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姐姐》 第1页 [现代情感] 《长腿姐姐》作者:苟两两【完结】 文案: 她痛定思痛,拿着她老公留下的财产,包养了一个盛世美颜的流量小鲜肉。 盛小鲜肉:拿着你的钱滚。 女霸总&男小鲜肉 女主属性:成功人士,家财万贯,温文尔雅。这些标签贴男人身上是魅力点,但是作为女人的话……她是一个感情失败的女霸总,青梅竹马的丈夫跟闺蜜私奔了。她破罐破摔,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成功人士的身份。 男主属性:脸特别好看,脑子有点笨,看上去高冷,其实很好骗。因为自己不聪明,所以很崇拜聪明人。小奶狗+小狼狗,一个努力的傻白甜。 男女主年龄差:女主比男主大8岁。 谁说女人只能做灰姑娘呢?我们也能做长腿姐姐。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娱乐圈 女强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蔡清河,盛雍 ┃ 配角:钟洋子,窦一鸣,杨英,宋鑫,赵亚妍,大志,苏芳,沈鹿,洪世涛 ┃ 其它: ☆、生日派对(上) 今天是蔡清河的生日,赵亚妍为她策划了一个party。其实蔡清河并不想庆祝自己的生日,她已经35岁了,她不想庆祝这个数字。但是她的朋友不多,难得赵亚妍有这样的心意,她不想扫她的兴。 所以她还是出门了。 赵亚妍开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等在大门前,来接她出门。 蔡清河慢吞吞踱步到车身旁,对赵亚妍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怎么还专程来接我?” 赵亚妍弹了一下手里夹着的烟,烟灰扑簌掉落。她冷哼道:“知道你不想出门,宁愿在家里骑跑步机。我过来抓你。” 蔡清河笑了一下,并不反驳。 后面的车窗探出了一个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男孩子活泼地跟蔡清河打招呼:“蔡姐姐好!” 蔡清河笑了一下,问他:“你是?” 男孩说:“我是陈明杰啊!我们一起坐后面吧。”他一边殷勤地帮蔡清河打开车门,一边抱怨:“亚妍姐在前面抽烟,好臭。” 蔡清河坐到陈明杰隔壁。她看着陈明杰的脸,总算回忆起来:这个陈明杰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才20出头,好像是赵亚妍新交往的情人。 赵亚妍发动车子,她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调笑:“这个女人平时请不出门的。小杰好好讨好她,我有赏。” 陈明杰把头探到赵亚妍隔壁,雀跃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然后他的头被赵亚妍用一只手推了回去。他捂着自己的头,小声嘟囔:“我做了好久的头发。” 陈明杰扒拉了几下头发,开始滔滔不绝地跟蔡清河说话。一路上,他声情并茂地跟蔡清河说了许多赵亚妍的事情。比如赵亚妍给他买了一辆车,他很高兴;赵亚妍工作很忙,总是不陪他,他一个人很无聊;赵亚妍总是抽很多烟,昨天晚上烟头不小心烫到他…… 车子开到party地点时,陈明杰正好说到赵亚妍第一次跟他说话时的情景:“她一上来就亲了我一下,亲完才问我:‘不介意吧?’” 蔡清河听得一直笑。 赵亚妍把车停在别墅门前,说道:“行了别说了,到了。” 陈明杰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对蔡清河说:“亚妍姐说你性格很无聊,聊了一路,我倒觉得蔡姐姐很有意思啊!” 赵亚妍没好气道:“还‘聊了一路’,这一路我只听到你说个不停。” 陈明杰这才意识到蔡清河刚刚没怎么说话,于是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蔡清河淡淡笑道:“没关系,我挺开心的。”陈明杰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讲什么都显得可爱,她愿意听。 车刚停稳,就有几个年轻人跑过来帮他们开车门。蔡清河钻出车门,就听到这几个年轻人一溜声地起哄叫好:“亚妍姐好,蔡姐姐好,小杰好!” 开门叫好的是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赵亚妍就近摸摸身前男孩的脑袋,说:“你们很机灵嘛!”说完,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大额钞票,每人都分了几张,女孩也收到了。 几个年轻人接过钱就开心地跑了,也没继续缠着她们。蔡清河不习惯应付这种场面,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别墅里又跑出来几个男孩子,正在往她们这个方向跑来。阵阵鬼哭狼嚎的背景乐从他们身后的别墅传出来。 蔡清河僵了一会,赵亚妍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里面拖,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怕吵,待会喝多几杯,就开心了!” 几个男孩子终于跑到她们跟前,把她们簇拥着接到了别墅大厅。 大厅里音乐震耳欲聋,群魔乱舞。二十多个青年人聚在大厅,多数是男孩子。赵亚妍是娱乐公司的董事,手底下管着一大群艺人,这些人都是她从公司找来的小明星,个个都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一片赏心悦目,就是看上去乱了些。在大厅的中央,有两个男孩子正在贴面热舞,一个高挑,一个健硕。两个男孩跳着舞,间或还接一个吻,隔壁一群人在起哄。起哄的人越来越大声,两个男孩开始脱衣服。 蔡清河和赵亚妍进来后,脱光了上衣的高挑男孩看到她们,于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腹肌,对她们吹了个口哨。围观的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又是一阵起哄:“亚妍姐和寿星到啦!继续脱!”高挑男孩手指一勾,就把裤子脱掉,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他的脸蛋秀气,身材却很好。他对着蔡清河的方向跳了段展示身材的拉丁舞,期间还挺了几下胯,场内又是一片喝彩。 第2页 蔡清河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有些拘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笑了笑。赵亚妍在她隔壁鼓掌:“steven身材很好嘛!如果再壮点就好了,我喜欢壮的。” 高挑男孩steven捧住心脏,作出伤心的样子,故作夸张地倒在地上。赵亚妍哈哈笑了几声,轻轻踢了踢steven一脚,steven滚到一边。赵亚妍挥手赶开面前的人:“都让让!都让让!”她拉着蔡清河走到中央的沙发上,让蔡清河坐下。 蔡清河刚坐稳,又有几个年轻人推着蛋糕,从厨房走了出来。赵亚妍把蛋糕上的小蜡烛拔起来,笑嘻嘻地插在蔡清河头发上,蔡清河有些无奈,但也没有阻止她。赵亚妍插好蜡烛,指着蔡清河大声宣布道:“她就是今天的主人公,你们的任务就是哄她高兴!谁能让她自愿亲一口,我就给谁一万,上不封顶!” 赵亚妍这番话落下,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立刻有几个男孩子挤到蔡清河隔壁坐下,使尽花招讨她欢心。如果换了平时,被帅气的异性努力讨好,蔡清河该要受宠若惊了。但是现在这个情景,这么多人一起上,蔡清河只觉得应付不来。每个人都在跟她说话,她回应不过来。 刚刚跳舞的steven也挤在蔡清河的脚下。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内裤里夹着一沓钱,也不知道谁塞进去的。steven蹲在蔡清河脚下给她捏脚,又是撒娇又是发嗲,非要让蔡清河亲他:“蔡姐姐你就亲我两下嘛!我想买一对nike的限量球鞋,还差两万块就凑够钱了!” 蔡清河被steven吵得头痛,无奈说道:“好好好,你要买球鞋是吧?我给你四万块换你不吵我,行不行?” steven高兴地抱住她的脚:“哇,蔡姐姐你人太好了!” 隔壁的几个男生大声说这不公平,场面闹哄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人:4万块买你安静一小时。 大家安静如鸡。 ☆、生日派对(下) 蔡清河用四万块买steven安静一小时。其他人见到蔡清河怕吵,也不敢太闹她。没过多久,他们开始在蔡清河面前猜拳喝酒。猜输的人有两个选择:要么喝酒,要么脱衣服。 蔡清河闲下来,看着他们闹哄哄地脱衣服。她看到有个男孩子一直坐在角落,亚麻色头发,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因为他有一双那样的眼睛,所以蔡清河看多了他几眼。这个丹凤眼男孩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他看起来跟蔡清河一样,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他一直坐在人群边缘,没什么存在感,不敢上来跟蔡清河说话。本来他好端端坐着,但是轮到猜拳的时候,他就遭殃了。他一直输,上衣已经脱光了,他不想脱裤子,所以开始喝酒。 蔡清河数过,他已经喝到了第七杯,他看起来不太会喝酒,表情一直很勉强。她还留意到,男孩的手臂上起了一些小红点,似乎是酒精过敏。直到第八杯的时候,蔡清河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丹凤眼男孩看上去玩得不太开,隔壁空空的,没有人坐。蔡清河直接在他旁边坐下,把他的酒拦了下来。丹凤眼男孩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没有跟丹凤眼男孩说话,而是环视了一周正在猜拳的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着问道:“不介意一起玩吧?”男孩们起哄,说不介意。蔡清河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加入了他们。 这是蔡清河今天喝的第一杯酒,不知道是什么酒,甜甜的,度数不太高。后来猜拳输了,她又喝了三杯。她有些醉了,终于觉得开心起来。她越喝越高兴,笑得多了,说的话也多起来。 steven一直在一边看着,他趁蔡清河喝醉了,偷偷摸过来,厚脸皮地把自己的脸凑到她嘴巴边,叫她亲一口。 蔡清河喝得上头,也不管他是谁,搂住他就亲了一下。 众人一阵起哄,steven捂着脸,再次夸张地倒下,喊道:“我是女王陛下今天晚上第一个主动亲的人,赚到了!” 赵亚妍走过来踢了踢他,说道:“是亏了。她刚说过,如果你不骚扰她的话,她给你四万。现在你亲了她,就只能拿我的一万了。所以是亏了三万。” steven赖在地上,嘴硬道:“三万块买蔡姐姐亲我一次,值了!” 蔡清河知道这些花言巧语都是假的,但是动听。她成功被steven逗乐,笑着叫他起来,说道:“你讲话这么动听,我不能让你亏损。”说完,她又亲了他三下。亲完之后,她竖起三只手指,说道:“上不封顶,我又给你补了三万,这下够四万了。赵亚妍给钱。” steven摸着自己的脸愣了一会,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做。后来玩的时候,他就一直挤在蔡清河身边,还擅自亲她的脚,没再跟其他人玩。 这晚闹到挺晚,蔡清河有些头晕,提出要去休息。赵亚妍推开身上正在接吻的陈明杰,带她去楼上的客房。 蔡清河走出几步,才发现steven衣着整齐地跟在她后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穿的衣服。 赵亚妍也看到steven了,她回头感兴趣地问:“怎么啦,你想跟蔡姐姐一起玩啊?” steven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亚妍轻轻踢了踢他:“去去去,你发钱寒啊,自己玩去。” steven小声辩解:“我不要钱啦,蔡姐姐很体贴,刚刚阿缪酒精过敏,她还帮他挡了一杯酒,我都看到了。”他说完还觑了蔡清河一眼,小声说道:“我喜欢蔡姐姐。” 第3页 他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看着有些害羞,跟刚刚的开放形成强烈的反差。蔡清河于是看多了他几眼。她喝得微醺,自制力溃散,心里像是有一把蓬松的蒲公英被风吹散了。 赵亚妍看看蔡清河,又看看steven,震惊道:“噫,你竟然还真的动心了!难得等到你想玩!” 她说得这么直接,蔡清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被你一说,什么气氛都没有了。”说完,她又对steven笑了笑。这个笑容是友善的,没有了刚刚暧昧的感觉。 赵亚妍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玩是挺好啦,不过我今晚给你准备了豪华礼物,他不是我给你找的人。迟点吧。”她推了推steven,说道:“迟点蔡姐姐还想玩,我再找你。” steven跺了跺脚,不肯走。 赵亚妍又说:“我给你一张支票,让你买10对限量球鞋,行了吧?” steven看了看蔡清河,看她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才不甘心地离开了。 赵亚妍看着steven的背影,开口说道:“看得出来,他确实对你有几分好感。我就说过,如果你多点出来玩,一定会受欢迎的!” 蔡清河苦笑一下:“我35岁了,长相平凡,性格无趣,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 赵亚妍不满道:“有钱这个优点还不够吗?有钱人不需要好看有趣,穷人才需要用‘好看有趣’去交换东西。我们等着好看有趣的人来取悦我们就好了。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我看都是给窦一鸣祸害的!提到他我就来气!” 蔡清河在她说出“窦一鸣”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揉了揉额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赵亚妍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叹气道:“好,今天你生日,我不提他。别想那么多,我给你准备了豪华礼物在客房里,你尽情开心就好。你放心,他的长相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她再次提到“豪华礼物”,弄得蔡清河有点好奇:“你说的豪华礼物是一个人?” 赵亚妍挤眉弄眼,滔滔不绝地赞美了一通“豪华礼物”的身材长相。蔡清河整理了一下她的形容词,回忆着刚刚在楼下看到的男孩子们,发现没有一个人对得上这么多奢华的形容词。她疑惑道:“我刚没在下面见过他?” 赵亚妍说道:“好不容易弄来的,他嫌吵,我就让他待房间里了。”她说着说着,露出了一个色/情的笑容。 蔡清河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这个样子……好像拉皮条的。” 赵亚妍大力拍了她的背一下,说道:“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蔡清河被她拍得踉跄了一下:“……” 来到客房门口之后,蔡清河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想进去。赵亚妍是经常这么玩的,很放得开。但是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尴尬。她刚想开口,想说要么她还是自己睡算了。 这时候赵亚妍不耐烦了,一把将蔡清河推进了门里,然后门外响起一阵钥匙声——赵亚妍在外面把门反锁了。蔡清河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开。赵亚妍在门外说道:“干脆点。我明天早上8点给你开门,一定能让你赶上9点游泳。” 蔡清河听着赵亚妍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在门里叹了一口气。她又在门边安静地站了一会,才转头走进了客房。她常住的这间客房是一套套房,配套浴室在房间里。 她走进房间,发现灯没开,黑漆漆的。她打开灯,看到正对房间门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对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撮头发,看不到脸。 蔡清河又站了一会,那个被窝一动不动,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蔡清河犹豫了一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决定越过那张床,先去洗个澡。她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被窝里的人,但是待会她自己也是要洗澡睡觉的。 洗完澡之后,她把睡袍裹得一丝不苟。她走到离床不远的地方,发现那个被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只露出一撮头发。 她想了想,先出去小客厅吹干了头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端着那杯水回到房间的床边,发现那个被窝还是只露出一撮头发,但是姿势变了。显然对方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露出脸来。 蔡清河这才慢慢尴尬起来。虽然她不反对赵亚妍用金钱换情人的生活方式,但是她本人并没有购买过这种服务,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刚刚楼下的男孩子们都很主动,所以她勉强还能应对。但是床上的这个“礼物”,他甚至连脸都不露出来。 蔡清河在心里默默说道:那就算了。她穿着睡袍站在床边,打算上床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但是床上没有她的位置。对方躺在床的正中央,只在两侧给她留下了不多的空位。 蔡清河想让对方挪出位置,或者直接让他到小客厅的沙发睡。她左手轻轻敲了敲床柱,问道:“你醒着吧?” 被子动了一下,然后又静止了。蔡清河耐心地等了一会,终于等到里面的人慢吞吞地坐起来。随着男人坐起的动作,盖在脸上的被子慢慢滑下去。 蔡清河虽然有些尴尬,却不觉得紧张或者期待,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打算让对方先说话。但是等到被子彻底滑下来,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刹那,她手一松,手里拿着的水杯就摔在了在地上。杯子“啪”地一声碎成几片,碎屑飞溅,她却顾不上看了。 第4页 她瞬间有些失态,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脸,一瞬间也移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她到底看到了啥? ☆、似曾相识(上) 就在这间客房的下面,是一个销金的“蜘蛛窝”。那个party里有着形形色色、美艳俊俏的皮囊,蔡清河觉得今晚自己已经审美疲劳。虽然赵亚妍一再强调这个“礼物”的外形很好,蔡清河却有点不以为然。但是等真正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蔡清河只觉得赵亚妍的说辞过分朴素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床上的这个青年。他太好看,美到让人联想到《聊斋》里的精怪。旁人要是不小心看多他几眼,就会中了他的迷魂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供他消遣。楼下“蜘蛛窝”的所有俊男美女加起来,或许才能抵得上他一个眼波。 但让蔡清河失态的真正的理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像窦一鸣了。他有一双丹凤眼,眼珠很黑,神秘而幽深,眼睛里酝酿着一池春水,让人想溺死在他的眼波里。 这双眼睛跟窦一鸣一摸一样。蔡清河的心脏在一瞬间不堪重荷,杯子便摔落在地,碎成一片一片。 玻璃的碎裂声惊动了青年。他看着失态的蔡清河,露出了一个厌烦的表情。这个露骨的表情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春水中,池水荡起涟漪,他从一副静态的画卷变成了一个活的人。他身上那种美到刺骨的错觉消失了,蔡清河终于又找回了身体的主控权。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低头收拾玻璃碎片,借机掩藏自己的表情。她收拾得很慢,床上的青年没有说话,也没有下来帮忙。 在这种沉默中,蔡清河觉得有些难堪。她不知道赵亚妍为什么要给她找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跟窦一鸣有着一摸一样的眼睛的人。她很快把情绪压了下去,一直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她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鼓起勇气向床上看去。 然后她发现,床上的青年竟然还维持着刚刚那个厌烦的表情。那个表情太露骨了:皱眉、抿着嘴唇、微微别过脸,显得非常不耐烦。 这种□□裸的嫌弃,让蔡清河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她觉得在陌生人面前,无论心里多不耐烦,礼貌上总要过得去。这跟金钱无关,是一种修养。也许是因为青年的外形得天独厚,冲着他的脸,无论他的脸色多臭,大家都会包容他。所以在他的生活中,并没有需要给谁面子的体验。 如果换成平时,蔡清河也不介意包容一下有着这样长相的异性,但是对方让她联想到窦一鸣,这她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凭心而论,青年长得比窦一鸣好看多了,他们只有一双眼睛相似。对窦一鸣来说,他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但是对青年来说,他的整副皮囊,都是米开朗基罗的作品。蔡清河揣度着赵亚妍的动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赵亚妍会弄一个这样的人放到她的床上。赵亚妍觉得她需要一个替代品吗?但她只觉得这是羞辱。 蔡清河把玻璃渣扔到垃圾桶里,心烦意乱地看向床上的青年。 被盯住的青年终于动弹了。他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双脚落地的时候,蔡清河才发现,他身上竟然一件衣服都没穿! 青年□□裸地站在床边,身体修长高挑,宛如出自古希腊艺术家的雕塑。蔡清河只来得及看到他结实的腹肌,便觉得一阵燥热,仿佛有蝴蝶在她的心里煽动翅膀。 她猛地别过头去,没有往下看。她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恼:明明心情很烦躁,她的身体却很诚实,会对好看的躯壳产生反应,哪怕这副躯壳就是她烦躁的对象。 就在她羞恼的时候,她听到青年发出“啧”的一声。她条件反射地往他脸上看去,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不敢往下移。然后她看到青年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耐烦,他仿佛很厌烦她的目光。 蔡清河心中越发地恼羞成怒,但是她涵养好,哪怕心里有情绪,脸上却下意识没有显露出来。她忍得难受,正在想要怎么向他发一通火。 就在这时,□□的青年开始移动,慢吞吞地往浴室走。他说出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我去洗个澡。” 蔡清河本来很生气,因为他明明在说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但是青年的声音让蔡清河的怒火顿了一下。 ——她听过这把声音。 蔡清河弹过二十年的钢琴,对音色很敏感。平常人听起来一样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截然不同。比如钢琴声分有柔和圆润、明亮清脆、浑厚饱满、细腻扎实等。不同人的声音也非常不同。虽然青年只说了一句话,但是蔡清河能分辨出来,他的音色很特别:含蓄而沉郁,犹如有重力的吸引,使人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蔡清河对音色的记忆力很强,她可以确定,她听过青年的声音。但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她脸上神情变幻,叫住了青年:“等一下!” 青年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正要关上浴室门。 蔡清河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大步走到浴室门边,右手用力拍在门上,“砰”地一声,门剧烈地震了一下。蔡清河冷着脸,压着怒火说道:“我叫你等一下。” 青年却不怕她。他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从门上移开,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你连洗个澡都等不了?” 第5页 蔡清河就着他的声音,回忆了一会。青年等了两秒钟,看到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就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门关上了。蔡清河离得近,差点被门拍到鼻子。 蔡清河被关在门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青年刚刚是在问:“你就这么饥渴,连让我洗个澡的时间都等不了?”反应过来之后,蔡清河几乎要被自己的怒火吞没,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门刨开,进去发泄一通。 她站在浴室门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她听过青年的声音,所以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不,她应该没见过他,如果是这样的外貌,她见过之后一定会记得的。 她的眼睛在房间里巡逻,想寻找青年在里面留下的东西,借此回忆他的身份。但是她找不到他的任何私人物品。此时,楼下有人在唱摇滚乐,喧嚣的鼓点声穿过地板,钻进她的耳朵,让她越发烦躁。 她烦了一会,突然灵光乍现——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听过青年的声音了! 是歌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我想到我主管曾经在探探上找对象,结果发现我们另一个已婚女同事也正在上面找对象。真是好巧。 ☆、似曾相识(下) 大概在一个月之前,赵亚妍载蔡清河去郊外的度假村,车子一路上都放着广播。赵亚妍打开一个音乐电台,在路过一片向日葵田时,刚好播到一首叫《灼心》的歌。歌词的大意是说,一个男人因为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就选择和一个陌生女人睡觉,只为了去女人家里洗一个热水澡。 唱这首歌的是一个男歌手,蔡清河一下子就留意到了他的音色,觉得很惊艳。这首歌的歌词寂寞而颓废,歌手的声音空灵低沉,两者很般配。歌手的唱功很结实,他唱得很嘶哑,唱出了那种抵死缠绵的感觉。 蔡清河听得很投入。直到这首歌结束,主持人才补上介绍:“刚刚的《灼心》来自不死鸟的盛雍,最近盛雍的人气非常高……” 蔡清河心想:原来他叫盛雍,他的音色可真性感。她心里这么想,就跟赵亚妍感叹了一句:“他可真性感。” 赵亚妍猛地转头看向蔡清河,连路况都顾不上看了。她神情诡异地问蔡清河:“你真心这么觉得?为什么偏偏觉得盛雍性感?刚刚还有另一个男歌手唱了一首一夜情的,你怎么不说性感?” 蔡清河觉得她反应有些强烈。在她印象里,另一个男歌手似乎是赵亚妍旗下的艺人,于是她谨慎地回答道:“人的喜好都是固定的,我喜欢的类型来来去去就是那一种,并不是说别的歌手不好,只是我就喜欢这一种。”无论是歌声还是乐器,她始终最喜欢低音。 回忆到这里,蔡清河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在浴室里洗澡的青年大概就是盛雍——《灼心》的歌声的主人。而那天在她和赵亚妍的对话之间,有一些误会。蔡清河说盛雍性感,指的是他的声音很性感。 赵亚妍以为蔡清河见过盛雍,知道盛雍有一双和窦一鸣一样的眼睛。所以对于蔡清河坦然承认盛雍性感这件事情,她的想法就很复杂。 对于赵亚妍的问题,蔡清河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我的审美取向是固定的,所以我觉得盛雍性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一直喜欢低音,所以我会觉得盛雍的音色性感。 但是赵亚妍的理解也许是这样的:因为蔡清河一直喜欢丹凤眼,所以她觉得窦一鸣的丹凤眼好看,同时,她很自然地也觉得盛雍的丹凤眼性感。 搞明白这个误会之后,蔡清河觉得懊恼又丧气。不知道赵亚妍后来搞了什么,愣是把盛雍这个“性感尤物”弄到了她的客房,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但很明显,盛雍本人并不乐意接受这个安排,所以一直显得很不耐烦。 蔡清河坐了十多分钟,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下。她站起来,跑到客房的大门前,用力拍了几下门,喊了几声:“有没有人?”楼下的音乐震耳欲聋,没有人回应她。她在门边待了一会,终于还是懊恼地回了房间。 她坐不住,于是在床边不停踱步。这一踱步,倒让她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找到的盛雍的私人物品。她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板甲磺酸酚妥拉明分散片——一种俗称伟哥的药物。 她拿起那板药,愣住了。那板药上面空了一个位置,也许主人已经把它吃掉了。 蔡清河拿着那板伟哥,终于感觉到一种彻底的羞辱。她在想,盛雍是以什么心情出现在她房间的呢?他明显并不乐意,也许他对着她都硬不起来,所以只能吃药物助兴。 用理智想想,这个情况好像也能理解。盛雍看上去才二十五六岁,几乎比她小十岁,有一副所有女人都想追逐的好皮囊。他做着艺人的工作,好像还挺红,他上过床的女孩子,肯定都年轻优秀又漂亮。而蔡清河已经三十五岁,长相平平,连皮肤都不再紧致,只能用钱去收卖年轻男孩子来讨好自己。 蔡清河联想到电视上的情节: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总,油腻又猥琐,准备潜规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她像那个老总的女性版。 盛雍还在浴室里,水声一直没停,他已经进去整整半小时了。正常情况下,洗澡肯定不需要那么久,也许是因为他不乐意跟她上床,所以觉得能躲多久就是多久。 第6页 蔡清河被自己的想法弄得非常烦躁,又屈辱。她猛地站起来走向浴室,她感觉得跟盛雍谈谈。 她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这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她一下子没站稳,往里面踉跄了几步,盛雍连忙弯腰扶住她。 蔡清河紧紧抓住盛雍的手,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她感觉到他肌肤上□□的触觉,下意识抬头想推开他。结果她一抬头,她的嘴唇就擦过了盛雍的嘴唇。 这并不算一个吻,因为只浅浅碰了一下,然后盛雍立刻就站直了。他站直身体之后,蔡清河就算掂起脚,也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因为这个短暂的触碰,蔡清河有些手足无措,手脚慌乱地碰在盛雍的身上。 盛雍站着不动,一会之后,他打横抱起蔡清河,三两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 蔡清河躺在床上,盛雍□□地站在床边,俯视着她。这个姿势太有压迫感,蔡清河连忙坐起来,打算下床。但是盛雍从床尾抱起一床被子,一把裹在她身上,然后又把她重新压回了床上。 隔着一床被子,盛雍把她紧紧压在床上,蔡清河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看到蔡清河不动了,盛雍才说道:“我不想接吻。” 蔡清河觉得血液涌上自己的脸,她挣扎了几下,企图掀开被子。她辩驳道:“没人想跟你接吻!” 盛雍漠然道:“steven说你们很会玩,接一次吻一万。他挣了四万。” 听到他说出这件事情,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袭上蔡清河的心头。她本来还挺感谢steven的,她知道男孩们的讨好并非出自真心,但她还是很高兴。她享受着这些糖衣炮弹,但是现在盛雍把这场糖衣撕了下来,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的真面目:一个开始衰老的、乏味的、只能用钱去购买爱的女人。当她陶醉在steven的甜言蜜语里的时候,也许steven正在给盛雍发微信,他们一起嘲笑她的轻挑,调侃她的钱有多好挣。 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她握紧拳头,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盛雍看到她安静下来,于是慢吞吞地开始“工作”,他隔着被子抚摸她。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想面对被子下面的肉体,所以他甚至连被子都不想掀开。 蔡清河强迫自己的头脑冷酷下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用冷漠的声音说道:“滚下去。” 盛雍分开双腿坐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对蔡清河来说,这个姿态太弱势。但是她没有推开身上的盛雍,也没有躲避他的审视。她冷静地重复自己的要求:“滚下去。” 这次盛雍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上。他没有问什么,直接就下了床。 蔡清河接着命令道:“穿上衣服,然后滚到外面的沙发上。” 盛雍站在原地不动。 他们僵持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先开口的是盛雍:“你到底叫我过来干什么?” 其实叫他过来的人根本就不是蔡清河。蔡清河不会主动叫任何特殊服务,她甚至只跟一个男人做过爱。但她没有解释。 蔡清河使用之前从未用过的傲慢语气,故作轻挑地看着盛雍,嘲讽道:“我叫你来,你就必须来,我让你走,你就必须走。不需要理由,只要我有钱。” 盛雍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眼神冷漠,懒得多说一句话。他没有按照蔡清河的吩咐穿上衣服,他直接就转头走了。 蔡清河看着他□□地走出房间。在走到门口时,他用力地甩上门,发出巨大的关门声,蔡清河觉得自己的床都震了一下。 一扇门把两个人隔绝在套房的两边。蔡清河躺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约泡失败的话,其实可以一起去撸串,不然次日多尴尬。。。你们觉得呢 ☆、约泡次日 跟盛雍对峙完后,蔡清河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她梦见自己的少女时期,那时候她刚跟窦一鸣在一起没多久。她用手遮住窦一鸣的脸,只从手指缝里漏出他的眼睛。她说:“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窦一鸣回答:“因为里面盛着你。” 小蔡清河有些失落:“可惜我长得不够好看,不然就可以把影子存在你的眼睛里。” 窦一鸣笑了,安慰她道:“我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喜欢对别人温柔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 梦里的蔡清河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听了这句话竟然觉得十分开心。 从梦里醒过来之后,蔡清河三十五岁了。她反应迟钝地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回想起刚刚的梦,她并不觉得伤感,反而有点想笑:当年窦一鸣的意思,是说她不好看?不过她确实不够好看,这不算什么。她坦然地想。 洗漱完之后,已经7点50分。赵亚妍说今天早上8点钟会来给她开门。她站在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没有立刻走出客厅——客厅里锁着被她赶出去的盛雍。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打开门走出去。 蔡清河环视一周,最终在客厅的角落看到了盛雍。他坐在落地窗前,仍然像昨晚一样赤身裸体,身边紧挨着一盆从窗台搬下来的观赏芦荟。 面对着这副裸体,蔡清河没有像昨晚一样移开目光。她昨晚有些失态,但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她强自镇定地直视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冷,吩咐道:“把衣服穿上。” 第7页 盛雍这才发现她出来了。他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他们没有给我衣服。”说完,他低头捏了捏芦荟的叶子,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并不搭理蔡清河,但脸上总算没有了昨晚那种□□的厌烦。 蔡清河以为盛雍不穿衣服是在挑衅她,但原来他压根就没有衣服。所以他昨晚一直赤身裸体呆在客厅里,怀里抱着一盆芦荟?蔡清河的情绪下去之后,看着他捏叶子的样子,竟然觉得心软了。可见外貌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叹了一口气,返回客房,打算给盛雍找一件衣服。她虽然有些讨厌他,但没打算让他太难堪。但房间里连一件多余的浴衣都没有,只有一套她穿过的脏衣服,还有她身上穿着的睡袍。她想了想,把睡袍脱下来,穿上了昨天的脏衣服。 她回到客厅,把换下的睡袍递到盛雍面前:“穿上。” 盛雍没接。也许是因为他们有矛盾,他不乐意接受她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他有洁癖,宁愿裸着也不愿意穿别人的衣服,尤其是她穿过的衣服。 蔡清河伸出去的手没有人接。她冷笑一下,倒不怎么生气。平复下来之后,她倒觉得昨晚是自己沉不住气。她把浴袍放在沙发上,随便盛雍怎么想,反正她也懒得再跟他交流。 她走到玄关,等赵亚妍来开门,哪怕听到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也没回过头去看。 赵亚妍迟了10分钟才过来开门,身后跟着陈明杰。这两个人似乎刚发生了矛盾,陈明杰脸上有一个巴掌印,表情委屈又顺从。 赵亚妍若无其事地跟蔡清河打招呼。陈明杰也跟着打招呼:“早上好,蔡小姐。”语气微弱又可怜。昨天赵亚妍心情好的时候,他还可以跟着赵亚妍一起叫她清河,今天赵亚妍不高兴了,他就只能叫她的尊称。 蔡清河想到陈明杰昨天在车上活泼的样子,再对比他现在的样子,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赵亚妍瞟了一眼蔡清河的身后,语气暧昧地问她:“昨晚开心吗?” 蔡清河顺着她目光往回望,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盛雍。他穿上了她的睡袍,表情冷漠地站在那里。 她知道赵亚妍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但赵亚妍绝对想不到,昨晚不但没发生什么,盛雍还让她有些难堪。如果赵亚妍知道了实情,盛雍肯定吃不完兜着走。赵亚妍是花谊的董事,在娱乐圈挺有分量。她向来呼风唤雨、喜怒无常,就算是受宠的陈明杰,也会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被扇耳光,何况是得罪了她朋友的小小新人盛雍? 赵亚妍对昨晚并不知情,她对盛雍打了个响指,豪爽承诺道:“苏芳说的那个通告,我搞定,你们放心!”说完,她还不死心,又转过头小声问蔡清河:“就没什么评语嘛?我费了老大劲才约上的。” 蔡清河涌起一丝恶意,她回头看着盛雍,勾了勾嘴角,笑道:“他接吻技术还不错,一个吻一万,你起码要给他十五万。”她还记得盛雍昨晚说的话,她知道这句话对盛雍来说,相当于一句羞辱。但她就想刺他一下。 说完之后,她也不去看盛雍的表情。她跟赵亚妍打完招呼,甚至跟战战兢兢的陈明杰也道了别,然后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她在游泳池边脱光衣服,□□着跳下泳池。游了两圈之后,她觉得心情好多了。 生日之后的两个月,蔡清河没再见过盛雍。赵亚妍问过她几次,说帮她打电话联系一下,她都婉拒了。她何必上赶着去看他脸色? 但是在广告和报纸上,她倒是见过盛雍很多次。有一阵子,她的专属电梯每天都在轮播不死鸟的广告。他们似乎上了一档叫《ture man》的很火的综艺,电梯的广告屏每天都在播他们的花絮。镜头下的盛雍很好看,一旦画面在他脸上停留超过3秒钟,综艺现场的尖叫声就会变得很响。 蔡清河疑惑地问隔壁的唐助理:“他们有这么受欢迎吗?”她不太留意这方面的资讯,只知道他们应该挺红,但原来有这么红? 广告里又传出一阵尖叫声:“盛盛快跑!”唐助理微低下头,恭敬回答道:“最近火起来的,会不会太吵?需要我联系物业撤下来吗?” 蔡清河皱着眉头说:“不用了。”广告都是统一投放的,没必要为了她的私人情绪,去破坏已经制定好的制度。 于是在每天搭电梯的两分钟里,蔡清河都会看到盛雍的综艺花絮。才看了几天,蔡清河就发现了——盛雍的脾气真的很坏。乐队别的成员都很配合节目效果,作出各种夸张搞怪的表情,但每次轮到盛雍的时候,他就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 他似乎很讨厌那种闹哄哄的场景,所以一直消极抵抗,希望摄像头不要拍他。但是他的这种消极抵抗反而成了卖点,每次盛雍臭着脸的时候,节目组就给他特写镜头,还为他配上各种夸张的后期字幕。如果换成别的成员,这些画面会显得略微无聊,但是盛雍长得太好看了。那样的一张脸,配上臭臭的表情,再加点特效,看上去竟然挺有节目效果。每次盛雍拉着脸,就会有很多弹幕弹出来:“宝宝又生气了。”“可怜,摸摸。”“好看的人做啥我都想舔。”“屏幕已裂!”“怎么办,我觉得他这样更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8页 第一次看到这些奇怪的弹幕时,蔡清河“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唐助理惊异地看着她,考虑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蔡总觉得他有意思吗?过几天有一个宴会,不死鸟会在现场献唱,您要不要去看看?” 蔡清河立刻摇头拒绝:“不必了。”这样的人远看有意思,但是实际接触的话,谁都吃不消。 不死鸟的广告播了一个月,后来换成了钻石广告,蔡清河就再也没见过盛雍了。她渐渐忘了这个人。生日那晚的事情,她早就不生气了,事后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毕竟比对方年长,随随便便就被勾起情绪,她觉得自己没有气度。尤其后来明白盛雍的性情,更是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 她以为跟盛雍只是一次狭路相逢,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是过了两个月,她又在洪世涛的聚会上见到了他。而且见面的情景不太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盛雍:面无表情地捏多肉减压 ☆、再次相见 洪世涛是蔡清河的合作伙伴,当时他们正在联手开发一个度假村的项目。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合作伙伴,蔡清河不会选洪世涛,因为洪世涛的生活作风和人品都有些堪忧。 洪世涛喜欢玩小明星,而且他的玩法跟赵亚妍不一样。赵亚妍喜欢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洪世涛跟她不同。蔡清河听过一些洪世涛的传闻:他逼一个女明星吸毒,还逼对方跟自己的司机做/爱,以供他观看。 蔡清河的观念有些老派,她觉得不能跟品德有问题的人合作,因为这种人不值得信任。但是洪世涛是ce集团新上任的执行总裁,是之前老董事的独子。她跟ce合作五六年了,没理由因为个人看法而贸然终止两个集团之间的项目。 虽说如此,跟洪世涛合作开发的度假村,她一直是叫自己的副总老孙去跟进的,她不愿意接触洪世涛这个人。但是最近老孙回家奔丧,度假村的公共设施又要确认一下,她只好亲自去跟洪世涛谈谈。 她下午出发去度假村,坐了四小时的车,傍晚才到达。一踏进会面的度假村会所,她就开始头疼。 因为场面太糜乱了。 洪世涛正在往一个蓝色玻璃酒杯里倒一包粉末,在场的人都玩得很疯。 地上散落着几件外衣,也不知道是谁随手脱在那里的。酒桌上的几个人正在猜拳,有人动作太大,把一个酒杯拂落在地,玻璃碎片溅射开来,但也没有人理。角落里有一对男女在接吻,有人在看着他们起哄。 蔡清河皱了皱眉。 洪世涛这时候才留意到蔡清河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把那包粉末塞到桌底下,等藏好了东西,他才跟蔡清河打招呼。 蔡清河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若无其事地走到洪世涛对面坐下。两个人刚想说话,就在这时候,会所昏暗的舞台上,突然有人开始唱歌: 如果你想要个爱人 我会完成你的一切吩咐 如果你想换个爱法 我也会为你戴上面具 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伴 请牵起我的手 如果你只想要个出气筒 我就在这里 你要找的人是我 …… …… 这把声音沙哑、慵懒、性感,蔡清河不会认错——是盛雍的声音。 蔡清河为这把嗓音悸动了一下。她往昏暗的舞台看去,果然看到了盛雍。他衣着整齐地站在那里,唱得很投入,仿佛跟台下的人处在不同的世界。台下有人在湿吻,有人在脱衣服,有人裸着上半身在追逐。而盛雍站在高出半层的舞台上,仿佛看不见台下的一切。 他微闭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明那个舞台昏暗狭小,他却仿佛站在演唱会的聚光灯下。他还在唱: 如果你喜欢拳击手 我也很能打上几场 如果你喜欢医生 医患y也不是问题 如果你不想自己开车 我就是你的司机 或者你更喜欢载着我四处兜风,那也可以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 …… 蔡清河想到一个古老的传说。在这个传说里,美人鱼的歌声可以诱发人类的幻想。被歌声迷惑的人,会沉醉在邪异而性感的梦境中,直到被美人鱼拖进海底,窒息死去,永远无法清醒过来。 蔡清河觉得,盛雍可以是一条美人鱼。她站在台下,眼光复杂地打量他。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盛雍,第一次是在她的床上,第二次是在洪世涛的饭局里。她谈了二十年的钢琴,所以很清楚上天给了盛雍什么馈赠。他很有天赋,他不应该把天赋浪费在这种地方,浪费在这些不懂得欣赏他的人身上。 洪世涛看到蔡清河专注地盯着盛雍,感兴趣地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见蔡总这么盯着别人看。”说完,他兴奋地拍了拍掌,对着舞台大喊了一声:“先别唱了!” 盛雍的歌声戛然而止,蔡清河皱起了眉头。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从那种异常的兴奋中停下来,暗中打量刚刚到来的蔡清河。 洪世涛和蔼地对舞台上的盛雍说:“不用唱了,下来喝酒吧。刚刚蔡总看了你很久,看来是对你有些好感。你来她身边坐坐。” 第9页 盛雍没有再唱,但是也没有从舞台上下来。他一动不动,也不回话。舞台上有些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 蔡清河并不意外他这个反应,于是笑了一声。 洪世涛又等了一会,盛雍还是不动。洪世涛眯着眼睛跟蔡清河赔罪道:“这小子长得不错,可惜不懂事,脾气太臭。”说完,他拍了拍隔壁男人的屁股,说道:“小盛不乐意下来,你坐到蔡总身边,帮蔡总倒酒,陪她说说话。” 蔡清河往那个男人看去,发现他有点眼熟——她在综艺花絮里见过他,他是不死鸟的另一个成员沈鹿。 在蔡清河的印象里,综艺节目里的沈鹿是个沉默内敛的人。她连忙婉拒道:“我要是跟这位先生说话,怕就顾不上跟洪总谈工作了。” 沈鹿刚准备走过去,听到她这句话,停在了原地。洪世涛又拍了拍他的屁股,调笑道:“看来你的魅力不够大,蔡总不乐意跟你说话。” 沈鹿不说话,对着蔡清河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艳丽却僵硬,像一层画皮。 这个笑容跟在综艺上很不一样,让蔡清河觉得不舒服。她没想过,不死鸟在台上看着风光无限,在台下竟然连尊严都难以维持。如果让他们的粉丝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她不适应这种场面,也不敢喝这里的东西,于是直接邀请洪世涛出去谈工作。洪世涛多番推诿,说现在太晚,不如明天再谈。 蔡清河知道今天晚上非得陪他们应酬一会,只好默默叹气,陪他们喝起酒来。 喝到一半,洪世涛跟沈鹿隔壁的女人说了会话。女人是不死鸟的经纪人,名叫苏芳。她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表情冷淡而精明。洪世涛一边说,一边对着台上的盛雍指划,让苏芳去把盛雍叫下来喝酒。 苏芳站起来走到舞台边,跟盛雍说了会话,然后盛雍就下了舞台,往他们这边走来。 洪世涛笑着对蔡清河说:“他谁的话都不听,就苏芳的话还能听几句。”在说话的时候,他把隔壁的女人赶走,空出了一个位置,想让盛雍坐到他隔壁。 盛雍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往洪世涛隔壁看了一眼。洪世涛对他笑了一下,他却没有搭理洪世涛,而是直接坐到了蔡清河身边。 蔡清河挑了挑眉。 洪世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笑得勉强,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小盛这么不合群,怎么在娱乐圈发展啊?” 盛雍并不回话,他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坐着,不跟蔡清河打招呼,也不跟其他人说话。 蔡清河突然觉得有些想笑。盛雍上次这么对她的时候,她快要气炸。但是现在看到他这么对别人,她心里还觉得挺爽快的。 其他人纷纷讨好洪世涛,哄他高兴,让洪世涛勉强找回了面子。 洪世涛深深看了盛雍一眼,没有继续追究。他站起来,一边给酒桌上的人倒酒,一边笑着说:“我们继续喝,喝完这轮再玩游戏。” 他为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但是盛雍刚坐下,面前没有酒杯。给全桌人都倒完酒之后,洪世涛才拍拍额头,说道:“竟然把小盛漏了。幸好我这里还有一杯!”说完,他把自己跟前的一个酒杯推到了盛雍面前。 那是一个蓝色的玻璃酒杯,里面盛着半杯酒。 蔡清河看着那个酒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等她想明白,洪世涛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酒,说道:“ cheers!先热热身,待会来做游戏!”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cheers!” 蔡清河也跟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但是她只在杯沿抿了抿,没有喝。在假装喝酒的时候,她的视线往隔壁的盛雍瞟去。 盛雍应该不太会喝酒,他拿起杯子往里面看了看,皱着眉头看了几秒,才开始仰起杯子灌。在灯光的照射下,他手中的酒杯折射出几丝蓝色的幽光。 蔡清河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那杯酒是哪里不对劲:她刚进场的时候,看到洪世涛往一个蓝色酒杯里洒了一包粉末。就是盛雍手里的那个蓝色酒杯。 蔡清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一下子伸出手,紧紧抓住盛雍的手臂——那杯酒已经被盛雍喝了一半了。 盛雍被突然抓住,吓了一跳。他停下喝酒的动作,皱着眉头看向蔡清河。洪世涛也看向蔡清河,酒桌上的其他人都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蔡清河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她缓缓松开手,慢吞吞地说道:“就喝这么多,怎么够呢?”说完,她从洪世涛那里拿过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加酒,直到酒水蔓出杯沿。 她把那杯溢满的酒推到了盛雍面前,然后/握住盛雍的手,把他手里那个蓝色酒杯抠了出来。 盛雍面无表情,任由她动作。 蔡清河拿走那杯有问题的酒,远远地放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就喝这么点,不够。刚刚洪总让你下来陪我坐,怎么不下?好不容易下来了,却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说。你起码要喝完这个,给我赔罪。”她推了推那杯溢满的酒。 盛雍皱着眉头看她。 蔡清河觉得盛雍会把她倒的酒泼掉,或者直接不理她。但是无所谓,只要他不喝那杯有问题的酒就行了。 第10页 盛雍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件蔡清河没想到的事情:他把那杯溢满的酒拿了起来,一仰头喝光了,非常配合。 把空杯反扣在桌面上,他哑着声音说:“你没跟我说话。” 蔡清河惊诧于他今天这么给面子。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盛雍好像是在解释。她抱怨他不跟她说话,他解释说是因为“你没有跟我说话”。 他们之间的交流,酒桌上的人都看在眼里。洪世涛的表情有些不愉快。盛雍已经喝完了一杯酒,他总不好把那个蓝色酒杯拿回来,坚持让盛雍喝完。他怕有人起疑心。 喝完一轮之后,大家开始做游戏,酒桌上的气氛活络了一些。 蔡清河时不时往盛雍身上看。他喝了一点蓝色酒杯里的酒,她怕他出问题。但是他好像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剂量不高的原因。 蔡清河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发现洪世涛也在悄悄打量盛雍的时候,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洪世涛看盛雍的眼神。那个眼神隐秘而阴沉,里面的恶意满到要溢出来。 聚会结束的时候,蔡清河发现盛雍用一只手捂着额头,看上去好像不舒服。她远远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走上去。 一旁的洪世涛拉住了经纪人苏芳,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往盛雍看去。他看着盛雍的样子,像是一条蛇滑在别人的肌肤上,让看到的人瘆得慌。 蔡清河又想到洪世涛逼女明星吸毒,还逼对方跟司机做/爱给自己看的传闻,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犹豫了一下,抬腿往盛雍走去。她动了之后,洪世涛也动了。 先走到盛雍面前的人是蔡清河。看着远远走过来的洪世涛,她伸出手抓住了盛雍的手臂。 盛雍顿了一下,才挣开她,不满地说:“你干嘛?” 蔡清河福至心灵,一番话脱口而出:“赵亚妍不是帮你们办事了?你什么都没做,你欠我的。” 盛雍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蔡清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这时候洪世涛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她硬着头皮跟盛雍对视,没有露怯。 盛雍还在瞪她。 洪世涛来回打量他们。他听到了蔡清河刚刚说的话,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说:“我以为蔡总不喜欢玩。” 蔡清河挂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那是对不够好看的人。如果是盛先生这样的对象,要是能交流一下,回头我的朋友们都会羡慕我的。” 盛雍并不答话,他又捂着额头,像是不太舒服。蔡清河重新扶住他的手臂,这次没有被挣开。 洪世涛紧紧盯着他们,最后笑着挤出一句话:“那祝蔡总玩得开心。” 蔡清河微笑点头:“我会的。”说完,她把盛雍半拉半扶地弄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把洪世涛的眼光隔绝在外面。 蔡清河松了一口气。盛雍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场误会 电梯门关上之后,电梯里只剩下蔡清河和盛雍。盛雍突然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有些突兀。 蔡清河抬头看向他。她还维持着抓住他手臂的姿势,忘了要放下来。 盛雍额头上泌出了冷汗,看上去不太舒服。他抬起右手,没有什么力气地抓住蔡清河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然后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撸了下来。 蔡清河镇定地站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盛雍问她:“你是不是结婚了?” 他这个问题有些越界,蔡清河并不打算回答这种私人问题。她不动声色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盛雍说:“维基百科说你结婚了。《ture man》的通告谢谢你,不过以后不用麻烦你了,我不破坏别人的婚姻。”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虚弱地靠在电梯的角落,离蔡清河远远的。那样子像是站不稳,又像是在躲她。 蔡清河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可以放心,没人觊觎你的贞操。我带你走,是因为洪世涛刚刚盯着你。” 盛雍看着她,脸色有些茫然。没来得及说什么,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下来。 蔡清河皱了皱眉,她觉得盛雍这反应不太对劲。他刚刚喝的应该是致幻剂之类的东西,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盛雍微不可见地发着抖。蔡清河顾不上跟他生气,她把外套脱了下来,三两步走到盛雍跟前,把他堵在电梯角落,往他身上披衣服。 盛雍像是没了力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两个人靠得极近,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蔡清河的胸前,那里白花花的一片。 蔡清河的内衬领子有些低,脱掉外套之后,显得非常性感。她虽然长相平凡,但也有傲人的资本。 盛雍愣愣地盯着她的胸,然后猝不及防,一管鼻血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直到那管鼻血趟过他的嘴唇,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摊开手掌,看到手掌上沾着的鼻血,他的表情有些茫然。 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鼻血,但是新的血又流了出来,止不住。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蔡清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下移到她的胸前。最后他抬起手,做了一个蔡清河没想到的动作——他伸出手,捂住了她的胸。但鼻血还是没有止住,于是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第11页 蔡清河:“……” 电梯终于到了。蔡清河黑着脸,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扒了下来,然后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出了电梯。 这一整层套房都是她的,里面没有别人。她掏出手帕,恨恨地给他擦鼻血。她一边擦血,一边解释道:“你放心,你没有见色起意,你只是脑子不正常。你刚刚喝的那杯酒,洪世涛在里面撒了点东西。你是不是对兴奋剂过敏?” 盛雍迟钝地说道:“啊……所以你刚刚没有让我喝完……” 蔡清河嘲讽他:“怎么突然脑子好使了?” 盛雍没理会她的嘲讽,他脸上还残留着血迹,表情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 蔡清河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不值当跟他生气。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裤袋,找出他的手机,打算把他的经纪人叫来照顾他。 她握着盛雍的手指解锁,打开他的联系人列表,问他:“哪个是你经纪人?” 盛雍点开一个星标联系人,上面的备注是“监护人”。蔡清河打了过去,听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不是苏芳。男人骂骂咧咧:“别老半夜打电话给我!就是因为你老骚扰我,我才交不到女朋友!” 蔡清河不知道他是谁,有些警惕,没有回话。 盛雍把头伸到话筒面前,大声说道:“妈妈!蔡小姐是个好人,我误会她了,她胸很……” 蔡清河又气又躁,连忙把电话挂掉,看到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又觉得无奈。 她最后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认命地把盛雍拖到停车场。这边的郊外还没有开发,没有医院或者诊所,要看医生只能回市区。盛雍服用了违禁药物,她也不好带他去公立医院,怕消息传出去,或者被人拍到。她打算带他去找自己的私人医生老陈。 一路上,司机的车开得很快。蔡清河拿着盛雍的手机,正在研究哪个是他的经纪人。突然,盛雍握住了她的手。 蔡清河心里动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 盛雍还是握着她的手不动,他皱着眉头,表情有些可怜地说:“难受。”那样子就像小学生在跟班主任报道,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蔡清河确定了,他这个握手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另一只手也回握住他,安慰他道:“就快到了。” 盛雍弯下腰,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像在汲取依靠。 蔡清河身体僵了一下,不太习惯。过了一会,她又听到盛雍在她肩膀上问她:“你到底结婚没有?” 蔡清河这次终于回答了他,她没好气道:“结过,后来没了。满意了吧?” 盛雍:“哦。” 到了陈医生的家里之后,陈医生三两下就把盛雍护理好了。他给盛雍扎了几针,把他放倒在客房的床上,说道:“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就是有点儿过敏。” 蔡清河松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凌晨3点了,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累到在跳。她给洪世涛发信息,把明天早上的会议改到了下午,然后就到另一间客房歇下了。 ☆、清醒之后 天亮之后,陈医生出门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蔡清河和盛雍。 今早盛雍醒了之后,蔡清河终于联系上了他的经纪人苏芳。苏芳说待会就过来接盛雍离开,让他先在陈医生家里等等。 在等苏芳的时间里,蔡清河和盛雍在吃早餐,两个人盘踞在长桌的两边,隔得有些远。 蔡清河看着盛雍故作镇定的脸色,心里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怕他尴尬。他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可能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于是一早上都没有敢跟她目光对视。偶尔蔡清河离他近一些,他的身体就绷紧了,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随时都会蹦出去。 尽管盛雍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但他仍然在努力跟蔡清河搭讪。他问她:“你吃吐司吗?” 蔡清河点点头:“都吃的。” 盛雍拿起一片吐司,在上面涂满蜂蜜,然后双手握着吐司的两个角,表情凝重地递给她。就像在递奖状似的。 蔡清河虽然吃吐司,却不吃蜂蜜。但她总莫名觉得,这个气氛不好拒绝。她艰难地接过这片吐司,咀嚼了起来。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早餐在这种安静又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蔡清河到陈医生的客厅里看合同,准备今天下午的会议。盛雍在她不远处飘荡着,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眼,仿佛想上来跟她说话,但是又不好意思似的。 蔡清河没有理他。她觉得,按盛雍那个别扭的性格,估计飘荡一早上也不会走过来。 但是她想错了。 才过了十分钟,盛雍深呼吸了几下,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然后他抬着一张小凳子,坐到了蔡清河隔壁。他和蔡清河并排面向窗户,蔡清河低头看文件,他就盯着外面的窗户。 蔡清河:“……”她无奈地合上合同,回过头去问他:“你有什么事?” 盛雍转过头看她,问道:“不打搅你吗?” 蔡清河心想:难道你那么坐着就不打搅了?嘴上却在说:“还好。” 第12页 盛雍一鼓作气,说道:“昨、昨天晚上非常谢谢你,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有些误会,所以态度恶劣,很抱歉。” 蔡清河不太确定地说:“……额,好?”她没想到盛雍会为第一次见面的事情道歉。她觉得盛雍的性格挺傲娇的,就算真的抱歉,也不会直接道歉。但是现在她发现,他的个性倒是出乎意料地坦然。 盛雍听到她接受了自己的道歉,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接着说:“我之前以为你和洪世涛是一伙的,所以才这么凶。但是你跟他不一样,他……”他想了一会,想出了一个形容词:“他非常坏。” 蔡清河:“……嗯。” 盛雍想了想,没想到其他词,于是简短总结:“总之,对不起。” 蔡清河:“……好。”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场“聊天”有些尴尬,所以听到盛雍的总结,她觉得总算结束了。 但是盛雍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还有《ture man》的事情,苏芳姐说多亏了你帮忙,我们才能上那个通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小了一些:“谢谢,我明明没有做什么,但还是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蔡清河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大概是赵亚妍帮的忙。她想到盛雍在声乐上的天赋,以及最近在综艺节目上活跃的样子,她总算起了一些跟对方聊天的兴趣。她问他:“你喜欢上综艺吗?” 说到熟悉的领域,盛雍的话也多了起来:“不怎么喜欢。不过苏芳姐说,只要上了这个节目,我们的下一张专辑就有着落啦!” 蔡清河笑了笑,说道:“那就好,你在声乐上很有天赋,好好唱歌,就不算浪费。” 盛雍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什么才能,我们的歌都是大志作的词曲。大志就是昨晚打错的那个电话。他人特别好,而且特别有才华!”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大志的歌怎么好,别人怎么觉得大志有才华。他还说了大志小时候是怎么爱上音乐的,又是怎么说服爸妈让他读音乐学院的……他几乎要把大志的整个生平都跟蔡清河透露完了。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大志。 蔡清河看着盛雍的脸,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想到盛雍的性情单纯直接到这种程度,这么容易对人推心置腹。她简直要为他们的经纪人操心,这样的性格,真的适合混娱乐圈吗? 她想到昨天晚上不死鸟的处境,和洪世涛轻慢的态度,于是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你们和洪世涛有过节吗?” 提到洪世涛,盛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臭。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然后扭过头,有些僵硬地说道:“还行吧。” 蔡清河想起他刚刚对洪世涛的那句评价——“他非常坏”。这语气真的很像小孩子的评价。 她循循善诱:“说说吧,洪世涛毕竟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也好了解一下他。” 盛雍正视着蔡清河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两个字:“不说。” 蔡清河:“……” 没多久,苏芳来了。苏芳看到客厅内气氛还挺好,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也知道盛雍的情商不高,怕他得罪了蔡清河。 苏芳对着蔡清河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蔡清河说话和善,苏芳颇受宠若惊,竟有些不想走的意思了。她恭敬给蔡清河递上名片,站在玄关说了一会话,似乎有心要跟蔡清河攀攀关系。但她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一串电话就打了进来,似乎是录影棚在催什么。 简单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苏芳就有些为难地看着蔡清河,说道:“他们让盛雍早点过去。不知道您方便吗?”她不清楚昨晚的具体情况,还以为蔡清河和盛雍发生了关系,不知道蔡清河还要不要盛雍陪她。 盛雍咳了一下,轻轻扯了扯苏芳的衣袖。 蔡清河尽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道:“不碍事,你们走吧。” 于是苏芳风风火火地带着盛雍走了。在离开之前,她还回头跟蔡清河确认了一下:“您有我的名片了。” 蔡清河点点头:“我保留着,有事情会找你。” 盛雍扯着苏芳飞快跑了,像是怕苏芳再说出点什么来。他跑出几步,又偷偷回头看了蔡清河一眼。蔡清河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接触,他一扭头,跑得更快了。 蔡清河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唉,真的很像小孩子的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们的对象特别喜欢某个同性,基基的,这时你们的脑中一般在想什么…… ☆、莎乐美 下午回去度假村开会,蔡清河才发现,她和盛雍没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她倒是有苏芳的名片,可以通过苏芳联系他,但是她和盛雍没有什么实质交集,她想不到联系他的理由。如果苏芳有她的联系方式,倒有可能会找她,但是苏芳联系不上她。 所以第二次见面之后,蔡清河又有一个月没有见过盛雍。在这一个月里,她还是时不时在各种广告屏里见到盛雍。她现在隐约能识别出他的一些表情了。虽然他一直是面无表情,但是认真看,会发现他情绪还挺丰富的。 第13页 上次盛雍说,《ture man》结束后,会录下一张专辑。果然,最近不死鸟的广告都是跟新专辑相关的。在说到新专辑的时候,他的表情比在综艺上生动多了。在一个直播采访里,记者问他新专辑的名字为什么叫《莎乐美》。他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莎乐美》是大志定的名字,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google了。莎乐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很有魅力,但是又很坏。她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那个男孩子是信教的,不可以谈恋爱。她因爱生恨,就把这个男孩子杀掉了。这个故事就是《莎乐美》,王尔德写过一个莎乐美的剧本,她在里面……” 蔡清河是在酒店大堂的广告屏里看到这个采访的。在看到盛雍和那个记者的表情时,她“噗嗤”笑了出来。盛雍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看他说个不停,她知道他心情应该很好。那个记者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她好像一直想找机会插话,好让盛雍说点有意思的话,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于是表情有些尴尬。盛雍很擅长让别人尴尬,但是他好像一直get不到别人的尴尬点,看到对方不打断,他就以为对方有兴趣听,于是说个不停。那个女记者尴尬了一会,最后竟然看着盛雍的脸发起了呆。盛雍对别人花痴的眼神倒是很敏感,于是不满地说:“你不要看我的脸,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蔡清河笑了。大堂里还有别的女人在看这个直播,她们在蔡清河身后小声尖叫,发着花痴。蔡清河回头看去,发现对方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于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是可以跟着她们发花痴的年纪了。 她表情平静地看完了这个直播。 直播结束后,蔡清河想到,盛雍说《莎乐美》的故事是他google得知的。她突然想起,他上次也说查了她的维基百科。她突然有些好奇,维基百科是怎么说她的呢? 她打开自己的百科,上面有一张她二十七岁时的照片。她当时参加了一个创业青年的座谈会,负责给先进青年颁奖。她在照片里穿着一套黑色的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目模糊,正在跟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握手。她心想:原来我年轻时候也不好看。 她浏览了一下自己的其他信息,发现自己的人生看上去挺无趣的。上面罗列着一些她做过的商业项目、她挂名的公司、她旗下的产业等等,都是一句话略过。她在其中确实也没什么可写的功劳,大部分都是她爸爸留给她的东西。至于她的私人信息,上面只写了她的出生日期、毕业院校、还有她的家庭情况。她点开自己的“家庭情况”,发现里面的信息也很简略:“父亲退居二线,母亲早亡,配偶为窦一鸣。” 总体而言,她觉得自己是个乏善可陈的人,想必看到她维基百科的网友们,也不会觉得她有趣。 那别人的维基百科又是怎样的呢?她首先想到的是盛雍。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盛雍的百科,发现对方的资料比她全多了,看上去也更有趣。看到盛雍的人生经历时,她有些惊讶。她以为像盛雍这样的性格和外貌,应该是备受宠爱地长大,有一个健康的家庭、疼他的父母,和疯狂追逐他的女同学。但原来不是。 盛雍是由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从小没有见过爸爸。小时候因为太受女生欢迎,性格又一言难尽,所以被男同学集体排挤。关于这段经历,有一个小视频的链接,蔡清河点了进去。她以为能看到更多八卦,但是关于被排挤的经历,盛雍只用了五个字总结,他认真又面无表情地说:“他们非常坏。”然后就没了。 蔡清河:“……” 小视频里,采访的人跟她一样不甘心,于是继续追问他:“被排挤之后怎么办?”盛雍回答:“没有怎么办呀,反正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他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大志当时是我们班的班长,他做班长很负责,有一天他就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不参加班里的秋游,我说没有人通知我有秋游。后来大志带着我一起秋游,我们就成好朋友啦!那天秋游……”他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蔡清河愣了一下:原来盛雍和大志这么早就认识了? 她接着往下看资料,发现盛雍提起大志的频率还蛮高的。看完之后,她总结出了盛雍和大志的感情线:盛雍读中学的时候被排挤了,班长大志帮助了他。盛雍觉得大志读书好、人善良又有责任心,大志做什么,盛雍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后来两个人就成为了好朋友。再后来大志办乐队,盛雍就成了主唱,俩个人似乎还有cp粉。 蔡清河又搜了一下大志的视频,点开了点击率最高的一个。大志在视频里面,一脸没好气地吐槽盛雍:“从小到大,你知道你破坏了我多少次感情吗?现在你还成了我的cp了,我怎么找女朋友!”盛雍坐在他隔壁,比他更没好气:“你看上的都是什么人,那些女孩子都只看脸的!我都看不上她们,她们还非凑上来,你品味太差!” 两个人互怼了一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蔡清河越看越羡慕,她没有那么要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她顿了一会,心道:其实以前是有的。 盛雍一说起大志就滔滔不绝,蔡清河觉得他傻,但其实蔡清河以前也是这样。当时蔡清河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叫钟洋子。她很喜欢钟洋子,恨不得把钟洋子介绍给每一个她认识的人,还要务必让对方知道,钟洋子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 第14页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莎乐美》轰轰烈烈宣传了一个月,终于在月底的时候正式面世。蔡清河让唐助理帮她买了一张。唐助理把专辑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联系盛康传媒,发展一下新业务。盛康传媒就是盛雍的经纪公司。蔡清河犹豫了一下,说不必了。 她知道唐助理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看上了盛雍,想着要不要帮她拉一下关系。她虽然不排斥自愿的交易,却不想主动去寻找情人,她不愿意让自己看上去太油腻。而且她也说不上多喜欢盛雍,她只需要静静地关注一下他,也就足够了。 把《莎乐美》带回家之后,蔡清河先打开了主打歌《莎乐美》。《莎乐美》的mv最近火遍了整个网络,这两天她到处都听别人提起,就连她办公室的几个女秘书都在偷偷讨论它,为mv里面的盛雍尖叫。但是因为公司的广告屏没有播这个mv,所以蔡清河一直没看过它。 蔡清河知道莎乐美这个故事。莎乐美是个女人,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叫施洗约翰。蔡清河一直以为盛雍会在mv里面演施洗约翰,她觉得盛雍还挺适合这个角色的。施洗约翰是个圣人,虽然盛雍看着跟“圣人”不搭边,但蔡清河觉得他本质上跟施洗约翰很像。这两个男人都一样天真无邪,因为自身的美好而备受外界烦扰。施洗约翰无心让莎乐美爱上他,他也无心爱情。但是莎乐美情不自禁爱上他,最后爱而不得,因爱生恨,酿成惨剧。盛雍也是,他似乎对自己的外貌没有自知,也无法理解别人对他的沉迷。但就是这种“无法理解”,很像施洗约翰。过分纯粹的人,很难理解凡人的疯狂和沉沦。 但是打开mv后,蔡清河发现这支mv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因为盛雍在里面演的不是施洗约翰——他演的是莎乐美。 蔡清河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但是才几秒钟过去,她的眼睛就渐渐睁大了,她很难理解她看到的东西。 她觉得镜头里的那个盛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盛雍,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人。 她认识的盛雍是天真的、坦然的,有时候是可爱的,有时候是别扭的,有时候是情商低到让人抓狂的。无论是哪一面,都跟现在镜头上的男人截然不同。 mv的开场,是一片全然的黑暗。然后在黑暗之中,一双洁白的脚,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踏了出来。那是一双很好看的脚,骨架匀称,血肉丰盈,有一种安静的力量感。这很显然是一双男人的脚。俩个女人半跪在地上,抚弄着这双脚,脸上满是沉醉。走动的脚步慢了下来,脚下女人的表情更痴迷了,她们攀在这双脚上,爱恋地抬起头。 然后视线上移,镜头一寸一寸舔过男人的肌肤。出现在镜头里的每一寸肌肤都很完美,薄薄的肌肉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每当男人动一下,肌肉的线条就会微微有一点起伏。蔡清河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一点干。 最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张很难用语言形容的脸。蔡清河知道盛雍好看,但她不知道,原来他换一个妆容,再调整一下表情,竟然可以好看成这样。 曾经有一个摄影师说过:“盛雍不需要演技,不需要才能,也不需要情商。他只需要一张脸,他就能红。”当时蔡清河并不赞同这句话,虽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但美丽的魔力还没有大到可以让一个人忽视演技、才能、情商。但是在今天,蔡清河更新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美丽的魔力没有大到让你忽视其他所有因素,是因为你还不够美。 盛雍的脸美丽到邪异的程度,但是眼神却很天真。这种组合让人心惊动魄,觉得危险。他的莎乐美确实也是危险的。 mv中的施洗约翰是个长相平平,但是笑容平静、波澜不惊的女人。莎乐美从一群人中间穿过,所有人都回头看他,只有施洗约翰没有回头。他歪头好奇地看着施洗约翰,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看我?”他要所有人都注视他,这无疑是傲慢的,但是他的眼神又太单纯了,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理。 蔡清河看着莎乐美疯狂地追逐施洗约翰,他注视着别人的时候,眼睛里像闪烁着一条星河,所有人都愿意为他沉沦,匍匐在他的脚下。唯独施洗约翰,她一直看着别处,不肯看他。于是莎乐美的神情越来越疯狂。 女王看到莎乐美扭曲的表情,怜惜地抚弄莎乐美的脸,似乎在安慰他。莎乐美伏在女王的腿上,伤心地指着远处的施洗约翰,说他要施洗约翰的头颅。 女王为他神魂颠倒,于是拔出自己的剑,割下施洗约翰的头颅,把它送给莎乐美面前。 莎乐美捧着施洗约翰的头颅,表情既快乐、又扭曲。他微闭着眼,庄重地亲吻施洗约翰的嘴唇。她从不肯让他吻,现在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对她做任何事情。 鲜红色的血从他们相交的唇缝留下,莎乐美一点一点把它舔干净,然后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像罂粟。 直到这曲mv播完,蔡清河还久久没回过神来。她被那种美震慑住了。莎乐美美丽妖娆,天真邪异,没有人能抵抗他,除了施洗约翰。所以施洗约翰要死去。 她仍然称呼那个人为“莎乐美”。因为她无法把他和现实生活中的盛雍联系在一起。 她关掉mv,神情复杂。 第15页 后来秘书处的女孩子为了盛雍尖叫时,她终于觉得能理解了。她的女职员天天在公司论坛里发“快来取我狗头”,“头给你,亲我一下”,或者“你想要谁的头,我提着我的大刀去给你取来”之类的话。 看到她们说出这样可爱的话,蔡清河隐隐有点羡慕。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么唐突地、单方面地、炙热地喜欢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并坦然地表达出来。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她想起来,在她还没看那支mv的时候,唐助理神情暧昧地问过她,要不要给她和盛雍拉拉线。她当时觉得自己对盛雍并没有太多想法,所以当场拒绝了。 但是后来看完了那支mv……想到那支mv,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薄薄的肌肉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每当男人动一下,肌肉的线条就会微微有一点起伏。如果他覆在自己身上……如果当时唐助理询问她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惊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蔡清河立刻被羞愧感淹没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轻易被色相迷惑的人。她原本的想法没错,她的选择也是对的——盛雍是一个错误的对象,对他产生那样的想法是不合时宜的。她之前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但想不到,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身体,见识到了那副躯壳的美丽,她竟然就动摇了。 她为自己的动摇羞愧。 她没有再看那支mv,她觉得需要克制一下自己的绮思。 没多久,合作伙伴宋鑫叫她去美国商谈一个项目,她就去出了一个月的差。 宋鑫是她最喜欢的合伙人之一,他靠奖学金读完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在美国开了一间it公司。公司虽小,但是理念很好,蔡清河一直很看好。宋鑫出身贫寒,为人务实,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他们的合作一向是在餐桌上达成的。在美国的一个月,宋鑫带她吃遍了纽约的大街小巷。纽约没有不死鸟铺天盖地的广告和海报,也没有盛雍的粉丝们的尖叫,蔡清河渐渐就淡忘了盛雍。 她觉得这才是她的生活,如果她要对某个男人产生绮思,那个男人也应该是宋鑫这样的男人。他们年龄相仿、阅历相当、工作性质相似,更加有共同话题。盛雍就像是一层虚幻的雾气,风一吹就散了。 但是就在她要彻底回归以往的生活轨迹的时候,她的人生突然转了一个弯。 那天宋鑫说想吃中餐,于是他们去唐人街找吃的。他们逛遍了整条街,最后选定了一间重庆人开的川菜馆。就在她推门走进去的那一瞬间,伴随着老板娘的招呼声传出来的,还有电视上记者的声音:“最近盛雍打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据《ture man》的工作人员透露,他以前就喜欢在片场耍大牌……”店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中年人,没有人关心老板娘放的新闻,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随口感慨:“小伙子长得挺周正的,怎么打人呢?” 蔡清河愣在原地,盯着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宋鑫走出几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去,回头疑惑地问她:“清河?” 老板娘看蔡清河盯着电视不动,于是用一种千里遇知音的语气,激动地问她:“美女也是盛盛的粉?” 蔡清河:“……可以算吧。他打人了?发生了什么?” 她的人生就在这里拐了个弯。 作者有话要说:  蔡清河好奇她的秘书们,为什么可以这样去喜欢一个异性。 你们有喜欢过遥不可及的人吗,会不会很奇妙地觉得心酸…… ☆、大洋彼端 盛雍的影子漂洋过海,来到纽约的唐人街餐馆,出现在蔡清河面前。 老板娘是个爽辣的重庆人,在异国他乡遇到同样喜欢盛雍的人,难免就说多了几句:“唉,两个人能打起来,肯定是双方都有问题。如果那个人什么都没做,盛盛打他做什么?这些媒体也不说打架的原因,只说盛盛耍大牌。而且《ture man》的游戏惩罚环节确实过分,他脾气有点冲也可以理解,怎么就是耍大牌了?” 听到老板娘这话,店里的一个中年顾客笑着说:“徐婶这心偏得没边了,都打人了,还不能说他有错么?你也快四十啦,怎么还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起追星?” 老板娘唾他一口:“四十岁也可以有追求,我不追他,难道追你这个老帮子?”说完,她也不搭理那个中年人,转头跟蔡清河继续絮叨:“唉,其实我以前也不追星的,那些明星太会作秀,太假了。我喜欢盛雍,主要是觉得他性格真,很难得。他脾气是直接了些,但要说他无端端打人,我是不信的。” 蔡清河还以为喜欢盛雍的人,多数都是冲着他的脸,想不到还有人真正欣赏他的脾气。 液晶电视还开着,记者的旁白响了起来:“不死鸟红了半年,盛雍就大牌了半年,在片场的时候对导演不客气,不配合拍摄,最后还发展到殴打工作人员。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年轻人的偶像?我们的文化出了什么问题?”盛雍过往的影像轮番播放出来,分别对应记者旁白中的“对导演不客气”、“不配合拍摄”、“殴打工作人员”。 老板娘看着这段报导,生气道:“这些画面《ture man》早就播过了!说他不客气、不配合拍摄的那些,节目组拿来做效果,收视率很高的!当时大家都笑他性格率真,不是今天这个说法。” 第16页 蔡清河没听进去老板娘的絮叨,因为电视播到了盛雍打人的画面。画面很晃,似乎是抓着摄像机的人一直在动。盛雍被好几个人拉着,拳头落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被打的男人一直背对着摄像头,只看得到背影,后来盛雍的拳头砸在他脸上,他踉跄着侧过头,露出了一个侧脸。 蔡清河紧紧盯住那个侧脸,她认出了这个“工作人员”。他哪里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他分明是洪世涛! 如果被打的是其他人,蔡清河还真说不准是谁的错;但是被打的是洪世涛,她几乎可以确定,这里面有鬼。洪世涛明明是ce执行总裁,但是在新闻中,他变成了一个弱小的“普通工作人员”。再想想洪世涛对不死鸟的轻慢,蔡清河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洪世涛在作怪。 后来这顿饭,蔡清河吃得没滋没味,宋鑫调侃了几次她的走神。蔡清河连连道歉,宋鑫故作不满,说明年回国发展,要指定蔡清河亲自接待他。 蔡清河笑着说:“我巴不得接待你,你是这个领域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我还等着你回国一起搞项目呢。” 宋鑫眨眨眼,笑道:“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赞扬了,因为是你讲的。” 蔡清河也笑笑。 这顿饭结束后,蔡清河登陆微博,开始搜索盛雍的信息。搜出来的都是一些□□,说辞和她刚刚看到的新闻如出一辙。她简单浏览了一下,基本都是媒体和营销号在落井下石,普通网民的反应并不强烈,应该是有人在带节奏。 蔡清河叹了一口气。上次她问盛雍,他和洪世涛之间有什么过节,当时盛雍不肯讲。现在她确定了,这过节应该挺大的。 她翻出名片夹,在最后的几页找到了盛雍经纪人苏芳的名片。她捏着那张因为保管不善而折了角的名片,有些犹豫。她怕自己太唐突。如果盛雍发展顺利,她不会打这个电话。但是现在他出了事,她总觉得要问一问,才比较安心。 电话打出去之后,并没有接通,要么是占线,要么是挂断。蔡清河耐心地打了十分钟,终于接通了。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一把疲惫的女声:“你好,我是苏芳。” 蔡清河说:“你好,我是蔡清河,上次在西海岸度假村见过。”她犹豫了一下,在想要怎么说明自己的来意。 苏芳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听到蔡清河的自我介绍,她一扫之前的疲惫,语气变得兴奋又激昂:“蔡小姐,终于联系上您了!”没等蔡清河反应过来,她就炮语连珠地说起来:“我最近一直在尝试联系您!最近的新闻您可能也看到了,小盛对洪总做了不好的事,但是他已经受过教训了。您是洪总的合作伙伴,又是小盛的朋友,您能不能帮忙牵个线,让洪总消消气?小盛可以道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如果您能帮帮忙,我和小盛一定会好好感激您!” 她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就像怕蔡清河突然挂电话,要抓紧时间说完似的。好不容易等她说完,蔡清河才有点担忧地问起:“他‘受过教训’?你们人没事吧?” 苏芳感激道:“多谢蔡小姐关心,就是一些皮外伤,人没事。” 蔡清河说:“人没事就好。我不做传媒业的,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帮你们,你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别急。”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在《莎乐美》的庆功宴上,洪世涛过来捧场,然后把盛雍堵在厕所门口,说了一些话。说着说着,盛雍就突然揍了洪世涛。洪世涛带着保镖,两伙人就打了起来,盛雍一条手臂都折了。苏芳到场之后,压着盛雍给洪世涛道了个歉,洪世涛当时说没事了。但是没过几天,就有视频流出来,就是盛雍打人的那一段。本来苏芳已经把这事压下去了,但是后来舆论又炒了起来,说盛雍以前在《ture man》耍大牌。这明显是后面有人在捣鬼。 听完之后,蔡清河问苏芳:“他们在在厕所门口说了什么,怎么突然打了起来?” 苏芳说:“他不肯讲,洪世涛也不提。” 蔡清河又问了盛雍的伤势,苏芳说右手骨裂了,要休养两个月。蔡清河有些担心,但是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忍着没问下去。 蔡清河刚挂点电话,微信就响了一下,有人加她为好友。她点开来看,发现是苏芳,就顺手加了,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苏芳在微信上重复了一次,说一定会让盛雍好好报答她。 蔡清河总觉得她说的“好好报答”,语气里面有些心照不宣的暧昧。毕竟在“知情者”的眼里,她和盛雍已经睡过两次了,苏芳可能还觉得她对盛雍挺有好感的,所以才敢求到她头上。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明这件事情,无论说什么都像在欲盖弥彰,因为她确实对他有好感。 跟苏芳聊完天,蔡清河先给赵亚妍打了个电话。蔡清河毕竟不涉足这个圈子,要找人帮忙,首选是赵亚妍,她们是多年好友,赵亚妍又是花谊传媒的董事,圈里资源多。但是听电话的人不是赵亚妍,是赵亚妍的秘书。秘书说赵亚妍正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蔡清河说好,并表示她待会再打过去。 挂掉赵亚妍的电话之后,蔡清河发现又有一个新的人加她好友。没有任何的验证信息,对方的名字是一串数字,头像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头发像瀑布一样,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身材挺窈窕的。 第17页 蔡清河点了“拒绝”。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申请了一次,这次多了验证信息:『为什么拒绝?盛雍。』 应该是苏芳把她推送给盛雍了。 蔡清河这次点了同意,对话框显示『你已经添加了3.141592653,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对话框的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蔡清河等了约莫十秒,它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年轻人的打字速度应该会快一些,所以盛雍是在纠结什么?蔡清河想:不知道苏芳把她推送给盛雍的时候说了什么,肯定说了要让他“好好报答”。 蔡清河不由得想起,她看《莎乐美》时的触动和动摇——他对她确实是有吸引力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盛雍自愿跟她建立情人关系,她其实是乐意的。但是有了之前的两次相遇,她觉得情况有些尴尬。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她接受盛雍的“好好报答”,她总觉得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 对话框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想了想,先发了一段话过去:『你们的歌好听,mv也拍得好,是很优秀的音乐人。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唱歌,不要想太多。』 在这段话发出之后,几乎是同时,盛雍的话也发了出来:『头像的女人是我妈妈。』 蔡清河:……? 过了几秒钟,对话框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不到10秒,盛雍的下一句话发了出来:『想太多什么?』 又是好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句话来了:『苏芳姐刚刚跟我说了,她说你会帮助我们,不劳而获不太好,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蔡清河莫名想起,上次在洪世涛的酒局上,她跟盛雍说:“赵亚妍帮你们办事了吧,你什么都没做,你欠我的。”所以他这次是“做事”来了?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她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她想到那句一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反问他:『你的骨裂严重吗,打不了字?』 又是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这次盛雍好几次删删停停,一句话才打出来:『苏芳姐是怎么说的?洪世涛也被揍得很惨,我没有输!』他这话听起来,莫名像小学生打架输掉之后,勉强在同学面前维持面子的感觉。 蔡清河笑了笑,没再打字,给他发了语音:“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才打他的?” 盛雍也回了一条语音,这次回得很快,但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蔡清河:…… 没等蔡清河回点什么,赵亚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蔡清河说明了自己的请求,她希望赵亚妍能帮忙平息一下针对盛雍的舆论。 赵亚妍先是嘘了她一顿:“深藏不露啊蔡清河,之前没见你这么关心他,不是睡了一次就没消息了吗,我还以为他技术不好。害得他经纪人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没搭理她,早知道你喜欢,我就招待一下了。跟我说说,他技术好吗?你们后来还偷偷见了吧……” 蔡清河被她说得脸红,其实他们没睡过,赵亚妍的问题,她无从答起。 没有回应,赵亚妍很快就无聊了,她又数落了蔡清河几句,才说起了正事。她说会先爆点别的新闻,转移一下网民的注意力。过阵子再让盛雍做点慈善活动,接些新工作,这事情也就过去了。虽然会暂时影响一下形象,但是也不算很严重的事情,毕竟以盛雍的人设,这事情能解释得通。本来苏芳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后来有人出手,事态才发展成这样。 蔡清河信任赵亚妍的工作能力,所以没有多问。她认真地道了谢,问她:“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比如你在做的那个地产项目,也许我可以帮帮忙。” 赵亚妍佯装生气:“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难得你能求到我头上,我心里高兴!如果以后有我搞不定的事情,你放心,你跑不掉。” 蔡清河笑了笑。 赵亚妍总结道:“行了,别想词了,知道你想谢我,又不会说话。” 跟赵亚妍通完电话后,为了保险起见,蔡清河还给洪世涛打了一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她回国后想在西郊度假村开一个party,到时候要约洪世涛一起玩。她说她会带上盛雍,让洪世涛也带上自己的情人。“人多点,气氛也比较热闹。”她笑着说。 其实party是一个藉口,她只是借机向洪世涛委婉说明:盛雍是她护着的人,希望他给自己几分薄面,有些事情就不要追究了。 洪世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好。” 这就算初步达成了共识。 所有电话都打完之后,蔡清河想起,之前还跟盛雍聊着天。她重新打开微信对话框,发现盛雍给她发了很多条语音: “你怎么不说话了?” “虽然打人是不对的,但是我没有做错,洪世涛是一个人渣。” “我说你合作伙伴的坏话,你生气了吗?” “你是不是去洗澡了?” “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理由,就是有些事情……说起来不太方便,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 第18页 “我也去洗澡吧,刚刚跳舞出了好多汗。” “我洗完了,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最后一句话是:“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蔡清河莞尔一笑,回他:“我刚刚跟朋友打电话呢。” “至于打人的事情,我了解了,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我现在才去洗澡。” 说完这三条语音之后,她静静看了对话框两分钟,没看到回复。她情不自禁,又发了第四条语音:“我跟朋友谈妥了,你不用太担心舆论的问题,她说会搞定的,问题不大。”一般来说,她不会在事情做好之前,就先跟对方承诺或者邀功,她向来做的比说的多。但是今天晚上,她莫名就想找点话跟他聊一下。 又过了一分钟,盛雍回复:“我没有很担心。但是还是谢谢你和你的朋友。我在给花浇水。” “你准备洗澡的话,那晚点再聊吧。” 蔡清河回他一个字:好。 后来想想,只回一个字会不会太严肃了,就像领导通过下属申请的感觉。于是她又发了两个字:好的。 ☆、我想去你家 蔡清河给赵亚妍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国内的舆论就爆炸了——赵亚妍把陈天王出轨的事情爆出来了。 在二十年前,陈天王的事业如日中天,每场演唱会都有粉丝冲上舞台,要亲吻他的脚。但是在29岁的事业顶峰期,他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宣布了婚讯,从此退居幕后。当年每个新闻台都在滚动播放他的告白现场,粉丝们看到哭着昏厥过去。后来陈天王一直处于半退隐状态,人气大不如前,但是所有人提起他,都有个根深蒂固的“情圣”印象。现在他被曝出轨,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闹得沸沸扬扬。 蔡清河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也曾经是陈天王的粉丝。陈天王宣布婚讯的那场演唱会,她和窦一鸣也在场。她当时发着花痴,说以后也想嫁一个像陈天王这样有担当的男人。窦一鸣笑着说:“你会嫁给这样的人。”后来她嫁给了窦一鸣,但是婚姻形同虚设,而陈天王也爱上了别的女人。 蔡清河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热搜,发现全都是陈天王的资讯,其他出轨的明星也跟着躺枪,被网民拿出来议论。盛雍的消息已经被撤下去了,没有人再关注他打人的事情。 蔡清河打电话给赵亚妍道谢,赵亚妍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万盛旗最近打算拍一部电影,暂定名《地下摇滚消亡史》,里面有个乐队主唱的重要角色,可能适合盛雍。 万盛旗是得过金钟奖的老牌导演,作品质量都很高,捧红了不少演员。但万盛旗也是出了名的要求高、眼里揉不下沙子,连影后都被他骂哭过。 赵亚妍说她可以帮盛雍联系一下,争取这个角色,但是不一定万盛旗就能看上他,还是要看他自己造化。 蔡清河有些担心,因为盛雍没演过电影,她怕他做不好。后来赵亚妍给她发了资料,她才明白,为什么赵亚妍觉得盛雍能演好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可以用三个词概括:天籁之声,性情恶劣,靠脸吃饭。 蔡清河心想:这不就是盛雍本人么? 蔡清河人把资料发给苏芳,跟苏芳说明了一下情况。苏芳惊喜得声音都发颤了。 蔡清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只是有一个试镜的机会,未必会选上。” 苏芳还是感激道:“圈里都知道,万导剧组的角色,都是要靠自己实力争取的。有试镜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她最近正在发愁,想把盛雍塞进某个剧组,毕竟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等陈天王的热度下去,盛雍也应该出一些正面制作了。否则沉寂太久,观众很快就会忘记这个人,最后甚至都想不起来要骂他。 这个时候,蔡清河送上了万盛旗剧组的试镜机会。如果能乘上万盛旗的车,是最好的选择。苏芳看完那个角色,觉得盛雍可以争取一下! 等两个人谈完,盛雍才知道消息。他发语音给蔡清河,小心翼翼地抱怨:“你怎么不先跟我讲?我只会唱歌,万一演戏演不好怎么办?” 蔡清河哄他:“我先跟苏芳讲一下,如果她觉得不适合,我就不和你讲了。但是苏芳说这个角色你能演好,不用担心!” 盛雍不再研究这个问题,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跟蔡清河说一些琐事。比如他在浇花、他带口罩去逛超市差点遇到狗仔、他去大志家吃饭、他妈妈想养一只小狗等等。 他最近时不时就会跟蔡清河说点日常琐事,蔡清河一开始觉得这种交流太亲昵了,几乎像是情侣。但是聊多了之后,她发现盛雍这个人很没神经,他好像压根就没想到那里去。 蔡清河心想:怪不得大志总在采访里嫌他黏人。他这个人只是乍看高冷,一旦熟悉起来、被他承认之后,他就会变得非常黏人且多话。而且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有黏人的毛病。 蔡清河还发现了盛雍另外一个小习惯。盛雍基本不跟她说工作,蔡清河一直以为他没有认真准备万盛旗的试镜。她有些担心,但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提醒,只当是年轻人比较贪图玩乐。但是后来苏芳跟她说,盛雍买了一本《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藏在枕头底下看,还不想让别人发现。 第19页 蔡清河觉得莫名其妙,她问苏芳:“为什么要藏起来看?” 苏芳的语气有些一言难尽:“他喜欢别人赞他是天才,大志说他以前考试都是偷偷努力的。他人很认真,就是有点……比如说他以前那么讨厌《ture man》,但是每次的游戏环节,他都会提前准备一天的。” 蔡清河有些惊讶:“他每次都提前准备?”在她印象中,盛雍总是游戏环节的输家,一直被工作人员逼着接受惩罚。 苏芳干笑:“其实他每次都玩得不错,不应该垫底的。但是导演觉得他输掉的表情很震惊,节目效果很好,所以大家都默认要让他输的。” 蔡清河:“……那他还每次都认真准备么?” 苏芳说:“就是因为认真准备了,所以每次输掉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会这么震惊啊。” 蔡清河:“……” 蔡清河假装不知道盛雍在偷偷努力的事情,继续听盛雍说他的花、他的朋友,还有他妈妈打算养的狗。她会简短回一两句,就像批复属下的文件一样,表示已阅。后来盛雍开始反问她:“你在干嘛?” 蔡清河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在看宋鑫发给她的文件。她当时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以前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她也很少有机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没等她回答,盛雍的下一条语音又来了,他小声抱怨:“我每天都告诉你我在做什么,但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蔡清河想了一会,给他拍了一张文件的照片,说:“我在看文件。” 蔡清河等了一分钟,没有等到盛雍的回复,于是继续看文件。等她看完文件再打开微信,发现盛雍很久之后回了她两条语音,第一条是:“刚google了一会,还是没有看懂,你看的东西好难。”第二条是:“其实我最近在看一本书,我也觉得好难。”这条语音后面跟着一张照片,就是那本《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上面还做满了笔记。 苏芳不是说他藏在枕头底下偷偷看,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么?蔡清河笑了笑,回复了一条语音,夸他道:“听说这本书挺专业,你有耐心看下去,挺难得的。你可能在表演方面也很有天赋呢。”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她开始等盛雍的回复,看看他是不是如苏芳所说,一被人夸天才就高兴。 可是她等了一会,没等来盛雍的回复,她等来了一个语音通话申请——是盛雍发起的请求。 蔡清河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有些慌乱。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套深蓝色的正装,而且她没有化妆。她手忙脚乱整理衣领的时候,无意中按了接通,她黯淡的样子立刻跃上了屏幕。 蔡清河的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想立刻关掉视频,但是她犹豫了——因为她在视频里看到了盛雍的脸。 盛雍似乎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正趴在床上跟她聊电话。他的脸怎么打扮都好看,在《莎乐美》里是妖娆的好看,洗完澡之后趴在床上跟人聊电话,是清爽亲切的好看。这副皮囊几乎没有死角。蔡清河看了一会,竟然忘了要关掉视频。 在视频里,盛雍有些害羞地说:“你刚刚夸我,我好高兴。但我不是天才,今天表演老师说我还要努力。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蔡清河本来想逗逗他,现在看到他这么坦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盛雍说完话,开始打量屏幕另一边的蔡清河的房间。他似乎很好奇,脸几乎贴在屏幕上。他那个样子,蔡清河觉得他的头下一刻就要从屏幕里探出来了。 盛雍问道:“这就是你在美国工作的地方吗?好多书!” 蔡清河有些拘谨,简短回答道:“是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盛雍有点不好意思:“你还穿着正装,是在工作吗?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蔡清河立刻回答:“不是,刚做完了。”其实还没做完。不过看到他的脸,她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盛雍放松了下来:“哦,那就好。”他又重新趴回床上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阵拘谨的感觉过去之后,蔡清河看着盛雍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她又想逗他了。她想起苏芳说,盛雍在《ture man》里玩游戏,每次都认真准备,但是因为大家觉得他输掉的样子很好笑,所以让他一直悲惨地输下去。她一想起这个就想笑。 蔡清河一直是个稳健的人,但是平生第一次,她竟然起了坏心眼。她故意逗他,问道:“我看了一些你之前的综艺节目,你怎么每次都输啊?” 盛雍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生气地说道:“那里面有暗箱操作!他们总是欺负我,我去质问导演,他还说我耍大牌!” 原来这就是“耍大牌”的真相…… 其实综艺节目,有节目效果就好,谁管一个游戏的输赢呢。只有盛雍这么傻的人,才会认真准备游戏环节。导演觉得让他输掉是照顾他,但是盛雍不太了解,他认真地生着气,这种认真到头来又成为了新的卖点。 蔡清河看到他认真生气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愧疚,连忙乱七八糟地安慰了他一通。盛雍的表情渐渐软和下来,又重新趴了下去,就像一只被成功顺毛的大型犬。 第20页 其实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眼睛明亮,表情鲜活,也难怪导演爱惹他生气。看着确实很赏心悦目。 盛雍不知道蔡清河的心理活动,他趴在床上,似乎很为刚刚的过激反应感到不好意思。他抠了抠枕头,说道:“我刚刚是不是太夸张了?苏芳姐说导演让我输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有些生气,每次在现场都控制不太好。” 蔡清河安慰他:“因为你认真准备了,所以不想输是很自然的。”她看着盛雍年轻认真的脸,想了想,还是用温和的语气提了个真诚的建议:“不过我觉得,也许你下次可以换一个准备方式。在你看来,赢的方式是‘游戏胜利’,所以你为游戏准备了。但是在导演和节目组看来,赢的方式是‘收视率和节目效果’。所以也许你可以换一个准备方式。” 盛雍认真地看了她一会。蔡清河疑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像一个教导主任,引起别人的反感。但是盛雍紧接着说道:“谢谢你愿意说这么真诚的话,你真的很温柔、很厉害。” 蔡清河的脸有些红了,她觉得自己担不起他这句话。 盛雍解释道:“其实节目效果,我也知道一些的。苏芳姐和其他人,每次都是把我当傻瓜哄,其实他们都不想认真跟我说话。只有大志会认真给我建议,但是他每次都骂我,特别凶。只有你又认真,说话又温柔。我之前看过你的百科了,你好厉害啊。” 蔡清河的脸越发红了,她觉得自己那篇无聊的维基百科,实在没有什么可挖掘的。 盛雍注意到她的脸红了,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在害……” 蔡清河有些羞恼。 幸好盛雍突然停住了,他岌岌可危的情商拯救了他,让他没有说完那个词。 盛雍没有说完那句话,但是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快乐。他微微昂起上半身,高兴地问蔡清河:“你什么时候回b市啊,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蔡清河低下头没看他,她的心跳有些快。她回答道:“可以。我后天回去,苏芳知道我家地址。” 盛雍不满道:“哼,为什么她知道我不知道?” 蔡清河:“你又没问。” 盛雍:“我现在问了。” 蔡清河:“我待会发给你。” 盛雍雀跃道:“好啊!后天你几点回到,我可以去接机吗?” 蔡清河有些为难:“我可不想招来一堆人在机场围观。” 盛雍有点失落:“好吧,最近确实还有狗仔跟我。那我后天去你家找你?”顿了一会,他也脸红了,有些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蔡清河有些口干舌燥,小声说道:“可以。” 盛雍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竟然还有几分无邪,就像一个期待春游的小学生。蔡清河别过眼,不太敢看他。 视频通话结束后,蔡清河继续工作,频频走神。她回想起刚刚对方那个亮晶晶的表情,叹气道:“唉,刚刚有录屏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盛盛不是长得好看,他这样的情商值,可能早就被打死了吧。。。这个看脸的世界。。。如果可以选择,你们想要超好看的对象,还是想要性格好但是长得丑的。。。 ☆、神秘电话 两天周,蔡清河回国,宋鑫送她去飞机场。 一路上,宋鑫都在半真半假地抱怨:“自从唐人街的那顿晚饭之后,你就一直神不守舍,跟我吃饭都不认真了。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不肯告诉我。” 蔡清河歉意地笑笑。她不知道怎么定义和盛雍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形容。她和盛雍并不是在谈恋爱,毕竟两个人的年龄、阅历和圈子都差得太远了,有时聊着天,还要借助google,才能听懂对方说的话。如果非要下一个定义,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更接近“交易”,但是这个说出来就太赤/裸了,而且她对此没有真实感。毕竟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她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愿意和她发生关系。不过盛雍最近给她打的视频电话越来越多,她猜测对方起码不反感。至于她自己……她必须承认,她确实对一个年轻男人的皮囊产生了欲望。虽然时不时觉得对方可爱,但是她了解,这种感觉是欲望居多。 这番心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宋鑫看她不愿意说话,只好无奈妥协:“好好好,不问你了,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但是我过半年去中国投标,你要好好招待我,如果还能亲手烧一顿饭给我吃,就更好了。” 蔡清河松一口气:“你真体贴。一顿饭是小意思,难得你回国,十顿都可以做给你吃。” 宋鑫把她送进机场,跟她告别的时候,和她行了吻面礼。感觉到男人干燥的嘴唇轻轻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有些尴尬,下意识想:我的脸有没有出油? 宋鑫被她僵硬的样子逗笑,开玩笑道:“在美国生活真好,遇到喜欢的女士,还能以吻面礼的方式占便宜。” 宋鑫长得高大俊朗,而且身家丰厚、风度翩翩,是很多女人的理想对象。据蔡清河所知,还有一个议员的女儿热烈追求过他。她叹一口气,开玩笑道:“幸好是我,你可别对别的女人这么说话,不然你绝对会被黏上的!” 第21页 宋鑫眨眨眼:“那你怎么就不黏?” 蔡清河没回应他的玩笑话,跟他挥挥手告别了。她转过身,没有看见宋鑫在她身后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候机的时候,盛雍又发起了视频聊天,蔡清河熟练地点击“接通”。 盛雍的脸出现在视频里,他后面有一个打扮休闲的女人在喊:“又去哪了,这个动作一直做不好,回来重做!”她应该是苏芳请来做表演训练的老师。 盛雍的表情有些紧张,连接一下子断了。过了好一会,才又重新连上,他已经回到了休息室。 蔡清河问他:“不回去练习可以吗?” 盛雍严肃地辩解道:“我别的练习都做得很好,老师都夸我了。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只是凑巧。” 蔡清河:“……嗯。” 盛雍面无表情地强调:“我没有骗你!” 蔡清河想笑,但忍住了,不然这个话题就没法结束了。她说:“我知道,苏芳说你进展很顺利。刚刚想找我说什么呢?” 盛雍果然没再追究这个话题。他想了想,说道:“没什么想说的,就是你快上飞机了,跟你说说话。”顿了一会,他又问,“会打搅你吗?” 蔡清河轻柔说道:“不会。” 盛雍看了她一会,谁都没有说话。他们聊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不说话。之前蔡清河觉得这样很尴尬,而且浪费时间,但是好像渐渐习惯了。 过了一小会,盛雍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她:“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啊?” 蔡清河在网上看过一些盛雍的硬照。他的身材很好,手脚修长,看着偏瘦,但是偶尔解开几个扣子,能看到下面起伏的肌肉线条。她印象中,就没有盛雍穿着不好看的衣服,毕竟他的身材太犯规了。但要说到他穿什么衣服最好看,蔡清河莫名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盛雍没有穿衣服的样子。 她那时候竟然没有看多几眼,实在是有些浪费。 蔡清河想学着赵亚妍的风格,调侃一句“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但她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一句最保守的大实话:“你穿什么都好看。” 盛雍皱着眉头,说道:“好敷衍,你要认真想!”他这语气,就像老师在布置作业。 蔡清河笑了,反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盛雍有些害羞,却直视着镜头,说道:“我明天就去见你啦,得穿好看的衣服。” 蔡清河觉得心跳又加快了。他这个语气和表情,让她联想到毛茸茸的动物。她想起来《ture man》有一期节目,他穿着一件有兜帽的卫衣,卫衣上面印着一只仓鼠。当时是冬天,可能挺冷的,他就把兜帽戴上了,那只兜帽上面有两只仓鼠耳朵。他那期游戏又输了,要在半分钟之内吃完一碗拉面。他一言不发地吃拉面,吃到两边脸颊鼓起来,再配上兜帽上的仓鼠耳朵,像一只面无表情的仓鼠。 蔡清河脱口而出:“你穿仓鼠衣服好看,你穿着上过《ture man》,那一期你还吃了拉面。” 盛雍疑惑:“吃了拉面?” 蔡清河说:“就是你被做成表情……” 盛雍想起来了,立刻说道:“不许说那个!丑爆了!” 蔡清河说:“大家都说很可爱。”所以才被制成了表情包。 盛雍不满道:“太幼稚了,不像个男人!” 蔡清河心想:你本来就是个男孩子,不是男人。她说:“是你问我喜……” 盛雍打断她:“好了别说了,我已经决定穿什么了。” 蔡清河:“……” 无意义的交谈又持续了一会才结束。 蔡清河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跟人这样聊过天。她以前的聊天都是简洁的,逻辑分明的,有意义的。偶尔尝试这么跟人聊天,感觉好像还不错。 这么想着,她点开了赵亚妍的对话框,给她发了几个表情包,附带一条信息:『上班不要摸鱼。』 赵亚妍的回复很快来了:『!!!你手机是不是被偷了!』 蔡清河:『回得那么快,你果然没专心工作。』 赵亚妍:『是你没错了……』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叫所有人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蔡清河关机之前,看到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不是美国的,也不是中国的。 她随手挂掉,然后关了机。 她以为自己挂断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看的人,就算30+岁穿仓鼠少女背带裤,依然会被说“你好好看”。而我穿一条背带裤,同事只会…… 好吧,他也没法把我当场撸光。 ☆、钟洋子(上) 蔡清河在飞机上呆了十多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有期待,所以竟然不觉得累,甚至有些亢奋。她想着盛雍之前给她打的电话,心里有些偷偷摸摸的甜蜜。但是想到即将要见面,她又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其实算起来,他们只见过两次。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比较合适。她真希望有一本类似《如何做一个好金主/好情人》的工具书,可以给她一些启发。 第22页 她还想问赵亚妍:“第一次交往情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步骤或者进度条可以参考吗?” 如果她问了,赵亚妍一定会大肆嘲笑她一番。又或者会觉得她太把这当一回事了,会警告她不要太认真。 她幻想了一下赵亚妍的回答,最后还是没问。赵亚妍还以为她已经把盛雍潜得干干净净,解释起来太长。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竟然梦见了盛雍。 她梦见盛雍穿着西装来找她,然后两个人倒在床上,盛雍开始脱衣服。她以为这是一个久违的春梦。但是等盛雍脱掉衣服之后,里面竟然毛茸茸的,是一只仓鼠的样子。然后她和盛雍都变成了仓鼠。 仓鼠盛雍很兴奋地告诉她:“我藏了很多瓜子!”然后就把床垫掀了起来。 她探头一看,果然有很多瓜子,于是夸了他一番。 他很高兴,说:“我很厉害吧?” 醒来的时候,她想: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但是很可爱。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她的心情都很好。 她出了机场,刚上司机的车,盛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说:“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蔡清河问他:“什么时候到的?我叫管家放你进去。” 盛雍说好。 蔡清河给管家打电话,还让管家切个草莓果盆。印象中,盛雍的维基百科上面写着他喜欢吃草莓。 前面的司机听到蔡清河跟管家讲电话,他跟了蔡清河十多年,很少见她这么喜形于色,于是调侃道:“小姐交新男朋友啦?” 蔡清河不太自然地笑笑:“那倒没有。” 恰好这时候又有电话进来,她以为是盛雍。她没仔细看,随手接起来,小声说:“我快回到啦。” 电话的另一边沉默着。 蔡清河看了看显示,才发现不是盛雍,也不是管家,是一个没有显示的陌生电话。数字长长的,是0061开头。 她想起来,似乎在上飞机之前,也有一个0061开头的电话打进来。 她疑惑地问:“喂,请问你是?”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对方终于开口:“你没换号码。是我。” 是钟洋子的声音。 蔡清河的手松开了,手机滑落下去,掉落在车后座的夹缝里。她没有去捡,她就这么愣在后座上,完全动不了。 在连着的蓝牙耳机里,响起了钟洋子的第二句话:“我之前打过一次给你,很快关机了。我还想着,要是这次再打不通,就算了。” 蔡清河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你有什么事?” 钟洋子说:“没有特别的事情。我在萨摩亚群岛,你以前说想来这里定居,所以突然想打个电话给你。你的号码用了有十年吧,一直都没换过。” 蔡清河是个念旧的人,她从来不换号码,她怕换了号码,别人找不到她。但是有心找她的人,总能找到她,他们甚至可以google她,顺着她的公司地址找过去;而无心找她的人,哪怕她永远不换号码,对方也不会找她。 她以前曾彻夜给窦一鸣和钟洋子打电话,但回应她的永远是盲音。窦一鸣和钟洋子失踪的前几年,她一直在等他们回电话。她留言哀求他们联系她,但是她的手机永远不会响。直到今天,钟洋子才回了她一个电话,语气恬静自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问蔡清河:“这些年,你还好吗?” 然后蔡清河的眼泪就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钟洋子曾经跟她有十三年友谊,参与了她人生中所有重要节点。钟洋子只需要一句话,就让蔡清河忘记盛雍、忘记新项目、忘记这些年的新生活,重新被拉回少女时代。 关于钟洋子的记忆,总是氤氲有一层朦胧的钢琴声。因为她们曾经是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同学。 说起来奇怪,蔡清河虽然是个企业家,但她的mba是后来考的,她整个少女时期,学的都是钢琴演奏。因为她妈妈是个音乐家。 在25岁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商业管理,她一度以为,自己以后也会变成一个钢琴家。但是她没有音乐天赋。在音乐上,别人轻易可以取得的成就,她要竭尽全力。她曾经因为练琴,把自己的十根手指练到慢性关节炎。但是哪怕她付出百倍努力,最后还是在校际钢琴比赛上落败了,连前三也没有进。 她让妈妈很失望。 钟洋子是她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对方跟她完全相反。蔡清河竭尽全力都无法进入前三的那个校际比赛,钟洋子曾经是三连冠,赢得无比轻松。蔡清河参赛的那一年,钟洋子已经不再参与这个等级的比赛,她已经在小泽征尔厅举行过独奏音乐会,还获得了伯恩斯坦艺术成就大奖。 这样有才华的钟洋子,长得还很好看,仿佛上天特别眷宠她。钟洋子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每次她在校道上出现,都会引来围观。追求她的男孩子,可以从学院的南门排到北门。她和其中很多男孩子关系要好,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她有正牌男友。尽管如此,跟她来往过的男孩子们提起她,都只有称赞的话,说是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 在没见过钟洋子的时候,蔡清河曾经嫉妒过她。但是当她在校道上见了钟洋子一次之后,她就嫉妒不起来了。因为差距太大,没有可比性。当时因为蔡清河看了她太久,她还回头友善地跟蔡清河打了个招呼:“high,你也是中国人啊?” 第23页 蔡清河结结巴巴回答:“是、是吧。” 钟洋子笑了:“是就是,怎么还有吧。你叫什么名字?” 蔡清河脸红了:“我、我叫蔡清河。” 钟洋子又笑了:“蔡清河你好,我叫钟洋子。” 钟洋子长得那么好看,荣耀加身,万众宠爱,但她笑起来亲和友善,还问了自己的名字。蔡清河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太小气了,竟然妒忌这样的一个人。 后来蔡清河对钟洋子的感觉,就变成了憧憬和仰慕。钟洋子是她想成为的那种人。 ☆、钟洋子(下) 尽管那天在校道上,钟洋子主动问了自己的名字,蔡清河却不觉得钟洋子会记得她。所以后来在学校里见到钟洋子,蔡清河从来没有主动跟对方打过招呼,钟洋子亦然。 后来有一次,蔡清河被导师当众刁难。导师认为她有一份作业没有交,但她已经交了。 她委婉提示导师,有可能是对方把自己的作业弄丢了。导师听到她这么说,变得更加生气,认为她故意不想交作业。她百口莫辩。这个导师的脾气出了名的坏,没有人敢帮她说话。 这时候,钟洋子站了起来,她说:“确实是您弄丢了她的作业。蔡清河是第一个交作业的人,我记得很清楚。也许是因为她的作业交得太早,您忘记了。您可以回去办公室找找。” 后来导师果然找到了她的作业。 蔡清河为此特意去找钟洋子道谢,红着脸说:“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以前在校道上没有跟你打招呼,对不起。我以为你早就忘掉了。” 钟洋子说:“嗯……原来你觉得我不记得你,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所以一直不跟我说话呢。” 蔡清河吃了一惊:“还有人会讨厌你?” 钟洋子被她的样子逗笑,说道:“女生讨厌我很正常吧,我们寝室的女生都不喜欢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仿佛她一点都不介意。 蔡清河被她的笑容迷惑,很真诚地回了一句:“也许因为你太优秀了,优秀的人需要额外负担别人的嫉妒。我以前也嫉妒你。” 钟洋子对她眨眨眼:“那你现在不嫉妒啦?” 蔡清河有些羞涩地说道:“因为你人很好啊。” 后来因为作业的事情,蔡清河请钟洋子吃饭道谢,两个人慢慢成了好友。 成了好友之后,蔡清河发现钟洋子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她以为钟洋子跟她一样,是因为家里有钱,所以才能到国外留学,并承担这么重的生活费。但原来钟洋子是自己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的,而且她是单亲家庭出身,她的妈妈在餐厅当服务员,她一直都是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她做过各种派传单刷盘子的工作,直到后来有了演出费用,情况才好起来。在蔡清河还用着家里的钱的时候,钟洋子已经自己打工挣钱,并可以给妈妈生活费了。 蔡清河觉得她是自己见过最厉害的人,她无比崇拜她。 钟洋子曾经笑着说过一句话:“你也是我见过最单纯的人。只有你这样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才会崇拜我这种必须自己奋斗的穷人。” 蔡清河当时把她这句话当玩笑话,后来回想起来,自己可能真的是非常单纯,以至于没有察觉到,钟洋子在这句话里面的辛酸和讥讽。 接下来的发展很俗套,两个人的友谊是因为窦一鸣而决裂的。 蔡清河和窦一鸣家里是世交,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关系非常好。她17岁去美国留学的时候,想到要很久见不到窦一鸣,还狠狠哭了一场。 到了美国之后,她因为想家哭过好几次,每次都会给窦一鸣打电话,窦一鸣都会细细安慰她。 后来她认识了钟洋子,在学校里有了要好的朋友,渐渐就不给窦一鸣打电话了。窦一鸣觉得很奇怪,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她。 她当时特别快乐地跟窦一鸣说:“因为我认识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好到你不敢相信!” 窦一鸣哼了一声,说她没有见过世面,才会觉得见到谁都是“特别特别好”的。 她当时很生气,说等回国的时候,要把钟洋子带去给他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说大话了。 后来窦一鸣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等她毕业回国之后,钟洋子也跟着回了国。 她第一时间就把钟洋子介绍给了窦一鸣。她像是炫耀似的,把钟洋子的履历给窦一鸣背了一遍。窦一鸣拿她没有办法,也不能当面说她朋友不好,只好附和着称赞了钟洋子几句。他那模样有些敷衍,钟洋子摸了摸鼻子,说:“你们俩把我弄得好尴尬。” 总而言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窦一鸣没有像柯蒂斯音乐学院的男孩子一样,对钟洋子表现得很殷勤。钟洋子看上去也对窦一鸣没有兴趣。他们两个之间,对彼此似乎不怎么感冒,这一度还成为了蔡清河的烦恼。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都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希望他们能相处得好。 后来钟洋子陪她度过了无数个重要的夜晚。 她妈妈去世的时候,是钟洋子抱着在太平间哭泣的她,陪着她彻夜不眠。 她跟窦一鸣结婚的前夕,钟洋子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听她絮叨了整晚的紧张和憧憬心情。 第24页 她放弃音乐,打算继承爸爸的事业的时候,是钟洋子每天给她打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才能,她说不定是个经商鬼才呢? 她把钟洋子当成毕生挚友。每次听到文学作家说女人的友情不可靠的时候,她总是嗤之以鼻,心想: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和钟洋子。 她对和钟洋子的友谊是如此确定,以至于后来钟洋子和窦一鸣私奔的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不能置信。 钟洋子和窦一鸣是在2013年的7月7日私奔的,在她生日的前夕,在这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兆。离开之前,他们只给她留下了一封无比简短的信:“我们相爱了,不用找我们,对不起。” 然后他们失踪了。 蔡清河发了狂地找他们,甚至雇佣了三个私家侦探。私家侦探一开始问她情况的时候,她很肯定地跟他们说:“他们之间没有私情,可能是跟我开个玩笑……总之,你只需要帮我找到他们就行。” 但是后来私家侦探提供的证据,就像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他们没有找到钟洋子和窦一鸣的行踪,反而找到了很多以前的证据,每一条都足以证明窦一鸣和钟洋子有不轨之情。 蔡清河当时直接崩溃了。那时候她手头上还跟着好几个项目,她努力控制情绪去处理事情。她每天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撑到晚上,然后给他们打永远打不通的电话,留言哀求他们给她回电话。她在邮件里附上私家侦探的证据,并求他们解释。但是这些留言和邮件,没有一条得到过回复。 在他们失联的头一年,她每天都活在怀疑和痛苦之中。她回想以前跟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并思考每个细节的不同解读。她那一年过得浑浑噩噩,幸好身边还有个赵亚妍。 赵亚妍是她和窦一鸣的高中同学,也认识钟洋子。赵亚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钟洋子,说她有心机,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赵亚妍更是用尽所有粗言秽语去形容钟洋子。她骂完钟洋子就骂窦一鸣,说以前看错了他。 蔡清河听赵亚妍骂他们,偶尔也觉得快意。但她心底里知道,钟洋子和窦一鸣并不像赵亚妍形容的那么糟糕。起码钟洋子肯定不是为了钱接近她和窦一鸣。他们私奔之后,没有带走一分钱,包括窦一鸣自己的私产。以前和蔡清河做朋友的时候,钟洋子也不爱接受蔡清河的馈赠。窦一鸣也曾经对蔡清河很好,虽然称不上是热情的恋人,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人,哪怕不是恋人,只是作为朋友,他也是关心她的。窦一鸣曾经承载着她所有跟爱情有关的幻想。 她尝试这样去理解他们。 但是假如钟洋子和窦一鸣都不是坏人,那么这算什么呢?其实这是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钟洋子和窦一鸣是真心相爱,他们克服所有世俗障碍,众叛亲离,只为了和对方在一起。而她是这个爱情故事里面的一个配角? 总觉得这么想的话,自己变得更可怜了。 蔡清河为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想了无数版本,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直到他们私奔的第四年,她已经不太想知道答案了。时间在她的伤口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疤,她渐渐适应了新生活,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总觉得有些失意。 也是在第四年,私家侦探找到了窦一鸣和钟洋子的踪迹。他们在加拿大的落基山脉附近建了一栋小木屋,在那里放牧养马。 蔡清河心想:很符合她对钟洋子和窦一鸣的想象,虽然贫穷,但是听着像是富有诗意的生活。 少年时期的窦一鸣就跟她说过,说厌烦虚伪又腐朽的上流生活,更向往草原牧马的自由人生。 她当时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天真地说:“虽然自由,但是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管家叔叔,也没有下午茶,听起来好寂寞啊!我可能会不习惯的!” 窦一鸣笑她:“又没有要你跟我一起过。” 现在他如意了。 她终于为他们的故事选定了一个版本:男主角窦一鸣和女主角钟洋子都是超凡脱俗的人,他们一见倾心,深深相爱。无奈男主角有一个妻子,所以两个人只能苦苦忍耐。天长日久,虽然男女主角不想伤害男主角的妻子,但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倾慕,发生了私情。最后两个人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私奔了。他们放弃了一切财产和社会关系,只选择了彼此,从此过着贫穷但是诗意的生活。 就让这个故事这么结束。 蔡清河曾经以为,一旦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跨洋越海去找他们。但想不到过了四年,她已经不太想见到他们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今年是窦一鸣和钟洋子离开的第五年,蔡清河以为自己已经从这段经历里面毕业。但是在从机场回去见盛雍的路上,钟洋子只是问了一句“这些年你还好吗”,她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千言万语涌上蔡清河的喉咙,她一句都说不出来。想说的话太多,又隔着重重的时光和故事,艰涩得说不出口。蔡清河的嘴开开闭闭几次,最后只问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萨摩亚群岛,你们不是在加拿大放马吗?” 电话另一边的钟洋子笑了笑:“你果然知道我们在哪里。不过比起和他牧马,我更想去你少女时期曾经想去的地方看一看。” 第25页 蔡清河沉默着,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钟洋子又说:“你说这里秋天的海风很大,风刮在海边的礁石上,像天然的管弦乐。不过我听着总觉得不像,你听听……” 钟洋子的声音沉寂了,只剩下一阵悠远呜咽的海风声,绵长而哀伤。这哀乐里间或夹杂着阵阵沙沙的声音,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 蔡清河静静听了几秒,然后把蓝牙耳机拔下。眼泪一波一波涌出来,最后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不敢问她话。他把车挡板升起,把车开慢了一点,然后打开了音乐。沙哑低沉的歌声很快盖过了蔡清河的哭声: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and please remember that i never lied and please remember how i felt inside now honey you gotta make it your own way but you\ll be alright now sugar you\ll feel better tomorrow come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作者有话要说:  蔡总伤心了,下一章得把盛盛放出来搞事情,安慰一下她。 ☆、离我远点 那个电话挂断之后,司机什么都没问,他一路上都很安静。《don\t cry》的旋律在车里回响,把蔡清河断断续续的哭声盖住。 回到家之后,司机先下车帮蔡清河打开车门。他恭谨地低着头,并不看蔡清河的脸。 蔡清河的样子很狼狈,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开,在脸上晕染成一团脏兮兮的色彩。她越过司机,快速走进别墅。在经过管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打招呼。 管家本来满脸喜悦地走过来,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看清她的样子之后,他连忙退到一边,不再去看她的脸。他还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厨娘和园丁不要过来。大家远远地站着,并不上去打招呼。 这栋房子的人跟了蔡清河很久,看着她长大。他们都清楚蔡清河的性情,知道要在这时候给她留一点空间,让她体面地独处,什么都不能问。 蔡清河一言不发地走进起居室,管家体贴地帮她把大门关上。仆人们被隔绝在大门的另一边,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内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傍晚的霞光被隔绝在门外,室内一片昏暗阴沉。管家没有帮她开灯,她也没有去开。暮色掩藏了她的狼狈,使她觉得安全。她疲累地呼出一口气,把自己陷在沙发上,泪意又涌了上来。 就在那口气呼出去之后,大厅里响起“啪”的一声——是开灯的声音——然后起居室在一瞬间变得一片光明。 蔡清河仿佛一只被阳光直射的蝙蝠,受惊般颤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她的泪水氤氲在眼框中,只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旋转楼梯处,却看不清他是谁。 那个人有一把蔡清河熟悉的嗓音,他问她:“你怎么了?” 她那颗氤氲的泪珠就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站在楼梯处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是盛雍。 她今天让盛雍来自己家里,还让管家切了草莓果盘招待他——她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盛雍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修长挺拔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她。 他盯着她的脸不动,下一刻,他就抬起脚,往蔡清河这边迈出了一步。 蔡清河仿佛受到了惊吓,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盛雍顿了一下,又往前迈了几步,一步一步紧逼。 蔡清河情不自禁又后退了几步,喊了一声:“等等!”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哭腔和急迫混在一起,破了音,显得越发狼狈。 听到那声“等等”,盛雍非但没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她疾走而来。 蔡清河退无可退,后背碰到墙壁,整个人贴在墙上。 盛雍很快走到她跟前,他跟她隔着一掌的距离,把她紧紧逼在墙角。他伸手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珠,然后搓了搓手指。他感受着那颗泪珠的触感,沉默了一会,低声问她:“你怎么了?” 蔡清河刚刚哭过,脸上有道道泪痕。她的眼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眼眶发红刺痛,之前流的鼻涕干涸了在嘴唇上方。在抬头看他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又流出来一道清液……在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伤心全部都转变成了羞愤。 她用力推开盛雍。 盛雍不但纹丝不动,反而抓住了她推开自己的手,继续追问她:“讲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 蔡清河被他抓着手,觉得他咄咄别人。以前她觉得盛雍可爱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会看人脸色。现在她无比讨厌他这个特点。 她很少在一个外人面前这么狼狈过。她对他有好感,想逗他,期待跟他发展暧/昧关系,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候,大厅的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没等到回应,门就从外面被轻轻打开了。管家有些慌乱地走了进来。 管家终于想起来,他把客人落在了起居室里。蔡清河肯定不愿意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客人看到,所以他是来把客人带出去的。 但是他来晚了。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客人把他的主人挤在墙角,还抓着她的一只手。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推门而进的管家。管家有些慌乱地走上去,要把客人拉开。 第26页 看到管家走过来,蔡清河猛地挥开盛雍的手。她捂住自己的脸,颤着声音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你先回去。” 说完这句,她一矮身从盛雍的腋下穿了过去,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盛雍抓住了蔡清河的一个衣角,却还是让她逃掉了。他还想跟上去,但是被管家拉住了。在他的目光中,蔡清河越走越远,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间门,把他和管家都隔绝在门外。 锁上门之后,蔡清河的眼泪才跟瀑布一样涌出来。但这次不单纯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羞愤。她遇到的人都知情识趣,知道交往的尺度,总会给她留几分颜面和空间,不会像盛雍这样没脸色。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到这里,她又生气又狼狈,眼泪再次飙了出来。 她才哭了一会,这时候,她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她的哭声噎了一下,停住了。 门外响起盛雍的声音:“你还好吗?我跟厨娘说,给你带点水和热毛巾,你不要闷在里面。” 蔡清河简直不敢相信,管家竟然没有把他赶走,还把他又放进来了!她后退了几步,跟房间门离得远远的。她警惕地看着那扇门,假装自己不在。 盛雍又敲了几下。他的敲门声很轻,像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他在外面说:“我刚看见你走进去了。你说说话。” 蔡清河闭嘴不言,她怕自己会开口骂人。 盛雍的敲门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蔡清河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那串脚步声下了楼,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滑落在地。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又爬起来,打算去床上躺着。走到床边的时候,她被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 这次她没有再爬起来。她脸贴着地,过了好一会,才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被盛雍这么一搅合,钟洋子带来的抑郁情绪消散不见,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哭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摔了跤,觉得盛雍很让人生气,觉得今天又晦气又倒霉。 她趴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久违地宣泄着情绪。 房间门锁发出断断续续的摩擦声,蔡清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反应过来。没多久,她的锁发出“啪嗒”一声——开门了。 蔡清河还趴在地上,她震惊地扭头看去,看到自己的房门洞开,盛雍背光站在她的门前,手里捏着一根铁丝。 蔡清河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是在自己的家里,被盛雍撬开了房门锁? 房门外的走廊灯开着,灯光照了进来。盛雍捏着那根铁丝站在房间门口,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遮住了地上的蔡清河。 蔡清河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脸上泪痕纵横,鼻涕糊在地板上,甚至拉出了丝。她看上去比刚刚在门外还要狼狈。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盛雍。 没等蔡清河反应过来,盛雍就反手锁上门,自己走了进来。他越过蔡清河,走到床边,抱起了一床被子。然后他抱着那床被子,向蔡清河走过去。 蔡清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股怒气冲上她的头脑,把她眼前冲得一阵发黑。 她刚爬起来坐着,剧烈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就被盛雍兜头一被子罩住了。 盛雍把那条被子兜头盖在蔡清河身上,那动作就像给家具盖上防尘罩似的,又像是托塔天王拿着被子在收妖。 蔡清河被蒙在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黑乎乎的,被子里只听得到她一个人因为生气而显得颤抖的呼吸声。蔡清河平时的脾气很好,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体验到“气疯了”的感觉。 她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个头,不可遏止地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 盛雍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竟然松了一口气,说道:“总算精神点了。” 蔡清河一口气哽住,差点没喘过来。因为发怒,她的脸色涨到紫红色。她从脚下脱下一只鞋子,砸在他身上,抓狂道:“滚出去!!!” 盛雍没有躲,他让她砸了一下,“嘶”了一声,又凑上去,说道:“没气消的话,你再打打。” 蔡清河坐在被窝里,捂住胸口,急速地喘了几口气。 盛雍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太熟练地摸了摸蔡清河的头,认真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你哭?” 蔡清河没回答。 盛雍又抓着被角,再次把她裹了起来。这次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怕吓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裹完之后,他说:“现在我看不到你了,你可以哭,没关系。”他伸出手,抱住了这个重新裹好的被窝。 蔡清河被他抱着,从被子的空隙处,看到他裸露的脖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反应快。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紧紧叼住了盛雍的脖子。 她不是在调情,她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肉,直到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盛雍没有放开她。他隔着被子,紧紧箍住蔡清河,任由她咬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抖着声音说:“你是不是气疯了?不过生气比伤心好,气过头的话,你就打我。”他说话的时候发着抖,估计是疼狠了。 蔡清河渐渐放松力道,又含着他的脖子一会,才松开了口。 第27页 她松口之后,盛雍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好疼。”手却还是搂住她不放。 蔡清河的眼泪重新涌了上来。她隔着被子,闻到盛雍脖子上的血腥气,渐渐哭出声来。 ☆、盛雍的请求 蔡清河被罩在被子下面,心情复杂难言。难堪、伤心、尴尬、温暖……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她的眼眶,化成眼泪流出来。她第一次遇到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的人,赶又赶不走,说也说不听,非要留下来参观她的崩溃。她索性自暴自弃,毫无形象地嚎啕起来。 在她的哭声中,盛雍紧紧搂住她,不太熟练地抚摸她的后脑勺。他把那团被子捂在胸口的位置,说道:“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但是不要自己哭,会难过很久的。” 这番话被被子的棉絮过滤后,也变得软绵绵起来,像是一团飘絮,温柔地钻进蔡清河的耳朵。她心里仿佛被温水熨烫了,于是伸出手回抱盛雍,但她还是有些生气,所以用的力气很大。 盛雍一下子挺直腰,说道:“要被你勒成a4腰了。” 蔡清河掐住他的腰,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掐死。 盛雍不再说话,他亲了一下她的发旋,说道:“亲一下,伤心都飞走了。” 蔡清河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他:幼稚! 哭了大约半小时,蔡清河又断断续续抽噎了一会,直到嗓子刺痛,才彻底停了下来。哭声停下来之后,一股窒息的沉默弥漫在整个房间。 蔡清河闷在被子里,热到有些昏沉。她的头发被汗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她的眼泪和鼻涕糊在被子上,黏糊糊、湿漉漉的,狼狈极了。她浑身都不舒爽,但是她没敢掀开被子,因为太尴尬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被子外的情况。 他们现在的姿势也很尴尬。蔡清河还抱着盛雍,不敢乱动。刚刚哭的时候没感觉,清醒过来之后,她发现盛雍的胸膛还挺宽的,不是她想象中“男孩子”的感觉,是“男人”的感觉。 是“男人”、“男性”,而不是“男孩子”——蔡清河哭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被一床收妖的被子罩住,然后坐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怀里放声大哭。她羞耻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坐在他怀里想着对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住了,像一只僵尸。什么钟洋子、窦一鸣,通通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盛雍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那种尴尬的氛围。他察觉到蔡清河僵在他怀里,于是伸手拍了拍她,问道:“好多了吧?你怎么不动了?” 他这一拍,隔着被子拍在了蔡清河的屁股上,发出闷闷的“啪”的一声。蔡清河连忙梗直腰,从他怀里弹开。直到两个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她才一股脑把被子撸了下来。冰凉的空气扑到她的脸上身上,她的毛孔都要舒张开来。 被子被掀开后,盛雍看到蔡清河的脸,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蔡清河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她跟盛雍隔着两步距离,一动不动,勉强维持着镇定的样子。 盛雍双手按在地上,像一只猫一样四肢着地,往蔡清河的方向拖行了两步。蔡清河的身体后仰,下意识想躲。盛雍却不肯保持距离,他三两步逼近了她,近到连呼吸的鼻息都拂在蔡清河的脸上。蔡清河的头往后仰,屏住了呼吸。 盛雍就着这么近的距离,盯了她的脸一会。就在这时候,她的鼻子“哧溜”了一声。她刚刚哭过,鼻子不通气,下意识就吸了一口气。她听到自己吸鼻子的声音,身体僵住了。 盛雍“噗”一下笑了出来。就在蔡清河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他重新坐好了,开始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他坐得极近,蔡清河一抬头就会碰到他的下巴。她低下头,然后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一片狼藉,上面有一枚流血的牙印,牙印周围一片青紫——这是她刚刚咬的。那枚牙印很夸张,血水甚至都把他的衣领和下巴沾脏了。 蔡清河有些手足无措。 盛雍没发现她的情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了一张放到蔡清河的手上。 蔡清河接过那张纸巾,下意识伸出手,想捂住他流血的脖子。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那枚伤口,就被盛雍抓住了。 盛雍从她手里揪回那张纸巾,然后凑近她,一点点帮她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蔡清河的脸更红了。她僵硬着身体让他擦,一动不动。 盛雍盯了她的脸一会,停下动作,问她:“你是在尴尬吗?” 蔡清河不搭话。 盛雍放下纸巾,然后突然凑上来,亲在了她偷偷抽气的鼻子上——“啾”地一声,特别响亮。 蔡清河想捂住鼻子,但是这个动作太孩子气了,所以她的手才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盛雍笑了,笑了一会,他才正了正表情,说道:“我没有在笑话你,你不要尴尬。我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而且你以前也见过我尴尬的样子,一次在赵亚妍那里,一次在洪世涛那里。我们打和啦。” 蔡清河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人称赞“可爱”。而且他为什么可以那么自然地亲在她的鼻子上,他不觉得这个动作过分亲昵吗?而且她才刚刚流过鼻涕! 第28页 盛雍一脸的天真无邪,仿佛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他对着蔡清河端正坐好,严肃地说道:“我们来聊聊天吧。” 蔡清河:“……” 盛雍抛出了第一个话题:“你刚刚在哭什么,能分享一下么?” 蔡清河:“……你真的很不会聊天,闭嘴吧。” 盛雍:“哦。”他面无表情地闭了嘴,可是耳朵根在发红。 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地坐了一会。蔡清河发现,让盛雍闭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盛雍虽然红着脸,但好像不怎么尴尬的样子。他非常擅长让别人尴尬,但是自己却很迟钝,很少能觉察到气氛不对劲。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蔡清河。 蔡清河等不到他说话,只好自己咳了一声,说道:“你的脖子……” 盛雍伸出手摸了摸脖子,手指不小心戳中伤口,“嘶”了一声。 蔡清河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这里没有镜子,他又不起来去浴室,直接把纸巾往脖子上擦,擦中伤口,又“嘶”了一声。 蔡清河看到他这个样子,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凑过去,拿走了他手里的纸巾。她轻轻地帮他清理伤口周围,就像他刚刚给她擦汗一样。 她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盛雍还是大喊道:“疼疼疼!” 蔡清河心想:明明刚刚他自己擦得更用力。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把动作放得更轻了。 这么擦了一会,盛雍微微昂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说道:“再上面一点。” 蔡清河:“……”再上面一点根本没有受伤,他就是想让她给他挠下巴吧!她索性放下纸巾,没好气地挠了他几下。 蔡清河只是随便挠了几下,盛雍的皮肤却微微绷紧,然后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正在享受撸毛的动物。他作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周身就泛起了一股荼蘼的气息,而他本人对此并不自知。 蔡清河本来只是随便挠他,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心跳莫名就变快了。他长着那样的一张脸,旁人若盯得太久,一不留神就会浮想联翩。那枚牙印青紫中带着血痕,印在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特别显眼——而这枚牙印是她留下的。 蔡清河的动作慢慢就变轻了,轻到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他肌肤上。 盛雍任由蔡清河这么挠了一会。半响之后,他睁开眼睛,蔡清河的手还放在他的颈侧。 他皱着眉头,把那只手抓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他看了蔡清河一会,然后很认真地提了一个问题:“我想抱抱你。可以吗?”问题才刚出口,他就露出了一个懊丧的表情——他问得太正式了,会不会很飒风景? 蔡清河的脸红了,她刚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一个字,然后就被盛雍亲住了。 盛雍决定将功补过。 ☆、拉灯次日 盛雍说要抱抱蔡清河。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结果就胡混了一晚上。 临近清晨的时候,蔡清河做了一个梦,梦见盛雍在帮她做美甲。盛雍的美甲技术不行,她的手臂维持一个姿势太久,都发麻了。 她刚想甩甩手臂,结果梦就醒了。 梦醒之后,她发现盛雍正枕在她的手臂上,睡得很熟——所以她的手臂在梦里发麻了。 她渐渐清醒过来,然后发现两个人的睡姿很奇怪:盛雍的双手环抱着她的腰,头枕在她的手臂上,脸埋在她的锁骨处——他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蔡清河怀里,依偎着她睡着了。 蔡清河心想:难道不应该是我埋在他怀里睡? 她忍不住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枕在她手臂上的盛雍也跟着醒了。他先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她,过了好一会,才全身一僵。 蔡清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假装自己还没醒。 盛雍又躺了好一会,然后他开始动了。他先是慢慢抬起头,悄悄盯住蔡清河的脸。确认她“没醒”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腰间收回来,然后慢慢地从她怀里挪开。 他离开蔡清河的怀抱,平躺在隔壁。蔡清河以为这就完了,可是下一刻,他又开始动了。他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蔡清河一动一不动,假装还在熟睡,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盛雍开始偷偷移动蔡清河。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蔡清河翻了个身,让她侧躺着面向他。然后他悄悄抬起蔡清河的手臂,让那两条手臂环绕在自己的腰上。最后,他挪了一下蔡清河的头,让她埋在自己脖子上。 他完美制造了一个新的案发现场——现在是蔡清河躺在他怀里睡了。 蔡清河被迫埋在他脖子上,忍笑忍得辛苦。她一时没忍住,身体抽搐了一下。这下抽搐之后,她感觉到盛雍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她连忙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睛,假装睡意朦胧地看向盛雍。 盛雍一触到她的目光,恶人先告状道:“你可真粘人,在我胳膊上睡了一晚上。”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臂。 蔡清河:“……辛苦你了。” 盛雍不敢看蔡清河,他看着天花板不说话,脸渐渐变红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有些尴尬,于是起来各自洗漱。 第29页 洗漱的时候,盛雍时不时黏过来。她刷牙的时候,他要站在她隔壁刷。她洗脸的时候,他在她后面走来走去。他走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上来,从背后抱住她。他的鼻子在她脖梗处嗅来嗅去,像小动物在确认领地。 蔡清河静静被他嗅着,发现他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猜测盛雍的性经历并不丰富。昨天晚上,他热情有余,技巧不足,显得有些鲁莽。 她以为他身经百战。一旦看到盛雍的脸,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 她有些好奇他的经验,联想到对方的性格,她觉得他的恋爱次数应该不多。 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反差。 她有心想问盛雍几个问题,但她直觉不能问,问了他估计要炸…… 洗漱完后,两个人又尴尬地吃了个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蔡清河打算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但是盛雍突然兴致勃勃地问她:“待会我们去哪里逛逛?”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似乎两个人睡完就一定要逛一逛,得有一些约会活动才对。 对着盛雍害羞又期待的眼神,蔡清河那句“我去公司”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这又是另一个巨大的反差。她没想到,盛雍是那种做完爱之后会变黏人的类型。怎么说呢,意外地单纯…… 她也只好跟他出去逛了。 在逛街的时候,蔡清河决定给钟洋子回个电话。被盛雍一打岔,钟洋子带来的海啸都凭空蒸发了。昨天晚上,她压根就没想起来钟洋子和窦一鸣。盛雍吵吵闹闹的,把她烦得都没心思伤心了。 趁着盛雍上洗手间,她回拨了昨天接听的号码。听电话的人是一间旅馆的老板,老板说给昨天给她打电话的客人已经走了。 她脱口而出问老板:“他们看起来还好吗?” 问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但老板还是回答了她:“他们?只有那位小姐一个人,她很好看,但是看上去很沉默。” 蔡清河没再问话。 盛雍回来了。他问她这是谁的电话,她笑着说:“是公司的。” 这天过后,盛雍又找机会来了蔡清河家里几次。 蔡清河几乎可以确认了:盛雍是真的没什么性经历,器大活烂说的就是他。幸好他求知精神还挺强烈的,有一次蔡清河竟然抓到他在知乎上刷“如何提高性技巧”的话题。 对此,蔡清河颇有些一言难尽。 没多久,《地下摇滚消亡史》的试镜开始了。这次试镜,解答了蔡清河心里的疑惑:关于盛雍经验的问题。 盛雍要试镜的角色是陈淳。陈淳是一个街头混混出身的音乐人。这个角色有一副好嗓子,还有一幅可以迷惑所有女人的皮囊。陈淳对待性的态度非常随意,只要是女人就能睡觉,他觉得她们都差不多。 盛雍去试镜的过程,颇有些一波三折。 他去试镜的第一天,万盛旗非常满意。盛雍的外形很适合演这个角色,而且演技竟然有惊喜,万盛旗几乎当场就拍板了。选角导演及时拉住了他,说还有一场□□戏需要试一下。 陈淳这个角色有些特殊,他在剧本里面是一个抽象的符号象征,代表着“□□”。这个角色的试镜,里面就包含了一场含蓄的床戏。 选角导演说要加试床戏的时候,万盛旗叼着一根烟,把盛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态度特别自然地说:“也成,快点吧,这场戏你一定一试就过。”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也跟着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所有人都觉得,盛雍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盛雍涨红着脸看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一句字都来不及说,然后就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跟一个不认识的女演员接吻。 万盛旗站在一边,表情是信心满满的。但是看盛雍僵硬地接了一会吻之后,万盛旗的脸色越来越烦躁,他怒骂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已经过了,现在就可以随便演。我跟你讲,不敬业,我一样炒你!” 盛雍涨红着脸,又吻了一次。 万盛旗还是骂道:“我要那种若即若离的勾引感……不不不,不是那样,□□是什么你懂吗,我要欲!给我认真一点!” 盛雍的表演越来越僵。 万盛旗看了一会,终于觉得不对劲。他让盛雍和那个女演员停下,然后问盛雍:“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盛雍低下头,小声说道:“不多。” 万盛旗重新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微妙地问道:“你长成那样,八卦杂志不是说你经常约炮?” 盛雍憋了一会,憋出一句话:“你们这是以貌取人,不过我会努力的!” 万盛旗:“……” 选角导演嘴里叼着的烟掉了在地上。在场的工作人员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盛雍。 万盛旗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试镜 万盛旗又让盛雍加试了两场情/欲戏。他沉默地看着盛雍跟女演员僵硬调情,一言不发地抽完了两包烟。盛雍走的时候,他都没看盛雍一眼,跟之前热情的样子大相庭径。 这是“等通知”的意思了,照这个情景看,多半还等不到。 试镜结束的当晚,盛雍像一只爽打的茄子一样,跑去找蔡清河了。 第30页 蔡清河听到他被万盛旗甩的理由,表情有些微妙。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盛雍沮丧地问她:“我看起来不够欲吗?” 蔡清河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回答道:“只是看的话,倒是挺欲的。但是动起来的话……” 盛雍大受打击的样子,突然问道:“这几天跟我做/爱,你不舒服吗?” 蔡清河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万盛旗问你谈过几次恋爱,你说很少,那到底是多少次?” 盛雍警惕地看着她,问道:“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这个反应出乎蔡清河意料。她猜测他应该没谈过很多次恋爱,但是难道次数比她想象的还要少? 蔡清河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她循循善诱道:“恋爱次数,应该跟你演情/欲戏有点关联吧?讨论一下也没什么。” 盛雍憋着气,不说话。 蔡清河换了一个问题:“那我们讨论一下你的绯闻对象?你看网上盘你的帖子那么多,哪个是真的?” 盛雍一扭头,说道:“不说!” 他一闹别扭,蔡清河就想逗他。她想起他上次用被子团住她,让她哭的事情。他们现在在房间门口,她朝房间里面看了看,把他往床边推。推了两下,没推动。 盛雍莫名其妙地问她:“干嘛?” 蔡清河说:“你放松。” 盛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脸红了。蔡清河只轻轻推了一下,他就自发地走向了床边。然后蔡清河动了一下手指,他就被摁倒在床上了。 盛雍躺在床上,小声说道:“今天好主……”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被被子蒙住了头。 蔡清河掀了掀那床被子,把盛雍从头到脚盖住,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盛雍:“……” 蔡清河掖好被子角之后,说道:“我现在看不到你了,你可以说任何事情。比如情史。” 盛雍在被子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闷闷地说道:“你上次都没有告诉我你为了什么哭,我才不要告诉你情史。你这个黑心商人!” 蔡清河不理他,继续问他:“那你最喜欢哪个女朋友?” 盛雍在被子里控诉:“没有喜欢的!女人都是颜控、大猪蹄子!” 蔡清河纳闷:“你从哪学来的网络用词……”她本来想反驳一下他这个看法,但是想到他是盛雍,那些反驳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女人都是颜控的大猪蹄子”,在盛雍面前,确实没人能反驳他的这条指控。 如果万盛旗是女的,可能也色令智昏地当场就让盛雍通过了。 事实说明,就算万盛旗不是女的,在盛雍那张脸面前,他还是色令智昏了。 盛雍的试镜结束后的两周,万盛旗又找了几个演员来试镜陈淳的角色。在来试镜的人里面,不乏一些演技特别好的,尤其是一个叫李碧然的演员,虽然长相只是中上,但是他一脱衣服,所有人看着他解纽扣的慢动作,就都开始脸红。 万盛旗本来挺满意李碧然的,尤其李碧然是科班出身,表演功底扎实,片酬又要得少。但是他想到盛雍的那张脸和那副身体,他就觉得舍弃不下。他叹口气,对选角导演说道:“他那张脸,就算只是在镜头里亮一下相,也够有艺术震慑力了,镜头效果特别好,就是人有点……” 选角导演找了几个盛雍的影像资料,让万盛旗一边看一边想。万盛旗没看别的资料,他把《莎乐美》的mv重复播放了几十遍。 选角导演在旁边说道:“别看了,再看你就变基佬了。” 万盛旗严肃说道:“雌雄同体是最美丽的气质,同性恋又怎么了,美不分性别。” 选角导演翻了个白眼。 伴着《莎乐美》的mv,万盛旗抽完了一包烟。其实在《莎乐美》里面,盛雍也是欲的,但是那是“又纯又欲”。或者说,其实那并不是欲,只是旁人加诸在莎乐美身上的想象。莎乐美是一个很纯粹的角色,善得纯粹,恶得也纯粹。万盛旗不怀疑,盛雍能演好这种角色。但是陈淳不一样。虽然这两个角色同样充满□□,但是莎乐美是高雅单纯的,而陈淳却是一个底层人。陈淳身上焕发的,是一种原始而野蛮的生命力,他的“欲”源于一种野性。陈淳没有莎乐美的纯粹,但是他比莎乐美狂野。 经过上次的接触,以及最近看的影像资料,万盛旗几乎可以确定,盛雍这个人表里不一,他其实单纯得很。所以万盛旗一开始觉得,他演不出陈淳的神韵。但是盛雍那张脸,以及他身上的那种独特气质,动摇了万盛旗。 抽完第二包烟之后,万盛旗下了决定,让选角导演联系盛雍的经纪人。他觉得,盛雍还可以再雕琢一下,如果真的雕琢不出陈淳的神韵……万盛旗咬了咬牙,心想:那为他改改剧本,让这个角色更符合他,也是可以的。 盛雍收到苏芳的消息,知道自己进了万盛旗的剧组,开心了好几天。 万盛旗为了“雕琢”盛雍,在开机之前,时不时就把他喊过来聊聊天。然后盛雍的噩梦开始了……万盛旗一天到晚骂他,有时还拿被刷下去的李碧然跟他比较,刺激他。万盛旗叫他多点练习跟女人调情,要用特别粗糙的那种方式,一定要带有粗口。为此万盛旗还写了一张粗口语录,让他背下来。 第31页 盛雍背倒是背了,但是他有时候脱口而出,说出来的粗口却是万盛旗的口头禅……因为万盛旗经常用粗口骂他,他不知不觉就学会了。不过万盛旗说的粗口,比他写下来的那些粗口语录低俗多了。 万盛旗第一次从盛雍嘴里听到自己口头禅的时候,总有种把别人家小孩子带坏了的心虚感觉。 因为盛雍要学习粗俗的调情技巧,蔡清河就跟着一起遭殃了。盛雍能上哪去磨练调情技巧?也就能来她这了。而且他异乎寻常地热衷这项“演技磨练”,这可把蔡清河累惨了。 蔡清河被他奇特又跳脱的行为模式折磨得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盛雍还把万盛旗的口头禅学去了,常常在床上对她说一些奇怪的粗言烂语。蔡清河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觉得十分雷人。 事后她问盛雍:“你不觉得万盛旗的说话方式有些过分?”她觉得他应该是不太能受气的那种人,刚认识的时候,他给她脸色看,她还一直记着呢。 盛雍却满足地蹭蹭她,说道:“不会啊,虽然万导说话难听,但是他人可好了!” 蔡清河有些疑惑:所以他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盛雍又蹭了上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可爱的臭□□。” 蔡清河看着他扑闪着的单纯大眼睛,内心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家里孩子被带坏了。 ☆、调情技巧 因为《地下摇滚消亡史》还没开机,所以苏芳又给盛雍接了一些通告。经过赵亚妍的从中协调,不死鸟之前的工作恢复了一部分,盛雍变得忙碌起来。他除了上通告,还要去上表演培训课,偶尔还要去找万盛旗挨骂,时间排得很满。但他只要一抽到时间,就想去蔡清河家“磨练演技”。 有时候他太累,来到她家也不一定会做/爱。有几次她才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一往床上躺,他就像有知觉似的,情不自禁往她怀里凑。蔡清河看他埋在自己胸前的脸,肯定他已经睡着了,因为他醒着的时候,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想埋在女人怀里睡觉。 蔡清河搂着他睡觉,想着要不要为他做点什么。毕竟盛雍最近甜蜜又黏人,把她的心情维护得很好。虽然盛雍从来不提要求,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毕竟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如果是谈恋爱,盛雍这样的对象,也轮不到她。她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 盛雍醒来之后,蔡清河委婉地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比如唱片奖,或者开演唱会之类的。 她的暗示意味很强烈。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定义过这段关系,好像心照不宣,就定位在“被包养的漂亮情人”和“寂寞的有钱人”上面。她有资金有人脉,又比他年长,理应帮助他提升事业。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得太委婉的原因,盛雍似乎没有听懂。他满脸坦然,好像只是在跟朋友普通地讨论前程问题。 他这么回答:“奖杯和演唱会都想要啊,大志说只要我们够努力,遇到困难也不放弃、不走歪路,该有的我们早晚都会有的!苏芳姐说今年的金唱片大赏,我可能可以拿到最高人气奖呢!如果我拿到了奖杯,我就送给你!” 他对着蔡清河笑得满脸灿烂,一副没转过弯来的样子,还说要送她东西。蔡清河确定了——他确实没听明白自己的暗示。 蔡清河干笑一下,因为气氛太好,所以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总怕问得太明白,俩个人的关系就变味了。 后来她跟赵亚妍见面,偷偷问赵亚妍:如果要投资某个乐队,一般都是怎么注入资金的,有什么运作方式? 赵亚妍斜睨她一眼,并不正面回答,还调侃她:“你要捧盛雍是吧?看不出来啊蔡清河,原来你是色令智昏的类型。你给我说说,他床上表现怎么样?我早就看上他了,自己没睡上,便宜你了!” 赵亚妍的新情人在隔壁看她们打打闹闹,笑得不行。不过她的新情人不再是上次跟蔡清河一起兜风的陈明杰,而是换成了那天在舞池大跳艳舞、向她献殷勤的steven。steven还凑到蔡清河身边跟她撒娇,问她要不要3p,蔡清河只能干笑。 赵亚妍取笑完她,告诉了她一个新消息:《地下摇滚消亡史》的音乐总监已经确定了,是欧阳淞。 在《地下摇滚消亡史》这部电影里面,音乐本来就是重头戏。它是一部关于摇滚乐的电影,里面有很多原创歌曲,每首都需要有乐手演唱。听说万盛旗为了这部电影的音乐制作,找遍了圈里大牌的音乐制作人,但大部分都不合适。 欧阳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国内水平最高的一批音乐制作人,出过不少脍炙人口的歌,上世纪乐坛的几个天王天后,都是他捧红的。但是他这时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轻易请不动。万盛旗找了他好几次,都被拒绝了。 万盛旗中间又见了几个音乐制作人,直到上周,他又找了欧阳淞一次,不知道这次提了什么条件,终于把欧阳淞撬动了。 圈里消息灵通的人,大部分都得知了欧阳淞要出任《地下摇滚消亡史》的音乐总监的消息。很多乐队和歌手都想跟欧阳淞合作,其中不乏很多大牌,比如人气爆棚的txnx,以及香港的新一代天王许自如。他们都联系过欧阳淞,但是欧阳淞一直没有松口说要用谁。 第32页 苏芳也联系了欧阳淞,但是在联系欧阳淞的人里面,不死鸟太不显眼了,几乎没有引起欧阳淞的注意。 赵亚妍和蔡清河说明了情况。她给了蔡清河一张名片,说如果蔡清河有心想捧盛雍的话,可以联系名片上的人。 蔡清河当天就打出了电话,然后第二天,欧阳淞就定下了合作的乐队。 不死鸟被启用了。 蔡清河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角色,她不希望盛雍有额外的压力。但是苏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给蔡清河打了电话。 苏芳很清楚,按照他们本来的实力,并不能拿下这份合约。除了蔡清河,没有人会这样帮他们,而且做好事不留名。她本来还很担心,觉得盛雍傻兮兮的,有资源也不会利用。她想过越过盛雍去联系蔡清河,但是盛雍才刚拿下《地下摇滚消亡史》的角色,她也不想显得过分浮躁。 但她没想到,蔡清河还挺大方的,一声不吭就帮他们解决了这样的大事。 蔡清河接到苏芳的致谢电话的时候,盛雍就在隔壁。他黏着蔡清河,耳朵贴着蔡清河手机的另一面,监听她们讲话。 盛雍的头发厮磨在蔡清河的耳朵上,痒痒的。她心里有些忐忑,怕盛雍知道了这件事,会发脾气或者闹别扭。毕竟他看上去有些小清高,可能不喜欢她插手不死鸟的工作。 但是挂上电话之后,盛雍看上去并没有不悦。他黏在蔡清河隔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看着她,表情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惊喜,像是突然收到礼物的反应。 他有些期待地看着她,问道:“是欧阳淞的合作谈下来了吗?” 蔡清河谨慎地点点头,说:“是。” 盛雍突然蹦了起来,一下子抱起蔡清河,在原地高兴地转了三圈。他比蔡清河高太多,做起这种抱小孩子“飞高高”的姿势,竟然很自然。倒是蔡清河三十五了,还被人举高高,有些尴尬。 盛雍把蔡清河放下地之后,语气有些激动:“大志喜欢欧阳淞很久啦,他从小就崇拜欧阳淞。这下子他肯定要开心死了!”说完,他有些害羞地看着蔡清河,说道:“你真厉害。” 蔡清河心想:竟然是这样的反应,看来她还没摸清他的脾气。 可是高兴了一会之后,如蔡清河原先所料,盛雍开始有些别扭了。 他想了一会,小声说道:“你给我送了这样的礼物,可是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我可以跟你绑定亲密支付吗?” 蔡清河:? 盛雍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打开了一张银行卡页面。他向蔡清河展示了一下余额,上面竟然有一长窜的零。 蔡清河不动声色地看着,没有说话。 盛雍说道:“我这两年挣的钱都在这里了,虽然肯定没有你多,但是可以跟你一起花吗?你可以刷我的卡……”说到后面,他低着头,越来越小声,似乎很害羞,又有些不自信:“……我会挣更多的。” 蔡清河觉得自己的心像冰淇淋一样,遇到盛雍就化了。为什么会有盛雍这样奇怪又可爱的人? 过了好一会,盛雍的表情开始不自信了,蔡清河才握着他的手,笑着说:“好,我刷你的卡,我们一起花。” 盛雍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当天晚上,两个人都很高兴,觉得欧阳淞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可是他们没料到,还有大志这个变数。 第二天早上,大志找到了蔡清河家。他来堵盛雍,而且是气冲冲地来的。 ☆、恋爱or约泡 蔡清河听盛雍提过大志很多次,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见过大志——除了在电视上。那天得知不死鸟拿下了跟欧阳淞的合作,大志找到了她的家。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志。 在她印象里,大志乍看直爽豪放,但其实心思细腻,在镜头前挺会说话。但是这天见到的大志的版本,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时蔡清河正在书房办公,盛雍坐在她隔壁看一本《时间简史》。那是她书架上的书,上面还有她的笔记,盛雍看得很认真。 其实她想自己待着办公,效率比较高。但是盛雍最近有些粘人,他保证自己连呼吸声都不会发出来,蔡清河没承受住他的眼神哀求,就让他留下来了。只是他光这么坐在她隔壁,就挺影响她注意力的。她会忍不住想看他,猜测他这次能坚持多久不打瞌睡。 这时候,管家来电话了,说前门来了一个工作人员,是来给盛雍送资料的。她终于找到理由把盛雍轰出去。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能好好工作了。 可是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听到庭院里有人在喧哗,是盛雍在跟一个男人吵架。 她放下文件,推开窗看出去,然后看到了十分夸张的一幕:盛雍坐在地上,后领被一个男人揪着往前拖动。男人高大壮实,穿着一件无袖背心,裸/露的臂膀筋肉纠结,体型很夸张。 盛雍被拖着往前移动几步,在经过一棵榕树盆景的时候,他伸手紧紧抓住树干,男人终于拖不动了。男人回过头来,抓住盛雍的手臂继续往前拖,那棵被盛雍抓住的榕树盆景轰然倒地,树干都被盛雍拔了出来,整棵树跟着他往前移了几步。盛雍还是不肯撒手,男人就这么拖着盛雍和一棵树,往前挪动。 第33页 男人喊道:“快撒手,别抓着人家的树!” 蔡清河认出了男人的脸——他就是大志。看到眼前的这个情景,蔡清河心情有些微妙。她觉得无论什么人,跟盛雍呆在一块,好像都会被降智光环影响。她印象中的大志斯文内敛,精于做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庭院里的大志和盛雍还没发现蔡清河推开了窗,两个人正在吵架。蔡清河没听到他们前面在吵什么,只听到了后面的部分: 大志说:“……长出息了,偷偷出来卖肉!我最后一个知道!要不是苏芳说起,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盛雍骂他:“你才卖肉,我正经谈的恋爱!” 蔡清河刚开始听到“卖肉”这个词,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听到盛雍这个回答之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茫然的还有大志。听到盛雍这句话,他先是停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放开手。他表情有些震惊,瞪着盛雍问道:“谈恋爱?” 盛雍大声回道:“我谈恋爱凭什么跟你说,明明你自己每次都瞒我!” 大志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像是家里孩子被猪拱了的感觉:“她大你快十岁!” 盛雍立刻反驳道:“是七岁三个月零五天,我还能长!”他平时不怎么会说话,这次竟然顺溜地说了一段:“而且她做过十六个慈善项目,是2015年b市最杰出的企业家,越禧集团在她手上利润翻了两倍!她还看得懂《时间简史》!凭什么不能喜……” 恰好在这时候,保安到场了,保安的后面跟着管家,管家手里还拿着一把□□。两个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大志。 蔡清河及时开口了:“等等,他是我的客人,你们先下去吧。” 盛雍和大志循声看去,才发现她一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五分钟后,蔡清河把大志和盛雍都叫进客厅,三个人面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蔡清河正在泡茶。她选的是正宗的锡兰红茶,用一个透明的花茶壶,慢腾腾地泡。她看上去很镇定。她一向很擅长管理情绪。她一边泡着茶,一边想着要怎么跟大志交流。 大志看上去有些拘束。他接过蔡清河递过来的茶,礼仪性地抿了一口。喝到茶汤后,他的眉头展开了一些,说道:“这是斯里兰卡的茶……” 蔡清河笑着说:“我看过《ture man》,听到你说喜欢这个茶。” 不知道怎的,蔡清河觉得大志的表情更尴尬了。 蔡清河想了想,直接解释道:“如果你是指欧阳淞的事情,很抱歉我自作主张了。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很早就听过你们的歌了,在见到盛雍之前。我谈过二十年钢琴,对声音很敏感。他很有声乐天赋,你的词曲也有才华。我是一个商人,你把这理解为正常的投资行为就好。” 大志对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倒是盛雍睁大眼睛看着她,问道:“你弹过二十年钢琴,为什么我不知道?!” 气氛有些微妙,蔡清河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盛雍抿着嘴唇看着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还打算说些什么,碍于大志在场,所以沉默着。 因为气氛太尴尬,这场谈话没有持续多久。 大志要带盛雍走,盛雍想赖在蔡清河家。大志冷着脸说有工作,硬是把他拖走了。看他的架势,估计回去还有话跟盛雍说,那些话是不方便让蔡清河听到的。 临走前,盛雍欲言又止地看着蔡清河,似乎期待她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但是蔡清河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有些乱。 回去的路上,盛雍低头摆弄手机。他点开了蔡清河的对话框,但是从刚刚离开之后,蔡清河还没有找过他。 大志坐在盛雍隔壁,冷着脸一言不发。他发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复杂。 今天早上得知欧阳淞的合作谈成了的时候,大志是惊疑多于惊喜。他渴望跟欧阳淞合作,但是他很清楚,那样的制作,不是他们能蹭上的。盛雍能进《地下摇滚消亡史》的剧组,已经顺利到有些异常;本来够不着的欧阳淞,现在也成为了他们的制作人。这让大志觉得,他们最近的发展太顺利了。他怀疑苏芳又在打盛雍的主意,或者他们已经瞒着他达成了某些协议。 苏芳想找一些“资助人”来赞助盛雍,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个圈子乱,尤其他们这个经纪公司,旗下很多艺人都明码标价。他们乐队的沈鹿,就跟洪世涛有交易。也有很多人联系过苏芳,想让她把盛雍也叫出去一起玩玩。不过大志对盛雍挺放心的,因为盛雍根本不是那种受得了气的人,他不给别人气受就已经很好了。想让他压着性子去哄别人?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盛雍这人头脑简单,既没有强烈的物欲,也不稀罕别人喜欢他。所以大志不怕他因为恋慕虚荣而走错路,他本来就没长那根筋。 但是自从盛雍和洪世涛闹了矛盾后,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不死鸟接不到工作了,他们三个人都闲了下来。盛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一直压力很大。 盛雍不会因为自己的发展而去搞潜规则,但如果是为了乐队的发展,他很有可能会妥协。他这人只是看上去高冷,如果真在意一个人的话,就会变得特别傻。苏芳也很了解要怎么说服他,所以她想哄盛雍出去见赞助人的时候,从来不说“去了你就能飞黄腾达”,而是说“去了不死鸟的大家就能飞黄腾达”。 第34页 后来不死鸟没有通告,盛雍就被苏芳带去了赵亚妍的派对。他们回来的时候,大志才知道这件事情。那次他几乎气疯了,当场就把盛雍的上衣脱了,要确定盛雍有没有出事,然后盛雍跟他打了一架。 大志并不觉得自己太夸张。他觉得盛雍把潜规则想得太简单了,他怕到时候真的出事了,盛雍会陷进去,像沈鹿一样。盛雍就跟他的弟弟差不多,他不允许那些事情发生在盛雍身上。而且是因为他,盛雍才会进这个圈子。他也答应过盛雍的妈妈盛女士,说会好好照顾他。 可能是那次大志的反应太强烈,后来苏芳就瞒着他,悄悄带盛雍去一些酒局。不过似乎都只是喝喝酒。 直到这天欧阳淞的合作谈成了,大志无意中听到苏芳给蔡清河打电话,他才知道,这“赞助人”已经板上钉钉了! 他想到盛雍的脾气,又气又急。听到苏芳让助手去给盛雍送文件,他就让助手歇着,自己去了。 在大志的想象里,盛雍可能正委屈巴巴地受着一个老女人的气。但是真的去到蔡清河家之后,情况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棒打鸳鸯的人? 蔡清河的教养很好,看起来对盛雍也很好。所以盛雍说自己在“谈恋爱”,大志觉得能理解他的脑回路。盛雍这个人太好骗了,尤其对着这种脑子聪明的女人,十个他都不够给人骗的。他这人单纯,别人说什么他都当真。但是蔡清河的年纪和阅历都放在那里,大志不觉得蔡清河会真的跟盛雍“谈恋爱”。 大志觉得自己操碎了心:所以这是从“潜规则”变成了“感情骗局”吗? 在大志操心的时候,盛雍还在摆弄手机。大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亏你说得出来自己在谈恋爱,你看人家回你这句话了吗!” 盛雍背过去,背对着他,冷冷说道:“不关你事!” 这是真的生气了。大志憋了憋,到底还是把剩下的话憋回去了。 两人一路沉默。 盛雍回到公寓之后,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蔡清河打了个电话。 他僵硬地对着蔡清河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我刚刚在院子里说的,谈恋爱的话……你听到了吗?” 蔡清河回答:“嗯。” 盛雍沉默着,期待她说点什么。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但是一分钟过去了,蔡清河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有些泄气,自暴自弃道:“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蔡清河好像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情变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补上昨天的。晚上10点还有一更哦。 ☆、冷战 不知道是不是蔡清河的错觉,她感觉前天大志来了一次之后,这两天盛雍变得有些冷淡。之前他非常黏人,有机会就要往她家跑,如果不能来她家,每天也必定会有一个电话或者视频通话。但是在这两天,盛雍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她。 中间有一次,她主动给盛雍打了个电话,他倒是秒接了。但是聊天的时候,他的语气变正常了,没有了前阵子那种的那种黏腻。 蔡琴和挂上电话之后,叹了一口气。她之前还嫌他有些黏人,但是他变得正常得体之后,她却有些失落。 其实她大概知道盛雍在不高兴些什么,他那天问了她关于“谈恋爱”的话题,她没有正面回答。虽然她知道盛雍想听什么答案,但是她内心很茫然,不知道怎么去定义这段关系,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她不想在不确定自己心意的情况下撒谎。 两个人就这么不冷不淡地交流,坚持了快一周。一周之后,《地下摇滚消亡史》正式开机了。 开机仪式很盛重,蔡清河看了新闻,发现全城有分量的媒体都到了现场。看来这次万盛旗的投入很大,远超之前:电影的两个主角都拿过影帝和影后桂冠,剩下的几个配角也是老戏骨,或者是一些有灵气的新人。 几个音乐杂志的记者围着万盛旗,问这部电影的音乐制作,当听到每首歌都是原创,而且都由欧阳淞来操刀时,大家又是“哗”一声。记者们又涌到欧阳淞面前,不死鸟跟在欧阳淞身边,也跟着接受了一轮采访。 镜头来到了盛雍脸上,蔡清河屏气凝神地看着。她已经快一周没有见过他了,能在电视上看看也是好的。 盛雍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被那么多聒噪的媒体围着,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烦躁。 几个记者本来在问正经的问题,但大家一旦看到盛雍,眼光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瞟。有一个女记者直接问他:“盛先生,听说您这次饰演的角色是一位万人迷。在追逐您的女性里面,您最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 盛雍简短回答:“陈淳喜欢身材好的女人。” 女记者继续问道:“那您本人呢,您喜欢怎样的女性?” 盛雍面无表情:“不要问电影无关的问题。” 别的演员都很配合问答,只有他的回答,每句都很短,而且特容易呛人。但就算他这样,被呛的女记者依然笑嘻嘻地看着他。 万盛旗就站在盛雍身后,听到他跟记者的问答,忍不住回头感慨道:“他很符合他要演的角色,陈淳就是长成这样,只要他一出场,大家就特别关注他的桃色新闻。这个角色是绯闻体质。” 第35页 记者们都笑了出来,万盛旗表情严肃,浑然不认为自己说了一个笑话。 这部电影的宣传做得很足,开机仪式之后,宣传组还放出了一系列报导,大致都是关于摇滚乐的,演员的绯闻反而不多——看得出来,剧组很重视这部电影的音乐制作。 这几天关于盛雍的新闻很多,蔡清河刷了很多他的视频,开始有些想他。 她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吵了架,但她并不想主动低头。她不想为了讨好盛雍,去说一些连自己也不信服的甜言蜜语。 但是在点开自己支付宝的时候,她想到了另一个委婉的和好方式——她刷了盛雍上次给她绑定的卡。 她想起盛雍很喜欢嗅她身上的气味,所以她买了两瓶香水。两瓶一样的气味,一瓶给自己,一瓶给盛雍。 盛雍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强烈。收到扣款短信后不到五分钟,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问她:“你在哪?” 她回答:“在家。” 他又问:“我可以去找你吗?” 她说:“可以。” 然后不到两小时,盛雍就出现了在她门口。他头上打了发胶,应该是从剧组直接过来的。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拍摄任务挺忙。 见面之后,盛雍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狡猾。” 蔡清河:“嗯。” 盛雍:“想你了。” 蔡清河:“我也是。” 然后两个人站在花园里接了个吻。 当天晚上,盛雍留宿了。蔡清河把另一瓶香水给了他,然后又在两个人身上都喷了一点,现在他们闻起来是一个气味了。 盛雍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显得很激动。他喜欢两个人闻起来一样的感觉。 他恢复了黏人甜蜜的样子,没再提关于恋爱的话题。 一场运动过后,盛雍倚在靠枕上,开着床头灯读剧本——他今天是直接从剧组过来的,明天还要一大早赶去拍戏。 蔡清河也坐了起来,陪他一起读。 盛雍问她:“你明天不是早起开会吗?” 蔡清河面不改色回答:“会议推迟了。”其实没有推迟。只是她已经有一周没见过他,心里挂念,而且两个人又是刚刚和好,她不想这场短短的相处这么快结束。 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进去。她时不时就想回头看一下盛雍,但是渐渐地,她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之前听到名字的时候,她觉得这应该是一部关于摇滚乐的史诗式的记录电影——《地下摇滚消亡史》——但是看了剧本,她才发现,这是一个梦幻的故事: 在公海上,陈翔驾驶着一艘游轮,上面载着他的几个朋友和摇滚乐。他们之所以出海,是因为觉得跟现实世界格格不入,只有大海才能接纳他们的摇滚乐。 通过电台,这艘游轮的故事很快传了出去,包括游轮上面的音乐。爱慕着摇滚的人慕名而来,在公海上寻找这艘游轮,他们中的一些人找到了陈翔。 陈翔欢迎所有热忱的新朋友,他们每天在游轮上狂欢,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盛雍饰演的陈淳就是找到游轮的人之一,他的□□吸引人们为他疯狂,他们把所有的歌都推到陈淳面前,每一首歌都是一颗跳动的心。陈淳清醒时会检阅他们的歌,醉倒时就跟他们做/爱。他甚至不知道每天跟自己做/爱的人到底是谁。 随着时间过去,游轮上的人开始厌烦了重复的海上生活。他们的家人也开始刊登寻人启事:老迈的母亲哀求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哭泣的孩子在寻找自己的父母;心碎的恋人诉说着自己的肝肠寸断……但真正打动游轮上的人的,是媒体的承诺:媒体很好奇这群人的海上音乐经历,并承诺会用金钱换取他们的故事。 越来越多人想回到陆地,大家都认为媒体的钱可以让他们在陆地上更好地生活、更体面地搞摇滚乐。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陈翔的游轮,陈翔看着他们消失在海岸线上,最终跳下了大海。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蔡清河关上剧本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盛雍问她:“感觉怎么样?” 蔡清河脱口而出,说道:“还好。”她就只有这两个字读后感,她不习惯跟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盛雍还在看她,似乎在等她说出更多的话。 蔡清河想起他之前的抱怨,他说都不知道她谈过二十年钢琴。她想了想,决定尝试表达一下自己。她说:“我认识一个很像的人……跟主角陈翔很像。” 盛雍问她:“谁?” 蔡清河说:“一个搞摇滚乐的、想当船长的人。他是我妈妈喜欢过的人。他……”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盛雍问她:“他后来怎么了?” 蔡清河摇了摇头,说:“我突然想到我的……前夫。他也有过一个理想,想在草原上牧马。后来他真的去加拿大牧马了……我妈妈喜欢过的人,我喜欢过的人,还有陈翔,他们像不像一种人?” 盛雍很少听她提起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前夫,她从来不提。他心跳都变快了不少,竖起耳朵打算听更多,但是蔡清河没有说下去。 第36页 她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一直不太了解这种人,这可能是我没有艺术天赋的原因吧。所以我谈了二十年的钢琴也弹不好。” 盛雍斜躺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蔡清河感受到他在认真倾听。过了一会,她继续说道:“我妈妈曾经是个很有天赋的钢琴家,可是在一场车祸里失去了右手。她希望我能继承她的事业。”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从五岁到二十五岁,我一直弹得不够好。” 盛雍遮住她的眼睛,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睫毛上,她听到他说:“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会更伤心的。” 蔡清河把自己的手叠在他的手上,说道:“已经不伤心啦,很久以前就不伤心了。钢琴不适合我,所以我放弃了。我的丈夫也不适合我,所以我们也分开了。只有互相了解的人才应该在一起。” 盛雍小声说:“我也不了解艺术。” 蔡清河拉下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喉结,说道:“你当然不了解艺术,youre the art in itself, youre the muse.” 第二天一大早,盛雍就离开了,他的行程安排很满。欧阳淞的音乐制作和万盛旗的电影拍摄同期进行,盛雍经常是刚出摄影棚,立刻又要进录音棚,唱歌唱到嗓子嘶哑。他哑着嗓子,欧阳淞反而说效果更好,听起来性感又缥缈,叫他保持。 在这样紧凑的安排中,蔡清河也对这部电影生出了别样的期待。她盼望万盛旗可以呈现出那个公海上的斑斓摇滚世界,这是她曾经作为一个音乐人而生出的期望。她或者不了解艺术,也不是天才,但是她还是愿意去欣赏这些事物。她亦盼望可以看到“众人都把歌篇放到他脚下,乞求跟他做/爱”的陈淳。 但是没过几天,就传出了《地下摇滚消亡史》要停机的传闻。 当时蔡清河在香港出差,和几个工作人员在酒店大堂等合伙人。大堂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正在播放劳斯莱斯的广告。在合伙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屏幕下方开始滚动播放一条新闻: “音乐制作人欧阳淞在录音路上遭遇车祸,陷入深度昏迷,《地下摇滚消亡史》或将停机。” “音乐制作人欧阳淞在录音路上遭遇车祸,陷入深度昏迷,《地下摇滚消亡史》或将停机。” “音乐制作人欧阳淞在录音路上遭遇车祸,陷入深度昏迷,《地下摇滚消亡史》或将停机。” 蔡清河早上刚和盛雍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会搭欧阳淞的车一起去录音棚。 蔡清河的脸色发白,勉强回应了合伙人的招呼。人已经到齐,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她发表指令,但是她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给盛雍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她的神情越发惶急,又给苏芳打了个电话,这次接通了。 蔡清河顾不上说其他话,劈口就问:“他在车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端午节了! ☆、车祸 听到苏芳说盛雍也在那辆车上时,蔡清河几乎吓到心脏骤停。幸好苏芳的下一句很快就接上了:“不过他没事,全车人就他一个没事。” 蔡清河松了一口气。 发生车祸的当天,欧阳淞来了影棚,打算带盛雍去录音。 当时楚放和利维莉正在隔壁对戏,听到他们要去录音,就要求跟去看看。楚放是主角陈翔的饰演者,工作认真敬业,提出这种要求可以理解。利维莉是楚放的搭档,听到他要去观摩音乐录制,也说要跟去找找感觉。万盛旗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去了。 两个选秀出道的演员站在一边,听到他们要去录音棚,也想去看。他们出演的是两个歌手,虽然戏份不中,但是难得有心学习,万盛旗就让他们跟着去了。 上了车之后,楚放和利维莉坐在前排,盛雍跟两个选秀演员坐在后面。盛雍被两个选秀演员吵得头痛,才发现他们压根就不是跟去观摩学习的。 这两个选秀演员是来跟楚放和利维莉套近乎的。楚放是老牌影帝,利维莉也是实力派人气女演员,跟他们打好关系,在工作上也有一些便利。他们一路上都在吱吱喳喳,嘴上说是跟去学习的,但是他们问的问题都跟表演和音乐毫无关系,单纯就是拉拉关系。 利维莉和楚放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利维莉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并不搭理他们;楚放虽然面带笑容,时不时回几句话,但也看得出来态度冷淡。只有盛雍被他们吵得头痛。 盛雍想在车上休息一下,但是那两个选秀演员吵得他心情烦躁。这两个人单方面聊得兴起,只要楚放敷衍他们一句,他们就能再续上一百句。 盛雍忍不住,转过头问左边的红发选秀演员:“你就看不出来他不想搭理你吗?”他常常被人说不会看脸色,但他觉得这两个人比他还要低能。 对盛雍来说,这句话很普通,就是一句正常的问话。但是不了解他脾气的人,都会觉得他话里有刺。 红发选秀演员脸色僵住,有点下不来台。 一直没说话的利维莉终于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盛雍:“看来长得好看的人,脾气都挺暴……”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辆大卡车就横冲了过来,车头直接撞在她隔壁的车门上。她被挤压得向左边弹了出去,然后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第37页 大卡车的刹车失灵,推着剧组的车前移了10米,把路边的防护栏撞得稀烂,最后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媒体都在报道的车祸。 在这宗车祸里,所有人都进了医院。欧阳淞和利维莉最靠近被撞击的车门,伤势最严重:欧阳淞直接进了icu;利维莉的右手骨骨折,脾脏破裂。 其他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楚放肋骨骨裂,司机左腿粉碎性骨折。两个选秀演员也受了伤,尤其是那个黄发的,他的脸被玻璃划伤了,大腿被划出一个很深的创口。 在这些人里面,盛雍是最幸运的,他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他被夹在两个选秀演员中间,既没有遭受货车的冲击,也没有遭受防护栏的冲击。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黄发选秀演员躺在病床上,语气无辜地说道:“一车人都伤了,欧阳哥还在icu没出来,就他没事,运气好好啊。”这句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当事人裹着一脸纱布、躺在病床上说出来,好像盛雍真的有什么不是似的。 利维莉还在住院,她的男粉多,天天守在医院外面。这些男粉听到黄发选秀演员这么说,也跟着激动地骂起了盛雍:“为什么躺着的不是你,如果是你就好了!” 苏芳觉得那个黄毛说话难听,还煽动粉丝,她问盛雍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是不是有过节。 盛雍沉思了一会,跟她复述了一下车祸之前的对话。苏芳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很铁不成钢地叫他以后不要说话,除了唱歌都闭上嘴巴就好。 媒体围着事故现场和医院拍个不停,因为这宗车祸,这个剧组连续上了几天头条。幸好黄毛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没传上几天,媒体也没怎么写。后来肇事司机的视频流出来,大家就都开始讨论这个司机了。 卡车司机明显喝了酒。他被人从驾驶座拉下来的时候,还在满脸惊喜地喊:“我竟然撞中了这么多明星,大发了!可以要签名吗!” 利维莉的粉丝疯了,他们把司机人肉了出来,开始骚扰他的老婆孩子。 出了这么一件事,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烦。场地和器材都租了,但是现在利维莉可能要换演员。如果不换,就要烧着场地费等她康复。不过这不是大问题,可以先把一些戏挪上来拍,监制也是这么打算的。最麻烦的是欧阳淞,他还在iuc没出来,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几天,万盛旗一直等在欧阳淞的病房外,不停地抽烟。有时候护士过来驱赶他,他就躲去楼道抽,护士数落他:“这么抽法,当心迟早肺癌啊!” 但是万盛旗控制不住,他一心烦,就必须抽烟。监制陪他抽了几天,见欧阳淞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提议道:“不如换个音乐制作?我们没可能一直等他。” 万盛旗摇摇头。 监制急了:“难道他不醒,你就不开工?” 万盛旗的烟快烧到手指了,但是他毫无所觉。他失神说道:“如果他不醒,这部片就不拍了。” 监制瞪眼:“你疯了?” 万盛旗说:“你觉得全香港加上大陆,有谁能做得比他好?这是一部音乐电影,如果没有这个音乐制作,做出来的是什么垃圾?没有他就不做了,免得祸祸了这个剧本。” 监制生气了:“不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我知道你对这部电影期望很高,但是想想投资人,如果你拍拍屁股就走,下次谁还投钱给你?” 万盛旗终于感觉到烟烫手指。他扔掉烟屁股,闷闷说道:“随便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0点还有一更哦 ☆、帮个忙 万盛旗要终止拍摄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导致人心惶惶。利维莉的替补演员已经选好了,楚放和那两个选秀演员也早就没事了。只有欧阳淞还昏迷在医院,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剧组没有人在拍摄,所有人都在等通知。 盛雍把这件事告诉了蔡清河。他有些失落地说:“难得你给我们找了这么好的机会,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欧阳淞醒不过来,这戏可能就拍不成了。大志最近也很伤心。” 蔡清河想了想,问他:“不能换一个音乐监制?” 盛雍叹气道:“万导说没有比他更好的音乐制作人了。” 蔡清河嘴巴动了动,她觉得她可以尝试着帮他们联系一个人。但是未必能联系得上,所以她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在事故发生后的第八天中午,万盛旗叫剧组的人过来开了一个会。所有人都到场了,包括能赶到的几个投资人。 万盛旗看着大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他抽完第三支烟,才语气艰涩地说:“有件事对不起大家,但是……” 一个投资人打断了他:“我们可以追加投资,万导千万不要放弃。” 所有人都心怀期冀地看着万盛旗,包括苏芳。她好不容易才给不死鸟找到这样的工作,虽然不能和欧阳淞合作了,但是能和万盛旗合作,也是很涨身价的。没人想放弃既得利益。 万盛旗皱眉:“不是这个原因,是……” 他的话第二次被打断,“吱呀”一声,这次是摄影棚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把大门推到两边,后面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看着一影棚的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打搅了。” 第38页 是蔡清河。 蔡清河脸上的妆有些化了,衣服也已经一天没换,满脸的风尘仆仆。她为了联系能帮忙的那个人,在一周里飞遍了澳大利亚、英国、越南,直到今天早上才搞定一切赶回大陆,这中间几乎没休息过。 她进来之后,在场的人都看着她。她不是什么大明星,也不经常上电视,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她。大家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疑惑,只有盛雍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蔡清河一进门,盛雍就看到她了,然后他的眼睛忍不住发亮。他车祸之后,只和蔡清河聚过一次,后来蔡清河就出国了,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到跟他视频通话的时间也没有。 他问蔡清河在做什么,蔡清河这么回答:“如果成了的话,到时再告诉你。不成就算了。” 今天他终于等到蔡清河回来了。 盛雍条件反射就站了起来,大志在隔壁拉住他,拉了好几次,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他一坐下,大志就在他耳边教训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不要命了!” 蔡清河虽然风尘仆仆没有收拾,但依然显得很镇定。她习惯了在各种宣讲会上被人注视,所以并不畏惧目光。盛雍看向她的时候,她还对他笑了一下。因为她这个笑容,盛雍差点又站了起来,幸好大志一直在隔壁按住他。 监制见到一个陌生女人这么大咧咧地走进来,皱着眉头说:“麻烦你出去一下,这里是《消亡史》剧组的场地。” 蔡清河先是笑了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才语气轻松地回话道:“我没走错地方。我知道应该先电话预约,再正式拜访,这么突然,不好意思。但是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我是越禧集团的董事蔡清河……“ 她伸手到口袋想找名片,但是忘了带。唐助理连忙从文件包里掏出她的名片,双手递呈给监制和万盛旗。 监制看到她名片上面密密麻麻的职衔,脸色终于好看很多。 蔡清河接着说:“听说你们剧组遇到一些问题,我是来谈合作的。”她看了一下围观的众人,微笑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到私密一些的地方谈谈吗?”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她。越禧集团的董事……是他们想象的那个越禧集团吗?之前用不在意的眼神打量她的人,现在都对着她坐得端端正正。 盛雍在人群中微微昂着头,一副跟着与有荣焉的样子,像一个因为家长厉害而感到自豪的小孩子。 蔡清河瞥到他这个样子,内心多少觉得他可爱,于是笑了笑。 万盛旗握着那张名片,脸色好看了些。但他是个脾气固执的艺术家,不买钱的帐,所以最后还是说道:“很遗憾在这样的情形下和蔡小姐见面。但是这不是钱的问题……” 蔡清河温和道:“我知道万导演的意思,我也看过你的剧本,是一个好剧本,需要配好音乐。我确实是来追加投资的,但是我投资的不是钱,是一个人。他应该快到了。” 万盛旗皱眉:“你想推荐音乐制作人?蔡小姐很有商业才华,但是隔行如隔山,我敢保证,不存在比欧阳淞更好的制作人。”他性格固执硬气,就算监制一直在隔壁暗示他闭嘴,他也坚持说完了这句话。 他这句话刚落下,一个男人拖着行李箱,从摄影棚外面走了进来,他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high baby,这个地址太难找了,中国的出租司机不友好……”这把声音十分轻浮油滑,这句话说完,他的人也出现了。他是个白人,说着流利的中文,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戴着一副墨镜,头发发白,但是笑容灿烂,精神很好。 今天的来宾一个接着一个,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新来的陌生外国人。 外国人进来之后,先在人群里找了一遍,最后眼光定位在盛雍的脸上:“我猜这就是你说的sweet boy。”他戴着墨镜,大家也不知道他对着谁说的这句话,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脱下墨镜,对大家打招呼道:“high,以后多多关照了。哪位是监制和导演?” 他脱下墨镜的时候,大志正在喝水。看到他的脸,大志一下子喷出一口水,然后大叫了一声:“abner markus?!” abner对着他举起小手/枪,眨眨眼说:“bingo!想不到中国还有人认识我。” 听到“abner markus”的名字,万盛旗也震惊地站了起来。 有些人反应过来后,惊疑不定地看着abner和蔡清河。剩下的不明情况的人,则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狗子们,端午节了,你们在放假还是加班 ☆、送我回家 abner出现后,蔡清河终于被请进了会客室,不必再被众人的目光炙烤着。 会客室内,万盛旗不住打量abner,似乎想跟他交流,但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蔡清河说:“abner中文很好,人很热情。”意思是让万盛旗随便说说话,没有关系。 万盛旗从容地笑了笑,说:“我喜欢摇滚很久了,听您的歌也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听说您去了加勒比?” abner说:“谢谢你对摇滚的热爱!我出海去啦,本来打算明年再回来的。清河前几天给我看了你的剧本,海上游轮的idea太疯狂了!我爱大海,所以我来了。听说你们剧组缺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制作人。” 第39页 万盛旗眼神复杂地看着蔡清河。 蔡清河对万盛旗说:“未经你的同意,就曝光了你的剧本,不好意思。但是当时联系不上/你,我怕迟点abner又去了别的地方,就先给他看了。” 万盛旗说:“我感激都来不及,幸好剧本够好,不然也吸引不来abner大师。”他一本正经对蔡清河道歉:“之前是我想俗了,以为你来砸钱的,语气不好,我道歉。”因为盛雍是赵亚妍推荐过来的,所以万盛旗知道盛雍和蔡清河的关系。他知道这个机会对盛雍来说很难得,还以为蔡清河是一掷千金、讨情人欢心来了。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他为人正派,还是坦诚地道了个歉。 蔡清河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确实也是来砸钱的,以前没投资过影视领域,希望万导给个机会练练手。”她乐意跟人品不错、有才能的人合作,无论是任何领域。虽然万盛旗有些艺术家脾气,找不到合心意的音乐制作人就宁愿停机。但是没关系,才能越强的人,越有资格发脾气。 abner搂住蔡清河的肩膀,向万盛旗保证:“你可以信任她的人品和眼光。” 几个人在会客室里商议合作的具体事宜,万盛旗当即拟定了一份合同,abner看了看,没提出什么异议,当场就签了名字。至于蔡清河的投资,监制和她约了下周的饭局,说要具体正式地跟她聊一聊。 会客室外面炸了锅。好些人不知道abner是谁,有人在剧组的微信群里发了abner markus的百科介绍,顿时一阵“哇”声。 abner markus以前就是做地下摇滚的,后来转做幕后制作人,为很多好莱坞大制作做过配音,包括《恐龙公园》、《拯救失足公民》、《斯顿大战》三部曲等。他获得过24次奥斯卡金像奖最佳配乐提名,并获奖了5次。同时,他的配乐还获得过15次的格莱美奖。 这个履历称得上十分辉煌,很多国际知名导演都喜欢跟他合作。陈一谋是唯一在国际上获得过最佳导演奖的华人导演,他也请过abner markus,但是没有请动。 大志激动地跟大家科普:“但是abner最知名的是他的脾气,‘永远的青少年’!前几年他去了加勒比,说想在海上生活,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陈翔啊!” 大家又一阵哗声,演船上乐手的simon酸酸地问:“哇,你们之前就是欧阳淞亲手带,现在abner markus来了,是不是还跟之前一样啊?会不会换乐队?” 有人小声回答:“不一定吧,达成协议的是欧阳淞,可能abner喜欢别的乐队呢。” 大家都沉默了。跟着abner markus学习,由abner markus亲手栽培,这个诱惑太大了,每个人都想争一下。 又有人问起:“他是不是刚刚那个蔡小姐带过来的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还可以请到abner markus。”已经有人想从蔡清河这边下手联系。 大家谈起蔡清河,又是一阵吱吱喳喳:“想不到越禧集团的掌舵人这么年轻。”“是个有气质的大姐姐。”还有人小声说着俏皮话:“哈哈哈,和那边的投资人差别好大啊。”大家看向坐在影棚另一边的几个投资人。 那几个投资人也在频频看向会客室,他们都在等蔡清河出来,准备第一个上去攀谈。这些投资人在小明星面前或者高高在上,但是他们的资产跟越禧集团不是一个等级,蔡清河也不是经常能遇到的,她是他们攀交情的对象。 大家谈起深居简出的“白富美”蔡清河,还有人开始查她的网络资料。没有人留意盛雍。 苏芳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没人知道盛雍和蔡清河的关系。 大志看到这么多人想和蔡清河攀交情,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去蔡清河家的时候,他觉得蔡清河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女人,无非是比别人多了一栋别墅和几个佣人,但原来她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困扰他们无数人的问题。如果只是有钱,大志还觉得没什么,他这个人其实不算很看重钱。但是为什么她会认识abner markus? 大志戳了戳隔壁的盛雍,问了他这个问题:“她怎么请动的abner markus,他不是一个钱请得动的人。” 盛雍沉默了很久,说:“我也不知道。” 大志惊疑地看着他:“刚刚不是还很开心,想往人家身上扑的嘛?怎么又不开心了。” 盛雍没理他。 到了晚上,万盛旗请整个剧组一起吃饭,正式通知大家拍摄可以继续。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abner markus作为新同事介绍给了大家,并说音乐制作一切如常,不死鸟还是钦点的乐队,由abner markus亲自带。 大志高兴得亲了盛雍一口,然后从座位上蹦起来,跑到abner markus面前索要签名。大家表情勉强地为不死鸟鼓掌,献上恭喜,但没几个人心里真的高兴,他们都在哀悼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机会。 盛雍嫌弃地擦掉大志留在他脸上的口水,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蔡清河,静静地发愣。 蔡清河被人群包围住了。 苏芳趁乱摸到她跟前,跟她道谢。她知道能争取到abner markus的亲自指导,是蔡清河对盛雍的特殊照顾。蔡清河笑了笑,不置可否。苏芳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前来寒暄的各路人马挤走。 太多人想接触蔡清河了。她之前很少参与社交场合,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她。各路投资人借机向她敬酒,感激她拯救了自己在《地下摇滚消亡史》的投资,然后暗暗讲起自己其他生意。各个制片也拉住她,讲自己手头上的本子预计可以盈利多少。还有经纪人向她推荐自己的艺人,问越禧集团找不找代言人。除了这些正经推荐的,还有几个人暗暗给她塞了房卡。 第40页 她疑惑地抬头看,发现在场大部分艺人都在暗中观察她,接触到她的目光,都友善地向她微笑,似乎都想借机上来攀谈。看上去别有用心的人太多,她分不出谁是塞房卡的人,索性把房卡都一股脑给了助理,让助理处理。 蔡清河忙着应酬,从头到尾都没有向盛雍的方向看。她好不容易抽空上了个洗手间,拿出手机看看,才发现盛雍给她发过信息:『你今晚一直在跟其他人说话,没看过我。』 蔡清河笑了笑,回复他:『我怕你不喜欢其他人知道。』盛雍自尊心强,从来不问她要任何东西,也不喜欢别人觉得他靠关系上位。 盛雍的回复很快来了:『我不怕人讲。你不理我。』 蔡清河愣了愣,还想回复,但是几个女演员从洗手间走出来,跟她打招呼。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应付起攀谈的人。 回到饭局的时候,蔡清河第一次在人群中搜索盛雍的身影。 盛雍坐在一个角落,隔壁几个女演员缠着他说话。他不乐意搭理人家,冷着一张脸,叫她们安静一下。但是几个女演员和他合作过,并不怕他,还是吱吱喳喳说了起来,还有人挽起他的手臂。他甩掉了一次,很快又被挽上了,他索性不理她们,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女演员们见他没有反应,终于不再逗他。 蔡清河的眼光停留在盛雍身上太久,盛雍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她,她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她回到座位之后,已经差不多10点,饭局就要散场。有一个身体健硕的乐手走到她面前,问她:“我待会可不可以送你走?”这是赤/裸裸的邀约。这个乐手长得很高,肌肉彭起,面容俊朗,笑容也不惹人讨厌。蔡清河认得他,知道他是个歌手,还颇有名气。 乐手后面的经纪人不断拽他,似乎觉得他这样的当众邀约太抢眼。蔡清河认得那个经纪人,她助理手里有一张房卡,就是对方给的。 她抬头看男人,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坦荡荡,也不惧怕别人的眼光。他以前邀请女人,应该很少失败吧。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窃窃私语。顶着众人的目光,蔡清河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人送了。”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盛雍身上,盛雍也在看她。缠在他身边的几个女演员已经不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蔡清河朗声问他:“盛先生,你不介意今晚送我回家吧。” 人群一下肃静,在说话的人都停下了声音。 盛雍笑着回答:“我不介意。”他今晚坐下来之后,几乎没说过话,也没有笑过。他现在一笑,把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人群先是很安静,等盛雍那句“我不介意”说完之后,大家又重新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们,交头接耳。 万盛旗坐在角落,看着那边的情形,摇头叹息:“年轻人太冲动了。” 他隔壁的abner大笑道:“年轻才好,是你老了啊!” 万盛旗愣了愣,笑道:“也是。” 蔡清河和盛雍当众说了那两句话之后,就一前一后离开了饭局。 蔡清河先出去。她坐上司机的车之后,没多久,盛雍也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他合上车窗之后,先吻了蔡清河一眼,小声抱怨:“你今晚好冷淡,离我好远。” 蔡清河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最后补偿了。会不会太唐突?” 盛雍笑得像一只偷吃了蜂蜜的熊:“不会,他们肯定妒忌死我了。我开心。” 司机知情识趣地拉下挡板,给了他们更多相处空间。他们在挡板后面接了一个吻,司机打开音乐,盖住了湿/吻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盛雍就是那种喜欢被对象当众送玫瑰花的类型。这个男人太虚荣了,噗。如果被当众表白/示爱/送花,你们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 ☆、她的过去 司机把蔡清河和盛雍载回了别墅。为了接abner回来,蔡清河在外连续奔波了一周,感觉非常疲劳。但是盛雍今天十分粘人,才刚进门就抱住她,不停叫她:“蔡清河,蔡清河,蔡清河……”他叫她一声,就亲她一下,像在渴求着什么。 蔡清河抵挡不住他的粘腻,最后还是和他滚到了一起。但明明做着悱恻缠绵的事,他的表情却有些不安。 结束之后,盛雍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蔡清河的脖子窝里。蔡清河立刻不敢乱动,怕惊醒了他——这是盛雍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作出这样的姿态。 盛雍就着那个姿势亲在她的锁骨上,语气有些低落:“今天下午大志问我,为什么你能请到abner,我答不上来。我发现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得好少。” 原来他是为了这件事情不开心。蔡清河转过身,面对面问他:“比如呢,你觉得什么知道得少?” 盛雍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跟abner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在谈生意的时候原来是那个样子。” 蔡清河把他搂进怀里,他挣扎了一下。他不喜欢被女人搂着。可是蔡清河没有放手,于是他渐渐停止了挣扎,手还偷偷环上了她的腰。 蔡清河笑着说:“要是你平时清醒着也有这么老实就好了。” 第41页 盛雍立刻就把环在她腰上的手挪开了,就像偷吃糖被大人指出来的小孩子。 蔡清河憋住笑,哄他道:“快搂着我,我冷。”室内的温度偏高,其实一点都不冷。但是盛雍得到了一个台阶,最后还是偷偷把手环了回去。 蔡清河搂好他后,解释道:“我跟你说过abner。在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我说我认识一个跟陈翔很像的人。一个搞摇滚乐、想当船长的人,我妈妈喜欢过的人。他就是abner。” 盛雍瞪她:“那么重要的信息你不先讲!如果你说他是abner markus,我肯定一下子就知道了!” 蔡清河说:“但是对我来说,他只是我妈妈的挚友。我不想为他增添别的身份。但是现在你知道他是谁了。” 盛雍说:“你说他是你妈妈喜欢过的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爸爸呢?” 蔡清河说:“嗯……这是一个挺长的故事。我说过,我妈妈曾经是个钢琴家,其实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些名气,她叫庄梦蝶。” 盛雍想了想,说道:“我应该没听过。” 蔡清河说:“如果她的手一直完好,你现在肯定也知道她了,就像你们知道abner一样。她和abner出自同一个孤儿院,一起学习音乐,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她的钢琴弹得很好,20岁的时候,已经拿完了那个年纪能拿到的奖。我爸爸是她的赞助商,一直在追求她,但是她不喜欢我爸爸。她一直喜欢abner,但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听爸爸说,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玩,也不介意谁最后会跟谁在一起。” 盛雍想不到蔡清河的父母还和abner有这样的渊源,他追问:“后来呢?” 蔡清河说:“后来发生了一场车祸,我妈妈截肢了,从左肩以下的整只左手。她没法再弹钢琴了。” 盛雍吓了一惊:“啊!” 蔡清河接着说:“abner当时一直在忙自己的音乐,只有我爸爸一直照顾她。所以后来她就嫁给了我爸爸,生下了我。” 盛雍隐隐松一口气:“后来她过得开心吗?” 蔡清河说:“不开心。在我25岁的那年,她自杀了。” 盛雍没有再说话,他紧紧抱着她。 蔡清河说:“我25岁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会从商。因为妈妈没了一只手,没办法再弹钢琴,我是她的女儿,她希望我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但是我没有天赋……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钢琴弹得好,妈妈也许就不会自杀了。” 盛雍抓紧她的肩膀,努力想安慰她,最后却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你不要乱想。” 蔡清河笑道:“每个人都在乱想。在妈妈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到abner,听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故事。abner说,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妈妈,也许妈妈就不会自杀了。妈妈走后,爸爸也一直不开心,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自杀。她走了之后,就没人知道真相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盛雍突然有些沮丧地说:“真希望我很会说话,像苏芳一样。这样我就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你了。” 蔡清河笑着说:“什么都不用说,就静静抱着我吧。” 盛雍紧紧抱着她,亲她的眼睛,小声说道:“伤心都飞走了。” 蔡清河回抱他。 《地下摇滚消亡史》重新开机后,abner带了一束花去看欧阳淞,在昏迷不醒的病人床边自言自语一番,回来就带着不死鸟开始音乐制作。 大概在abner离开的第二周,欧阳淞就醒了。他听到替代自己的人是abner markus,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说很期待成品。不过他也只能说这些体面话了。 因为主演利维莉受伤,替补的演员要过一个月才能来,为了错开戏份,大家的档期都改了。盛雍的拍摄时间也重新调整过,都集中在后期。万盛旗希望他有更多时间集中在音乐上。所以这段时间,盛雍一直跟着abner学习。 abner的性格活跃,要求也比欧阳淞古怪很多,但出来的作品质量确实更好。欧阳淞的风格偏向标准化,出来的作品都有个模板;但是abner很认真地发掘每一个人的风格,让他们用自己最擅长的姿态去面对音乐。所有跟着abner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尤其大志,恨不得上洗手间都跟着他。 abner跟蔡清河的关系似乎很好,他偶尔会说起她。他说蔡清河小时候练琴,因为练习时间过长,手指还得过关节炎。医生勒令她必须休息,她哭得很可怜,害怕自己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同龄人追赶上。 abner叹息,总结道:“其实她努力也会被追上,天赋这个问题,就是这么残酷。她本来就不适合学钢琴,但是她妈妈……”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盛雍在一边竖起耳朵听,却不说话。他后来查过蔡清河的妈妈庄梦蝶。庄梦蝶年轻的时候很好看,气质比蔡清河冷漠很多。他看到庄梦蝶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确实是万众瞩目、前程远大。她应该很不甘心吧,所以只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找寄托。但是原来蔡清河小时候练琴练到关节炎,这件事情她并没有说过。她从来不说自己很辛苦之类的话,看上去永远体面干练、无所不能。他只见她哭过一次,就是她回国的那次,还是他硬闯进去非要看的。 第42页 大志也在一边听得很唏嘘:“练到关节炎,这强度肯定比我们大多了。我一个成年人都受不了,她当年还是小孩子。有钱人之所以有钱,都是对自己够狠啊。”他最近似乎对蔡清河很感兴趣,跟蔡清河有关的话题,他都要参与一下,简直比盛雍还活跃。 abner笑了笑,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说道:“幸好当年有窦在她身边,她一哭窦就跟着着急。有一年他还拿了家里的存折,说要把音乐中心买下来送给清河。后来音乐中心的工作人员报了警,哈哈哈哈。” 大志小心翼翼地看盛雍一眼,问abner:“窦是窦一鸣吗,她的前夫?他们一起长大的啊?” abner知道蔡清河和盛雍的关系,他对大志眨了眨眼,问道:“你替谁问的?那么好奇,去问她本人嘛。” 盛雍本来在一边给吉他调弦,自从听到窦一鸣后,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看到大志和abner都看着自己,他没说什么,也没问下去。蔡清河很少跟他说窦一鸣的事情,就是上次提了一次,称之为“前夫”,连他的全名都没讲。但是原来窦一鸣这么会安慰人吗?那窦一鸣会不会比他更懂讨蔡清河欢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上班了,痛彻心扉 ☆、少年时代 蔡清河并不知道他们会在私下议论她。最近她经常去探abner的班,跟工作人员都混熟了。她每次来,都带一个助理和一个司机,两个男人提着满满的下午茶跟在她身后——这都是她给剧组的人买的。其实她只想给盛雍一个人买,但是觉得太显眼,索性就给全剧组一起买了。 她每次出现都很炫酷,带着两个西装男和一系列下午茶,但是本人又很亲民,有时候还会跟大家一起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聊天。 大家见得她次数多了,发现她脾气好,对她也没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剧组里几个性格活泼的小明星很喜欢黏她,经常跟在她后面叫“清河姐”。有时候她跟他们聊聊天,他们就会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卖萌。 她在剧组里大受欢迎,很少有机会能和盛雍单独相处,不过他们也很享受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给对方发信息的乐趣。 有一次大志坐在他们隔壁,发现他们明明挨着对方坐着,但是竟然在互发信息。他翻着白眼,说:“你们好无聊啊,当面偷情偷到上瘾啦!” 盛雍不说话,给大志发信息:『闭嘴。』 蔡清河看着他发,在隔壁笑得不行。 大志收到他的信息,硬是挤到了他们中间坐着,以作报复。 还有一个比较诡异的发展是:蔡清河去探班探得多了,竟然和大志成为了朋友,两个人聊起了音乐。 有一次一起喝下午茶,大志对蔡清河说:“哇,真是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我们还会这样聊天,想起之前闯进你家里让你和盛雍分手的事情,好像都没发生多久。” 蔡清河摸摸鼻子,并不说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定义和盛雍的关系。 大志笑着说:“你刷新了我对有钱女人的观念。不过说真的,盛雍这人挺幼稚的,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你看上我也不应该看上他啊。” 他脸上是开玩笑的轻松表情,问题却问得有点敏感。 蔡清河看了他一眼,他笑得一丝不漏,看不出什么。她想了想,也半开玩笑回答道:“看他好看呗,一下子被迷惑了。” 大志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你千万不要当着他面说这个理由,哈哈哈哈!” 蔡清河问:“为什么?” 大志说:“关于他的长相,有一个长长的故事……” 然后大志跟蔡清河说起了盛雍的少年时期。 盛雍从小就长得有辨识度,从小学开始,学校里的女生就时兴给他写情书,把他堵在小树林,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一放学就回家帮妈妈看花店,也不跟班上的同学往来,大家都觉得他有距离感。加上他又太受女生欢迎,所以男同学从来不约他一起玩。他就这么被人排挤了。 大志转学过去的时候,也觉得他看上去很难相处,所以没主动跟他说过话,免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但是一起春游过之后,大志才发现,盛雍虽然冷着脸,但内心其实超渴望有男同学约他玩!但是他这个人不会说话,性格又傲娇,再加上长得“有攻击性”,所以几乎没有男性朋友。 蔡清河听到这里笑到不行,说:“我还以为只有女生会这样。” 大志也学她摸摸鼻子,说:“别小看男生的妒忌心。” 大志又接着说了几件趣事。 大志和盛雍做了朋友之后,大志喜欢的女生跟盛雍告白了,把盛雍吓得不行。那阵子他天天跟在大志后面,大志本来就心情低落,还要天天看到他,心里不知道多烦…… 后来大志才知道,原来盛雍小学的时候,有一个“硕果仅存”的男性朋友。盛雍为了交到这个朋友,还把自己珍藏的变形金刚送给了对方。 可惜后来那个男生喜欢的女同学也给盛雍写了情书,所以盛雍就被绝交了。 盛雍很生气,跑去质问那个女同学为什么喜欢自己。那个女同学被吓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喜欢你好看……” 第43页 盛雍气得不行,还命令人家不许喜欢他。 后来那个女生不敢再跟他说话,但是那个男生也没有再搭理盛雍。他不但不搭理盛雍,也不把盛雍的变形金刚还回去。 明明挺好笑的一件事情,蔡清河却听得有些心酸。 大志说:“他没什么朋友,很多不熟悉他的女生喜欢他,无非是喜欢他的长相。后来他也谈过一次恋爱……” 然后大志跟蔡清河说到了“杨英”,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盛雍每学期都收到一抽屉情书,在青春期的时候,他也跟其中一个叫杨英的女生交往过。 大志是这样形容杨英的:“她是我们班数学课代表,长相平平,性格乏味,但是年年都考全校第一,还是学校的升旗手。‘别人家的孩子’嘛,所有老师都喜欢她。杨英大概是所有女生里最没竞争力的了,大家都觉得他们不衬,但是他特别哈那个女人,说她很聪明很厉害——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说到这里,大志不着痕迹地看了蔡清河一眼。 蔡清河不动声色地问:“后来呢?” 大志说:“当时在读高中,大家学业也重,他们就纯洁地拍了一年拖。后来有一天,他回来问我,接吻是什么步骤……” 杨英提出两个人要更进一步,盛雍就慌张地回去google,查了各种“女生喜欢的接吻姿势”之类的资料。后来两个人像完成作业一样,尝试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湿/吻。 接完吻,盛雍紧张地问她:“什么感觉?” 杨英想了想,说:“有点恶心耶……” 第二天,杨英提出了分手,理由如下:“我对跟你接吻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之间可能不是爱情。而且我喜欢聪明的男生。” 盛雍觉得不可置信,质问她:“那你不是很聪明吗,什么都不会弄错。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给我写信?!” 杨英终于露出歉意的表情:“我当时只是看你长得好看。而且大家都时兴给你写信,所以……” 他们分手之后,盛雍偷偷哭了几个晚上。 大志对这段感情下了一个小结:“大概有小半年,他一直跟我说女人都是只看脸的大猪蹄子。我想笑,又觉得他很惨,每次都憋得不行,哈哈哈哈。” 他自顾自笑完之后,又接着说:“别看他长得这样,其实他这个人很单纯的,感情经历也不丰富,一骗一个准……其实嘛,你们才是高手。”他笑容诚挚,说出的话却有些刺耳:“我当你是朋友,有些事情就交代在前面了: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他了,对他好一些,好好和他分开。”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仿佛蔡清河和盛雍将来一定会分手。他阻止不了他们来往,只能这样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朋友。 蔡清河还以为大志认同了她,毕竟最近她和大志聊得很好。想不到今天却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她笑容有些勉强,简短回答道:“好。”仿佛她也赞同了大志的看法,觉得两个人将来会分开。 盛雍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聊天。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却看得到蔡清河的脸色变换。 他发信息问她:『你们在说什么。』 蔡清河没有回复。 盛雍走过去,问大志:“你们在说什么?” 大志说:“说你坏话。” 盛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奶茶,说道:“托我的福,你才有下午茶可以喝!”他指着大志,对蔡清河说:“我不同意你买下午茶给他。” 蔡清河笑着点头:“听你的。” 大志哀嚎一声,三个人打打闹闹,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第一天,枯了。一起摸鱼么 ☆、情史 三个人打闹完,蔡清河打算回家,盛雍非要跟她回去。他黏在她身边,嗅她脖子的气味。她今天喷了跟他一样的香水。 他的表情有些害羞,又有些急躁,就那么灼灼地看着蔡清河。蔡清河打量了他一会,点破了他的心思:“今天例假,如果你想做/爱的话,不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盛雍愣了一会,随即恼羞成怒道:“除了做/爱,我就不能跟你躺在一块聊聊天吗?” 蔡清河心想:你又不会聊天。如果能躺着不动就算了,还黏糊糊的。 盛雍补充道:“我还能给你倒热水。” 蔡清河懒得跟他纠缠,无奈妥协道:“好好好,一起回去吃晚饭。让陈婶做你爱吃的扇贝。” 盛雍高兴地跟着她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外面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想起刚刚跟大志的谈话,蔡清河的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得灰沉。她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发起呆来。 盛雍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追问道:“刚刚在片场,你跟大志在聊什么啊?”问完之后,他又小声抱怨:“最近都不跟我说话,倒是跟大志聊的勤。” 蔡清河打起精神逗他:“大志曝光了你的情史。” 盛雍警惕地看着她:“他提杨英了?” 他这个反应,让蔡清河愣了一下。她只是提了一句“情史”,他第一反应就是“杨英”。她问他:“难道你的情史就只有杨英?”虽然他长得招蜂引蝶,但是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说只谈过一次恋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第44页 盛雍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这次轮到他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这个反应,十有八/九是真的只谈过一次恋爱,蔡清河后知后觉地震惊起来。她随后又想起另一件事,不可思议地问盛雍:“所以之前,你跟我是第一……”毕竟他和杨英只接过吻,而且又有洁癖,估计不会答应别人的约炮请求。 她一句话没说完,盛雍就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她的嘴。他偷偷地盯着前面的司机,凶她道:“不许说出来!” 蔡清河想笑,但是被盛雍捂住了嘴,笑不出来。 盛雍命令她:“不许笑!” 蔡清河努力控制表情,就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盛雍慢慢地放开手,眼睛却仍然盯着她的脸,只要她再笑一下,他就要第一时间再捂上去。 蔡清河严肃地强调:“我没笑。” 盛雍狐疑道:“那你在心里笑了吗?” 蔡清河:“没……噗。”没忍住,破功了。 盛雍立刻就捂上去了,不过这次不是用手,他直接亲了上去。 结束一个吻之后,蔡清河有些面红耳赤,也顾不上再笑话他了。其实也不是笑话他,她就是开心。她问他:“你是不是傻?” 盛雍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羞恼。他脱口而出:“这不公平!我也要听你的情史,你从来不跟我说窦一鸣!” 他没藏什么心思,问到窦一鸣,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蔡清河的表情慢慢就变了,她脸上的分红气息褪了下去,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其实她也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但是盛雍就是知道,她心情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蔡清河若无其事地回答:“我跟他没什么故事,就是很普通的恋爱结婚呗。”但是她没有说分手的理由。 盛雍还想继续问,但是忍住了。虽然他不太懂得看人脸色,但是对于他关心的对象,其实他很能分辨对方的情绪变化。他像个动物一样,对此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知道这个气氛是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他心想:没关系,总能等到她愿意说的那一天。 当时谁都没有料到,窦一鸣已经回来了。 回到家,雨已经下得很大,管家拿着伞出来接他们。平时下雨都是门卫给他们带伞,管家很少出来。蔡清河只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究。她一直看着盛雍,没有看到管家对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盛雍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的半个肩膀都被淋湿了,但是他没有出声。 蔡清河牵起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两个人在伞下贴在一起。她摸了摸他湿掉的肩膀,说:“待会给你找一件干衣服。” 盛雍又高兴起来,往她那边挤了挤。 蔡清河笑他:“一会一个样,怎么又开心了。” 盛雍“哼”一声,不说话。 其实蔡清河知道他不开心的理由,无非是因为她刚刚没有跟他说窦一鸣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实在没有提窦一鸣的心情。幸好盛雍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回到起居室之后,蔡清河跟盛雍坐在饭厅,等着吃厨娘烤的扇贝。盛雍咋咋呼呼地坐不住,一会要给蔡清河倒开水,一会要给她找热水袋敷肚子。他似乎觉得“照顾经期女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等盛雍跑进杂物间找热水袋之后,管家又走了上来。他环绕在蔡清河身边,一会给她递报纸,一会给她整理餐具。蔡清河终于发现他不对劲,问他:“什么事情?” 管家的表情很复杂,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先生回来了。” 蔡清河的心悸动了一下,下意识反问:“先生?”从前管家只叫一个人先生。 管家回道:“窦一鸣回来了。” 蔡清河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些小白点,耳朵嗡嗡地响,但是很奇特地,她的表情很平静。她听到自己用很平淡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他怎么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管家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确实回来了,就在后门的小会客室。我本来想让他改天再来,但是他看起来不太对劲,您最好还是去看一下。” 蔡清河站了起来,一瞬间竟然有些眩晕,管家连忙扶住了她。她站了一会,觉得好多了,就放开了管家扶住她的手。她语气冷静地说道:“我没事,我先去看看。”说完就往后门走。 管家在她身后追问道:“那盛先生……” 蔡清河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刚刚竟然把这个麻烦精给忘了。厨娘已经把扇贝端了出来。待会盛雍找到热水袋出来,肯定要吵着跟她一块吃晚饭。如果让他见到窦一鸣,或者他会追着她问很多问题,她必须谨慎地回答,否则他很有可能会不高兴。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焦躁。可是很神奇地,这种焦躁把她心里的迷雾驱散了。她突然出了一背脊的冷汗,觉得自己的衬衣贴在了后背上,触感潮湿而冰冷。刚刚她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机械性地维持着“正常”的样子。这会她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却喘过了气来。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上了水面。 第45页 管家看到她的脸色变化,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先把他送走,让他改天再来?” 蔡清河揉了揉额角,说道:“不用了,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担心,他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避开的。就是盛雍……”说到盛雍,她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你就说我临时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不能跟他吃饭了,让他先自己安静地吃个饭。” 管家看到她又恢复了日常的纠结表情,于是松了一口气。他说:“好,我陪他吃这顿饭,一定不让他跑去后门。” 蔡清河点点头,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后门的会客室。 ☆、前夫 后门会客室的灯开着,白炽灯把墙壁照得惨白。窦一鸣坐在靠门的一张红木沙发上,蔡清河打量着他,明白了管家为什么说他“看上去不太对劲”。 从会客室的窗户看出去,外面还淅沥沥下着雨。窦一鸣浑身都湿透了,他的头发滴着水,连眼睫毛都是湿的,似乎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他的脸色是苍白的,肤色几近透明,几乎能看到毛细血管。他看起来苍白又虚弱。 窦一鸣似乎浑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湿透了,他手上拿着一束白玫瑰,那束玫瑰也滴着水,几片白色花瓣被雨打湿,凋落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水。蔡清河出现后,他脸上就浮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他若无其事地把那束花放在桌面上,说道:“刚刚路上看到的,想到你喜欢白玫瑰,就买了。” 他看着她,表情是笑着的,但是眼神抑郁,像是氤氲了一片水雾。蔡清河看着那双跟盛雍长得一摸一样的眼睛,第一时间冒出了一个念头:不知道盛雍现在有没有在乖乖吃饭。 蔡清河没有上前,两个人隔着半个客厅,遥遥相望。她没有看那束玫瑰,也没有回窦一鸣的话。她就那么静静地打量他。 窦一鸣自己接了一句话:“你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跟钟洋子问得一摸一样。上次在电话里,钟洋子问的是:“你这些年还好吗?” 上次蔡清河失态了,后来被盛雍兜头一被子安慰好了。现在换成窦一鸣坐到她面前,问了她一个相似的问题,这次她却能保持冷静了。 她觉得这气氛很可笑,她不明白窦一鸣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轻飘飘地问她“还好吗”。她不想回答这句没意义的寒暄,冷硬地反问他:“你回来有什么事?” 窦一鸣“啊”了一声,表情有些茫然。反应了很久,他才说:“洋子走啦,我想来问问你,你有见过她吗?” 她失踪五年的丈夫,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问她有没有见过跟他一起私奔的钟洋子。她心中冷意更甚,有些后悔来找他说话。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抱着盛雍好好取暖吃饭。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自己很奇怪?” 窦一鸣低下头,痴痴笑了:“我想先跟你道歉。不过你不喜欢别人道歉,因为于事无补。” 蔡清河指向大门,颤着声音说了一个字:“滚。” 窦一鸣慢慢躬下身,捂住自己的额头。过了好一会,他才说出一句话:“洋子一定会来找你的,如果她出现了,可以告诉我吗?” 蔡清河的胸膛上下起伏,她感觉到一股怒气冲上了自己的头脑。 这时候,会客室外传来急剧的脚步声,管家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盛先生,你等等……” 蔡清河回头看去,下一刻,盛雍的身影就出现了在门口。 因为跑得太快,盛雍微微喘着气。他的目光定格在桌面的那束白玫瑰上,然后移不开了。 他三两步走到蔡清河身前,微微侧过身,挡住了蔡清河半边身体。他紧紧拽住她的手,警惕地看着窦一鸣,像在宣示主权。 窦一鸣听到有人进来,于是放下杵在额头上的手,抬起了头来。他打量着盛雍,盛雍也打量着他。 三秒钟过后,两个人一起开了口:“你……” 盛雍闭上了嘴。窦一鸣说了下去:“你的眼睛……” 盛雍回过头去,紧紧盯着蔡清河,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蔡清河脑子一紧,那些伤感竟然不翼而飞,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她的心头。盛雍都把她的手攥痛了,她硬着头皮回握了他的手,对盛雍介绍道:“这是我的前夫,不过我们五年没联系了。今天是他不请自来。” 窦一鸣:“……” 盛雍惊疑不定地看着蔡清河,攥着她的手下意识很用力。蔡清河转过头,对着窦一鸣说道:“你不是要走了么?希望你尽快离开,我不想我的男朋友有任何误会。” “男朋友”。盛雍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圆溜溜的。这是第一次蔡清河在别人面前这么介绍他——“男朋友”! 盛雍的手攥得更用力了,但是蔡清河莫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一关可能是过了。 果然,下一刻盛雍就放开了她的手。他一副善解人意又大度的样子,买起了“体贴男友”的人设。他对着窦一鸣,故作轻松道:“好吧,你们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吗?我其实也能暂时回避一下。” 第46页 说完话,他背对着窦一鸣,对着蔡清河悄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待会一定要解释”的意思。 蔡清河:“……”原来还是没逃过。 在他们俩用眼睛说着悄悄话的时候,窦一鸣站了起来。他并不看盛雍,他笑着对蔡清河说:“今天让你不愉快了,抱歉。我下次再来。”嘴里说着要离开的话,他却看着蔡清河一动不动,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蔡清河牵着盛雍的手,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他一会,转身离去。 窦一鸣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了会客厅,才转身朝后门走去。两个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盛雍握着蔡清河的手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呼完,他就听到管家焦急的声音在后门处传了过来。他在喊:“醒醒!醒醒!” 盛雍循声看去,但是蔡清河的动作比他更快,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第一瞬间,她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因为她这个动作,盛雍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盛雍看向后门处,看到管家正搀着窦一鸣。窦一鸣倒在地上,似乎昏了过去。盛雍想起来,这个男人刚刚的脸色就很差。管家的声音很焦急,不断地拍打他的脸,但是他一直不醒。 盛雍还没反应过来,蔡清河就放开了他的手。她快步往门口走去,盛雍下意识跟在她身后,心里有些慌张。 管家看到蔡清河走过来,身后跟着盛雍。管家也顾不上分析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了,他抬头看着蔡清河,解释道:“发高烧了。” 蔡清河蹲下去,摸了摸窦一鸣的额头,触感有些烫手。她下意识喊了一句:“窦一鸣……”刚刚窦一鸣清醒的时候,她浑身都披着铠甲。现在他丧失了意识,她才下意识流露出了几分担忧。这句话里混杂着很多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盛雍站在他们边上,感觉自己像被遗忘了。他插话道:“你们叫救护车了吗,我可以背他。”他的语气有些慌乱,就像是迫切想要加入这个氛围的一个外人。 蔡清河恍然抬头,她看着盛雍,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半夜不是还有拍摄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晚点再联系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这个问法可真微妙。盛雍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你们需要一些独处空间吗?我能暂时回避一下”。他现在想把那句话吞下去。 他沉默不语。蔡清河看了他一会,然后站起来抱住了他。感觉到蔡清河的呼吸和体温贴着自己,盛雍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蔡清河抱着他,在他耳边解释道:“我很在意你,不要不开心。我很快把他处理完。” 盛雍勉强回了一句:“好吧。” 司机很快跑了进来。管家和蔡清河把窦一鸣弄到司机背上,司机就背着他走了,管家在一边护着他们。蔡清河紧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车,没有再回头看盛雍一眼。 盛雍站在原地,彻底被夜色淹没。直到10分钟后,蔡清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你可以先把晚饭吃完,再叫人送你回去。我晚点给你电话,下次再陪你吃扇贝。』 盛雍终于觉得一口气喘了过来。他回道:『好,我等你。』 可是这个“晚点”一直晚了两天。 他等了两天,才等到蔡清河的一个电话,而且内容极其敷衍。蔡清河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解释,说她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就会把所有缘由对他和盘托出。 盛雍想继续问下去,比如问她要处理什么事情;比如问窦一鸣怎么了,为什么回来;比如问她和窦一鸣是怎么分手的;比如问为什么他的眼睛和窦一鸣长得一样……但是蔡清河的声音太疲倦了,就像在勉强振作精神,去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问不出口。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句:“好,我等你。” 他感到蔡清河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小别 把窦一鸣送进医院之后,蔡清河坐在他的病床边,感到焦躁又烦闷。她打开盛雍的对话框,想对他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合适的。她回头看着床上的窦一鸣,那种焦躁感更强烈了。 窦一鸣安静地躺在床上,头发和衣服依然湿漉漉的,把医院的床单染湿了。护士不太耐烦地对着蔡清河和管家说:“病人发着烧,还淋了雨,你们应该先帮他换衣服。” 护士把窦一鸣的衣服脱下来,用干毛巾拭擦他的身体,给他换上干爽的病人服。蔡清河坐在隔壁沉默地看着。她看到窦一鸣藏在衣服下的消瘦身体,泛着不健康的惨白色,肋骨一条条凸出来。医生间或拉开他的眼睑,间或按按他的腹部和胸膛,用冷漠的声音说道:“长期营养不良,先打瓶点滴吧。” 蔡清河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会营养不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眼前的这副身体,跟她以前印象中看到的不同,她印象中的窦一鸣有着健康的体魄,笑容干爽。 她任由医生护士数落,只沉默地坐在一边。窦一鸣倒下之后,她的愤怒也渐渐消失了。看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幅身体,她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和沉默。 她幻想过窦一鸣和钟洋子的未来。在她的幻想里,窦一鸣和钟洋子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也许贫穷,也许与世隔绝,但她觉得他们会很快乐。以前一旦想象到他们这么快乐,她就会觉得痛苦。作为被背叛遗弃的人,她做不到毫无隔阂地祝福他们。她有时候甚至会祈祷他们受到伤害,比如让他们养的马全部得病死掉、让他们吵架分手之类的。 第47页 但是一旦窦一鸣以这样一副样子昏倒在她的面前,她依然会觉得难过。他看起来孤苦伶仃,过得并不好,这使她难过。也许曾经爱过,后来却怀恨在心的人,确实不适合再见面。因为对方过得太好,她会不快乐;对方过得不好,她也不快乐。 她坐在窦一鸣的床边等他醒来。在等待的两天里,她看着窦一鸣的眼睛,想到了盛雍。刚见面的时候,她从盛雍的眼睛里看窦一鸣。现在从窦一鸣的眼睛里,她看到盛雍。有些人的位置终究是被悄悄取代了,旧的故事终会结束,新的故事还会到来。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好过一些。 盛雍让她的心情变好,但是想到要给盛雍打电话,依然让她觉得有些压力。她想起那天当着盛雍和窦一鸣的面,她说盛雍是她的“男朋友”。当时她只是福至心灵,随口那么一说,但是说完之后,这两天再回想起来,这个称呼却每每让她的心有些触动。之前她一直拖着,不愿意去定义他们的关系,但是她觉得是时候了。 想到这里,她又看着昏迷的窦一鸣,发起了愁来。她想起来一件事:她其实还没有和窦一鸣办离婚手续。之前窦一鸣一直失踪,根本办不了离婚手续。而且他们的共同财产太多,利益纠葛也很难处理,所以她一直没主动去处理这件事情。那会她还是单身,也没想过要跟谁谈恋爱。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想在搞定离婚后续之后,再跟盛雍解释这一切。而且想到要确立两个人的关系,这让她稍微有些不安,她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毕竟她和盛雍各方面都差得太远了,他们本来就不是适合彼此的恋爱对象。虽然不知道盛雍的热情能维持多久,但是她还是要对自己的心诚实。她得想一个适合的处理方式。 两天之后,她给盛雍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硬着头皮,说以后再给他一个解释。她以为会被追问一通,但是很意外地,盛雍竟然没有问她任何事情,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就在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断断续续昏迷了两天的窦一鸣终于醒了。他正静静地看着蔡清河,不知道刚刚听到了多少内容。蔡清河条件反射想解释,想让窦一鸣不要对盛雍的眼睛想象太多。但她觉得这个解□□盖弥彰,显得她还很在意窦一鸣,说出来就仿佛会置于弱势似的。所以她没有开口。 她开口跟窦一鸣说的第一件事,是关于钟洋子的。毕竟他来找她,就是为了问钟洋子的下落。她说:“洋子没有来找过我,但是之前她给我打过一个越洋电话,大概三个月前,在萨摩亚群岛的班森旅馆,电话我还有记录,但是她第二天就离开了那里。” 窦一鸣“啊”了一声,说:“你曾经说过想在那儿定居,我应该想到的。她会去你想去的地方。”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蔡清河皱起眉头,说道:“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说了这个理由。你们自己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明明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 窦一鸣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蔡清河问出了一个早有猜测的问题:“你们分了手?” 窦一鸣回答:“有一天她说要出去散散心,然后就消失了。” 蔡清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很有你们的风格。”她觉得这是报应,当初他们也是这么给她留下一张纸条,然后就消失了。当初她有多痛心,现在窦一鸣就有多痛心。她感到一丝快意。 窦一鸣没有接她这个话题。他断断续续给她讲了很多在加拿大的生活,她就静静地听着。他说他养的马,说他骑着马在草原上飞驰;他说农场里的牧草秋天长得有多高;他说他用伐下来的木头建了一栋木屋;他说钟洋子在木屋前面的小溪里洗头发。说到钟洋子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笑容,有一种虚幻的幸福。 他们的生活听起来很充实,跟蔡清河一开始想象的版本很接近。蔡清河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讨论道:“你们的生活听起来很幸福,为什么她会离开?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们。” 窦一鸣看着她,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缓缓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我。如果在我和你之间,非说她对谁抱有爱情的话,那可能是你吧。” 蔡清河觉得他说的话荒诞不羁,她懒得搭话,窦一鸣也没有再解释。 沉默弥漫在他们之间。 窦一鸣在医院呆了快一周,他的身体状况意料之外地差。等窦一鸣的情况好一些,蔡清河把他接回了他们从前在郊外的别墅。 她提了要尽快办理离婚手续的事情,并给他列了一个财产分割的章程。窦一鸣答应了,并说他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财产分配。 蔡清河回到自己住的那栋别墅,打算去找盛雍,当时他们已经分开两周了。她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她和窦一鸣不会再有什么未来,他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或者寻找等待钟洋子,或者继承原本属于他的财产,或者做点别的他想做的事情,总之都与她无关了。 她还应该跟盛雍说明一下窦一鸣和钟洋子的过去,说明她和窦一鸣分开的理由,以及不可能复合的理由。她还应该为窦一鸣和盛雍相似的眼睛,向盛雍解释并道歉。他这段时间肯定不开心,她可以好好安慰一下他。 第48页 为了这次和盛雍的会面,她准备了很多。可就在她打算给盛雍打电话的时候,她先接到了苏芳的电话。苏芳在电话里说:《地下摇滚消亡史》去了菲律宾取景,盛荣跟随剧组转移了,可能一个月后才回来。 蔡清河愣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为什么不是盛雍先跟她说这件事情?以前他几乎对她无话不谈,藏不住什么秘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开两周了。在这两周里,她和盛雍几乎没有通电话,也没有发任何的信息。她心想:也许他闹别扭了。 苏芳说:“他最近的戏份很重,拍摄辛苦,经常要熬夜拍晚上的戏。”她欲言又止,又加了一句话:“这段时间剧组来了一个新演员,跟他搭戏,一起去了菲律宾。” 蔡清河有些疑惑:“哦。”她知道利维莉受伤后,换了一个女演员。但她不知道苏芳为什么特意跟她说起这件事。她没有深问下去,她打算直接问盛雍。 她给盛雍发了几条语音,问他是不是在菲律宾。盛雍很平淡地回了一句:“是。”她又断断续续给他发了几条语音,但是他总是过几个小时才回她,短的时候一小时,长的时候半天。蔡清河本来想先跟他解释一些话,或者问他一些话,但是他这个样子,对话根本没法继续下去。 她想起苏芳说盛雍拍摄很忙的事情。 她打算直接去菲律宾找他。 ☆、初恋 盛雍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蔡清河跟窦一鸣走了两天,才给他打了一个敷衍的电话,让他等她。 他并不想答应这样的请求,但是除了答应,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这时候,他才真切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地位不平等。他忍不住思索:他是她的什么人呢? 虽然蔡清河那天对窦一鸣介绍他,说他是她的“男朋友”。但是高兴了几天之后,他一直等不到蔡清河的电话,于是忍不住猜疑:万一她只是想气气窦一鸣呢? 想想就好生气。 他闷闷不乐,拍戏的状态也不好。他状态不好,就天天被万盛旗骂。 万盛旗不拍戏的时候,性格沉默内向,但是一旦投入片场,整个人都火爆得不行,天天都要骂人。他有一次还当众指着盛雍的鼻子,骂道:“你这什么样子,像个蜡像!我挑你不是让你这么演戏的!演不好就滚,回去叫蔡清河给你找别的角色!”虽然大家都对盛雍和蔡清河的关系心里有底,但是没人敢像万盛旗这样直接说出来,还破口大骂。 苏芳八面玲/珑,但是那些话她听了都有火气。她问盛雍:“要不要我打电话跟蔡小姐讲讲?”她还不知道最近盛雍和蔡清河没有联系。 盛雍罕见地没有发火,他看着手机,沉默说道:“大家都被骂,没理由就我特别矜贵。没事,是我自己没做好。” 苏芳只好作罢。 盛雍继续看着手机。他最近一直在等蔡清河的消息,等她“把事情处理好”,但是一直没等到。他把手机随身带着,一天要看好多次,经常走神。他被万盛旗骂多了,也觉得自己不够专业。 他打开手机,滑到蔡清河的微信页面,给她编辑信息:『我最近拍戏状态不好。』 看了看,觉得像是抱怨,删掉了,重新编辑:『你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事情?』 再删掉,重新编辑:『你上次说的我是你男朋友,你是认真的吗?』 盛雍的眼光停留在最终编辑好的这句话上:『你上次说的我是你男朋友,你是认真的吗?』看了一会,他再次一字一字地把这句话删掉。 对话框一片空白。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他最后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还把蔡清河给拉黑了。 他心想:因为一直等她电话,才搞到我心神不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打来。直接拉黑的话,就能确认,一定不会收到她信息了。 他拉黑了蔡清河三天,果然,这三天的拍摄都很顺利。最重要的一段戏终于结束了。 结束之后,万盛旗欣慰地叹气,给盛雍道歉:“你表现很好,之前是我太凶了。” 盛雍严肃说道:“没关系,反正全剧组都被你骂过了,你没有偏心就好。而且谢谢你骂我,我这几天有精神多了。” 万盛旗脸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多说。 盛雍确实是有精神多了,可是等他拍完这段戏,把蔡清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之后,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蔡清河这些天根本没找过他。他查看了所有被拦截的信息和电话,但是一条蔡清河的信息都没有。 蔡清河没找过他,所以她也不会知道自己被拉黑过。 他看着手机发呆。 ivy坐在他隔壁休息,她看到他盯着手机发呆,于是过来搭讪:“前几天你一直看手机,在等什么信息吗?” 盛雍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说:“没有。” ivy是这些天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她就是替代了利维莉的人。她的演技虽然不如利维莉,但是踏实认真,万盛旗挺器重她。但是她风评似乎不太好,一直陷在整容的丑闻里。 不管她有没有整容,盛雍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三天他跟ivy拍了几场对手戏,里面有一场戏,他赤/裸着上身坐在船上喝酒,ivy则坐在他脚边,一边唱歌,一边抚弄他的身体。盛雍之前状态不好,这场戏一直ng,幸好ivy挺配合他。盛雍觉得她脾气挺好的。 第49页 在拍戏期间,ivy一直找盛雍搭讪,盛雍偶尔也会回应她。不过他不太喜欢ivy打量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一直觉得ivy在背地里看他,可是他每次转过头去,都会发现ivy在看别的地方。现在她说“前几天你一直看手机”,这似乎可以证实她确实一直在观察他。 在拉黑蔡清河之前,盛雍确实经常看手机,但他没想到会有人发现。 盛雍不搭理她,但是她并不气馁。她继续搭讪道:“剧组的人都说,你和蔡小姐——就是越禧集团的蔡清河,俩个人感情很好,是真的吗?” 还没有人敢当面问盛雍这个问题。如果换成之前,他可能还会简单回应对方几句,但是现在他在(单方面)跟蔡清河冷战,所以他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呛道:“没人跟你讲你很没礼貌吗?” ivy眨眨眼,坦然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跟蔡小姐搞潜规则的啦,所以才好奇为什么别人那么说。” 盛雍斜睨着她,反问她:“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不定我就是跟她有肉体交易。” ivy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直接笑了出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虽然长得一副花心的样子。” 盛雍觉得她话里话外都在套关系,好像跟他很熟似的。这么多年来,这么对他的女人很多,个个都想跟他发生关系。他孰能生巧,对此也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他一句话都没回,直接站起来走了。 哼,懒得搭理居心叵测的女人。 ivy看着他的背影,对他的无理感到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没认出我就算了,脾气还越来越大了……” 当天晚上,有几个演员的戏份结束,制片给他们办了一个杀青宴。万盛旗刚吃完饭就走了,可能是想给大家留一点玩闹的空间。果然他走了没多久,大家很快就喝多了,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ivy猜色子每次都输,她不想喝酒,被逼着来了四次大冒险。第五次,还是她输,化妆师说:“又是你!这次不能再轻易放过你了,得想一个劲爆的……”大家跟着起哄:“不喝酒就来个劲爆的!”化妆师眼睛骨碌碌滚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盛雍脸上,大喊道:“你去亲盛雍一下!” 盛雍冷冰冰地坐在一边,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不像是会配合这种游戏的人。有人笑道:“完了,ivy又要喝了。”也有人起哄:“强吻盛盛的好机会!” ivy眼巴巴地看着他。盛雍很想直接拒绝她,但是想到对方在对手戏上对他的照顾,他还是面无表情说道:“我替她喝吧。”说完就拿起酒杯。 化妆师喝多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说道:“不能替喝!”说完他转过头,大着舌头对ivy提要求:“不要喝酒,要舌吻!”大家也跟着起哄。 在众人“亲一下”的呼声中,ivy坐到了盛雍隔壁,在他耳边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个女孩子,你就给我点面子,当帮帮我?” 盛雍还是想拒绝,输的又不是他,凭什么他要一起受惩罚啊。 ivy的声音越来越可怜了:“你看我拍戏的时候都帮你了。” 盛雍:“……”好吧。 ivy抬起脸看着他,嘴唇微微湿润。她长得其实挺好看,而且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两个人面对面,呼声越来越高。 盛雍最后还是低下头来,在她嘴唇上浅浅印了一吻,只停留了一会,就准备离开。可是ivy突然咬住了他的下唇,然后舔了舔。盛雍愣住了。ivy很快撬开他的嘴唇,舔了一遍他的牙齿,是湿漉漉的触觉。盛雍没有张开嘴,她舔了一会,然后离开了。一吻结束,她脸红红的,但是仍然大方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众人在鼓掌,有人吹了个口哨,说道:“看不出来啊ivy姐,这么主动的吗?” ivy笑了笑,并不说话。 盛雍不太高兴,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偷偷抹了抹嘴。 一直在留意他的ivy:“……” 玩到后半场,大家开始说真心话。这会大家都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了。问题的尺度越来越大,答案也越来越开放。 这一轮,酒瓶又转到了ivy身上。ivy已经回答过好几个问题,这一次,问她的又是醉醺醺的化妆师。 化妆师这次的问题是:“你到底有没有整过容啊?” 大家有些哗然。ivy一直身陷整容丑闻,但她本人一直没回应过这个问题。换成清醒的时候,没人会问这种容易得罪人的问题,但是这会大家都不太清醒了。 ivy笑了笑,倒没有表现出羞恼的样子。她的回答很直接:“整了。” 化妆师对她竖起大拇指:“大方。整的挺好看的。” ivy说道:“可不是么。我以前的同学都认不出我了。你说是么,盛雍?”她转过头去,言笑晏晏地看着盛雍。 大家这下子是真的哗然了:“你们以前认识?” 盛雍并不回话,他皱眉头看着ivy,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ivy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么?好歹咱俩是初恋,我是杨英啊!” 有人直接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所有人都在盛雍和杨英脸上来回打量,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大家只是玩闹一下,没料到能听到猛料。 第50页 盛雍目瞪口呆,瞪着杨英。杨英无奈说道:“都好多天了,你还没认出我。你没看我中文名吗?” 盛雍的脸色立刻黑如锅底。 当天晚上,盛雍给蔡清河发了一条信息:『蔡清河!』 蔡清河没有回他。 第二天,剧组的人偷偷打量盛雍和杨英,私底下窃窃私语,流传着大量的八卦。 盛雍没再搭理过杨英。以前杨英找他搭讪,他好歹还会回几句,现在杨英跟他打招呼,他压根都不回一个字。 盛雍的这个表现,让杨英很没有面子,但他也没否认他们是初恋,所以杨英到底没被说得太难听。 没过几天,他们就启程去菲律宾取景了。杨英也在其中,她和盛雍的戏份还没有结束。 在去飞机场的路上,盛雍打开微信,想跟蔡清河说点什么。然后他看到自己一周前发的信息:『蔡清河!』 整整一周,蔡清河还没有回他一个字。 盛雍想了想,没有给她发新的信息。他遵循了她之前的吩咐,安静地等蔡清河处理完一切事情,同时单方面和她赌气。 谁都没有料到会出事。但是在飞机起飞的时候,杀青宴当晚的一张照片,悄悄流到了一个姓钱的八卦记者手中。 在照片里,盛雍和杨英正在接吻,足够配一条劲爆的新闻。 钱记者和赵亚妍是熟识。赵亚妍为了保自家的艺人,向钱记者买过不少新闻,付了好几笔封口费。 钱记者想起来,之前为了盛雍的□□,赵亚妍还找过他帮忙。所以他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发这张照片,而是先把它发了给赵亚妍。 盛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菲律宾看海鸟、拍戏,顺便等蔡清河联系他。他倒要看看,蔡清河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 他一个人惴惴不安,默默生着闷气,还被杨英烦得很糟心。 ☆、艳照 盛雍受了杨英的惊吓,给蔡清河发『蔡清河!』的时候,蔡清河正在和窦一鸣处理离婚手续。 蔡清河找了五个律师,要求他们在一个月之内处理完财产分割。虽然蔡清河和窦一鸣的共同财产太多,根本不是一个月可以处理完的,但是她太急迫了。幸好窦一鸣很配合,他甚至只礼仪性地带了一个律师,蔡清河给他什么文件,他都是直接签名,几乎不看。 蔡清河的律师团十分兴奋,想为她可以争取更多,蔡清河拒绝了。她只要自己应得的那份。 收到盛雍信息的时候,离婚手续已经进行到尾声。 蔡清河放下签字笔,默默把收到的三个字加一个感叹号咀嚼了几遍——『蔡清河!』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无心的感叹,类似于“早上好”。她以前从不回复这类信息,但看到盛雍叫她的名字,她情不自禁就笑了起来,像是所有阴霾都一下子远离了。 她给他编辑回信:『我在签离婚手续,快要办完了。』 刚想点发送的时候,她审视了一下这条信息,突然想到:盛雍好像还不知道她没有签离婚手续。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把这条信息删了,转而订了明天去菲律宾的机票。她想当面和他说明一切,包括这阵子自己的心情。她想到他赌气不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这时候他的嘴唇会微微嘟起来,像在索吻。她情不自禁笑了。她一定要让他高兴回来,不能让他再嘟起嘴了。 订完机票之后,她就出门去给盛雍买礼物了。她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冲动:她像一个怀有珍宝的老财主,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盛雍的面前,只为了讨他一个笑容。 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房子太夸张,盛雍可能会拒绝;送车的话,没办法直接带去菲律宾;钻石首饰足够贵重,但又怕太女气。她思来想去,最后挑了百达翡丽的腕表。 她挑了一块镶钻的万年历腕表,昂贵、奢华、含蓄,衬得起她喜欢的男人。 她打量着那块手表,幻想着盛雍收到它之后的表情——他会开心吗?想到他开心的样子,她就情不自禁笑出来。 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她摩挲着那块腕表,有些轻微的失眠。 她已经向苏芳打听过,明天盛雍的拍摄任务不重,她早上的飞机到菲律宾,晚上就可以去探班。她想着要不要给盛雍发条信息,告诉他明天要去看他,但最后还是默默忍住了这股冲动。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种迫切想要见面、急切想要讨好一个人的心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 可是到了第二天,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浇灭了这种狂热的心情。 这天一大早,窦一鸣就给她来了电话,问她森树投资的股权分割好了没有。她回他说分割好了,让他来别墅拿文件。 她把文件放在会客室的桌面上,让窦一鸣自己来取。 窦一鸣来得很早。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窦一鸣已经端坐在会客厅的桌面前,面前放着一个信封,表情有些严肃。 蔡清河看到了那个信封,以为是股权分割文件,于是随口吩咐道:“你先带回去看看。” 窦一鸣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难以启齿。 蔡清河有些不耐烦,问他:“你有什么事要说,快一点。我今天要出门。” 窦一鸣把面前的信封推了出去,说道:“它跟股权文件放在一起,我以为是合同草件,所以打开来看了。” 第51页 也许是管家帮她把信封拿了进来,放在桌面上,刚好跟合同堆在一起。但这个问题不重要。她走过去,拿起信封看了一下。 信封已经被窦一鸣拆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她看着那几张照片,丧失了思考能力,说不出一句话来。 照片一共有三张,全都是盛雍跟一个女人在接吻的情景,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拍的。接吻中的两个人很登对,是俊朗的年轻男人,和美艳的年轻女人。女人双手环绕在盛雍背后,闭着眼睛;男人眼眸微垂,一只手放在那个女人的背上。他们看起来很投入,像一对沉浸于接吻中的情侣。 照片的清晰度不高,应该是用手机拍的。里面的环境很昏暗,像是在酒吧或夜店等场所。盛雍隔壁还有几个人,他们脸上是起哄的神情,作着鼓掌的动作。 这些照片还有别的解释空间:也许这只是一个酒局游戏,也许他们只是玩玩。但是蔡清河的眼睛无法自拔地钉在盛雍和别的女人绞缠的嘴唇上,移不开目光。 她觉得昨天自己的心情像一个笑话。 她昨天在干什么呢?她在为盛雍认真挑选礼物,想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讨好他。她想象着在两个人见不到的日子里,盛雍一个人默默在异国生着闷气,但也许他在跟别的女人狂欢,那个女人比她年轻漂亮,跟盛雍更加登对。 这才两周而已。 她的脸色发白。 窦一鸣说话了:“他是你上次说的‘男朋友’吧?” 窦一鸣回来的那天,他在别墅里遇到盛雍,蔡清河是这么介绍盛雍的:他是我的‘男朋友’。 现在在这些照片面前,这句宣言变得可笑起来。 窦一鸣把声音放得很低,似乎怕伤害到蔡清河:“他的眼睛……你要往前看。” 蔡清河有些失态,语气变得刻薄:“你想说他的眼睛像你?少自作多情了,跟你无关。” 但她这个解释显得有些单薄,在见过窦一鸣的人里面,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相信。就连赵亚妍,一开始把盛雍送给蔡清河,也只是因为他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 窦一鸣没有跟她争辩,而是用一种关怀又忧郁的眼神看着她,说道:“认真谈一次恋爱吧,找一个跟你相当的人。” 蔡清河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一直知道自己跟盛雍不登对,如果盛雍喜欢上了别人,她并不觉得太奇怪——只是揭发这件事情的人不能是窦一鸣。 在窦一鸣的眼里,她是什么样子呢?窦一鸣觉得她还爱着他,所以要找一个跟他有着一样眼睛的替代品,最后这个替代品还劈腿了别的女人。她成为了一个落魄的伤心人,一个被骗的傻瓜,一个一厢情愿的金主。窦一鸣同情她,让她找个跟自己匹配的男人谈恋爱。 这让她倍感羞辱。 也许她的脸色太差,窦一鸣走向她,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蔡清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指着门口挤出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落下之后,窦一鸣的动作停住了。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蔡清河一会,然后真的转头离开了。跟蔡清河相处过的人都很体面,永远会在她难堪的时候转身离开。 窦一鸣重新关上门之后,蔡清河抱着头蹲了下来,然后又一下子坐了在地上。 坐了一会,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任由它响,直到它自己挂断。直到第三个电话打进来,她才点了接听。 是赵亚妍打来的电话。 蔡清河依然抱着头,没有说话。赵亚妍在电话的另一端抱怨:“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收到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吗?” 蔡清河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她看着桌面上的信封,声音嘶哑地问道:“照片?” 赵亚妍说:“对啊,盛雍和女人接吻的照片,这是聚会里的人拍下来的,发给了一个我认识的记者。他说这女人自称是盛雍的初恋,她叫杨英,是个刚出道的艺人。” 蔡清河捂住额头的手放了下来,一下子坐直了。 赵亚妍继续说道:“本来这事要见报,我给买下来了,暂时没事。但他好歹是你的人,所以发你看一下。你想怎么处理?” 蔡清河条件反射地问道:“杨英?那个高中同学的杨英?”那个接了吻之后,把盛雍甩掉了的女人? 赵亚妍顿了一会:“哦,原来你知道她啊?拍照的人确实说他俩是高中同学。” 蔡清河重新打量那三张照片,内心惊疑不定。她以为“杨英”只是一个符号,却没想过这个符号会在现实里出现,还跟盛雍做着同样的工作。所以他们是重归于好了? 她想起来,之前苏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曾经欲言又止,说最近剧组来了一个新演员,跟盛雍搭戏。就是杨英吗?她问赵亚妍:“她就是代替了利维莉的那个女演员?” 赵亚妍:“你真的认识她。是她。怎么了,要处理她吗?” 蔡清河沉默了好一会,才涩着嗓子说:“不要那样做。”这样会让她显得很悲惨。 后来赵亚妍还说了一些什么,但她全都没有听进去。她坐在客厅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唐助理上门来找她。 唐助理原定今天要跟她一起飞菲律宾,他在机场等了蔡清河很久,但一直没等来蔡清河,给她打电话又一直占线,所以他直接找到她家里来了。 第52页 管家看到蔡清河坐在客厅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窦一鸣来了之后就这样了,总觉得应该不是好事。所以他没有把唐助理放进去。 隔着一扇门,唐助理跟她打电话,说道:“再不出发,就赶不上飞机了。” 蔡清河在电话里说:“取消了,不去菲律宾了。” 唐助理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蔡清河回答:“什么都不要问,现在离开。” 唐助理轻轻说:“好的。”然后踮着脚尖从门口离开了。 蔡清河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她看到摆在桌面上的小绒盒,里面装着她精心为盛雍挑选的百达丽翠腕表。她突然觉得昨天挑礼物时,自己的雀跃和幻想很傻,不符合35岁这个年纪。 于是她站了起来,拿起那个绑着蝴蝶结绸带的绒盒,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吵架 盛雍不知道他跟杨英接吻的情景被人拍下来了,更不知道这些照片落到了蔡清河手上。他到了菲律宾半个月,期间一直在等蔡清河的消息。 距离她说“以后我会好好跟你解释”已经一个月了,但是她还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给他。他一有空就对着手机发呆,到了菲律宾又水土不服,一个月瘦了七八斤。 蔡清河不理他,倒是杨英对他很积极,每天变着花样跟他搭讪。问他为什么吃不下饭、是不是觉得天气太热之类的。 自从知道ivy就是杨英之后,盛雍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也没有回答过她的问题。他觉得杨英很假,所以她一说话,他就背对着她,给她留下一个后背。 这么几次之后,杨英觉得丢脸,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吧?因为你不理我,剧组的人都嘲笑我好久了。” 盛雍冷淡道:“你又不介意。”他印象中的杨英是个很自我的人,她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丝毫不介意别人怎么说她。比如当初说分手就分手,一点都不考虑他的心情,也不考虑别人对她的评价。 杨英笑道:“你还记着我们当初的事啊?都那么多年了,我跟你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吧。因为你不理我,我被嘲笑好久,打和了。” 盛雍:“哦。” 杨英笑着伸出手:“那我们和好吧。” 盛雍的手插在裤兜里不动。 杨英晃了晃手,示意盛雍跟她握手。 盛雍认真说道:“过去的事过去了,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相处吧。我不喜欢跟你说话。”说完转身就走,又给她留了一个后背。 杨英:“……” 大志知道了ivy就是就是整容后的杨英,于是半开玩笑地跟盛雍说:“这是正经谈恋爱的好机会啊!杨英演技好,又跟你同龄,还有感情基础,不如给她一个谢罪的机会!” 盛雍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手机。他跟蔡清河的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他发的『蔡清河!』上面。他盯着那句话不动。 大志看到他这么固执,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蔡小姐是个有意思的人,但是跟你不适合。” 盛雍转过身,给他留了一个后背。 大志:“……” 盛雍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最近情绪不太好,但没有人真心赞同他和蔡清河在一块。 在这些人里面,苏芳比较特殊,她希望蔡清河可以继续帮助盛雍。但是她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蔡清河一次也没有找过盛雍。她在这个圈子浸染许久,自认为对游戏规则很熟悉,所以她劝盛雍的话也直接得多。她说:“我听说蔡总的先生回来了,你不要再等她电话了。” 这句劝告一阵见血,盛雍瞬间就僵直了身体。他google过窦一鸣,窦一鸣看上去是个有为青年,跟蔡清河很匹配,起码比他匹配。 他固执又无力地辩解:“不是‘先生’,是‘前夫’!她说迟点处理完所有事情,会给我解释!” 苏芳叹气,说道:“‘迟点’是迟多久,要迟一个月?有诚意的话,早就联系你了,你自己清楚。她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那你也知情识趣一点。我之前把你介绍给她,目的也达到了,你们现在的事业前景不错。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种交易?正好趁机结束,和杨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们炒炒绯闻,等时间久了,没人会知道以前的事情。” 她这番话就像沸腾的油,浇在盛雍的心上。他像一只昆虫,一开始因为好奇,所以落进了蔡清河的网中。后来他越陷越深,渐渐对蔡清河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愫,他以为蔡清河对他也一样。 但是窦一鸣回来之后,他发现情况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蔡清河也许还爱着窦一鸣。因为窦一鸣长着跟他一样的眼睛,而且窦一鸣回来之后,蔡清河就消失在他的世界了。 然后所有人轮番上来劝他,暗示之前只是一场交易,那些多余的感情,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跟苏芳聊完天的当晚,盛雍终于忍不住给蔡清河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蔡清河对这个电话有点意外。在收到那些照片之后,她一直在整理跟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找过盛雍。她觉得他们会在这种沉默之中分开,各自走回原来的轨道,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53页 但是盛雍给她打了这样一个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 蔡清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盛雍没等来她的回答,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不找我?” 蔡清河终于回答:“我最近有点忙……” 盛雍并不接这种场面话,他直接打断了蔡清河的话,语气不耐地问:“你是不是和窦一鸣在一起?” 他的语气近乎质问,蔡清河在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很久。他这么在意这个问题,让她的心情有些微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没有和窦一鸣在一起,我最近在和他办离婚手续。我们早就彻底结束了。至于最近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些照……”她心里抱着一丝小小的火种和希望,想告诉他那些照片的事情,问问他的想法。 但是她这个问题没有问完,盛雍打断了她。 盛雍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说在和窦一鸣办离婚手续……你还说你们早就结束了?” 重复完一遍之后,没等蔡清河回话,他的声音就冷了下来:“你说你已经离婚了,你说那是你的‘前夫’!” 他的语气冷厉,听起来毫无情绪,但里面全是荆棘和刺——就像他们一开始见面时的那样。那时候他对她极不耐烦,看她一眼都懒得。自从“在一起”之后,他就再也没那么跟她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 蔡清河心中的那颗小火种被浇灭了,她感觉有些疲劳。她想:他又生气了。她冷静地思考接下来的沟通对策:她应该先把他哄好,解释完一切关于窦一鸣的事,然后才可以继续沟通那些照片。 她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她感觉疲劳,不想开口说话。 盛雍也没有等她开口说话。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就挂了电话,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蔡清河先听到一阵摔手机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杂音,最后电话挂断,话筒里传出一阵阵盲音:“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蔡清河握着手机,静静听了一会,才挂掉了电话。 ☆、设计大赛 挂掉那个电话之后,蔡清河和盛雍彻底失去了联系。但是和往常一样,蔡清河还是时不时从电视或者广告屏里看到盛雍的身影。《地下摇滚消亡史》的宣传如火如荼,宣传组放出了一些电影片段,里面包括盛雍的戏份。 在预告片里面,盛雍陷在沙发里喝酒,背景音是喧哗的歌声。他在歌声里抬起头,透明的酒液从他的嘴唇滑过下巴,落到胸膛上。一个画着红色眼妆的男人跪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盛雍像是喝醉了,他的手抓着男人的头发,眼睛却紧紧盯着站在他不远处的杨英,像在盯一个猎物。杨英也注视着他,她在唱歌,高昂的音调像要破出屏幕。隔着一个男人,两个人各自动作,互相凝视,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调情。 这个场景被粉丝从预告片里剪了出来,微博和各种社交平台都在疯传。片段里赤/裸着身体的盛雍,比《莎乐美》里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淫/靡,令人移不开目光,能勾起人心中所有的肮脏情/欲。以前记者们喜欢调侃盛雍,说他是一个花瓶,但是看到这个片段,大部分媒体都只能感叹:美艳到极致,也是一种艺术。 在一周之内,盛雍上了各个榜单的第一名,比如“最想和他睡觉的男人”,“年度最性感艺人”等。 这段预告片被传得到处都是,连蔡清河的微信朋友圈都有人在转发,蔡清河自然也看到了。她已经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得差不多,但是看到视频里盛雍的裸/体的时候,她的身体反应却很诚实。 她当晚做了一个梦,她梦到盛雍的汗滴在她的身上。梦里是以前他们嬉戏的情景。 这个梦醒来之后,她洗了个澡。她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的身体,觉得这幅皮囊乏善可陈。她回忆着梦中的情景,想象着这副身体和盛雍的身体并在一起的样子,觉得画面有些突兀,并不般配。 在跟情人分开之后,还做着跟对方有关的春梦,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悲惨。而盛雍可能正在遗忘她。她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媒体见到盛雍的报道,看起来所有女人都狂热地爱着他,他也许会跟其中的一个女人调情,也许是杨英,也许是别人。而她只有工作和春梦。 但是盛雍并不如蔡清河想象中过得好,因为在他们失联后的第二个月,传出了他生病住院的传闻。在《地下摇滚消亡史》的拍摄中,他有一段骑海上摩托的戏份。据说他冒着高烧去拍摄,结果在中途落水。被搜救队救上来后,他就入院了。 之前因为预告片的放出,盛雍很是红了一阵子,但是这几天热度已经下去。现在他在拍摄途中落水入院,又被炒了起来。 在看到这个报道的一瞬间,蔡清河下意识就拿出手机,给盛雍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接通,蔡清河听着听筒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慢慢反应过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主动联系盛雍,好淡化处理自己的感情。 她挂断电话,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打出了第二个电话。这次很快就接通了,但是听电话的人不是盛雍,而是一个女人。 一把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您好,我是盛雍的朋友杨英,盛雍现在不方便听电话,请问您是?” 第54页 蔡清河愣了一下。 杨英在另一边催促:“你是谁,有什么要转达的吗?” 蔡清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我是蔡清河,他的……朋友。想问一下他身体怎么样。” 杨英没有立刻回答。蔡清河听到那边的杂音渐渐减少,杨英似乎在走向一个安静的地方。 直到杂音全部消失,杨英的声音才传出来:“他身体很好,我替他谢谢您的关心。” 如果听电话的人是盛雍,蔡清河本来打算问他在哪个医院,再去探望他。但是现在她问不出话来。 杨英也沉默着,气氛有些凝重,但谁也没有挂电话。 很突然地,杨英说:“我会和他在一起。”她顿了一下,蔡清河没有回话,她又继续道:“我们以前关系很好,我很高兴可以再次见到他。我会好好照顾他。” 蔡清河答了一个字:“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她把盛雍的联系方式从手机里删掉了。 蔡清河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又起床和窦一鸣出席一个珠宝设计比赛,这个比赛是由华洛斯主办的。华洛斯是一个钻石品牌,品牌概念是“永恒的爱情”。这是她和窦一鸣结婚的时候,长辈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是他们最后持有的共同财产。蔡清河和窦一鸣离婚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恰好又碰上了华洛斯的珠宝设计大赛,她索性就把这个品牌的财产分割放到了最后。 她和窦一鸣暂时还是华洛斯的共同持有人,华洛施准备的珠宝设计大赛,她和窦一鸣还是要出席的,而且要以“夫妻”的名义出席。毕竟她和窦一鸣作为“永恒的爱情”的持有人,如果离婚的消息传出去,对华洛斯会有一些负面影响。 主持人在台上说着开场白:“今年是华洛斯成立的70周年。在这70年里,华洛斯一直在为‘永恒的爱情’找一个具现化的形象,因此诞生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和钻石。今晚设计比赛的主题,是‘理想中的爱情’。冠军将获得由华洛士提供的价值100万的‘天蓝之魅’,颁奖嘉宾是我们的两位股东,蔡清河小姐和窦一鸣先生!” 说到这里,灯光往蔡清河和窦一鸣身上移去,他们站了起来,向人群和镜头点头示意。人们纷纷看向他们,媒体对着他们不断按下摄像机。 主持人继续介绍道:“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两位股东还是一对夫妻,他们的爱情就和我们的钻石一样,经受得住岁月的考验。他们7岁的时候相识,25岁结婚,到现在已经结婚10年了。他们一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跟这个品牌称得上很搭了……” 主持人滔滔不绝说着一些场面话,台下的众人窃窃私语,羡慕着蔡清河和窦一鸣的永恒爱情。 但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不堪得多。 蔡清河戴上厚厚的面具,隔绝开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只在脸上维持着一个得体的笑容。媒体的镜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也不能让她的面具龟裂一丝一毫。 在主持人聒噪的声音中,蔡清河的目光在台下漫不经心地游移。在转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她的目光凝住了,她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细缝,然后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有一个男人站在那个角落。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一件衬衣外套,外套里面隐约露出蓝色的条纹病人服。他戴着面罩和鸭舌帽,看不清长着什么样子。尽管把脸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露了出来——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蔡清河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盛雍。盛雍静静地站在那个角落,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蔡清河身上,从来没有移开过。 蔡清河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像一只被蜘蛛捕住的昆虫,目光停留在盛雍的身上,一动也不能动。她已经听不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了,反正大概在说她和窦一鸣是怎样的一对恩爱夫妻。 看了一会,蔡清河发现还有别的人在打量盛雍。这样一个有着好看眼睛、身材挺拔、打扮奇怪的男人,当然还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蔡清河还留意到,一个记者偷偷把镜头移到了盛雍的身上。 主持人还在介绍蔡清河和窦一鸣的轶事,台下的大部分人都顺着话题注视着他们。但蔡清河顾不上他们的目光,她匆匆打开手机,给盛雍发了一条微信:『有记者在看你,离开那里。』 点击发送之后,蔡清河抬头看,发现盛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蔡清河看到那个记者站了起来,拨开人群,慢慢地往盛雍的方向走去。她焦躁地拿出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他在走向你。』 盛雍这次索性连手机都没有掏出来。 蔡清河越发焦躁,窦一鸣凑到她耳边,轻轻问她:“你怎么了?” 蔡清河说:“没什么。”说完之后,她在凳子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看着那个记者离盛雍越来越近。如果那个记者当众抓住了盛雍,他立刻就会被人群淹没。 主持人介绍完了蔡清河和窦一鸣,开始介绍参赛选手们。蔡清河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往外面走。窦一鸣拉住她的袖子,问她怎么了,她烦躁地说:“上个厕所。” 第55页 蔡清河往会场外走,果然盛雍也跟着动了起来,他远远跟在蔡清河身后。 那个记者被人群挤住,很快就跟丢了。 ☆、分开 蔡清河在会场的停车场角落站了一会,很快就等来了盛雍。 盛雍站在她的面前,拉下口罩。她看到他的脸色潮红,像是真的病了。 蔡清河想摸一下他的额头试探温度,又觉得太突然,于是只是皱起眉头,问他:“怎么不在医院休息?” 盛雍的声音有些虚弱:“苏芳说你今天在这里。我看到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有一个被接通了,还聊了5分钟,是谁接的?” 蔡清河抿着嘴巴。 盛雍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他换了一个问题:“你上次在电话里说,你已经跟窦一鸣离婚了。” 但是刚刚主持人在上面滔滔不绝地陈述了蔡清河和窦一鸣的情史,并说他们感情一如既往地好,恩爱如初。主持人说话的间隙,蔡清河还间或点点头,对着窦一鸣微笑,看着确实感情很好。 蔡清河解释:“刚刚主持人说的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些场面话。” 盛雍说:“他们说你对我说的话才是场面话。我真不知道你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蔡清河想到他和杨英接吻的照片,以及杨英的示威,于是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真话。那你又对我说过多少假话呢?” 盛雍反问她:“是不是因为你很会说场面话,所以总疑心别人说的也是谎话?” 两个人各怀心事,僵持了一会。盛雍突然抹了一把脸,说道:“你现在就跟我走。只要你现在跟我走,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蔡清河僵直着身体,许多思绪在头脑里滚了一圈,最后一句理智的话从她的嘴巴里挤了出来:“我今晚是颁奖嘉宾,不可以走。”突然离场太不负责任。而且刚刚有一个记者发现了盛雍,也许那个记者也发现了她一直在看盛雍。如果她和盛雍一起离场,那个记者会联想到什么? 她怕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企图说点别的话补救:“等我颁完奖,到时候去医院找你。你先回去。” 盛雍的语气变得讥诮:“你上次就让我等你。” 蔡清河沉默了。 盛雍接着说:“你让我等你,然后你回去和窦一鸣做恩爱夫妻,一起颁奖给别人吗?”说完这句话,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强硬:“我不走。要么你跟我一块走。要么我自己走,然后我们分手。”他的语气冷厉,说的话也不留情面,像是某种威胁。 蔡清河徒劳无功地解释:“我和窦一鸣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一些场面……” 盛雍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蔡清河沉默了一会,咬咬牙,说道:“我不走。”说完,她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盛雍,既不肯转身回去会场,也不肯妥协。 盛雍的动作比她干脆利落得多。他一眼都没有看她,直接就转身,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他自己走了。 蔡清河在原地僵直着身体站了一会,直到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窦一鸣给她打电话,说轮到她讲话,让她快点回来。 她行尸走肉般往回走,快走到会场门口的时候,她想到盛雍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后悔了。 她觉得应该问一下他关于杨英的事情,或者跟他说明一下这段时间她的灰心和挣扎。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偏偏又有一些傲气,不肯低头认输,所以她一直不愿意问他那些问题,也不愿意向他坦明心迹。她不想表现得那么在意,那样太狼狈了。 她想到盛雍外套下面的病人服,和病中潮红的脸色。因为看到她打了两个电话,所以生着病也从医院里跑了出来,要来找她说话——她觉得自己起码也要付出一次那样的勇气。 她的手机又在震动,窦一鸣又催促她了。她抬头向前方看去,会场就在眼前,但是她挂掉了窦一鸣的电话,然后转头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往停车场跑去。她祈祷盛雍还没有走太远。 盛雍确实没有走太远,蔡清河最后是在停车场出口的小花园找到他的,他没有走,正坐在一棵树下发呆。 蔡清河跑得太快,站在原地喘了一下气。正当她积累够了勇气,打算走向盛雍的时候,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了盛雍面前。 蔡清河的脚步顿住了。 那辆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昏黄的路灯照在路灯照在女人的身上,蔡清河看清了她的脸——是杨英。 杨英在盛雍面前站了一会,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距离太远,蔡清河没有听清。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杨英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盛雍面前。然后她伸出手,抱住了坐在花坛边上的盛雍。 杨英的一只手放在盛雍的后脑勺上,摸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拂弄他的背脊。是非常温柔的动作。 一开始盛雍没有动,他背对着蔡清河,蔡清河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被抚弄了几下头发之后,盛雍慢慢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杨英的肚腹之中,那是一个寻求安慰的姿势。 第56页 杨英抱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她把他推开一点,弯下腰,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盛雍静静坐在那里,接受了那个温柔的安慰。 蔡清河站在远处看他们互动,感觉自己的勇气和冲动渐渐流逝,最后丧失殆尽。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最后脚有点发麻。恰好这时候手机又开始震动,来电显示写着“窦一鸣”。她捏着手机,转了个身,又重新回到了会场。 应该要轮到她颁奖了。 ☆、宋鑫 蔡清河心情乱糟糟地颁奖。冠军从她手中接过“蓝色之魅”,感激说道:“很羡慕你和窦先生,希望我设计的戒指配得上这样的爱情。”蔡清河看到摄像机转向她,于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笑容。她也不知道自己笑得是不是难看。 次日,蔡清河看着刊登在报纸上的自己的脸,觉得笑容还不算太僵硬。她还在那份报纸的娱乐板块上看到了盛雍的新闻。他出现在头条上,身上披着一件女式外套,杨英穿着一件单衣站在他隔壁,扶着他的手肘。盛雍低着头,记者没拍到他的表情。在这张照片的上方,一条标题又大又醒目:“盛雍住院的原因竟是被杨英吸干?《地下摇滚消亡史》假戏真做!” 蔡清河浏览了一下这篇报道,里面的言辞极尽夸张,暗示盛雍和杨英是一对情侣。再配上那张照片,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估计够围观群众吃几天瓜了。 蔡清河沉默着放下报纸,没有再留意过后续的网络言论,因为宋鑫提前回国了。 宋鑫是蔡清河在美国的合作伙伴,她一直对宋鑫研发的产品很感兴趣。在刚和盛雍认识的时候,她还去美国参观过宋鑫的公司。参观完后,她对宋鑫的管理方式很有好感,还据此改善了一下公司的制度。 这次宋鑫回国,打算做一个慈善项目。宋鑫出身自东北的一个农村,家境算不上好。他后来可以出国留学,也是多亏了当地的慈善基金的赞助。他现在事业有成,回忆起以前的境遇,就想为和他一样出身贫寒的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慈善是一个无底洞,但是宋鑫有自己的想法,他打算把慈善事业做成一个游戏性质的app。蔡清河看完他的计划书,觉得佩服,当即决定要加入。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蔡清河答应了宋鑫,等宋鑫回国,要亲自招待他,给他做一顿饭。于是宋鑫就顺理成章地借住在她的别墅里,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谈公事。 但是真的开始做饭时,蔡清河发现自己没什么厨艺天赋,她不会看火候,总是把菜炒焦。 宋鑫吃着她炒焦的肉,笑着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做的。这些小缺点很可爱,让我觉得你更加亲近了。” 蔡清河苦笑:“原来你以前觉得我不可接近吗?” 宋鑫耸耸肩,说道:“我这样的穷小子,很少见到像你这样有气质的白富美。第一次在daniel的晚宴看到你的时候,我甚至不敢跟你说话。” 蔡清河哈哈大笑起来。她还记得和宋鑫的第一次见面,宋鑫在舞池中央游刃有余,邀请了好几个女伴跳舞,是全场的焦点。反而是她,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喝酒,没有人邀请她跳舞。她笑道:“谢谢你这么说,我听着感觉还挺安慰的。” 宋鑫表情严肃:“这不是安慰。因为你太好了,大家自觉配不上/你,所以不敢上去和你说话。” 蔡清河觉得他说得有些夸张,于是尴尬地摸摸鼻子,并不接话。 宋鑫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的厨艺倒有可能是比你好的,你要试试吗?” 蔡清河笑道:“来,我们去厨房大展身手。” 宋鑫做了三个菜,动作流畅,显然是做惯了饭的。他摆盘的样子专注又认真,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大事,跟他在工作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蔡清河站在宋鑫身后看他动作,闻到口水鸡的香味,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陶醉道:“你真该找个女朋友的,你做饭的样子跟你工作的样子一样性感。应该有个人好好欣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她确实觉得宋鑫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她的朋友多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其中大部分人是富二代,有长辈庇佑。这些人一辈子顺风顺水,缺乏一些魄力和阅历。也有一些人是草根出身,但是他们大多很务实,缺乏一些沉淀,说难听点,就是像“暴发户”。甚至其中的一些人,穷人乍富之后,为了融入上流社会,拼命掩盖过去的潦倒和落魄,千方百计把自己伪装得有品位。 宋鑫不同,他一直很坦荡,甚至还能拿以前的窘迫开玩笑。他读了很多书,付出十倍努力,才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有阅历、有故事、心底有温暖,在事业有成之后,还想着要给别人更多的机会。他说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出身不好的人太苦了,他是其中的幸运儿,他希望其他人能有跟他一样的运气。很多企业家都想慈善,他是其中最有头脑、最有想法的。这个男人做事认真,无论在什么领域,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包括做饭。这样的男人,一定是有魅力的。 蔡清河说:“你应该专门交往一个女友,给别人一个机会欣赏你。” 她的称赞是真心的,但是说的话却是在开玩笑,想不到宋鑫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说:“我确实在征集一个女友,但是我喜欢的人太优秀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第57页 蔡清河偷吃了一块口水鸡,八卦地问他:“你竟然有喜欢的人,我认识她吗?” 宋鑫说:“你认识的。” 蔡清河兴奋地问:“谁?是ann吗,或者是黄小姐?” 宋鑫说:“我喜欢的人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她叫蔡清河。” 蔡清河被鸡肉呛到,狼狈地咳嗽起来。 宋鑫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拍她的背脊,一边苦笑道:“这个反应,我肯定说早了……我本来不打算这时候说的,起码不是这种场合。但是刚刚喝了你一碗迷魂汤,情不自禁。失策。” 蔡清河喝完一杯水,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宋鑫会喜欢她,所以才会开那样的玩笑。她对追求宋鑫的那个女秘书ann太印象深刻了。ann毕业于常青藤,大学的时候还做过模特,身材火辣、样貌精致、性情开朗大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她。被这样的女人热烈追求,宋鑫居然拒绝得了。她那会就想:宋鑫的要求可真高啊,不知道怎样的女人才衬得起他。 她是真的没想过宋鑫能喜欢她。她的性格不够讨人喜欢,长相也只是一般。 宋鑫看到她的脸色发红,故作轻松道:“看你的表情,也许我还是有点机会的。刚刚是我太唐突了,但是既然都说出口了,请允许我正式地请求一下:我能追求你吗?” 蔡清河捂着额头,说道:“你就不要让我更紧张了。” 宋鑫笑了:“你可以晚一点,再慢慢答复我。” 告白之后,宋鑫当晚就接到一个隔壁市的投资人的电话,要离开几天。在去机场之前,他还叮嘱蔡清河:“你可以开始考虑了。” ☆、约会 宋鑫走了之后,蔡清河认真地想了一下宋鑫这个人。她觉得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她不像赵亚妍一样活到老玩到老。如果要和一个人共度一生,她觉得宋鑫会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他们很适合。 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就会想到盛雍。他带给她很多的快乐,让她享受了荷尔蒙的刺激,但是他们不适合。他们开始得不体面,离开得不堪。那些照片和没有解开的误会,就像异物卡在她的心里,抠不出来,又融化不开。 如果要开始一段新感情,她觉得有必要和盛雍作一个正式的告别。无论和谁开展新恋情,她都应该彻底整理好自己,才可以坦荡地投入新生活。她应该把那些照片发给盛雍,跟他说明自己的所有心情。虽然盛雍可能并不在意,但她不能因为害怕难堪,而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觉得盛雍不在意,也是有理由的。最近盛雍和杨英的恋情被炒得如火如荼,粉丝议论得很激烈。媒体放大每一个小细节,想要证明盛雍和杨英是一对,他们到处跟拍盛雍和杨英,时不时发些像那么回事的照片。盛雍和杨英在同一个剧组,有时候共同出入,媒体就把其他人截掉,只留下他们两,看上去就像两个人私下约会似的。 虽然盛雍和杨英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这段恋情一直没有实锤。蔡清河心想,她手里倒是有实锤,如果那三张接吻的照片发出去,盛雍和杨英肯定就是一对了。也不知道当初拍照的人和记者,手上还有没有副本留存。盛雍估计还不知道自己被拍了,她应该提醒一下他和苏芳。 蔡清河把那三张接吻的照片找出来,一一拍下,然后打开微信发给了盛雍。 照片的下面紧跟着一段话:『之前有人拍下了你们的照片,大概在你去菲律宾的前几天。不知道现场谁拍的,后来发给了一个叫钱友鲸的记者,钱友鲸又转买给了赵亚妍。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副本。』 蔡清河想了一下,删删减减,又编辑了另一段话发出去:『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心情不太愉快,所以后来没有联系你。关于我跟你说的事情,没有一句是谎言,包括窦一鸣。这段时间很谢谢你,我很开心。你跟杨英很登对,我也会幸福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蔡清河盯着手机看了半小时,但是盛雍一直没有回信息,反而是宋鑫找她了。 宋鑫说:『我明天回来。』 蔡清河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心情有些憋闷。但是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又感觉好了很多。反正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盛雍结束了,而新生活正在开始。 她给宋鑫回了一个字:『好。』 当晚,宋鑫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明天回来,要约她一起吃晚饭,这次在外面吃。蔡清河答应了。宋鑫在电话的另一边轻轻笑了,说:“我天天都在想你,不知道你会怎么答复我,一直觉得很紧张。” 蔡清河也被他说得紧张起来。她在明天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让助理推掉明天下午的应酬。她觉得可以出去买件新衣服,去赴晚上的约会。 她满心以为跟盛雍结束了,开始期待明晚的会面。但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她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她迷蒙地点了接听,下一刻,盛雍迫切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那几张照片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可以让杨英给你解释!我是清白的!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照片,所以在那之后才一直不理我吗,你很在意吗?真高兴你在意我!但你为什么一直不说,你收到照片多久了,害我误会了好久。你这段时间不高兴吗,对不起。还有你说以前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是真的吗,我也很开心!”他炮语连珠说了一通,语气兴奋又激动,完全停不下来。 第58页 蔡清河刚醒过来,脑子不清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盛雍没听到她回复,又开始说:“你怎么不回话,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你在家吗,我现在去找你!”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一顿一顿,像是在跑。蔡清河还听到听筒里远远传来一阵声音:“盛哥你去哪,还没卸妆呢!”听起来是片场的工作人员。他们应该是拍戏拍了一晚上,刚刚才忙完。蔡清河听到盛雍回话:“我自己卸,你先忙活他们吧!” 蔡清河听到他在跑,然后听到一阵汽车发出的“哔哔”声,他应该是跑去了停车场。她慢慢反应过来:盛雍说要来她家找她? 她脑子清醒过来,犹豫了一下,回了第一句话:“我们不是分手了?” 盛雍立刻顿住了,在电话里大声说:“那只是吵架,我不同意分手!你想都别想!” 蔡清河:“……” 蔡清河沉默了一会,听到车门的开关声,盛雍已经上了车。 她忙说:“等等,你现在不冷静。我们之前的关系不成熟,你也应该要有新生活,而且我……”我有新的约会对象了。 她一句话没说完,盛雍又打断了她:“怎么不正当法?你开心,我也开心,不是很好吗?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说开就好。你觉得不正当,那让它正当就可以了,你想怎么样?你在家里吗?我现在过去跟你说。” 蔡清河觉得有些头疼:“你等等,已经两点了,我在信息里已经说完了。” 盛雍不回应她这句话,直接说道:“你是在家吧,我挂了。”然后他真的挂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之前,蔡清河隐约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盛雍真的出发来她家了。蔡清河再打过去,发现盛雍不接了。他是铁了心要过来跟她“好好说说”。 蔡清河头皮都发麻了。最后她打开通讯录,犹豫了一会,给苏芳打了一个电话。苏芳似乎还没睡,电话接得很快。蔡清河说:“盛雍现在在来我家的路上,你能阻止一下他吗?他刚刚好像在片场。” 苏芳说:“什么,他要去你家?!我就在这,您等等!”她很快挂了电话,估计去找盛雍了。 凌晨3点钟的时候,蔡清河再给盛雍打电话,听电话的人就变成了苏芳。苏芳拿着盛雍的手机,说盛雍正在卸妆,让蔡清河不用担心,还说他一定不会给蔡清河添麻烦。 蔡清河觉得心里不踏实,昏昏沉沉躺到早上5点钟才睡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脸色也很憔悴。想到今晚还要去赴宋鑫的约会,她就觉得莫名有些心慌。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人再给她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盛雍没有,苏芳也没有。 她悬着一颗心等到下午,按照原计划去买了衣服。她挑了一条灰蓝色的裙子,照镜子的时候,她想到盛雍喜欢灰蓝色,于是不自在地换了一条墨绿色的。 她拍下照片发给赵亚妍看,赵亚妍说难看死了,最后给她挑了一条玫红色的。 傍晚出门赴约的时候,蔡清河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没解决完,觉得可能把约会改一下期比较好。但是想到宋鑫今天刚回来,可能要跟她讨论另一个投资人的意愿;而且离约会只剩下一小时,临时反悔不太好。 她穿着玫红色的新裙子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出门了。 到达餐厅门口的时候,蔡清河发现场景比她想象的夸张得多。她以为这只是一顿寻常的约会。但是餐厅里除了宋鑫,一个人都没有,很显然被提前清场了。小舞台上有一支乐队,看到她进来,主唱对她吹了一声口哨,说道:“我们的女主角出现了,这支歌送给你!”然后所有人开始演奏,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 在《贝加尔湖畔》的旋律中,宋鑫拿着一束玫瑰花走了上来。他表情有些腼腆,似乎本人也不太习惯做这么浪漫的事情。他把玫瑰递到蔡清河面前,说道:“我太笨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动你,希望你没有觉得太夸张。第一次在daniel的晚宴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适合这首歌。像在唱我的心情。” 悠长婉约的歌声在唱:“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餐厅里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梳着小辫子的老板、还有几个乐队成员,大家都微笑着看着蔡清河,脸上全是羡慕和祝福。宋鑫也看着她。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更显修长高挑。他专注地看着蔡清河,像是眼睛里只盛得下她。他递出的玫瑰花艳丽又奢华,花瓣层层叠叠,灼灼如火,有如爱情。 在阵阵歌声中,蔡清河觉得之前出门时的忐忑全然不见了。她的心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一个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她伸出手,想从宋鑫手里接过那捧玫瑰花,可就在这时候,关上的大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了。 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 盛雍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气急败坏地说:“我不同意!” ☆、欣喜若狂 对盛雍来说,蔡清河给他发的那些跟杨英接吻的照片,是一个分界点。 在蔡清河给他发这些照片和信息之前,他萎靡不振了很久,他本来就生着病,后来还失恋了。他甚至没法开口跟大志说自己失恋了,因为他可能都不算蔡清河的男朋友,只是她的炮友。 第59页 他回忆起那天在珠宝设计大赛的情景,就觉得自己特别蠢。他还大言不惭地跟蔡清河说,“如果不跟我走,就分手”。结果蔡清河根本就不选择他。 盛雍大发脾气,转头就走。他越走越慢,发现蔡清河没有追上来。走出停车场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蔡清河的影子? 盛雍只是发发脾气,本意还是想认真沟通的。冷静下来后,他站在原地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他走到小花园的长凳坐着,坐了好一会,还是没见蔡清河出来。以前蔡清河很迁就他,绝对不会把他丢在这里的。 他后知后觉地想:也许蔡清河早就想分手了,恰好他提供了一个理由!他幻想在会场里面,蔡清河跟窦一鸣携手颁奖,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顿时觉得鼻子都酸了。明明她之前还说过他是“男朋友”,结果一回头,她又回去跟老公秀恩爱了,还把他丢在花园不管! 盛雍想到这阵子的心焦和彷徨,觉得自己傻透了。花园里的风挺凉,他被吹了一会,觉得鼻子越来越酸,连眼睛也跟着酸起来。 最后他没等到蔡清河,倒是等来了杨英。杨英今天一天都在医院,说来探望他。中途他溜走了,想不到还是被找到了。 杨英把车开到他面前,就那么看着他,很体贴地没有问任何事情。要是杨英开口问蔡清河的事,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会滚出来。 杨英问他:“外面很冷吧?我带你回医院。” 盛雍不说话。 杨英看了他一会,说道:“你怎么从小就这么招人疼?伤心了吧?” 盛雍扭头看向另一边。 杨英不管不顾,上来搂住了他。他本来想挣扎,但是杨英摸了摸他的头,他就自暴自弃,把脸埋在杨英的肚子上了。 后来杨英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的眼泪还是很丢脸地滚了下来。 以前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杨英经常这么安慰他,又摸头又亲额头。他那时候又得意又甜蜜,觉得杨英可真喜欢他,可是后来杨英把他甩了。 再后来,他遇到了蔡清河,又一次觉得蔡清河可真喜欢他,结果蔡清河也翻脸了。 聪明的女人可真坏。 虽然杨英以前很坏,但她今晚待他很温柔,所以盛雍决定跟她和解。上了杨英的车之后,他抱着杨英的青蛙布偶坐在副驾驶座,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他还病着,又奔波了半个下午。 杨英一边开车,一边趁着他脑子不清醒,不动声色地提议:“我们和好吧?” 盛雍小声道:“已经和好了,今晚谢谢你。” 杨英说:“我说的不是那种和好,我是说,咱们重新恋爱吧?其实以前我跟你分手,是因为女同学老是骂我,说我长得不好看,配不上/你。我小时候又好面子,就故意找了个理由跟你分手……”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大学的时候,我就去整容了。再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你,总觉得不甘心。” 盛雍有点震惊地看着她:“你以前不好看吗?”他以前还觉得杨英挺好看的,难道是恋爱蒙蔽了他的双眼…… 杨英看到他吃惊的样子,心中百味陈杂。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她说话很慢,声音温柔又诱惑,像狼外婆在哄小红帽。 盛雍想了想,认真说道:“以前没有发现你的心情,很抱歉。不过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杨英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向他。等车子开出一条街区,她又问道:“你还记恨以前的事?” 盛雍揪了一下青蛙布偶,用一种平常的语气说道:“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前阵子不想搭理你,是因为感觉你这个人心眼又多,人又假。” 他说话一向很直接,杨英被他噎了一下,幸好她也习惯了。她自己恢复了一会,又继续循循善诱:“我们在一块挺搭的,以前谈恋爱就很开心。如果你还喜欢着……某个人,可能她让你伤心了,刚好我可以安慰你。如果你还记恨我,你可以跟我在一块,对我不好,报复我!” 盛雍斜睨着杨英,吸了一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她:“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杨英深呼吸了几下,又自己恢复了一会。 那天晚上杨英把他送回医院之后,盛雍就重新跟她做了朋友。只是杨英老是对他大献殷勤,有时候被媒体拍到照片,乱写一通,让他有点烦恼。他不喜欢这种娱乐圈的炒作,总觉得很假。但后来他自暴自弃,觉得还是算了,随便媒体怎么写吧,反正也没有人在意。 蔡清河又不在意。 他就这么萎靡不振地过了一阵子,因为有点想蔡清河,他还摸到了蔡清河的微博,偷偷关注了。蔡清河的朋友圈几乎不发东西,微博起码大半年还发两三条,虽然发得挺官方的,都是在说自己去开会、去参加活动之类的。盛雍穷极无聊,连这些干瘪的信息也刷了几遍。 他知道在分开之后,还这样默默留意“炮友”的动向不好。但他就是忍不住。 那天晚上拍完戏,他又拿出手机打算刷一下蔡清河的微博,却发现蔡清河下午给他发了三张照片和两条信息。 第60页 照片上是他和杨英接吻的情景。 盛雍看着这三张照片,先是懵逼,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些照片是之前玩大冒险的情景。懵逼完之后,他又很恐慌,他觉得蔡清河看完这些照片,肯定很生他的气。恐慌下去之后,他开始狂喜。 他后知后觉地想:蔡清河之前对他百般敷衍,是因为她看到这些照片,所以误会了吗?如果是因为这些照片,他觉得完全能理解!换成他看到蔡清河和别人接吻,他肯定要发很夸张的脾气!而且,如果这些照片让蔡清河很不高兴,是不是能说明她很在意他? 狂喜冲上他的头脑,他也不管当时是凌晨两点,立刻就给蔡清河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她家里找她。蔡清河支支吾吾,说是他们已经解释清楚,所以结束了之类的。 不可能的事情!他不同意!但是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蔡清河,所以当即挂了电话,跑上车启动了发动机。 他要去找她! 可是他的车还没开出停车场,就被人拦住了。 苏芳张开双手站在停车场出口,气势汹汹地看着盛雍,大有一种“想离开除非撞死我”的气势。 然后盛雍就被苏芳揪下了车。 他抓着车门,说:“明天的拍摄我会准时到的,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 苏芳恨恨道:“重要的事情就是去骚扰蔡总是吧,蔡总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看着你,幸好没让你跑出去!” 盛雍一脸懵逼地被苏芳拉下了车,然后手机也被苏芳没收了。苏芳先是把他压回去卸了个妆,然后又把他压去休息室,说要看着他睡觉。 盛雍躺在折叠床上,被苏芳虎视眈眈看着,说道:“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苏芳抱胸,说道:“你别想偷偷跑出去。你说你是怎么回事,之前看你也开始好了,还跟杨英玩了,你突然又搞什么?” 盛雍小声解释道:“那是我和清河之间有些误会……对了,我和杨英之前被拍了照片。”说完,他爬起来,要从苏芳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 苏芳捂住手机,不给他。他让苏芳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苏芳看到蔡清河发给他的那三张照片之后,整个人炸了,足足把他骂了半小时。骂累了之后,才开始问他当时在场的有什么人,她要看看是谁拍的照。总之是一地鸡毛,两个人讨论到凌晨5点都没睡上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芳总算想起来要让他睡一会,好应付8点的拍摄。休息室里没有别人,她把门反锁好,把钥匙踹自己兜里,这才和盛雍一起和衣睡下。 盛雍说:“都5点多了,现在走肯定赶不上拍摄,我不会跑的。你为什么还要锁门?” 苏芳:“闭嘴,睡觉,养颜。” 盛雍只好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0点还有一更哦 ☆、野男人 盛雍闭嘴之后没怎么睡着,一直在做梦。他一会梦见蔡清河来片场看他,两个人在休息室偷偷做/爱。一会又梦见蔡清河打电话给他,说之前不联系他,是因为她有了孩子,怕吓到他。梦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笑醒了。 早上拍摄的时候,他一直在回味那两个梦,心里偷偷甜蜜。摄影师说他今天怎么一股子骚味,跟前几天状态不一样了。 可是有一点不好,苏芳一直都不肯把手机还给他。他偷偷问摄影师借了个电话,但是还没捂热就被苏芳收走了。苏芳还跟大家说,让大家别借电话给他。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联系蔡清河。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亚妍来片场了。她有个老情人在这个剧组演一个小角色,据说她这几天偶尔会来探班,但这是盛雍第一次在剧组见到她。 盛雍看到赵亚妍来探班,又情不自禁想起那个蔡清河来探班的梦,于是吃着饭还偷偷笑了一下。摄影师恰好在他隔壁吃饭,看到他这个笑容,拿出相机就是一顿猛拍。 因为摄影师的动作有点大,赵亚妍看了过来,然后看到了盛雍。看到盛雍之后,她眼睛就盯在盛雍身上了,都不带移开的。 盛雍被盯习惯了,他在片场经常被偷拍,从工作人员、探班粉丝,到同行演员,都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但是被赵亚妍盯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压力。因为赵亚妍是蔡清河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 被赵亚妍盯了一会,盛雍又想起了苏芳的叮嘱。苏芳说之前跟杨英的接吻照片,是赵亚妍帮他们压下来的,虽然是冲着蔡清河的面子,但是以后见到赵亚妍,要对人家客气一些。 盛雍想了想,走到了赵亚妍隔壁,挨着她坐下。 赵亚妍转过头看着他,也不打招呼。 盛雍开门见山说道:“之前和杨英的照片,谢谢你。我昨晚才知道。” 赵亚妍懒洋洋说道:“哦,昨晚才知道?那清河之前一直没说咯。” 盛雍有些紧张地问道:“她前阵子……心情是不是不好?” 赵亚妍终于正眼看他:“你还有脸问啊,不看看自己做了啥?不过是个被包养的男明星,还有没有点敬业思想了,拿着女人包养你的钱,出去找别的女人浪是吧?蔡清河心好,换成我早大耳刮子抽你了,还想出来混,真是做梦。”赵亚妍说话一向随心所欲又难听,对蔡清河都少有留口的,更别说这个她口中的“小明星”了。 第61页 盛雍没有直接跟赵亚妍打过交道,他以为蔡清河的朋友会跟她一样含蓄。被赵亚妍说了一顿,他竟然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要反击。过了好一会,他才争辩道:“照片是误会,那天我们在玩大冒险,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而且我和蔡清河不是那样的关系!” 赵亚妍斜睨着他:“哦,也不想想她生日那天,你是怎么去到我别墅的。还清新脱俗起来了。” 盛雍憋着气,沉默了。去赵亚妍别墅的那天,他确实是准备去做交易的,这一点他没法反驳。虽然是为了乐队的前途,但做了就是做了,不能怪别人说。 尽管很羞耻,他还是直白承认道:“以前确实是我想走捷径,但是后来喜欢她也是真的。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以前的事情我很感激,我会还的。” 赵亚妍笑道:“你还得起嘛?” 盛雍认真说道:“那我以前挣到的钱全部都给她。” 赵亚妍想起来,之前蔡清河跟她说过,盛雍很喜欢蔡清河刷他的卡。有一次两个人闹了别扭,蔡清河刷了一下他的卡,两个人就和好了。 想到这里,赵亚妍顿时有一种被过时狗粮酸到的感觉。她翻了个白眼,说道:“蔡清河说你挺纯情的,好像是有点。你不觉得自己很肉麻?” 盛雍说道:“我做过的事都会承认。不过,她……你刚刚说的话,说我们一直是交易,她也那么觉得吗?她后来……”他强忍羞耻,问完了这个问题:“有几分喜欢我?” 赵亚妍纳闷道:“我刚不是骂你了吗?跟我打听这种感情八卦,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盛雍认真想了想,说道:“起码你没有说假话。”虽然赵亚妍说话难听,但是起码人不假。比起笑面虎一样的洪世涛或者杨英,他反而更喜欢和赵亚妍这种人相处。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说话直接,又猜不中别人心思,所以别人说话越直接,他反而越适应。 赵亚妍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正想再呛多他几多,可是看到他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她竟然莫名怂了。这个见鬼的看脸的世界,近距离相处的话,应该很少有人能拒绝盛雍的请求吧……赵亚妍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没好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对你估计有几分喜欢吧,我看她前阵子心情不好。不过你还问这个干嘛,你们不是早分开了?” 盛雍梗着脖子:“没有分手,只是吵架了!” 赵亚妍:“两三个月不联系,不是分手还能是什么。她不喜欢你了。” 盛雍的脸色变换了一轮,他沉默了一会,最后下了一个这么结论:“之前的分手就分手了吧,我重新追求她。” 赵亚妍:“???” 盛雍一边想,一边慢慢说道:“你们不都说我们是交易吗?现在交易结束了,我要重新追求她,两个人认真谈恋爱!”说完之后,他的表情变得高兴起来,很是为这个想法感到欢欣雀跃。 赵亚妍脸色奇怪地看着他:“谈恋爱?但是蔡清河跟宋鑫在谈恋爱了啊。” 盛雍的表情有点迷茫:“宋鑫?” 赵亚妍说:“追求蔡清河的人啊,她今天晚上去赴宋鑫的约,还买了新裙子,我给她挑的玫红色。” 盛雍:“宋鑫到底是谁?她还穿新衣服去了?!”他还以为敌人只有窦一鸣一个人,这个宋鑫到底是哪里跑出来插队的! 赵亚妍:“……” 赵亚妍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给了盛雍一个地址。知道这是蔡清河今晚的约会地点后,盛雍整个下午魂不守舍。他心焦如焚,生怕蔡清河趁他不备做了什么。他就说蔡清河怎么不理他!原来又认识新的男人了! 他越想越生气,好不容易熬到拍摄结束,立刻就飞去了赵亚妍给的地址。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蔡清河要从一个男人手里接过花。现场的气氛很浮夸,又是乐队又是玫瑰的,他看着简直要气炸。 他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然后蔡清河就回过头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这会是真的要搞事情了 ☆、重新开始? 蔡清河想过好几次:如果她那天成功从宋鑫手里接过了玫瑰花,情况会不会不同。如果她收下了玫瑰花,那就是承了宋鑫的心意。按照她的性格,她决定了的事情,不会反悔的。而且她和宋鑫确实适合,长久相处下去,会幸福的。 但是人生没那么多如果,那天盛雍刚好赶上趟了。她才碰到玫瑰花瓣,他就出现在了大门口,大声说“我不同意”,那气势就跟抢婚似的。 宋鑫一脸茫然地看着盛雍。他回国一阵子,也在电视上见过那张脸,因为太有辨识度,所以他认得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电视上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说着莫名其妙的对白。 刚才有一瞬间,蔡清河对着宋鑫,确实有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盛雍出现之后,那股喜悦就烟消云散,变成了尴尬和紧张。她看了盛雍一下,然后目光又转回宋鑫身上。她没跟宋鑫说过盛雍的事情,他们一看就不像情侣,她当然不会跟宋鑫说自己包养过男明星。可是现在这情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十分尴尬。 第62页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盛雍冲了上去,然后一把从宋鑫手里抢过那捧玫瑰花。他把玫瑰花抱在自己怀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宋鑫。 宋鑫:“……” 盛雍说:“我不同意,我是她男朋友!” 蔡清河立刻接话,头痛道:“你别乱说话!” 盛雍瞪着她,宋鑫则来回打量他和蔡清河。 在场的工作人员脸色也变得很精彩。之前恬静浪漫的气氛被一洗而空,餐厅的服务员纷纷露出八卦的表情,还有人偷偷拿起了手机。乐队主唱也嗷了一嗓子,叫道:“酷!” 蔡清河发现有人在偷拍,再回头看盛雍,看到他只戴了一个鸭舌帽,脸全露出来了。她烦躁地伸出手,把他的帽檐往下拉。因为盛雍比她高太多,她还微微踮起了脚。 盛雍似乎被她的动作取悦了,他弯腰让蔡清河拉自己的帽子,十分配合,眼睛却往宋鑫的方向瞟,像是在示威:你看,她在意我多过在意你! 幸好宋鑫的教养不错,他只在一开始僵了一会,后来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子,像是对盛雍毫不在意。他看向蔡清河,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说道:“如果你有一些小麻烦,也可以先处理一下。不必顾虑,我可以等你。” 蔡清河突然觉得很愧疚。她觉得宋鑫这么优秀,应该更从容地享受女孩子的爱慕才对,她却让宋鑫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况。她注视着宋鑫,说道:“很抱歉,我应该先整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太不慎重了。但是我刚刚非常开心,谢谢你。” 宋鑫微笑道:“不要道谢,显得我们之间很生疏。” 盛雍恨恨插话:“你们本来就不亲近,我都没听说过你。”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服务员小妹的手机发出了“咔嚓”一声——她的摄像头没有调静音。所有人都向她看去,她脸红红地收回手机,小声道:“打搅了,你们继续……” 蔡清河觉得那种烦躁的感觉又上来了,盛雍是个公众人物,这件事不能见报。她控制着声量,对着那个女生温柔叮嘱道:“我的要求可能很唐突,但是能请你删掉照片吗?很抱歉。” 宋鑫先看了看蔡清河,然后走到那个女生面前,递给她一叠小费,对她眨眨眼说道:“麻烦你啦。” 那个女生小声辩解:“我是他的粉,就拍了个侧脸……”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把照片删掉了。 蔡清河确认照片删了,才对宋鑫说道:“我先出去跟他整理一下,待会就回来……很抱歉。”说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她认为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宋鑫却温柔笑道:“没关系,多久我都会等你。”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若无人,仿佛隔壁的盛雍不存在。 盛雍冷着脸,不高兴了。 出去的时候,盛雍还抱着那束玫瑰花。蔡清河一把夺过它,对着盛雍不悦道:“这花难道是送给你的吗?”说完就还给了宋鑫。 明明被骂了,但是盛雍突然又高兴了起来。他乖乖看着宋鑫捧回了自己的花,还对着刚刚偷拍他的服务员小妹说道:“我待会回来,一定跟你合照聊天!”服务员小妹受宠若惊。 蔡清河听到他说待会还要回来,不禁气从中来。她拉起盛雍的手,一把就往外面拽。盛雍盯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表情更高兴了。 蔡清河在门口找到了盛雍的车,上了车之后,她才放开了盛雍的手。盛雍盯着自己的手,表情有点失落。 蔡清河看到他这个样子,生气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都被拍到了!你还想说什么,现在说完!” 盛雍说道:“照片的事情就像我解释的那样,我真的跟她没关系了,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叫当晚在场的人作证。你跟窦一鸣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我知道你跟他应该没什么,至于宋鑫……”他本来想说,只要她以后不找宋鑫,宋鑫他也不追究了。但是看到蔡清河的脸色,他机智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总之,我们之前是因为误会才吵架,现在误会解开了,自然还要跟以前一样,得和好。” 蔡清河冷冷道:“之前是我脑子不清醒,我们不适合玩那种游戏。” 盛雍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很配合地说道:“那好,我同意结束之前的关系。” 蔡清河狐疑地看着他:“那我们谈完了?” 盛雍美美地接话道:“之前的关系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开展一段正经恋爱了!免得我们朋友总说我们关系不正当。”他的表情得意洋洋,似乎很为自己的天才设想感到自豪。那样子看上去竟然还有一点可爱。 蔡清河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盛雍接着说道:“听到你为那些照片生气了的事情,我真的好高兴。前阵子我一直很伤心,还生病了,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后来听到你在意我,我真的好高兴。我承认我一开始的态度不够端正,我那会就是对你很好奇。但是后来接触了你,我觉得你又聪明又温柔,人特别好,好看又有气质,总之,总之非常优秀!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他嘴巴笨,不太会说话,也不懂那些动听的词藻。想到宋鑫那些华丽的套路,乐队还有玫瑰花什么的,他的危机感空前强烈。所以尽管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心里还很羞耻,但他还是坚持表达完了自己的想法。 第63页 说完话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蔡清河的手,眼睛凝视着她,眼神里满是期盼。他的手出了一点微微的冷汗,应该是很紧张。 蔡清河的心加速跳动起来。这样的盛雍,她几乎拒绝不了。可能压根没有人能拒绝他。她在心里从一数到十,然后把自己之前的决心回忆了一遍。她之前已经想得很清楚,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决定。她的理智勉强控制住了她的感情和冲动。她张了张嘴,好一会之后,才憋出一段话:“我们不适合。我比你大八岁,我们的生活很不一样,平时也不怎么能聊得上天……” 盛雍汗津津的手紧紧捏住了她的手,他紧张说道:“那个宋鑫就适合吗?你刚刚还想收他的花!”他这话听起来委屈又生气,蔡清河几乎要心软了。 他继续说道:“要怎样才算适合?赵姐姐说宋鑫很会做生意,我也可以努力挣钱。苏芳说我的片酬已经不低了,我的钱全都给你!还是说我不够聪明?我也可以努力读书的。如果你嫌我幼稚,我也会成熟起来的……”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委屈。这么久以来,几乎都是女人跟在他后面跑,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可怜巴巴过。但是又没有办法,毕竟对方太优秀了,看上去也没那么喜欢他。 蔡清河却很吃他这一套。看到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她刚恢复一点的理智就灰飞烟灭了。她色令智昏道:“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可是……” 盛雍敏锐地捕捉到蔡清河的软化,于是得寸进尺,开始撒起娇来:“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你在一块!” 蔡清河很熟悉他这个撒野的表情,于是理智又回来了一点:“你不能这么……” 盛雍小心翼翼又野蛮地打断她:“那我们从追求开始,像正常情侣那样!我有人身自由,我想追求谁就追求谁,你不能说教我!” 蔡清河不说话,她觉得还是应该冷静理智地来处理这段关系。 盛雍还想再接再厉地撒一顿娇,但是这时候,有人在车窗外猛烈地开始敲击,“叩叩叩叩叩叩”。盛雍和蔡清河一转头,发现是刚刚在餐厅里偷拍的那个服务员小妹。 服务员小妹在车门外焦急喊道:“有记者来了,你们快走!”那语气像在说“鬼子来了你们快跑”。 盛雍脸色不太高兴。蔡清河不理他,她摇下车窗,温柔地对外面的服务员小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的通知,他们来到哪了?” 小妹昂首挺胸,像一个特/务在向中央邀功:“我叫小蓝,他们在餐厅后门!我刚向同事们确认过了,不是我们工作人员找的记者,应该是那个乐队!” 蔡清河微笑道:“谢谢你,小蓝。”然后她想了一会,对隔壁的盛雍说道:“你先开车回去,我……我回去餐厅。”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在跟盛雍说话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等在里面的宋鑫。她的负罪感更强烈了。 盛雍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回去跟那个姓宋的卿卿我我?我不同意!” 蔡清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碍于小蓝还站在隔壁,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说他。她简短交代:“你想多了。”怕他不肯走,她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盛雍还是不肯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的?万一你骗我呢!” 蔡清河被他闹得头疼,明明她是为他考虑,怕记者拍到他,他却还是这样胡搅蛮缠。 隔壁的小蓝听到他们的对话,激动地一挺身,双脚立正,像个红领巾一样说道:“盛哥哥你别怕!我帮你看着!” 盛雍终于犹豫地看向小蓝,过了几秒,他才勉强点头道:“这样也行。”说完,他在座位上找了一会,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对小蓝说道:“你加一下我微信,回头跟我说说情况。” 小蓝激动得语无伦次,拿出手机都不会操作了,甚至还点开收款码让盛雍扫。盛雍看到她这么紧张,语气也变得轻柔:“谢谢你支持我,我刚刚答应的合照聊天,我下次来你餐厅再补上吧。” 小蓝猛点头,说道:“嗯嗯,我会帮你看住你女朋友的!” “女朋友”,听到她这个称呼,盛雍的表情显得很高兴。 蔡清河在隔壁看得满头黑线,心想:都不知道记者来到哪里了。 好不容易把盛雍轰走,蔡清河跟着小蓝走回餐厅。才刚走出几步,她就听到小蓝的手机响了。小蓝掏出手机,蔡清河无意中瞥到上面的消息:『请不要让他们在密室单独相处,麻烦你了。』后面跟着一个红包,是盛雍发来的。 蔡清河:“……”密室? 回到餐厅之后,蔡清河跟宋鑫吃完了这顿晚饭。两个人都是商场上的人精,气氛看上去竟然还挺和谐。宋鑫知情识趣,什么都没有问,还开玩笑地调侃了蔡清河几句,让气氛没那么紧张。他这样有气度,反而更加深了蔡清河的愧疚感。 一顿饭很快吃完。分别的时候,宋鑫对蔡清河说:“虽然今天的发展有些偏离计划,但是还有几分刺激。我喜欢的女性果然很优秀,竞争对手也很强劲。”说完,他握起蔡清河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说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页 蔡清河的脸红了。宋鑫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咔嚓”一声,相机的快门声打断了有些绮丽的气氛。蔡清河循声看去,发现小蓝躲在隔壁花盆后面,手里举着手机。 小蓝发现自己暴露了,紧张地捂住手机,结巴道:“不、不好意思,又忘记关声音了。”她的手机里传出盛雍的声音:“什么声音?” 蔡清河:“……” 宋鑫:“……” 跟宋鑫道别后,蔡清河回到家,累得摊在沙发上。她刚躺下,手机就响了两声。她拿出手机,发现是宋鑫和盛雍同时发来了信息,问她有没有到家。 蔡清河捂住额头:脑浆都要沸出来了…… ☆、重新追求 盛雍不情不愿地自己开车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内心在挣扎,想给蔡清河打夺命连环call。因为只要蔡清河的嘴巴一直闲不下来,她就没机会跟宋鑫聊天了。 他差点就这么做了,但是想到宋鑫,他就默默放下了手机。刚刚他和蔡清河在外面聊天的时候,宋鑫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盛雍不得不承认,他的竞争对手看上去还挺有风度。他觉得蔡清河可能会喜欢宋鑫这种风度翩翩的人,毕竟她都要收别人的玫瑰花了!他心里酸酸地想。 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幼稚了,但是心里又不舒坦,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给刚刚加的小蓝发了消息,让小蓝帮他密切留意蔡清河和宋鑫的动态。如果发现不妥,他还是要给蔡清河打夺命连环call的。直到小蓝给他拍了照片,确定蔡清河一个人坐车走了,他才放下心来。 晚上没有拍摄,他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其实他想去找蔡清河,但是蔡清河说她今天很累。他假装一点都不在意,勉强地说:“你身体要紧,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说完他还不愿意挂电话,所以就静静地拿着话筒,听她的呼吸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蔡清河问他:“还有事?”盛雍说:“没有,等你挂电话。” 终于挂上电话之后,盛雍“唉”了一声,觉得要做一个成熟大度的男人可真累啊,都没法随心所欲了。 他躺在床上忧愁了一会,觉得不能无所事事,于是打开电脑,开始google“恋爱的流程”。毕竟他说了要“重新开始谈正经的恋爱”,那当然要提前做一下功课。 对于“恋爱的流程”的问题,网上的答案大同小异,都是“牵手——接吻——摸摸抱抱——做色/情的事情”。他对着这个流程图,把自己和蔡清河的形象代入了每一个环节,然后把自己想得脸红了。想象到接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以“情侣”的身份去做,还没有尝试过。以前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有一个定论,他也不问,怕直接被定义为“炮友”。 唉,有名份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他感叹。 搜完这个之后,为了成功进入“牵手”环节,他又开始搜索“追求的步骤”。他在网上点来点去,最后点进了一个叫“pua同好者”的奇怪论坛。浏览了几个帖子之后,他觉得里面的人都好自信,而且在追求女性这方面,他们好像真的很厉害! 他觉得能在这里找到老师,于是就在一个热帖下面留言,问要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女性。立刻有人给他留言,叫他形容一下“目标”。他觉得“目标”这个词怪怪的,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很聪明很厉害,事业有成,温柔大方,有气质。』 老师回复得很快:『越是这样的女人,越没有人追。你要打压她,暗示她个性太好强,没有女人味,不够小鸟依人等等。然后再撩她,比如“但是我没法不爱你,因为你笑起来超好看”。一定要先贬低一下她,她才会觉得你后面的赞扬有价值。』 盛雍皱眉头,回复:『但是对方听到前面那些话,不会觉得伤心吗?』 老师回复:『你一味对一个人好,她习惯了你的态度,只会觉得你喜欢她是很平常的事情。你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你是舔狗。就是要这样贬一下,再赞一下。』 后面盛雍又和老师讨论了很多,老师出示了很多例子,说明这些套路的适用性。盛雍觉得,按照那种方式去追求一个女性的话,确实很有可能追得上。但如果要说那些话让蔡清河伤心,他宁愿做舔狗。他真是搞不懂,真的会有人愿意说贬低的话去伤害喜欢的人吗?而且他就是欣赏蔡清河的独立优秀,喜欢她的“个性好强,没有女人味,不够小鸟依人”。他不喜欢不诚实的生活态度,也不会特意去说违心话。 后来他又搜了好多所谓的“追求技术贴”,贴主们各执一词。他想,还不如直接问蔡清河呢。蔡清河喜欢怎样的男性,男性做什么的时候她最动心,这种问题,蔡清河本人应该更清楚吧。 于是他给蔡清河打了个电话,直接问她:“以前我做什么行为,会让你觉得动心?更具体地来说,”他看了看网页上的陈述,读道,“心跳加速、脸上毛细血管扩张、身体产生反应。” 蔡清河:“……” 盛雍催促她:“你说啊。” 第65页 蔡清河:“你在看什么?你不是说今晚不打搅我了?” 盛雍已经把这事忘了,有些心虚地解释:“我问完这个问题就挂了。我在看怎么追求女孩子的技术贴。” 蔡清河:“……” 盛雍:“上面有好多奇怪的指导,我觉得还是问一下你本人比较好。我做什么事情的事情,会让你高兴啊?” 蔡清河又沉默了一会,说道:“在你问我这么冒昧的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挺天真的。” 盛雍思考了一会,问道:“你是在称赞我,同时嘲笑我幼稚吗?”他有些泄气地自问自答:“如果幼稚会显得可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又跟蔡清河说了点漫无边际的闲话,提出了明天想去她家里的事情。蔡清河拒绝了他。她说现在自己不够清醒理智,想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事情,暂时不想跟他见面。 盛雍心中警铃大作,他有种动物般的直觉,认为如果让蔡清河清醒理智了,自己可能就要凉了。他一时没绷住,旧态复萌,开始对蔡清河胡搅蛮缠、提出各种要求,就是不想让她独处。 蔡清河的理智似乎已经恢复了一半,或者说,在看不到盛雍的脸的时候,她的理智值总是比较高的,所以她强硬地拒绝了他。她还警告他,说要是他敢擅自跑去她家或者公司,她就不再听他电话了。 盛雍没有办法,只能沮丧地挂了电话。挂上电话之后,他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在蔡清河的“冷静期”,他不能去见蔡清河,那么宋鑫能见吗?如果宋鑫能见的话,那岂不是对他很不公平?! 他立刻又给蔡清河打了一个电话,要求蔡清河在见他之前,不许见宋鑫。 蔡清河斩钉截铁:“我们有一个项目正在合作。”也就是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盛雍为自己争取合法权利:“他凭什么能见你!如果他能见,那我也要去你家!” 这次蔡清河直接挂了他电话。他疑惑了一下,蔡清河从来不挂任何人电话。他又打了回去,但这次甚至没有被接通,就直接挂掉了。他心中一凛,觉得蔡清河可能烦他了。 他怕再打过去会被拉黑,只能乖乖忍下这口气,单方面在心中同意了蔡清河跟宋鑫见面。 第二天去片场的时候,盛雍还是觉得很担心。恰好赵亚妍又来剧组探班,她看到盛雍来了,似笑非笑地问他:“昨天听清河说,你把宋鑫的安排搅得一塌糊涂?” 盛雍看了赵亚妍一会,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问赵亚妍:“你认识宋鑫吗?” 赵亚妍:“认识,怎么了?” 盛雍说:“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吧。”虽然蔡清河不允许他去找她,但他可以去找宋鑫啊!如果宋鑫寂寞了,他完全可以去陪他,刚好他的戏还有几天就杀青了。听说宋鑫是海归,他可以带宋鑫逛逛b城的景点、约约饭什么的。宋鑫跟他呆在一块,自然就没法单独跟蔡清河见面了! 赵亚妍逗他:“你拿人家联系方式想干啥?我凭啥给你?” 盛雍“哼”道:“明明你看戏看得一副高兴的样子。” 赵亚妍咳嗽了一声,又逗了他一会,这才把联系方式给了他。 以前蔡清河说盛雍的时候,赵亚妍还不信,但是真的接触过之后,她才发现盛雍是真的跟外表反差挺大的。他脾气还挺对赵亚妍的胃口,而且蔡清河对盛雍好像不是一般的有好感,所以赵亚妍对盛雍倒还称得上友善。她就苟在一边,默默看他们的好戏。 盛雍拿到宋鑫的联系方式之后,又上网查了一下宋鑫,看到对方如此有为,顿时危机感爆棚:绝对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几天之后,盛雍的戏份拍完,从此可以自由地给情敌找麻烦了。 在杀青宴上,他久违地遇到了杨英。杨英的戏份杀青比他早,再加上最近他有意识地保持距离,所以两个人已经有阵子没见过面了。 杨英到场的时候,特意绕到盛雍身边,笑着说“好久不见”。坐在盛雍隔壁的摄影师表情暧昧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杨英。杨英落落大方地说了声“谢谢”,当即就坐了下来。 盛雍有点烦躁。后来酒局上杨英几次找他搭话,他都爱搭不理的。 杨英凑到他耳朵边,悄悄问他:“最近为什么躲我?” 盛雍往后退了退,一本正经说道:“我们最好保持一点距离。”他之前已经把照片发给了杨英,告知了他们被拍的事情。 杨英看他后退了一点,也没有继续逼近他。她若无其事,微笑着说道:“那个没事的,最多就当宣传期间炒炒绯闻,大家都这样。而且我们之前不是经常被拍吗,怎么突然这么在意?” 盛雍回答道:“我的女朋友会在意的。” 像是笑面虎终于露出了獠牙,杨英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一下子就逼近到盛雍面前,沉着声音问他:“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 盛雍不太耐烦地反问她:“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又不关她的事。 杨英还打算说点什么。但是她刚才动作太大,酒席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来。杨英重新把笑容挂到脸上,没再追问盛雍,重新跟大家说起笑来。 第66页 后来盛雍被灌了几杯酒,昏昏沉沉的。他只记得杨英又凑到他耳边说话,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再后来的事情,他喝多了,就不知道了。 ☆、阴魂不散 第二天早上,盛雍在自己的公寓醒来。他有些宿醉头痛,想再在床上躺一会。躺了几分钟,他想起今天还要去情敌那里打探情况,于是坐了起来。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下床洗漱。他穿上t恤牛仔裤,戴上帽子口罩,就打算出门。但是在照镜子的时候,他想起那天宋鑫的打扮,对比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穿得太随便了。 不能输!他在衣帽间里翻找了一下,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都翻出来了。换上新衣服之后,他又发现这样子不方便出门。穿成这样已经很闪眼,再加上帽子和口罩,肯定会被别人偷拍。 他站在衣帽间前面发愁,不知道该穿什么。在看到一件灰色卫衣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这件卫衣上面印着仓鼠图案,帽子上面还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是他以前去参加《ture man》的时候穿过的一件衣服。他其实还挺嫌弃这件衣服的,觉得幼稚,但是因为是妈妈买的,所以偶尔还会穿一下。以前他问过蔡清河,自己穿什么最好看。蔡清河说穿这件衣服最好看。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拎出那件卫衣,穿了上去。 他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胸前的仓鼠图案,深沉地思考:这样穿真的好看吗? 他在镜子前烦恼的时候,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受惊地往门口看去——明明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洞开的房门处,杨英握着一个咖啡壶站在那里。她两腿光光的,没有穿裤子,身上穿着一件t恤——那件恤是他的!杨英面带微笑地看着盛雍,举起手中的一个咖啡壶:“要喝杯咖啡吗?”随着微微举手的动作,她的内裤隐隐露出了一点,是黑色的蕾丝边。 盛雍:“!!!”他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心脏,然后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床:一只枕头,没有多余衣物,跟以往一样!他又确认了一下今早的感觉:没有做过爱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要呕出喉咙的心脏终于慢慢回到了胸膛,他抚了一下心脏,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随着他那个动作落下,杨英的微笑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又问了盛雍一次:“要喝杯咖啡吗。” 她那样子就跟川剧的变脸演员似的,但是盛雍莫名更放松了一些。杨英的脾气只是乍看和气,其实背地里差得很。所以前阵子杨英一对他笑,他就暗中警惕,现在对方图穷匕见,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没回答要不要喝咖啡的问题,他反问杨英:“你怎么在我家?” 杨英径自走了进来,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递到他面前,漠然道:“喝。” 盛雍其实不爱喝咖啡,但还是皱着眉头接过了那个杯子。等他接过咖啡之后,杨英才回答道:“昨晚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的。” 盛雍看了看杨英身上自己的t恤,不高兴地说道:“那么多人能送我,你就不用送了。对了,”他又皱起眉头,“没被拍照吧?都说了我们最好保持距离,你有事可以微信找我。”如果能不见面就最好了。 杨英冷笑道:“怕你女朋友误会是吧?我之前一直跟你聊天,怎么没发现你有女朋友?” 盛雍有些心虚道:“反正以后就是女朋友了,我现在正在追求她。” 杨英猛地把咖啡壶猛压到桌子上,咖啡溅出来,滴到桌子上。她问道:“又是蔡清河,你们不是分手了?还有完没完了。” 盛雍也冷下了脸,说道:“之前就是因为那些照片才暂时分开的,就是一场误会。”说到这个他就有些来气,要不是那天杨英要求亲他,还被人拍到照被蔡清河看到,他也不会伤心了那么久。但是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所以他没拿这件事出来指责杨英。 两个人聊得不太开心,但盛雍还是陪杨英吃了一顿早餐。他给杨英烤了两片吐司,按照她高中时喜欢的口味给她刷了两层炼奶。杨英接过那两片吐司,表情好看了很多。 临走之前,盛雍坐在玄关的门槛上,背对着杨英穿鞋子。那顿早饭后来的气氛还不错,所以盛雍一边穿鞋,一边顺口提出一个请求:“你回头有空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女朋友解释一下那天我们接吻是个误会?你录个声明到我微信里,我再转发她就好。”他穿完鞋子,回过头去提醒杨英:“还有哦,你走的时候记得把衣服还……”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因为杨英正俯视着他,脸上阴云密布。 杨英冷笑道:“记得把衣服还你是吧?”说着她就掀起t恤下摆,一把将衣服脱了下来,劈头盖脸扔到盛雍脸上:“还你!”杨英的t恤下面只有内衣内裤,几乎是赤身裸体地站在盛雍身前。 盛雍连忙站起来,把衣服往她身上遮:“好好说话,突然脱什么衣服!” 杨英躲着他,不肯让他套衣服,两个人推来攘去,手脚碰在一起。最后杨英索性耍赖,一把抱住盛雍,嘴巴就要往他嘴上亲。 盛雍连忙紧紧箍住她,把她的脸压在自己胸口,这下杨英亲不到他了。他翻了个白眼,拍了两下她的背,说道:“好好好,不想穿就不穿,行了吧?”手掌接触到的肌肤赤/裸光滑,他拍了两下就停下了手,内心默默跟蔡清河道歉。 第67页 杨英紧紧抱住他,在他胸口捂了一会,盛雍只能默默让她抱着。 好一会之后,杨英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恶狠狠说道:“还想我去帮你给蔡清河澄清?你做梦!” 盛雍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只盼望能早点出门给情敌添堵,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行行行,你爱怎样就怎样。” 终于成功出门的时候,盛雍心中倍感倒霉,但他不知道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盛雍开了一小时的车,摸到了宋鑫的新公司楼下。他拿出手机,刚打算跟宋鑫介绍一下自己,这时候苏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芳的语气很严肃:“杨英是怎么回事?” 盛雍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苏芳让他看一下杨英的微博。 盛雍打开杨英的微博,一下子觉得头皮都炸开了。 在他走后的半小时,杨英在微博发了一张照片:她坐在盛雍的落地窗前,穿着盛雍的t恤,两只手指比了个心,脸上是无懈可击的阳光笑容。她还给这张照片配了一行文字:『谢谢,昨晚睡的很舒服呢!』 这条微博下面最高赞的回复是:『这件衣服有点眼熟哦,盛雍是不是在ture man里面穿过同款的?』有人跟在下面回复:『我觉得那个飘窗也很熟悉,ture man不是也去过盛雍家吗?』『实锤?』『果然是一对啊!』『“昨晚睡的很舒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盛雍看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第一时间给蔡清河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按掉了。他锲而不舍打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四个,蔡清河才接了他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立刻大声喊道:“我是无辜的!!!” 话筒的另一端传来蔡清河无奈的声音:“我在开会,你又怎么了?” 盛雍一气解释道:“我昨晚喝多了杨英送我回家,我不省人事就让她跑了进来!她刚刚穿着我的衣服在我的家里拍了一张照片!但是我发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现在就可以上门给你检查!立刻!” 蔡清河反应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晚点再说,我在开会,挺紧急的。” 盛雍说:“那我去你办公室等你,你开完会来检查!” 蔡清河头疼道:“不是说了不许来吗?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不用检查,成了吧?” 盛雍不满道:“你好敷衍。你是不是要像上次那样偷偷地不理我,还误会我。” 蔡清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误会你。你晚点打电话我一定接,你想说什么我也会认真听,行了吧?我真要回去开会了。” 盛雍勉强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跟杨英绝交,再发个声明。你晚点一定要听我电话。” 蔡清河说:“好。” 盛雍一挂电话,苏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焦急问道:“你刚在给杨英打电话?你俩在谈恋爱?” 盛雍没好气道:“谁跟她谈恋爱了,她自己拍的照片,我要跟她绝交!我有别的恋爱对象!” 苏芳对他那个“别的恋爱对象”很着紧,但是盛雍不肯说,只说以后她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挂了苏芳的电话,才轮到给杨英打电话,结果没打通——杨英把他拉黑了。 盛雍生气地打开杨英的微信,给她发信息:『等你以后交男朋友,我也要报复你!』 杨英秒回:『呵呵,等你。』 盛雍一气之下,把杨英的微信拉黑了。拉黑了之后,他才想起来要后悔:还没正式跟杨英绝交呢。 他把杨英放出来,补发了一句话:『我们绝交了!』确认信息发出去之后,才重新把杨英放回了黑名单。 现在只剩下一个步骤了!盛雍打开微博,开始编辑声明…… ☆、强势插足 蔡清河开会的时候,盛雍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当时业务部的陈部长正在跟她汇报上季度的工作,业绩不太理想,她皱着眉头听着。会议室约莫有二十多个人,没有人敢说话,都在等她发言。蔡清河觉得自己脾气还算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属下好像都有点怕她。 就在陈部长的汇报进入关键点的时候,盛雍的电话进来了。陈部长的声音顿住了。蔡清河看到上面“sy”的来电显示,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在工作场合,她还是把电话按掉了,转头对陈部长说:“继续。” 陈部长接着说下去,可是没说上几句,盛雍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蔡清河按掉几次,他不断地再打进来。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蔡清河。 蔡清河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先往下讨论,由唐助理主持,陈部长的汇报我回来再听。” 唐助理拍了拍手:“好的我们往下,财务部先说一下……” 陈部长偷偷松了口气,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 蔡清河没看他们,拿起手机就往外面走。 她一接电话,盛雍就跟她劈头盖脸跟她解释了一通,好像又是跟杨英有关的事情。 又是杨英?她条件反射这么想,竟有几分说不出口的不悦。但是后来看到盛雍这么紧张,还吵着要来公司给她“检查”,她心底那几分不悦立刻烟消云散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对方对她的紧张和重视是真的,她能分辨出来。 第68页 回去开会的时候,蔡清河被盛雍闹了一会,表情比之前轻松许多。陈部长看到她这个样子,汇报的语气都变大声了,大家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蔡清河实在有些无奈,虽然他们上季度的业绩不好,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她一开始给的方向不对,他们已经做得不差,不必这么小心的。 会议结束之后,唐助理和她一起搭乘电梯,调侃她道:“刚刚是宋先生救了我们吗?看来好事将近了。”唐助理在跟进宋鑫的项目,知道他们之间有几分暧昧,他以为刚刚是宋鑫来的电话,所以调侃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他这句话,蔡清河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宋鑫比盛雍体贴许多,绝对不会给她打这种夺命连环call。 想到这种同时跟两个男人联系的情况,蔡清河叹了一口气。她跟窦一鸣恋爱结婚太早,几乎没有跟其他异性约会过,现在宋鑫和盛雍同时出现,她只觉得手忙脚乱,无福消受。宋鑫和盛雍都是很优秀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待遇,她应该快点跟他们讲清楚的。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后,蔡清河打开电脑,查看宋鑫给她发的项目邮件。打开浏览器后,她突然想到盛雍刚刚提到的杨英的事情,于是关掉了邮件,打开微博。 杨英发的那张照片引起了热议,她很快就看到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件是盛雍的衣服,和盛雍公寓的窗台。盛雍曾经穿过那件衣服,在那片窗台上跟她做/爱。想到这里,再看看杨英发的那张照片,她隐隐有些不开心。 她翻了翻评论,看到有人在下面@盛雍,她顺着链接点进盛雍的微博,发现盛雍刚刚发了一条微博:『我有在追求的人了,怕她误会,希望大家别乱说。她现在还没答应我,我需要好好表现。ps:你们这样会妨碍杨英找男朋友的。』 这条微博被疯转,下面的留言像爆炸了一样。有人追问他在追求的女生是谁,有人大哭说不许他谈恋爱,有人在同情杨英。 蔡清河看着那条微博,心跳渐渐快起来。这时候,盛雍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蔡清河手忙脚乱接起来,盛雍对着她又是一通解释。蔡清河想着那条微博,其实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最后还是顺着他的话说:“知道了。” 盛雍问她:“那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蔡清河:“相信了。” 盛雍:“你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你的公司明天就破产,以后只能靠我养。” 蔡清河“噗”地笑了出来,按照他的要求发了一个誓。 沟通完这个“误会”之后,盛雍还不肯挂电话,借机说起了别的话来。不知道他又上了什么奇怪的网站,最近说话的风格都怪怪的,骚话连篇,偏偏说的都是土味情话。 说到最后的时候,趁着蔡清河心情不错,盛雍又暗搓搓地要求见面。 蔡清河沉默了一会,说道:“晚点吧。” 盛雍缠着她撒了会娇,她还是不答应。 他抱怨道:“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你就是跟我玩玩!” 蔡清河:“……少上点奇怪网站。” 唐助理进来送资料,听到了一点聊天内容,眼神奇异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又聊了一会,就单方面把电话挂掉了。 挂上电话之后,蔡清河看了一下唐助理送进来的资料,准备下午去跟宋鑫会面。 刚刚开会已经整理好了公司上季度的财务状况,她可以先跟宋鑫谈第一笔资金注入。 唐助理去处理别的事情,蔡清河自己到了会面地点。她站在包厢门口,深呼吸了几下,竟觉得有些怯场。她和宋鑫都是自己来的,所以他们要单独见面了。自从那顿晚饭之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蔡清河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情景,她的脚步顿时顿住了:早上才跟她打完电话的盛雍,竟然也在包厢里。他坐在宋鑫的对面,正眼神灼灼地盯着对方,神情里隐含挑衅。宋鑫自顾自喝茶,表情平静,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盛雍正对着大门,第一时间发现蔡清河进来了。 宋鑫跟着他的目光回头,也看到了蔡清河。 蔡清河越过盛雍,问宋鑫道:“他怎么找上你的……没给你添麻烦吧?”她的语气,仿佛盛雍是一只跑到别人家里撒欢的宠物狗,她是收拾残局的女主人,而宋鑫,则是那个“别人”。这话有亲疏远近之分,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 宋鑫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倒也算不上麻烦。只是他一定要跟着来,我也阻止不了。” 蔡清河皱着眉头看向盛雍。 盛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机,拿起餐牌遮住自己的脸,说道:“我不会打搅你们聊正事的,你当我不存在好了。” 蔡清河深呼吸了一下,一瞬间涌起了要把盛雍揪出去打一顿的想法。他闹她可以,但是闹到她的合作伙伴身上,会让她很尴尬。 宋鑫看到她表情不好,出来打圆场,笑道:“反正没什么不能外泄的信息,刚好可以让小盛学习一下。” 蔡清河皱眉:“他学习什么?”她往盛雍的方向看去,发现他面前放着一本书——《mba速成班》。 第69页 盛雍察觉到她的目光,解释道:“免得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 蔡清河:“……” ☆、告别 一阵鸡飞蛋打,盛雍硬是留了下来,非要旁观他们谈生意。 蔡清河有心给他点脸色看,所以全程都在跟宋鑫说话,没搭理他。他倒是耐得住性子,竟然真的在看书,表情还挺专注。在蔡清河印象中,盛雍偶尔会看一些绘本、或者图像多的书,别的书他是不看的。虽然在蔡清河家的时候,他时不时会翻她的书架,但是因为看不懂,他看一会就会睡着。 在宋鑫看资料的时候,蔡清河闲了下来。她看着盛雍专注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看得懂吗?” 盛雍偷瞟正在看资料的宋鑫,脸色变换了几次,才憋出几个字:“看懂了。”其实没看懂,而且他还想以“看不懂”的理由去蔡清河家里,光明正大地叫她教他。但是在宋鑫面前,他还是不愿意输了面子。 蔡清河还想再问他什么,这时候盛雍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也没回话,只是一直听着,脸色有些难看。没多久,他就单方面把电话挂掉了,在挂断的时候,听筒里还隐约传出了几声咆哮。 蔡清河看了他一下,没有问他话。没多久,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苏芳”。她又看了盛雍一眼,然后按了接听。苏芳问她:“打搅您了,请问盛雍在你隔壁吗?” 蔡清河看着盛雍,盛雍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蔡清河回答道:“他在。”然后就把电话递给了盛雍。盛雍瞪了她一会,到底还是接过了电话。 蔡清河看着盛雍被训了20分钟,虽然不知道苏芳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听盛雍的回话,好像是在聊早上那两条微博的事情。 根据盛雍说的只言片语,蔡清河猜测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因为盛雍早上发了那样的微博,现在舆论炸锅了,都在讨论杨英和“神秘被追女孩”的消息。苏芳说他不谨慎,叫他回去处理后续,起码要缓和一下跟杨英的关系。盛雍说绝对不会道歉,还说自己跟杨英已经绝交了,把苏芳闹得很头痛。 盛雍挂上电话之后,表情很臭,书也看不进去了。 宋鑫在一边看资料,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蔡清河知道盛雍是怕她误会才发的微博,现在看到他被骂后沮丧的样子,她安慰他道:“你先回去处理一下事情,很快就会没事的。”毕竟有她在呢。 盛雍有些哀怨地瞪她,那样子像是想当场撒娇,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所以只能干瞪眼。 半小时后,苏芳来接盛雍走。盛雍在包厢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还摸着那本《mba速成班》说自己有问题要问,想学习完了再走。 苏芳拿他没有办法,最后看着蔡清河欲言又止。 蔡清河连忙把盛雍撵走,说下次一定帮他解答学习问题,他才不甘不愿地走了。他临走前还瞅了宋鑫好久,想撂几句话,可惜宋鑫一直不搭理他。 看到他的车远远离开之后,蔡清河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可算把这个幼稚鬼送走了。她想到盛雍下午耽误了她和宋鑫不少事情,估计还给宋鑫添了不少尴尬,于是回过头,再一次跟宋鑫道歉:“真是抱歉,他今天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宋鑫沉默了一会,答非所问道:“你听起来很紧张他,一直为他的事情道歉。你们关系似乎很亲近,跟我倒是疏远了。” 蔡清河愣住了。 宋鑫表情微微懊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接着回答她的问题:“他倒没有给我添麻烦,其实他还挺有修养。只是有你在的时候,才显得有些……嗯,有些轴。” 蔡清河还在想他那句“亲近疏远”的话,觉得像是一句隐晦的谴责,一时间没想到要说什么。 宋鑫继续说道:“他中午过来我公司,在楼下偷偷躲了一小时,保安都跟我说了。幸好我及时出了门,才没有让他当场暴露……”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继续道:“他说从赵小姐那里听到了我的信息,承认我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凡事有先来后到,他认识你在先,只是因为中间有些误会,所以现在在重新追求你。为了确认两个人公平竞争,所以他得跟着我一起来见你,确保没有人可以私下单独见面。” 宋鑫看起来很平静,但蔡清河还记得他刚刚那句仿佛抱怨的话。她有些迷惑地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不愉快了?” 宋鑫叹气道:“你不必道歉,也不必问这种问题。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或者觉得对不起我。我喜欢你,就算对手是人人都喜欢的大明星,我也不想放弃。但是你的目光……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目光就经常停留在他的身上。他那样的外形,又是这样的职业圈子,但感觉意外地单纯呢。怎么说呢,其实挺不错的,应该说……可爱吗?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蔡清河一时间也说不出答案。但是她的心比她的大脑诚实。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意,决定对自己和别人都诚实一些。她说道:“我确实……偶尔还会觉得很心动,对他。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但是我和他之间太不同,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相处方式。很抱歉,我应该对自己更诚实,把这件事情更早地告诉你。” 第70页 宋鑫本来挺直着背,听到这段剖白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背脊微微垮了下来。他撑着的一口气散去了,自嘲道:“我早就有预感了,只是一直没确认。我一直侥幸地想,只要还没有确认,我就还是有机会的。” 蔡清河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宋鑫值得更好的待遇,他的爱那么珍贵,应该被更好地珍惜。她下意识想道歉,但觉得道歉太轻微了,对对方没有帮助,只是自己在抒发情绪而已。 宋鑫看到她的脸色,故做轻松道:“你表情怎么这么沉重?看上去好像我就要孤独终老了。你放心,我会幸福的,回头我就答应我的追求者,轮流跟她们约会。” 蔡清河知道他在活跃气氛,让彼此不至于太难堪。她也跟着开玩笑道:“你来了我办公室好几次,秘书处好几个女孩子都说要给你生孩子了。你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 宋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笑了一下,说道:“唉,能做朋友也是挺好的。” 良久之后,他对蔡清河伸出手,要跟她握手。 蔡清河握住了他的手。 从此他们就是朋友兼合作伙伴,这段关系已经尘埃落定,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心不像大脑一样,作了决定就可以立刻抽离。他们之间要恢复成以前的气氛,也许还要一段时间吧。 在门口告别的时候,宋鑫对她张开双手,提了一个要求:“作为你曾经的追求者,我可以得到一个拥抱吗?” 蔡清河笑了笑,上前去抱住了他。 宋鑫紧紧抱着她,久久没有松手。他在她耳边说道:“他说凡事有先来后到,其实真说起来,我可能更早认识你。如果我当年有他这样的勇气就好了。”话刚说完,他像是觉出不妥,于是又接着说:“唉,我怎么说这样的话?” 半响之后,他放开蔡清河,表情重新变得明朗坚定。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然后在门口上了各自的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渐行渐远。蔡清河坐在后座,回头看去。 她想起宋鑫最后给她的建议,他说:“盛雍那么夸张,应该也是因为不安吧。毕竟你可不是普通女人,连我都泡不上呢。虽然你和他之间确实很不同,年纪阅历圈子等,但是作为我喜欢的女人,你绝对可以搞定这一切。祝你们幸福。早点跟他说明你的心意吧,不然我觉得他能干出更多让你崩溃的事情,哈哈哈。” 蔡清河看着宋鑫的车渐渐消失在车流里,直到彻底看不见。这时候,她经过了一栋百货商城。商城上方有一块巨大广告屏,正在播放《莎乐美》的mv。盛雍穿着叶子织就的衣裳,摇曳着出现在银幕上,他半眯着眼,微微张开嘴,像是等着别人来亲他。商场下面有人驻足观看,每个人都想做那个亲他的人。 蔡清河心想:银幕上面那个男人是她的爱人。她的爱人远看魅惑又有距离感,接近了之后,会发现是个幼稚鬼;情商低,很会给人添麻烦;觉得自己笨,但其实只是性情天真;而且个性难得地正直又善良。 现在她的爱人在为她不安,她要及时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哪怕以后不能在一块,哪怕最后会因为太不同而分开,但在仍然相爱的时候,她想用最好的爱去款待他。 她迫不及待要找盛雍谈谈,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和好1 蔡清河下定决心之后,当天晚上盛雍再给她电话,她就显得温柔备至、极有耐心。 盛雍很快感觉到了她跟之前不同的态度,警觉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今天我走了之后,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蔡清河:“……你最近到底在上什么网站?” 盛雍老实道:“在看韩剧。最近有几个导演和制片想找我拍偶像剧,苏芳让我先看点韩剧找一下感觉。”解释完后,他又缠着蔡清河,说如果他确定了要拍电视剧,开拍后会很忙,会很久见不到蔡清河,问她能不能在这几天见见面。 蔡清河温柔说道:“好,那明天要来我家里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盛雍这下子是真的有些警觉了。他想一口答应下来,免得蔡清河待会反悔,但是蔡清河今晚好说话得出奇,事有反常必为妖。他像一只在面包前徘徊的小动物,想一口吃掉面包,又怕不小心跳进陷阱里。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骗我上门,然后正式跟我分手吧?” 蔡清河:“……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想法?我以前对你很坏吗?” 盛雍控诉道:“你有黑历史!跟我冷战好几个月,还跟宋鑫约会!” 蔡清河:“……”虽然决定了要好好对他,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好想打他。 为了明天的约会,蔡清河烦恼了好一会。她像个头脑发昏的昏君,为了哄盛雍高兴,想把车子房子堆到他的面前,或者给他买任何贵重的礼物。她想起之前给盛雍买的那只腕表,觉得心疼:她竟然送他的礼物扔掉了,要让他知道,他不知道得多伤心。她想补一个礼物给他。她别的东西不多,就是钱多,她表达好感的方式也很俗,就是送钱。但是她直觉盛雍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她想到盛雍说“想谈普通人的普通恋爱”。她回想了一下跟窦一鸣的恋爱,如果她惹了窦一鸣不高兴,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然后她发现,她和窦一鸣好像没有吵过架。她叹了一口气,可能她就没谈过普通的恋爱。 第71页 最后,她想到盛雍喜欢在网上查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也鬼使神差地上网,搜索『吵架后怎么哄回男友』。她看了前几页的搜索结果,把自己看到面红,里面大部分答案都建议“用身体哄”。她觉得客观地来说,她的身体可能还不如她的钱有魅力。最后她采用了一个折衷的小办法,决定把房间布置得浪漫一些,然后对对方说一些情话,然后两个人很自然地和好。 她在公司拿了一些年会派对的气球、蜡烛、彩灯之类的东西,自己偷偷布置了一番。现场被布置好之后,她觉得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看不出什么浪漫来,倒是挺杂乱的——看得出来,她没有什么室内装饰的才华。 她有些沮丧,觉得这个场景既幼稚又无聊,一点都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已经三十多岁了,不适合做这种少女的事情。她想把现场收拾干净,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她想到,盛雍看到她这么笨拙地打算讨好他,他一定会非常高兴。想到这里,她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算了吧,让他看看自己迟来的少女心意也没什么。 于是她又硬着头皮在网上背了几段情话。 在见面的当天,盛雍结束了最后一场通告,蔡清河叫司机去接他回家,她先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她想提前把明天的工作做了,然后一整天跟盛雍呆在一块。 蔡清河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昏沉。在渐次亮起的夜灯中,她慢慢走向客厅。明明上次见面才是几天之前,但是想到盛雍也许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家,她就觉得思念和期待,还有些微微的紧张。 走到客厅之后,情景跟她想象的并不一样:盛雍和窦一鸣正盘局在沙发的两端,相对而望,气氛有些紧张。 自从那次珠宝大赛之后,窦一鸣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蔡清河的生活中了。他还在找钟洋子。蔡清河虽然已经不爱他,但是毕竟他们的过去太漫长而复杂,蔡清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所以索性不见他。他也知道自己讨人嫌,所以很自觉地减少出现在蔡清河面前的频率。这么不经通知地找上门来,还是第一次。 窦一鸣和盛雍正在争执,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谁都没有发现蔡清河回来了。 窦一鸣讥讽道:“你的女朋友知道你来清河家吗?她知道你和别人做这种交易?” 盛雍的语气很冷:“我没有女朋友,我和清河也不是交易。不过这事也轮不到你管,你跟她已经离婚了。宋鑫都管不着的事情,你以什么身份在说话?” 窦一鸣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你和宋鑫能是一样的人吗?媒体全都在说你混乱的私生活,我可不希望你给她带来什么阴影。她之前跟你玩玩,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她最近在跟宋鑫交往,希望你不要出现了。你想要钱?我给你。” 盛雍深呼吸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他口才太差,根本不会跟人吵架,他吵得赢蔡清河,也全靠蔡清河让他。现在他气到爆炸,但是一句话都组织不出来。他以前就很在意窦一鸣,在他和蔡清河“交易”的时候,窦一鸣是蔡清河的合法丈夫。他们有着相似的眼睛,而且窦一鸣比他优秀太多,还和蔡清河有多年感情。他曾经很在意窦一鸣,哪怕后来知道蔡清河不爱窦一鸣了,他还是有点在意窦一鸣。比在意宋鑫还要在意。 他打算说点什么,但是没等他积攒够一句话,到场的蔡清河就先爆发了。 蔡清河气势汹汹,大步走向窦一鸣。她脚步落地有声,窦一鸣和盛雍这才看到她。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蔡清河已经走到窦一鸣面前。她抄起茶几上的一杯水,直接往窦一鸣脸上泼去。 窦一鸣没反应过来,才一个瞬间,他的脸顿时湿透了,他的睫毛粘在一起,前额的头发湿了,衬衫也湿了。他湿漉漉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蔡清河,仿佛不相信蔡清河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盛雍也震惊地看向她,连生气都忘记了。 蔡清河平时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哪怕在窦一鸣失踪五年后回来,她也没有在肢体上攻击过他。她平时脾气温和,哪怕再生气,也只是沉默寡言不理人,鲜少有这样直接爆发出来的时候。但是她今天实在是气不过了。除了气不过,还有几分惊慌——她怕窦一鸣那些话伤到盛雍。她知道他曾经为那些事情伤神过,害怕他退缩。 两个男人都震惊地看着蔡清河,说不出话来。蔡清河把空杯子砸到茶几上,忍住沸腾的心火,对窦一鸣冷冷骂道:“我自己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 她这句话落下,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变得很精彩,尤其盛雍的脸色,从愤怒到茫然再到喜悦,可以说是变幻万千了。 蔡清河接着骂道:“这是我的家,你不请自来,还对我的男朋友说这样的话,你算我什么人?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已经是对你不错,以后请对我男朋友放尊重点!我和他之间是有一些误会,现在都解开了,你也不用高高在上地担心我,他对我有几分真心我清楚得很!我怎么挑男朋友、怎么对待感情,轮不到你说一句话!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他的眼睛虽然跟你很像,但只是因为我就是喜欢这一款!而且他比你好看多了!” 她很少一次过说这么多话,而且是以这样气势汹汹的语气。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听呆了。 第72页 窦一鸣沉默了好一会,抹了一把脸,说道:“是我多事了,对不起。” 蔡清河却没有止步于他的认输,她站到盛雍面前,把盛雍半挡在身后,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我希望你离开。我今天晚上本来打算跟我的男朋友烛光晚餐,并对他示爱,不希望被你打搅气氛。” 蔡清河站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摸了一下,是盛雍握住了她的手。她回头看,发现盛雍脸上有些晕红,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她。他看起来高兴极了,还有几分羞涩,完全看不见几分钟前的愤怒与剑拔弩张。 她松了一口气,回捏住他的手,对着窦一鸣的语气也放松了很多:“你可以走了,我就当无事发生。” 窦一鸣脸上有些苦涩,自嘲了一句:“原来你真正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的。”他站了起来,把一个信封放到茶几上面,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洋子回国了。” 蔡清河看着那个信封不动,等到窦一鸣走了,她才拿起信封。 ☆、和好2 蔡清河打开信封之后,发现里面装着一张报纸,是《b城日报》的音乐版。她把报纸展开,看到左上角有一条报道,被人用红色的马克笔圈起了。报道的标题是:『80代最具才华钢琴家震撼回国:关于钟洋子的前世今生』。 蔡清河静静看完了那篇报道,表情很平静。 盛雍依偎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钟洋子是谁?” 蔡清河把报纸合上,目光重新回到盛雍身上。她看着他,就觉得钟洋子和窦一鸣都像前半生的事情,都离她渐渐远去了。她摸了一下他的脸,又捏了捏,笑着说道:“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待会再跟你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盛雍偷偷把发红的脸往她手上蹭了蹭,有些害羞地小声说道:“你刚刚好帅……你说我是你男朋友了,还要跟我烛光晚餐然后示爱,这次是真的嘛?” 蔡清河刚刚只是凭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一下,莫名有些羞耻。但是看到盛雍这么开心的样子,她觉得也无所谓了。她忍住害羞的感觉,故作镇定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盛雍撇嘴,说道:“你上次也在他面前说我是男朋友,回头就反悔了,还跟他在珠宝大赛秀恩爱。” 蔡清河刚张嘴想解释,盛雍就扑上去,叼住她的下嘴唇咬了一下,凶巴巴地说:“我说你欺负了我,就是你欺负了我,不许解释!”咬了一口之后,他又凑上去舔了舔,两个人都脸红红的。 蔡清河本来想跟他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和自己的心情,但是理智很快都蒸发了,她一句正事都说不了。 他们的身体比心诚实,也更迫切。盛雍从她的嘴唇一路舔下去。蔡清河也觉得情动,去亲他的脸和脖子,看着他露出一副猫被抚摸了的表情。 可是过了好一会,他的神情变得郁闷,伸出手把蔡清河上衣的扣子一个一个扣回去。 蔡清河有些紧张:“怎么了?” 盛雍说:“说好了要谈普通的恋爱,大家都不会在交往的第一天做/爱的。我们还没好好说话,比如你说的示爱呢?” 蔡清河:“……” 盛雍伸长脖子,说道:“摸摸,像刚刚那样。” 蔡清河轻轻挠了挠他的脖子,他发出几声舒服的叹息,尾音拉得长长的。后来还翻过身去,拉起衣服让蔡清河摸他的背。那个样子像小动物在翻身,想让别人挠他的肚皮似的。 蔡清河恨恨在他背上抓了几把,气道:“又不做,挠什么挠?!” 盛雍难受地拱了一下。他可能也怕自己忍不住,于是把沙发上的毯子盖到蔡清河身上,把蔡清河整个裹住,然后又在她身上拱来拱去,小心翼翼地隔着毯子闻她的气味,像是小动物在通过气味确认领地。 蔡清河:“……”都这样了,坚持不做/爱有什么意义吗…… 沙发上有点窄,两个人黏糊糊的,中间还不小心滚到了地上。他们索性就躺在地上不起来了。一直黏糊到夜色完全黑了,两个人的脑子才回到了他们的颅腔。 冷静下来之后,盛雍终于记起了正事:“你说的示爱呢?” 蔡清河想不到他还记得,硬着头皮把他带到了上面自己的房间。 在看到那个布置得乱七八糟的现场之后,盛雍先呆了一会,蔡清河解释完之后,他果然变得特别开心。蔡清河在床上放了心形的彩灯,他躺在心形彩灯中间,做了各种比心的姿势,非要让蔡清河把他拍下来。还要挑他好看的角度的那种。 他那种小学生春游的表现,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蔡清河叹了一口气,她本来想把他骗上房间来做/爱,现在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盛雍的幼稚感染了蔡清河,最后她也躺到那个心形灯饰里面,两个人抱在一块又自拍了几张照。 两个人躺在床上手握着手,很自然地就说起了之前的事情。蔡清河跟他说完了自己之前的心情,包括那些不安的、嫉妒的、自卑的情绪。说到珠宝大赛上的那次分手,蔡清河说:“我就觉得好多东西果然不会属于我太久,现在是要还给别人的时候了。” 第73页 盛雍紧紧抱住她,嘟囔道:“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以后我再也不说这种气话了。我那时候说了那些话,就等着你出去追我,你都不出来。后来还害我倒霉地被杨英捡到了。” 蔡清河抱怨道:“我后来出去了,看着你搂着杨英在哭。” 盛雍:“啊!” 两个人又是搂在一块,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像是要把这辈子最肉麻的情话都说尽了。 说着说着,蔡清河说到了窦一鸣和钟洋子,说到他们私奔的事情。 盛雍把她摁在自己的胸膛,让她听自己的心跳,问她:“听到我的心脏在难过吗?” 蔡清河还真认真听了听,听到他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盛雍低下头亲她的发旋,说道:“以后我要把那些快乐的记忆全部都补给你,你会忘掉那些伤心的事情。补上我们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补上那些被男朋友珍视的感觉,全部都补上。要谈甜甜的恋爱。” 蔡清河捏他的脸,说道:“真不害羞,明明什么都做过了。” 盛雍被她捏着脸,口齿不清地说道:“恋爱要有仪式感,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浪漫。”说完这句,又把她的手揪下来,抱怨道:“窦一鸣才配不上/你,你都不早跟我说他们的事情,害我吃了那么多干醋。” 蔡清河听他那么说,只觉得心中最后的一个郁结也在慢慢消散。此刻的感觉太幸福,对于过去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挂怀了。 后来她又断断续续跟盛雍说了很多窦一鸣和钟洋子的事情,但不再是悲伤难过的部分。她说起小时候窦一鸣带她离家出走的趣事,说起钟洋子在美国给她做过的每一顿生日饭,甚至还说起了自己的童年。她的童年其实称不上幸福,一直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是她的妈妈也曾经对她笑得很温柔。 她第一次确凿地对一个人说:“我想我妈妈也是爱过我的,而且很爱很爱。” 盛雍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细碎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脸上、额头上。他轻轻说:“她肯定很爱你,跟我一样,很爱很爱。”说完他停下了那些吻,想了一会,攀比道:“我要比她多一个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 蔡清河笑了,是她十六七岁时的笑容。好像只是一个刹那,那些情伤就通通被治愈了,她焕然一新,仿佛全然没有受过伤害。 他们抱在一块,相拥睡去。 ☆、纪念日 第二天醒来之后,盛雍看了看手机,自言自语道:“昨天是5月12日。” 蔡清河:“嗯?” 盛雍一本正经道:“以后5月12日就是我们的交往元日了。”他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在5月2日之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后来渐渐产生了好感,所以就在5月12日这天正式表白在一起了。” 蔡清河:“……你喜欢就好。”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的这些设定。 盛雍翻身下床,找到蔡清河的日历表,在上面找出5月12日,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心形。 这个日历是蔡清河用来记录重大工作事项的,那个红色心形混在黑白备注里面,显得特别不合群。 盛雍看得很满意,高兴道:“这样看上去,像不像成功入侵了你的生活?” 说完,他往5月12日后面数,也不知道在数什么。然后他又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心形,把后面的某个日期框起来了。 这个日期看上去平平无奇,蔡清河奇怪地问他:“这又是什么纪念日?” 盛雍有些不满道:“交往100天纪念日啊!” 蔡清河:“……” 盛雍说交往100天听起来很有仪式感,所以他决定要把他们的“第一次做/爱”放在交往的第100天。 蔡清河:“第一次做/爱?”他们早就做过了。 盛雍严肃道:“在这之前我们只是朋友,今天才是交往的第2天。正常的情侣,一般都在交往两三个月的时候做/爱吧。往后推迟一点点,就是100天纪念日了!” 蔡清河:“……” 可惜后来他们没忍到第100天,大概才一个月左右,他们就滚上了床。因为忍耐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特别激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蔡清河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做/爱了。倒是盛雍还神采奕奕的。他又拿出蔡清河的工作日历表,然后从5月12日往后数了一下,说道:“昨晚刚好是我们交往的第30天,也刚好能凑个整数了。”然后又在30天那个日期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心形。 蔡清河觉得有些羞耻,觉得他不会连“第一次做/爱”都要庆祝吧。她这么想也是有理由的,正式交往以后,她发现盛雍对纪念日有一种执念。他各种节日都要过,还要互相送礼物,圣诞节元宵节之类的,他理所当然地当成情人节过。他甚至连植树节都想庆祝。 他从支付宝的蚂蚁庄园得到了灵感,说要种树。他说等到植树节那天,要和蔡清河在一块,在别墅的花园里种一棵树,命名为“蔡清河和盛雍的爱情树”。他甚至连种树的具体地点都选好了,就在正对窗台的地方,在玫瑰花圃的隔壁。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植树节到来了。 第74页 他趴在窗台上,看着自己选定的地点,幻想道:“等这棵树长大,树冠可以乘凉的时候,我们的孩子都应该很大啦。”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但是蔡清河听他提起“孩子”,心脏还是重重跳了几下。 盛雍对自己说了什么毫无所觉,回头对她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盛雍正式谈了恋爱以后,整个人甜得不行,甚至要化成一滩糖水了,而且还有点傻。以前没正式恋爱的时候,他还能装作一幅酷酷的样子,超会气人。正式谈恋爱之后,他就越来越傻。当然了,他现在也很会气人…… 蔡清河还发现了盛雍的一个小特点——他谈恋爱的时候,真的很喜欢秀恩爱。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苏芳不许盛雍公布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他憋得辛苦,于是以各种暗搓搓的方式,千方百计地秀。比如说,他接管了蔡清河的微博,给她买了个vip,然后把她的背景封面全部都和他设成一套。他还暗中买了很多情侣装,可惜苏芳不许他穿,说怕被拍照。 为了弥补不能穿情侣装在街上走来走去的事情,他买了一对一样的手机吊饰。因为蔡清河的手机不能挂吊饰,他特意买了一部新手机给蔡清河。有时候一起出席某些场合,他还特意在别人面前晃动自己的手机吊饰,特别渴望别人发现那个吊饰和蔡清河是一对的。 这样的例子数都数不完。他和朋友说话,也是三两句就能扯到固定句式上:“我对象……”大志一开始还忍着他,后来他说多了,大志就直接叫他闭嘴。他反而得意起来,说大志作为一条单身狗,嫉妒他有对象。大志没好气地翻白眼,也不反驳他。蔡清河在一边看得苦笑。 其实蔡清河心里知道,在他们的双方好友里面,鲜少有人真心祝福她和盛雍。除了宋鑫,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亚妍。 说起来,赵亚妍和盛雍的关系,最近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他们都是说话讨人嫌的性格,两个人正常谈话的时候,听起来就像在互相奚落。旁人听着都替他们生气,倒是他们自己适应良好,竟然还聊得挺开心。 赵亚妍还偷偷告诉过蔡清河,说要不是“朋友妻不可欺”,她就要泡盛雍了。说完她自己想了一下,说自己怕是搞不定盛雍那种单纯认真的性格。然后她就在蔡清河隔壁长吁短叹,说盛雍做她闺蜜的对象也挺好的,时不时还能逗一下。蔡清河笑得不行。 总体而言,看好蔡清河和盛雍的人并不多,他们以前觉得蔡清河和盛雍是交易,后来又觉得他们是贪玩。 蔡清河心里有些迷惑:为什么豪门男人娶比他小的女明星,大家就觉得很搭;换成豪门女人嫁比她小的男明星,大家就不看好了呢?其实不过是古老的性别观念在作祟,在所有的故事里面,女人都是靠男人提升社会地位的灰姑娘,但是对那些坦荡又磊落的女人来说,她们也可以是长腿姐姐。 蔡清河自己想了很多,盛雍却像是对别人的态度毫不知情,或者说,他不在意。他径自沉浸在恋爱的新世界,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有多开心。 在各种小事里面,蔡清河和盛雍稳定交往了三个月,虽然偶尔吵个小架(盛雍单方面),但他们感情一直挺好。 最近盛雍正在准备不死鸟的演唱会,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但他还是抽空找出了蔡清河藏起来的日历,在“100天交往纪念日”上面,又画多了一个心形。 蔡清河看着那个日期上面层层叠叠的红色心形,觉得有些慌。 盛雍回过头严肃告诫她:“这是为了叮嘱你不要忘记,你前阵子就忘了七夕!” 蔡清河:“……好,我知道了。” 在等待100天纪念日的这段时间,盛雍参拍的《地下摇滚消亡史》上映了,所有人都为盛雍在里面的表演而疯狂。 观众们冲着万盛旗和男女主演的名气进去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却只记得盛雍赤/裸的背影。 盛雍在电影里有一次背面全裸,以及多次正面裸上半身。这些镜头都被观众拍照或者截图下来,发在各大社交平台里,甚至还做成了表情包,配上文字:“想做/爱吗?” 影评人用大量的篇幅去称颂盛雍的皮相和气质,用各种夸张的词汇去形容他,“一个眼神就可以魅惑众生”等等。相较之下,电影本身反而被讨论得比较少。 当然,作为一部摇滚电影,这部电影的音乐也引起了众多话题。这部电影的音乐是由大师abner markus领衔制作,里面的大部分曲子都由不死鸟录制。这部电影的音乐专辑出来之后,在短时间被抢售一空。 作为不死鸟的主唱,同时作为演员,盛雍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 但是蔡清河没有去看《地下摇滚消亡史》的首映,她那天在外地出差。回来之后,她跟盛雍在客厅的家庭影院看完了这部电影。 ☆、演唱会 在客厅的小影院看《地下摇滚消亡史》时,盛雍裹着被子挨着蔡清河坐着,陪她一起看。 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蔡清河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镜头上的盛雍一颦一笑都精致而狂野,确实是所有人的目光中心。但是镜头外的、坐在她隔壁的盛雍,却裹着一床厚厚的毯子,头发乱翘,正一边看电影,一边吸鼻涕——他感冒了。 第75页 蔡清河的目光在“电影里的盛雍”和“现实中的盛雍”之间来回打转。 电影恰好播到盛雍的半裸镜头,他在银幕上的腹肌块垒分明,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汗,看上去性感极了;但是在现实中,他生病之后作息颓废,有些胖了,腹肌远没有银幕里这么明显。 看到一半时,盛雍“哧溜”一声吸了一下鼻子。蔡清河的神情有些复杂。 盛雍没有留意到蔡清河的表情。他一边揩鼻涕,一边抱怨道:“万导演都说我演得不错,我应该真的演得很好吧。为什么他们都只看到我的外表?” 他抱怨了一会,没听到蔡清河的回应。他看向蔡清河,发现蔡清河正在来回打量毯子里的他和银幕上的他。 他看到银幕上自己的腹肌,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脸色大变,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说道:“不许看!” 蔡清河别过脸,看着镜头,不看他了。 他又问:“你不看我,是不是想说我胖了?!”语气有点生气。 蔡清河连忙哄了他一会,说他还是很好看的。 他接受了自己现在也很好看的说辞后,又谴责道:“你们怎么能只看外表呢!” 蔡清河服气了。很多时候他们吵架,就是盛雍作的。没人配合他,他也能自己作起来。 《地下摇滚消亡史》的热度过去之后,不死鸟的人气大大提升。有了蔡清河的支援,苏芳给他们策划了一场跨越五个城市的巡逻演唱会。在五场演唱会的中间,恰好就是蔡清河和盛雍的“交往100天纪念日”。 结束了在s城的演唱会,盛雍有一天的假期,于是回去跟蔡清河庆祝他期待了很久的纪念日。 蔡清河为了这个纪念日冥思苦想,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最后定做了一对情侣对戒。按理说这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礼物,会让收到的人警惕,其实是不太适合的礼物。但是过了几个纪念日之后,蔡清河的送礼创意都被掏空了,而且她觉得,盛雍不会讨厌这个礼物。 100天纪念日当晚,盛雍收到戒指之后,何止是不讨厌,他简直就是狂喜。他立刻把那只戒指窜到自己的无名指上,美滋滋地欣赏,还要拍照留念。 拍完照之后,他发了一条仅自己和蔡清河可见的朋友圈,配图就是两个人戴着戒指握在一起的手,文字是“宝贝送我的100天纪念日礼物”。 他一边编辑,一边抱怨:“好想发所有人可见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公开?” 蔡清河看着他编辑的“宝贝”,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反正早晚的事情吧,等你们发展稳定。” 盛雍太高兴了,嗅了嗅她的脖子,又想做/爱。蔡清河没有答应,她说盛雍一定没完没了,第二天还要赶7点钟的飞机。 盛雍有些急,胡乱发誓:“我保证一会就结束!” 蔡清河信他才有鬼,她一把用被子把他裹起来,让他自己在被窝呆着。 盛雍的脸埋在被窝里,很可怜地说:“那我可能会睡不着。”说是这么说,但是因为这几天开演唱会太累,他在被窝里装了一会可怜,迅速就睡着了,还小声打着呼噜。 蔡清河捏他的鼻子尖,小声说:“你这只猪。” 第二天,蔡清河把他叫起来,一起赶飞机。她这几天没有工作,要一起去听他今晚上在g市的演唱会。 当天晚上,蔡清河坐在vip席,盛雍的舞台离她不远,但又仿佛很远。 盛雍上台之后,下面的人都在尖叫。他拿着麦克风,目光在台下巡视一圈,直到看到了蔡清河,才说了一声:“晚上好。” 他的声音低哑而有磁性,台下的女孩子们又沸腾了,都跟着说:“你也晚上好!” 蔡清河笑了。她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让大家都围着他。台上的人光彩熠熠,万众瞩目,仿佛他生来就备受宠爱,没有阴霾。 演唱会的气氛很热烈。大志很会炒气氛。沈鹿的吉他指法绚丽而激昂,表情沉迷到有些抽搐,所有人都跟着激动起来。那种气氛,就像是此刻他们都不在生活的表层,他们不再是某人的儿女,不再是某人的父母,也不再是某人的伴侣。人们只是他们自己。 盛雍的高音飙到最高一个调时,连蔡清河都激动地站起来了,现场群魔乱舞。 演唱会临近落幕的时候,有前排的媒体注意到盛雍的戒指,那是昨晚蔡清河送他的100天纪念日礼物。 趁着换歌的空隙,工作人员正在布置新的舞台装置,媒体问他:“没见过您戴这个戒指,有什么意义吗?” 盛雍想了一下,说道:“是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高空摄像机拍下了戒指的近景,台下的人一阵狂呼,在问:“谁?”“是谁?” 后台的苏芳脸色不太好看,大志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盛雍却仿佛毫无影响,他也不回答台下观众的问话,他笑着说:“最后一首歌,送给她,《im your man》。” “如果你想要个爱人 我会完成你的一切吩咐 如果你想换个爱法 我也会为你戴上面具 如果你喜欢拳击手 我也很能打上几场 第76页 如果你喜欢医生 医患y也不是问题 如果你不想自己开车,我就是你的司机 或者你更喜欢载着我四处兜风 那也可以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可惜男人光靠跪地求饶 绝不可能挽回女人的心 不然我一定爬回你身边,宝贝儿 我要跪倒在你脚边 对着你的美貌嗥叫 像只发情的公狗 我要抓住你的心脏 撕碎你的床单 我会说,求求你了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啊 如果你想在路上小睡一会儿 我可以代你开车 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我可以原地消失 不管你想和我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还是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你要找的人都是我……” 本来台下的人都在喧嚣,可是在盛雍的歌声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那些嗅到头条味道、兴致勃勃的媒体记者。 台下的蔡清河静静听完了最后一首歌,轻轻摩挲着左手的同款戒指。 盛雍唱到高潮的时候,就往蔡清河的方向看,紧紧地看着,不移开目光。 蔡清河笑了。 演唱会次日,所有媒体都在报道,说盛雍疑似在演唱会上公开表白。大家都在猜测,说他有一个神秘女友。 苏芳气炸了,说不许他秀恩爱,他倒好,秀到演唱会上了! 盛雍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理直气壮道:“我女朋友35岁,该结婚了。先慢慢公开,让大家有个缓冲期,不是更好吗。” 苏芳不敢说蔡清河什么,索性不提她。她命令道:“待会就给你发声明,说你在演唱会上提的是你妈妈!或者死去的暗恋对象什么的,你自己挑!” 盛雍不肯屈服:“说她是我妈妈,这像话吗!说她死了,这么不吉利,想都不要想!” 苏芳觉得血液一阵阵往脑袋上冲,冷静了一会,才忍住了打他的冲动。最后两个人也没讨论出什么来,而且也不必接着往下讨论了。 因为沈鹿被抓了,原因是涉毒。 ☆、沈鹿1 蔡清河知道沈鹿吸毒被抓的消息,是在微博上。她当时没有跟盛雍在一块,也没有从盛雍这里接收到任何信息。这消息爆发得极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兆。前几天不死鸟提前飞去了z市,准备最后一场演唱会,但是在演唱会开幕的前两天,沈鹿被抓了。 当时蔡清河还在b城处理工作,她最近跟宋鑫的合作进入了尾声。她从微博知道沈鹿被抓的消息后,立刻就给盛雍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她还想再给苏芳打个电话,但是下一刻,她就从电视上看到了他们——这件事情很快上了新闻,大部分媒体都在直播报道。 在电视上,沈鹿戴着一个帽子,看不清表情,被警察压着上了警车。盛雍、大志和苏芳也在场。苏芳在跟警察说着什么,大志扶着沈鹿,盛雍则拦在镜头前面,表情难看地说:“别拍了!” 但是媒体们根本不理他,蜂涌着想上去拍沈鹿的表情。最近不死鸟营造了很多话题,一直有媒体在追踪报道他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媒体们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全都疯了。盛雍张开双手死死拦住他们,他们挤在盛雍身前,连镜头都在晃动。后来连特警都出动了,帮忙驱赶媒体,他们才没再往上挤。 有个染发记者挤在盛雍身边,看拍不到沈鹿,索性就近采访盛雍:“沈鹿跟你们相处的时候,你们察觉到什么异常?你们知道他吸毒吗?” 盛雍并不回答。染发记者把话筒塞到他嘴下,回头叫摄影师:“快点跟上!”其他记者也七嘴八舌,跟着采访起在场的其他成员,以及工作人员。 染发记者还缠着盛雍:“你们知道沈鹿潜规则的事情吗?听说他有个赞助人,赞助人帮助他吸毒。” 盛雍脸色难看地拨开面前的话筒,不置一词。 染发记者还在追问:“同为不死鸟成员,沈鹿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妈妈也有吸毒前科,是职业□□?”他问着话,话筒快要怼到盛雍的脸上。 盛雍一把挥开那个话筒,话筒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暴怒:“嘴巴那么臭,你吃过屎?” 染发记者更兴奋了,大声问后面的摄影师:“刚刚有没有拍下来,他打记者啊!” 镜头晃来晃去,现场一片混乱,谁也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清河转台,看了其他几个新闻台的报道,都大同小异。她心情沉重,索性关掉电视,重新打开了微博。粉丝们都在哀嚎,说不相信沈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没多久,演唱会的官方微博就发出了声明:不死鸟在z市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取消了。这个声明下面跟了几张流程图,是退票的操作说明。 蔡清河连微博也关了。她想给苏芳打个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盛雍的电话也是。最后她打给了赵亚妍,赵亚妍立刻就知道了她是为什么打来的。蔡清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赵亚妍说:“沈鹿是救不回来了,舆论对吸毒的艺人很严厉,洗不白的。倒是盛雍和大志,虽然会有一定影响,但是问题不大。他以后单飞会好一些。” 第77页 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办法。沈鹿吸毒的事情到底没兜住,所有媒体和渠道都在说这件事,还有人偶尔说几嘴盛雍耍大牌打记者的,倒是没什么人再说他那个捕风抓影的“神秘女友”了。 沈鹿被关在拘留所,不死鸟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没举办成功。两天之后,盛雍从z城飞回来了。 蔡清河收到他的信息,提前在别墅门口接他。他刚进门,就先扑到蔡清河身上,紧紧抱住她,很久没有说话。蔡清河回抱住他,抚摸他的后背,安静地不发一言。 很久之后,盛雍才在她耳边说道:“我去看过沈鹿了。” 蔡清河摸摸他的背:“嗯。” 盛雍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一些他和洪世涛的事情。记者说他有‘赞助人’,是‘赞助人’帮他吸毒的,其实是真的。” 蔡清河顿了顿,她记得以前盛雍和洪世涛的关系很差,他还提过几句,不过没有多说。然后盛雍告诉了她一个完整版本的故事。 盛雍是被大志拉入娱乐圈的,一直顺风顺水,后来因为他们缺一个吉他手,后来就有了沈鹿。其实盛雍一开始还挺喜欢沈鹿,因为沈鹿练琴很勤奋,盛雍喜欢一切认真做事的人。而且沈鹿的吉他弹得很好,他是有些佩服的。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之后,盛雍发现沈鹿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有些人乍看难相处,但其实很好接近,比如盛雍;有些人看上去很好相处,但其实充满距离感,比如沈鹿。盛雍觉得沈鹿说不出地阴阳怪气,而且很奇怪地,大志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让他和沈鹿单独接触。这下子,盛雍觉得连大志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了。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盛雍第一次遇到沈鹿被潜规则的情景,有些难堪。他当时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刷微博。出来之后,他发现洗手间大门被关上了,洗手池隔壁有两个男人,正在做奇怪的事情。站着的男人他认识,是他们的投资人之一,洪世涛。另一个男人背对着盛雍,他跪在洪世涛身前,浑身赤/裸,发出难受的呻/吟声。盛雍从他的背影认出来了——他是沈鹿。当时盛雍就懵了,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沈鹿背对着他,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洪世涛倒是看到了他。 洪世涛当时在抽烟,他看了盛雍一会,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宝贝,我刚忘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沈鹿似有所觉,拼命挣扎,但是洪世涛把他按住了。洪世涛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固定在自己小腹下,说道:“你放心,我遮住了你的脸,他看不到你是谁的。”洪世涛的声音和动作都充满羞辱的味道。他虽然是在跟沈鹿说话,眼睛却暧昧地盯住盛雍,像是在跟盛雍调情。沈鹿不敢再挣扎,他发出阵阵干呕,嘴巴却被堵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盛雍看得出来,沈鹿的样子很难受。洪世涛的行为挑战了他的三观,而且洪世涛看着他的样子,让他下意识觉得恶心。他一下子热血冲上脑袋,就上去把洪世涛揍了。 这就是他第一次发现洪世涛和沈鹿关系的情景。 ☆、沈鹿2 那天盛雍在洗手间打了洪世涛,他觉得自己是帮了沈鹿。但是后来的发展,却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沈鹿开始避他,他隐隐感觉到,沈鹿讨厌他。也许是因为被看到了那样的情景,所以沈鹿讨厌他,这个他可以理解。 但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洪世涛被他揍了之后,开始对他感兴趣,想找他上床。光是听到洪世涛的暗示,他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洪世涛。 后来不死鸟的发展越来越艰辛,之前谈好的一些通告也被取消了,苏芳说有人在找他们麻烦。盛雍觉得,应该是洪世涛干的。苏芳暗示他“服个软”,他不肯。 不死鸟被雪藏的时候,洪世涛让沈鹿带话,说他想跟沈鹿和盛雍两个人一起3p。沈鹿在跟盛雍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像是一层画皮。 盛雍听着生气,问他:“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还跑来跟我说这种话,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 沈鹿的笑容消失了,他死气沉沉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之前我们接到的一些通告,不都是靠我换回来的吗?现在轮到你做贡献了。” 盛雍说他神经病。 然后沈鹿说了一番让盛雍记忆深刻的话:“我没所谓,我只有吉他,只要有利于音乐的,我都愿意去做,什么事情都有代价,我用身体去换音乐,有什么问题?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做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他说完这番话后,盛雍跟他打了一架。 不死鸟继续被雪藏,大家都为了前途发愁,苏芳好几次暗示他,希望他“成熟一些”,他无视了。 后来他的想法慢慢改变,是因为他知道了更多沈鹿的事情。在盛雍的固有印象中,潜规则是因为图方便、想走捷径。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不幸的人,他们只能依赖潜规则,去接近这个圈子。 沈鹿就是那个不幸的人。他很真诚地把吉它当成信仰,但是他童年不幸、一无所有,甚至连音乐学校都上不起。沈鹿整过容,他以前的长相平凡,也不会打扮,虽然有些音乐才华,但称不上惊艳,他的性格还很沉闷——没有经纪公司要他。后来他好不容易进了一个小公司,也是在坐冷板凳。 第78页 沈鹿看不到希望,直到洪世涛发现了他。 洪世涛笑得很暧昧:“我喜欢你的眼神,很单纯。不过你长得不好看,去整个容吧。” 当时沈鹿懵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他浑浑噩噩,被带去医院,被塑造成洪世涛喜欢的样子。后来他知道了洪世涛根本不是贵人,洪世涛喜欢单纯的人,是因为他喜欢摧毁“单纯”。 沈鹿的尊严被摧毁了,作为他坚持梦想的代价。音乐是他的最后一寸净土,他把音乐当成信仰,这个信仰保护着他的心灵,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是有价值的。 盛雍知道这些前情后,在这种“巨大的付出”面前沉默了。他无法赞同沈鹿的做法,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沈鹿的经历,无法高高在上地对他作出什么指责。沈鹿没有伤害任何人,他只是努力在实现自己的理想,以一种盛雍无法理解的方式。 盛雍对这个世界感到迷惑。不死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苏芳唉声叹气,连大志都在外面看别人的脸色,争取更多的录音资源。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清高地高高在上,什么也不需要付出。 后来苏芳没再说服他去跟洪世涛“和解”,她提起了另一个人:“既然不想去洪世涛那里受气,那陪大小姐喝酒缓解寂寞,总还可以吧?最近赵总问我,说她朋友……她朋友脾气好,不会让人受委屈……” 盛雍也没听清她说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很单纯地想:别人受得了委屈,那我也可以,为了大家,我也可以做到的。 然后他遇到了蔡清河。 在他和蔡清河“做朋友”的期间,他其实隐隐知道沈鹿在吸毒。那次他揍了洪世涛,就是因为洪世涛说要让沈鹿吸毒。当时他们一起参加一个庆功宴,沈鹿表现得有些异常亢奋,在媒体面前话很多。洪世涛站在沈鹿隔壁,一直暧昧地看着盛雍。盛雍被看得犯恶心,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之后,他发现洪世涛在门口堵他。 洪世涛说:“听说你之前跟蔡清河睡了?你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清纯嘛。不过既然能跟别人睡,就不跟我玩玩?保证你满意待遇。” 盛雍冷冷拒绝了他。 洪世涛说他假清高,说着说着,他又说起了沈鹿:“以前沈鹿也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吃了粉之后整个人都不同了,哈哈哈……”他说起这些“不同之处”,脸上的表情要多淫/秽就有多淫/秽。 盛雍听懵了。沈鹿没有吸毒,这个他是清楚的。他不知道洪世涛又做了什么。他想起刚刚沈鹿在媒体面前的异常,捏着拳头就揍了洪世涛。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被媒体拍了下来。 后来他问过沈鹿关于毒品的事情,沈鹿让他别多管闲事。沈鹿越来越沉默,眼睛里死气沉沉,只有讲起音乐的时候,他会涌起一股神经质的亢奋。 盛雍有心想做些什么,但是他一旦想对沈鹿说些什么,沈鹿就露出讥讽的表情,仿佛在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后来蔡清河跟盛雍冷战,盛雍也顾不上沈鹿了。而且他其实不喜欢沈鹿,沈鹿像一个黑暗的深渊,往下看不到底,让他觉得不适。 他们就那么相安无事地相处着,直到演唱会的前两天,沈鹿吸毒被抓。 一天之后,盛雍去拘留所看望沈鹿。 沈鹿的状态很奇怪,他几乎称得上亢奋,眼睛里燃烧着灼灼火焰,像是要把自己焚烧干净,也把看他的人燃成灰烬。 盛雍沉默着,让他不要用洪世涛请的律师了,他们会帮他找更好的律师。 沈鹿笑了。他很少笑,但是进了拘留所之后,他几乎一直在笑。 他说:“你又比我好去哪里呢?你作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只是我遇到的人是洪世涛,你遇到的人是蔡清河。你不过是比我好运。每次看到你在片场秀恩爱,我就觉得作呕。” 盛雍沉默着,他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说。 回到家之后,他一把扑在蔡清河身上,把这些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他总结道:“沈鹿说得对,我只是比他幸运。你不知道我多感激遇到你,让我没有偏离既有的命运,还找到了心爱的人。我一定是上帝的宠儿。” 蔡清河听完沈鹿的经历,觉得心情沉重。她说了一些玩笑话活跃气氛:“就算不是遇到我,情况也不会太糟糕的。你看自己是能受气的人吗!肯定是对金主拳打脚踢,最后被赶出娱乐圈,然后回家种花了!” 盛雍笑了:“也是哦。其实我种花也很棒的,我上学还拿奖学金,学的植物学!”笑了一会之后,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知道沈鹿以后能做什么,苏芳说他这个污点洗不掉了。”他想了想,问道:“你说他做音乐老师会不会还不错?” 然后他提了挺多乱七八糟的提议,胡乱安排着沈鹿的后半生。 蔡清河跟着他畅想,两个人都说到沈鹿升任音乐学院校长的事情了。 可是沈鹿没有选择这样平凡的结局。 吸毒事件的后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说沈鹿疯了。 ☆、爆料 所有人都以为“沈鹿吸毒被抓”是一个结束,却没人能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 第79页 群众都是善忘的,就像之前陈影帝出轨一样,沈鹿吸毒,最多只够大家唾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娱乐圈又会出现新话题,沈鹿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这件事情足以摧毁沈鹿,但一年之后,大家甚至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摧毁过这样一个人。 但沈鹿没有选择安静消失。他被抓进拘留所之后,先是沉默了三天,然后曝出了一张吸毒名单。他声称吸毒的不止他一个人,他举报著名企业家洪世涛藏毒、贩毒,并为许多明星提供吸毒场所。这些吸毒的明星包括但不止李璐璐、申明月、孙红岛、陈兴、欧阳飞凡…… 这张名单有长长的一串名字,一共17个人。这些人大多数是十八线小明星和小模特,但其中竟然有三个挺出名的流量明星,分别是李璐璐、申明月、孙红岛,这三个演员在今年都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网络剧。在这张名单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在金鸡奖上获得过“最佳男配角”的实力派演员陈兴。 这张名单曝光后,“沈鹿吸毒事件”才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警察对待这张名单的态度十分慎重,他们拘捕了名单中的七个人,经过验血之后,确认了这七个人在短期内确实都有吸毒行为。 这下子舆论才是彻底爆炸了。 但这个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虽然洪世涛是受了最多指控的人,但他却不在拘捕的范围内。洪世涛在b市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请了一个多达十人的律师团,只凭着沈鹿的一面之词,没有人能上门逮捕他。 这个时候,沈鹿开始了第二轮爆料:他指控洪世涛在过去的两年里,对他犯下了67次的性虐行为。他声称洪世涛经常把旗下的明星带回别墅进行钱色交易,在交易达到一定次数后,洪世涛会引诱这些小明星吸毒,然后让他们跟他的多名朋友进行□□行为。 根据这个指控,沈鹿再次列出了一张名单,这些名单里都是跟洪世涛进行过钱色交易的人,这张名单被网民们称为“潜规则名单”。 “潜规则名单”和“吸毒名单”有大量的重合,其中包括那七个已经被验证有吸毒行为的明星,他们都在潜规则名单内。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潜规则名单内,有一个叫韩笔春的女明星,她已经在三年前自杀身亡,而且在自杀前疑似发生了性行为。 如果说第一次关于毒品的指控,还算是有证可查,这第二次关于潜规则的指控,就隐秘得多,除非当事人愿意承认,否则几乎无迹可查。就算查出来了,也很难定罪。但是这第二次指控,却远比第一次指控严重得多。 洪世涛几乎上了所有新闻的头条,从商界、政界到娱乐圈,再到普通群众,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在一周之内,他管辖的公司股价暴跌,很多商业合作都陷入了泥潭。八卦记者和财经记者都追着洪世涛,让他享受了一把当红明星的感觉。 沈鹿被保释是在一周之后。他离开拘留所的时候,门口挤满了记者,人多到车辆不能通行。在镜头之下,沈鹿一扫之前的沉默安静,显出几分神经质的神采飞扬。在镜头之下,他的左小指一直在抖。他维持着微笑表情,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偶尔会抽搐。 他在镜头下叨叨絮絮,知无不言: “哈哈,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怕什么,要死一起死。” “洪世涛是个人渣,我觉得最后他也不会被定罪吧,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名单上的人自求多福吧,其实我也是名单上的人,看看我的下场。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像我们这种恶心的人,最好死绝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啦,我的名单只包括出入过那栋别墅的人,名单外的人还有大把。一个剧组十多个演员,你觉得有几个人是清白的?哦,有钱人是清白的,他们负责玩其他人!” “不确定的事情我也不能乱说,但我知道的都可以讲一讲。比如利维莉,她最喜欢跟别人3p,哈哈哈。” “对了,还有我们乐队的盛雍!你们谁是直播的,快来我面前!我有话要跟盛雍讲!” 现场一阵骚动,一个摄像机挤到了沈鹿面前。沈鹿正对着镜头,笑得很神经质:“你跟我又有什么不一样,你不也是靠跟别人睡觉上位的吗?跟女人睡一次多少钱?还天天秀恩爱,恶心死了。你怎么不跟我一起死?高高在上地教育别人,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跟我一起死的。”说到最后他又笑了起来,笑容渗人。 沈鹿疯了,记者也疯了。 所有的媒体都开始狂欢,所有的观众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偶像。连严肃的媒体也开始探讨:他们的国民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的精神偶像走向了怎样的道路?他们的民族风气是不是从根源发生了病变? 这就是“沈鹿吸毒事件”引发的后续,这一年后来被称为“娱乐圈净化元年”。 被沈鹿牵引出来的人太多,一瞬间娱乐圈人人自危,媒体天天都有爆炸性头条。 在这种情况之下,本来盛雍不太显眼。虽然他最近很红,但毕竟没有根基,作品也算不上多。在被沈鹿曝光的人里面,有的是比他咖位高的人。但是盛雍和沈鹿同属于不死鸟,而且最后在直播镜头前,沈鹿对盛雍说话的表情太渗人,所以在被曝光的人里面,盛雍反而被议论得最多。 第80页 盛雍被曝光之后,蔡清河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赵亚妍,想把盛雍的那部分压下去。赵亚妍帮她找了一些危机处理专家,她还付出了很多资源,但都是徒劳无功。这件事情太热了,根本压不住。而且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的消息,有记者顺藤摸瓜,找到了蔡清河身上,还拍到了他们不少亲密照。 不出两天,一篇热辣的报道就出来了。这篇报道详尽地列举了蔡清河的姓名、年龄、家世和财产,以及她和盛雍交易的各种细节和过程。不知道这个记者找到了哪个线人,他甚至指出了:蔡清河和盛荣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赵亚妍的别墅中,而且盛雍当时还被要求不许穿衣服。 顺着这个细节,这个记者又挖出了赵亚妍的其他潜规则交易,而且大部分都是真的。赵亚妍确实包养过不少男明星,你情我愿,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放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赵亚妍也成了众矢之的。 报道的最后,还详细地列举了蔡清河包养盛雍的各种细节,大部分事例都附有间接证据,也不知道他短时间内从哪里挖出的这么多料。但是感情这件事情太复杂,又哪里是他列举几张收据就可以说得清楚? 但无论蔡清河和盛雍本人的感情状态如何,这篇报道出来之后,盛雍基本坐实了“潜规则上位”这个指控。 赵亚妍气得发昏,她把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揪了出来,那个记者叫马向阳。 赵亚妍雇了几个保镖,还喊上了蔡清河,说要砸烂马向阳的手。 马向阳还挺硬气的,他把头伸直,激动地说:“叫我改口是不可能的!你打死我算了,我就当为职业理想牺牲了!”那个气势,就像他是战地记者似的。他看上去还挺年轻,正处于甘愿为自己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的年纪。 蔡清河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别吓他了,他也就是照实写。我们还是给媒体留下几个好记者吧。” 马向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着实愣了一下。 赵亚妍不甘心道:“我咽不下这口气!他随便下笔写写,怎么知道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又不知道事实!” 马向阳回过神来,激动得脸都红了:“你可以打我,但不能侮辱我的调查能力!” 蔡清河被他逗笑了:“别激动,你已经做得很好。里面大部分陈述都是真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也未必眼见为真啊。” 马向阳涨红着脸,坚持道:“有钱人的妖言惑众!” 蔡清河叹了一口气,不再搭理马向阳。她拉着骂骂咧咧的赵亚妍走了,身后还跟着一串浩浩荡荡的保镖。她打算带着这些保镖去盛雍的公寓,把他接出来。 原本苏芳说要再想想办法,在想到办法之前,先不要让记者拍到她和盛雍的合照,所以她和盛雍有一周没有见面了。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是压不下去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 蔡清河心想:那起码他们要呆在一块,被拍到就被拍到吧。别的事情慢慢想。 ☆、当众示爱 盛雍已经被堵在公寓里一周。自从沈鹿走出拘留所,在所有人面前说他靠潜规则上位后,他的公寓附近就埋伏满了记者。一旦他敢踏出家门一步,立刻就会有记者从角落窜出来。 后来马向阳的报道出来,堵他的记者越来越多,有些记者甚至还自带折叠床,像是打算在他家门口常驻。还有两次,竟然有记者伪装成送外卖的员工,还有查水表的抄表员,盛雍差点就给他们开门了。 他觉得特别烦躁,不知道这个情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已经有一周没见过蔡清河了。苏芳不许他们见面,说怕被拍照。 但是今天苏芳竟然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说蔡清河要来接他走。 盛雍脱口而出,震惊道:“不是说不可以走么?” 苏芳说:“……欸,随你们吧。小心记者。待会你出去的时候,记者问你任何问题,你都不要回答。不要对他们说一个字。” 迟来的喜悦悄悄涌上盛雍的心头:“好!” 苏芳语气强硬,说道:“你跟我重复一遍:不要对记者说一个字!” 盛雍犹豫了一下,跟着说了一遍:“我不会对记者说一个字。” 后来盛雍给蔡清河打电话,兴奋地问她去到了哪里。蔡清河的语气有些无奈:“你看电视就知道我去到哪里了,你家门口到处是直播镜头。” 盛雍有些紧张地把电视的插头重新接上。这几天他觉得看电视闹心,所以一直没有开,也没有上网。他打开电视后,转了两个新闻台,很快就看到了蔡清河。 电视屏幕上,有一辆车在挤满人的街道上缓慢前行。有个记者跟在车的隔壁一溜小跑,他一边快走,一边兴奋地对着镜头报道:“这辆车是京nh1n10,我们确认过了,是蔡清河蔡小姐的车牌。在过去的七天里,我们一直没有取得蔡小姐的一手讯息。在盛雍包养事件后的第七天,她出现在盛雍公寓门外,是有什么话要跟盛先生说吗?” 直播镜头不断晃动,一片混乱。有盛雍的粉丝追在蔡清河的车后大哭,有人扔了几个鸡蛋到车辆的挡风镜上,车子没停。盛雍的心揪了一下。紧接着,竟然有人爬到了蔡清河的车子盖上,车终于停了。四周的人紧紧挤上去,几乎要把汽车拱起来。 第81页 过了一会,车门打开了。先下来的是四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这些保镖在人群和车门之间形成了一座人墙,给里面的人留下了足够的下车空间。盛雍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自言自语喊了一句:“别出来!”万一他们伤害你怎么办?! 但蔡清河到底还是走了出来。她身边簇拥着四个黑西装保镖,跟人群隔着一点距离,静默地往前走。她的表情有些平静,跟身边狂热的媒体、失控的粉丝形成了强烈对比。再走一段距离就是盛雍的公寓,她打算走过去。 她前面是人山人海,媒体蜂拥上来,问她:“您旗下企业知道您把企业利润花在追逐男明星身上吗?”“您是否承诺会给予盛先生一定的回报,好吸引他为您服务?”“请问盛雍今年接到的工作里面,有几项是您的操作?”“斥巨资讨好男明星,请问您作为成功企业家有什么感想?” 一个个尖锐的问题从媒体口中抛出,她在镜头下的表情却始终很平静,就像这些问题丝毫不能撼动她。她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一直往前走。 盛雍立刻转头穿鞋子,打算出去接她。 她来之前说过,叫他在家等她,她会带着保镖上来,然后带他一起走。苏芳也叫他不要出门。 但是他不可以让她一个人穿过这样的人山人海,他不可以让她孤独地向他跋涉而来。他也要向她走过去,一起面对所有事情。 他穿好鞋子,推开门。 门外倚着几个记者,他们里面的一些人,已经在门口蹲守了一周,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盛雍都不会出来。他们想出去采访蔡清河,但是那里人太多,他们挤不进去。盛雍推门出来之后,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挤上来,把摄像机和话筒堆到盛雍面前。 唇枪利剑向他涌来,盛雍沉默地戴上兜帽,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拨开记者和摄像机往外走,但是堵他的人太多,他几乎走不动。离他最近的一架摄像机撞上了他的脸,机器的边角在他脸上画出了一小道血痕。但是那台机器没有后退,也没有记者停下来问他有没有事。盛雍自己擦了擦脸,继续往外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很坚定。 他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蔡清河的保镖已经拨开了那些记者和粉丝,把她送到了盛雍的公寓大门前面。盛雍遥遥地看着她,但她像是已经被外面的媒体弄得很疲劳,没有发现盛雍那边的骚动。 蔡清河一直低头在走,谁问她问题,她都不会停下来。但最后她停在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这个女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约莫还是个高中生,她冲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痕,哭得很惨。保镖正要驱赶她,她流着泪,在镜头前大声控诉蔡清河:“他念书的时候打了三份兼职,为了不让他的妈妈太累;他的每一期综艺节目都认真去录,哪怕他讨厌那个节目;他拍《消亡史》的时候高烧上阵,最后坠海!你一句都是你捧的,就可以抹杀他的努力,然后让他像沈鹿一样,变成阴沟里的老鼠!”女孩激动地指着周围拍她的媒体:“这些人堵了他一周,他甚至都不敢出门!” 这个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印着盛雍签名的衣服,她大概是盛雍的粉丝。蔡清河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停下脚步,却唯独在她面前停了什么。她看着那个女孩,说出了在媒体面前的第一句话:“你说的我都知道。”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跟你一样爱他,我会保护他,不要担心。” 盛雍已经快要走到蔡清河面前,然后听到了她说的这一句话。他竟然涌起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欢喜,觉得自己当众被表白了。 他隔着人群和摄像机,大叫了一声:“蔡清河!”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围着蔡清河的那些记者。他大步走向蔡清河,这次没有人拦他,像摩西分海一样,他走到哪里,大家就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他顺着那条道路越走越快,最后跑到了蔡清河面前——然后他抓起了她的手。 盛雍抓着蔡清河的手,最后换成牵手的姿势,他走到她隔壁,一起往外看着那些面对他们的摄像机,和像鲨鱼一样的媒体。 他紧紧牵着蔡清河的手,对着无数台摄像机说道:“这个就是我在演唱会上感谢的人,也是我在微博上说正在追求的人。我追到了!现在我是她的男朋友!请你们不要问她那些奇怪的问题!” 蔡清河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移不开目光。在这个瞬间,她觉得围在她身边的保镖、拦在前面的女高中生、狂热的媒体记者,好像通通都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媒体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发展,也没想到盛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本来是来拍一出丑闻的,但现在这出丑闻似乎莫名转折成了爱情肥皂剧。但记者并不介意,只要够轰动、够出乎意料,他们都很满足。 媒体的镜头纷纷拉到盛雍和蔡清河握在一起的手。有直播的记者在喊:“盛雍宣称这是他的女朋友!这对相差悬殊的男女真的会是一对情侣吗?” 盛雍没有理那个记者,他和蔡清河并肩站在一起,往那个女高中生的方向说:“谢谢你喜欢我、担心我。但是我会幸福的。” 说完,他牵起蔡清河的手就往外面走。蔡清河落后在他身后一小步,最后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其实他们看上去并不登对,但是他们的表情坦然自信,闪光灯落在他们身上,都成了婚礼的礼灯。这是一对幸福的、坦然的人。 第82页 这次记者没有阻挠,他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爆炸的猛料。只有粉丝们还不屈不挠地拦在前面,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也很快就被保镖驱赶开来。 马向阳也藏在这群记者里面,但他没有围上去,一直在人群的外围。他觉得拍这种资讯毫无技术性,一直追在当事人屁股后面跑,却未必能得到对方一句话,就算对方说了话,也可能不是真话。 他拿着摄像机,远远地看着蔡清河和盛雍牵手离开,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转折 苏芳已经叮嘱过盛雍,“不许在媒体面前说一个字”。但他不但说了,他还跟蔡清河牵手,在所有媒体面前官宣了。苏芳把他骂了一顿,免得他以后越来越难管教,但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随着盛雍和蔡清河的官宣,舆论开始发生了神奇的转向:以前这件事情被定性为“潜规则交易”,所以绝大部分人都在骂盛雍;但现在它跟“爱情”扯上了关系,可以争议的地方就变多了。 没出事的时候,苏芳没想过要让盛雍的所谓恋情曝光。因为就算是女明星嫁给大八岁的富豪,尚且要被调侃为“傍豪门”,更别说盛雍是个男性。一个男明星和年长的女富豪在一起,舆论只会讥讽这个男人“吃软饭”,谁管你有没有爱情。 苏芳觉得他们只是一时贪玩,毕竟她太清楚他们的开始了。她了解有钱人:他们站的位置越高,对爱情就越看得开,蔡清河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女人,站在那样的高度上,又愿意为爱情付出多少?所以苏芳一直觉得,盛雍和蔡清河迟早会结束的,他们的关系最好一直保持隐秘状态。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万万没有想到,盛雍和蔡清河的事情,会以那样的方式曝光出来。她没料到沈鹿疯了,也没料到蔡清河和盛雍能留下那么多痕迹,被马向阳报道出来。而且这个曝光方式太糟糕了,沈鹿的话题太热,直接关联到“洪世涛”“吸毒”“肮脏的□□易”“自杀的韩笔春”等等。现在大家对盛雍和这些话题产生了联想,这无疑很糟糕。 苏芳心里懊悔,觉得以前还不如让盛雍秀恩爱秀个够,早点把“恋情”曝光,虽然人们也会说难听的话,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听。后来的情况,再说已经太迟。但是蔡清河说想去接盛雍的时候,苏芳还是答应了。这个话题发酵到这里,除了“承认恋爱”,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本来苏芳打算找几个写手,编一篇声情并茂的发言稿,再在记者招待会上正式说明,所以她让盛雍别说话,她也那么叮嘱了蔡清河。但是她没料到,他们竟然能当众就官宣了…… 蔡清河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苏芳很害怕他们说错话,后来她看完了全程直播,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次自由发挥还挺好的。 当天晚上,几乎所有的报纸和网媒,都在头条位置上报道了蔡清河和盛雍的官宣。cav的晚间新闻,截取的是他们牵着手往外走的视频片段:蔡清河和盛雍身边围着几个保镖,跟人群隔着一定距离,他们走到哪里,人群就退散开,像是摩西分海一样——那个样子,竟然有几分跟爱人亡命天涯的言情小说感。 也有记者发了盛雍说话时,蔡清河抬头凝视他的照片,标题取的是:『重大转折:盛雍和蔡清河竟在谈纯爱?』下面的小标题是:『有一种爱情,叫做“你看我时,我就知道你爱我”』。 苏芳看到报纸上蔡清河的那个眼神,突然也不确定蔡清河是不是“只是贪玩”了。昨天这么劳师动众,又是陪盛雍出镜,又是当众说明,还被记者和粉丝围堵,也不见她有什么怨言。有钱人爱惜羽毛,哪怕只是在报纸上提他们的全名,他们也是很慎重的,更别说像这样公开示人。 当然,也有一半的媒体没有改口。在报道盛雍和蔡清河的事情时,他们依然极尽嘲讽之能事。比如昨天的报导,也有人这么写:『盛雍公开示爱蔡清河:□□和嫖客之间竟有真情!?』稍微严肃一点的媒体,取的标题是这样的:『盛雍和蔡清河在金钱下的真爱』,或者『警惕:别让爱情成为潜规则的遮羞布』之类的。 虽然舆论还是对盛雍很不客气,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比苏芳想要的效果好很多。在这个圈子,只要没有被钉死、没有被确认有原则性问题,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尤其当你有资源时,连媒体都愿意为你改口。等这阵风头过去,盛雍再接几个新工作,炒几个新话题,这件事情还不是跟没发生过一样? 盛雍甚至都不需要等“风头过去”。在他们官宣的第二天,就已经有粉丝开始为盛雍正名。 这些粉丝在过去的一周没有什么作为,沈鹿的曝光太惊世骇俗,粉丝虽然愿意相信盛雍,但紧跟着的马向阳的报导又太证据确凿,他们争辩不了什么。现在盛雍和蔡清河宣布恋情,他们像是被淋了春雨的野草一样,纷纷从枯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有个粉丝在微博上发起了一个#盛雍以前秀过的恩爱#的话题。她找到了盛雍前段时间的综艺录像,又无意中看到了这段时间蔡清河在公众场合的发言录像,两相对比之下,发现了有意思的小细节。她说:『盛雍在w城演唱会上被注意到的那枚戒指,蔡清河也在一场产品发布会上戴了,我当时在发布会上,你们看。』下面的图是奥雅维斯的发布会上的情景,蔡清河坐在前排,她左手戴着的戒指被圈起来了。 第83页 在这个话题下面,不少细节紧跟着被挖掘出来:盛雍用的手机吊饰和蔡清河是一样的;在同一天里,在两个不同的场合,盛雍和蔡清河穿着一样的衣服,是情侣套装;盛雍的微博和蔡清河的微博,背景、封面、卡片的设置都是一样的…… 拜盛雍之前暗搓搓秀恩爱的行为,他们还发现了很多类似的小细节,而且这些细节都是出事之前就有的,不是经纪公司在洗地。因为这个话题,舆论开始慢慢向盛雍倾斜,他被塑造了一个“在相爱中的男人”。有人在这个话题下面留言说:『这么多细节上的巧合,就像他故意在暗中秀恩爱似的,以前竟然没发现。应该是很相爱的人,才会忍不住想在各种场合秀吧……』 苏芳看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打盛雍,还是该表扬他一番。她以前不许他在公众面前提蔡清河,他就暗中各种曝光,还留下了这么多蜘丝马迹! 对于最近的事情,不管媒体怎么想、粉丝怎么想、苏芳怎么想,盛雍对这个结局是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家面前谈论他的女朋友了。虽然还有很多媒体骂他,但是媒体以前也没少骂他,一时说他花瓶,一时说他耍大牌之类的,反正就没点好话。他都快习惯了。 不死鸟的工作似乎也没问题了。在开会的时候,苏芳说:“等这段时间过去,新的工作会陆陆续续来的,毕竟我们还有蔡小姐这个靠山呢。趁这段时间,盛雍刚好可以提升一下演技或者唱腔;大志也是,乐队少了一个沈鹿之后,你也得考虑一下以后的乐队发展。” 提到沈鹿,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话题太沉重,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盛雍转移话题,刚刚苏芳说“我们还有蔡小姐这个靠山”时,他就觉得不乐意了,于是趁机提了出来:“我们也可以不用靠山,我可以靠自己,让我女朋友看到我坚韧不拔!” 苏芳翻了个白眼,才没好气道:“让你秀之后,你还真是说什么都能扯上‘你女朋友’。你是高中生在谈恋爱吗,你说不烦,别人都听烦了!” 大志在隔壁有气无力道:“他以前就那样,只是不敢在你面前说。他天天跟我秀,还鄙夷我是单身狗。” 盛雍没搭理他们的抱怨,正如微博话题下的那个留言所说:『应该是很相爱的人,才会忍不住想在各种场合秀。』他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蔡清河是他的女朋友。无论人们对他的恋情有什么评价,他就是忍不住想宣发这种幸福感。 冲着秀恩爱,他最近又有了一个新想法:他想去蔡清河的公司,要作为蔡清河的男朋友,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去。以前蔡清河都让他从后门货梯偷偷进去,像去偷情似的。他还试过被蔡清河藏在办公室里间,听着她的老下属在外面给她介绍相亲,她满嘴虚与委蛇。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生气:她都有男朋友了相什么亲! 他要去蔡清河的办公室宣布主权,让他们知道蔡清河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变化 蔡清河最近压力有点大,因为她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会偷偷看她。 盛雍刚被曝光的时候,她忙着处理危机,一直没去公司,也没在公众地方呆着,所以对“出名”这件事情,她一直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后来去接盛雍离开,她被拍了一通,上了好几天的报纸,总算了解了媒体和群众有多夸张。她心想:我以前给山区修马路建学校,为b市赞助了上亿元的公共设施,都没见他们这么热心关注过。 等盛雍的事件平息了一点之后,她重新回公司办公,然后发现,全公司的员工都在偷偷打量她。她走到哪里,那些异样的眼神就跟到哪里。她一转头,大家都作出认真工作的样子,再等她转回头去,她又从背后被盯上了。 蔡清河:“……” 秘书处新来的小刘刚毕业没多久,说话比较耿直。有一次给蔡清河送文件的时候,她直接对蔡清河说:“蔡总,没想到你竟然是盛雍的女朋友,真是太厉害了!那天在新闻上,你牵着他走,感觉好酷啊!我以后也要努力工作,事业有成之后,找比我小的、好看的男朋友!”她强忍着兴奋,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激情澎湃。 蔡清河:“……嗯,你好好工作。” 公司里还有几个经常讨论盛雍的女员工,她们在坐电梯的时候遇到蔡清河,一直偷偷打量她。她们那样子像是想鼓起勇气说话,但是又不敢说似的。在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有一个女员工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自我介绍道:“蔡总好!我、我是盛雍的粉丝!” 蔡清河第一次被人以“盛雍的女朋友”这个身份拦下来,浑身都不自在。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了一句:“额,谢谢你喜欢他?” 女员工听到她这么说,胆子也大了一点,激动地递出一个本子,说道:“我我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帮我向盛雍要一个签、签名吗?” 蔡清河:“……” 在公司待了很久的老部长们,则会调侃她几句:“想不到蔡总平时看着平稳,也有这样的激情。你那个男朋友还挺潮的!” 第84页 唐助理跟着她久了,也知道盛雍的存在,他是唯一一个说话没什么顾忌的人。他是这么说的:“其实我更看好宋鑫!唉,想不到蔡总你也是看脸的女人!” 蔡清河也只能摸摸鼻子不说话。 她在现实中的社交圈都比较高素质,所以虽然被围观了,但是也没受什么刁难。公司的人靠她吃饭,对她说话比较客气;她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多把这件事情当成她的一件风流韵事;就算有人不赞同她的生活方式,也不会直接说出来。至于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因为她不怎么上网,倒是没有很大的感觉。 在这样的气氛中,盛雍提出了要去蔡清河公司看看的要求。一开始蔡清河拒绝了这个要求。她想要这个话题热度快点下去,如果盛雍去了她公司,那些八卦的员工还能再议论多几个月。 盛雍被拒绝之后,使尽千般手段撒娇,最后还生起气来,但蔡清河没有屈服。 晚上睡觉,关上灯之后,盛雍躺在蔡清河隔壁,失落地说:“让大家看到我,会让你很丢脸吗?我又不聪明,也不够有钱,而且年纪又比你小。” 他的声音太可怜了,蔡清河一下子心疼起来。她终于妥协了,说道:“你喜欢去就去吧,就是不要弄得太夸张。来的路上小心一点,别让记者粉丝跟……” 盛雍脱口而出,打断了她:“你答应了,不能反悔!我明天就去!”他强忍喜色,但是那股兴奋劲藏都藏不住。 蔡清河悔不当初,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果她敢反悔,盛雍能闹到明天早上。他最近没有通告,闲得天天闹她。 经过这次“协商”,蔡清河发现,自从她在镜头下承认了盛雍是她的男朋友之后,盛雍好像就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就像他突然获得了安全感似的。以前盛雍很介意自己比蔡清河小、看上去幼稚、不够聪明之类的。但是自从蔡清河在所有人面前牵起了他的手,他现在都进化到会拿这些事情装可怜了。他以前只会装酷,不会装可怜,这是他最近才学习到的新技能。 盛雍发现自己一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话,蔡清河就拿他没有办法,于是他就把自己所有的演技都发挥在蔡清河身上了。他现在白天上苏芳安排的演技进修课,晚上就回家对着蔡清河磨练演技。 通过装可怜,盛雍成功从正门踏入了蔡清河的公司。他那天造成的轰动,蔡清河简直不想回忆。她明明吩咐过他,“不要太夸张”,但是他那天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到场,看样子还专门打扮过,再加上他的长相,走在路上特别瞩目。他才刚踏入公司正门5分钟,公司的群消息就刷到999+。公司走道挤满了人,办公室都空了。 蔡清河好不容易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又跑出去秘书部,跟几个秘书聊起天来,聊天内容主要是跟宋鑫的合作项目,以及跟宋鑫的见面频率等。他来了一次之后,秘书处的几个女孩子在后面的几天都没法好好工作,效率特别低。 很奇特的是,盛雍跟秘书处的耿直新人小刘还挺聊得来。小刘刚出社会,满脑子的大女主思想,觉得女人要好好工作,以后事业有成,再交一个可爱听话的男朋友。她不是盛雍的粉,在她眼里,盛雍就是一个可爱听话的男孩子,全身上下最突出的优点就是好看。当然她不会直接这么说,但是她性格耿直,往往她以为自己讲得很隐秘,但其实全办公室都能听到她的话外音。盛雍当然也能知道这个女孩子对他的评价,但问题是,他好像还挺同意小刘的看法……两个人竟然挺聊得来,后来还加了微信。可能是物以类聚吧。 后来小刘被盛雍发展成战友,时不时向盛雍泄露蔡清河的行踪:蔡清河一天见了几个男人、分别是谁,盛雍都知道。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本来一切都挺美满,所有的事情都在正确的轨道上。虽然盛雍和蔡清河的关系还有争议,但是在盛雍孜孜不倦秀恩爱的情况下,负面的舆论在渐渐减少,他被包养的事件被一笑置之。蔡清河和盛雍的亲友,也都慢慢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不再把他们定义为“贪玩”。盛雍的事业也开始有起色,官宣之后的两个月,他又重新接到通告了,但是苏芳让他再沉淀一会,所以他才没有出去工作。 但就在这时候,舆论又发生了一个微妙的转折。这个转折依然是由马向阳的报导引起的。 ☆、男小三 这个微妙的转折点,是因为马向阳之前的那篇报导导致的,这篇报导几次改变了盛雍的命运。 在一开始的时候,这篇报导差点把盛雍置于死地,它把盛雍定位为了一个被包养亵玩的男明星。在盛雍和蔡清河官宣之后,这篇报导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篇狗粮贴。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呢?在报导里面,有一份盛雍在演唱会期间和蔡清河去开房的证据。在一开始的时候,粉丝们的说法是这样的:就算开演唱会辛苦到失声,也要抽空去满足赞助人,这太没有尊严了。但是在盛雍和蔡清河官宣之后,粉丝们的说法就变成这样了:这对饥渴的情侣,就算工作这么忙,也要抽空请假打一炮,他们到底是有多恩爱? 在#盛雍以前修过的恩爱#这个微博话题下面,马向阳的报导甚至被做成了一篇狗粮指引贴。大家根据马向阳提供的每条证据,一一对应盛雍和蔡清河的感情状态,进而揣测他们过去的情史发展。可是这么一揣测,就出事了——最后那个微妙的转折点来了。 第85页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有一个粉丝根据马向阳的报导,再结合其他影像资料,把盛雍和蔡清河的情史整理成了一个时间表。在这个时间表里面,盛雍和蔡清河的交往,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的7月份。 盛雍和蔡清河确实也是从去年的7月份开始密切来往的,但是这个时间不能曝光,为什么呢?因为在今年的2月份,蔡清河和窦一鸣一起出席了华洛斯的珠宝设计大赛,并在大赛上大秀恩爱,一起给比赛的胜出者颁奖——这些影像资料现在还可以从网络上搜集到。 本来蔡清河的离异状态是众所周知的,媒体已经报道过了:她以前结过一次婚,但是后来离了。她最后一次和前夫互动,就是在这个珠宝大赛上面,这差不多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在一年的时间里,蔡清河离了婚,然后重新和盛雍恋爱,这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 但是根据粉丝做出来的恋爱时间表,再对应一下珠宝设计大赛的时间,很容易得出这么一个新结论:蔡清河在离婚之前,就已经跟盛雍勾搭上了。 网络键盘侠给出的证据链是这样的: 1蔡清河和盛雍可以确定的最早的开房记录是在去年的12月——可以一起开房,证明他们那时候已经在交往了。 2开房之后的三个多月,蔡清河又和窦一鸣一起去出席了珠宝设计大赛,并在大赛上表现出夫妻感情和睦的样子。 3在大赛后的某段不知名时间,蔡清河和窦一鸣离婚了,并和盛雍在一起。 所以对于盛雍和蔡清河的感情,网民们的新看法是这样的:之前#盛雍以前秀过的恩爱#话题下的证据不假,盛雍和蔡清河可能确实相爱。但是盛雍是个男小三,窦一鸣因为“真爱”而被牺牲了。 这个说法虽然只流传在网络上,没有经过权威媒体的验证,但是也足以让大家热议一阵子了。舆论再次开始偷偷转向,现在大家说起盛雍和蔡清河的“真爱”,脸上的表情都很不以为然,语气还很嘲讽。 苏芳之前帮盛雍接了几个通告,但是“男小三”这个说法传开之后,对方的态度都变得不明朗起来。眼看着新通告又要吹了,苏芳简直要气得发狂:“怎么你们一个二个的这么不省心?沈鹿这样,你跟蔡总的事反复无常没完没了,连大志最近也喜欢上有夫之妇了!” 盛雍吃了一惊:“大志喜欢上了有夫之妇?!我怎么不知道?” 苏芳冷笑道:“现在是你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你跟蔡总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那个前夫不是早没影了吗!” 盛雍解释了蔡清河的情况后,想继续追问大志的事情。他觉得大志的新动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空霹雳——他什么都对大志说,但是大志竟然对他隐瞒了这样的事情!他看着苏芳脸色难看,于是强忍着,没有继续问下去。 苏方接着说起最近的舆论新走向,比如某某报纸发了一篇挖料报道、某某媒体今天又辱骂了他之类的。盛雍听着有些无奈,因为关于他和蔡清河的部分,网民们的猜测大部分都是对的,他们捋出的情史大纲,大部分都符合事实。但问题是,窦一鸣跟蔡清河早就感情破裂了,然而这件事情很难证明。 在华洛斯珠宝比赛上面,蔡清河跟窦一鸣确实表现得很恩爱,主持人还花了差不多20分钟来赞美他们青梅竹马的爱情,虽然这些都是假的,但是怎么向舆论证明呢?蔡清河跟窦一鸣的实际婚姻早就在五六年前结束了,但是因为窦一鸣的失踪,他们连离婚证都是在珠宝大赛前后才办好的。 想到窦一鸣和蔡清河认识了那么多年,后来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蔡清河肯定很失望、很伤心。盛雍的心又酸又涩,都皱在一块了。 他对着苏芳恨恨道:“窦一鸣就是个人渣,根本就不值得我女朋友操心!担心窦一鸣还不如担心宋鑫!” 苏芳本来还想具体听他说一下跟蔡清河的事情,听到他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气得捂住了胸口。过了好一会,她才大声骂道:“什么叫‘担心窦一鸣还不如担心宋鑫’,你到底会不会抓重点!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事业上点心!” 盛雍抿住了嘴巴,不再说话。其实他觉得,如果实在洗不白的话,那就算了,他也懒得留下来看那些陌生人的脸色。但是他不敢这么跟苏芳和大志说,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他应该跟伙伴们共同进退。 虽然这么想,他却免不住对这个圈子隐隐产生一丝厌倦。出道之后,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最红的时候,媒体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他打人或者被“潜规则”之后,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也是这些媒体。为了点击率,这些媒体什么瞎话都写得出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开始,他也被那些浮华的爱戴迷惑过。被称赞了,他自然会觉得高兴。被辱骂的时候,他也会不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但是顶峰和谷地都去过之后,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怎么向往那些浮华的赞誉,因为太虚无了。那些飘渺的掌声,还不如眼前人给他深夜留的一盏灯。他的心很小,在意的人也很少。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别人的看法,他并不是很介意。如果世人愿意爱他,他很感激他们的爱。但如果为了获得他们的爱,必须要他伪装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他就觉得太委屈了。不值得。 第86页 他一直自觉是个平凡人,他不像大志,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也不像沈鹿,没有什么非要完成的使命或者信仰。他看着圈子里的人起起落落,看着沈鹿一点点沉沦,最后归于寂灭。沈鹿那张潜规则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其实他也见过的,这些人在娱乐圈里还不是少数。他慢慢觉得,平凡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这些年他也存了一大笔钱,以后就跟女朋友谈谈恋爱,在女朋友的花园里种种花,还能及时知道朋友为什么喜欢上了有妇之夫,这有什么不好? 他本来的想法没有这么清晰。他以前也会怕失去大家的爱,所以他一直努力工作,希望喜欢他的人觉得他是值得喜欢的;他还怕蔡清河觉得他幼稚无聊,所以总想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才配得上她。但是当蔡清河在所有人面前牵起了他的手之后,他的想法就开始变了。当他每一次装可怜,都能得到蔡清河的回应的时候,他那颗不安定的心渐渐沉稳下来,觉得好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他这些想法萦绕于心,没有跟别人说过,他口才不好,也说不清楚。出了“男小三”的事情之后,他身边所有人都在焦虑担心,尤其是蔡清河。他自己反而不怎么在意。 蔡清河把最近的工作都推掉了,她一直企图证实自己的婚姻早就破裂了。她觉得这件事情是她的责任,她连累了盛雍。盛雍是个会发光的人,他应该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之下,不应该被蒙上灰尘。 但是盛雍却不领她的情。因为要证实“婚姻破裂”,肯定要去找窦一鸣求证,要再撕开蔡清河的伤口,检阅这段感情破裂的地方。他知道她对这段经历有多讳莫如深,不愿意对外人提起。而且明明蔡清河才是受害者,却被媒体写成了出轨的人。盛雍太替她委屈,不想她再去提起这些往事,为了他的所谓前途去向窦一鸣低头。蔡清河就应该开开心心的。 盛雍无所谓地说道:“洗不白就算啦,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吧。就这么退圈也挺好的,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你腻在一块了。” 蔡清河决绝说道:“我的爱人不能被人说成是小三!绝对不行!我不允许!”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以前受的伤害,仿佛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只在意自己的爱人,不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好的感情可以治愈彼此。盛雍变得安定,蔡清河也从过去的伤痕中复原。 盛雍的心突然变得宁静又温柔。他语气轻快地说:“我不想做明星,想在你的花园里种花,我还有一……” 蔡清河生气地揪他的脸,冷着脸说道:“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怎么能浪费自己的才能!”他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她害怕十年之后他会埋怨她。 盛雍问她:“我有什么才能?” 蔡清河:“长得好看。” 盛雍故作哀怨道:“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得到我之后你就变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吵了几句幼稚的架。最后蔡清河还是决定要出门去找窦一鸣。 盛雍不想让她去,但是他用脑子实在说服不了她,只能揪着蔡清河的衣服,不断亲她的嘴巴,不许她出门。 蔡清河捏住他的嘴巴,说道:“总是这样,说不过去的就想撒娇混过去!这次绝对不能再纵容你,这可是你自己的人生!你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盛雍还想耍赖,让她发誓不许去见窦一鸣。蔡清河也不理他,临走前还警告他不许跟出门去,要好好在公寓反省,回来她还要问他反省出了什么。 盛雍在家中坐牢反省,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车水马龙,觉得很忧愁。 ☆、意外客人1 盛雍在家中坐牢坐了一天。这里不是蔡清河家的别墅,而是她在市中心的复式公寓,平时没人,只有周六会有保洁人员过来搞卫生。蔡清河在附近有工作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过来住。 盛雍一个人呆得无聊,开始想念蔡清河。他给她打了个电话,但是被挂断了。 他没再打过去。趁着蔡清河不在,他溜进她的房间,翻起了她的柜子。他像个偷看同桌日记的小学生,对蔡清河的一切东西都特别有好奇心。别墅那边的格局他已经摸清楚了,但是这边的公寓他还没探索过。 他来到蔡清河的梳妆柜上,检阅蔡清河的护肤品。他打开一瓶面霜闻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蔡清河的味道。”然后顺手就抠了一点,抹在自己的鼻子下面。然后他把蔡清河的口红色号都检测了一遍,打算给她买一个新的色号。最后摸到面膜的时候,他发现以前化妆师给他敷过这种面膜,凉凉的还挺舒服,敷完之后脸会很滑。 他想起今天早上,蔡清河说他的才能是“长得好看”。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然后鬼使神差地取出一张面膜,撕开包装,往自己脸上贴。 面膜是绿色的,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觉得好笑,就把自己敷面膜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了蔡清河,附上一段文字:『我在锻炼才能。』 这段文字刚发出去,大门外面就响起了钥匙晃动的声音。盛雍听着钥匙孔被拧了一圈,然后“咔嗒”一声,锁开了。 盛雍以为是蔡清河回来了,于是敷着面膜潜伏在门角处。 第87页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之后,盛雍冲了上去,把站在门口的人抱了满怀:“surprise!” 这有点幼稚,但他经常这么和蔡清河玩,蔡清河一直很配合。但是今天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甚至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让他抱着。 盛雍刚刚也没看人,抱上去之后,才觉出不对劲来——这不是蔡清河的味道! 他猛地放开手,后退了两步。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并不是蔡清河,她跟蔡清河差不多高,但是比蔡清河瘦一些。女人的脸很好看,美得凌厉,剪着一头短发。她的发尾不太齐整,像是自己随手剪的。这头头发放在别人身上,只会显得违和,放在她身上,却显出几分桀骜不驯来。 这个女人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满怀,却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让盛雍打量,然后笑了一下,说道:“你的面膜要掉了。”她一旦笑起来,身上的距离感就消失了,显得很亲近。 盛雍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在自己女朋友家里敷面膜,有一个陌生女人拿着钥匙,打开了他女朋友的家门。他没看人,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了对方,但是对方一点都不惊慌,还提醒他面膜要掉了。 他没理脸上的面膜,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有钥匙?” 女人放开拖着的一个行李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道:“别担心,不是媒体。你应该是……盛雍吗?”她看着他脸上的绿色面膜,笑容情不自禁荡漾开来,“我是sophie,是蔡清河的……朋友。” 盛雍说:“我没见过你,也没听她提过一个叫‘sophie’的人。” sophie晃了一下手中的钥匙,说道:“我们可能不算朋友,不过我和她关系不浅就是了。这套公寓的钥匙是她以前送我的。”她笑了一下,“其实我只是上来碰碰运气,我刚好在附近,想不到她一直没换锁。她什么东西都不爱换,一件旧物可以用很多年。”她这个笑容跟刚刚不太一样,有些落寞和怀念。 10分钟后,sophie被大发慈悲地赐坐在沙发上。盛雍坐在sophie对面,跟她隔着一张茶几,脸上的面膜已经揭掉了。他拿出手机,点开蔡清河的电话,打了过去。但是这次没有被挂断,也没有被接通。他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打进去。 他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sophie。 sophie收敛了刚刚的笑意,正紧紧盯着他的脸。她的眼神显得有些侵略性,没有了刚刚的亲和,也没有一开始的距离感。她那么盯了盛雍一会,才开口说道:“你长得挺好看的,算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原谅我刚刚心里的无礼,我笑了一会你的面膜。” 盛雍没有接她这个话茬。他的脸被人议论得太多,他已经对这个话题免疫了。他打量了一下sophie,吩咐她:“你把围巾摘下来。”她的小半张脸被围巾遮住了。 sophie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慢慢地脱下围巾,也没问盛雍为什么要她脱。她脱下围巾之后,露出了锁骨下的一小片肌肤。她的上衣领子有些低,脱下围巾后显得有些性感。她的态度大方、动作自然,但是她看着盛雍的眼神,就像是带着绒毛的钩子,轻轻地搔在他的脸上。 盛雍举起手中的手机,打开摄像头,然后“咔嚓”一声,拍了一张sophie的正面照。 sophie的表情好像有些僵,但是盛雍也没在意。他打开微信,把刚刚拍的sophie的正面照发给了蔡清河,附上一段文字:『她说她叫sophie,是你的朋友。她拿着你送的钥匙进了我们的门,现在她坐在我对面。快回来!!!』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蔡清河没回复。 于是他又盯了一会。 sophie:“……” 盛雍在陌生人面前,本来就不太说话,现在就更是沉默了。 sophie笑了一下,恢复了刚刚和善的笑容,她眼神里那种毛茸茸的骚动感消失了。她跟盛雍搭话道:“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真是没想到,清河最后会选择你这样的男性。” 这话把盛雍说的不爽了,听起来就像是说蔡清河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烂尾货似的。但是盛雍也没跟她说这个话题,他“啪”一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说道:“她没回信息。” sophie:“是啊。” 盛雍:“那我问几个问题,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她朋友。” sophie:“好。” 盛雍:“她生日是几年几月几日?” sophie:“……” 盛雍催促她快点讲,不知道就下一题。sophie竟然真的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日期,是对的。说完生日之后,sophie反问他:“就算是朋友,一般也不会知道对方生日的吧?” 盛雍脸上的神情更警惕了:“所以你居然知道她的生日,说明你很奇怪!” sophie:“……”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回答上?那他到底为什么要问…… 没等她说话,盛雍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说出三种她喜欢的食物。” sophie:“……” ☆、意外客人2 盛雍和sophie在家中对峙,盛雍问关于蔡清河的问题,sophie回答。 第88页 盛雍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因为他问的信息太私人、太亲近了。令他感觉奇怪的是,sophie竟然每个都答上来了,甚至知道得比他还多。 比如说,盛雍以为蔡清河讨厌洋葱。sophie说蔡清河只是讨厌熟的洋葱,生洋葱她其实还挺喜欢。 盛雍听了有些不高兴,有种攀比的时候被人比过去的感觉。他默默在心里认真记了下来:蔡清河喜欢吃生洋葱蔡清河喜欢吃生洋葱蔡清河喜欢吃生洋葱——重要的事情记三遍。 说到后面,盛雍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一个知道蔡清河这么多私人信息的人,肯定是关系很亲近的人,蔡清河不应该没跟他提过。蔡清河玩得好的朋友,他全部都知道,里面没有这个sophie……他隐隐有个猜测。 他皱着眉头,直接问sophie:“你跟她关系很要好?” sophie说:“曾经很要好。” 盛雍问:“后来为什么绝交了?” sophie又笑了,刚刚她几乎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次她没有回答。 她往前坐了一点,跟盛雍拉近了一点距离。她微低下身,很自然地露出锁骨下的肌肤,但是她混不在意。 盛雍皱了皱眉头,她的表情更高兴了。 她很直接地问他:“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她又恢复了那种像是毛茸茸的钩子的笑容。 盛雍真的认真打量了她一下,诚实道:“挺好看的,就是人比较奇怪。” sophie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盛雍的手放在茶几上,碰着自己的手机。如果蔡清河回微信了,手机会震动一下。这时候sophie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两只手叠在一起。 这是个挺暧昧的姿势,但是sophie做得太自然了。就像是她只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一只苹果上面似的。 盛雍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老大不高兴地问她:“你干嘛!”他往后退了一点,跟sophie保持距离。 sophie笑了:“你的反应真有趣。”她耸了耸肩,说道:“你是她喜欢的人吧,你问我们为什么绝交了,因为我对她上一个喜欢的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伸出刚刚摸了盛雍的那只手,五只手指头动来动去。 盛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中文名叫钟洋子。” 钟洋子说道:“原来你知道我。她没跟你说过我的英文名?” 盛雍没有回她的话。钟洋子面前放着一瓶饮料,是他刚刚拿给她的。盛雍拿起那瓶饮料,走进厨房,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这个女人不配喝他们家的饮料。 钟洋子看着自己面前光秃秃的茶几:“……” 钟洋子是女人,盛雍不好打她。他想把她赶走,可是想到把她赶走之后,也不知道她回头还会不会回来找蔡清河。 盛雍想起刚刚还给蔡清河发了钟洋子的大头照,心里就觉得很懊悔。他打开手机,徒劳无功地按住那两条信息,过了两分钟,已经不能撤回了。 他想起刚刚跟钟洋子聊的天。钟洋子知道那么多蔡清河的事情,过去两个人肯定很要好,蔡清河甚至连这里的钥匙都给过钟洋子。后来钟洋子和窦一鸣做的什么破事!她刚刚甚至还对他态度很奇怪!真是越想越生气。 盛雍刚刚虽然脸色不好,但sophie毕竟是蔡清河的“朋友”,他还是有心想和她说说话的。知道sophie就是钟洋子之后,他就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高冷样子。他漠然说道:“你找她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你没事就不要见她了。” 钟洋子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混不在意地笑道:“原来你真正不想跟人说话,是这个样子,这样跟电视上的样子像起来了。大家应该会更喜欢你这个样子吧,不过刚刚也很可爱。清河应该会喜欢那样的感觉。” 盛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回话。 钟洋子好像不在意他回不回话,继续往下说道:“你挺好的,比窦一鸣更配得起她。” 盛雍冷冷道:“你也配不起她,没事不要找她。” 钟洋子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来电显示一会,到底还是接了电话。简短几句回应之后,她挂上了电话,然后站了起来。 她说:“谢谢你的招待,本来还想再跟你聊聊。你放心,我没事不会找她的。” 盛雍觉得她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来,然后没说为什么来,又莫名其妙地要走了。 钟洋子背对着他,不太在意地反手向他挥了挥手,以作道别。 盛雍突然叫她:“等一下!” 钟洋子回头,笑着问他:“怎么,想留我啊?” 盛雍三两步走上去,然后伸出右手,摊平放在她的面前。 钟洋子:“怎么了?” 盛雍冷着脸:“钥匙。” 钟洋子:“……” 把钥匙留下之后,钟洋子终于走了。 盛雍打开手机,发现蔡清河还是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信息,不知道在忙什么。微信上面,他们对话的最后一句,还是他一小时前发的:『她说她叫sophie,是你的朋友。她拿着你送的钥匙进了我们的门,现在她坐在我对面。快回来!!!』 第89页 他想了想,点开聊天对话框,打了很多字。他想问蔡清河,见到钟洋子会不会伤心。他想起钟洋子刚刚看他的眼神,还想告诉蔡清河,说她以前的朋友可真坏。 一段话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版本很简短:『我知道她是钟洋子了,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刚刚又走了。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把钥匙要回来了。』 发出去之后,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你放心,我连家里的水都没让她喝。』 等了几分钟,蔡清河还是没有回复。 ☆、畸恋1 蔡清河上午离开家之后,就去了找窦一鸣。她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她希望窦一鸣能提供一些证据,证明他们的感情早就破裂了。她不希望别人那么说盛雍。 窦一鸣听完她的来意之后,立刻就拿出了一个u盘。他已经提前把资料好了,在蔡清河找他之前。u盘里有一个他的自白视频,还有一些他和钟洋子在加拿大的生活照。这些资料足以让盛雍正名了。 蔡清河想不到窦一鸣会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他之前明明还看不上盛雍。 听到她这个疑问,窦一鸣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幸福,无论我阻止你还是帮你,都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在我们三个人里面,能幸福一个,就是一个吧。” 蔡清河拿着那个u盘,问他:“你想要什么?” 窦一鸣苦笑道:“什么都不要,我只想你开心。当然,如果洋子来找你,还是希望你通知我。” 蔡清河漠然道:“为什么你一直觉得她会来找我?” 窦一鸣笑得有些古怪,回答道:“因为她爱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是因为你才和我私奔的。她觉得我对你不好,所以折磨我。” 蔡清河没有搭理他,直接拿着u盘走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蔡清河拿出手机打算联系苏芳,讨论一下要怎么利用这个u盘。她点开锁屏之后,发现盛雍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随手点开盛雍发的信息,然后呼吸一凛——钟洋子竟然真的去找她了。 她先给盛雍打了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往回走,回到了窦一鸣的家里。 她站在窦一鸣面前,把盛雍拍的“sophia”的照片展示给窦一鸣看。 窦一鸣在照片面前一动不动,呆呆说道:“她换了发型。”然后又说:“她果然是先去找你。” 蔡清河皱着眉头:“我刚给盛雍打了电话,他说洋子已经走了一阵子,没留下联系方式。现在他也找不到她。” 窦一鸣对她笑了笑,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手机,说道:“我雇了私家侦探,就埋伏在你各个住所附近,打算等洋子。今天终于等到了,刚刚私家侦探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现在还在尾随她,她好像在去ntu大厦的路上。” 蔡清河皱眉头:“她去那里干什么?” 钟洋子最近接受了一宗采访,是赵正阳主持的《谈心说道》。《谈心说道》是一档著名访谈直播,专门采访娱乐圈的话题艺人,这些艺人一般是演员或者歌手,像是钟洋子这种严肃领域的采访对象,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主持人赵正阳在联系钟洋子的时候,说的话倒也开门见山,他说:“我不是严肃的音乐媒体,听说您跟蔡清河认识,我能在采访中跟您谈谈这个人吗?” 他说话世故圆滑、开门见山,钟洋子觉得有意思,于是轻快回答道:“好哇。” 她回答得太快,赵正阳有些糊涂:“哈?” 钟洋子说:“你想采访我,我答应了。你喜欢在采访里问什么,也随你。” 这个访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了下来,赵正阳一直都没弄明白钟洋子怎么会答应自己。 下午在盛雍家里,钟洋子接到了赵正阳的电话,说采访提前了,问她可不可以现在过去ntu大厦,她说可以。 她到了ntu门口,但是没有立刻进去。她倚在门上,打算先抽一根烟,但是没找到打火机。她的打火机落在了盛雍家里,也许盛雍会厌烦地把它扔掉。 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心道:真是个幼稚鬼。 她心情好了一些,看起来也好接近了一些。一个一直在大厦门口徘徊的男孩子红着脸走了上来,问她:“你要打火机吗?”钟洋子取下叼着的烟,笑着说:“谢谢。” 男孩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长相俊美,打扮时髦,应该是ntu的练习生。钟洋子看上去比他大许多,但是似乎所有的男人都会被她吸引。 钟洋子把烟点燃,然后听到男孩子结结巴巴提醒她:“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钟洋子把打火机还给他,平静微笑,说道:“我知道。”但她还是任由它继续震动。 男孩子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她要联系方式,呆呆站了一会,找不到话说,有些无措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钟洋子几次。钟洋子笑了笑,没有留他。 等男孩走远之后,钟洋子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然还是音乐杂志《律动》的王总编。她回国之后,一直有很多音乐媒体想约谈她,她几乎全部拒绝了,王总编也在被拒绝者之列。她唯一答应的一个采访,就是赵正阳的《谈心说道》。她知道王总编不太开心。 第90页 她点了接听。 王总编在电话里焦急地劝她:“别去《谈心说道》了,虽然赵正阳的节目收视率高,你也不能这样浪费自己的艺术生命。你不是圈里人,可能不了解赵正阳,被他逼问到崩溃的艺人每年都有,何况他也不懂钢琴。你还不如来我的杂志,我给你做多几期话题。” 钟洋子说:“迟点吧,以后你大把机会采访我。我要红了。” 她很少这么“不谦虚”,而且她说自己“要红”的时候,语气怪怪的。王总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叹一口气,由得她去了。 挂了电话之后,钟洋子默默在门口抽烟。一支烟抽完之后,刚好遇到了出来找人的赵正阳。 赵正阳看到钟洋子的真人,惊艳了一瞬间,说道:“你这发型比流行乐手朋克多了,观众一定会喜欢的。” 钟洋子意味深长,笑道:“他们会为我激动的。” 两个人上了28楼的直播间,钟洋子从摄影头的间隙往落地窗外看去,觉得自己离天空更加近了。 采访有一些无聊,赵正阳的问题跟钟洋子预料的差不多,只是对方比她想象中有耐心许多。也许是冲着她的头衔——“年轻一辈中的传奇钢琴演奏家”——所以赵正阳对她说话一直挺客气,没有王总编提过的咄咄逼人。他甚至问了她挺多音乐领域的专业问题。 钟洋子有些佩服,要知道,在赵正阳的眼中,她可能只是一个可以跟“盛雍-蔡清河”这个热门话题打一下擦边球的边缘人物而已,但是他依然为这次采访做了很多功课。他读了她很多报道。虽然他做足了功课,但是这篇采访依然千篇一律,有些无聊。她看着天空的方向发呆,又开始想抽烟了。 赵正阳问到钟洋子的新作品,终于让钟洋子回过神来。 她简短说了一下自己的下一个创作主题:“我想用音乐跟大家谈论一个主题,关于畸形的感情。” 赵正阳对“畸形”这个词挺感兴趣,他问:“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你定义中的畸形的感情是怎样的呢?” 钟洋子想了想,说道:“就像是你很在意一个人,喜欢她身上的一切。于是最后你抢走了她的情人,教唆她的情人和你私奔,去牧马放羊。” 她使用的是“你”这个人称代词,语气又挺无所谓的,赵正阳觉得这只是一种比喻,没有追问下去。 这个话题很快结束了。 采访总体很平稳,缺少爆点,但是赵正阳已经很满意。采访钟洋子是他临时作的决定,他上一个采访对象放了他的鸽子。他收到一些消息,说钟洋子和蔡清河以前是校友,据说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他想着最近蔡清河相关的话题都挺热门,可能可以拿这个打一下擦边球,所以就不怎么抱希望地联系了一下对方,没成想对方很配合。 “闲聊”并没有持续多久,赵正阳跟钟洋子谈了一会钢琴,最终还是进入了正题。 他问她:“您以前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就读,曾经和蔡清河是校友。听说你们以前关系还挺要好的?” 助理听到这个问题,开始正襟危坐,紧盯着收视数据。 钟洋子笑了笑,回答道:“以前是吧。” 赵正阳微微兴奋道:“哦,以前是,这个形容真微妙,后来是因为什么疏远了呢?客观来说,您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钟洋子语气暧昧地说道:“她人挺好的,但可能太好了,所以有时候让人生气。” 她回答得含糊不清,赵正阳很有兴趣地追问蔡清河让人“生气”的点。 钟洋子这么回答:“就像是,你是一个坏人,觉得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好人,现在有一个绝对的好人出现在你的面前,她也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所以你很生气。” 她再次使用了“你”这个人称代词,赵正阳摸不清她的说话风格,只当艺术家都有一些抽象的表达怪癖。 后来他们又讨论了很多跟蔡清河有关的话题,钟阳子都回答得含糊不清,或者说,她回答得很古怪,她经常说出一些很抽象的话。但赵正阳已经很满意,一些似真似假的话,最能够发酵话题。 在采访过程中,助理频频向赵正阳示意:收视数据在上涨,尤其是钟洋子说到和蔡清河不和的时候,收视率飙到了这周的最高。 赵正阳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您听说过最近蔡清河、盛雍和窦一鸣的三角恋吗?现在舆论都在说盛雍是第三者,您对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他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一是想着能压轴,二是因为没有人会直接回答这类问题。圈里人油滑,不会把话说死。 但是钟洋子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出乎赵正阳的意料。她很肯定地说:“也未必眼见为实。这件事不是真的。” 赵正阳被她勾起了兴趣,追问道:“作为蔡清河曾经关系亲密的人,您是知道什么实情吗?” 钟洋子耸了耸肩,说道:“盛雍不是第三者,因为我才是第三者。” 赵正阳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绕是他主持经验丰富,竟然也愣了一下。他强压着兴奋,问道:“钟小姐这句话的意思是?” 第91页 钟洋子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有一段想表达的畸形的感情。我在意蔡清河,所以抢走了窦一鸣。我和他在五年零六个月之前就私奔了,一直在加拿大放牧养马。我下一个作品,想跟大家谈谈加拿大的牧草和野马。” 工作台前的助理眼睁一下子瞪得很大,他眼前的收视数据一下子“轰”地升了上去,达到了史前最高,碾压了同时段所有节目。助理不敢作声,在工作台前手舞足蹈,向里面的赵正阳作出示意。 赵正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亮得像狼。他的视线从助理身上收回来之后,就紧紧盯着钟洋子。他顿了一会,才勉强用冷静的语气问道:“你介意我们延长一下采访吗?” 钟洋子看了看手表,说道:“半小时之内还行,我待会想出去抽根烟。” ☆、畸恋2 《谈心说道》是个直播访谈,没到半小时,这个节目就刷爆了各大网络平台。 最近所有人都在关注盛雍“男小三上位”的事情,媒体们到处搜刮蔡清河、窦一鸣和盛雍的消息,没想到这样的猛料,最后竟然出于一档慢节奏谈话节目。而且钟洋子这个当事人的发言是如此出人意料,态度又是如此地随意,称得上惊世骇俗。 各大社交平台都在热议。《谈心说道》的直播地点并不是一个秘密,收到风的媒体已经陆续前往ntu大楼。 钟洋子在《谈心说道》里说话时,蔡清河和窦一鸣已经拿到了侦探的消息,正在前往ntu大厦的路上。半路上,他们在汽车电台里听到了钟洋子说的那番话。 蔡清河吃了一惊:“她这是在做什么?” 钟洋子在公众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自毁前途,她是一个钢琴演奏家,也是一个公众人物。哪怕蔡清河和窦一鸣准备解释说明,但也并没打算说到这个程度。 窦一鸣却并不意外,他笑得有些神经质,说道:“你看,我就说她很在意你。”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无语。 等他们的车开到ntu楼下时,钟洋子的采访已经结束了一会,大楼下已经集结了几个机敏、动作快的记者。 车停好的时候,钟洋子刚好从ntu大楼推门走出来。她两只手指叼着一根点燃的烟,看着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从远处向她冲来。 她并没有露出畏惧的神情,她站在原地吐了一口烟,表情显得有些无聊。 有记者冲到她脚边,对着她一顿猛拍,她也并不躲避,只是皱着眉头遮住对方的闪光灯。别的记者冲上来问她跟窦一鸣的事情,她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她的眼神在前方巡视了一圈,然后突然定格在某扇车门前。 窦一鸣看到钟洋子走出来,立刻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蔡清河提醒他外面有记者,但是他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打开车门之后并没有关,有记者跑到附近探进头来看。 蔡清河看着兴奋的记者,又看着外面一步步走向钟洋子的窦一鸣,终于还是下了车。 她跟上窦一鸣,三两步走到了钟洋子面前,记者跟在他们身边亦步亦趋。 蔡清河站定在钟洋子面前,发现钟洋子这五年多变了许多。 钟洋子依然很美,但是她的发型不再精致,眉角也有了一点皱纹。大部分人随着年纪增长,性情会变温和,钟洋子好像是反过来的。以前她的表情总是温和得体、面带笑容。现在站在蔡清河面前、被媒体围绕着的钟洋子,笑起来却是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偶尔不笑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显得冷淡或者不耐烦,极有锋芒。 蔡清河从前也知道钟洋子是个内心有锋芒的人,从来没有见她这么表露过。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蔡清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说的话太多,当着媒体和镜头的面,她说不出来,就算没有媒体和镜头,或者她也说不出来。她最后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钟洋子看着窦一鸣和蔡清河一起向她走过来,听着蔡清河对她说了一个“你”,然后再也说不下去。钟洋子知道蔡清河心里惊讶,她肯定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她甚至不知道她会抽烟。但其实钟洋子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她已经懒得掩饰了。 窦一鸣倒是很懂钟洋子的,他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定定地看着她。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却并没有牵他的手。 窦一鸣坚持伸出那只手,并不收回,就算所有媒体都在拍他,他也不收回。就像从前她邀请他私奔一样,他明知道她没安好心,却一往无前。 在喧哗的背景音下,钟洋子想到了从前。那时钟洋子偶尔会去蔡清河家里弹琴,两个女孩在琴房里大声说话的时候,窦一鸣看着她,那背景音也像现在这么喧哗。 钟洋子很久以前就知道窦一鸣喜欢她,她尝试过暗示蔡清河。 在一开始的时候,钟洋子根本不敢直说,她知道这种事情对女性的友情有多大的杀伤力。蔡清河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她开始疏远窦一鸣。 窦一鸣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所以也跟钟洋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不主动跟她说话。但是他的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停留在钟洋子的身上。钟洋子憎恨窦一鸣的目光,她觉得窦一鸣配不上蔡清河全心全意的爱情。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蔡清河表达。 第92页 蔡清河对此一无所知。 钟阳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质变的。她对蔡清河这个人的感觉,一直就很复杂。蔡清河向往她,她何尝又不是在向往蔡清河? 钟洋子的妈妈是个□□,她是从污泥里生长出来的,哪怕看上去再干净,身上也有一股腐臭。生活每在她身上加诸一次磨难,她的心就越发腐烂。蔡清河却不同,她是高堡上的公主,磨难可以让她刚强,却没法让她腐烂。这个人从心底里开始就是洁白的。 钟洋子向往蔡清河,却又嫉妒她,所以在看到蔡清河对她的暗示全然懵懂无知的时候,她的心底就涌起一股隐秘的、肮脏的好奇心:如果我和窦一鸣苟合,她也会变得腐烂吗?如果我把窦一鸣带走,她的人生从此变得无解,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此背叛。她会从此怀疑身边的一切吗?就像我一样。 私奔的想法来得突如其然。有一次三个人在公寓里吃宵夜,钟阳子和窦一鸣出去买啤酒。窦一鸣又偷偷看她,钟洋子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直接问他:“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要不要和我私奔啊?” 当时窦一鸣说:“你好像不喜欢我。” 钟洋子说:“是啊,但是我不喜欢你待在清河的身边。” 然后窦一鸣就和她私奔了。在此之前,他们甚至没有私下的奸情往来,她甚至不喜欢窦一鸣,窦一鸣也知道她不喜欢他。 这一切莫名其妙又疯狂。 跟窦一鸣在一起的五年,钟洋子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己的锋芒与阴暗。她不需要再在公主面前展现自己的开朗与得体,她从来就不是个开朗得体的人。她跟窦一鸣一样低劣,所以跟窦一鸣待在一块,让她感觉舒适。 后来离开窦一鸣,大概是因为无聊吧。她有点好奇:现在蔡清河变成怎么样了呢? 最后她下定决心回来,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蔡清河:蔡清河在电视里牵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从一群记者里面走过,眼神坚定又温柔——她好像一点都没变。 当时钟洋子正在餐馆里吃面,吃完面之后,她还呆坐不动,直到餐厅打烊。 想到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蔡清河和盛雍牵手走过的样子,钟洋子情不自禁回过神来,又看了看周围。这跟那天电视上的情景可真像,他们被一大群记者包围着。 蔡清河认真地看着钟洋子,她的眼神太认真清澈,仿佛全然没有受过伤害。也许她在等一个解释。 钟洋子瞬间觉得有些烦躁。她说:“我没什么要解释的,也没有打算要道歉。” 周围媒体哗然一片,没想到她作为第三者,竟然能对着当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蔡清河终于问她:“你是为了我和盛雍澄清的吗?” 钟洋子回答:“姑且可以这么认为。不过别误会了,我不想和好。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做朋友,谁都不舒服。” 蔡清河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堵在门口的记者越来越多,人群的边缘响起一阵喧哗。 蔡清河回头看去,发现那边简直是烟尘滚滚,像是有一大群人在往这边涌来。再看看这群人的最前面,那个在跑的分明是狼狈的盛雍。 盛雍一边跑一边大喊了一声:“蔡清河!” 蔡清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她明明让他在家呆着,不要出门被拍到。但现在他不但出了门,还招来了一大群记者。 蔡清河看了钟洋子一眼,没再打算跟她说话。她转过身去,往被记者追赶的盛雍那边走去。 这时候,钟洋子却在她身后说道:“我帮你试过你的新男友了,这个很棒,比窦一鸣好100倍,跟你很般配。” 蔡清河回过头去,隐约看到钟洋子的一个笑脸,但很快又被涌动的人头淹没。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没再纠结,继续拔腿往盛雍走去。 离盛雍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盛雍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把她抱住。 蔡清河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问他:“保镖呢?” 盛雍心有余悸地说:“被冲散了。” 他们周围不断响起咔嚓声,有人在拍他们。 蔡清河探出头,往盛雍后面看去,看到几个被挤得狼狈不堪、正在往这边挤来的保镖,她把盛雍往保镖的方向拉。 盛雍回头往钟洋子和窦一明的方向看,那边似乎聚集了更多记者。窦一鸣的手还伸在空中僵持着,所有人都在等,看钟洋子会不会握上他的手。 盛雍有些担心地问道:“那对渣男渣女怎么了?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得神神叨叨的,钟洋子的直播我也没看完,被记者撵的。发生了什么事?不用管他们吗?” 蔡清河笑着对他说:“结束啦。以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从此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她伸出手来,难得主动地跟隔壁的媒体打了一声招呼,说道:“以后就拜托大家不要乱写了,让我们清静谈个恋爱。” 媒体一路跟着他们,拍照拍个不停,问出一连串问题。 蔡清河好不容易带着盛雍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之后,外面的喧嚣似乎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盛雍摊在椅子上流着汗,说道:“热死我了。” 蔡清河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汗,说道:“有那么热吗?待会跟你去买西瓜冰吃。” 第93页 车窗隔音又隔光,把里外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钟洋子和窦一鸣的喧哗才开始,蔡清河和盛雍的喧哗却结束了。 ☆、尾声 盛雍和蔡清河终于回到了正轨。 媒体写了一波在ntu大楼门口的报导,用红色的标题和三个感叹号去形容他们的关系:『真相:原来盛雍蔡清河身陷四角恋!!!』 媒体很是热闹了一阵子,但因为没有后续反转,所以热度慢慢退了下去。 狂热的观众慢慢冷静下来,蔡清河和盛雍的生活也逐渐恢复正常。只是偶尔蔡清河和盛雍出门,还是会被记者偷拍。报纸每年都说他们今年会分手,他们牵手逛街被拍到,记者又说他们“分手后复合”。然后大家继续等待他们下一次“分手”。盛雍每次出远门拍戏或者工作,跟女艺人走得近一些,他和蔡清河就要“被分手”一次。 在这样频繁的“分手——复合——分手——复合”中,盛雍的《地下摇滚消亡史》获得了金鸡奖的“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在颁奖典礼当晚,他捧着奖杯,在直播镜头下,向蔡清河求婚了。他把那个奖杯向镜头面前递了递,在全国观众面前说:“我没什么演戏天分,这个奖杯可能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我想把它送给你,蔡清河,你可以跟我结婚吗?”全场鸦雀无声,他有些语无伦次,接着说道:“当然了,我的银行卡也送给你,虽然你不差钱,但是我的东西都送给你……” 他这场求婚被称为“本年度最浪漫求婚”,媒体又借机炒了一次话题。在公众的视线中,这场求婚,就是他们的结局。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关于他们分手的传闻,年年都要闹几次,没人想到,他们能走得那么远。 打算结婚之后,就要开始筹备婚礼、见家长。蔡清河的爸爸蔡品雅特意从瑞典回来,准备相看自己的准女婿。盛雍很紧张,他留了一周的胡子,觉得有胡子可能会看上去比较成熟。可是在见面的前一天,胡子被蔡清河压着剃掉了。 真正见面的时候,盛雍说自己跟妈妈学了几道菜,要做给蔡品雅吃,但是他紧张过头,所以频频出错。那个样子把蔡品雅给逗笑了。 趁盛雍忙活的时候,蔡品雅跟蔡清河说:“你的男朋友很可爱。我之前在瑞典听说过你们的传闻,当时觉得你们不太适合。” 蔡品雅的语气有些落寞:“我这辈子感情失败……我觉得以前和你妈妈是因为不适合,所以变成了那样……后来我觉得你和一鸣适合,于是早早叫你们结婚了,结果结局也不好。你怪我吗?” 蔡清河摇摇头。 他苦笑道:“你叫我回来看你男朋友,其实我哪里看得准呢。” 蔡清河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柔却坚定地说:“不要担心,我会幸福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蔡清河想到蔡品雅郁郁寡欢的后半生,心里闷闷的。她知道蔡品雅一辈子都在想她妈妈自杀的事情。 盛雍躺在她隔壁,没有发现她的心事,径自兴奋着:“你爸爸好有气质啊,跟你很像。怪不得是父女。不过他自己住在瑞典会不会寂寞啊,以后我们结婚了,把他接回来一起住好不好?”他絮絮叨叨说着幻想中的婚后琐事,包括和蔡品雅两个人的岳婿活动。 蔡清河听着他说话,心从虚无缥缈的忧愁中解脱出来,慢慢被他拉回地面,重新变得踏实温暖。只要盛雍在身边,吵吵闹闹的,蔡清河就觉得俗世温暖。 后来他们又一起去见了盛雍的妈妈盛施施。盛施施毫不意外地是个大美人,她开了一家花店,每天就跟花花草草打交道。盛雍遗传了她的美貌、喜欢植物的特点,还遗传了她的性格。见面之后,蔡清河觉得盛施施的个性一言难尽。 盛施施明明已经四十多了,但是浑身都充满了一种懵懂的少女感。花店附近有一间高中,路过的学生都会在花店门口放慢脚步。偶尔盛施施看了某个男学生一眼,那个男学生准会脸红。 蔡清河看到好几个来买花的人都在偷看盛施施,但是盛施施对自己的魅力恍若未觉,蔡清河看着她,就莫名很担心她会被某个男子骗身骗心。 同样对盛施施感到担忧的还有盛雍。每次店里有人偷看盛施施,盛雍都要狠狠地瞪对方一眼。但是他的瞪视一点威力都没有,他瞪谁谁就脸红。哪怕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对方也会盯着他露出来的眼睛一直看,恨不得被他瞪多几眼。 盛雍被看惯了,也没有多想。他很担心地跟蔡清河说:“从小就很多乱七八糟的男人追求我妈,她又特别好骗,我青春期特别操心,幸好有大志偶尔帮我照看一下。” 大志当时也在花店里帮忙,在他隔壁心虚地应了一声。 蔡清河向大志看去,大志的眼光立刻就移开了,没有跟她对视。 蔡清河:“……”你最需要操心的人就站在你隔壁啊!你没发现大志看着你妈的眼神怪怪的吗! 蔡清河想起来,之前盛雍一直跟她抱怨,说大志喜欢了某个有夫之妇,但是不肯告诉他那个女人是谁。蔡清河觉得,大志喜欢的可能不是有夫之妇,而是盛雍他妈妈……也难怪大志不想说,要是盛雍知道了真相,大志怕要命丧当场。 第94页 蔡清河看向另一个当事人盛施施,盛施施不明就里,懵懂地对她笑了一下。 蔡清河:“……”她觉得,盛施施好像也没发现大志喜欢自己。 真是令人操心的一对母子。 在来年的春天,蔡清河和盛雍在一个海岛上举行了婚礼。那个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又给媒体提供了几天话题。 结婚之后的第三年,盛雍开始半退隐了。本来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苏芳说他还远远没有去到顶峰。但是盛雍有一次出外景去了外省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蔡清河长出了几条白头发。从那次回来之后,他就坚决要退隐了。 盛雍小心翼翼把那几根白头发拔下来,用纸巾包着,心情很复杂。他看了那几根白头发一整晚,把蔡清河都看得尴尬了。当时她已经快40了,长白头发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本来就有八年的年龄差,她迟早都要先他一步,长出满头的白头发。那时候他也许才处于壮年。当晚两个人沉默着睡觉,各怀心事。 第二天早上,盛雍很严肃地跟蔡清河说:“我思考了一个晚上,我要退圈了。” 蔡清河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盛雍从口袋里拿出那几条用纸巾包着的白头发,说道:“我才三个月没见你,你都偷偷长出白头发了。拍摄又那么忙,常常一去几个月见不到面。我不想某天回到家,才突然发现你老了。”他有些落寞地说:“我想看着你慢慢变老,然后我也陪着你一起老掉。” 蔡清河心里酸酸胀胀的,不小心就落了泪。她以为他昨晚的沉默,是因为意识到了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她会一直比他老,这一点她改变不了。但是他说没有关系,他想看着她变老。 盛雍捧着她的脸,亲她的眼泪。 这次谈话之后,盛雍慢慢开始转入幕后。他跟朋友合伙开了几家文化公司,时不时去巡查一下。闲下来之后,他在蔡清河的花园里种了一大片花。他之前没漫天吹牛,他种花确实挺在行的。他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玫瑰花开了几期之后,他想起来要制香水,买了一堆的仪器。蔡清河以为他只是随便捣鼓,但是他竟然真的捣鼓出了挺好闻的气味。蔡清河心想,他以前就挺爱闻别人(她)身上的味道的,像条警犬一样,原来还能发展这个隐藏技能。 他们的婚姻生活琐碎美好,只有一个遗憾,就是蔡清河一直没有怀孕。虽然盛雍不说,但是蔡清河知道他喜欢孩子。他们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在蔡清河40岁的那一年,她竟然怀孕了。 盛雍和蔡清河都对这个孩子很期待,但是在生产的时候,蔡清河差点没撑过去。那几天盛雍一直待在医院的产房外面,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直到蔡清河被宣告平安的时候,他才开始嚎啕大哭。 他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叫盛思河。盛雍在盛思河面前哭得特别难看,鼻涕眼泪一起流,脸色又憔悴,哭到最后还差点昏过去。 后来蔡清河身体好转,才发现盛雍好像对医院得了ptsd。他在半年里,一点都不能去医院,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就会想吐。而且那个孩子,他有小半年都不情愿抱他。 蔡清河问盛雍:“之前不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吗,为什么现在不愿意抱?” 盛雍闷闷地回答:“因为他,你差点死掉了。我宁愿不要孩子。”他把头埋在蔡清河的怀里,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但是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仍然觉得很后怕,身上会出冷汗。 蔡清河左手摇着摇篮里的孩子,右手搂着埋在她怀里的盛雍,只觉得心脏都变柔软了。 幸好盛雍的ptsd不到一年就好了,一年后,他又是个活蹦乱跳的爸爸。他有时候在孩子面前,跟蔡清河争宠;有时候在蔡清河面前,跟孩子争宠。他这么有精神的样子,顿时把蔡清河弄得很头痛。 盛思河出生之后,还有一件好事,就是盛雍终于找到借口把蔡品雅从瑞典叫回来了。 他们结婚之后,盛雍一直想让蔡品雅回国跟他们一起生活,他怕蔡品雅寂寞。但是蔡品雅是独立观念很强的西式父亲,他一直对孩子采取放养模式,家庭观念也不太重,所以一直没有回国。直到盛思河出生,蔡品雅被盛雍叫回来看孩子。盛思河似乎很喜欢蔡品雅,一见面就揪住他的头发不放。 这对祖孙有缘,蔡品雅经常回来看盛思河。相处多了,蔡品雅觉得在瑞典和中国来回飞太麻烦,索性就留在了中国。 蔡品雅回国后,像是下凡的仙男,终于有了一点点人气。蔡清河的工作忙,盛雍的幕后工作又才进入正轨,盛思河大多数时候是蔡品雅在带。他天天带着盛思河玩,看起来还挺开心。 而且他和abner markus重新来往了,两个人偶尔还会说起蔡清河的妈妈庄梦蝶。 很奇妙的是,钟洋子也偶尔会来看盛思河。 钟洋子回国之后,几乎跟蔡清河没有交往。但是在生日的时候,蔡清河总会收到一束钟洋子送的玫瑰花。就这么过了几年,盛思河出生了。在盛思河满月酒的时候,蔡清河想了想,在宴请名单上加上了钟洋子的名字。当天钟洋子来了,还给盛思河带了很多礼物。后来她时不时就会来看孩子。 钟洋子来看盛思河的时候,蔡清河跟她也不怎么说话,就是盛雍还常常找钟洋子吵嘴。他看不出来钟洋子在逗他玩。 第95页 钟洋子来的次数多了,蔡清河就慢慢跟她恢复了来往。钟洋子偶尔也会和蔡清河说到窦一鸣。钟洋子还在谈钢琴,窦一鸣现在是她的资助人。 她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无法恢复到从前。那些隔阂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但是在这些隔阂之上,生长出了新的关系。 蔡清河现在很幸福,对从前的事情也看开了很多。她祝福钟洋子和窦一鸣,希望他们也能有好的爱情。 钟洋子这么回答:“并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像你们这样美好健康,在沼泽中成长的人,可能就是更适应畸形的关系,因为感觉更舒服。” 蔡清河不置可否。 这些年来,其他人也各自有自己的发展和命运。 大志似乎想通了什么,他顶住了盛雍的压力,开始热烈追求盛施施。盛雍天天都在蔡清河面前骂大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蔡清河笑他恋母,他频频恼羞成怒。大志对她感激涕零。 还有杨英,她跟盛雍和好了。她无视了盛雍单方面的绝交宣言,时不时就来找盛雍喝酒。盛雍面无表情,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不能跟女人喝酒。杨英也无所谓,盛雍不和她喝,她就和蔡清河喝。 蔡清河对杨英的性格叹为观止,不过也觉得她颇有意思。直到有一次,杨英来找蔡清河的时候,偶遇了来谈工作的宋鑫。她对宋鑫一见钟情,开始穷追猛打。 杨英的“恋情”得到了盛雍的强烈支持,他恨不得宋鑫立刻脱单。这些年,单身的宋鑫一旦接近蔡清河三米范围内,盛雍就觉得自己后颈毛要竖起来。 有了盛雍出的各种昏招,宋鑫很快就顶不住杨英的追求了。蔡清河看宋鑫的样子,像是要快支持不住,就要举手投降了。 一切都看起来很美满,所有事情都在渐渐变好的道路上。但也不是没有悲伤的事情。 洪世涛相关的案件被立案侦查,但是在开庭的第三年,他被无罪释放了。关于他的指控多达十三条,但是无一条成立。 就在洪世涛被宣布无罪的那天,沈鹿从法院对面的大楼跳了下去,死在了洪世涛面前。他在地板上拍成支离破碎的一摊,地砖被他的血肉染红,后来下了一周的雨,都没有把那片红冲干净。 没人想到沈鹿会在这天自杀。他出事后疯了一年,后来开始做原创音乐,时不时在微博上发一下自己的作品。在他自杀前的一周,他还在微博上发了几条猫咪的动态,看起来语气平静。对于洪世涛的无罪释放,以及自己的死,他没有提前留下只言片语。他的尸体就是他沉默的控诉。 媒体被沈鹿的自杀激起了空前的热情,吸毒和潜规则又被拿出来炒作了一次。沈鹿的跳楼现场上了各大头条的封面,娱乐圈看上去一片狼藉。人们围在屏幕前,强忍兴奋,故作悲伤地讨论着跟沈鹿有关的一切,再次把他消费得骨髓都不剩一滴。 蔡清河和盛雍也看到了沈鹿跳楼的新闻。那一天刚好是盛思河的三周岁生日,他们当时正在喂盛思河吃饭。看到新闻在播什么之后,蔡清河和盛雍都沉默了。 只有三岁的盛思河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爸爸妈妈的注意力,于是装模作样地嚎啕起来。 盛雍被吵得头痛,低头看着儿童桌上哇哇大哭的盛思河,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个世界很丑恶,你哭哭也是应该的。但是别害怕,爸爸妈妈会守护你平安长大。” 他摸了摸盛思河的头,继续说道:“有人爱你,你是幸运儿。” 盛思河并不知道爸爸说了什么,他感受到头顶的温柔触摸,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庭院外一阵风吹过,蔡清河听到树叶的飒飒声,她往窗外看去,看到庭院里大树的枝叶在摇曳。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盛雍在植树节种下的爱情树。现在它已经枝繁叶茂,可以为庭院的主人遮风挡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