上掏出寻找到的斗气功法，让老者登记后，才能在十几名护卫冰冷的审视目光下，从那小小的缝隙中挤出去，并且所有功法，都得在一年之内交回。 斗气阁中的功法是家族十几代人辛苦收集所得，这些功法，对于萧家来说，几乎是立足在乌坦城的根基。所以，家族对之有着极为严格的保护措施。铸造族人手□□法的材料，是一种特殊的墨竹。这种竹木，分为子，母两体，母体只有巴掌大小，然而子体，却是能够蔓延周围数十米。用这种材料所铸的功法卷轴，只要族长手中握有母体，那么任何私自走出母体监测范围的功法，都将会被母体感应。 族中那块母体墨竹的监测范围，刚好将整个萧家囊括其中。所以，这些功法卷轴，只要一离开萧家，就将会被发现。当然，一些实力强大的人，也能够强行截断这种感应，不过，这种等级的强者，谁会没事干了来抢一些黄阶功法…… 管理斗气阁，此刻正在进行登记的老者，外号冷面人萧旱，地位与三位长老相当。他冷冰冰的老脸上，常年不带有任何情绪，连见到族长，也不会给半点脸面。但面对现在在登记的江安和萧薰儿，萧旱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 瘆人得紧。 江安赶紧带着萧薰儿溜掉。 直至两小时时限快要到了，萧炎才慢吞吞从斗气阁走出来。 萧战缓缓踱了过来，目光望着大门内，口中却是低笑道：“怎么样，炎儿？” 萧炎笑着点了点头，袖袍下露出一节暗红色的卷轴，“搞定了。” 对视一眼，父子两同时发出得意的笑。 选择斗气功法后，家族似乎忽然间空荡了许多。那些七段以下的成年族人，都开始陆续被调出家族，然后分配到各项产业，进行培养与学习。而得到功法的优秀族人，也开始埋头苦修，以期能在交回功法的时限内，完美掌握到手的功法。 而在遥远的塔戈尔大沙漠中，海波东略带惆怅地望着关了店门的“古图”，自我安慰，“待了这么久，也该换换地方咯。” 淡淡的寒雾从他体内散发而出，在背后凝结成一对晶莹剔透的冰寒双翼。双翼一振，他如流光般向西方急掠而去。 家族中得到的御水诀虽然等级不高，记载的御水法门却很有趣，江安看得津津有味。 这日，她正在后院试验能否将御水诀中记载的方法通过自身功法使用，一道略微虚幻的苍老人影翩然而至。 江安立马停了下来。 老者啧啧称奇，“属性五分，修炼天赋却如此之高。灵魂之力上乘，炼丹资质奇佳，还能领会到各类功法的本质，加以利用，重创功法。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江安默不作声，看似防备，实则是在疑惑不解。 这是药老吗？突然来找她做什么？ 老者哈哈一笑，“挺警惕的，小丫头，很好。不过你也别怕，不知叶冉告诉你没有，老夫是萧炎的老师。说起来，还算是你的师公，你唤我药老就好。” “药老好。”不知道老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安作了揖，决定先按兵不动。 “老夫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几品炼药师了？”老者捋着胡须，和颜悦色道，身后仿佛有狐狸尾巴微微晃动。 “……三品”，顿了一下，江安补充道：“快到四品吧。” “快到四品！？”药老惊讶道，绕着她打量了好几圈，“了不得，了不得。”这等天赋，连他都有些想收其为徒的冲动，叶冉这小家伙眼光真不错。 罢了，反正江安是他的徒孙，也算是他教出来的。 单方面锁定了彼此关系，老者笑眯眯地道：“正好，老夫过段时间要为萧炎炼制四品丹药聚气散，你可愿来现场观摩？” ……这还能不愿意吗。江安肃穆道：“当然愿意。”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老者又飘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江阿姨在原地一头雾水。 事实上，药老在得知他与叶冉，江安的关联后，便时不时留意着江安，越观察越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他虽然答应了叶冉会解答江安的疑惑，可五个多月过去了，小姑娘从来没找过他。这次看她在院落恍若自创功法，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过来看一眼，会会这个在叶冉口中必成大器的小江安。 想不到小姑娘…… 比他当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药老不免有些唏嘘。 就在这时，萧家门外来了一位刀疤脸老者，他看着那个大大的“萧”字，取下头上的兜帽，喃喃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初见海老 “萧家又有贵人来！” 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令大半个乌坦城骚动了起来。巷道的人流悄然密集，各家情报人员来来往往，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之中，时不时往守卫森严的萧家大门内瞅上一眼。 也有主事的人带了几个侍从前来拜访，被萧家的门卫客气委婉却严丝合缝地挡在了大门外，阻碍了这些人想要进府窥探的目光。 与院外的喧闹不同，人满为患的萧家议事厅内，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 萧战与两位长老坐在侧位，几乎是大气不敢喘，而主位之上，是一张陌生面孔。 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首位上的刀疤脸老者慢悠悠喝着茶，一杯尽了，忍不住出言赞道：“好茶。” 萧战连忙迎笑道：“老先生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又给下人递了个眼色，很快有人送上一壶新泡好的茶。 没理会战战兢兢的萧家众人，老者自顾自喝着茶，怡然自得，嘴边胡须一跳一跳的，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在满室的寂静中，“吱呀”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阳光倾泻进来，逆着光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从踏入大厅的这刻起，江安就觉得不太对劲。除了没有坐在主位的族长，在她身边没有入座的大长老，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是……跟小金有什么关系。 老者端茶的手一顿，走来的这两人不知是谁让他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犹豫了片刻，他站起身迎上前去，笑道：“想必这就是大长老跟萧江安了吧。” 应了一声，江安微微躬身道：“老先生好。” 抬头看清老者的容貌之后，江安悚然一惊。 左脸一道疤痕，头发花白，年纪不小，这不是海波东吗？ 他咋跑到萧家来了？ 靠得越近，那种危险的感觉越发明显。那个姓冉的女人不知用什么手段种在他体内的禁制仿佛受到影响，有些松动。海老不着痕迹退远了点，笑得更为和气，“老夫海波东，你可以叫我海老。” 海波东！ 年长一点的族人霍然变了脸色，萧战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听说过冰皇海波东的名头。这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斗皇强者，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种等级的强者，不少人当即觉得此生无憾了。 头脑更为清醒一点的，在狂热的崇拜之外，心中更多的是惴惴不安，比如此刻的萧战。 这种等级的强者，来萧家是要干什么？ 江安终于捕捉到了那股奇怪感的源泉，透过储存在斗之气旋里的小金，她能模糊感应到面前老者体内埋藏着炸.药一般的东西，小金就是扯动炸.药的引线。时间越长，感应越加清晰。她坏心眼地凭着那种感觉微微动了动小金，如愿看到老者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惊惧之色笼罩全身。 “你……”海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拔腿就逃的冲动。古怪的是，之前还不甚明朗的危险感觉节节攀升，现在他敢肯定所谓的禁制跟眼前的小女孩必定有所关联，就像他的生死全掌握在小女孩一念之间。 危机感达到顶峰。 海老郁闷无比，唯一的念头，就是“该死的，被那女人坑惨了”。 而在萧家人眼中，那名入府以来便十分倨傲的强者，竟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客气，甚至隐隐透露着恐惧。这令他们看向江安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尝试完毕，江安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事情发展至此，她已推测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想必是叶师父在离去的途中，找海老要了净莲妖火的残图，而后不知用了什么理由，让海老来到萧家，并且十分贴心地留下了制衡他的法子。既然是叶师父的安排，那么海老来到萧家的原因，想必也不是抱着什么坏心思。 心下感动，她朝海波东温声笑道：“多谢海老。” 海波东神情微微和缓，他端起斗皇的架子，赞叹道：“聪明。” 这两人旁若无人打着哑迷，萧家人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出两人间的氛围还算和洽，乃至刚刚在气势上，隐约是江安占了上风。此前大厅中那种噤若寒蝉的紧绷气氛，也不知不觉松和下来。 萧家远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内心下了这个判断，海波东环视了大厅一圈，对着江安轻声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接着朗声道：“诸位放心，老夫对萧家没有恶意，若是萧家遇上什么事，老夫也绝不吝啬出手相助。” 萧战大喜过望，他绕过条桌，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家承蒙海老庇护！” “承蒙老先生庇护！” 众多族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感激道。一时之间，议事厅中的谢声此起彼伏，不少长者欣慰得眼泛泪花，萧家得此强者庇佑，说不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海老只在萧家待了两天。 海老这样的强者，来去随心，没人敢留他，也没人留得住他，好好供着吧，还生怕惹人不开心。 而萧家门庭前热闹的光景，足足持续了一月之久。一开始，传言只说，萧家受强者庇护，后来又不知道有谁听说，造访萧家的神秘人，是消失了几十年的冰皇海波东。 萧家人这几日出门办事，脸上都带着喜意。 且不论消息真假，看萧家人这喜事临门的样子，城中的人便信了大半。 萧家倒也没想过要隐瞒消息，毕竟人多嘴杂，总会有人沉不住气说出去。萧家领导层选择了最为圆滑的做法，不承认，也不否认，放任事情自然发酵，他们不动如山。饶是如此，这一月以来登门的访客，依旧络绎不绝。有不相信前来求证的，也有信了想来巴结的。连带着在周边城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萧战并三位长老脸部肌肉笑得酸疼，在会客大厅与各座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回斡旋，寻遍理由把人打发走。这些人不管内心存了多少疑虑，表面上对萧家都是客客气气。因为现在的萧家，上疑似有斗皇强者坐镇，下有后辈前途无量，不知有多少人觉得萧家是踩到了狗屎，羡慕得眼红。 只是风暴中心，往往有一片宁静的地带。 江安不知从哪淘来了一把摇椅，就摆在宅院的后墙边上，躺在上面摇摇晃晃。旁边支起小桌，用订做的茶具泡了一壶新茶，且斟且饮。 叶师父走了以后，她少了人督促。独自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刚好卡在三品晋级四品的关头，她有心等药老今后提点，萧家又得了海老庇护，这心情一放松啊，人也就惫懒了下来。 古人曾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江安现在，便颇有几分这样的心境。 不甚明朗的阳光穿过树荫被割裂成奇形怪状的斑点，伴着躺椅的节奏，在她眼前一跳，一跳。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说不出地慵懒闲适。 像吸多了猫薄荷的猫。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有多诱人。 仿佛有风轻轻撞进了心里。 蜷缩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展开。 萧薰儿在墙角默默站着，目光扫过沉木小桌，泥色茶壶，竹制摇椅，定格在江安身上，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忍惊扰此处的宁静，江安躺了多久，她也就细细看了多久，全然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凌影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家小姐只有在看向这姑娘的时候眼里的光亮得格外不一样，那种热度让他觉得心慌。 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天边突然滴落了一颗水珠，砸在萧薰儿脸上。她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欲出言提醒，便看见江安“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往房间里赶，又落下什么毛毛躁躁地冲出来。 雨滴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江安搬完了最后一样东西，顶着桌子跑了回去。 萧薰儿噗嗤一笑，突然绽放的笑容，好似点亮了身边那片因为雨势显得晦暗的天空。 凌影撑开一把伞，在身后温和地劝她：“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 萧薰儿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移开目光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忽又顿住，叹息般轻声问道：“凌老，你说，什么是喜欢？” 不等凌影回话，她又迈开步伐，走掉了。 嘴里埋怨这突如其来的雨毁了她的“浮生半日闲”，江安皱着眉头擦拭湿衣的动作突然一顿。她往墙根的拐角看去，只有下得稀里哗啦的大雨。“咦？”摇了摇头，她嘲笑自己的神经质。 第39章 第三十六章皇室加老 加玛圣城，加玛帝国的皇都。作为庞大帝国最为宏伟的城市，圣城北接云岚山脉，西连帝国皇室。木家，纳兰家族，米特尔家族，三大家族坐落其中，城中设立有米特尔拍卖场总部，加玛帝国炼药师公会总部[注1]，实乃整个帝国的军，政，商三方要津。 圣城中心的纳兰家族之中，气氛略微有些紧绷。 纳兰肃现在有点烦躁，他没想到，他仅仅是率兵去帝国西部驻扎了一年而已，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竟然就把老爷子当年亲自定下的婚事给推了。 对于这门的婚事，说实在的，纳兰肃并不太赞成。毕竟当初的萧炎，几乎是废/物的代名词，让他将自己这容貌与修炼天赋皆是上上之选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纳兰肃心中还真是一百个不情愿。不过，当初是当初，根据他所得到的消息，现在萧家的那小子，不仅脱去了废/物的名头，而且所展现出来的修炼速度，比他小时候的巅峰还要恐怖。 此时萧炎所表现出的潜力，无疑已经能够让得纳兰家重视，然而，纳兰嫣然私下的举动，却是使两家原本能够亲上加亲的关系，重回寻常[注2]。 唯一能让老爷子和他按捺下性子在这坐着的，可能是纳兰嫣然选择的退婚方式。 纳兰肃没好气地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纳兰嫣然，后者冲他甜甜一笑，小声地撒娇，“爹～” 纳兰肃顿时没了脾气。 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中，老爷子正淡然地端着茶杯喝茶，纳兰嫣然小动作不断，朝老爷子坐的方向微微动了动下巴，纳兰肃默叹一声，感叹了一下当爹的不容易，硬着头皮道：“父亲。” “哼！”茶杯被重重放下，老爷子佯怒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爷爷，”纳兰肃还没开口，纳兰嫣然抢先回答：“您跟萧家爷爷关系好我们都知道，不过您暗地里帮扶了萧家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萧家跟纳兰家还是未曾熟络起来。这两家之间的关系，光靠联姻可起不了什么作用。照我说啊，爷爷……”她笑眯眯地凑过去，给老人家斟了一杯新茶。“您要是真想跟萧家搞好关系，就让两家多走动走动。我的婚事，还请交给我自己做主。” 被纳兰嫣然一席话说得心动，老爷子半眯着眼，险些就这样应下来。他睁眼又“哼”了一声，却没什么怒气。 纳兰肃也帮腔道：“是啊老爷子，两家的关系总不能让嫣然担着，嫣然退婚的事也没多少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萧家不说，就没人会觉得纳兰家背信弃诺。” “你还说！”纳兰桀气道，他喘着气重重咳嗽了几声，纳兰肃连忙上前给他顺气。“现在不知道，三年之后呢！” “照萧家现在的发展势头，三年之后还真说不清，萧家与纳兰家，孰强孰弱啊。”纳兰肃苦笑道，“若是两家地位平等，纳兰家也不算势利之人。” 纳兰嫣然目光闪烁，纳兰家暂时只有她知道，两家岂止是平等，萧家背地里的实力，恐怕与帝国皇室相差无几。 “罢了。”缓了一会儿，纳兰桀叹道：“当年我仓促订下婚事，确实没有考虑到嫣然，有点对不起她。后来萧家落败，我顾虑着面子，一直没去退婚。现下嫣然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吧。” 纳兰嫣然眉飞色舞，喜道：“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看着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动人的小孙女，纳兰桀心下宽慰，不过他仍是板着脸道：“爷爷老咯，接下来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了。” 孙大不由爷，他跟纳兰肃，自然是无比宝贝这颗纳兰家的掌上明珠。 “只是以后，你们得替我多多关照萧家，就当是纳兰家的赔礼。萧家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两家的情谊，却还能维持。” “放心吧，老爷子。”纳兰肃拍着胸脯保证，纳兰嫣然点头称是。 把老爷子送回房，天色已经偏晚。父女两在厅外站定，纳兰肃不舍道：“这就要回云岚山啦？”纳兰嫣然点点头，刚欲开口，皇都西北方向，突然冲天而起两股恐怖的气势。 两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平时人迹罕至的皇室园陵，正不断传来沉闷的轰鸣之声。一黄一白两个偌大的光团在巨大的空旷地带闪掠腾飞，光团之中，两道人影若隐若现。 光团每一次接触，都会爆发出一股凶猛的能量涟漪，涟漪波及到两里之外，巨树上某些细弱的枝干咔嚓断裂，树叶哗哗掉落。 白色光团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冰寒气息，每当能量产生波动，周围空气中便会出现细碎的冰晶颗粒。 与白色光团不同，黄色光团，则是隐隐有着犹如大地般的厚实稳重之感，虽然白色光团的攻击极为凌厉，可却全部被他给轻松闪避，移动间没有丝毫迟缓，明显对方的攻击对他不具备太大的威胁力。 与此同时，皇都中部，纳兰家的老爷子拖着久病缠身的身体，勉力扇动起背后绚丽的斗气双翼，因为身体不适速度稍显缓慢。 斗皇强者的战斗，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对纳兰桀这种大家族的掌舵人而言，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名斗皇强者，能轻易改变帝国的政权格局。因此，就算他身体抱恙，仍要过去瞧瞧。 在纳兰桀向着皇都西北飞去之时，一道光影从后方快速追赶而至，来人哈哈大笑道：“老家伙，等你慢吞吞地飞过去，恐怕战斗早就结束了。” 纳兰桀头也不回地嗤道：“腾山，斗皇强者之间的战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么快飞过去，不怕出什么事？” 来人正是米特尔·腾山，加玛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米特尔家族的大长老，帝国十大强者之一，斗王实力。而米特尔家族，与海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离得近了，那位被称作腾山的老者速度稍微放缓，双翼扑腾间，恰好与纳兰桀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他老脸上有几分得意，神秘道：“你不觉得那两股气息之一，有些熟悉吗？” 纳兰桀眉头紧皱，“熟悉？老家伙，难不成你认识？”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再冲纳兰桀笑了笑，他速度猛地拔升，投向那不远处的气息爆发之地。 “搞什么……”纳兰桀微张着嘴看着腾山离去带起的光线，喃喃道。旋即连忙振动起双翼，追赶了上去。 逐渐接近战斗场所，米特尔·腾山减慢了速度，停留在巨大园陵之外的上空，脸色凝重地望着园陵中央位置两个偌大的光团。 又过了一会儿，纳兰桀才姗姗来迟，他喘息着落在巨树之上，稍作歇息。 酣战中的强者明显注意到他们，从黄色光团中传来苍老的大笑声，“哈哈，冰老头，今天搞出的动静不小了，就到这里吧。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啊。” “冰老头……冰，冰皇海波东！？”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纳兰桀突然失声道，“他竟然还活着？” “嘿嘿，海老哪会这么容易陨落，只不过是隐居了几十年而已。”米特尔·腾山笑眯眯地道，纳兰桀这副震惊的模样，让他颇感舒畅。 “这下麻烦了啊……”小声嘀咕着，纳兰桀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了起来。他自然是十分清楚海波东与米特尔家族的渊源。 在当初米特尔家族族长之位空缺的那段时间，海老一力扛起了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全靠他的管理，米特尔家族才不至于群龙无首，进而衰落。 而如今帝国三大家族的实力相差无几，却是在排除了海波东的情况下。一个斗皇级别的强者，足以撼动帝国的局势，不仅能让所在家族瞬间超越其他家族，甚至连加玛帝国的皇室，都会为他的实力感到惊慌…… 因为加玛帝国现今掌权的皇室，就曾是帝国内某一强大的家族…… “哼。”白色光团内的老者冷哼一声，依言停下了攻击，观其面貌，正是在萧家消失一月之久的海波东。 “黄色光团内的那位，便应该是皇室的加老了吧。”纳兰桀沉吟道。 “嗯，除了他老人家，这帝都内，应该就没人能和海老这般说话了。”米特尔·腾山笑着点了点头。 加老，加刑天。帝国皇室的老祖宗，也是帝国的守护者。八星斗皇左右的实力。可以说全因有他，帝国皇室，才能成为皇室。 海波东如今只有两星斗皇的实力，自然是大不如他。 黄色光团微微颤抖，光芒缓缓收敛，最后现出了一个身着朴素麻袍的白发老人，他笑眯眯地望着那同样收敛了气息的海波东，道：“呵呵，冰老头，你这次实力真的是大降啊。” 海波东翻了翻白眼，撇嘴道：“等过一段时间，我的实力自然会恢复，不用你管。还有，我这次回来，并没有打算继续管理米特尔家族，让那些小辈自己去。” “呵呵，我们都老了，何必再掺合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有空喝喝茶四处逛逛，多么惬意。”闻言，麻袍老人脸庞柔和了许多，笑道。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海波东冷笑道。 而此刻，小公主等众多实力较弱的小辈，终于气喘吁吁地从帝都各处赶到。 率先赶到的夭月小公主羡慕地望了一眼停留在半空中的纳兰桀与米特尔·腾山，再灵巧地跃上了巨树之巅。 纳兰嫣然平复了几口气，抬头看了看夭月蹲着的那棵巨树。她原地愣了一会儿，足尖局促地在地上磕了磕。注视着园陵中央的小公主突然扭过头来，看见树下的她，开心地朝她用力挥手：“嫣然！这里！” …… 这人真是的……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纳兰嫣然耳根子有点红。 足底淡青色的气流缭绕，她的斗气属性为风，风系身法，以轻灵见长。纳兰嫣然在巨树横生的枝干上借力，几个闪跃之间，如一阵清风从枝叶间隙飘到了小公主身边。 纳兰嫣然刚停下还有些喘，夭月贴心地递过来一方丝帕，“呐，给你擦擦。”笑容十分灿烂，看起来格外……没心没肺。 她有些忿忿地接过，“谢了。” 笑这么好看做什么，夭寿啦。 小公主附身过来在她身旁耳语，带来一股药香：“那个穿麻衣的老头子是我家太爷爷，你应该见过。那个冷冰冰的老头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纳兰嫣然细眉紧蹙，盯着两位老者，道：“我也不认识，皇都什么时候又出现一位这种等级的强者了，除了老师和加老。”手帕上也是夭月经年累月炼丹熏出的淡淡药味，她擦完汗，顺手放进了纳戒，打算洗干净再还回去。 夭月展开双臂搭在粗糙树枝上，整个人跟个八爪蜘蛛似的挂在那里，几乎把蹲在前方的纳兰嫣然兜进怀里。她在树上荡来荡去，笑嘻嘻地道：“管他呢，他们老头儿的事老头自己解决。嫣然，你上次说的乌坦城，什么时候带我去呀？” 空旷的园陵中，纳兰桀与腾山已经落下了来，两人皆是拱了拱手，米特尔·腾山笑道：“呵呵，加老，多年不见，越发老当益壮了。” 加老笑着点了点头，温和道：“没想到把你们俩也惊动了过来，真是抱歉。人老了，也越来越任性了……” “加老哪里的话。”“加老说笑了。”闻言，纳兰桀两人连忙赔笑道。 加刑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注意到园陵周围巨树上的人影。 刚刚还在晃荡的小公主脸色忽地一边，她急忙松开手想往纳兰嫣然身后藏去。加老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纳兰嫣然在的这棵树上，他一愣，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纳兰嫣然转过身，一脸的一言难尽：“……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不会在皇都待多久。”走了两步，海老冷然道，“欠了人情要去还。” 加老把视线转回来，诧异道：“谁还能让你欠人情啊？” “你不认识，总之是个我们谁都惹不起的人。”海老眉毛跳了跳，一直注视着他的加老等人，骇然地发现这位成名已久的冰皇身上，出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本来当成他是在说笑的加老，苍老脸庞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忍不住问道：“是谁？” 海老叹了一口气，“老妖怪，你有没有听说过乌坦城萧家的名头。” “萧家……没有啊。”加老眉心紧蹙，沉吟道。 纳兰桀心头一跳。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妖怪，我劝你一句，若是以后有往来，万万不可为难萧家。”海老郑重道，“其他的你就别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加老摇头叹息，“你这老头，几十年不见，脾气都没了。” 海老苦笑了一下，并未出言辩驳，只在内心感慨：“要是你看见过我看见的东西，就会明白了。” 一旁的纳兰桀却是脸色苍白。连斗皇强者都会忌讳的家族，原本可以联姻的大好机会，如今悉数丧失，甚至有可能招致祸害。他胸口隐痛，体内烙毒发作，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加老看过来，脸庞温和又苍老，“跟着一群年轻人跑一趟，辛苦你这个老家伙了。” 纳兰桀拱拱手，借口身体不适告恙离开。他去树上捉人，脸色难看地要纳兰嫣然跟他一起回去。 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怒气冲冲的纳兰嫣然听话地从树上轻盈跃下，放任小公主留恋的眼光在背后盘旋。 小公主：怎么办藏不住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加老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巨树之顶，淡淡地道：“小月儿，还不快跟我回去。” “噢。”小公主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乖乖上前一步。加老手一招，一股吸力将其扯到了面前，悬浮不动。 一手提着小公主，加老对着海波东以及米特尔·腾山笑着点了点头，背后淡黄色的斗气双翼缓缓成型，双翼一扇，身体便是“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腾山，我们也走吧。”见到加老离开，海波东也不再停留，背后寒冰双翼带起一股寒风，跟腾山化为两道流光消失在天尽头。 夜空中，海老一边飞一边淡笑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家族管理得很好，腾山，辛苦你了。” “海老……”米特尔·腾山眼眶一热，他速度渐渐放缓，“多亏有海老，海老回来，是大喜事。海老在，家族就不会亡。” 海波东速度随之减慢，他和缓道：“在家族待了半个多月，差不多了。我过段时间准备去萧家，若是你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派人来萧家知会于我。” 腾山完全停了下来，他悬浮在半空中，抱拳深深弯腰：“……” 这个见了大半辈子风雨的老人，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海老扶起他，有些动容，“你也老了，腾山。” 我们都老了。 要给后辈让路了。 第40章 第三十七章放肆一点 海老离开两个月后，又回到了萧家。 议事大厅中，萧战浓眉拧成一团，面对着眼前三个无动于衷的年轻人，觉得牙疼得紧。 薰儿家底雄厚，不愿拜海老为师就算了，江安跟炎儿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也不愿意，任凭他说得口干舌燥，仍是毫不见效。 这可是帝国屈指可数的斗皇强者啊，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这些孩子就这么放弃了吗？ 太难了。 江安与萧炎沉默着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的无奈。 大长老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不温不火地劝道：“萧战，孩子不乐意，就算了吧。修炼这种事，强求也强求不来。再说了，他们的斗气属性不合适，跟着海老，不一定完全是好事，倒不如把机会留给族中冰属性的孩子……” 萧战沉吟片刻，十分为难地叹息道：“暂时就这样吧。” 不提这些因为江安的到来产生的小插曲，从入阁仪式开始，新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正在逐步跟原著相契合。 萧炎依靠药老的帮助成功晋入九段斗之气，又过了一段时间，为了筹够炼制聚气散的材料钱，他再度伪装成黑袍老人去拍卖药老炼制的筑基灵液。 筑基灵液，二品丹药，可以提升斗之气的修炼速度，虽然仅对斗者以下有效，效用却是十分温和，因此一经售出，倒是颇受追捧。 只是受到连锁反应的影响，萧炎达到九段斗之气的时间要比原著晚了那么一点。[注1] 再过四个月，萧炎晋入斗者的前夕，药老终于把江安叫了过去，让她观摩聚气散的炼制。 聚气散，四品丹药，能让九段斗之气百分之百地成功凝聚斗之气旋。正常情况下，凝聚斗之气旋，有着不小的失败率，失败之后，九段斗之气，便会降回八段。有些运气不好之人，甚至需要凝聚十多次，方才有可能成功，如此重复的凝聚，却是让人失去了最好的修炼时间段，导致前途大损。因着这种特效，聚气散可以说是无数斗者以下的人梦寐以求的一种丹药。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安和萧炎两个小家伙鬼鬼祟祟地窝在后山某一处隐蔽的角落，木桌前漂浮着一道苍老的灵魂体。两人一魂满脸严肃，仿佛正在搞个什么了不得的大动作。 药老手掌平摊而出，略微沉寂，白色的火焰缓缓腾烧而起。 趁着调控火焰温度的空闲，药老瞟了一眼好奇地望着掌心火焰的萧炎和假装好奇的江安，迟疑了一下，轻声解说道：“一般的炼药师，火焰都是淡黄色，品阶越高，则颜色越深，威力越强。” 闻言，萧炎眨了眨眼睛，手指指着药老的掌心，愕然问道：“那老师的，怎么会是白色？” “……在这片茫茫天地间，存在着一些天地异火……炼起药来，还能提升丹药的药力……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炼化一小簇异火，将之培养成自身火种，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炼药界的翘楚。” 说到这里，药老有意无意地看了江安一眼，江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 “斗气大陆的炼药界，将现为人知的异火，编制成了一幅异火榜，其□□有二十三种。我这火种，便是排名第十一位的骨灵冷火……” 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常常有不同的认知。有些知识，叶冉虽然提到过，但再听药老讲起来，也不觉得枯燥，反倒理解得更全面了一点。江安听得津津有味。 等萧炎把准备好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在木桌上，药老分次往森白色的火焰中抛入不同份量的墨叶莲，蛇涎果，待到一颗表面粗糙的丹药雏形出现，药老又拿起桌上的聚灵草，二阶水属性魔核投入其中。 煅成液体，剔除杂质，互相融合……几种精细而繁琐的步骤，药老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且不说萧炎这尚还不懂炼药的门外汉，就连见惯了叶师父大神操作的江安，看到药老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都忍不住在心中轻赞了一声。 这等手法，方显大家风范。 用聚灵草将魔核中的狂暴能量中和后，一股淡蓝色的纯净能量，缓缓注入到了丹药雏形之中。 当最后一滴能量进入丹药内部，表面有些坑坑洼洼的雏丹，顿时被修整得圆润光滑，淡淡的蓝色光泽，浮现在丹药表面，将之渲染得精美绝伦。 做完了这些步骤，药老并未立刻收手，而是将丹药在火焰中温养了十多分钟后，掌心中的白色火焰，方才缓缓熄灭。 火焰消失时，药老右手猛地吸过桌上一只玉瓶，然后一把将那碧绿中带着淡蓝的丹药装入瓶中。 “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药老把玉瓶递给两人，淡淡道：“看看吧。” 萧炎小心谨慎地接过玉瓶，有些激动地放在鼻下轻嗅了嗅，旋即露出了一脸陶醉的神情。 看到这个场景，江阿姨满脸复杂：“……” 好像有那么一丢丢，小，变，态，呢。 目光没有在萧炎身上停留太长时间，药老飘到江安旁边，指着桌上另一边的药材，“你来。” “诶？？？” 萧炎停下了吸嗅的动作，十分震惊地看向江安，瞪圆了眼睛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原来买四副材料是因为这个——江安不仅已经是炼药师了，还四品了！？ 难以置信之余，他还有那么一些似有若无的心疼……对他的钱。 原本就不太好意思的江安被直愣愣地瞪得更不好意思了一点，她羞赧地微微垂下头，小声说道：“你看个棒棒锤哦。” 药老飘到萧炎身边，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萧炎往前一趔趄，站稳之后，正待发作，药老眼露精光，捋着胡须高深莫测，“看着吧小炎子，等下更有让你瞪掉眼珠子的事哩。”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之色。 萧炎默默翻了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白眼，他放下手中的玉瓶，注意力集中到已经站在木桌那头的江安身上。 江安深深呼吸。 轻抚指上的戒指，木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尊古铜色的大鼎，药鼎表面刻着繁异的符文，散发着幽幽毫光，下方通火口共有四个，随着这一片的火系元素向药鼎汇聚而来，空气仿佛都隐隐变得燥热了起来。 这口药鼎，比起她刚学炼金时淘来的那口，自然是好上了太多。 药鼎是辅助炼药师炼药的一大利器，最初她购买的破旧药鼎，只是为了凑合着使用度过需要靠药鼎辅助才能生火的炼金初期，但随着炼药技能的开发，经过多次摧残，劣质药鼎不堪重负后，江安终于意识到，拥有一口高品质的药鼎，也是一件值得被提上日程的事。 这口药鼎，便是她委托米特尔拍卖场，多方探寻，找到的，适合她现有阶级，品质上乘的药鼎，她取名为“小鼎”。 萧炎略感惊讶地挑挑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看来这尊药鼎带给他的震撼远不如知道江安是四品炼药师来得强烈。 只是看清江安掌中火焰的颜色之后，萧炎愣了片刻。 “老师，你刚说的那什么异火有多危险是骗人的吧？” “嘁，老夫骗你做甚？” “那她怎么也有！？” 萧炎有点迷茫。 “因为……”药老一时语塞，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给他解释的余地，因为他也不知道叶冉从哪儿给江安搞来的异火啊。 排名还那么靠前。 他也不知道江安小小年纪，是怎么忍下收服异火过程中的万般痛苦的。 就算现在江安身上的九幽金祖火偏弱，常人想要收服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药老只好捻着胡须，话锋一转，改口道：“不就是异火吗，以后给你也整一个。” “喔。” 萧炎白眼都懒得再翻，越发觉得药老不靠谱起来。 一只耳听着两人交流的江安一个手抖，差点炸炉。她定了定神，决定不再理会这一老一少的感情纠葛。 等她小心地把鼎中温养丹药的火焰熄灭，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 伸手在鼎底轻轻一拍，滴溜溜旋转着的聚气散从鼎中激射而出，然后被江安扬起手，一把扣入玉瓶之中。 做完这一切，江安微微气喘，额头上已有薄汗渗出。 药老接过玉瓶，把丹药倒在掌心看了看，对江安报以惊异而赞许的目光。 “喏。”他把玉瓶递给了萧炎。 在萧炎捧着聚气散不住惊叹之际，药老缓缓道：“嗯……失败了一次，提炼出的药品精华略有杂质，导致成色有点驳杂，但是融合药材的时机把握得很好，对药性的感知力十分敏锐，火候掌控堪称完美。” “老实说，我在两倍于你的年纪，都做不到对药材有如此精准的认知。” “我唯一能想到给你的建议，只有四个字，‘不要放弃’。” 说完，药老边摇头边笑叹道：“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后生尤可畏。” 江阿姨被夸得有点脸红，高难度的炼制几乎榨干她体内的斗气，她有些疲惫，却莫名被药老的话暖到了心。 “……好。” “萧炎此次晋级只用得上一颗聚气散，剩下那颗便拿去拍卖了吧，拍卖所得，你们自己分？” 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江安试探道：“……五五开？” 萧炎磨了磨牙，重重点头，“好！平分就平分！” 这时候距离迦南学院的招生，约莫还有一月时间。 迦南学院，斗气大陆闻名遐迩的斗气学府，其实力之雄厚，要比云岚宗还强上几分。据说，学院内的一名普通导师，都至少具有大斗师的实力。 进入学院，是得到功法与斗技的最好途径，在迦南学院这种等级的学府之中，若是表现杰出或者被某些导师看中，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高阶的功法以及斗技，而有了这两样东西，离成为强者则近了许多，因此在大陆无数人的心中，只要踏进了迦南学院，基本上可以说是前途无忧，每一个从迦南学院顺利毕业的学员，都会被各方势力争先抢夺，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因此，每年加玛帝国都有无数年轻人，争破了头皮，想尽一切办法挤进迦南学院。 按照原著的剧情，萧炎晋级斗者之后，加列家族就来了一位猥琐的一品炼药师柳席，跟萧家作对，在萧薰儿与萧炎把这位无脑炼药师击杀之后，萧炎，萧薰儿，萧媚等萧家的年轻一辈便参与并通过了当年迦南学院的招生，随之萧炎请了长假为了三年之约启程去魔兽山脉历练，不断重复遇到zz反派-解决zz反派-收获漂亮女性的好感-各种升级-顺便过一下剧情的过程。 而柳席被击杀两年之后，他的三品炼药师老师才找上门来，伙同加列家族和奥巴家族欺辱当时势弱的萧家，所幸萧炎及时赶回。随后萧炎为了复仇和掩护萧家的撤退行动，血洗加列奥巴两大家族。 不过这些跟江安暂时没有太大的关系。 乌坦城三大家族之间由于她阴差阳错地介入远不如原著那么水火不容，萧家目前更有海老坐镇，一个小小的柳席而已，翻不起什么水花。 为了阻止她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她准备赶在萧炎历练之前出发，大刀阔斧地凭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个世界。 既然是梦，不如做得痛快一点。 如今距离萧炎启程已经不足两个月。 而她迟迟没有做出行动。 这个世界的阳光总是很充沛，穿越宽阔格扇窗供给的热量赋予书房常年温馨的暖意，连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入眼都变成画卷，直教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处在同一屋檐下的心仪之人。 炼制聚气散带来的疲倦还没有恢复，江安侧着身子半趴在书桌上，目光在阳光，尘埃，窗外和萧薰儿之间转来转去，房间内的另一位主角正沉浸在学习中无法自拔，并没有留意某位看起来很闲的人目光叨扰。 以这样的状态跟萧薰儿待在一起，江安只觉得岁月静好，常常生出一种不枉此生的感觉。 仿佛，这就是毕生所求。 她怔怔地发起了呆。 关于又双叒叕要离开的事越发难以开口。 真的是很舍不得啊，这次一走，再见可能要等两三年后，她亦自知很难再面对少女在知晓她将要离开时的失落。 不是没有冒出过“算了，不去了吧”，“这样也不错”之类的念头，偏偏又觉得不甘心。 她不甘心被莫名其妙地拿来当做小白鼠而不去见见书里广阔而奇妙的异世界，不甘心被局限在小小一个萧家终此一生，不甘心没做想做的事。 她内心天人交战很久了。 留给她纠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薰儿合上书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站起身来，入眼就是江安呆呆地看着她的样子，她小脸一红，“你……” 江阿姨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萧薰儿，“我……”，她慢慢地说，一边想要怎么组织语言显得委婉一点：“我这几天……” 甫一开口，萧薰儿仿佛就猜到了江安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往前走了几步，贴近她，笑意消失不见。 江安抬起头来看她，这样的角度给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却仍然放任声带颤动发出音节，“这次会走很久，会去很多地方，可能要……两三年。” 话音刚落，少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却紧咬着唇，克制着不肯显露太多的悲伤。 江安几乎是瞬间被这种倔强击中了心脏。 她坐着把她拉过来，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头靠在她平坦而柔软的小腹上。 “对不起。”她低语。 萧薰儿把手搭在她肩上，一时静默无声。 周遭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互相依偎着的两人。 离别的低气压无形消散，屋内的气氛逐渐升温，江安薄薄脸皮已经红到耳根。 突然升起的念头却不可遏制。 她扬起头，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罢？” 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如果这是梦，那她放肆一点也没关系吧。 又一次见到江安明亮而饱含期待的眼神，里面暗藏着不知名的情愫。萧薰儿仿佛听到有什么瓦解破碎的声音，一股滚烫的热意想从胸腔中破体而出。 再放肆一点。 “好。” 就一点点。 (第一卷完) 第41章 然月番外一青梅青梅 纳兰嫣然自小在皇都与夭月相伴而长。互相认识的还有长公主夭夜，木家的木战，米特尔家族的雷勒等大家族的同龄人。 虽然两人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但表现出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夭月自幼活波顽皮，古灵精怪，跟大人眼中举止娴雅，落落大方的纳兰嫣然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同在皇都中的两人，不可避免地被家长时时拿来做比较。纳兰嫣然妥妥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小公主从小听“要向嫣然学习”这种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不过只有她知道，这个在外人眼里乖巧懂事的纳兰嫣然，其实也是会扯着她那个斗皇爷爷的胡子发脾气的娇蛮少女。 在小公主五岁时测出火中夹木的斗气属性以后，加老便火急火燎地请来了加玛帝国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切米尔，当小公主的老师。在切米尔的精心栽培下，原本天赋就不弱的小公主，小小年纪，便达到了二品炼药师的等级。比江安这只妖怪成为二品炼药师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 而嫣然通过层层考验，在十一岁那年，被云岚宗现任宗主云韵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此后的五年时间，纳兰嫣然表现出了绝佳的修炼天赋，更是让云韵对其宠爱不已，也让得家里原本的支柱，纳兰桀身中烙毒而少了威慑力的纳兰家，有了云岚宗这一大靠山。 十五岁那年，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纳兰嫣然，做出了短暂十五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借着师父的名号，瞒着爷爷和父亲，去萧家解除跟那个从未见过面，从未了解过的男生，只凭两个老头子一厢情愿订下的婚约。 没料到见到了奇特的景象和奇特的人。 定下三年之约从萧家回来，难得下山一趟的纳兰嫣然顺道去跟小公主打个招呼。脑海中挥之不去是在萧家大厅看到的古怪景象，她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决定亲自试验一下。 小公主的私人花园内，左部立着假山，右边是一方凉亭，亭檐折角。曲折蜿蜒的碎石小道划破青翠草坪通向花园正门，门后开凿有一条水渠，渠上一弯石桥。园内三两种着美人梅，垂丝海棠，冬春季花开十分惹眼。 坐在凉亭内，纳兰嫣然耐心等着小公主今日份的炼药课结束。切米尔把小公主刚提炼好的药材粉末倒在掌心，睨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小公主，又看了看百无聊赖的纳兰嫣然，板起的脸突然一松，“好了，下课吧。” “谢谢老师！”闻言，刚刚还有点无精打采的小公主瞬间神采飞扬，切米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嫣然，自从你上了云岚山，便是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吧。”伸了个懒腰，切米尔笑着问道。 “是的，切米尔爷爷。”纳兰嫣然走近了，恭敬道。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公会还有很多事要忙呢。”摆摆手，切米尔转过身小声嘀咕道：“法犸这个老家伙，什么事情都丢给我。” 耳尖的两人相视一笑。 纳兰嫣然重新坐回凉亭，看小公主背过身去，收拾她炼药的家什。一如以前很多年，她坐在同样的位置，安静地等待，安静地观看。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有微风拂过，暧昧的情愫滋生蔓长。 退婚以后还有些游移忐忑的情绪被静止的的时光一寸一寸抚平，她突然非常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 至于为什么庆幸，她也说不清楚。 小公主终于收拾妥当，快活地叫她：“嫣然！”脸上是标志性的欢快笑容，不过，以往觉得灵动可爱的一张脸，现在怎么看都透着一点……傻气。 纳兰嫣然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叹气。 她拍拍自己的大腿，丹唇轻启：“坐过来。” “？？？”小公主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动作，纳兰嫣然却有点紧张，她手心微微出汗。 一具温热的身体已经靠了过来。 双腿微微一沉，多了几分重量。 娇小玲珑的小公主脚尖着地，在她腿上左右晃动，惊喜道：“很舒服诶嫣然，你是怎么想到的。” 药香太浓烈，纳兰嫣然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小公主手往后探，牵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声音压低：“抱紧我。” “不然要掉下去了。”她补充道。 小公主温暖的手掌紧密地覆盖在她手背上，她掌心是对方平坦小腹的柔软触感。 纳兰嫣然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要说的话，便发觉有种热度直冲上她脸颊。 这是一种奇特而新鲜的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脸红。 小公主的指尖在纳兰嫣然白皙细嫩的手背上来回摩挲，连连发出感叹：“还是那么嫩啊嫣然，摸起来真舒服。” 纳兰嫣然按住她作乱的手，恼羞成怒道：“好歹也是个公主啊你，在哪里学来的一身流氓习气？” 小公主嘿嘿一笑，“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了嘛。”也不再乱摸了。停了一下，小公主扳开她一只手掌，抚摸过她指尖的空隙，轻轻握紧，与她十指紧扣。 就像有羽毛在逗弄，纳兰嫣然心尖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麻痒。她指尖收紧，与小公主紧紧相握。 小公主把玩了双方交握的手掌一阵，自顾自地嘿嘿笑了起来。这个姿势有点累人，好在小公主很快便把手松开。 纳兰嫣然把手扣在小公主腹间，刚刚还有些局促的感觉，现下她胆儿也肥了起来。 小公主微微向后一仰，撑不住似的把头枕在她肩上，满足地喟叹：“舒服。” 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 纳兰嫣然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气氛变得微妙，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张力。 隐秘的渴望。 是未知却迷人的领域。 纳兰嫣然默背老师教的斗技口诀，尽力让纷扰的思绪沉静下来。 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小公主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沉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嫣然。”小公主小声地叫道。 “嗯？”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她侧目看去，那人居然已经在她身上睡着了。 她小心地把小公主挪下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被压得略微有些酸麻的筋骨。静了片刻，兀自微笑起来。 数月后。 退婚这件事，纳兰嫣然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向老爷子和她父亲做出交代，只是她低估了萧家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 在帝都的皇室园陵，老爷子跟两位斗皇强者交谈之后突然变得很生气，原因直到她被老爷子凭着一口气给提溜回了纳兰家才清楚。 足以让斗皇强者重视的家族…… 她头皮一麻，想起在小巷看到的那个女人。 但加玛帝国的斗皇强者，不是只有老师一位女性吗？那女人总该不会是蛇人族女王，凶名与艳名齐播的美杜莎吧？看长相也不像啊…… “咳……咳咳……”纳兰桀强撑着一口气飞了回来，到家险些背过气去。他气得烙毒攻心，坐下以后连连咳嗽。 纳兰肃忙凑过去，给老爷子顺气。 纳兰嫣然担忧地上前一步，却被老爷子怒吼：“看看你做的好事！” 她是从小被宠惯了的人，何尝被老爷子用这种语气大声斥责过。忧心与焦躁掺杂，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让她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更被激出了怒火。 “萧家再强横又怎么样？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她沉着脸反驳。 “以前没见过，以后会见到的嘛。感情，可以培养的嘛。现在倒好……”纳兰肃摇摇头，表情说不上来是在惋惜还是牙疼。 纳兰桀一口气缓过来，虎着脸道：“你不喜欢，可家族怎么办？人家是看在云岚宗的面子上才敬纳兰家三分。可云岚宗始终是外人，你爷爷一把老骨头不知还能撑多久，等爷爷不在了，我纳兰家，能靠谁撑得住场面？那木家，米特尔家，都是吃素的吗？！萧家本来是亲上加亲的盟友，现在差点变成仇家！”说到激动之处，他又咳嗽起来。 纳兰嫣然眼眶微红，满腔忧怒不知如何发泄，“家族，家族，你眼里就只有家族！为了家族，就应该牺牲掉你的亲孙女吗！” “嫣然！怎么说话的！”纳兰肃急道。 纳兰桀气极反笑，他盛怒之下猛地抬手，却颤抖着悬在半空良久，没舍得打下去，最终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哈，牺牲……你可知爷爷做这一切，是为谁好？” 纳兰嫣然梗着脖子红着眼，半晌才吭声，“真要为我好，就让我自己做主。” “萧家那小子哪里不好……” “我有喜欢的人了！”想也没想地吼出这句话，闻言，纳兰桀与纳兰肃同时一愣。 纳兰嫣然脑海里走马灯般回放过与小公主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忽然间福至心灵，恍若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样啊…… 世人常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无人提及，青梅青梅之间，竹马与竹马之间，也会有长相厮守的深情。这种感情，当真能被世人所接受吗？ 秀美的脸庞闪过迷茫与挣扎，最后化为坚毅。 她屈膝缓缓跪了下去，把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回去，神情倔强得出奇。 “我有喜欢的人了，爷爷。我的婚事请交给我自己做主。萧家那边是我惹出的事，我自己会去解决。” 她低下头，哀求道：“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无论如何也不妥协的一次。 纳兰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把嫣然扶起来，劝道：“然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又对纳兰桀道：“爹，要不就算了吧。” 纳兰桀沉默良久，脸色灰败。他挥挥手，有气无力道：“算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看着仿佛突然苍老了很多的爷爷，纳兰嫣然的心脏骤然泛起一股绵软的疼痛，难受到视线有些模糊。 “对不起了爷爷。” 让您失望了。 第42章 第三十八章青山镇 从乌坦城出发后不久，天边就下起了淋淋漓漓的小雨。 也许是觉得没什么潜行的必要，凌老这一路上并没有像在萧家一样，动用自己的暗属性斗气隐匿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萧薰儿身边，尽心尽责地服侍她家小姐，顺带关照一下江安。 “顺带”的意思是指，凌老在撑起伞，用斗气给她家小姐撇开雨水的同时，会随手甩给江安一把伞让她自己撑着。 可以说是非常的仁至义尽了，但她从凌影的肢体动作上读出了一种莫名的嫌弃。 江阿姨选择微笑地接过伞，并道谢。 说起来，凌影态度的转变，似乎是从海波东来了开始的。她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得罪凌影的事，那段时间，她经常躺在摇椅上偷懒，有天好像还碰上了下暴雨。 凌影对她的不爽，似乎在此时萧薰儿躬下身子，钻进她的伞下之后，阶段性地达到了顶峰。 淡淡的清香裹狭着雨水的湿气席卷进来。来不及细想凌影的敌意从何而来，江阿姨抬手勾住少女抱过来的手臂，敛了心神，专心回应萧薰儿的闲谈。 伞下这方狭小的天地，竟然也显得十分温馨美好。 凌影在后方收起了伞，雨丝却玄奥地与他保持着约寸许的距离，巧妙地避开了他。他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障，隔绝了他与不断飘落的水滴。 他跟在紧紧依偎着的两人身后，有些反常的沉默。 伞下不断传来的轻笑，夹杂着老者偶尔似有若无的叹息，一起飘散在稀疏风雨中。 快到青山镇时，雨终于停了。 凌老在周围挑了一棵成年男子双手合围粗的大树，冠盖繁茂，树下空旷地带比别处干燥，权且当做三人今日的歇脚之处。 歇下之后，众人忙活开来。 江安跟萧薰儿分头向森林深处走去，凌影在原地支棱起了一朵小小的帐篷，看空间大小，估计刚好容纳两名成年人躺进去。 不消说，这顶帐篷自然是为他家小姐和江安两人准备的。凌影作为斗皇，就算一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常常眼睛一闭，一打坐，再睁眼就是数月后。且野外危险，他这几日承担着放哨守卫的工作。 帐篷支好了，江安艰难地抱着一大堆木柴出现在了凌影的视野范围内，木柴上小心地码着一些不知名的野果野菜。 凌老把食物挨个捡下来，江安稀里哗啦地丢下木头，双手这才得空。 “今天的柴这么潮……”凌影摸了一把地上的柴火，皱眉道。 “诶，不打紧。”江阿姨一边应到，一边拾起几根木柴，将掌心贴上去，催起斗气来回烘烤，木柴上方很快有丝丝白雾冒出。 凌影见状也没闲着，他把木柴摆放整齐，微微抬手，木柴被控制着凌空悬浮，再用斗气烘烤，一次性能烤很多。 两人合力，很快将木柴处理完毕，生起火来。 前方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萧薰儿左手提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右手拎着用草串起来的三尾鱼，发梢与脸颊上有几滴未褪尽的水滴，笑容温婉。在昏黄的火光中，她呈现出惊人的美丽。 凌影心疼道：“小姐，你的衣服被弄湿了。” “不打紧。”萧薰儿温和回答道。她摇摇手上的鱼，冲江安狡黠一笑：“今天有鱼吃哦。” 江安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鱼和兔子，眨巴眨巴眼睛，“辛苦啦，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她先塞了一些辣味的野菜和酸酸甜甜的野果进兔子的肚子里，再用麻绳把兔子的前后腿紧紧绑在木棍上，中间也系了几圈，封口。洒了一些盐，架在火上就开始烤。 接着是鱼，鱼也已经被萧薰儿处理过了。她先在鱼外皮划上几刀，内外都抹上红红的自制辣椒面，麻椒面，粗盐，用小棍串起来，再架到火上烤。 江安本来不喜欢吃鱼，但这里的鱼不腥，鱼身只有一跟主刺，肉质还十分鲜嫩，尝过一次，便令人欲罢不能。 江安在一旁忙碌，萧薰儿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她。江安需要什么，萧薰儿就默契地递给她，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把三条鱼都架好以后，江安坐在火堆旁，缓慢地转动木棍，等待食材的成熟。 火舌舔舐过肉质，不仅带走表皮的水分，还促进酯类的挥发，香气很快弥漫在空气中。 萧薰儿托着腮，看着江安目不转睛地把烤物挨个翻面，调整木棍的双手纤长有力。等到有油气冒出，烤物滋滋作响，这时候再撒上一些粗盐调味，食物喷香，让人等不及要享口腹之欲。 凌影已经不自觉的咽下了一把口水。 萧薰儿捏住江安暂时没有顾及到的串兔子的棍子，左看右看，手与木棍一对比，简直白得发亮。 “还没好哦。”江阿姨柔声提示。 “哎……”萧薰儿只好放下手，转而把目光投向别处，对抗这种想吃吃不了的诱惑。 ------------十年后(划掉)----------- 最先烤好的是鱼，深红的辣椒面附着在酥脆的表皮上，被烤得焦香的薄薄表皮蜷缩起来，露出内里嫩白的鱼肉，香气扑鼻。 她先给萧薰儿递了一支，又给凌影一支，最后才是自己的。 吹凉了一口咬下，最先感受到的是表皮在唇齿间被斩断的焦脆，麻辣鲜香的味道透过味蕾直抵大脑皮层，鱼肉渗出鲜嫩的汁水，入口即化，美味直击灵魂深处。 把鱼吃完，兔子已经被烤得滋滋冒油，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她把兔子放在干净的叶片上，抽出木棍，解开绳子。兔子腹内的果子已经软烂，汁液与蛋白质相互作用，为兔肉增添别样的风味。 撕下一小片兔肉塞进嘴里，与鱼的鲜辣不同，兔肉的肌群纹理清晰而不绵软，口味更显清淡，还带有蔬果的清甜香气，正适合被辣得满头大汗的三人解辣。 简单的食材，朴素的做法，却意外地能够发掘食材本身的鲜美。 三人分而食之。 不知不觉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众人这才好整以暇地准备面对，黑暗森林中亮起来的，一双两双在暗夜中反着光的兽眼。 这场景在这几日时常出现。 魔兽的嗅觉本就敏锐，众人在森林中大张旗鼓地生火、做饭，招来魔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能是越来越靠近魔兽山脉的缘故，今天围聚过来的魔兽要比前几日都多，足足有十来只。 凑过来的生物以低等魔兽和魔兽幼兽为主，毕竟神智开化的高阶魔兽分布在魔兽山脉内部，并且不会轻易受初级欲望所驱使。 也正因如此，三人谁都没有觉得担心。 这种等级的，凌影一个能打一百个。 往常是都由凌影出面，用斗皇强者恐怖如斯的气势把魔兽震慑走。萧薰儿和江安偶尔也会挑一个合适的魔兽，与之对战，作为修炼的一部分。输了就把吃剩的骨头丢给它们，赢了，魔兽要是逃跑的话，她们倒也不会追赶。 但是今天…… 众多魔兽在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却碍于凌影的威压不敢上前。威压之下，有几只魔兽掉头就走，剩的几只为了对抗这种压力，开始运转斗气，于是黑暗中亮起了各色光芒。 吃得饱饱的江阿姨视线懒洋洋地扫过周围黑暗中的各色光团，突然被一团雪白的、毛绒绒的物体吸引住了目光。 她跟萧薰儿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惊讶。 “雪獒犬！？”凌影诧异道。 可成长至五阶的冰属性魔兽雪獒犬，在成年后拥有相当于人类斗王的实力。以浑身雪白的长毛和犬类长相为明显特征，因为幼兽过于可爱而遭到大肆捕捉，成兽则沦为坐骑，在野外曾一度绝迹。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这只幼年雪獒犬等级大概在两阶，相当于人类的斗师。 江安半蹲着，往雪獒犬的方向走了一两步，它立刻往后一缩，尖锐而短促地吠叫起来，嗷嗷呜呜。 可惜没有半点的威慑力。 只让人觉得奶凶奶凶的，确实可爱。 江安笑眯了眼。 “果真很可爱。”音色清脆悦耳，少女目中带笑。 “嗯！”江安用力点头。 她四下看了看，抓起木棍将刚刚吃剩的食物残骸拨弄到自己和雪獒犬中间，自己又退了几步，笑眯眯地蹲下身。 萧薰儿也在她旁边蹲下了，跟她一起好奇等待着雪白团子的反应。 静了片刻。 周围的魔兽一哄而上，再四下散去，只剩下团子偏头叼着一根骨头，跟另外一只体型比它大了快一倍的噬雷狐拼命争抢。 团子口中呼出的寒气已使那根骨头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雷狐那头噼里啪啦闪着电光，一时间低沉的嗷呜声不绝于耳。 众人哑然失笑。 凌影干脆用斗气凝出一支短箭，那箭黝黑深邃，不断吞噬周围的光线，几乎看不清形状。他把短箭轻轻抛出，短箭“嗖”地扎进噬雷狐旁边的土地里，给后者漂亮的银灰色皮毛，蹭上一大片碍眼的焦黑痕迹，又很快化为黑色的气流消散了。 噬雷狐被吓了一大跳，它急急忙忙松了口，夹着尾巴往丛林深处逃窜。 雪獒犬终于能够独享美味。 它衔起刚刚争来的骨头，呜咽一声，迈开小短腿，向来的方向窜去。 世界安静下来。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夜空万里无云，星光璀璨耀眼，是让人觉得舒心的美好。 江阿姨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三人收拾完毕，凌影缓缓与黑暗融为一体，另外两人钻进了帐篷。 “明天大概就能到青山镇了。” 面对面躺好，江阿姨回想着凌影看向萧薰儿时心疼的眼神，带着歉意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对面的女孩突然笑了起来，眼中藏着温柔的光。 她往前拱了拱，把自己拱进江安怀里。 下巴能蹭到女孩头顶柔软的发丝，江安下意识地放轻呼吸，鼻尖充盈着女孩身上的香气。 过了很久，久到江安以为萧薰儿已经睡着了，才听到声音闷闷地传来，“明明能跟小江待在一起，怎样都不辛苦。” 第二天。 三人正式抵达青山镇。 第43章 第三十九章小医仙 青山镇的人气一如江安之前到来时那般火爆，由于昨天刚下过雨，路面不似上次那般尘土飞扬，湿润的空气浇灭了不少暴躁佣兵心中的火气。 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江阿姨轻车熟路地领着另外两人走到了万药斋的门前，傻站着犯起了难。 要怎样才能见到小医仙呢？ 万药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采药队伍进魔兽山脉采药，同时会聘请佣兵团护送。原著里面，萧炎就是趁机加入了万药斋聘请的佣兵团，然后跟小医仙有了瓜葛。 不巧的是，江安朝着小镇门口一群群不断吆喝着的佣兵队伍看去，仔细分辨了吆喝声，摇摇头。 看起来，万药斋今天并没有招募佣兵进山采药的打算。 就算有，她们这足足有三个人，佣兵团很难留有足够多的位置。 青石板路两旁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铺，万药斋在其中占据了很大的面积。然而即便对这种宽敞的铺面而言，此时的万药斋也显得过于拥挤了，但还不断有人向万药斋涌来。 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万药斋远远没有红火到这种程度。而今天/朝这里赶来的人，看起来都没有任何不适。 江安灵光一闪，她随手拦住一个路人，问他：“请问，万药斋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那个人不耐烦地转过头，本想呵斥几句，才发现拦住他的是两名娇俏的小姑娘，旁边还有一位阴森森的老者。 他气焰灭了一大半，老实回答道：“今天是小医仙坐诊的日子，青山镇大部分佣兵都来了。” 果然如此。 江安摸了摸下巴。 看着萧薰儿和凌影略带疑惑的眼神，那个人又忍不住说道：“小医仙你们知道伐？她是万药斋特聘的医师，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医术也好，整个青山镇，喜欢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每回轮到小医仙坐诊，或者采药，嘿，都是这个架势。” 原来如此。 萧薰儿和凌影微微点头。 道过谢之后，那人着急忙慌朝万药斋窜去，生怕去得晚了。 只剩下待在原地没动的三人，眼睁睁地看着没一会儿就挤到溢出的队伍，惆怅起来。 人气好高…… 江阿姨埋头苦思之际，系统悠悠上线。 【叮咚】 “你还知道出来啊？” “这不是要给你们俩留足够的二人空间吗。” 江安老脸一红。 系统继续，啊，不，应该是清和继续，“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佣兵中了寒毒之后，是由小医仙出手救治的。” “嗯，我知道了。” 江阿姨右手成拳锤在左手掌心，喊道：“我有办法了！” 拥挤的万药斋内，嘈杂的人声，店员呼喊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只不过在店面中央靠后的位置，也是人最多的位置，却不如别处那么喧闹，甚至有点安静。 在这附近的佣兵，都小心翼翼地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偶尔有人不小心用大嗓门说了话，也会被周围的人狠狠瞪回去。 所有人的焦点，无疑都汇聚在，柜台后坐着的那位白衣女子身上。 小医仙。 她端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正在替一位佣兵看病。激增的人数为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她有点累，却仍然疲倦而不失温柔地替面前的佣兵将袖口放下。 容貌不算绝色，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淡然微笑的脸颊，透发着一股清新空灵的气质。她抬手轻轻拭去额角的汗珠，柔弱到惹人怜爱。 小医仙把药包放到佣兵手上，认真又耐心地叮嘱道，轻柔娇媚，“这药每天服用两次……” 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佣兵，被晒得黝黑的脸庞上，居然泛起了微微的红。 也不知后面吃药的注意事项听进去没。 围观者发出嫉妒的惊呼声。 小医仙捉了支笔，低头在册子上写些什么，秀秀气气地喊道：“下一个。” 佣兵的位置上立马换了人。 她抬起头，问：“哪里不……” 外面突然传来老人焦急的呼喊：“让一让，让一让！”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一席黑袍的老者在前方开路，神情是难掩的揪心。他后面的少女打横抱着另一位女孩，正紧跟他的步伐往里冲。 这位脸色更是不好，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口中疾呼：“让一让！救救我妹妹！” 再看被抱着的那位，更不得了。她浑身冒着白色的寒气，露出来的手上，脖子上，脸上，都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双目紧闭，简直不省人事。 众人急忙分开一条道路。 小医仙“唰”地站起来，走两步到内室的小门前，掀开门帘。 “快，把人送到这里来。” 等萧薰儿抱着江安钻进内室，小医仙也跟着进了去。她的助手莉菲出面，试图把满屋大汉打发走，“事发突然，小医仙的坐诊时间也快结束了，大家请先回去吧。” 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哀嚎。 与屋外的喧嚣不同，内室的气氛显得凝重而又严肃。 内室是一处约莫十尺见方的小天地，摆了一张窄床，一把小椅子，一个小桌子，与铺面连通，进出口只有一个。此刻挤进来四个人，显得十分拥挤。 萧薰儿小心翼翼地把冰块放到床上，凌影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门口。 小医仙把椅子搬到床边，蹙着眉问道：“她这是……中了寒毒？” 没人回答她。 她有点疑惑地抬起头，发现三人脸上的忧心在进屋之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描述的轻松。 等等，三人？ 她猛地回头看向了床上。 少女身上结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气中升华，她睁开清亮的双眼，坐起来，轻微咳嗽了一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呀，不好意思，好像吓到你了。” 上一秒看起来还痛苦万分的少女，下一秒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了她的面前。小医仙沉默着放下要准备给人看病的手，眼里积蓄起了怒气。 哟呵，合着被人摆了一道。 江阿姨软软糯糯地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啊，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法子跟你单独见面。” 萧薰儿自觉地坐到了江安身边。 小医仙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两人来。 第一感觉是养眼。 左边的少女三千青丝垂至腰间，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不过她身上隐隐流露出的高贵气质，给人淡漠疏离的感受。 右边的这位则显得容易亲近许多。她长发松松束在脑后，长相清秀又美丽，最重要的是她平和而深邃的目光，融合了天真与深刻，整个人温和而不具备攻击性。 两人年纪都不大，却莫名地很沉稳。 她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这几人是无害的，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一大半。 “为什么要见我？” 江阿姨搓了搓手，少见地有些心虚。 “咳，其实是受人所托，给你带一点东西。” “受人所托，什么人？”小医仙柳眉轻蹙，敏锐问道。 萧薰儿跟凌影的目光同时集中在江安身上，无形的压力让江安险些流汗。她定了定神，斩钉截铁道：“她叫叶冉。多的不能告诉你。” 叶师父：？？？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叶冉……”小医仙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没在脑海中搜索出相关记忆。她看着江安，越发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起来。 萧薰儿瞟了江安几眼。 冉颖，纳兰嫣然，海波东，小医仙，现在又来一个叶冉。 她家小安很吃香的嘛。 “要带什么给我？”思忖了片刻未果，小医仙再度发问。 江阿姨再度心虚，她声音变小：“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她手一翻，手上多出来两卷卷轴，一卷七彩色，一卷灰黑色，“呃，只不过是一卷记载了如何配置毒药的七彩毒经……和一卷能够暂时控制厄难毒体的毒丹之法……还有一个可以彻底炼化厄难毒体的方法……” 小医仙险些站了起来，她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呼吸有点重，差点失态。 凌影的震惊程度比起小医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作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妖怪，见识远非小医仙这些年轻人能比。 江安那席话具有多重的分量，他是清清楚楚。 在斗气大陆漫长的历史中，曾经出现过一位拥有厄难毒体的女性，她曾在暴怒中，硬生生将一个帝国变成了千里毒土，取走了几十万人的性命。当时仅仅是五星斗皇的她，击杀了一位九星斗皇，甚至在斗宗手上成功逃生，而那位斗宗，足足排了十年毒素，方才完全康复。 二十多年后，她便从五星斗皇晋入了斗宗。只不过，她没能逃过厄难毒体的反噬阶段，最后万毒噬身而死……[注1] 如果江安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斗气大陆上拥有厄难毒体的人，将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成长起来，并且再无后顾之忧。一想到那种方圆千里成为死地的场景，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感到深深的心悸啊…… 萧薰儿则是若有所思。联想到江安之前动不动就要外出，她大概能猜到原因了。 但奇怪的是，如果这些卷轴是江安外出的时候获得的，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卷轴存放的地点，又是怎么取得的？是误打误撞，还是有人帮她，亦或是她自己……？ 还有叶冉，冉颖。 叶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想起来这是叶家神秘消失的天才，她跟曹颖当年的事即使是古族也略有耳闻。 怪不得怎么查也查不到冉颖这个人。 “冉颖”在萧家不见了之后，丹城随即出现了一些骚动，这些都是证据。要是再用心调查，应该能查出更多的东西。 但是叶冉跟小医仙又有什么关系，值得她大费周章地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说，跟小医仙有关系的，其实是…… 她幽幽看着江安。 仿佛刚刚寒冰丹的药性还没褪尽，江阿姨浑身一激灵。 萧薰儿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任谁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以往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在奔波，只怕也不会高兴到哪去。 她收回目光，告诫自己要冷静一点。 不对，不对。 江安跟小医仙这两个人绝对是第一次见面，这点她看得出来。硬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她是不信的。 但她俩要是没有关系，江安又是为什么要为素未平生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她这个妹妹的神秘程度，比起她这个古族大小姐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萧薰儿嘴角勾起一摸自嘲的弧度，突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手，被人轻轻地握住了。 微凉的手掌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萧薰儿抬眸，对上江安复杂的眼神。 她似乎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但她纠结良久，终究是没有开口。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她明明在看她，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世界。 一如幼年时在青山上，她独自一人站在天地间，拥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感，却给了她拥抱。 她就在她身边，又好像隔得很遥远。 她不明白。 但她被江安细小的举动安慰到了，略微宽了心。 小医仙终于看不下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好。 此刻她有很多的问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从哪个问起才好。 她迟疑着开口：“厄难毒体？我曾经听闻过这种可怕的体质，但这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真正能用到的，是那本七彩毒经。”[注2] 对面的两位从二人世界中走了出来，束着头发的那位把那本七彩的卷轴抛过来，淡淡道：“最后一卷。” 嘁，在心里表达了不爽，小医仙接过卷轴，依言翻开最后一卷，小声念了出来：“厄难毒体，一种奇异的毒体，能够依靠吞噬毒药来快速提升实力，厄难毒体的辨别方式，小腹处，生有一条细小的七彩隐线，七彩线条，将会随着体内所蕴含的毒力浓度生长，而当七彩线条延伸到心脏位置时，则是厄难毒体的最强时刻，同时，也将会受到万毒噬身之痛。”这段话下面，还非常详细地列举了厄难毒体会造成何种破坏[注3]。 “啊……”她怔怔地看着那句“辨别方式”，禁不住轻呼出声。 见着她这种反应，凌影跟萧薰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凌影在一旁缓缓开口：“厄难毒体可以将毒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转变为斗气，因此她们提升实力不需要苦修，只需要服毒。只要吃过毒药，就算是误服，厄难毒体也会真正开启。一旦开启，剧毒对她们便有飞蛾扑火般的吸引力。就如同异火对炼药师的吸引力一样。”[注3] 年轻姑娘低垂着眼眸，在听到“炼药师”三个字时，眼睫微微颤动了起来。 “等毒体到了成熟阶段，那可真是碰什么，死什么[注3]。到时候普天之下，可能再也找不到你的容身之所。” “而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能够彻底控制厄难毒体的方法，虽然存在，施展的条件却是极为苛刻。”江安接过话茬，补充到。 “其中毒丹之法，要用到三种异火，七阶天蝎毒龙兽的魔核，菩提化体涎。至于那个彻底控制厄难毒体的方法，则至少需要斗尊的实力，才可以一探究竟了……”[注4] 小医仙的脸色一点一点暗淡了下来。 众人皆是有些不忍。 常人能取得一种异火已是极为难得，三种异火，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到过。天蝎毒龙兽乃上古异兽，七阶已经拥有化形的实力，相当于人类的斗宗强者。要想取得它的魔核，至少也要拥有斗宗的实力，才可与之一战。而菩提化体涎，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在成为斗尊之前，她多半已经成为了厄难毒体的牺牲品。 小医仙全身卸了力气，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显得有些颓唐。 沉默了一会儿，江安继续道：“理论上来讲，如果放弃服毒，厄难毒体便不会开启。但是……”但是谁又能抗拒这种快速提升实力带来的诱惑呢？ “只不过，还是可以通过推迟你第一次服毒的时间，来减缓厄难毒体的开启。并且，如果减少完全解开厄难毒体的次数，毒体的爆发也会适当延后。” 这些，自然都是清和告诉她的。 如果不加以干涉，小医仙将在萧炎到来之后取得七彩毒经，随即开始服毒。并且，在日后的多场大战中，为了帮助萧炎，小医仙多次彻底解开厄难毒体，虽然她因此获得了一些提升实力的机遇，但也导致了厄难毒体的提前爆发[注5]。 小医仙笑了一下，苦涩又心酸。她接过江安递来的灰色卷轴，深深道谢：“谢谢。” 成为炼药师的梦，她曾经做了很多年。到头来，却只能闻到毒药的腥味[注6]。 江安凝视着她的双眼，“其实我没做什么，有机会的话，可以感谢一下刚刚向你提到的叶冉，她做得比较多。”这话不假，毕竟第一次来青山镇是叶师父陪她来的，毒丹之法和那个消息都是叶冉去药老那里换的。 “另外，她家的阳火古坛[注7]，可以压制你的厄难毒体。”江安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打算去那边，可以告诉她，是我让你来的。” “你是……” 小医仙猛然意识到，从见到她们的那刻起，对面的人就一直掌握着话语主动权，她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她们却对她知根知底。 这感觉，有点别扭，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安。” “江安……”小医仙沉思片刻，“姓江吗？” “啊，不是，姓萧。” “姓萧啊。”她笑了起来，“好，我记住了，萧江安。” “叶家在大陆中心，中州中域的叶城之内。”萧薰儿轻声道，空灵清澈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那种地方，就算你有斗宗的实力，也讨不了好。而特殊的体质，会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厄难毒体最后的爆发之前，斗宗，已经是极限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能不能活着到达阳火古坛，都是个未知数。 小医仙本就白皙的脸颊似乎更苍白了几分，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说没关系。 少女取出一块散发着金光的玉牌，“这枚空间玉简送给你。”[注8] “小姐！”凌影忍不住上前，却因为少女的动作生生止住了脚步。 萧薰儿微微摆手，“不碍事的，凌老。” 江安有些惊讶。 “等你准备前往中州的时候，捏碎它，它会召来一位我族强者，到时你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他能护送你至叶家。” 小医仙沉吟着没有伸手。她很想婉言谢绝，但少女刚刚说的话历历在目，仅仅靠她自己，确实是难以做到这些事。斗宗，斗尊，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的层次。 只是今天接受了太多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她自觉承受不起这份恩情。小医仙咬咬牙，打算拒绝。 “收下吧。”看出小医仙的犹豫，萧薰儿把玉牌往前递了一点，“看在小安的份上。更何况，帮你这一点忙对我族来说不算什么。” 凌老在一旁摇头，轻轻叹气。 “薰儿……”江安心里好像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戳了一下，有一些她抓不住的情愫，还有一些触动。 考虑得太周到了……小医仙眼眶微微泛红，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她站着接过玉简，红着眼道谢：“谢谢你们。”又看向萧薰儿，“请问你的名字是……” “古薰儿。” “古薰儿，萧江安，叶冉。我记住了。”小医仙认真地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但我会记得的，永远记得。” 第44章 第四十章小庄园 等把所有事情谈完，万药斋前堂的顾客已经走光了。 四人挨个从内室出来，几位万药斋的伙计正在收拾铺面。 天色将晚，而江安下一个要见的云韵，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至少要在5个月后才会出现在魔兽山脉。 因此，在小医仙的强烈邀请下，众人(主要是江安跟萧薰儿)商议后，决定先去万药斋的小庄园借宿一晚。 由小医仙带路，沿着青石板路向北走几步，转过几道弯，进入一条幽静的小道，再走几步，一处颇为别致的小庄园出现在视野之内[注1]。 庄园大门处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护卫，见到小医仙，纷纷笑着打招呼:“回来了啊，小医仙。” 小医仙同样笑着回道：“嗯，回来了。” 看到小医仙身后跟着的三人，护卫们脸色微变。他们耳语了几句，有一个回头往庄园内跑去，剩下的三位中，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护卫客气问道：“这三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们，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所以来借宿一晚，我想姚先生应该不会不同意吧？”小医仙俏皮地道。 护卫们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当然，当然。”笑完了，年长的那位又为难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也不方便直接放你们进去，不然姚先生那里不好交代啊。” “那是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姚先生估计也快出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小医仙柔声说。年长的护卫微微抱拳，道了声：“多谢”。 姚先生的声音从庄园里远远传来：“哈哈，小医仙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姚某人的朋友。” 听到这个声音，小医仙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骤然添上了寒意。 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从庄园内走了出来，他满脸堆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这是万药斋的主人，姚先生。”小医仙向大家介绍完毕，再皮笑肉不笑地跟他客套，“不好意思，打扰到姚先生了。” 姚先生嘴上说着“哪里哪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三人，在看到江安时陡然一凝。 他好像有点哆嗦了起来。 姚先生低声问道：“她真的是你朋友？” 小医仙顺着他的视线疑惑地看过去，看到江安冲着她微微点头。她柔柔一笑，瞬间有了底气，“是的！”又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江安截断了他们的谈话，淡淡回答。姚先生连忙跟着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萧薰儿为之侧目。 瞧把人倒霉孩子吓得。 “那今晚的住宿……”反正已经被姚先生认出来了，江安索性反客为主，直接发问。 “马上安排，马上安排。”姚先生点头哈腰，弓着身子示意她们往里走，“里面请，里面请。” 步入庄园，一条直道将整个庄园分为南北两院，各有东西排列的四合院两排，四合院各院前后贯通，左右相连。小道两旁有零星绿植点缀。一直走到小道尽头，此处的房屋毗邻一处湖泊，姚先生示意大家停下[注2]。 “小医仙的房间就在这里。”他手往旁边指了指，“旁边这一整座居所都是空的，诸位挑好房间后，会有人来布置打理，之后就可以入住了。” 萧薰儿跟江安两人选了一处清静的住处，凌影倔强叛逆地拒绝了入住房间，并当着众人的面化为一团黑影消失在空气中。 目睹一切的众人呆呆地看着凌影刚刚站立的地方，萧薰儿率先反应过来，她若无其事地牵起江安，语气轻快地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啦。”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医仙和姚先生，在安静的空气中怀疑人生。 是夜。 由于还没有睡意，两人决定先在外面透透气。 江安站在湖畔的树下，在等待萧薰儿从房间内出来的过程中，漫无目的地回想刚刚的事。 萧薰儿要跟她住在同一间房啊……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穿行在山林中时，两人挤在同一个帐篷里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但现在有空余的房间，萧薰儿还是十分自然地跟她住到了一起，自然到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老实说她觉得这样不太妥当，这可能也是凌影刚刚有那种表现的缘由。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即像朋友，也像亲人，唯独不像恋人。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萧薰儿的，萧薰儿大概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但是这种喜欢又远远还没有达到热烈的地步。 她们互相欣赏，又互相尊重。 跟萧薰儿比起来，江安要克制得多，因为在她眼里，萧薰儿实在是太小了。 萧薰儿今年14岁。而她活了两世，加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对萧薰儿动什么奇怪的心思。欣赏美是人的本能，保持着距离时，单纯的喜欢让她不至于觉得自己龌龊。 她们所有的接触，仅限于朋友式的牵手，拥抱。偶尔有的想要更加亲近的冲动，也会被江安扼杀在摇篮里。 她恪守着自己规定的礼节，维系在让双方都舒心的程度。 萧薰儿要比她从容得多。 受到金帝焚天炎和古族血脉之力的影响，萧薰儿天生就是淡漠清冷的性子，并且这种个性，会随着年龄增长愈加明显[注3]。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安就牢牢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也许是她的神秘，她的温柔，她每一次赠予她的欢喜。她与旁人比起来那么不同，又那么耀眼。 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她的悲欢忧喜。这种心情，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注4]。 但是没有关系，她不着急，未来还有那么长，她可以慢慢等。 萧薰儿反身关上房门，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很偏僻的一个角落，没有人留意。稀疏的树影映在湖面上，夜风送来细微的凉意，很是幽静。 萧薰儿转过身，江安正抬头仰望着天空发呆。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吓吓她。 只不过还没迈出一两步，江安就把头侧了过来。 朦胧的月色下，少女的身形有点模糊，声音里含着丝丝笑意，有点清哑得撩人。 “会怪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第45章 第四十一章未来里 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暗香，不管是此时安静的氛围，还是温凉舒适的夜晚，都给人一种极度的松弛感，近乎暧昧。 萧薰儿脸上烧了一烧，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江安是在问什么。 她有点拿不准，江安指的是她之前来过青山镇的事，还是小医仙的事，亦或是，两者兼有？ 静了片刻，萧薰儿轻哼一声，“当然会啊。” 江安与她保持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不疏不亲，恰到好处。 她们的视线偶尔在空中短暂地交汇，江安很快垂下眼睑，把目光转向闪着波光的湖面，掩盖了她厚重的心事。 她缓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慢慢地开口：“冉颖就是叶冉。” “啊。”就算已经猜到了，萧薰儿还是有点惊讶。 “我快四岁的时候拜她为师。”第一句话一说出口，后面的就要容易多了，江安稍微加快了语速。 “她教了我很多东西。师父来到萧家的原因比较复杂，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慢慢告诉你。我之前跟她来过一次青山镇，在那时取得了七彩毒经和紫云翼。” “回去之后，师父给了我毒丹之法的卷轴，告诉了我古墓的位置。” “嗯……”萧薰儿微微点头，这样就知道江安给小医仙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了。不过…… “你一定很好奇，叶冉跟小医仙有什么关系。”江安眉梢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极尽温柔之色。 “嗯。” “答案是……没有关系。” 萧薰儿略感讶异地挑了挑眉，好奇地等待着江安的后文。 “是我拜托师父帮助小医仙的，我不认识小医仙，但我知道她。至于我的理由……说出来你大概不会相信吧。”江安无奈地笑了笑。 不认识小医仙，却明确地知道她，萧薰儿觉得有点乱，更加奇怪，“什么理由？”她催促道。 “……你知道我的斗气属性五分吧。”一边说着，江安一边伸出右掌，掌心上方亮起了五种颜色的光芒。斗气凝形外放，这是斗师的标志。 离火居上，坎水居下，艮土居中，金木分置左右[注1]。其中，属火的红光与属金的金光分外明亮。 “虽然知道，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见五分的属性。”萧薰儿浅浅地惊叹道。 江安羞赧地笑了笑，“当这五种属性的斗气合在一起的时候……”点点光芒慢慢汇聚在一起，她右手掌心上方出现了一团，不断缠绕、拉扯着的灰黑色斗气气流。如果看得再久一点，就会发现，灰黑色的气团中，有时会闪过细微的银色光芒。气团所在的那处空间，仿佛在微微颤抖。 萧薰儿仔细辨认了良久，愕然道：“这是……空间之力！？” 接着她又小声地惊呼：“怎么可能，你明明只是斗师。” “我也觉得很神奇。”江安耸耸肩，“但现在看来，当这五种斗气结合在一起，确实能够让我感知到空间的波动。” “真是……不可思议。” 江安又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抹狡黠，“你知道吗，时间和空间其实是统一的概念。” “嗯？” “时间不过是为了衡量空间的变化，而人为制定的一种标准。我能够感知到空间的波动，也就意味着……” 萧薰儿被带进了江安的节奏里，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意味着我能透过它，看到未来发生的一些事。” 萧薰儿沉默了很久，艰难地开口：“天……呐……” “怎么样，是不是……难以置信。” “是啊。”萧薰儿由衷地感叹道。 “嗯……那些我能窥见的片段指引着我，这就是为什么，我明明不认识小医仙，却知道有她这个人。这也是我许多次离家的原因，包括这一次。未来在为我指路，我必须遵从它的召唤。”江阿姨神棍一般老神在在地叨叨，竟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张牙舞爪的树影，昏暗的角落，轻微的风，不甚分明的月光，窸窸窣窣的杂音。神棍江的话说完后，安静下来的两人被笼罩在一片清冷的氛围中 。 “那我呢？”刚刚略低着头的少女，稍微往前迈进了一步，逼迫江安与自己对视。柔软的发梢几乎蹭到她的衣物，江安差点条件反射性地后撤。 “嗯？” 冷白的月光，为少女精致的五官打上了一层迷蒙的光晕。萧薰儿一直都是美的，娇贵的，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此时的她，偏偏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凄美脆弱，就好像一缕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孤烟。江安不敢动弹，生怕惊扰眼前的美丽。 然后她听见萧薰儿轻柔又低声地问道：“那你的未来里，有没有我？” 第46章 第四十二章紫云翼 太近了…… 几乎是一低头就能亲吻到的距离。 她略微不自然地侧开了脸。 明明是凉爽到甚至有些寒冷的天气，江安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黑夜成为她最佳的掩护。 原本想好的说词被全部打乱，江安用力把脑海里杂乱的思绪压下去，在萧薰儿施加的压力下，她开口回答时，有一种不是自己在说话的不真实感，“我看不见与自己有关的未来。”[注:解释] “你是说……”任谁都能从萧薰儿的语调里听出小小的希冀。 江安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仿佛被割裂开来，一半在冷冷地嘲笑她，提醒她，“你在欺骗她。”另一半冷漠又无情地支配着她，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用温柔的声音说：“我在未来中看不见你。” 这句话的潜台词似乎是：我的未来中全是你。 萧薰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江安短暂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为了逃避她内心对自己的拷问，她拼命想着怎么能换一个话题，来打破现在的尴尬。 萧薰儿拯救了绞尽脑汁的她。 离远了一点的少女，目光开始游离。她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突然问道：“紫云翼……是一种飞行斗技吗？” “啊？嗯。” “我可以看一看吗？” 不过是一卷飞行斗技而已……在古族内，这只是一种没人会在乎的，不入流的东西。她感兴趣的不是斗技，而是与江安有关的一切。 “当然可以。”江安紧绷的神经松了一松。 紫云翼，又称鹰之翼，是用秘法取得五阶黑焰紫云雕的双翼，制成的飞行斗技。 修炼之后，能够在人背上凝出一对可供飞行的鹰翼，平日里不使用时，双翼会化为巴掌大小的黑色鹰翼纹身贴在人背后[注1]。 斗气化翼，原本是斗王或以上等级才能做到的事，飞行斗技的出现则弥补了这一不足，它让斗王以下的等级也有了在天空翱翔的可能。不管是装x(划掉)，逃跑还是战斗，飞行斗技都能提供绝佳的辅助。 这也是江安选择修炼紫云翼的原因。 她顺着体内分化出的支脉，将斗气徐徐灌注到后背的纹身中。 一对半米长的鹰翼在她身后缓缓张开，鹰翼上带着一些玄奥的紫色纹路，使得整对鹰翼泛着神秘的紫黑色。 双翼微微扇动，江安凌空悬浮，距离地面约有半尺。 萧薰儿仰起头来看她。 她乌黑眼瞳中倒映出双翼的颜色。 在巨大的，漆黑的夜幕下，在她一个人面前，江安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她朝她伸出手，笑容灿烂而温暖，“要一起上来看看吗？” 萧薰儿把手搭上去，欣然应允。 两人环抱在一起，江安强行忽略心里异样的感觉，双翼振动，飞向高空。 霎那间，眼前景象就起了变化。 整个青山镇仿佛被踩在脚下，万家灯火如星光闪耀，周围的森林黑暗而幽静，青山镇恍若漂浮在深邃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何其渺小。 萧薰儿静静地看着，感受着江安的心跳，和因为脱力而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 待了一会儿，江安开始下降，慢慢落回到地面。 紫云翼对斗气的消耗极为恐怖，她刚晋入斗师，还带了一个人上去，能做到现在这样已属不易。 在两人落回地面之前，小医仙刚刚藏进拐角的阴影处，后背贴着墙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美目里满是震撼。 斗王！？ 这么小！？ 第47章 第四十三章四人行 终究是没有躺到一张床上去…… 尽管两人已经钻过同一个帐篷，江安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别扭什么。 也许，在她心里，床跟帐篷，始终是很不一样的概念吧…… 她心虚了。 她借口要接受未来的指引，需要抓紧时间修炼，就席地而坐。萧薰儿眨着漂亮的眼睛注视她良久，一言不发地把她拽上来，给她空出半个床位，自己也盘腿坐下。 两人修炼了整整一夜。 歇过一晚，众人站在庄园的空地上辞别姚先生，准备出发前往魔兽山脉。 江安付给了姚先生三十块金币，虽然姚先生一再推辞，但拗不过她的坚持，还是收下了。 出发的时候小医仙没有出现，江安正奇怪着，走出庄园回到青石板路上，拐个弯就看见了人。 小医仙斜挎着包袱，身形纤瘦而单薄，一如既往的柔美。她双手虚拽着包袱的系带，显得有些胆怯。 ……这身打扮，好像不只是来告别的啊。 江安眉心微蹙，三人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小医仙有点不敢与江安对视，她朝着萧薰儿开口：“你……你们好。” “你也好。”薰儿答道。 三人默默等待着她的下文。 “谢谢各位提供的帮助。”她向前鞠了一个小小的躬。 “不客气。”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东西……但是各位如果要去魔兽山脉的话，我可以帮忙带路哦。” 害怕被拒绝，她又急忙补充到，“不会太打扰你们的，在这之后我打算去出云帝国看看，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拜托了，跟你们一起，是我摆脱穆力[注1]和姚先生最好的机会了。”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出云帝国……以盛产毒师闻名，风评虽差，对小医仙倒算是一个好去处。 只是在原著里，小医仙在出云帝国的一个小山村居住时，因为厄难毒体的爆发，令视她为己出的两位老人家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还害死了一些待她如亲人的村里人。 虽然两位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慈祥而柔和的，可正是这种目光，将那个小医仙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将两位老人埋葬，在坟前跪得直至昏迷，再醒来后，满头青丝已尽成白发。 从那以后，那个青山镇善良的小医仙，就死去了。她变成冷漠无情的天毒女，在出云帝国成立毒宗，并与加玛帝国开战……两军交战，家破人亡，尸横遍野[注2]。 好在，这一切暂时还未发生。 江安在心底深深叹息，她看到小医仙攥紧的双手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指尖泛白。于是她向萧薰儿，轻轻，轻轻地点了下头。 萧薰儿极为缓慢地阖上双眸，再睁开时，她说：“那就麻烦你了。” 这次去魔兽山脉，是为了见云岚宗的宗主，云韵。 原著里，萧炎出来修行五个月以后，也是认识小医仙大概四个多月以后，他在魔兽山脉撞见了云韵与紫晶翼狮王的厮杀[注3]。 根据原著推断，云韵应当是为了取得为纳兰嫣然炼制丹药的材料，才去招惹紫晶翼狮王的[注4]。 而在云韵受伤后的虚弱期，萧炎又当又立地占尽了云韵便宜，两人居然还因此发展出了感情[注3]。 这剧情实在是太过膈应人，在清和刚告诉她的时候，江阿姨甚至有点生理性地反胃。 她自认没有主角的雷达，随便逛逛就能逛到云韵打架的附近。就算有原著对地点环境的描写，诺大的一个魔兽山脉，要想随机走到固定的地点该有多难。她们只好提前进山，先搜寻紫晶翼狮王的巢穴，再等待云韵的到来。 云韵离开后，萧炎去了小医仙在魔兽山脉中的根据地——小山谷，因此，有小医仙带路，或许或多或少能为她们指明一点方向[注5]。顺便，要尽量避免小医仙发生原著中的悲剧。 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行走着的江阿姨明显没有注意到萧薰儿的小情绪，也没有注意到萧薰儿对凌影说了什么。 快走出小镇的时候，萧薰儿停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凌老。” 凌影捻着胡须笑道：“老夫去去就回。” 此时的江阿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晚上要歇下的时候，她看着凌影乐呵呵地摆出了三顶帐篷，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吃过晚饭，收拾完毕，萧薰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那顶，江安想要挽留的手僵在空中。 小医仙细心地在营地周围撒上了一圈驱虫的药粉，许是看出江安情绪不太对劲，小医仙也没有跟她过多地攀谈。礼貌性地打过招呼后，她便钻进了帐篷入睡。 凌影早早与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下江安独自坐在暗夜里，看着快要燃尽的火堆发呆。 等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把火光彻底灭尽。然后一个人躺进冷冰冰，硬邦邦，黑漆漆的帐篷，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感觉……有点……怅然若失呢。 躺了很久，她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江安干脆翻身坐起，又修炼了一整夜。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萧薰儿仿佛骤然与小医仙熟络了起来，她亲切地凑近小医仙，与她热切地交流，将江安跟凌影两人抛在脑后。 一时之间，一前一后的两组人，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尴尬局面。 凌影简直就是一个敞开门的移动冰箱，在江阿姨旁边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气，气氛一度冷凝到让人觉得窒息。 江阿姨尴尬地摸着鼻子，目光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 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到前面挨得极近的两人，但觉得不太礼貌又赶紧移开。于是，好长一段路，江安都在这种做贼心虚的窥视状态下走过。她脸皮本来就薄，这一场内心的拉锯战持续下来，她嫩白的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的浅浅樱色。 直到萧薰儿伸手挽住了小医仙。 摸鼻子的动作顿住了。 手，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下来，她下意识地虚握了握。 空空荡荡。 刚刚一直在游离的目光固定在前面两人牵连着的小臂上。 江安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像……有点酸。 与颓然的江阿姨不同，凌影走路带着风，冻人的感觉还在，但上扬的眉毛，唇边微微抖动的胡子，无不彰显着他的小得意，连老脸上的沟壑似乎也被填平了些许。 小医仙的步伐变得十分僵硬。 从今早古薰儿[注6]靠近她开始，她就已经非常不自在了。 在她产生借机离开青山镇的想法时，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自打撞见了前天晚上那一幕，这两位少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了一个台阶。这两人除了拥有惊人的美貌之外，不管是身份背景，还是自身实力，都深不可测。 特别是江安……看起来不超过16岁[注7]，却似乎已经是斗王了，简直匪夷所思。 面对着这两人时，她除了感激，还会觉得忐忑。这种忐忑来源于实力，身份相差过于悬殊时本能的畏惧。 这几天这两人时时刻刻接近于零的社交距离，她都看在眼里，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明明谁也不想招惹，却又谁也不敢得罪。 在她的规划中，她只负责把她们带到想去的地方，随后自己出发去出云帝国闯荡。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可是……她好像被拿来当成用途奇怪的工具了？ 从早上开始，她就被迫跟这位古薰儿小姐侃天侃地侃大山。古小姐的话题从山川风景一路拐到日常琐事，她除了需要回答古小姐的问题以外，还常常需要“哈哈哈哈哈哈”来掩饰她的心不在焉。 这一切只因为，她始终无法忽视身后那道凉凉的，审视的目光。 而她努力与古小姐保持距离的尝试，在古小姐挽上来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背后幽幽腾起了难以忽视的怨气，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想象到江小姐现在的脸色有多么糟糕。 好可怕。 快哭了。 第48章 第四十四章小山谷 在终于看到遍地生长着药材的盆地时[注1]，劫后余生的小医仙险些喜极而泣。 “得救了。”她想到。 她把被挽着的手抽出来，往前一指：“这里就是小山谷了。”接着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被刺猬狠狠蛰到一样弹出好远，瞬间跟萧薰儿拉开了距离。很难想象，常年坐诊疏于锻炼的她，居然也能拥有这么灵活的身手。 一晃神的功夫，萧薰儿身边站着的人就换成了江安。 江安偏着头，暂时没有看她。 从萧薰儿的角度，可以看见少女粉嫩的耳尖，和脖颈上流畅的线条。 少女估摸了一下小医仙离这里有多远，用仅限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厄难毒体。” “什么？”她凑近了一点。 “厄难毒体……不要碰。” 洁白细嫩如凝脂的肌肤带了点桃/色，江安喉咙干涩，声音紧绷。 ——她在紧张。 萧薰儿愣了一下，嘴角旋即弯起了愉悦的弧度。她伸手轻轻勾住江安的小尾指，晃了晃，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江安愕然地转过头来，少女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心里，砸到她心口发烧，头晕目眩，如同碎石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她眉眼弯弯，用极好听的声音说：“好呀，不碰她，碰你。” 好像流星划破夜空坠入大地，就连星河也短暂地失去光彩。 全世界只剩下她和她。 原本还想故作矜持的江阿姨在发现咧开的嘴怎样也合不拢时，最终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挣扎。 脸红得十分不正常，她微微侧过身，又悄悄握紧女孩的手掌，心满意足。 “嗯哼。” 还没有来得及被察觉的一丝委屈就这么烟消云散，她整个人因为萧薰儿刚刚那句话被轻盈的空气塞得满满当当。 ——快要飞起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历来沉稳的少女会因为简简单单一句话开心成这样。萧薰儿有点想笑，她任由江安带着朝前走，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词：闷/骚。 “请等一下！” 在两人快要乱窜到盆地以内时，小医仙怯怯地把人叫住了。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当月光石[注2]刷存在感的，但是麻烦你们也看一下路好不好。 前面那路能走吗，能走吗？！ 尤其是带路的江小姐还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小医仙吐血。 江小姐已经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了吗？ 直到凌影轻咳了一声，江安和薰儿紧握着的手才如触电般分开，两人顶着通红的脸，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去，江小姐搔首弄姿，古小姐日观天象。 小医仙这两天受到的冲击太多了，尽管心中已是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她还是遏制住了想泼盆冷水让这两人清醒一点的冲动。嘴边扯出一抹牵强附会的笑，小医仙指了指天上，弱弱地说：“要从上面进去哦。”[注1] 小山谷位于盆地深处，与外界完全隔绝，只能靠飞行进出。而且天空上有浓雾遮掩，极为隐蔽[注1]。 以往，小医仙都是靠她的飞行魔兽伙伴——一只一阶蓝鹰，把她送进去[注3]，但召唤蓝鹰需要花费一定时间，这次同行的几位又都是高手，所以她思索了片刻，决定先静观其变。 凌影冷哼了声，背后抖开了一对漆黑的斗气双翼。他左手朝虚空微微一抓，小医仙脚下渐渐汇聚起了黑色的气流，这股气流托着她稳稳地离开了地面。 凌影道：“那就麻烦你带个路了。” 小医仙惊呼一声：“老先生，您也是斗王吗？” “不是。”凌影皱着眉答到，“也是斗王，什么也是？” 话音刚落，那边江安就抱着萧薰儿升上了高空。凌影盯着江安背后的紫黑双翼看了半晌，“飞行斗技？” “凌老好眼力！”江安觍着脸夸到。 凌影冰冷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不过他还是冷声道：“黑焰紫云雕……斗王层次的五阶魔兽而已，中下品。如果我猜得没错，使用这对鹰翼时消耗的斗气定是不菲。以你现在的实力，速度恐怕也快不到哪里去吧。” “凌老说得是，说得是。”江安尴尬笑到，带了人上来，她能明显感觉到斗气在快速流失。 飘在空中听完这两人对话的小医仙提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什么嘛，原来江小姐不是斗王。 马上又重新悬高——被称作凌老的老人家说自己不是斗王，可是斗气化翼……除了斗王，那就只有斗皇能做到了。 难道，这位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是实力能排进加玛帝国前三的那种斗皇[注4]？ 乖乖，这一行人到底什么来历…… “小医仙……带路。” 脑子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江小姐隐忍的声音把小医仙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唤了回来。 “啊，不好意思。”她俏脸微红，四处看了看，示意大家：“要往那边飞。” 落地之后江安趔趄了一下，萧薰儿扶住她，报以关切的目光，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你那位老师就拿这种等级的斗技让你修炼[注5]？”凌影声线虽冷，江安和薰儿却从其中听出了莫名的暖意。 “不关老师的事。”江安站直身子，笑答到。“是我自己修炼的。” “自己修炼的……”凌影捋着胡须叹道：“罢了，聊胜于无吧。别太过依赖它，等级越高，它能带给你的帮助就越小。” “多谢凌老教诲。”江安笑着拱拱手。 明明是个不足14岁的小姑娘，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一身江湖侠士气。 只是她这意气风发的模样，更让凌影觉得心情复杂。 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他忍不住低声喟叹：“你还太弱了啊小姑娘……”想跟薰儿在一起，你真的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就算不考虑性别，要想获得族内那些老家伙的承认，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陷得越深，可就越难挣脱…… 那时候的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恣意张扬吗？ 进到小山谷，当中充斥着磅礴的能量，各类珍惜的药草遍地生长，山谷中的空气充满馥郁的药香，让人心旷神怡[注1]。 小医仙领着众人步行至山谷的一处角落，那里搭着草棚，她微笑道：“这是我以前搭建的居所，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那你呢？”江安问到。 “我去采摘一些配置毒经需要的药材，随后会出发前往出云帝国。” “这么快？”薰儿的语气说不上来是在开心，还是在惋惜。 “自然。”小医仙笑容温和。 不走留在这里给二位照明吗？ “嗯……也好。”江安指尖抵着下巴，沉吟片刻，“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嗯？”小医仙怔了一下。 “告诉”，这个词用得就很耐人寻味。 萧薰儿用气声询问江安：“有关未来？” 江阿姨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她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推迟你第一次服毒的时间，不要在同一个地点逗留超过半个月。最好是早日赶去叶家，趁叶冉现在的能力还足以应对厄难毒体早期的爆发。” 喘了口气，江安接着说：“厄难毒体的毒素偶尔会让人精神错乱，做出可怕的事，伤害到至亲至爱之人。所以作出开启厄难毒体的决定时，但求慎重。毒体一旦开启，就无法挽回了，那时接触到你的人……” 话虽然都是为了小医仙好，但是表达的方式太直白，难免有些伤人。 刚刚还面带微笑的小医仙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了，她像做错事被批评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方才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 自顾自说下去的江安被萧薰儿轻轻戳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现在的气氛过于凝重了。她猛地停了下来，又被呛到，咳嗽了几声。 萧薰儿一边给江安顺着气，一边淡然道：“一样武器拿在好人手里，是惩恶扬善的利器，同样的武器拿在坏人手里，可能就会变成危害苍生的邪器。武器没有选择，但人有。” 江安不咳了，萧薰儿把手放下来，挺了挺脊背，面对着小医仙，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刹那间，天地几乎失去了颜色。 也就在这一个瞬间，小医仙沉闷已久的心弦，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极其轻微地撩拨了一下。 她呆立在原地，好像神游太虚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时，手心里全是冷汗。 “厄难毒体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好好利用它吧。” 萧薰儿歪了歪头，显得有些俏皮。 “我想，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是青山镇那个善良又温柔的小医仙。” 风簌簌地刮过树枝，吹动了两人的长发，卷起了沙。小医仙眼前有点模糊，鼻腔有些发堵，她贝齿轻咬着红润的下唇，重重地点头：“嗯！” 从江安的角度只能看见萧薰儿的侧脸，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感到惊艳。 “好……好厉害。”她唇瓣忘记合拢，无声地赞叹，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她简直要起立为萧薰儿鼓掌。 女孩在她身边温顺了太久，久到她差点忘记，萧薰儿其实是有多么逸群绝伦，本该尊贵而不可触及。 她却甘愿陪在她的身边。 放弃养尊处优的日子，陪她在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无条件地相信她为了未来之类的鬼话。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关怀备至的陪伴，都是珍贵的心意。 她怎么能不感动？ 一想到这么完美的人是她的…… 她就难以抑制自己的骄傲和开心。 脸都红了呢。 第49章 第四十五章担心你 在与小医仙告别之前，江安向她打听了一下原著提到的瀑布和山洞。遗憾的是，小医仙以往并没有过多地留意那些地方，现在她也只能凭借记忆，猜一个大概的方向。 江安苦笑着道了谢。 这下麻烦了啊…… 萧薰儿安慰她：“没事的，有个方向总比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乱窜要好。” “说的也是呢。” 小医仙利索地把行李收拾妥当，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药材的药性，用玉制的容器来盛放药材最为合适。于是江安送给小医仙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玉瓶，还有一些常用的丹药。她身为一个炼药师，备有充足的玉瓶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萧薰儿则赠给小医仙一枚贵重的空间戒指。 萧薰儿刚把空间戒指拿出来的时候，小医仙吓得连连摆手说不要，萧薰儿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笑地看着她， 小医仙不知怎么的，脸蛋“噌”地红了红，她扭捏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要走的时候，她站在山谷中空旷一点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短的竹笛，放在口中轻轻一吹，一道奇异的声波迅速扩散到山谷外。 天空中响起了嘹亮的鹰啼，一只硕大的蓝鹰盘旋而下，带起的风将植物吹得匍匐。 小医仙快步向蓝鹰走去，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向江安和萧薰儿深深鞠躬。 江安笑着用力朝她挥了挥手。 蓝鹰扇动着翅膀冲天而起，啼鸣响彻天际，在深谷中激荡起阵阵回响。 那声音由近及远，很快，便彻底消失不见。 两个月后。 三人以小山谷为根据地，沿着小医仙所指的方向不断搜寻，终于偶然在魔兽山脉内部发现了一处瀑布激流。 这里有很大概率便是原著中提到的，云韵来到魔兽山脉时，萧炎在魔兽山脉内部修行的场所[注1]。 凌影愿意帮忙是因为萧薰儿，江安本来不好意思太过麻烦薰儿和长者，但萧薰儿偏偏又主动又认真，每一次都尽了全力寻找，江安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而凌影主要是起到保护两人的作用，魔兽山脉内部高阶魔兽众多，即便是他，在这种地方穿行，也需要小心。 好在凌影修习的是暗属性斗气，最擅长的便是匿气潜行。在他的帮助下，江安和薰儿能够很好地藏匿起自己的身形，避免被魔兽发觉。 只不过有一次，两人与一头五阶，斗王层次的鳞甲兽狭路相逢，魔兽在路过两人所在之地时，突兀地停了下来，到处嗅闻。鳞甲兽的鼻息带着腥风喷吐在江安脸上，让人几欲作呕，而它尾部泛着漆黑森冷光泽的鳞甲，几乎擦蹭到薰儿。 有好几次，那头魔兽差一点点就碰到了她们，而两人屏气凝神，以极佳的心理素质和灵活的身手无声无息地闪避了开来。 空耗了一阵无果后，鳞甲兽最终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行进了。 这场景不可谓不惊心动魄。每每二人需要再度深入魔兽山脉，凌影都得提心吊胆，可他不敢贸然出手，因为打斗往往容易引来更多的魔兽。 他虽然不支持深入魔兽山脉寻找，却拗不过他家小姐，只好埋怨导致这一切的江安，于是，最近好不容易顺眼了起来的江安，又变得不顺眼了。 不过两人并非全无收获。 这段时间，江安从一星斗师晋升为三星斗师，萧薰儿从九星斗者成为了一星斗师[注2]。 这种长时间在险地度过的生活，极大地锻炼了两人的警惕性、反应力和应对危险的能力。因此除了斗气浑厚度增加，两人的实战技能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 找到了原著中萧炎修炼的地点，意味着江安她们待在那里，能够听到云韵战斗的动静。萧炎就是在瀑布旁炼药时，听到紫晶翼狮王战斗中的怒吼，再赶去战斗地点，见到了云韵。而之后受伤的云韵，顺着河流漂流到了瀑布之下，被萧炎救起，两人这才结识[注3]。 从瀑布赶到战斗地点，即使药老出手，也需要全力飞行十多分钟[注3]。虽然不明白云韵是怎么漂了那么远漂到瀑布下的，但这确实是一个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的不确定事件。 所以稳妥起见，江安决定暂住到瀑布附近，更进一步地搜寻紫晶翼狮王的巢穴。 紫晶翼狮王是一种火属性的六阶魔兽，相当于人类的斗皇强者，成年的紫晶翼狮王在魔兽山脉东部仅有一头[注3]。这也意味着，紫晶翼狮王是东部山脉绝对的王者，它的所在地，是魔兽山脉绝对的腹地。 高阶魔兽一般都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所以山脉内部，魔兽数量可能比外部稀少，但危险程度却是成倍增加。毕竟有资格在这里生存的魔兽，基本级别都在三阶以上，也就相当于人类大斗师以上的强者。这样的魔兽已经初具灵智，与外面那些只知凭本能行动的生灵截然不同[注3]。 因此，当萧薰儿得知江安的下一步行动计划，表示要与之同行的时候，她话刚一说出口，就同时遭到了凌影和江安的强烈反对。 凌影在盛怒之下拔高音量：“小姐，绝对不可以！”这话说完他发觉自己的态度有点过火，又双手抱拳微微弯腰，道歉道：“小姐，原谅凌影失礼，但小姐对我族来说太过重要，凌影就是拼了老命，也不敢让小姐以身犯险。” 江安同样好言相劝道：“是啊，薰儿，魔兽山脉腹地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不要去好不好？” 少女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往常温婉可人的面容如同结了一层冰霜，她明明一个字也没说，什么动作也没做，仅仅是眼风一扫，就让眼前两人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原本还打算继续劝下去的两人同时噤了声。 少女这才开口。 她先温言安抚凌影：“凌老……薰儿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历练是修行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没有在血与汗中历练过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难道就因为害怕危险，薰儿就永远不去面对吗？魔兽山脉东部仅有一头斗皇级别的魔兽，有凌老在，即使面对紫晶翼狮王，薰儿也有逃生的把握。还是说凌老过惯了安逸日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带了点凛然，语气虽然重，但起到了很明显的震慑作用。小小年纪，却将恩威并施拿捏得分寸得当。 凌影怔了怔，苦着脸道：“小姐，凌影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萧薰儿摆摆手，示意凌影无需多言。她双目轻阖，定了定神。 再睁开时，萧薰儿的表情蓦地变了。 她眼里藏着润泽的水光，好似以往掩藏着无数的脆弱，委屈与心酸，在这一刻全都铺呈开来，明明白白地展露在江安面前。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招人心疼，惹人怜爱的她。 江安心都化了。 仅凭这一个眼神，只是这一个眼神，她丝毫不怀疑，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女孩提出的任何要求。 萧薰儿近乎呓语：“魔兽山脉腹地，对薰儿而言危险，对你来说就不危险了吗……你只知道让薰儿不要去，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薰儿的感受，你深入腹地的时候，薰儿会有多担心？” 江安愣住了，胸口闷得难受。她舌根泛着苦，舌尖又晕开丝丝甜。 “你每次……做的事都是为了别人好。” 这次，又是为谁呢？ “可你自己呢？” …… 度过了一段稍显漫长的寂静，僵硬如雕塑的江安才像是重新找回了生机一样，她用力呼吸，身体里灌注进新鲜的空气。 嘴角扯开一抹微笑，江安嗓音偏哑：“……我知道了。” 空气中，传来凌影极轻的叹息。 第50章 第四十六章意料外 云韵那场战斗无须担心，单论实力，云韵与紫晶翼狮王相差无几，再加上一个凌影，必然有扭转战局的奇效。 而在正式深入魔兽山脉腹地之前，为了增强自保能力，江安她们先回到了小山谷，稍加整息，提升实力。 萧薰儿准备向二星斗师发起冲击，江安则打算借此机会彻底吞噬已经被炼化为本源火种的小金，进阶功法。 上一次吞噬了异金之后，江安的功法“源”已经进化到了玄阶高级。这种等级的功法，在斗师以及大斗师乃至斗灵的层次应该都是够用的。只不过紫云翼是消耗斗气的大户，她在日常战斗中又会使用到诸如“混元焰九变”之类的地阶斗技。斗技的级别越高，消耗的斗气也就越多。而随着她本人等级的增加，使用斗技发挥出的威力增强，需要的斗气自然也就更为庞大。这样一算下来，就算功法等级不低，她用起斗气来也会捉襟见肘。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喂养，小金已经变得白白胖胖，如果将之吞噬，“源”至少能提升至地阶低级。可惜的是，金火两种属性相克，她可以吞噬小金，却不敢贸然将异火与异金相融。两种相克的属性相融，功法必然会受到抑制，如果她拥有的是两种相生的属性，那融合之后的威力会呈爆炸式增长。这种威力比原著中同属性的异火融合还要恐怖，萧炎仅仅靠融合异火，就具有了越阶挑战的实力。将相生的属性融合，两者不只是简单的叠加，更会相辅相成，生生不息，那种威力，只是想想，江安都忍不住动容。 真正开始吞噬的时候，她在附近找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并且多次委婉要求千万不要来打扰她。 吞噬异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不想薰儿看到她毫无形象，痛不欲生的那一幕。 萧薰儿表面上乖巧地答应了，但江安总担心她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还藏着什么小心思。是以她折了一些繁茂的树枝把洞口挡得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在山洞内坐下，准备吞噬小金。 小金被她养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为她如臂使指般的宠物，再加上她已然有了上次吞噬异金的经验，因此，就算这次没有叶冉，她也有信心将九幽金祖火安全吞噬。 坐定之后，她双手结印，金色的火焰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内冒出，眨眼间便将她整个人包裹得如同火人一般。 当年那一缕幼小的火苗，如今已经拥有了浩大的声势。 金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亮洞外的一小块区域，萧薰儿坐在离山洞五米开外的地方，见到金光亮起，她闭上眼睛，缓缓进入了修炼状态。 从斗者到斗师，体内储存的气态斗气会向液态转变。原本硕大的斗气气旋会变得不足巴掌大小，但在小小的气旋中，会出现一些小小的液滴，蕴含着比以往磅礴得多的能量。 晋级二星斗师所需要的液滴能量，大概是十五滴[注1]。 对萧薰儿而言，晋级这种事从来都如水到渠成般的顺利。 在她丹田处，金色的斗气气旋上原本飘浮着十二滴金色的液体能量，不断旋转着的斗气气旋慢慢向外甩出金色的液滴，一滴，又一滴…… 一天过去，液滴数量增加到了十五滴。 修炼仍然没有停止。 气旋的转速变得更快，在萧薰儿的催持下，已经在全力运转的气旋颤抖着，金色的能量雾气中，再次有若隐若现的液滴渗出。十六滴，十七滴…… 直到山洞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萧薰儿羽睫轻颤了颤，她放缓了修炼的速度，深吸一口气。睁眼之后，她双目之中金光大盛。 那一刻薰儿身上展露出的气势，甚至于让凌影都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古族千年内唯一的十星神品的斗帝血脉，纵然没有完全觉醒，便已有了此种威慑[注2]。 这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威压！ 等到眼眸中金光一点一点散去，薰儿从容地起身，径直走到草棚去歇息。凌影犹豫道：“小姐，不去看看吗？” “不了。”她盯着自己交握的指尖，没什么表情。“我答应过小安。我相信她。” 若不是最后那几个音带了点颤，凌影差点被她这副淡然的模样骗了去。他忧心地看着金光消弭下去的山洞，心中默念：“快出来吧，江安。” 这次昏迷的时间似乎要比上次更久一点。 江安醒过来后，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她轻巧地从粗砺硌人的地面上翻身坐起，试着运转了一下功法。果然如她所料，源已经提升至地阶低级。 地阶功法！ 尽管玄阶高级与地阶低级听上去仅有一级的差距，两者却是云泥之别。 功法等级增加，不只能提升体内容纳斗气的上限，增加战斗时的续航能力，还能加快炼化天地能量的速度！ 原著里，萧炎吞噬了排名十九的“青莲地心火”和排名十四的“陨落心炎”，就把他的功法“焚决”从黄阶低级进化到了地阶低级。那时不管涌进体内的天地能量的何其庞大，地阶低级的功法都能将其悉数炼化为精纯的斗气，融进身体之内。两种异火融合之后的“琉璃莲心火”，威力约莫能够排进异火榜前十。当时仅是斗王巅峰的萧炎，就具备可以与寻常斗皇相抗衡的资格，甚至是对上半只脚踏入斗宗的强者，也能有胜算[注3]。 除了功法等级的变化，江安本身实力还提升了两星，她丹田处的液滴能量增长至数百滴左右，这是昏迷期间小金自动帮她炼化吸收了一些天地能量所致。 两星，恰到好处。不至于因为一次性晋升太多，导致斗气虚浮失去控制力，又是一个足够的提升。 等她熟悉了一下进化后的功法，推倒掩在洞口的树枝，走出山洞。枝叶砸在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远处草棚内闭目养神的萧薰儿忽然起身，喃呢道：“出来了。” “什么？”凌影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江安脚下踏着碎石，单手扶着后脑勺，略微低着头，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之中。 走得近了，江安抬起脸，露出一个带着点傻气的憨笑。 薰儿眼波流转，在江安浑身上下扫视一圈后，状似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交织着惊讶与欣喜，轻声道：“晋级了？” “嗯。” 江安腼腆地微笑着，“五星斗师。” 察觉到江安的等级，凌影瞳孔地震(玩梗)。14岁的五星斗师……这比他家小姐来得还要恐怖。 可是……小姐是因为传承了斗帝血脉之力才能拥有如此恐怖的修炼天赋，按理来说，萧族的血脉之力，早就废弃了。传承了斗帝血脉的远古八族中，也并没有姓江的种族。一个血脉废弃的普通人，修炼天赋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家小姐…… 凌影黝黑的老脸皱得宛如丑柑皮，他苦思冥想良久，始终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这个问题，可能会困扰他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整装待发。为了能得到更好的锻炼，薰儿还要求凌老，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可以出手。凌影叹着气，听话地化为黑影消失了。 两人再度向瀑布进发，就在从小山谷到瀑布的路途中，一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们遇到了萧炎。 第51章 第四十七章情理中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 彼时的江安正跟薰儿谨慎地向瀑布摸索而去，她们选择的往往是大型魔兽活动痕迹较少的路。 白天的丛林比起夜晚更多了几分生机，日行的生灵虽多，改变不了森林原本的深邃幽静。空气湿润，高大树木遮挡住的阴凉处终日不见天光。人在其中行走，初时尚觉清凉舒畅，越往深处，越觉阴森，寒气直透心底。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变故。 宁静被突如其来的兽吼声打破。 吼声听着不算太遥远，江安神经骤然紧绷，她下意识地拽过萧薰儿，把薰儿护在身后。 近处逐渐响起清脆的碰撞声，“啪，啪”，声音越来越近，一道黑色的人影如离弦之箭朝两人所在的方向弹射而来。 人影似乎是在颇为狼狈地躲避着什么，他原本并没有打算理睬路旁的两人，只不过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还没沾地的他面朝江安的方向，露出了藏在黑色兜帽下，风尘仆仆的清秀小脸。 对视的那一刻，两人都怔住了。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萧炎？”这个名字顺着惯性从江安嘴边滑出，她用力甩了甩脑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再转念一想，她们这一路上都在努力往原著萧炎的行进路径靠拢，会遇到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落地之后，少年稳住身形，转过来面朝江安两人，憋足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到：“跑啊！！！” 兽吼声宛如在耳旁炸开，伴随着树木被斩断，倒下的巨响，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她们逼近。 薰儿当机立断，“走！” 她跟江安一前一后，一个身法飘逸速度奇快，一个身法诡秘行踪不定，很快便追上了靠奇特方法赶路的萧炎。 回头望去，一头通体碧绿的豹型魔兽在林中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愤怒的咆哮声声入耳，清晰可闻[注1]。 四阶魔兽，风豹兽！ 奔逃中，莫名其妙遭受到池鱼之殃的江安忍不住口吐芬芳：“[儒雅]哥你[文明]是怎么惹上风豹兽的，这可是相当于斗灵的魔兽啊！？” “说来话长……”萧炎心虚，赶路途中风声太大，对话基本靠吼。原本气势就弱的一句话散在风中，传到江安那里已经几不可闻。 “什么？大声点！”江安大声道。 萧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摘了……药材，结果那是……守护的……” 江安回吼道：“不对啊，它追的是你，可我们为什么要跑？” “……见人就杀！” “那你把东西还回去不就好了？” “已经……被我……吃了！” 谈话间，她们与风豹兽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三人慌不择路撞进密林，冲出来以后齐齐刹住了。 ——前方是一处宽逾几十米的断崖。 以东、以北都横亘着不可见底的深渊，深渊交错在此处成犄角之状，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窜行至此，三人竟是无路可走了。 风豹兽的吼声越来越近，江安剧烈地喘息着，迅速在脑海里罗列对策。 她展开紫云翼能带薰儿飞过断崖，但是萧炎…… 紫云翼是原著中萧炎的所属物，她略微有一种窃取了别人东西的负罪感，此刻断然不会抛下萧炎独自逃生。 ……只能寄希望于药老或者凌影出手了吗？ “嘁。”江安狠狠咬牙。 仅仅是一只四阶魔兽，就把她们逼到这种地步，毫无一战之力吗？ 不甘心。 她沉浸在别人的夸奖里沾沾自喜，差点止步不前。结果稍一遇到困难就现了原形，平日引以为傲的天赋放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也不是，走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多么渺小。 真就没有办法对抗了吗？ “没有办法了……”出了密林，萧薰儿前冲的势头在看清断崖的一瞬间猛地停住，一动一静间形成完美的转换。她足尖在地上一点，借力把身形倒转过来，面朝冲来的方向，动作漂亮又潇洒。 站定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结出复杂的法印，秋水般的眸子逐渐被金光笼罩。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退路了，唯有一战！” 可以吗？ 可以一战吗？ 狂风呼啸着向山崖席卷而来，方才和煦的天光隐隐有暗下去的趋势，密林上空蓄积起来大片大片厚重的乌云。 竟然是要下雨了。 “身法斗技：缩地成寸！” 暗喝一声，眼见着就要掉落山崖的江安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她已调了个头，与萧薰儿一同朝着来时的方向，做出御敌的姿态。 听到薰儿说出的话，江安侧目看去，心脏狂跳着，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两名斗师，一名连斗师都不是的斗者，就算考虑到秘法，高阶功法，斗技这些因素，她预估自己最多只能与大斗师相抗衡。萧薰儿本身等级比她略低，满打满算，大概能算作两名大斗师。 这样的阵容，真的能与四阶魔兽硬碰硬吗？ 下一刻，眼前之景，让这份怀疑烟消云散。 萧薰儿眸中金光更盛，原本及腰的长发缓缓生长到了娇臀位置。她的气息略一沉寂，然后如同火山爆发，铺天盖地般喷涌而出。 原本只是二星斗师的她，气息迅速攀升至可与九星斗师比肩的程度，接着毫无阻碍地，一路冲破了斗师，达到大斗师层次。 一星大斗师……七星大斗师，增速一直到此时才稍有减缓，到九星大斗师巅峰后，萧薰儿的气息略微顿了顿，又再度迸发。 一星，二星……三星斗灵！ 上涨的趋势终于止住，气息波动了一下，最终稳稳停在了三星斗灵的层次。 萧薰儿满头青丝微微飘动，眼眸中金光散去，她轻喘着，暴涨的力量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驾驭。 从二星斗师到三星斗灵……硬生生横跨两个阶级的差距，古族传承的秘法，恐怖如斯[注2]。 江安轻轻合拢快被惊掉的下巴，如释重负般笑了。 可以哦。 可以一战。 气息的增长停下之后，在萧薰儿旁边，又有一股磅礴的能量陡然爆发。 江安双手飞速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法印，仔细看去，那法印蕴含着多重变化，每变化一次，江安便在内心轻喝一声，一字一顿：“乾—仑—五—重—元！” 金与火！ 乾仑五重元，与她的功法“源”配套的秘法，通过调用五种本源之力暂时提升使用者的实力。 说起秘法，就不得不提到斗气大陆上最为强横的隐世势力——传承了斗帝血脉的远古八族，古族，魂族，炎族，药族，石族，灵族，雷族，还有一个血脉已经废弃掉的，萧族，也就是现在乌坦城的萧家。 斗帝血脉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变/态的修炼作弊器，血脉越纯，昭示拥有者的天赋越可怕。只是经过无数年的繁衍，斗帝血脉被不断稀释，远古种族中，拥有纯正血脉的后人越来越少。正因如此，作为古族族长之女，血统纯正的古薰儿，在古族的地位才如此之高。 而除了血脉之力对修炼带来的增益，这些远古种族的族人还传承着，据说由斗帝先祖创造的，名为族纹的特殊秘法。在危急关头开启族纹，能够让族人体内的血脉之力暂时暴涨，从而化险为夷。这种秘法虽说消耗不小，却对身体没有半点损耗，类似秘法反噬的事，也从来不会出现。因此这些远古种族的族人，一般不会再去修行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秘法。 除萧族以外，其余七族的族纹都是靠长老赐予，但萧族的族纹，却是需要靠自己修炼而成。修炼的方法，便是原著中萧炎在日后的炼药大会上瞎逛买到的“天火三玄变”！ 天火三玄变为身怀奇异火焰的火系强者设计，引导火焰之力增幅实力，火焰威力越大，增幅越强[注3]。变化最多叠加三重，这简直是为修习了焚决，能吞噬多种异火的萧炎量身定做的主角斗技。 而江安一没有血脉之力，二没有修习焚决，三并非专修火属性。所以她虽然属于萧族之人，却不打算如萧炎一样依靠天火三玄变作为底牌。萧族族纹需要依靠血脉之力激发，这还得看日后的机缘。 不盲目地追求原著主角的气运，而是选择最为适合自己的东西，这才是明智的决定。乾仑与功法配合，是她最大的依仗。吸收的本源越多，乾仑对她的增幅越大。 她现在拥有金火两种本源，实力可以从五星斗师提升至…… 结印完成，江安的气息如潮水般收敛入体，片刻后，猛然暴涌而出，节节攀升至八星大斗师左右，才缓缓停下。 雨，终于落了下来。 风声骤歇。 两人并肩紧紧靠在一起。 第52章 第四十八章试牛刀 冰凉的雨滴猛然砸在嘴角。 萧炎如同从梦中惊醒，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 黑云渐密，雨势渐浓。 密密麻麻的雨滴从天空倾盆而下，落在前面紧紧依偎着的两人身上时，被一层无形的气障隔开。没有淋到她们，却淋湿了她们身后的萧炎。 雨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和发梢蜿蜒流下，宛如清泪。少年的表情似哭似笑，他毫不理会灌进嘴里的咸腥雨水，只顾喃喃道：“老师，我，能做什么？” 药老静静地漂浮在他身旁，与萧炎心灵相通的他，能强烈体会到他的这名弟子心境的波动。 多前年那种黑暗迷茫的感觉似乎卷土重来，萧炎眼里写满震撼，他落寞地想着：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的啊…… 药老沉默着，回想起他年轻时被族人叫做废物，欺辱、打压的日子。那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人，不及两名少女万分之一耀眼。他苦涩道：“你……看着就好。” 疾风伴随着雨水狠狠击打在江安与薰儿身上，两人身上分别亮起灰色与金色的斗气光芒，挡下了这股冲击。 离得最近的参天大树缓缓倒下，那头硕大的豹型魔兽终于完完全全地现出身形。 它步履优雅地踏在倒下的巨木上，即使四脚着地也远远比成年人还高。巨大的脚掌落下，那足有成人合围粗的树干化为齑粉。它油光锃亮的碧绿皮毛上闪烁着若干玄异的墨绿色符文，四爪都为墨色，豹尾碧绿与墨绿环带相间，正随着它前进的步伐微微摆动。 感受到两名少女的气息，它硕大的豹头歪了歪，似乎是在疑惑，追逐时还很弱小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到对它具有威胁地步了。 兽瞳中的疑惑在看到萧炎的时候消失，转而化为愤怒。 风豹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它四爪上缭绕起青色的气流，体型庞大却又飘逸如风，带着要把一切都撕碎的怒火，这就要朝萧炎袭来。 与此同时，江安与薰儿都动了。 江安背后瞬间弹开紫黑色的双翼，身形拔高，悬浮在半空中。她手中出现了一杆银色的长/枪，薄薄的灰色斗气覆盖其上。看准风豹兽前冲的方向后，她猛力掷出！ 斗气外放，大斗师的标志。达到大斗师后，将外放的斗气覆盖在武器上，能大幅度增加攻击力。 而在达到斗灵时，便能凝结出完全由斗气所化的武器与铠甲，这种武器与防御，远非寻常武器铠甲能够相比[注1]。 对准豹头掷下的长/枪被灵活闪过，阻碍了魔兽片刻的攻势，风豹兽朝漂浮在半空的江安嘶吼一声，低头再度向萧炎俯冲而去。 “守护卦掌！” 向右闪开的萧薰儿眉目发冷，娇喝一声，双脚竟然微微离地半寸，她掌心间金光暴涌，旋即八掌连轰，只见八道手掌残影停留半空，各自带起一道金色的能量尾巴，闪电般飙射而出，最后重重印在风豹兽前半截兽躯上[注2]。 “嘭嘭嘭嘭”的能量爆炸声轰然响起，青色的风盾阻挡在魔兽身躯前。五道掌印在风盾上炸开，剩下三道把风豹兽柔顺的皮毛炸得凌乱，留下难看的斑秃。 两番攻势都没有对风豹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终于彻底激发了它的怒火。 它喘着粗气转过来，兽瞳几乎带上血色，把目标对准了江安。 长逾一尺，厚逾一寸的淡青色的能量风刃一道接一道地成型。 江安张开手，掌中吸力暴涌，插在地上的长/枪略微震动，向她飞射而来。 隔空吸物喷物，大斗师的标志技能之二[注3]。 风刃所产生的强烈风压在密集的雨势中开拓出一片真空地带，然后悄然又迅疾地向江安激射而去。 江安面色平静，长/枪竖在身前。紫云翼快速抖动，她毫无预兆地直线下降，逃出大部分风刃的攻击范围。 最近的一道离她头顶仅有半寸。 剩下两道风刃距离她不足五米，一道从右侧飞旋而至。 她握紧长/枪，内心轻喝：“葵灵清水决！”长/枪顿时闪耀起青色光芒，她甩枪用力一挑，枪身“砰”地打在风刃侧面，被撞得微弯，顺势改变了风刃的移动方向，风刃与她堪堪擦过，卷起的气流刮得她脸颊生疼。 最后一道风刃当胸直直斩来，她收枪横在胸前，以枪身作盾，斗技加持。 风刃与银枪猝然相撞。 她当即被撞得后移了几米，靠极速震动紫云翼才稳住身形。风刃切割银枪迸射火花，发出呲呲的声响，消耗着斗气。那片天空的雨势被吹得零落，冰凉的雨水胡乱地向她拍来，她一身衣衫在风压下猎猎舞动。 僵持了好一会儿，风刃才逐渐消散，在银色的棒身上留下不少浅浅的痕迹。 第一波攻势尚未止息，风豹兽又在原地高高跃起，以千钧之势向下坠的江安猛扑而来。 在斗气大陆，斗灵级别的强者便能进行短距离的离地飞行[注4]，风属性魔兽擅长御风，这只七星斗灵左右的风豹兽已经能乘风而起，发动攻击。 不同于人类需要主动学习，魔兽往往天生就会使一些天赋斗技，比如风豹兽刚刚使出的风刃。魔兽比同等级的人类更强，通常是因为除了斗技，它们还拥有防御力极强的皮毛，和攻击力极高的爪牙，意味着它们的肉搏能力也极其强悍。对于这种豹类魔兽而言，近身战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绿色的巨型幻影搅乱了雨势，如泰山压顶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江安奋力扇动双翼，抵抗着风压四处闪避，尽力避免与风豹兽正面交锋。 趁风豹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安身上，萧薰儿轻咬着牙，伸直双臂画了个圆，再将掌根相抵竖在胸前。右掌朝天，左掌向地，丹唇微微翕动。 尽管雨势又急又凶，风声凄厉惊惶，苍茫天地间，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飘渺吟诵，回荡在耳边。似是有人过来附耳低语，待细细听时，那声音却又变得微弱含混了起来。 伴随着低吟，萧薰儿渐渐升至半空。 一点一滴的金光从她身体中涌现，包裹着她，也映亮了一小片天空。 与广阔的天地相比，那片金光看起来是那么渺小，然而即使是在最凄凉的风雨中，也无法撼动薰儿的绝美与神圣，宛如主宰天地的帝王。 她在半空中变动手势，金光涌入双臂中，藕臂几乎变得透明。双手同时勾勒，跟随指尖移动的轨迹，她脚下隐约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璀璨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只展翅大鸟的形状。 地阶中级斗技：朱雀天象谱！ 仔细看时，图案四周的空余都被奇异的图腾填满，金色液体顺着纹路缓缓流动，所有构成图案的线条上，都有火焰在燎烧。那只朱雀栩栩如生，给人一种随时都能活过来的错觉。 这火焰显然温度极高，萧薰儿头上三尺的雨滴都被蒸发至虚无，热浪扑面，即使是江安、萧炎都有所感知，处在图案正上方的萧薰儿面色却毫无异常。 她轻抬玉臂，往前一指：“去。” 静止的图形骤然活络了起来，一缕缕的金色液体蠕动着，原本平铺的图案直立起，编织成一张庞然的网，向风豹兽飞去。 图形尾羽上，金色火焰熊熊燃烧，所过之处，草木枯黄，雨幕断流。来不及落下的雨水化为白雾，铺天盖地，阻隔了大部分视线。 薰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白，第一次使出还不太熟练的地阶中级斗技，她有些脱力。 横枪格挡开风豹兽拍来的巨掌，江安浑身都闪耀着金光。就算有异金护体，她的虎口也被震得微微发麻。抽空看了一眼薰儿那边的状况，巨网正带着骇人的气势朝她这边飞扑而来。白雾滚滚，热浪逼人，小江不禁发出一声优美的感叹：“我靠！”，立马收起枪，毫不犹豫地借着冲击力往薰儿的方向弹射过去。 风豹兽显然也注意到这一记不可小觑的斗技，它发出的长啸响彻云霄。它在改变自身位置的同时，风属性的斗气汇聚，能量风刃簌簌地飞向金色巨网，大部分还没接触到金线就已经被火焰焚烧至虚无，余下数十道切割到巨网上的风刃剧烈耗散着。空中的图案颤巍巍地抖动，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坚不可摧，巨网逆着风以比风豹兽更快的速度拉拢距离时，也仅仅是颜色变淡了些。 与此同时，萧薰儿右手轻轻一握。 金色的线条像是瞬间有了呼吸，突然张开将硕大的魔兽完全包裹，风豹兽顿时发出凄惨的嚎叫，滚落到地面。 初次驾驭如此庞大的能量，萧薰儿身子发虚，稍一踉跄，落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没事吧？” 少女在她身后紧张地问到，慢慢把她抱回地面。 有点痒。 她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第53章 第四十九章动真格 落回地面，两人也没有马上分开。 右腿支撑在身后，江安老老实实地抱住像是站立不稳的萧薰儿，安静地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 萧薰儿暗中调整了一下位置，整个人都依偎在江安身上，头靠在她的侧脸。两人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萧薰儿的背后是柔软的触感，她脸微微地红。 抬手反握住江安的小臂，稍微有点乏力的薰儿，偷懒一般，赖在这个拥抱里不想离开。她下意识地歪头轻蹭了蹭，似乎是蹭到了江安的脸颊。 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她没有回头，于是也没有看到江安脸上那抹异样的潮红。 雨水隔着气幕从萧薰儿脸上滑落，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俏挺的鼻梁，以及如花朵一样娇艳的唇瓣，在破碎的雨滴中充满朦胧的美感。 萧薰儿无意中做出的亲昵举动，就像是蹭来蹭去撒娇的小奶猫。 真是神奇…… 明明是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明明她们刚刚经历了剧烈的战斗，就在这见缝插针的一时片刻，江安却突然好想……亲吻她。 雨水太密集，饶是萧炎视力再好，也无法透过漫天雨幕看清两人相处的细节。他只知道在瓢泼大雨的另一端，那两人紧紧贴合，宛如一体。 风豹兽凄厉的嚎叫不知在何时停止，萧炎本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他前往魔兽砸落的地方查看时，却只看到两丈多深的大坑。焦黑的土壤混着雨水已经蓄出了一汪泥洼，料想中的兽尸，并没有出现。 萧炎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猛地回头，心脏重重一跳。那边天空，江安背后，隐约浮现出了一抹青色，而浓情蜜意的两人，看起来毫无所觉。 “糟了！” 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也无法细想他的声音能否穿透雨幕传递到那里，他窜行着，只凭本能大叫道：“小心！” 凛冽的杀意像刀刺破了两人间的甜蜜，她们的脸色齐齐一变。 受过多年训练的战斗神经发挥完美的作用，江安原地屈膝，双腿发力，一个鹞子翻身划出绝妙的抛物线，同时还不忘把怀里的女孩丟出去。闪着寒光的爪尖蹭过她左臂，斜斜划拉开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血流如注。被抛出去的萧薰儿在半空中转身，单手撑着，做了一个漂亮地俯身落地。由于无暇顾及到避雨，一时间两人都被浇了个透。 兽掌啪地拍击到地面，又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雨水刺激得伤口生疼，被稀释的血液染红了江安的衣袖，再落入泥土。 但是相比起来，风豹兽的模样要惨烈得多。它此前光鲜亮丽的皮毛上全是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焦痕，面目狰狞。血珠不断渗出，染红了它大半个身子，又很快被雨水洗净，有些外翻的肌肉甚至已经被冲刷得泛白。血的腥气蔓延开来，伤势如此严重，它却像是要鱼死网破一样，兽瞳里全是暴虐的红。偷袭落了空，它张开血盆大口向江安扑去。 那柄银枪突兀地出现在江安手中，她握紧银枪伸直双臂，金色光芒从她身上蔓延至长/枪，然后与利齿狠狠相撞。 嘭！ 江安背后的羽翼在相撞的瞬间几乎变得透明，强烈的冲击顿时把她砸落到地面，饱受摧残的长/枪“咔擦”断作两截。她扔下断枪，忍着剧烈的疼痛弹起升空，两道风刃“唰唰”击打到了她砸出的坑里。后背疼得她头脑发懵，连维持紫云翼都有些勉强。她吸着凉气，往嘴里塞了一颗回气丹，再运转功法回复斗气。 雨中失去了风豹兽的踪迹。 没想到以死相拼的魔兽，会这么难缠…… 江安目光转冷，等疼劲儿缓过去了，她咬咬牙，祭出了一柄硕大的浅灰色大刀。 这武器要比普通大刀厚上不少，说是长得像刀的巨斧都不为过。从刀尖往下三分之一处，刀口弯曲如月牙，刀背的曲线更加平直。刀柄不似寻常砍刀那样与刀身笔直相连，而是顺着刀身弯曲的弧度折了一个小小的角。整把刀厚钝无锋，竖起来几乎到江安肩膀。浅灰色的刀身上隐隐有着光华流转，和谐雅正，浑然天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生机的活物一般。 这便是叶冉离去之前，为她炼制的最后一件礼物。 为了与她属性相合，叶冉兜兜转转，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淘来满意的材料。器成之时，五行调和，阴阳相融，天降黑魔器雷淬炼在弯刀之上，将原本的瑕疵一一化去，最终造就了一把堪称完美的武器。 叶冉问她想给武器取一个什么名字时，系统还抹了一把汗，担心按照她一贯的风格，会给起个“小剑”，“小刀”之类的名字。结果江安怔怔望着远方出神了半晌，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离梦。” “就叫……离梦吧。” 离梦看似极有分量，刚取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沉了沉。稍后，她凌空左行一步，肉眼可见的，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倏忽泛起了金属光泽，随着皮肤的金属质感越来越深，她驾驭离梦显得也越来越轻松，握刀的姿势先是从双手换到单手，到最后仅凭单手便已能将那柄大刀举过头顶。她随意舞动了一下，虎虎生风。 在确定炼制离梦之前，江安尝试过多种兵器，包括刀、枪、剑、棍等等，但用起来都不太顺手。她更喜欢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金属性斗气恰好能极大地增加她的力量与防御，因此，像离梦这样的重型武器，最衬她心意。 就这么取出离梦的眨眼间功夫，空中环绕着她生成了密密麻麻的风刃阵，圆球一样把她完全包裹着，天罗地网，无处可避。风刃同时从四面八方劈砍过来，她抡起刀“唰唰”挥舞，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靠着离梦形成的“盾”，她看准方向，硬生生把密不透风的风刃阵撞开一个口子，冲了出去。身上却不可避免的挂了彩，被割出不少伤口。剩下的风刃在她原来的位置“轰”地撞在一起，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将她推离了数十米。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风豹兽的巨掌又豁然出现在眼前。她架起大刀挡了一挡，差点又被拍到地面去。一瞬间，战况急转直下，江安看上去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灰暗的天空，凄凉的雨势，辽远的天地，少女单薄的身形是那么孤独弱小，她却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撑过巨兽凶猛的攻击，为了保护她身后的自己。 萧炎鼻头陡然一酸，声音有点瓮：“我一个大男人……龟缩在女孩子身后，还要靠她们保护，我还算个男人吗。”一边说，他一边往前走着，“老师，助我一臂之力吧。” 只不过刚刚跨出一步，面前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秘法只能维持一定的时间，拖得越久，局面越是不利。萧薰儿心道不妙，暗暗埋怨自己托大。她手中印决一变，整片天地间的能量陡然化为实质被强行吸掠而来。 天阶功法：金焱圣典！ 这等吸纳能量的霸道途径，也只有天阶功法能够做到了。消耗一空的斗气几乎是在眨眼间回满，萧薰儿脚下轻点，几个辗转腾跃间，就到了江安坠下的地点，一把兜住她，抱了起来。 江阿姨猛地被小姑娘公主抱了个满怀，老脸登时就红了，挣扎着从萧薰儿怀里滚了下来。她一身血迹斑驳，好像受了极重的伤，颓靡而力竭。萧薰儿把她放好，也不说话，俏脸冰寒，盯着天空，眸中金焰险些喷涌而出。 挡在萧炎面前的凌影正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先替薰儿小姐和江安小姐谢过萧炎少爷的好意，不过这战斗的事，就不劳烦萧炎少爷费心了。借来的力量，终归不是自己的。萧炎少爷下次在帮忙之前，不如先想想这麻烦是谁……” 萧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找不到立场反驳。 雨中绿色幻影以诡谲的行迹离江安越来越近。 “轰！轰！轰！” 一股恐怖的气势霎时从薰儿那边爆发，凌影面色一凛。对萧薰儿极为熟悉的他，自然是知道，除非是在薰儿极为愤怒或者是真的动了杀意的情况下，那隐藏在她灵魂深处的东西，才会破体而出。此时的薰儿，脚掌离地三尺，璀璨的金色火焰，宛如液体般在她周身流转，而火焰流动间，周围的山石、水幕，竟然诡异地逐渐虚化，那模样，就犹如被什么无形巨兽，一口吞噬了般……[注1] 身后响起和煦轻松的语调，让薰儿喷发的怒火忽然一滞，“安啦。”气幕包裹住两人，把雨势隔绝在外。金焰收敛下来，她缓缓转过脸，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烁。江安没忍住，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又摸摸脸，替她拭去还没来得及流下的，温热的泪水。 “乖啦。” 女孩呆呆地看着她，江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长发垂下一缕，干燥温暖的指尖在她侧脸摩挲，不一会儿就沾染了湿气。尽管模样有些狼狈，但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恬静美好，温婉可人。而她的眼睛里，传递出来炽热又难得直白的情绪，似乎全都是…… 江安心里又酸又软，压抑许久的感情，在看见女孩泪水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忍住。 她眼里全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啊。 “不要哭。” 她好心疼。 居然……有点不敢与那样的眼神对视。 薰儿低下头，微微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注2]。 围观众人齐齐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情骂俏啊喂！ “你看，”江安在女孩面前转个圈，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小伤。”薰儿仔细扫视过她，那些血迹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都不深，有很多小口子已经结了痂。可江安看起来为什么这么虚弱？ “刚刚跟风豹兽纠缠的时候，趁机在弄这个。”江安解释到，把萧薰儿拉到身旁，左手一翻，右手双指并拢从掌心虚划至小臂，再握了个半实。 差一点就要到她面前的风豹兽，突然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再往前移动一步了。无数细小却坚韧的黑色触须拔地而起，将风豹兽的四肢、身躯死死捆缚住，冰凉阴暗的气流缭绕在触须之上，宛如深渊之下，索命恶鬼的低语。 地阶低级斗技：森罗律！ 江安扛着刀，看向风豹兽的眼神直叫人遍体生寒。 “这样就能……轻松一点搞定了。” 一大团的黑气弥漫着，几乎将碧绿色完全掩盖。风豹兽拼命咆哮挣扎，一些触须被风刃割断，很快又有更多的触须冒出，将风豹兽死死按在地上，仿佛要把它拽往地底深处。它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这场漫天大雨，终于有了落下帷幕的趋势。 江安脚底银芒闪烁，瞬移一般出现在魔兽正上方，她举起大刀，金色火焰“噗”地冒出。金焰之下，充满血腥杀伐之意的红芒在刀身上流转，刀尖飞快转过奇特的轨迹，一下又一下，顿在她正前方的某一处，就像是在积蓄力道。刀上亮起的光芒越来越刺眼，六道不同的轨迹划过之后，响起轻微的铮鸣之声，离梦开始颤抖，其上蕴含的能量仿佛快要超过江安所能掌控的极限，再多一分，离梦就会脱手而出。 她高高举起长刀，对准下方那团黑气，当头一刀斩下。与此同时，江安内心暴喝一声：“混元焰九变：第六变！” 汹涌的热浪，瞬间驱散雨水带来的凉意，耀眼夺目的光芒从长刀上震天撼地般急掠而出，所过之处，黑气如冰雪般消融。片刻后，金芒与只能坐以待毙的风豹兽，悍然相撞。 “轰！” 爆炸声响如闷雷炸开，恐怖的冲击波所过之处，方圆百米内的树木被摧枯拉朽般拦腰折断，密林中无数低阶魔兽纷纷逃窜，连天边雨势，都骤然一歇。 萧炎大张着嘴望着这记攻击造成的声势，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地面足足深陷下去十余米，裂缝呈放射状向周围蔓延开，混进雨水，很快变得混浊不堪。风豹兽瘫软在原地，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了。 金色的火焰光束在江安眼前闪过，细微的噗嗤声藏于风雨声中，难以捕捉。萧薰儿右手轻抬，一个半指宽的血洞，出现在风豹兽头颅正中间，洞壁之上焦黑一片，没有血迹。穿过孔洞，能直接看到魔兽头颅背后的风景。风豹兽眼中的生机渐渐流逝，到彻底消失不见，曾经存在过的生灵，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不过是一声呜咽。 江安紧绷的神经一松，两眼发黑，从半空直直栽了下去。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听到了萧薰儿的惊呼。 醒来之后，大雨已经停了。 帐篷外的人在四处走动，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的剪影投射在帐幕上。 有人在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润泽她干涸的双唇，鼻尖嗅到的馨香淡雅，身下的触感也柔软而舒适，她甚至有一点沉溺其中，舍不得睁眼。 天人交战了好久，她暗叹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女孩如释重负，声音空灵而欣悦。 “嗯。”视线还有些模糊，江安用力闭上眼再睁开，萧薰儿的脸清晰了起来。 ……好近。 她动了动头，发现自己正枕在萧薰儿的大腿上。 “噗……咳咳咳……” 她吓得赶紧又闭上双眼，脸上全是不自然的红，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萧薰儿小脸红扑扑的，默不作声扶她起来，给她顺背。 总感觉……像是占了别人便宜啊。江安困窘地想到，还没等她想明白，萧薰儿把她一推，淡然道：“去换衣服。” “诶？”江安低头一看，一身衣衫破破烂烂，有几处差点春光乍泄，确实很不像样子。 萧薰儿又留下一句，“在外面等你。”，就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背影从容挺拔，一如往常——如果忽略，那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尖。 第54章 第五十章云宗主 【注意·重要的阅前须知】 云韵这部分的【背景设定】相较于原著有大幅度的增改，可能会比较雷，建议大家，有选择性的，谨慎观看。 出了帐篷，眼前窜着半人高的火焰。周围林木深深，与白天遭到战斗破坏的场景大不相同。江安对这地方并不熟悉，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们仍然位于幽暗森林中的一隅。 薰儿与萧炎隔着火堆相对而坐，两人之间静悄悄的，只有木柴爆裂噼啪作响。大雨过后，星辰格外耀眼，空气中盈满湿意。薰儿冷着脸，仍留有对萧炎带来白天那场无妄之灾的不快，看到江安，她才绽放出笑容。江安刚准备在她旁边坐下，萧薰儿把手一伸，“喏。”递给她一张小木凳。 好可爱。 她憨笑着接过凳子，小声道谢。 对面的少年扭了扭脖子，垂着头，碎发在他前额投下一片阴影，他开口说话，嗓音低沉而干哑：“今天……谢谢你们了。” “哈。”两人不置可否。 萧炎吸进一大口空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原有的感动，在听完老者冷嘲热讽的一番话后，变了味道。 三人之间陷入良久的沉默。 为了缓解尴尬，江安没话找话道：“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走？” “啊我……”他清了清嗓子，“我打算横穿魔兽山脉，前往塔戈尔大沙漠。” “哇噻。”江·大忽悠·安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又白又甜：“横穿魔兽山脉，你好厉害呀。” “噗嗤。”萧薰儿被江安浮夸的演技逗笑。 太假了，傻子才会信吧。 萧炎的脸色和缓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很厉害……”虚荣心作祟，他根本说不出有药老帮助完全不怕的话。 ……好家伙，还真是个傻子。 “真的超厉害。”江安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毫无负担地睁眼说瞎话，像在看耍猴一样看着神情变幻莫测的少年。 萧炎“唰”地站了起来，握紧双拳，全身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好像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却只憋出来一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哥会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们的！”说完，他转身告辞，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对，默然无语。古大小姐拿木棍戳了戳火堆，少见的有些嫌恶，嘁道：“谁稀罕他保护。” “算了，随他去吧。”江阿姨笑着摇摇头，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常与同好争高下，不共傻瓜论长短。” “哈哈。” 终于又静了下来，望着天边丰盈的月，两人同时感叹道：“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萧炎走之后不久，她们发现了紫晶翼狮王的踪迹，又顺藤摸瓜找到了紫晶翼狮王的巢穴。巢穴巨大的洞口掩映在密林之外[注1]，两人留够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驻扎在峭壁上的隐蔽山洞中，守株待云韵。 说起云韵，就不得不提到加玛帝国的最为庞大的势力——云岚宗。云岚宗上上下下总共拥有近万名弟子，上百名执事，数十名长老，这还只是其明面上的实力。背地里，这么多年来，从云岚宗走出来的无数强者，都散布在加玛帝国内外各地，在这片土壤里深深扎根。一代代的不间断传承，已经让这个古老的宗派，屹立在了加玛帝国之巅，若非是因为宗派教规所说，不可夺取帝王之权，恐怕，在以前好几次的帝国皇朝更迭之时，云岚宗，便是彻底的掌控了整个加玛帝国。而也正因为此，每一代帝国的皇室，都对这个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极其忌惮，没有任何一个加玛帝国的朝代，敢真正的对云岚宗出手，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个超级大马蜂窝，一捅，可是会翻天的[注2]。而云岚宗的现任宗主，这个庞然巨物的掌舵人，在偌大的加玛帝国，实力也能够排进前三的斗皇，正是云韵！ 正是这样一位站在万人之巅的女性，在门规森严的宗门中通过层层残酷选拔，战胜了无数竞争者的女性；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是强者的女性；仰慕者与追求者众多，号令万人的女性；会因为一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少年，假借救治之名，行猥/亵之实，而不知所措，春心萌动？ 江安不信。 谁信呐？ 她无法忍受原著里那样的剧情发生，所以她要阻止萧炎染指，这是她的初衷，也是她想一以贯之的坚持。 又过了几天，一股属于斗皇的强大气息出现在密林上空。江安震惊地抬头，透过枝叶的间隙，能看到天空中，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形若隐若现。 “宿主，云韵到来的时间比原著提前了呢。”清和清清嗓子，怒刷存在感。 “嗯。”随口应付了系统，江安把脸转向薰儿，凝重道：“那就按照之前商量的行动吧，你小心一点。” “你也小心。”萧薰儿微微点头，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江安拍拍少女的手背，笑了笑。起身之后，她展开一米多长的暗紫色双翼，振翅升上高空。 地面，萧薰儿静静等着，等一头身躯足有七八米长的巨型狮类魔兽出现在高空后[注3]，她才略微匍匐下/身，悄无声息地跃了出去，一路轻盈地闪避过交错的树木，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窜到了巨大的巢穴洞口。 在她身后，黑色的影子紧紧跟随。 蔚蓝的天空下，一大一小，两道不成比例的身形对峙着，青白两色，足足囊括了半壁天际，连白云，都被渲染上了两色光芒。 紫晶翼狮王踏空而立，厚厚的紫色结晶体覆盖全身，包括四只粗壮的脚爪。日光照耀，光华四射，颇为刺眼。狮头狰狞，血红的兽瞳泛着奇异的紫光，巨嘴布满獠牙，狮头上还有一只火红色的螺旋尖角，紫色火焰在角尖上缭绕盘旋。狮背生有一对紫色翼翅，紫翼扇动间，淡紫的火焰犹如喷火器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出。巨爪每一次踏下，都让得虚空为之一颤，难以想象其力量究竟有多大。 而在这充满毁灭气息的魔兽面前，美丽动人的女子玉立空中，平静淡然的面容，并未因面对着这即使是放在整个斗气大陆，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凶兽而有所动容。她梳着繁杂的凤凰发饰，身着素裙，娇躯丰满而玲珑。在她背后，一对有些虚幻的青色羽翅略略扇动。即使衣着简朴，也难以掩盖她雍容华贵的气质。 “人类，为何要打扰本王休息？”天空下，那巨兽喝声雷动，说的居然是人类的语言。它脚掌不耐地刨了刨虚空，满是被打扰的不快。 “想借狮王的紫灵晶一用！”云韵双手抱拳，郑重道。有求于人时该有的礼数她不想丢，同时她贵为宗主，代表的是整个宗门，不卑不亢，才是应有的态度。 “别拿你们人类那一套来烦我。”狮尾在身后胡乱地甩来甩去，紫晶翼狮王的口气满是嘲弄，“紫灵晶？我紫晶翼狮一族二十年才能从身体上蜕下一小块，岂是你说要就要？” [注3] 这时候，天边窜出的第三个不明飞行物，同时引起了两位斗皇的注意。 还没靠近云韵，就被注意到了，江安心里暗暗叫苦，斗皇强者的洞察力果然非同一般。云韵还好，紫晶翼狮王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江安吓得连连摆手，点头哈腰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只是想找这个人类说几句话而已。” “找我吗？”云韵红唇微启，接过话题，放松下来的声线温柔又缱绻。 江安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云韵好像是在帮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云宗主真是大大滴好人！ “哼。”紫晶翼狮王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火焰，居然就这么原地趴了下来，趴在半空中，懒洋洋地道：“人类，有屁快放，本王还要回去休息。” ……好家伙 注意力一时间被紫晶翼狮王吸引过去的江安，错过了云韵放在她身上，疑惑、探究的目光。 也就那么一瞬，江安感叹完这大狮子不知所起的通情达理，一边飞近云韵。对上云韵的眼神时，她顿了顿，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凑近云韵的耳朵边，后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江安仍小心地把要说出口的话用斗气包裹着，准确送达，不泄露分毫。 在听清楚少女告诉她的内容以后，云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女孩子很快拉远距离，眨巴着忽闪忽闪的星星眼冲她笑，挥挥手，用口型告诉她：“等你哦。” 她刚刚说的是：“你要的东西有人在帮你去取，拖住紫晶翼狮王不要让它回巢，另外小心它的封印术。看见东西到手的信号马上撤离。” 紫晶翼狮王的巢穴之外。 一边解决外围臣服于狮王的低阶魔兽，萧薰儿一边往洞口潜行。好在大部分魔兽都被天空那两位斗皇的对峙所吸引，少数留意到她的魔兽，在发出声响之前，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击毙。萧薰儿掌间的金焰凝成金色利锥，一扬手，“噗嗤，噗嗤”，金锥轻松穿过魔兽的头颅，火焰顺势燃烧，那些魔兽像是凭空蒸发，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三阶魔兽的防御，在金帝焚天炎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她这样一路摸索过来，已经解决了七八只魔兽，也走到了一处魔兽稀少的地带，眼前仅有一只还未成年的猎炎獾。 小家伙似乎是看见了她的操作，吓傻了，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不断打嗝，眼里泪花闪烁。萧薰儿举起右手，金锥渐渐成型。但是这时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江安那杀只鸡都要闭着眼睛的画面。 …… 手慢慢放了下来，萧薰儿轻声道：“闭上嘴，滚。” 它呜的一声，憋住打嗝，屁滚尿流地往萧薰儿身后跑去。 古大小姐莫名地叹了口气。 她脚下步伐不停，心思却千回百转，神情也不如刚才那么平淡了，倒显得有些惆怅。 不消说，让她有着这般复杂情绪的缘由，自然是江安。 “小安这个人啊……”她叹息。 与其说是善良，倒不如说更像是……慈悲吧？从萧家出发至今，江安遇到魔兽都是能避则避，实在回避不了爆发冲突的，也一定要被逼到没有退路了才会下杀手。久而久之，她看出江安的不忍心，便预先承包了杀生的工作——弱肉强食的法则，她想不明白结束敌人的生命会有什么负担。令她担心的，是江安不分对象的心软，可能终究会害了她……面对着风豹兽那么强大的劲敌，她也是直到最后才取出了离梦，让她好不揪心。她也担心，像她这样一直纵容着她的心软，究竟是好是坏？ 江安并非同情接受死亡的对象，而是不忍“给予死亡”这件行为本身。 奇怪……太奇怪了。 想了这么多，她手上动作却没停过，遇到不识好歹的魔兽，抬手一个，抬手一个，利落地解决掉了巢穴外围的绝大多数低阶魔兽，很快，就到了巨大洞府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