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万人迷了》 第1章 第1章 正是夏天，雨水多的季节。窗外凉风裹挟着骤雨撞来，敲窗声直直地闯入许玄辄的耳朵，连带着从前的记忆，一并沉渣泛起。 夜深忽梦少年事，许玄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陈年往事的感觉，沉沉地坠着心疼。 也确实是陈年往事了，那如同禁忌一样被封存的记忆，竟然在今晚入梦了。 梦中的女人，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像碧落清辉，像天山雪顶，又像冰棺公爵，可望而不可即。好像无论她做出多少努力，都没有办法靠近。 因了是梦中，可以没有拘束，因而许玄辄慢慢地靠近了一些。 是杨度啊……一开始，她对杨度也是有过憧憬和期待的。 许玄辄仿佛被魇住一样，从前和杨度有关的事情慢慢在梦中演绎起来。 两个人初见的时候，她十七岁，家里闹出了“真假千金”连续剧。 因为她也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心中对换回来的女孩子有着抱歉，因而她处处忍让——也因此，承受了许多欺凌和莫名羞辱。 宣明身份的宴会中，有人来嘲讽她，最后将她推入了游泳池，是杨度的一声冷冷淡淡的“站起来”，让她终于头脑清醒——她不欠任何人的，应该好好站起来。 她在游泳池中，看着在岸上苍白冷冽的杨度，一瞬间便心如擂鼓。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便定下了婚礼。 婚后的生活，是百味杂陈的苦。 她义无反顾的冲到杨度身边，以为自己能够得到，然而这得到也是裹着糖衣的黄连。 “颂颂，唐阿姨说你的小名叫颂颂，我可以这么叫你么？”阳光下，局促的她背着手，对着一身冷冽的杨度问道。 两个人结婚前还偶尔能见到几次，结婚后便很少见到了，因而，在唐阿姨那里知道了杨度的小名后，再次见面许玄辄就饱含着期待地想要和杨度拉近关系。 杨度眼神倏而冰冷了下来，她神情阴鸷，眉头紧皱：“谁准你叫这个名字的？” 那个眼神，冷酷凉薄，仿佛九重天上的千年寒冰，又好像随时要暴起伤人的雪狼王。许玄辄觉得自己就算是失忆了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个眼神。 记忆一帧一帧地行走，许玄辄心口闷闷地痛了起来，她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然而这精神攻击还没有结束，她对于杨度的一点妄念持续了多久，这份苦涩就持续了多久。 许玄辄记得自己曾经和杨度坦诚过一点自己的心意，杨度回的却是“许玄辄，你不会真的相信爱情吧？陷入爱情的人都是疯子，害人害己，我不想看你发疯。你别让我恶心。” 想到这里，许玄辄的指甲紧紧地将手心掐出了月牙形的痕迹。 “草，杨度给我爬！！不要做梦了！我已经离开了！都分开六年还缠着我干嘛！”许玄辄再次回想起自己和杨度发生的这些事情，真是想要冲进回忆里问一问自己有没有自尊心？！ 发了八百条短信，却没有被回复一条，结婚五年，连杨度的微信都没有，所以到底为什么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怕杨度睡不好，天天死乞白赖地爬到她床上去照顾她入睡，恶不恶心！丢不丢人？ 为了融入杨度的家族，放弃自己最钟爱的唱歌，因为杨度喜欢的人坏了嗓子，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心么？ 不知道杨度的踪影，杨度游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没有杨度的任何消息，甚至还不如杨度下属知道的多，这，又算些什么？ 许玄辄简直想要摇晃着回忆里那个人的头，把她脑子里面地水倒出来。 为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心、没有爱的人，放弃自我到底值不值？！ “呼！”许玄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直起身子，她为什么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她天天喝酒旅游，开心得不得了，就算没有明天都值当了，为什么又要梦到杨度？！许玄辄拳头捏得死紧，她绝对不是还没有放下！ 摸黑平复了一下呼吸，许玄辄直起身子来，凭本能拉开窗帘，整个人贴在窗台边。 “……” 外面的雨声倾盆而作似的，不知道大冬天还下什么雨。 甚至不仅骤雨，很快雷声也炸裂在头顶。要地震了么？怎么气候这么反常…… 许玄辄一愣，摸了两面墙打开灯，熟悉的黑色极简性冷淡风淹没了她。 这房间装饰，越看越像是从前她和杨度婚后住的别墅……墙上还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 许玄辄看着挂在电视墙上方p的结婚照，只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个抓壮丁的土匪，杨度自然就是那个被突然抓壮丁的人。她心里头一梗，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许玄辄茫然地将房间翻了个乱七八糟，最后在被子底下翻出了个过时的粉色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她愣了一下——为什么一下子回到了她们结婚的第三年？ ？？？许玄辄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等等，让我缓一缓……让我缓一缓。”许玄辄一边咽了口唾沫，一边上网搜索今年发生的大事。 果然，什么都没有。甚至她搜了一下最高领导人，也没有现任的名字。许玄辄心头又是一阵胆战心惊，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了？ 老天是看她因为杨度受得苦还不够么，所以要送她重新回来活受罪一场？ 既然已经结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也一点想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到底这种事情加之于她身上，有什么用处？ “草草草(一种植物)！”许玄辄清了清嗓子，表达了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然而听着自己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沙哑低靡的声音，许玄辄又是一愣。 这个时候，她的嗓子还是好的！她的嗓子还是有救的！ 不，她不能和杨度这么耗下去了。 许玄辄一瞬间松了一口气，曾经远去的梦想好像一瞬间亲近了许多。 她，还是有能够把握住的东西的。 … “翁嗡，嗡翁~” 许玄辄呆呆地坐在灰色的被子上思考了一会儿人生，旁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二馋【心】 许玄辄脑子仿佛被敲了一下，整个人一激灵。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拿起来，划了两下才把电话接通：“喂？”说完，她便屏住呼吸，不知道如何再继续下去。 “喂，许玄辄！” 许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接电话，对面的声音停了停，然后才继续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我们剧组这里有个唱主题曲的机会，你来不来？！” 真的是池墨安！ 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待她最用心的朋友。许玄辄没有管池墨安的话，她眼眶被雨水洇湿，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起来。 池墨安……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池墨安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别装死！许玄辄你清醒一点，杨度她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梦想根本不值得。”池墨安说到最后，心里也苦涩了片刻。 每次都这么和许玄辄说，然而每次都不会被认同。 许宣宣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池墨安第五百次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许玄辄的脑壳有问题，而后继续劝说。 许玄辄听着池墨安的失望语气，莫名有种恐惧——好像自己再不答应池墨安，她就不会再理会自己了。 她如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池墨安的失望了，许玄辄咬了咬下唇，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的池墨安。 “墨安，我要参与。”许玄辄斩钉截铁地道。 池墨安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在那边说演唱这主题曲的好处：“参加这个是百利而无一害，你不知道我们制作组真的很用心，而且是古风剧，出爆曲的可能性很高。剧情还挺精良的，就算真的爆不了，歌曲还是还有很大可能爆的！还有你的嗓音，真的特别适合……等会儿，等会儿让我缓一缓，你刚刚是说了什么？” 池墨安在电话这头捂住了心脏，天呐，刚刚许玄辄是答应了么？！ “我说，我愿意参加你说的这个主题曲的竞争。”许玄辄被池墨安的反应逗笑了，说出这话，她心中隐隐也松了一口气。 外面天色更暗了些，雨越下越大，甚至都有些“怦怦”的砸窗声。 然而许玄辄的心情却久违的辽旷了起来，如今这种景况，是早就证明过的，在杨度身边就像是在泥潭沼泽，自然是越早抽身越好。 许玄辄坚定了神情，下定决心要出去闯一闯。 电话那头，池墨安在懒人沙发上打了两个滚，而后一跃而起：“许宣宣，”她这会儿见许玄辄想清楚了，因而说话的语气都甜蜜了许多。 “许宣宣，你不许说话不算数！我开车去接你，到我家里来咱俩好好商量，你听见了吗？！不准说话不算数！” 池墨安记得，许玄辄第一次在自己这里“背信弃义”，就是因为她怕杨度为自己“蒙羞”而拒绝了一个出道节目。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许玄辄再陷进去了。要隔离她和杨度之间的交流才行！ “好，不过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墨安，我们明天见就好了。”许玄辄一边慢慢地整理着房间里面的东西，一边和池墨安约定好了明天见。 她也想明白了，如果杨度回来，她就恶狠狠地告诉杨度自己要离婚，然后关上门来等着天亮直接去民政局……不对，明天周六，那还是要先分居。许玄辄已经皱眉思考怎么递离婚协议了。 池墨安却不允许许玄辄不出来，她兴冲冲地打着伞冲了出去，汽车引擎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许玄辄，你在你家好好等我！下雨算什么，只要你能想通了，天上下刀我也能把你接回来！” 池墨安本来再想说几句为了爱情就全然放弃自己，是不明智的。不过，怕在这种时候激起许玄辄的逆反心理，池墨安就放弃了。 许玄辄听着池墨安风风火火的声音，因为“重生”而没有实感的心思，终于落地：“好，那你路上小心。” … 挂了电话，许玄辄便转头开始整理衣服，她把吉他还有一堆谱子归在一起，然后又把两个行李箱从二楼搬到了大门口。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保姆陆阿姨满脑门儿官司，看着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位夫人，是因为听见今天下午她和李姐的议论了么？这也不怪她呀，老夫人要抱曾孙，她也只是随便说说。 许玄辄目不斜视地绕了过去，这位阿姨，仗着自己是杨度奶奶那边过来的，早先明里暗里诋毁过她许多次了。还有更可恨的，但凡杨度身子一生病，这人就摆出是她把杨度害了的表情…… 如今要走了，她也不愿意再做这个软包子。 “夫人，您……您收拾东西是干嘛？您要去出差？”说到这里，陆阿姨心里头又有些犯嘀咕——谁不知道这位夫人目前是自家小姐养着呀，哪里有什么正经事哎。 “小姐回来这可怎么办？您好歹等小姐回去再和她说一下呀。”因为知道夫人脾气好，她便也没有留余地。 许玄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人视线里的审视和未来得及隐藏完全的鄙夷，她神情冷淡了一瞬，抬眼道：“不要在我旁边转来转去了，你不是人不能和杨度说？假如你连这种转达的小事都做不好，那阿姨就应该去测一下智商，看看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了。”说完，她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径直离开。 保姆陆阿姨：？ 夫人怎么变了一个人，不怕自己和老太太说明情况了？ 第2章 第2章 保姆陆阿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揣测慢慢浮现出来。天要下雨不稀奇，一向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的夫人摆了脸色，这可真是…… 难道夫人真是因为老太太给小姐介绍相亲对象这件事情气得不轻？可是老太太一把年纪，也只是想要抱曾孙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许小姐还是年轻了些，不懂事。 陆阿姨便作出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哎，小姐小时候过得辛苦，老太太这个提议，也是为了能让小姐有个孩子填补一下自己内心的空缺……” “感情贵主家生孩子都是为了弥补内心空缺？孩子做错了什么？这么功利，也真是一脉相承。” 许玄辄唇角掀起一个冷冷的微笑，手下收拾速度更快了一些。 再呆下去，她又要犯病，病名为杨度ptsd，任何和杨度有关的事情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都让她想逃离。 “这这……”陆姨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讪讪的模样，她也知道和年轻人思想不一样便肚子内辩驳起来：这不是这两位一直没有孩子么，太太可是一嫁入杨家就生了小姐的。女人不生孩子就是不完整，也是失职。夫人不生，那老太太因为曾孙心急，往后越来越不想承认这个孙媳妇，也没啥问题呀。 而且，这相亲能拖了三年可多亏她！要不是她后来观察到小姐有了夫人会睡得好一些，并报告给了老太太，恐怕她俩早就不能继续过安生日子，小姐早就被拉去相亲了！ 想到这里，陆姨又理直气壮地继续绕着许玄辄道：“夫人呀，您别闹脾气，放心吧，小姐这么看重你，肯定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老太太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抱曾孙……老人家了，您可得多体谅！”不管怎么说，得拖延到小姐回来。 下午六点多，临近杨度回来的时候，为了照顾这人病恹恹的身体，空调已经调到了二十六度，许玄辄本来就肝火旺盛，再有人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她直接燥出了一额头汗水。 是了，老太太极品事情做的太多了，她都险些忘记了这人给已婚的孙女介绍对象的骚操作，多亏了陆阿姨反复提醒。 她洁白的手掌竖起来，让陆姨打住：“我知道你们杨家有皇位要继承。你回去和老太太说，杨度杨家如今怎么样不关我的事了。至于我为什么要离开，等到她有时间我们两个会谈的，总不会耽误老太太抱曾孙。”说到最后，许玄辄冷笑了一声。 看着陆姨明显不信的模样，她想了想，当着陆姨面儿给杨度发了一条短信。 【许玄辄】：我搬走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谈谈离婚的事情。 发完之后，她晃动了一下手上的老手机：“满意你看到的了？拿着我今天说的话，回去告诉老太太，你会更满意的。” 许玄辄说完，便继续收拾起行李来。 陆姨：！！！ 夫人这是知道了自己和老太太那边一直通着消息！陆姨脸色“唰”得一下惊容毕现，本来就瘦削的脸上多了几分青色。 还有离婚？！小姐最近失眠好不容易调整好了些，这怎么就要离婚了？她怀疑地看着许玄辄，不明白那个看小姐就像看命根子一样的夫人，怎么突然就松口了。 … 许玄辄没有心情再和她废话，继续打包了一会儿，门口响起一阵引擎轰鸣声和喇叭声，随即她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池墨安到了。 “那么，再也不见了。”许玄辄唇角勾了勾，咬牙拖着自己的两个箱子还有一个大行李袋，走出了别墅。 “哎！夫人！可是小姐回来再失眠怎么办？！”陆姨激动地在后面喊。 许玄辄站定在门口，陆姨以为她要回心转意，刚想上前去夺行李，就见许玄辄薄唇轻启笑道：“是啊，这可怎么办。不然您自己上试试，我行的您也行的。” “……”小姐的房间除了夫人还有谁能进去……陆姨一脸难色：“小姐好不容易才好一点，夫人您……” “……”我管你呢！下定决心得许玄辄权当没听见，拖着箱子便离开了洛北公馆。 … 逃脱出了令人烦忧的氛围，许玄辄松了一口气，雨夜里，还是一身骚包打扮的池墨安迎了上来。 “许宣宣，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是打算出长工么？”和许玄辄一起把行李搬进后备箱，池墨安扔过一条毛巾过去让她擦擦身上的水滴，而后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许玄辄。 不对，肯定不对。许玄辄脸色有些不好看，眼睛也有些发红……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你这是被赶出家门了？！” 池墨安心中隐隐有了怒火在燃烧。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艹，狗东西真的不要太过分了！”池墨安手里捏着方向盘，汽车引擎轰鸣声倏忽增大，许玄辄拉住安全带，简直担心她一开车就直接能开出两百迈。 “没人欺负我！”许玄辄擦了擦头发手臂旁边的水珠，忙道：“就是我听了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决定出来冷静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虚弱地看着池墨安青筋都快露出来的手。 “真的，你没有骗我？你要是有了委屈都不告诉我，那咱俩就不如掰了啊！”池墨安没有再把火气撒到方向盘上了，她磨了磨牙，很不信任地转头审视许玄辄。 “……”好像池墨安又有了新的方言口音了。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口音的时候。 许玄辄忙点头应道：“当然，等回去了我好好和你讲。” 池墨安又仔细看着这人情绪没有悲痛欲绝的迹象，这才侧头道：“好，那去我家好好说明白。” 车型彪悍的路虎车灯亮了起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在阴沉雨幕中，池墨安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和一辆黑色的奔驰打了个对过。 许玄辄回头望了一眼，心中静默了半秒，很快又朝着前面的道路看去。 车灯照亮了雨幕，也照亮了前路，悟已往之不谏，愿未来之可期。前方的路，就循着光走下去吧。 … “小姐，您回来了。”陆姨看着杨度进门，心里又被提了起来。小姐应该看到了夫人走了吧？ 她眼神打量了杨度一遍，心里就是一紧。 这身形瘦削、朱唇嫣红的女人身上竟然沾了水汽，小姐难道又要感冒了么？陆姨心惊胆战得不得了，她忙抱了毛巾过来，又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度。 “咳咳，就这样就行了。”杨度脸色苍白的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她手捧着暖融融的水，指甲上的青白被热气一烘，有了点血色。 她沉默地抬头看了看楼梯，随后眼神从眼前的女人身上飘过。 陆姨胆战心惊的不得了，被杨度这种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一看，她甚至都产生了自己不是活物的谬感。 保姆陆姨绞尽脑汁地想着等会儿小姐问起夫人来她应该怎么说，毕竟从前是夫人一直等着小姐回来的。然而等了许久，沙发上苍白的如同雕塑一般的女人还是没有说话。 “……” 自己怎么能够指望小姐有疑问呢？或者也可能是小姐看了信息了吧。想到这里，陆姨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姐，夫人她刚刚带着行李出去了。”好像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陆姨忍了忍，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杨度挑了挑眉毛，啜饮了一口热水，脸色非常平淡：“她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限制她的出行。” “可是夫人她带了好多行李，还说，还说了祝老太太早日抱曾孙！”保姆看了杨度的表情，一时间还是摸不清她到底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原来是为了这个？呵。”说完，杨度脸上有着不甚分明的倦怠——许玄辄为了想要和自己有个孩子，三年来头一次离家出走…… 看来是需要好好给她一段时间让她清醒一下了。果然和唐女士靠近只能做疯子，杨度纤长的睫毛垂了垂，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陆姨真正吃惊了，为了孩子这事还不大么？ 不过，自家小姐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她又有些心累，别人不知道如今杨度的身体状况，她还能不知道么？ 从前没有和夫人同床的时候，她偶尔起夜总能看到小姐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或者是待在沙发里抽烟。后面夫人试了许多安眠的法子，两个人同房了，小姐睡眠就好多了，据说是两个人磁场相合还是怎么着的，总之小姐身体慢慢好转了一些也是真的。 如今夫人离开了，这剩下的磁场该怎么办？ “那小姐，您夜里再睡不好怎么办？夫人她狠心不回来，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万一睡不好，那从前又白调理了！”陆姨忧心忡忡。 杨度抬了抬眼睛，一个眼神便制止了面前女人的话。 “没有她，难道我还不能生活了不成？”她站直身子，一时间莫名觉得兴致全无，只想找个暗处躺着。话音落下，杨度便挺直脊背，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到楼上去了。 楼梯转角的灯光打落到她的侧脸和肩背上，更衬得杨度脸色如玉，眉眼俊逸。她身姿挺拔，行走间超脱出尘，转眼间就到了二楼。 陆姨：…… “小姐，那您先吃饭呀！” 您既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总要把饭吃了吧！ 陆姨看着厨房新做的明虾养胃粥，还有莲子银耳羹并时令鲜蔬，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第3章 第3章 保姆陆姨看着杨度挺拔却飘渺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怎么说，她将饭菜继续温着，纠结着便决定过一个小时再上去问问。 陆阿姨不好过，把人兴冲冲抢回公寓的池墨安，如今也是心情复杂。 打开家门，池墨安推开隔壁的客房，冷声道：“喏，你先住这里吧。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要是再敢随随便便跑路，我，我见到杨度就打断她的腿，你最好掂量掂量。” 许玄辄：…… “还要打断杨度的腿？”许玄辄一边把吉他乐谱拿出来，一边不禁被这幼稚的威胁逗笑。 “卧槽，你竟然还关心杨度，你不应该是跟我保证自己不会偷偷回去么？”池墨安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什么重点都抓不住？” “……”许玄辄自知在池墨安这里，有关杨度的事情应该就是说不通的那种，听了这控诉，她频频点头：“你说得对，你放心，我知道了，我绝对不跑路。” “这样就对了！你老老实实在姐这里待着，就算杨度求你回去，你也不准回去。她要是敢来，我保准把她打出去！”说到后面，池墨安咬牙切齿，如同被挑衅了的狮子。 “杨度才不会求我回去，恐怕我不回去更好。”许玄辄语气凉凉地笑道。 她和杨度，便趁着周末好好谈谈离婚吧。 “不对，你俩肯定出问题了。从前我说杨度，你都是拿话堵我嘴，怎么现在你变了个人似的？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池墨安捋了捋袖子，凝然的眉峰一下子皱紧。 看了这人的模样，许玄辄的担心一下子涌了上来。 上一世，池墨安因为自己，在一次酒醉后和杨度的绯闻对象——也就是她的“妹妹”陆归渺撕得很难看。也是这场骂战，导致池墨安后续被造谣中伤，她身败名裂，也没了工作，后面就饮酒抽烟度日，最后在异国割腕自杀。 想到此处，许玄辄心中就是一痛。她想要得到的，没有得到，然而对她好的人，她也护不住。 她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面对池墨安，因而许玄辄一下子低下了头。 池墨安可不干了，她眼睛眨了眨，语气凝重地道：“许宣宣，你怎么蔫蔫的？”池墨安怕她有太多顾虑，直接叫了小名。 一边说，池墨安一边走到了许玄辄的跟前蹲下。她金色的波浪卷搭在许玄辄的膝盖上，闪烁着棕色光芒的眸子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疼惜。 这个人和后来天天抑郁酗酒的池墨安一点也不一样……许玄辄不知为何泪意又涌动上来。她假装擦了擦眼睛，强笑道：“我没事。我……就是想通了，我决定和杨度离婚。” 说出这句话，许玄辄心中仿佛出现了尘埃落定、万物冥灭的钟声。 她知道，她必须要快刀斩断情丝，斩断一切犹豫。也知道不会有人来喊一句刀下留人，杨度不会。 而她，不能。 说出这话之前的难过是隐隐作痛，是秉持着一腔愤怒的一往无前和不会回头。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这难过也水落石出更加清晰，是心背斧斫，是明知禁忌的求不得。因为求不得，便要再次劝自己不能白费功夫。 过了好久好久，她遇到和杨度有关的事情，竟然还会这么可笑地踟躇伤心。 何其可笑。 许玄辄眼眶发潮，嘴唇也干，随着雨声渐大，夜色渐深，一直坠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 池墨安愣住了。 看着池墨安忧心的模样，许玄辄收拾了一下神情，让自己露出微笑：“其实，我真的决定要和她离婚了。” “……”池墨安心中一梗，她心里头恼怒非常：“杨度她真的出轨了是不是？”一边说，她生气地朝着地毯上打了一掌。 许玄辄担心池墨安再用自毁前途似的方式和杨度对上，她揉了揉眼睛，脸上温软地叹了口气：“怎么，和她离婚还不好么？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说。” 池墨安顿了一下，正直的眼神动了动：“好归好，从前和你这么说，你都不答应，现在答应了，肯定是她或者她家里又有什么骚操作了。” 许玄辄心中缓缓叹了口气，半晌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才道：“没有，是我累了。她不爱我，我觉得我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后得离着树远一点。”许玄辄起伏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说完这些话，她有些精神不支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池墨安也跟着许玄辄一块儿坐在地上了，听了这话她英气的眉皱紧了，整个人都有莫名的烦躁。 “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和杨度这纯就属于性格不合，跟以后找不找树是没关系的。杨度那种冰雕转生的，就应该埋进地底下冰窖里，也别树不树了。她适合去敲钟，适合当制冷机，适合做拦路虎，适合对人当头棒喝，就是不适合谈恋爱。” 池墨安修长的手指胡乱给许玄辄抹了抹脸上的碍眼泪痕，随后道：“你指望着跟杨度谈恋爱，就跟指望一台冰箱放电视剧一样，这功效不搭你懂吗？” “……”许玄辄沉默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便低下头，“嗯”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那你还爱……”池墨安说到这里，很快警觉改口：“那你想好了怎么办了嘛？你们离婚财产分配打算怎么分，还有这三年来她对你的冷暴力，应该好好算算总账了。” 池墨安拳头捏得咯吱响，要是杨度真的能做出让人净身出户这事，那她可真是一定会带着她的三百活粉黑死杨度的。 三年青春，许玄辄也帮杨度挡了不少的明枪暗箭，伺候她跟伺候祖宗似的，还有因为她事业情感上丢掉的机会就不多说了，杨度最好有点心。 想到这里，池墨安冷笑了一声：“希望杨度能做个人嘿，不然你爸爸我真的不会放过她的。” “……”许玄辄看了池墨安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了露齿的微笑。 池墨安多了解许玄辄呀，她一看就敏感地察觉到可能要出问题：“你不会真的傻到要净身出户吧？你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许玄辄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坚定道：“我就是想要和杨度分明白，谁也不欠谁的。我不想再要她的东西了！” “……”池墨安无语，说得好像杨度给你多少东西似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是扎心了，池墨安见许玄辄说得斩钉截铁，最终还是“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了她的想法。 断舍离，断干净也好，她咖位虽然是十八线以外，不过支撑许玄辄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 “那就顺你的心来，你今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后天咱们就去见导演和录音师。” “嗯。”许玄辄深呼了一口气，进了客房整理去了。 … 黑黢黢的卧房，杨度一直没有开灯。 在让叫她吃饭的陆阿姨下去之后，杨度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平躺在床上。 从前遇到难以释怀的事情，她在床上躺一会儿，放空一会儿，就会心情变好许多。 然而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她有些疲惫，这种疲惫是不可名状、不知从何处生发出来的。 杨度的眼睛垂了垂，思绪飘飘忽忽的飞远了。 许玄辄为什么突然要闹脾气？昨天晚上她不还是好好的？在床上，虽然她们没有多说话，但也是同寝同睡的。 明明昨天晚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难道，许玄辄真的是特别想要和自己生一个孩子了？ 杨度纤白的手指捏紧被角，眼神压抑不住地流露出一分惶惑。她幼时害怕黑暗，然而如今她却有点欣慰自己可以隐藏在黑暗中。 杨度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后摒除大脑中的一切。 然而，没有了许玄辄的声音还有气息的床铺，让她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从前许玄辄只需要随便说话唱歌，说今天吃了什么，或者是今天又看了哪本书，又学了一首好歌，她就能纯然放松。她的声音就像是清泉流听，伴随着她的声音，自己不自觉地就睡着了。 今天她不在，这种缺憾，一直充斥在心间。如今，她好像终于明白什么叫习惯形成就难以改变。 杨度阖上的眸子又重新睁开，她眼睛眨了眨，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许玄辄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孩子……不行！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耐心，也不能够给孩子一切她想要的陪伴。 倘若只是把孩子当作寄托，为什么要让她出生！！这种痛苦，她尝过还不够么？杨度紧紧地咬了咬牙，又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 偌大的一个卧室空寂无声，卧室中的钟表早就被许玄辄清理出去了，此时此刻杨度心中却有点想把钟表重新拿回来。 要是能够有一只钟表，跟着时针分针秒针的“咯哒”声走动，或许她能够更容易睡着一些。 这被子也不合时宜了，它应该出去见见天日了，它身上不仅没有阳光的气息，甚至有些阴冷潮湿的味道，从前许玄辄躺下时候带着的暖香，也一点都没有了。 杨度的大脑在这一刻遏制不住地飞速运转，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象。 不知过去多久，杨度睁开眼睛，看了手机一眼，最后终于将手按在眼睛上——时间竟然过得这么慢。 无边的黑暗中，杨度只觉得周围环境越发阴冷，空气里都是寥寥。 许玄辄做得很好，可是自己竟然软弱了。 何其可笑。 她唇角嘲讽一笑，手上却按开壁灯，拿出手机想要给许玄辄打一个电话。 第4章 第4章 然而杨度这才发现自己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许玄辄的电话号码，往常自己若是需要联系她，只要打家里的电话就可以。 她总是在家的。 杨度摸着手机背后的纹路logo，微微失了神。 一夜思虑，难以成眠。 将将挨到天明，她眸色深沉，神情冷淡的从床上起来。 杨度站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所谓六月的天孩子的脸，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今天早晨起来，太阳又重新暖融融地升了上来，仿佛一切从没有发生过似的。 只有楼下花园里面的青翠绿意和间或滴下来的水滴才能证明昨天的狂风暴雨。 天色能如此，人却不能。 想到这里，杨度唇角微微下沉，而后没忍住去了隔壁房间走去。 沿着低调织锦的羊毛地毯往前走，从前未曾察觉到的清冷像是争先恐地从地毯底下生长发芽。 杨度站在门口，眼神中划过一抹审视，从前每天晚上，许玄辄都会从这扇红木房门中出来。 她眼神清凉地立在门边，期待一切能够重新归位，保持原状。 “咔哒！” 杨度仿佛被什么蛊惑似的，下意识地伸手打开了门，一进门她就是一愣。 房间很整洁，然而这整洁是空荡荡的整洁。许玄辄把东西都拿走了，显露出了室内的原本样貌。 有照片被反扣在地毯上，杨度翻开一看，竟然是结婚照，她愣在原地，脸上难得有些迷茫的痕迹。 她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住眼神中流动的光华。 许玄辄只是一时想不开罢，她对许玄辄还是很满意的，等许玄辄想明白，就明白像她这样愚蠢盲目追逐爱情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既然没有爱情，那也不应该有孩子，不然，对孩子也一点也不公平。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公馆里面的老式自鸣钟“当”地响了一声，杨度这才恍悟似的，步履不停地下楼去了公司。 … 早上八点，夏日阳光彻照。 “woc杨度这个狗东西！简直不是人！” “？”许玄辄一早就起来了，她正在仔细的看池墨安给的剧本和歌词，以便揣摩中间的情绪好表达得更顺畅。正看得入迷，突然被一声怒骂给拉回了现实世界。 许玄辄抬起头，从客厅伸着脖子往池墨安房间看了两眼。 池墨安一头金毛散乱，雄赳赳气昂昂、咬牙切齿地出了主卧。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艹，杨度又和陆归渺爆绯闻了！你看她这是在干嘛？！大清早就和那个锅巴精难舍难分，把爷整吐了。谁知道昨天晚上两个人是不是睡在一起！”池墨安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到许玄辄眼前来。 许玄辄：…… “陆归渺为什么叫锅巴精啊？”许玄辄圆润的指甲攥进手心里，半晌才转移话题问道。 “嘻嘻，世界上明星有三种，一种是演员，一种是偶像，陆归渺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炒作机器，迟早有她炒糊了的一天，炒糊了不就是锅巴么。”池墨安非常开心许玄辄能够和她说陆归渺的坏话，一时间她的金毛都靓丽了许多。 许玄辄深觉神奇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对池墨安的词汇手册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她伸手接过手机，看着照片上两个人亲近的模样，还有杨度唇角清浅的笑意，许玄辄唇角凝了凝，而后眸色坚定地拿起剧本：“那就祝她俩百年好合吧！” 池墨安大大咧咧地看了许玄辄一眼，挑了挑眉道：“也行，许宣宣你好好唱歌，等到时候你当个国民老婆，让杨度跪着求你，你都不理会她！”想到这个场景，池墨安忍不住笑出声。 “……”许玄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随随便便从冰箱里捡出一袋速冻饺子下了锅充当早饭，许玄辄看着这人的冰箱，真实产生了疑惑：“你平时真就成仙了不吃饭？冰箱里这都是些什么呀！” “软糖？猪油冻？啤酒、红酒、鸡尾酒？你最近一直喝酒？”许玄辄没想到池墨安从这时候起就开始天天喝酒了，看着这好几瓶只剩小半的酒，她眸色沉了沉，面上勉强忍耐住了怒火：“你……你喝这么多酒干嘛？” 池墨安从沙发上往后挪了两步，她眨了眨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我就是晚上喝一点。” “哦，晚上喝一点所以一下子开了这么多瓶？”许玄辄狠狠地瞪了池墨安一眼，最后冷笑道：“下次喝酒，叫我陪你啊！” 池墨安：…… 从两个人少年相熟时候开始，许玄辄一直是温温柔柔没有锋芒，这次突如其来的高压政策，太可怕了！ “知道了……”池墨安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勉勉强强地应道。 许玄辄看池墨安老实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少喝酒、不喝醉，往后池墨安应该就不会出太多的问题。她便把锅里咕嘟嘟的饺子翻了个个儿，最后盛了出来。 “好了，过来吃饭了。”许玄辄眨了眨眼睛，召唤健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的池墨安。 “般配你马爬爬爬！天天就知道炒作把人逗笑了。千万注意火候别炒糊了啊！” 池墨安和陆归渺粉丝骂架正酣，听到叫吃饭的声音，她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机，两个人伴着饺子的腾腾热气吃起了早饭。 吃完饺子，池墨安在厨房一边哀嚎一边洗碗筷，许玄辄抱着剧本回了房间。 她要把这个机会拿下来，既然已经决定要净身出户，就不能坐吃山空。 “嗡嗡~”扔在房间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打断了许玄辄的思路。 她看着陌生的号码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这到底是谁的。 难道是池墨安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导演什么的了？或者是杨家的陆阿姨？ 许玄辄怀揣着疑惑，按了接听键。 “喂？”许玄辄疑惑道。 对面传来了一个清冽如泉、深沉如冰的声音：“你想清楚了没有？” “什么？”许玄辄愣了一下，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杨度？是杨度么？八百年没有联系过的准前妻竟然在自己离婚的时候才打电话？！这是什么魔幻现实剧情。 不过，杨度的电话号码她能倒背如流！这真是杨度么？许玄辄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她眼神飞速转动，一时间疑问脱口而出：“你换电话号码了？” 就听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道：“没有。”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能用两个字绝对不用一句话。 许玄辄心中凌乱，隐隐有种从前自己做的某些事情都是蠢事的感觉。还有，她是想要问自己想清楚离婚的事情没有么？ 算了，都要离婚了，杨度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许玄辄咽了口唾沫，冷淡道：“我想清楚了。” “很好，想清楚就好。” 许玄辄莫名觉得对面声音暖了下来，随即她扯了扯嘴角，冰山冷漠王到现在说话都带着官腔，还暖，暖锤子哟。 她微微垂了眸，下定决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离婚？”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出声道。 第5章 第5章 “？？？” 对面的话就好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杨度愣住了，她眼睛看着办公椅对面的山水画，耳边环绕着“我们离婚吧”这声音。 “就因为我不愿意和你生孩子，你就要和我离婚？！”一向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的杨度失声道。 “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要和你生孩子了？”许玄辄听了这话想爆炸：“我想生孩子我自己不会生么？” “那么你是想要自己生孩子，所以就要和我离婚？！”杨度更加不明所以了，她眉眼凝了凝，不懂为什么许玄辄突然想要离婚。 “假如你真要生孩子，那你不是更加应该留在我身边才对么？你没有收入来源，也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你要知道，养活一个孩子是非常困难的，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不负责任。”杨度说到后面，略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白玉似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 “？”你听听你这一本正经说的是人话么？嗯？ 许玄辄差一点想要摔手机。这种被人看倒了的感觉也太差劲了吧，更别提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准前妻。 不行，不能摔。 不为别的，杨度不值得一个手机钱。 即将到来的贫穷和一直存在在骨子里的勤俭持家让许玄辄找回了一点理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不要扯开话题了，总之我们两个必须要离婚。” 杨度慢慢地戴上金丝眼镜，她一边拿着钢笔点着眼前的公文，一边摇头道：“不要执迷不悟于一个孩子，许玄辄，你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许玄辄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听杨度继续道：“许玄辄，我们两个既然已经结婚，就要有契约精神。” 本来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的许玄辄，简直要炸了：“婚姻就是一纸契约？感情我还签了个卖身契是吧？杨度你大爷，契约个头！你冷暴力的时候怎么不讲究一下契约精神了呢？” “我没有大爷。”杨度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整个人都散发着实事求是的光辉。 “另外我真的冷暴力过你么？”杨度心中莫名有些无奈，前天晚上这个人往自己被子这边拱她感知到了也并没有说什么，还好心地把被子让给了她，这是对她不好么？ 再有，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许玄辄没有理由不知道。想到这里，杨度心中波澜平复了一些：“你别忘了，当初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子的性格。假如我真的有问题，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许玄辄牙关紧咬，右手捏着手机用力到像要攥进皮肤里，她听着杨度的话，冷冷地笑了。 杨度没有心。 许玄辄本来因为杨度打来电话而隐隐存在着的些微侥幸，此刻荡然无存。 她看到她过去的所有纠结踟躇、年少炽烈，通通都化为朝露流萤，生死转瞬罢了。 “杨度，你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么？”许玄辄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驽马回头，不如抽刀断愁。 许玄辄并没有给杨度回答的机会，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我以为即使是我一厢情愿，然而我付出两倍的努力，我们总能够修成正果，我可以求爱得爱。” “许玄辄你冷静一点！”杨度眉峰紧紧皱起，总觉得下面说的话不会是她想听的。 “你闭嘴！”许玄辄冷声呵斥一声，她摇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离婚了么？当然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杨度，我不爱你了你懂了吗？” “……” 第6章 第6章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杨度神色一震，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覆盖住渊沉双眸，她手中捏着的钢笔“啪嗒”一下砸落在文件上，口中却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既然你已经无心再追逐什么爱情，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离婚。” 杨度真是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 许玄辄听了“再好不过”这几个字终于还是忍不住摔了手机，手机弹跳在软软的被子上，颇有点大难临头自己飞的意思，差点投入大地的怀抱，许玄辄见状又冲过去把手机抱回来。 抱着失而复得的手机缓了半晌，她气笑交加地把重点抓了回来：“杨度你别太自负，你搞清楚我只是不爱你了，并不是不会爱别人。周一我们离婚。” 吼完这句话，许玄辄感觉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然而越往后，她眉眼越发凌锐坚定。既然已经拥有了新的人生，那么就要一切向前看。她不能连杨度都比不过，也不能再因为杨度搅乱她的心思。 许玄辄听着对面没有声音，便又微微叹息了一声：“杨度，我们下周一上午九点民政局见。你放心，从此之后，咱们就是陌路人了。” “？” 杨度握着手机，整个人颇有种悬浮在半空中的感觉。 她深深地把一切“爱”之言论看作麻烦负担，然而听了许玄辄这些话她又有些不悦。这种经过理智判定，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此时此刻还是出现了。 外面灼热辉耀的阳光照了进来，将她的侧脸薄唇照耀得棱角分明，然而阳光并没有给杨度带来什么温暖，她周身萦绕着莫名幽深，与阳光格格不入仿佛两个世界。 杨度手臂支撑在光滑的桌案上，捂住了沉闷的胃腹。大概是今天早晨走得太匆忙了没有吃饭，又犯胃病了，所以才会这么沉窒。 她沉默了半晌，架着金丝边眼镜捏了捏鼻梁，而后点了点头。 “杨度……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对面传来的疑问声，杨度恍然意识到自己点头许玄辄看不到，她这才沉声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许玄辄释然一笑：“行。你说不会爱我就不爱我，你说你性格冷淡就性格冷淡，说话算数是你在我这里少有的优点了，那么周一见了。” 说完，许玄辄没有等杨度反应就挂了电话。 “唉！还是要好好努力呀！”自己还有得学呢，杨度真是心态稳到极点的人了，连被离婚这种事都没让她声音变一下。 许玄辄短暂地叹了口气，就强迫着自己重新捧了剧情和歌词本来读。 这个故事名为《凤栖梧》，是一个宫廷故事，讲述的是公主和女驸马之间的点点滴滴。故事情节大概是女驸马薛桐是从现代穿越到靖国，然后阴差阳错被绑去地做了摄政长公主的面首。 许玄辄便看作者用幽默的笔触讲着薛桐的进退两难。 薛桐既不能不讨好公主——不知道哪个鬼才给进献的主意，长公主府的面首用的是末位淘汰制，你要是不讨好公主，那就直接收拾东西滚蛋。薛桐一个穿越客，啥啥都忘了，又没有路引和钱财，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那是真的不大。 又不能过分讨好公主——她是女扮男装来着，就算她愿意搞姬，人家公主万一不乐意、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她就被咔嚓咔嚓了。 总之，这两种矛盾纠缠在一起，薛桐在悬崖边上踩钢丝，和长公主发生了无数啼笑皆非的事情。 许玄辄看到这里，眼睛微微一亮，她摸了摸下巴，觉得这部剧很有可能火！ 这剧本读起来真是妙趣横生，不过……怎么好像后来没有在社交论坛上看到推荐这剧呢？ 许玄辄快速浏览，而后翻到了后半部分。《凤栖梧》的结局部分太让人吐血，最后薛桐当上了驸马，也和公主坦诚了自己是女儿身。编剧可能是为了过审，公主本来点头说得好好的，但后来长公主表示自己还是喜欢身边那个高大威猛的侍卫，你不要对我有旁的心思，我之所以对你优容，是因为需要靠你来挟制皇帝，你别想太多，实际上真正喜欢薛桐的人是皇帝。 “！这什么魔幻剧情？编剧是看观众狗粮吃得太饱了，想喂一点不一样的？”许玄辄心中一种名为草泥马的动物奔腾而出！ 第7章 第7章 许玄辄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爆粗口的冲动，结局就这？怪不得后面完全安利不起来，剪辑版才是最后的归宿。 对她来说，宁肯不要结局，也不想要这种毫无铺垫的垃圾结局啊！ 原来薛桐人物歌《清霜》是这么来的！ 之前看的时候，许玄辄就觉得这歌曲太过悲伤了，现在才揣摩出一点“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的意思。 薛桐爱自由也爱长公主，她的勇气让她和长公主表达了一切，她以为长公主是对她另眼相待的。然而到最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她的一颗真心被长公主践踏至尘埃，长公主切切实实告诉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真心比不过权势来得吸引人。 许玄辄心里头梗了一下，甚至感觉这长公主还不如杨度，能丁归丁卯归卯不做/爱情骗子。 她开口顺着简谱唱了两句，正是由极跳脱变得悲凉的地方，薛桐这里的心境应该和上一世的她差不多，沉沦在泥沼中脱不开身。 唱到最后，许玄辄甚至都觉得心里有点窒息。 刚停住，池墨安就捂着心脏进了门：“卧/槽！你唱得太好了，如听仙乐耳暂明！不你这一唱我的唐小楼ptsd犯了！就是这种感觉，薛桐被她整得好惨啊！” “？唐小楼是谁？长公主名字叫唐小楼么？”许玄辄歪了歪头，纤长的睫毛翘了翘，随后平复了呼吸问道。 “……”池墨安坐了个床沿，她吸了口冷气：“我说的这个唐小楼啊，她不是一般人，她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变态。她是我们导演，脑子像36d立交桥，眼睛像x光机器，可惜的是我跟组的时间还是短了点，不能再多说出一点她的神奇！” “这可真是个奇才……”许玄辄想象了一下36d立交桥，没太想明白，顿时整个人都充满了不明觉厉。 “她还说什么只有悲剧才是永恒，她的目标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别人看……我看她就是想喂shi罢了。”说到这里，池墨安想到她饰演的薛桐的结局，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还有，这人真就鼻孔朝天，文青病严重到极点了。我在剧组的时候，唐小楼说要效仿古人，对人都不正眼看的，要用什么‘青眼’‘白眼’。说了这么久，我没见她对谁青眼相看，我怀疑她得了白眼病，只会翻白眼。算了，不说了，等明天你亲自去见见就知道了。”池墨安说到最后，又觉得牙根痒痒了，唐小楼就是个24k纯种奇葩，贬义的那种！ 被科普了一通导演，许玄辄心里头有点发紧，往好里面想，这人对手底下的工作人员要求严厉，那应该也不会容忍别人走歪门邪道，所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许玄辄又鼓足精神，继续调整状态唱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唱一个点评的过了半天，许玄辄觉得状态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和池墨安一块儿做了晚饭。 她吃完饭再抿了几口蜂蜜水，而后洗漱完毕就入睡，等着明天的到来。 … 六月十六日，晴，宜开张，宜出行。 许玄辄出门就听池墨安在念叨吉利，直到开车上路了也没停下：“我们今天要去剧组，你别担心，黄历都说了今天没问题。要是唐小楼对你翻白眼，我在旁边也狂对她翻白眼……只有魔法才能对抗魔法！” 许玄辄头靠在车窗边，闻言被逗笑了：“你昨天不是还和我说导演正在补拍、准备剪辑，你要好好表现，别让她把你的戏份给剪辑掉么？” “……”也对哈！ 池墨安失语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许宣宣，她要是对你翻白眼，你不理会就行了，那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等姐成了大明星再好好地对私下约唐小楼对她翻上百八十个白眼。” 许玄辄：…… 池墨安竟然还说唐小楼36d立交桥式脑回路，她觉得池墨安着脑回路怎么也有8d。 她点了点头，安静地调试心情去了。 … 到了剧组，导演还在带着人补拍，一看池墨安过去了，唐小楼立刻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来？正好，过来把这个地方补了。” “导演，这是许玄辄，我是陪她过来……”池墨安微微瞠目，几多天不见，唐小楼她又双叒叕犯病了！ “那就等一下！朋友，等一会儿没关系吧，这次补拍很着急。”唐小楼锋锐的目光直直地朝着许玄辄射了过来。 在唐小楼看来，什么都是虚幻。眼前这人皮囊不错，气质很让人舒服，脸也有点面善的意思，甚至名字好像也在哪里听过，但是，这些在她面前都不构成特权！ 她唐小楼对芸芸众生就是这么一视同仁。 许玄辄看着唐小楼一米五五的个子却偏偏装威严、仰着头睥睨说话的模样，又看着旁边池墨安对着唐小楼狂翻白眼，艰难忍住没笑出声。 “没问题。”她点了点头，唐小楼便叫着她贴身的助理去陪许玄辄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去拍戏去了么？”唐小楼安排也算妥善，但她对池墨安说话还是冷冰冰干巴巴的。 许玄辄对池墨安眨了眨眼睛，又点了好几下头，示意她赶紧去。她看着这位鬼才导演的背影，心中有点好奇——她对谁都这样么？要是对谁都这样，这种性格是怎么拉来投资的？ 刚想到这里，许玄辄就听唐小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喂，表姐~我的第一部电视剧都快拍完了，你什么时候来看看呀，我们再来商量一下下一部的投资~”话语甜蜜，和刚刚的冷冰冰截然不同。 许玄辄：？ 没想到这位导演还有两幅面孔。 风声吹过，送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许玄辄心说杨度可真是够阴魂不散的，便赶紧抬步和助理离开了。 … 进了休息室，小助理殷勤地拍打着凳子请她坐。 “许小姐，您坐，我给你找两本杂志来消磨时间吧。”小助理笑起来嘴角有着甜甜的酒窝，放下咖啡之后又道。 许玄辄笑着婉拒道：“不用麻烦了。”这怪不好意思的。 “哎！不麻烦不麻烦！”小助理一边说，一边抱了厚厚一摞杂志过来。 盛情难却，小助理脸上的笑容实在是难以让人拒绝。许玄辄脸上带笑接过了杂志，余光一扫，嘴角就是一僵。 怎么又是她？最上面这一本是《青年从业者》，下面是《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理财》、《金融周刊》…… 这群杂志名字不同，却又一个共同点——封面都是杨度。 从前杨度不回家，她看杂志比看杨度多。许玄辄唇角的笑容淡了淡，说好要忘记，天天这么提醒是生怕她忘不掉么？！ “这……”迎着小助理殷勤地目光，许玄辄头一次恼火杨度上为什么上财经杂志上得这么勤快。 杨度隔三差五就能作为一个青年/杰出企业家出现在杂志上，如今新一辈的小花旦还没有凑齐五大时尚杂志的封面呢，可是杨度就不同了，所有财经杂志封面，只有她不想上的，没有她上不去的。 也对，正是因为这些杂志让她有了不少的粉丝，甚至还集国民老公/国民媳妇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称呼于一体。 许玄辄心中郁卒，小助理却以为她不认识，热情洋溢地开始给科普：“这是东庭的总裁杨度！” “你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少年时候就算被人打破头还是坚持上课，高中的时候每天只睡5个小时，发烧39度还是坚持学习，最后做了我们省的理科状元，我老公真的是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好。”小助理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了。 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好？洗衣服都不会分开洗的是谁？胃痛都记不住吃饭的人是谁？吃饭挑挑捡捡的是谁？许玄辄刚要举例，心中倏然一跳——自己要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了！ 想到这里，许玄辄便冷淡地道：“她也不是完人，也有不会的。” “也对，她不会爱你。”小助理脱口而出。她审视的目光放在这个就知道给人泼凉水的人身上，看着这人不服气的表情，她心中有数了——这就是个因爱生恨的粉丝吧。 说完“不会爱你”这四个字，果然这人脸色更差了，小助理背着手，叹息地站了起来。 许玄辄：“……” 扎铁了，老心。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不蒸馒头争口气！许玄辄磨了磨牙，抿了一口咖啡冷笑道：“你说得对，可是她就算爱你现在也没办法娶你！” “？”小助理脸色懵懂，她微微侧了侧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她要是娶你就是重婚罪。”许玄辄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稍微挽回了一局，心中因为杨度一直出现的郁闷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想不到了吧，小妹妹！ “……”小助理震惊了一下，用一种许玄辄很少遇见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位小姐的意思是她和杨度结婚了？ 看了真觉得可怜.jpg 小助理摇了摇头，心中有了一种遇到同担的感觉。只不过这个同担比她走火入魔。 她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也是粉丝了。算了，你多喝点咖啡吧。” 许玄辄：蛤？？？？ 她怎么么就粉丝了？？？？自己的抗拒还不够明显么？她只是为了让这位小助理走出歧途啊！ 第8章 第8章 许玄辄眼神眨了眨，对这个小助理的说法十分无语，罢了，如今这个小助理看起来正是痴迷的样子，她就不劝了。 想到这里，许玄辄低头看起手机中存着的歌词——现如今，还是准备接下来的“面试”更重要。许玄辄垂了垂眸子，手中在虚空之中打着节拍。 小助理看许玄辄专注手机，并不同自己多说什么，她心中却十分快乐——眼前这个小粉丝这是害羞了。 安利偶像却挖掘出了一个陷得比自己还深的粉丝，这是多么好的运气啊！！这种遇见同类的快乐不是一般语言能够表达的。吾道不孤！ “你叫许玄辄是吧？你不要害羞了，咱们导演其实也喜欢杨总……”小助理想要多告诉眼前这人一点导演的爱好，虽然导演性格很暴躁，但是她仍旧揣摩出了一点内容：“还有，我自己觉得啊，这首《清霜》最主要的是能够好好地把薛桐的沉沦还有得知真相之后的悲痛唱出来。导演一直对薛桐的结局耿耿于怀，所以清霜这首歌导演和制作人商量了好久，里面的感情是层层递进的。” 许玄辄听到唐小楼也喜欢杨度眸子就是一跳，这是进了什么狼窝了？杨度就这么无处不在。 又听到害羞两个字，许玄辄更觉得不好了。她这是害羞么？她这是非暴力不合作好不好？！ 然而眼前这个人后面的提醒也是出于好心，许玄辄没有办法恶言相向。她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没有害羞，不过还是谢谢了。” 经历了后面的摸爬滚打，许玄辄能硬气地和别人互怼，但是却很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温柔。 她从小遇到的温暖就很少，倘若别人对她有一分好，她就定要还五分。 许玄辄看了小助理一眼，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就又垂下了头。 … “嗐，我懂！”小助理一脸我都懂的模样，许玄辄一边看手机歌词，一边想着要是能有人来把这个人带走就好了。 或许是真的有神明经过听到了她的祈祷，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间，外面有人神神秘秘地叫小助理出去了。 许玄辄松了一口气，出去就好，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独处的环境。 然而这口气刚出去，许玄辄就见眼中闪烁着星光的小助理重新冲了进来。 许玄辄估计她百米冲刺也就是这个速度了，她歪了歪头，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她仰头看着十分激动地小助理，脸上摆上了仪式化的微笑。 小助理欲言又止，她整理的一下自己的黑色t恤衫，又抓紧时间补了个口红，半晌才感叹道：“你真是好运气！” ？ “唐导还有制作人内定我了？”许玄辄看着小助理复杂的眼神，大吃一惊。这怎么好意思！ “……”小助理闻言沉默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想法这么朴素现实，真是和她光风霁月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呢。 “和这个没有关系，是别的事情！走吧，你可以去录音棚准备试唱了。”小助理欲言又止，她心中决定还是要给这人留一点惊喜。 看着许玄辄波澜不惊的脸色，小助理心说等会儿见到了人，你应该就不会这么端得住了吧？ 想到这里，小助理脸色更加精彩了一些。 小助理的脸色一时一个变化，许玄辄挑了挑眉，心中莫名有了不好的猜测——难道是有人把她给顶替了？或者是来了什么专业户？ 上一世后来她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导演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这也是因为她很少关注娱乐圈。她不会这么倒霉，一上手就遇见了这种情况吧？ 许玄辄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过都走到这里了，自然要选择坚持下去了。她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好，我收拾好马上过来。” 两个人收拾一通、脚步匆匆地出了房间，小助理一开始还在走，到了后面就越走越快，颇有种竞走的意思了。 助理小姐是神行太保戴宗附体了么？难道很着急？许玄辄一面跟着往前走，一面深深换了一口气。 “好了，导演就在录音棚了。”小助理脸上扬起了灿烂的微笑，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扯住了许玄辄的衣袖：“等会儿进入看见了人，你可不要大喊大叫啊！先深呼吸一次！对，进去你看我的行动，千万不要随便出声，这可是我给你谋的福利！” 福利？惊喜？ “知道了。” 许玄辄微微侧了侧头，审慎地看了小助理一眼还是应道。 小助理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清凌凌的眸子里蕴着一层水雾，整个人都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心中就是一热。 她就是一个耿直的颜狗！ 反正马上就轮到小粉丝录音了，所以，为这位美颜盛世的小粉丝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她应该做的。 小助理想到这里，又朝着小粉丝“嘘”了一声，这才带着许玄辄从侧门混入了宽阔的录音棚中。 … 两个人进去得静悄悄的，又找了个角落站好。玻璃室内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导演的慷慨激昂声：“爸爸，看看我吧。” “？”爸爸？许玄辄一愣，直接看向了小助理，她压低了声音：“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唐导爸爸来了算什么惊喜？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无父无母、无枝可依无家可归！ 难道是来恶心她的？讲道理，小助理又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没必要让她观看别人父慈女孝啊！ “……”小助理整个人也是懵逼的，导演如今这个状态，和以往表现出来的白眼望天可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再有，她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她偶像来了，怎么突然变成了唐导的“长辈”？ 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大大小小的问号。 两个人杵在一旁杵着，许玄辄感觉自己像是电线杆子似的，余光扫了一眼里面才继续道：“既然唐导和她父亲有事情要讨论，那我们不如……” “哎！别忙着走呀！据说不是唐导的父亲，而是……而是另外一个人物。” 许玄辄往玻璃里面望了一眼，因为角度问题，站在她这个地方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这自然也没办法验证小助理的话了。 她当即准备要走，而后旁边小助理的声音又响起：“喂！真的不是哎！你看有人站起来了，woc，真的是咱们偶像啊！” 小助理神情激动极了，整个眸子都亮了起来。 玻璃墙边站起来的杨度身体挺直，从她举手抬眸之间就能看到深植于本能中的修养。纵然隔着一层玻璃，小助理仍然能看清这人的凛然美貌。 杨度瞳孔乌黑深邃，脸色是带一点珠光的白。她淡粉色的嘴唇唇形优美，眉眼是极其倦怠、极其渺远的——就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公爵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又高贵冷漠。 小助理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开花的声音。 “你看不是唐导的爸爸。” 许玄辄：…… 她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杨度是不是追着她来的。 然而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杨度身量笔挺地往外走，里头导演唐小楼也跟着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能听到她满脸笑容地道：“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大夏天，杨度理了理西装上的银灰袖口，冷淡道：“最后一次。”说罢，她踏步往外走来。 小助理心中更激动了，她紧紧地扯着许玄辄的袖子，一挣一挣地扯着：“杨总朝着我们来了，你可不要失态啊！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要过呼吸，深呼吸，不要晕倒！” 而后，小助理就见杨度在她身前停住了。 ！！！ ？？？ 她何德何能，竟然让偶像为她驻足？！ 小助理满心汹涌澎湃的感情，她感受着杨度包含世间万物的视线，心中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道：“杨，杨总，我是你的粉丝！我，我特别喜欢你，，特别爱你！老公！”话到最后，嗓音尖锐得都有些惊人。 杨度的视线凝在许玄辄身上，听了这话，她朝着站在许玄辄旁边的女人皱了皱眉：“我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如果非要喜欢一个人，我建议你喜欢你自己。再有，老公这种称呼不能随便叫。” 说完这句，杨度才对许玄辄道：“你到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离婚的么？”她声音低沉悦耳，又有几分不解倏忽划过。 “？？？” 小助理脸上被问号给堆满了，许玄辄也一言难尽地看向杨度。 第9章 第9章 许玄辄手足无措，有些尴尬。旁边小助理比她更甚，看着小助理的模样，她简直觉得这人自带“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的bgm。 “我不是……我是来试音的。”许玄辄说完，又竭力从容地补充道：“民政局周末不开门。” 说完，她礼节一笑，抬步就要走。 既然决定分别，就不会停步流连。 … 后面唐小楼姗姗来迟，看着正是三足鼎立、一人先行的局面，她一下子叫住了许玄辄：“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稍微准备一下吧，该你进去唱歌了。” 唐小楼脸盲又健忘，认一个人得好久才行，只能隐隐约约记得眼前这人姓许。不过她天生不把外物放在心里，她便也没有过多在意，又和杨度说话：“表姐你放心，嫂子我会好好照顾的。你们结婚我没有送礼物，这会儿我可不能不照顾！” 杨度结婚的时候，极其简单，她甚至是很久以后才听说的这个消息。如今杨度已经点名让她给嫂子一个角色，唐小楼胸脯拍得响。 “她是许玄辄。”这人虽然不知道许玄辄叫什么，不过有这份心意，倒也不错。 杨度转了转左手上的简约手表，唇角多了一点微笑。唐小楼虽然不靠谱，但是照顾一个人还是能做得到的，想到这里，杨度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嫂子是个花瓶，但我肯定能让她做最合适、最漂亮的花瓶。”唐小楼看着眼前的杨度，真挚地道。 花瓶么？杨度严肃端正地打量了一眼许玄辄，许玄辄肌肤洁白，唇角含笑，她的头发散开，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只不过和温柔气质不符的是许玄辄的眼睛，她的眼眸仿佛寒潭，深不见底，是里面有很多故事的模样。 杨度一愣，一时竟然想不起从前的许玄辄是什么样子的。 “唔。”杨度沉默了。 ？ 小助理瞪大了眼睛，听了这话只觉得导演今天极度不正常。 许玄辄被唐小楼气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感情说的是她？谁是她嫂子了？结婚三年以来，除了唐阿姨，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人呢！还有她怎么花瓶了？！ 许玄辄听了这话，绵里藏针地刺道：“我没有演技，也不是靠着演技吃饭啊！我是歌手，从前也是歌手出道的，唐导这话什么意思？” 许玄辄捏紧手机，几乎以为这两个人是组团来涮她了。 “许小姐你进去唱歌，我说陆归渺呢。”唐小楼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很不解地对杨度道道：“我看过抢钱抢声名的，没见过抢骂的。” “哦，原来你嫂子是陆归渺？哦，原来如此。”许玄辄此刻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她冷淡地看了有些出神的杨度一眼，而后才点头道：“那我进去录音了。” 说罢，她连等回答也没有等就直接走进了录音室。 … 唐小楼心中就有些不舒服，这个女人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才故意这么做的么？ “表姐，不用管她。”唐小楼已经在用大脑疯狂运转，怎么才能让没有代表作的陆归渺既能够出演她的作品，又能不干扰她拍摄正常进行。 有了，陆归渺可以演一具尸体！就摆在那里摆着就行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真是个人才！到时候表姐的钱也拿到了，答应的事情也做完了，妙啊。 想到这个好主意，唐小楼看向录音室里面和老师严肃交流的许玄辄，这才对杨度道：“有些搞艺术的，自以为才华横溢，身上总多多少少地沾了点毛病。” 杨度：……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她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而后凉凉地道。 “……”怎么还被怼了？唐小楼觉得自己苦哇！这话表姐觉得是有影射嫂子的问题么？ 她委屈巴巴地干笑道：“当然，嫂子不是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点时间，三两百年就能演出一个角色的灵魂了。我觉得作为演员的陆归渺还是有前途的，她肯定能够演好我给她量身定做的角色……” “谁是你嫂子？”杨度听着这话又重新被提起来，她看了玻璃墙里面的许玄辄一眼，直接打断了唐小楼的话：“唐楼，谁是你嫂子？” 唐小楼被这问题吓得不轻，表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妻妻两个闹矛盾了么？ 她试探地问道：“不是陆归渺么？你刚刚还跟我说让我给她准备一个角色，好好照顾她……” 唐小楼说得起劲，旁边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一切的小助理一边瞪大了眼睛摇头，一边比划着“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丹丹你喉咙难受么？还是脖子痒痒想搓澡了？”唐小楼见状果然止住了话头，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气氛为什么这么凝滞，自家小助理作什么妖。 要是丹丹能够窥听到自家导演的内心，那肯定会说一句——这就是因为你啊！ 所幸她不知道，也没有说出口。 杨度眼睛里含着万年玄冰一样看着唐小楼，说话夹着冰碴子往外吐：“我的夫人，是许玄辄。” “许玄辄？真不是陆归渺？怎么有点耳熟？哈哈，这还和里面那位重名了呀！”唐小楼颇有些纳罕，她拍了拍巴掌，感慨道：“缘分呐缘分。” 丹丹闭了闭眼睛，已经不敢看投资人爸爸兼自家偶像是种什么表情了。她忙垂了头，以便缩小一点存在感。 杨度挑了挑眉道：“里面那位就是我的妻子。” “……” “什么？” 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尴尬的气氛。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当着正牌嫂子的面儿说了陆归渺是表姐的妻子？天呐！！！ 唐小楼一向不把别人的反应放在眼里，如今都有些尴尬。 许玄辄她会怎么想？自己刚刚和她还说什么来着！ 画面太美她不敢回想，这会儿她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许玄辄了，为了自己的口无遮拦，也为了自己后来的揣测。 唐小楼终于重操老本行，她忍不住对着眼前的杨度翻了一个白眼：“表姐，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为了你媳妇来找我走后门，没想到是为了一个外人。还有我今天还看到你和陆归渺的新闻呢，那么大的标题我又不是瞎子……” 这归根结底，当然是杨度的错！ 杨度慢慢把眼神从玻璃墙边移开，她眸子里充满了疑惑：“什么？” “就是你和陆归渺公司门口依依惜别啊……就算我脑子再不好用，也不会这么快忘记的，你俩的八卦我还观摩了好久呢！”唐小楼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新闻，递给了杨度：“喏，你别不信，你看。” 杨度定定地看了两眼唐小楼的手机，眉头紧紧蹙起。 正是夏天，她甚至能看到手机上的汗水，杨度眉头皱了起来，最终垫了一张纸巾，接过手机来。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完新闻，只觉得如今这些媒体捕风捉影越来越厉害。看到最后，她略有些疑惑地递还了手机。 一直在等着杨度认错的唐小楼见这人表情有些不明所以：“表姐，你没什么感想？” “无聊。” 杨度直接给这种行为下了定义。 “？。？”唐小楼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去解释一下吗？这这这，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嫂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你知道女人一生起气来，就没有什么理智可以讲了！”唐小楼一边说，一边更加震惊地看着杨度。 “她没有生气。”杨度见怪地看了唐小楼一眼，深深地觉得她照本宣科。录音室里面的杨度正陶醉深沉呢，哪有一点生气的模样。杨度看着许玄辄的嘴张张合合，心中迫切想离唐小楼远一点，想听听她唱得什么。 “哇！”唐小楼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 “你们两个感情肯定很好吧！”唐小楼作为一个合格的脑补怪，眼中的歆羡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种互不猜疑，互相信任的感情，真的是太美好了！ 唐小楼感慨完，一转眼又看到了自家小助理犯了挤眼病。 她忽略了今天格外奇怪的小助理，挑了挑眉毛，真诚地道：“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那表姐我就多说两句了，你不让我照顾嫂子就算了，你还让我照顾你的绯闻对象？你说你让我也误会了，嫂子她会怎么想？” 杨度目光一直在玻璃墙边打转，听了这话，她直接摇了摇头：“她知道我不会爱上谁的。” 唐小楼侧了侧头，蓦然想到自家姑父和姑姑的一摊烂账，本来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停住了。 也对，表姐身处这样的环境，对自己要求又严格，肯定不会做出轨这种事。 唐小楼叹了口气，这话谈到一半，倒勾动了自己的一腔愁绪。 她点头道：“这就好，那表姐，你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么？我想听听嫂子唱歌压不压，明天你没事的话，我们三个好好聚聚，我也补上我的礼物。” “接下来……我没什么事，也听听吧。”杨度喉咙滚动一下，睫毛颤抖解释道。 唐小楼看了一眼杨度，又看了一眼玻璃墙录音室里的许玄辄，心中大体明白了。她心说从刚刚，真是一点也看不出两个人有这么好的感情！ 话到嘴边，就听杨度继续道：“至于明天，明天我们两个有事要做。” “二人世界啊？！你们打算去哪里？”唐小楼脑补出两个女人一起去逛游乐园，于摩天轮最顶端亲吻，一起爬山，心中蓦地有了种嗑cp的感觉，她心中热切地开始取经了。 就见杨度眸子微黯，薄唇轻启：“民政局。” 唐小楼：？什么地方？ 第10章 第10章 唐小楼疑心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睛，纳闷道：“去民政局干嘛？你俩不会是……要包一个民政局吧？” 难道表姐是想要把民政局包装成游乐园？不能吧？她只在玛丽苏小说中看到过这种操作。 助理小姐这会儿实在听不下去直接遁走了，只剩唐小楼在这里继续编她的自传体玛丽苏脑洞。 杨度：…… 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唐小楼看着杨度用一种看低级草履虫的眼神望着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你俩去民政局干嘛？不会是去补办结婚证的吧？难不成还是去离婚的？” 说完，她轻嗤了一声，觉得后面的猜测不可能。 都要离婚了，表姐怎么还能平淡冲和地听前妻唱歌。 杨度眼神幽深暗沉，神色稍显疲惫：“没错。” 这话落下，周边的空气直接降温到零下。眨眼间天气从炎炎夏日，变成了颇凛冽的冬天。 这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啊，这个回答唐小楼觉得自己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还有，据她了解，姑姑好像很喜欢这个嫂子的…… 唐小楼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心里存下这件事，而后开口道：“算了，我们先听听嫂子唱得怎么样吧。” 说完，唐小楼一边做贼似的拿出手机，一边把耳机递给了杨度。 … 许玄辄在里面尽心尽力的感受着薛桐一生的悲欢，她和老师就咬字还有该唱到d5还是e5在争论。 指导老师神情中并不太在意许玄辄的观点，她隐隐约约记得许玄辄好像是很久以前某个女团的成员。在指导老师的印象里，女团出身好像没有几个有实力的。最起码，有实力的人中没有一个叫做许玄辄。 “从基础的地方来，不然你唱得低音虚高音飘的，先找找节奏！” 听到可以开始唱歌了，许玄辄脸上带了一点笑容，她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能焕发着无比的光彩。 她闭着眼睛，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 这调起高了，等会儿唱不上高音去就尴尬了。旁边坐着的指导老师和制作人对了个眼神，想要叫停：“小许……” 许玄辄一手捂着耳机，一手捧着麦克风，整个人极其陶醉。她顺滑地唱了下去，本来并不想要直接飙高音，可是，情之所至，许玄辄一边摇头，一边轻轻松松地把高音唱了上去。 “嘶，小许你……” 许玄辄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才看到旁边老师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拉下银灰色的耳机，剔透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抹疑惑：“老师，您有什么指教么？” “……”指导老师把刚刚想要指点还有降低要求的想法输甩到了一边去了：“完美！就保持这个状态！再有，把‘岁月’的咬字练一练，月是重读！” 许玄辄听了这话，略微一沉思，戴上耳机之后也没有打折扣的就将指导老师所要展现的表达了出来。 … 杨度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着许玄辄如同凤鸣一般的声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难道经历了许多痛苦么？不是只有经历过许多折堕的人，才能将这种悲伤诠释的一清二楚？她为什么就像是在唱她自己？ 杨度一时间没有心情关别人了，她捂住自己的心脏，目光直直地射向玻璃内。 玻璃墙壁里面的许玄辄好像浑身都在发光，一点也看不出她温柔的外表下有着这么强的爆发力。她继续释放着她的高音。许玄辄的高音一点也不刺耳，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在里面，杨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两个人刚刚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许玄辄还没有成年，即使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还是会畏惧却又坚定的伸手过来。 那会儿许玄辄就像是墙角一株不起眼的杂草，如今已经成长成了一株兰花了。 杨度身体往后靠了靠，凝眸看着许玄辄游刃有余地和里面的制作人交谈，然后又表达出制作人所需要的东西。 好像一不留神，许玄辄就变了。 … 杨度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心中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录音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你唱得很棒，嗓子的保护得好！今天回去等着我们的通知就可以了。” “谢谢老师。”许玄辄和制作人还有录音指导老师礼貌地分别。因为用嗓子比较多，即使许玄辄喝完两三瓶小包装的矿泉水，她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 因而，她目送着几个人和导演寒暄离开，就赶紧找水喝去了。 唐小楼见机很快，一看到许玄辄出来立刻扯着杨度迎了上去：“嫂子！你唱得真是太好了，你表达的就是我想要的薛桐的人物歌！” “咳咳。”许玄辄咳嗽了一声，她审视地看了唐小楼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不敢当这句嫂子，我们还是用姓名互相称呼吧。” 听话听信，唐小楼立刻就明白，许玄辄是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她眨了眨眼睛，赶紧转头看向杨度。 “……” 杨度沉默了片刻，而后把自己手边的矿泉水递给了许玄辄：“虽然我们要离婚了，但是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么？你喝点水。”　杨度眼神平静无波，然而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却骤然通红了起来。 许玄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够变得这么快。之前对自己就像是全然一个陌生人，如今因为要离婚就懂得关心别人的？还不如做坏人做到底。许玄辄颇有些无语地道：“你不要对我有一点关注，我会幻想。我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还是说，你看我因为你的一举一动失魂落魄，你会很得意？” “我并没有这种意思。”杨度看着眼前这个像刺猬一样的人，心中蓦地一揪。 从前她虽然像是个刺猬，但是许玄辄她还是会对里露出一点雪白的肚皮，如今…… 杨度往前迈了一步，她喉咙紧了紧，微笑道：“我就是觉得，你真的做的很不错……” 杨度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传来一个充满恼火的声音。 “导演，我补拍完了，现在可以让我朋友过来录音了吧？” 人未到，声音已经先行到来了。 唐小楼一听池墨安的声音，就觉得脑壳疼，天知道之前补拍的时候，池墨安做了多少铺垫了。唐小楼觉得自己不应该姓唐，池墨安应该姓唐才对！这个姓不给池墨安，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没等唐小楼应，池墨安就已经穿过大门，顶着小助理崇拜的目光走了进来。 “哎？许宣宣，你也在？！”池墨安脸色先是非常严肃，一看许玄辄在，她的眉毛一下子松开了，而后她就大踏步往许玄辄身边走。 许玄辄：她是不是忘记了一点事情！！ 对了，眼前还有一个杨度！ 池墨安是认识杨度的！糟了！ 许玄辄刚刚想要解释，就见池墨安大踏步迈到她的眼前，而后唇角带着微笑看向旁边的人。 而后，池墨安就是一愣：“哈哈，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许玄辄咽了口唾沫，提醒道：“你再仔细看看？” 听了这话，池墨安一愣，整个人都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个冷暴力狂加肚负心薄幸的垃圾杨度吧？ “杨度？！”池墨安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咬了咬牙，侧头看了一下眼前这个让许玄辄伤心的罪魁祸首。 杨度不明白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她眉头凝了凝，看着池墨安和许玄辄交握的手，还有她护犊子似的态度，心中突然有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一时间她心里酸甜苦辣交融在一起，让杨度微微失态了一会儿。 然而杨度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没有在意池墨安的不客气，看着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杨度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就是杨度。” 杨度她看向池墨安，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相信杨总不至于过来骚、扰自己的前妻对不对？”池墨安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微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回家了。” 池墨安话语中两个人非常亲密，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家。 杨度一时间又愣住了。她早先觉得许玄辄是想要通过离婚来要挟自己生孩子，后面她认清许玄辄是对爱情厌倦了所以停住追逐，唯一没想到的是她会不喜欢自己。 如今，事实告诉她，不仅许玄辄有可能不喜欢自己，还有可能真正的爱上了其他人——杨度的眸子一下子望向了许玄辄。 许玄辄看着杨度的目光和苍白的脸色，心中怜惜之意又起，她手捏紧的杨度给的矿泉水瓶子，而后才对唐小楼笑道：“导演，我完成了，要是有时间，您也可以考较一下我，不过，目前来说，现在是不是没有我们两个什么事情了呢？” 许玄辄错开和杨度相遇的眸子，权当自己没有看见。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么我和池墨安先回去了！”许玄辄擦了擦额头的汗，眉头微微凝了凝。 如今这个状况，唐小楼好像是杨度的某一个亲戚，她不能够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还是要去寻找更多的机会！ 正在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三个人的唐小楼，听到嫂子的召唤声，忙停下一切发散思维，满面微笑道：“没有了，再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回家了……吧？应该可以回家了吧？” 唐小楼说到最后那句话，只觉得身上嗖嗖得冷，仿佛数九寒天似的。 如今，她唐小楼已经不用转身就知道是那个高级制冷剂了。因而，她也不能做什么一锤定音的事情，便只有圆滑的委婉明示杨度的意见。 … 杨度没有提否定意见，她眼睁睁地看着许玄辄脸上带着笑容，和身边那个叫做池墨安的女人离开了录音棚。 杨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无边无际的酸涩包围住了她，她稳了稳心神，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想法了：“我回去还有事，先走了。” 她心中百味杂陈，情绪像潮水一样涌动了上来，然而理智却紧紧地扎住跟脚。让她的理智不能溃散。 杨度边往外走边咬牙沉思:我没有欺骗许玄辄，我没有错。只不过，她想要开始新的人生篇章，自己也不应该阻止她。 外面阳光劈头盖脸地撒了下来，杨度抬眸望了一眼，随后就扯身离开。 … 回去的路上也并不怎么太平，杨度眨了眨眼睛，蓦然有种阳光刺眼的烦躁。 她坐在车子后排，沉默着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整个车里的空间都是低气压。 前面开车的司机小刘，后视镜看了一笑自家总裁的这幅模样，心中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最近这两天，总裁的情绪很不对劲，连他都感觉到了，不知道总裁有没有感受到。 小刘一边开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了听阿姨传过的谣言——据说小姐和夫人要离婚了！ 难道是因为离婚的事情么？大概这就是穷人有穷人的烦恼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吧！ 两个人一路低气压的前行，车子行驶平稳，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半晌，汽车内的氛围终于变得平和了许多。 “嗡嗡、嗡嗡~”车里突然一阵手机振动声音响了起来，杨度眼睛眨了眨，心中略有些猜测，她立刻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看罢，杨度的眼神一下冷淡了下来。 外面阳光彻照，她却也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她冷冷地看着一直在振动的手机，半晌才冷淡地接起了电话。 “喂。”杨度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面的人。 对面传来了女声，原来这人正是杨度的母亲唐女士。 半个小时以前，她从唐小楼那里得到了杨度要离婚的消息，如今真是恨不得立刻让杨度回到老宅里面来。 “呵，听说你要离婚了？这种大事，竟然一点风声也不透露？”唐女士气得狠了，直接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杨度：…… 她忍耐得捏了捏手机，没有说话。 “当然，结婚是你的事情，你的自由，不过我就想要问你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想着和我商量一下么？就算不想着商量一下，难道，你连宣宣都不顾了？”唐女士继续追问。 “……”杨度冷嗤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训斥起自己了。嗤笑好像就是不一样。 “怎么，激动地哑巴了？”唐女士说到后面，脾气又上来了：“杨度。你现在立刻马上回老宅，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你不能这么自私，宣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杨度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女士是许玄辄的母亲呢。杨度抹了把脸，不无嘲讽地对唐女士道：“离婚是她提出来的，不关我的事情。” 杨度说到这里，又有些自省地住口反思。 她本来也不想要说这种话的，可是，唐女士实在是太容易挑动自己的真火了。 “你如今都学会撒谎呢么？”唐女士失真的声音从电话中传递出来：“你这不是在睁着眼睛编瞎话么？宣宣她对你多好，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杨度听了这话，更加郁闷。 她提了提唇角，佯装漫不经心道：“确实是她提的。” “你被她捉奸在床了？！”唐女士沉思半秒，脱口而出。说完这话，她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天下所有人都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但是杨度不可能。这是因为她很会计算，说若是想要捉奸在床，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你出轨了？” “没有。”杨度都懒得回答女人的问题呢，她打开笔记本，努力地开始看报告了。 听了这些否认，唐女士一时间想入非非，她沉思片刻，又惊道：“难道……是宣宣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都没有关心她一下吗？！” 说完，唐女士直接咬牙道：“你先回老宅！等我打电话问一下她！” 杨度本来不想要回老宅，但是听了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对着前面的司机道：“回老宅一趟。” “是！”小刘机灵地应声，随后赶紧打了方向盘。 … 回到老宅，地面上的温度和刚才相比已经慢慢地降低了不少，再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糊味。 绿荫蓬勃的老宅，还有着微风拂过。风吹着绿色，像是给旁边的爬山虎，又想是给踏入老宅的杨度。 进了老宅的正门，阴冷潮湿的感觉席卷了过来。 这会儿她的奶奶正没有在家，只有她的母亲还在。 杨度想着唐意欢的猜测，眉头紧了紧，立刻走向了唐女士的房间。 彼时，唐女士正在抚摸着一个破旧mp3似的东西，杨度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冷淡道：“不知道唐女士到底有何贵干？” 唐女士继续摸着自己手边的mp3，她看着杨度仿佛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模样，整个人都有些不懂，为什么她都要被离婚了，杨度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颂……杨度，为什么宣宣突然提出离婚的事情？你一点都没有关心么？”唐女士正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她上挑的丹凤眼充满了不认同。 “就算你不喜欢宣宣，然而这三年来，她做的哪一点你不满意了？她对你是不起掏心掏肺，你怎么能听着她说要离婚，离直接答应，一点也不深究呢？！”唐女士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紧紧地提了起来，她这会儿思考了更多的事情：“宣宣是遇见什么难处了么？对了，我听说你的祖母想要让你去相亲，是吗？！” 唐女士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抹凛然的神色。 相亲，这话说来好听，实际上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出轨么？！ “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唐女士审视的目光看向杨度。 杨度愣住了，什么相亲，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许玄辄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决定要离开自己的？ 然而，杨度却突然又想起了许玄辄说的“不爱”这些话，她亮起来的眸子淡了淡，终于接口道：“我没有答应相亲。” “那她为什么会决定要离婚？杨度你出轨了？”唐女士越想越怒火高涨：“你如果也随随便便出轨，那可太让我失望了。” 唐女士忽然想起了杨靖岷，还有在老宅里活着好好的三个私生子女。 “你要是成为了杨靖岷一样的人物，那可真是令人作呕。” 杨度看着唐女士这么激动的模样，她神情更加淡了：“所以，我说了我没有出轨，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她眸子抬了抬，幽深无垠的漆黑瞳孔里，映照出了对面女人的苍白无力。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活成你们两个中，任意一个人的模样，我也觉得恶心。”杨度拿起桌子上的湿纸巾，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头。 “你！”唐女士冷淡的话说到一半，又紧急地收了回去。 原来自己在杨度的心目中，竟然是个杨靖岷一路的货色。唐女士抹了抹嘴唇上的口红，脸上的不屑一顾更加明显了。 “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选择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唐女士竭力想要争取回一局，她看着杨度不置可否的模样，继续道：“算了，那么你还打算离婚么？” “我自然要尊重许玄辄的意见。”杨度看着唐女士因为自己的话进退失据的模样，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觉得一切更加可笑。 追寻了爱情，到现在又有什么意思？ 杨度初时莫名的动摇如今已经全然被掩埋起来，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垂眸道：“您能做您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行，至于我的事……我会好好处理。” 说完，她站直身子就要离开。 “慢着，你先别着急走。我叫宣宣过来一趟。如果一定要离婚，你们两个的财产分配我来分。”唐女士沉默半晌，终于说道。 第11章 第11章 “当然，在这之前，我还要再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喜欢宣宣么？”唐意欢语气中，对许玄辄的动容怜惜之色显露无疑。 “呵。”从来脸色端肃的杨度，此刻失声笑了。 许玄辄好像轻而易举地就有令人喜欢的能力。也对，她活得光辉灿烂，永远温柔乐观，也合该比她讨人喜欢。 这会儿天又要下雨的模样，天上卷了一堆乌云，窗外的光华摇摇曳曳，将杨度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当然。我永远不会爱上谁，你放心。”杨度眼神深邃，唇角浮现出一抹含着深意的笑容，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护犊子的女人，点头道：“我给她打电话，如你所愿。” 说完，杨度给许玄辄打了过去。 … 许玄辄这会儿正和池墨安研究下一个演出机会，她如今这算是野路子，也并没有经纪人和团队，因此，想要重新走回台前有很大的难度。 池墨安把自己的通讯录翻了一遍，最后哀哀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她抱着自己的头，看着像是要立刻投降的样子。 许玄辄揉了揉她乱糟糟的金毛，心中倒是稳了一些：“没事，总会有机会的，你放心。” 池墨安看着许玄辄粲然的笑脸，心中莫名一动：“也对！不行的话，你还可以去做演戏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池墨安手忙脚乱的找自己的备忘录，而后拍掌道：“那什么，不然我接下来还是演唐小楼的网剧，她正好跟我说有个现代片要找人演出，这样你就直接跟着我进组就行，到时候……” 池墨安说到这里，精神一振。 许玄辄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这个叫唐小楼的导演后来有什么比较出名的作品。她挑眉问道：“她的新片子叫什么？我帮你相看一下能不能火。” 她唇角带着笑容，整个人都有种老神在在的感觉。 “嗐，一看就是老算儿命儿人儿了。”池墨安笑嘻嘻的，正要回答，这会儿熟悉的振动声又响了起来。 “你先接电话，等会儿我详细和你说。”看许玄辄迟疑地要接不接的模样，池墨安揪着沙发上的兔耳朵抱枕躺到另一头去了，她一边扯耳朵，一边猜测会是谁打来电话。 许玄辄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心中莫名有些心虚。她的记性好用得有些过分了吧？为什么只见到过一次，她就轻轻松松把杨度号码给记住了！ 这就叫不该好用的时候好用了！ 许玄辄捏着手机，又看着沙发上躺尸的金毛狮王，总有种在这里接电话，池墨安会站起来摔手机的感觉。 她咳嗽了一声，一边按开接听键，一边火速往房间走去。 池墨安：？ 池墨安本来还和兔子卿卿我我，看到这一幕，她“嘭”得给了兔脑袋一巴掌：“什么嘛，和我还神神秘秘的！” 许玄辄：…… 听了这话，许玄辄走得更僵直了。好不容易走到客房门口，她便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地道：“你又有什么事？” “……” 杨度听着许玄辄极为不耐的语气，一下子愣住了。在她的心里，许玄辄的声音一直是柔和的、包容的、充满耐心的，她的声音是夜间蒙了细纱的月色，是春日婆婆娑娑的幽香，是好眠和无梦，是细致并温柔。 原来许玄辄也是会不耐烦的么？ 她刚刚好像还听到有另外的女人说话的声音……杨度下意识攥进了手机，她脊背挺直，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有暗流汹涌流过—— 她是打扰了两个人了么？所以，许玄辄才会这么不耐。 第12章 第12章 思及此，杨度眸中流光一下熄灭。 她转头看着好像在担心她会对许玄辄说出什么过激话的唐女士，垂眸极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要离婚么？正好唐女士在，我们来拟定离婚协议。” 就这？许玄辄可不愿意过去，麻麻烦烦的，不够干脆利落。这会儿天色又有些要下雨的意思，她更不想动弹了，许玄辄当即拒绝道：“你只要安心等明天去民政局就行，放心，我不会要你家里一分钱的。” 她转身关上房间门，神情是难得的郑重。 杨度眉峰蹙起，许玄辄这是在看不起她么？还是说，她真的这么急切的想要摆脱自己？ 唐女士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看着唐女士这手舞足蹈的模样，好像是恨不得要上来夺电话了。 杨度眼中有波涛汹涌而过。 “好好和她说话！！”两个人视线相交，唐女士又用气音强调。 她倒是想要好好说话，可是对面的人听起来不会配合。既然不会配合，那么还是按照她的想法来吧。 杨度睫毛微微颤动，对许玄辄轻笑了一声：“不谈？你是在欲擒故纵么，不想离婚就直接和我说好了。” 嗯？ 唐女士忙着比划的手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停在了半空。 许玄辄也好悬被这话气个半死，杨度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或者她这是用上激将法了？！ “呵呵，你配钥匙吗？你等着！”许玄辄捏紧拳头，堂堂正正问清楚杨度在哪边，便带着一应证件出了房间。 … “咋了，是谁啊？”许玄辄刚要出门，池墨安如同门神一般，投注过来威严的视线。 正准备先斩后奏的许玄辄眨了眨眼睛，脸上摆满了笑容：“墨安，如果我说我要出去走走，你会相信么？” “？”池墨安转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嘶”了一声：“这太阳也没有从东边那旮旯落啊？” 许玄辄是个极度宅，池墨安不止一次怀疑如果把许玄辄种在木头边她可能能长出蘑菇。如今这人竟然说要出去？池墨安扔下兔子头，一下子坐得端正了起来：“你想干哈快直说？” “……”许玄辄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起了点北方腔：“我去见唐阿姨……” 池墨安这应该又是在准备新戏了吧？她拍一部戏换一个口音的技能也是绝了。许玄辄心中很是佩服。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许玄辄一边说，一边摇晃了一下手机。 池墨安磨了磨牙，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她知道这位唐阿姨对许玄辄很好，在她看来。整个杨家就只有一个好人。想到这里，池墨安伸手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打车去！”许玄辄想到池墨安见到杨度的化学反应，觉得自己有些头大，她说完立刻就逃之夭夭。 … 坐了一路计程车，好不容易走到老宅，阳光已经沉沉落到山腰，残阳如水，铺在屋脊路面。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许玄辄刷了脸进大门，而后沿着大路走进院子。如今院子景色正好，枝头都是漫洒的花，就算是夜里雨打风吹过，也依旧烂漫。 她眼神流连在花园里，片刻后许玄辄眼尖地见到有个身影坐在花树旁的长椅上。 难道是有小孩子或者是猫猫狗狗？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杨度。 她在这里做什么？ 许玄辄深知杨度有多么身娇肉贵，而且她还很招蚊子，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才对么。 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许玄辄并没有出声惊动这人。她停了脚步，一时之间只听到花树下有微微碰撞的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新玩具么？许玄辄渺渺茫茫地看到了杨度拿着银白色的方形盒子，而后又不断用盒子撞着她掌心，许玄辄心想杨度这是发什么神经，在房间里玩不行么，还非要出来喂蚊子。 她抬步欲走，却见花树中“啪嗒”的响声响起，随之出现的，是一点跳跃的火光。 “？？？”杨度这是在……抽烟？！许玄辄这步子迈不动了，杨度什么时候沾染上抽烟的坏习惯了？ 花树下，杨度身形单薄，眉头微皱，她牙齿咬住香烟，任由香烟慢慢点燃。呼吸间杨度吹出一点烟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分明。 真是一副斯文败类、落拓忧郁的画面，许玄辄喉咙微微梗了一下，她吸了口冷气，直接扯身离开。 第13章 第13章 总之不关她的事了，她的健康、她的心情，包括她的一切一切。 许玄辄直接进了门，这会儿灯光一下子通明了起来，让她心情一肃，莫名有种踏上战场的感觉。 她往唐阿姨的房间里面赶，迎面正好撞上了杨聪。 杨聪这个人，仗着自己是杨家唯一的“男人”，颇觉得自己应该继承整个杨家。在接下来的几年频繁地给杨度找麻烦，从前作为杨度妻子的自己，自然也深受其扰。 不过，马上就要离婚了，她终于可以摆脱杨家这一堆烂摊子了。 许玄辄并不欲多事，因而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杨聪一眼，便走得更急了一些。 “听说你要离婚了？”一身洁白干净的衬衫也不能掩盖他唇边的恶意，杨聪本来打算急匆匆出门浪，看到许玄辄，便一点也没有着急的迹象了。他笑嘻嘻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许玄辄的眼睛。 是杨度开心地把这事昭告天下了？许玄辄本来已经走出去了，听了这话，她才转头正眼看了杨聪一眼：“干卿底事？” 这话通俗点翻译，就是关你屁事。 不过，杨聪一个喝洋墨水混大的，自然不能十分明白。 清清泠泠如同泉水一般的声音流淌过，杨聪摸了摸自己略有些酥麻的耳朵，只觉得许玄辄只是嘴硬：“嫂子，你还嘴硬什么呢？杨度不要你了，不妨看看弟弟我么。我常常听人说好吃不如饺子……”回国这段日子，他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已经夸下了海口要将这个“姐姐”踩在底下，至于嫂子么，当然也要一并夺走。 此时此刻正是晚饭间忙活的时候，楼下一个人都没有，杨聪拉长了声音，大放厥词。 许玄辄被这话震惊到了，这人真就不懂的体面二字么？ 她上下打量了杨聪一遍，半晌才道：“你？你照照镜子好么？杨度再不济也算洁身自好，你这种哪哪儿都不如人的，说出这话来，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我只是要离婚，还没有瞎了眼盲了心。” “嗯？”一向老实温柔的女人，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杨聪在老宅也见过许玄辄几次，这人无一不是沉默温柔，现如今难道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所以精神失常了？ 他一时之间还没有把这人的两幅面孔整明白，就听对面的人继续喷射毒液： “对了，就算我眼瞎心盲也不会选择你，除非……”许玄辄嘴边噙着笑容，看着杨聪灼灼的目光，补充道：“除非你去变个性。”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间。 杨聪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变性？倘若真的变性了，他还怎么争家产。 他勾起唇角冷笑道：“哎，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不领情就算了。不过，杨度再怎么好，她不还是甩了你？你这种人，被离婚也是、” “你说错了哦，是我提出离婚的。”这种可笑的言论，让许玄辄戾气油然而生。 两个人在楼下也浪费了不少时间了，许玄辄不愿意再多听他扯，她感觉自己多看他一眼就伤眼了，便用了狠劲直接推开杨聪。 “你tm还跟我装什么呢？”杨聪伸手去扯。 “神经病。”许玄辄不再多言，反身用高跟鞋钉了上去。 “卧/槽，不就是被离婚么，你还不承认！你完了！！”疼痛到极点，杨聪脸色青紫，弯腰抱腹，呼吸都支离破碎起来。 话音还没落下，在院子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的杨度一下子推门进来。 她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听着杨聪嘴里大放厥词，眼神十分危险。 “这是在说什么呢？”杨度打量了许玄辄一眼，目光在她的手腕上的红色痕迹停了停。 杨聪不服气杨度已久，然而，如今杨度势头强盛，他对杨度的反对还没有搬到台面上。他只能吞下了口中的脏话，摆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着招呼道：“姐。” 杨度没有应这声姐，她只是慢慢走近许玄辄。 一身淡淡的薄荷味包围了许玄辄，杨度把眼前这人的丑态遮了个完全：“对不起。” 许玄辄：？ 说完这话，就听杨度站在她身前平声道：“第一，是我被离婚没错，你不要靠着你那可笑的臆测生活。第二，我和许玄辄还没有离婚。你的礼仪家教呢？对着她大呼小叫，这就是你的好修养？”她声音并不大，却有千钧之重。 杨聪脸色都有些扭曲，这会儿他倒是真的看不明白杨度了。 假如杨度是被离婚的那一个，那么她怎么能丝毫没有动容地说出这话？就连一点不甘心、郁闷也没有……如果是她主动离婚这倒有可能，但谁都知道，杨度不屑于说谎。 杨聪在那头好一通整理，还是没有个头绪。 “道歉。”见他装死，杨度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捂着肚子的杨聪：…… 许玄辄这会儿倒是有点看猴戏的意思，反正她骂也骂了，踹也踹了，心中十分舒爽。 她视线在杨度和杨聪身上转了转，脸上表情更松快了。 “怎么不说话？那你不用到公司来了。分不清长幼有序，不明白礼义廉耻，让我怎么信任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还是先做人再做事吧，董事长那里，我会亲口说的。”杨度薄唇抿紧，眉目严厉。 还有这种操作，杨度果然够本质，能打蛇打七寸。许玄辄唇边泛起了微笑。 杨聪不敢瞪杨度，他咬牙恶狠狠地瞪着旁边的苦主，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戾气。 见状，许玄辄便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算了，多大点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我都习惯了。你们两个慢慢谈，我先进去了。” 杨聪：？？？冤枉！！！我还没有进公司，以前你俩也没离婚，我哪说过这话？！ 杨聪正想要喊冤，便看杨度拉住许玄辄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峭刻危险，戾气横生。 “……”你/妈的，我好冤！ “对不起！”杨聪艰难地直起腰板，咬牙道歉道。 … 收拾了杨聪，目送他一瘸一拐地离开，许玄辄心情变好了一些。 今天穿细高跟真的穿对了，踹人真是效果好到爆炸。 许玄辄正好笑，杨度凝视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 感受着这个动作，本来浮现出的解气，霎时间无影无踪。 许玄辄总有种自己是被当了宠物的感觉，她挣开杨度的手，仪式化微笑道：“我认路。” 杨度：…… 她感受着掌心中温度的离开，慢慢合上了手掌，像是要保留一点温度。 … 两个人进门，唐女士已经和保姆一起往桌上收拾饭菜。 一见许玄辄进来，唐女士就像是看到了珍宝一般，她眼神满是怜爱：“宣宣，你来了。” “唐、唐阿姨……”许玄辄咬了咬唇，一下子扑到了唐女士的怀里。她和唐阿姨也好久没见了，再过两年，唐意欢就会一直在国外奔波，上一世一直也没回国。许玄辄看到时隔两世重新见到的女人，一时之间抱得更紧了。 唐意欢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也是年少时候给过她温暖的人。她愿自己能够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不过，这次她肯定要失望了。 许玄辄埋首在唐意欢怀里，一时间心潮澎湃，不能够自已。 半晌，许玄辄才擦了擦眼睛道：“唐阿姨，对不起。不过以后我作为小辈来打扰您，您可不能烦。” 这声道歉堵住了唐意欢的所有话，她明白许玄辄此时此刻是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 唐女士看了眉目凝重地望着许玄辄的杨度一眼，又看了看眼眶微微泛红的许玄辄，半晌叹息道：“你是好孩子，你没有错。” 于爱情上，或许这两个孩子，都像她。曾经沧海，有始无终。 … 三个人无言地吃完眼前饭菜，唐意欢这才慢慢说起财产分配的事情来。 “你的亲生父母，在海陵大学城那里留下了两处公寓，还有我在东庭御墅、盛世华庭的五处房产，你都拿着吧。就算以后一时间找不到想要做的事情，你放出去收租，也能支持一段时间。”唐意欢说到这里，又抬手制止许玄辄道：“不准拒绝，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此时此刻，许玄辄真有点“不想努力”地感觉。把财产送给儿媳，恐怕没人能做得出来。她心中还是更想切割清楚，便转头看向了杨度。 杨度眉头还是皱得紧紧，捕捉到这个求助的目光，杨度淡声道：“她的东西不关我的事。” 第14章 第14章 听了杨度这话，唐意欢神情一变，一时间她的神情似悲似喜，似怨似艾，复杂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许玄辄看了杨度冷淡的脸色，又看着唐意欢极其激动地模样，默默地握了握唐意欢的手，投注过去安慰的视线。 “没事。”唐意欢摇了摇头，两个人对视一眼，她眼角的细纹慢慢舒展开，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唇，极轻极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杨度脸色更加阴翳幽深了一些，她凝眉，视线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冷然启唇道：“既然她的分完了，那来说说我的好了。你想要股份分红还是现金？” “？都不用了。我只要我爸妈留下来的东西就好了，唐阿姨照顾我这么久，我……我实在是不能再贪心不足。”许玄辄连唐意欢的房子都不打算要，更别提是杨度的钱了。 她如今卡上还有七八万，且她没有什么额外的生活需求，这些钱足够目前生活了。 唐阿姨和她的亲生父母是好朋友，当年看自己寄陆家篱下、受人欺负，压着杨度一力让她和自己结婚的也是唐阿姨……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许玄辄也觉得唐意欢对她仁至义尽，想到这里，她坚定地拒绝了唐意欢的其他赠予。 至于杨度，更加和她没关系！ 杨度眸子微微眯了眯，神情严谨专注地道：“钱也不爱么？” 许玄辄：？ 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从前她还会细细揣摩，恨不得整个说杨解度，把一句话做出五百字的批注来，如今许玄辄觉得自己和杨度已经产生了代沟，根本不想再费心思去猜了。 兴许是见到许玄辄脸上的疑惑，杨度便更加直入道：“因为讨厌我，所以连钱也讨厌了么？”说到这里，杨度轻阖眼眸，半掩重帘中划过一抹委屈似的情绪。 蛤？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幽怨”的问话让许玄辄唇角抖了抖，看着杨度颤抖的睫毛，她整个人都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 杨度怎么可能幽怨？！她应该很开心才对。 说不得，后面她就立刻陪着她的绯闻对象狂欢去了。 想到这里，许玄辄便也没有解释什么，反而皮笑肉不笑点头道：“是啊。” “咳咳……”可能是憋得厉害了，杨度细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她用帕子遮住嘴，又急促的咳嗽了两声。 杨度凝视着许玄辄，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别的情绪，然而许玄辄仿佛戴上面具一般，什么情绪都没有。 “哦。”她点了点头，哑声应道：“这可真是好极了。” 说完，她脊背挺得笔直，坐相更加端严了。 啧，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生气。许玄辄也宝相庄严回敬道：“那就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了。” “……”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看着杨度外露的情绪，唐意欢的眼神在杨度身上逡巡了一圈，又看着许玄辄凝霜的唇角，突然心里有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 杨度这个表现，会不会是…… 不然，她今天怎么这么失态？难道还能是分钱分不出去，所以不开心了？ … 在唐意欢的见证下，两个人签订了离婚协议，许玄辄便准备离开老宅。 她对于老宅没有一点好印象，上一世老太太对她的刁难冷眼还有杨度的兄弟姐妹，都让她深深地觉得窒息。 或许往后唐阿姨的远走，和老宅这群人也脱不开关系。 “唐阿姨，已经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唐阿姨以后有时间的话，要到我的新家看看啊。”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收好，许玄辄沉思片刻，对着唐意欢将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给说了出来。 她不想要到老宅来，也不想和杨度再有接触，便只能邀请唐意欢了。 “好。”唐意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叹了一口气——这真是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既然天色还算晴朗，自然也没有办法让许玄辄留下。 她点了点头，转头威严的安排道：“杨度，你去送一下宣宣吧。”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了。”许玄辄立刻站起身，拒绝了这个提议。 杨度乌沉沉的目光望了过来，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分辨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 当然，也不必她分辨了，她不需要再做阅读理解了。许玄辄瞥了杨度一眼，脚下动得更快。 杨度：…… 许玄辄可真是够干脆利落的，幸好自己永远不会为所谓“爱情”动心，不然岂不是很可笑。 杨度拳头捏紧了，睫毛像是翩翩的蝶翼，轻轻颤抖了几下又重新归于平静：“我去公司有事，顺路。” 说着，她起身将汽车钥匙拿了下来：“走吧。” “是啊，你一个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之前新闻还报道过，有独身女性打车遇见问题的，宣宣，你让杨度顺路送送你吧。”唐意欢又劝了起来。 顺路？杨度晚上还顺路去公司？东庭要破产了？算了，深究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 许玄辄应下，她重新抱了唐意欢一下，而后勉强跟着杨度离开了老宅。 回去的路上，许玄辄为了避免尴尬，坐在后座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车里有一股极清淡的冷香，若即若离的，让人不能入眠。许玄辄一边细细呼吸，一边听着导航播报，感知着到了哪里。 红灯亮起，杨度看着后视镜里模糊的轮廓，听着许玄辄小心翼翼变换姿势的摩擦声，喉咙滚动了一下。 道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闪烁烁，目之所及，皆是不属于她的万家灯火。天气放晴，明月也从乌云后爬了出来，冷月清辉，凉入人心。 汽车的鸣笛声还有马达的轰鸣声响彻，然而杨度却发觉都不及许玄辄呼吸声声声入耳。 许玄辄没有睡，只是拒绝交流，她知道。闻听着细碎的呼吸，杨度却还是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这个时候，杨度心里才有一种实感，原来两个人是真的要离婚了。 她记忆中两个人有过同乘，许玄辄总是把她认为有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希望自己和她一起讨论。 可是她对这些并无兴趣，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她忘记了。总之再后来她上车后便闭目乘车，用假寐来拒绝一切交流。 现在这一切反过来了，杨度心里骤然生了落差，随之到来的，是更加深刻地沉滞。 许玄辄恐怕真的不会再想要和自己说话了，杨度缓缓呼出一口气。 后面汽车鸣笛声响起，还夹杂着几声吐槽的话，杨度这才看到绿灯已经亮起，散发着有些刺眼的光芒。 她忙把心神收摄，将目光从后视镜中挪开，重新认真开车。 许玄辄倒是不知道杨度心里有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等到了下车，许玄辄便打算立刻逃之夭夭。 杨度视线定定地望了过来，许玄辄看着杨度欲言又止又想让她说话的样子，心中一动——对，自己的确有话要说。 “杨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许玄辄莫名觉得杨度脸上有了几分光彩，一直苍白的脸色多了绯红颜色。 杨度声音带了几分如释重负，她声音里的冰碴子味儿都融化了似的，和声道：“怎么？” “明天民政局见。”许玄辄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杨度：“……………” 第15章 第15章 杨度神情一下子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懂，她垂了垂头，清冷“嗯”了一声，而后有些发冷似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臂。 许玄辄眉头一挑，心中知道杨度是因为出来得急，没穿外衣觉得冷了，她视若无睹地道：“我先上去了，你一路顺风。” 说完，她“噔噔”地跑进了公寓大门。 公寓里面是感应灯映照的光明，外面是扑朔迷离，一道门之隔，好像两个世界。 杨度目送着许玄辄离开，随着她背影的离去，她觉得心底被钻出一个洞，空荡荡的漏着风。这种情绪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杨度手指微微颤了颤，从淡蓝色香烟盒中捏了一支烟放在唇边。 过了许久，空气都有些冷了，她还是没有点燃。 人恒有度，不可耽于欲望，于万事万物上都是如此。如今她已经过界，实在是不应该一错再错。 以后如果许玄辄有了喜欢的人，她也会祝福许玄辄的。 杨度将细长的香烟从嘴边擒下，折碎扔进垃圾桶，而后一身坚定往车上走。 可是为什么夏天的风也这么冷呢？杨度目光又朝着楼上望了一眼，而后才重新开车回去。 … 许玄辄跑进大厅，也坚定了脚步，按着电梯上楼去了。 池墨安还没有睡，正老老实实地等着许玄辄回来，一见她进门，这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怎么才回来？！你们明天还离婚么？” 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了。不离婚就是浪费生命！ 池墨安撑着额头，一想到杨度这个电冰箱就心里头打怵：“她没有难为你吧？她有没有中途变卦？” “没有，回来得晚是因为谈了离婚协议之类的事情，唐阿姨把我……亲生父母的房子给我了。至于变卦倒是没有，依旧明天早上离婚。再说她怎么可能变卦……”说到这里，许玄辄又有点牙疼了，杨度一如既往地没有几句话，别说变卦了，连变脸都没变过。 “……”池墨安上下打量了许玄辄一眼，有点感慨：“我真怀疑她是无性恋。”不然为什么对许玄辄都不动心呢？她难道还想娶一个仙女？ 池墨安捏了捏拳头，对杨度的审美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说完这话，池墨安看了一下时间赶紧推了许玄辄去睡：“不行，我还是好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好好睡觉，明天我给你化一个艳压全场的妆，让她狠狠地后悔去吧！” 池墨安咬牙，摩拳擦掌地准备给许玄辄选衣服去了。 被推进房间的许玄辄：…… 彳亍口巴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天气晴好，许玄辄在池墨安的“授意”下盛装打扮到了民政局，杨度也按时到了。 “你来了。” 杨度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这人表现跟结婚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红皮换绿皮。 许玄辄再次验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话，是为杨度量身定做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有人来，忙端正了身子，他一边端详证件一边心里思索，这两位女士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着两个人外貌般配且面善的模样，心中感慨：一对璧人踏入婚姻的围城后也成了怨侣。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眼见春花秋月、各擅胜场的两个人就要劳燕纷飞，工作人员的问话在例行公事之外又多了几分恳切。 杨度听了这话，下意识转头望向许玄辄。 许玄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小香风连衣裙，身体曲线显露无疑，可谓浓纤合度，衬人得紧。她披肩长发搭在冷白锁骨上，两厢俱都精致曼妙，形成了极鲜明的视觉对比。 杨度的呼吸微微重了重，而后她的鼻息间便也被许玄辄强势占据——她身上的香气馥郁似芝兰，恒久如韶音。 杨度眼神在许玄辄脸上微微定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在她印象里，许玄辄好像总是素面朝天的。这会儿却不同以往，她潋滟生辉的眸子下，是涂得朱红如血的丹唇，今天许玄辄整个人都充满着积极昂扬的气质。 所以这是说许玄辄抛弃了爱情，重新得到了光明？ 这是她一贯观念的最好佐证。 然而杨度却并不觉得十分开心，她脸色倏忽沉了下来，冷声道：“谢谢不用了。”说完，她捏着笔等着许玄辄说话。 被冻成冰碴子的工作人员：…… 许玄辄无视了杨度的目光，比她更加干脆利落地签了字——对她来说，再没有比这会儿更冷静理智的时候了。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就好了。 … 拿着离婚证出了民政局，杨度的脸色稍微恢复正常了一些。 “我送你回家？”杨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晕沉地站在太阳底下说话。 “别了，冷气太重我受不了。”许玄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脸色。 “？”外头太阳这么重，许玄辄竟然怕冷气开大了？ 杨度白皙脸庞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困惑，她扶在车门上，难得有几分“委曲求全”道：“我把空调温度调得低一些。” 许玄辄瞥了这人一眼，摇头道：“还是不了，以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作为裙下臣我没得选择，今天我还是想要在太阳底下走走。”一边说，她一边往路口处走去。 芝兰香气随风远去，被留在原地的杨度眉心凝起，看着许玄辄袅袅娜娜的背影，她眸子中泛起沉思——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吗？ 以前作为裙下臣被雷霆对待？ 雷霆？是说自己的脸色么？ 杨度心中蓦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追上许玄辄问明白。 然而，她刚要抬脚，就按下了这个想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也好。 杨度只是佯装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艰难地挑起了一个微笑。 … 许玄辄没想着自己一句话能让杨度想多久，她如今说出来自己舒服就满足了。 从前最让她伤心的，就是杨度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冷漠把你推远。毕竟是她一厢情愿，她也不能有怨尤，只能自己消化。 现在她累了，不想再靠近了。许玄辄眸子中划过一抹释然，而后看着打到的车平滑行驶到眼前。 上了车，池墨安又发来消息，说她拿出老黄历掐指一算，发现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 “什么日子？” “当然是你逃出生天，重获自由的日子！” “……”许玄辄本来要闷头回家，池墨安偏偏说她逃离火坑需要庆祝仪式，便拉着她看了一场电影，又吃了日料，甚至后面还有逛一遍商场以及做spa这种选项。 池墨安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一个明星啊！看着这人亢奋的模样，许玄辄实在头疼，两个人相对不知不觉喝了四五杯苏打酒。 池墨安酒量颇浅，困倦之下，这人终于再没有提逛商场的事情了。这倒是让许玄辄松了一口气。 … 再过了三天，池墨安去了一个新剧组做“背景板”女三去了，在家埋头写歌、唱歌的许玄辄等来了唐小楼的电话。 “喂，嫂子，制作组已经决定用你的那版本《清霜》，你要是有时间来剧组把合同签一下吧。还有，我这里还有一个新的主题曲机会，你要不要直接来看看？”唐小楼在电话那头说得谄媚，说来，她听完许玄辄的这首《清霜》，就只有一个感想——大概自家嫂子是美人鱼变得吧，这声音真的是让人如痴如醉。 唐小楼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放着《清霜》这首歌。 许玄辄的声音里面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仿佛她已经历尽沧桑阅尽千帆，满怀欣喜过也历经绝望，而后继续踽踽前行。 唐小楼听到歌曲的高/潮部分，想要再次合作的心思更加热切了。 许玄辄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动了动，还没有应声就被对面抢白。 “嫂子，这只是一个机会，我不是潜规则走后门之类的，这也要竞争的，你别担心！”唐小楼随着demo中许玄辄的声音哼了两句，又接着劝道：“你心里别有压力就行，来吧~” 许玄辄虽然并没有把自己的婚姻状况昭告天下的意思，但也不愿意听唐小楼一口一个嫂子，她睫毛颤了颤，沉声道：“我已经和你表姐离婚了，所以……” “这样啊……”自家表姐真是个带恶人！唐小楼想起了之前杨度说的话，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家表姐提出来的。 她慢慢叹了口气：“好，那我就不叫嫂子了，我还是叫你偶像吧，我说真的偶像，你这嗓子条件，真的很适合这种悲伤一点的主题曲！快来试试吧！” “……”唐小楼从前逢人就翻白眼个性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如今有新的主题曲，也是一个很好的挑战！许玄辄便把吉他和本子放回去，打车去了唐小楼的剧组。 进了唐小楼的剧组，外面乱糟糟地，还是那个叫丹丹的助理出来迎接她，许玄辄打量了周围一眼，温声笑道：“今天好热闹啊。” 丹丹自从撞破了杨许两个人之间的离婚计划，整个人就隐隐约约有些觉得对不起许玄辄。如今听许玄辄这么问，她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起来：“是啊，《凤栖梧》结束拍摄了，这租来的棚子也快到期了，所以唐导决定要趁着还没到期的时候，把下一场的演员还有主要音源给定下来。” “？？？”许玄辄看着人来人往的模样，心里头吃了一惊，唐小楼未免也太会精打细算了吧？ 你说就这人不发家致富，谁能发家致富？！ 她点了点头，跟着丹丹往录音棚走。 走进录音棚，却让她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她前队友邓思蕤，一个是陆归渺。 许玄辄隐隐约约觉得掉进了一个大坑。 邓思蕤正在录音，看着许玄辄到来，她神情一变，不明所以的看向旁边的录音师，又朝着她冷冷一瞥。 许玄辄看着这人的眼神，心里头略微有点无奈。 两个人从前一个团，她是副主唱，邓思蕤是rapper。她做出退团隐婚决定，一方面是团队发展方向出现了重大的分歧，她想唱的歌曲根本不是这种，另一方面她看团队已经步入正轨，也觉得自己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毕竟嫁给杨度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从那时候开始，邓思蕤对自己就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一个陆归渺…… 许玄辄开始考虑要不要立刻走了。 她刚转身，小助理丹丹又“善解人意”地抓住了许玄辄的手臂：“许小姐，不用麻烦得走来走去，你在这里等一下吧，唐导很快就回来了！请喝咖啡吧！” 又是咖啡，又是咖啡！ 许玄辄：…… 这一拖拉，陆归渺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扑了上来。 她踏步走近，上下打量了许玄辄一眼：“爸爸妈妈很想你，你也没回家看看，姐姐你却反而出来工作了！再有，我前几天看到杨总也没听她说起。” 陆归渺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抱歉的神情：“是因为我们两个的绯闻，你和杨总闹矛盾了所以你才出来工作的么？你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她满面歉疚，然而许玄辄觉得这个便宜妹妹是怎么矫揉造作怎么来。 被这值得烂番茄一番的表演给辣得不轻，许玄辄挑了挑眉：“上镜会让人变胖，你好歹也算一个公众人物了应该注意这些啊，怎么非但没减肥反而更加脸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归渺的笑容保持不住了。不过，她想到杨聪传来的话，又不怀好意的看了许玄辄一眼。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我尊重你的理解。”许玄辄唇边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好像刚刚气人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 陆归渺气极反笑，她点了点头，阴阳怪气道：“姐姐你不要嘴硬了，对了，我听说了你离婚了，听说是你提出来的，恭喜你得偿所愿啊。” 谁不知道许玄辄喜欢杨度喜欢的自尊都快不要了，陆归渺说完这话，好整以暇地等着许玄辄发作。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许玄辄还是含笑，还没等她说话，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都在聊什么呢？什么离婚？恭喜谁呢？”原来是录音室里面的邓思蕤急急忙忙录完说唱部分出来了。 陆归渺心里头一喜——邓三出现在这里就是意外之喜，她早就听说过以前这两人一个团的时候，邓思蕤就不喜欢许玄辄，甚至有瓜说邓三还骂过她。 如今邓思蕤已经是一线偶像了，许玄辄只是个小小的无名之辈，今儿难道能够看到一个前队友不和现场么？ 压抑下亢奋的心情，陆归渺半垂了眼睛，婊里婊气地解释道：“邓前辈好，是这样的，听说许姐和东庭的杨总离婚了……我有点替她担心未来的生活。” 那是东庭啊！ 陆归渺在公司名字上加了重音，网上冲浪的人倘若不知道东庭那可就白混了。 想必邓前辈看到许玄辄成为豪门弃妇，也会很欣慰的吧。陆归渺紧紧咬住嘴唇——怕笑出声打扰了前辈幸灾乐祸的兴致。 果然如同她设想的那样，邓思蕤的声音激动地都隐隐有些颤抖了：“你……你离婚了？！” 许玄辄偏了偏头，看着一身酷酷的女人失态模样，心下不明所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毕竟她和邓思蕤还做过几年队友，后面尽管因为她的婚姻两个人有了龃龉，但曾经也一路扶持着走过籍籍无名的少年时候。 虽说因为选择，如今只有她一人籍籍无名了。 许玄辄点了点头，唇边泛起了一个似无奈似释然的笑容。 “哈咳咳！”陆归渺听着许玄辄承认，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见许玄辄目光望过来，她忙转笑为咳，打算听听邓思蕤怎么嘲讽许玄辄。 陆归渺看着邓思蕤仿佛呆住的模样，心中急切，难道自己需要给她腾一个地方？！ 有人邓三施展不开？当了偶像就不能肆意骂人了？！陆归渺不禁有些心疼邓思蕤了。 然而下一刻，她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嘴里。 邓思蕤眼中含泪，仿佛抱着什么珍宝一般，大力抱住了许玄辄。 陆归渺：？？？ 你们当偶像的，都这么会演戏？！这么好的演技，何必只当一个偶像？！许玄辄装模作样，邓思蕤表面衣冠，两个人都应该去拿奥斯卡！ 陆归渺的心理阴影，简直已经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了。 许玄辄和邓思蕤并没有理会旁边的人，这会儿陆归渺做出什么神情，两个人都不在意了。 许玄辄感受着邓思蕤微微颤抖的身躯，手下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轻轻推开了她想要看看她的脸色：“怎么了？” 邓思蕤眼睛发亮，脸色泛起潮红颜色，她唇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要是经纪人在身边肯定会让她收敛——这和她一贯的铁血rapper形象不符，不是她的人设。 “没怎么，我就是……”说到这里，邓思蕤把那份欢喜隐秘藏了起来。 “我叫邓思蕤，你可以叫我邓three，邓三，……很高兴见到你。” 邓思蕤舔了舔嫣红的嘴唇，伸出纤细修长的右手。 许玄辄一愣，这是她们当年刚刚见面的时候，互相的自我介绍。 “这是要，重新认识一次的意思么？”许玄辄慢慢伸出了手：“我是许玄辄，你可以叫我…” “宣宣。”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而后便是相视一笑。 邓思蕤喉咙滚动，感觉自己的耳垂都要烧起来了，她捏了捏自己耳朵上的银质耳环，右手因为练琴而布满细茧的手还是紧紧握住了许玄辄白玉似的手。 “你好久没有练琴了吧。”半晌，不想放手的邓思蕤感受着许玄辄往后缩手的力度，感慨道。 第16章 第16章 “哦豁……”本来和陆归渺一起想要看个“前队友现场大战”八卦的工作人员也一下子熄了声。 “卧/槽，怎么还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起来了，她们两个不是出了名的不和吗？我记得当时扒邓思蕤的时候，还说过她和已经离队的队友关系很差！” “这么看她俩有点般配啊！一个酷帅一个美得温柔，难道她俩当时……嘶” “圈里水很深，许玄辄肯定会后悔的吧，没有退团的几个队友最起码都能有戏拍，她就只能重新往上爬。唉当时我还很喜欢她的声音，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许玄辄拍背的那几下真的好温柔啊，woc谁能不爱温柔美人。美人就是美人，连震惊也美，这个表情真是绝了。” “一直说邓思蕤比例好，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我发现许玄辄也丝毫不落下风。这身材我慕了。” ……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火热了起来。 许玄辄只觉得周围射过来的视线更加密集了，许久没有登过舞台，也没有在万众瞩目下做什么事，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许玄辄还有点镜头和视线恐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很快把投来的视线摒除，调整心态看向邓思蕤。 “很久没有弹琴么？也还好，今天才刚刚摸过。”许玄辄微微一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说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真的吗？”邓思蕤顺口接了一句，还是没有撒手的意思，许玄辄用力把手往后扯了扯，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见因为自己把手挣脱，邓思蕤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许玄辄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也不是她记仇，但是这么激动的再相见她也是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许玄辄微微咳嗽了一声，低声寒暄道：“好久不见。” “你终于离，不是，你想要复出了么？我们那个对你不好的经纪人已经换了，新经纪人很公正。你……有没有想过再回众星呢？”邓思蕤手上不自觉地揪着破洞牛仔裤的丝绦，整个人竟然表现出了和她外貌不符的扭扭捏捏模样。 许玄辄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了邓思蕤一眼。 “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规划，我想着是等把作品释出后再找经纪公司，也能有一点底气。”谈到未来，许玄辄眸子熠熠生辉，她如今复出，是想要唱自己想要唱的歌，所以这个经纪公司也一定要好好选择才行。 当然，这都建立在她的作品上，总之不管怎么说，作品总是第一位的。 “这样啊。”邓思蕤成功的把自己j家的裤子揪秃噜了，她手里捏着被挣下来的丝缕，整个人都有些讪讪的。幸好许玄辄没有注意到，邓思蕤清了清嗓子，把丝缕捏紧手里，而后又极酷地装作不经意似的把手插/进裤兜。 看到这一幕，许玄辄忍不住笑出声。 邓思蕤手上力量颇大，紧张起来手下就没什么分寸，算是她们团体的无敌破坏王，没想到这人现如今还是这幅模样。 久违的熟悉席卷了她，两个人四目相对，早年的默契让这两人笑得灿烂。 陆归渺：……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看到这里，陆归渺可忍不了了。 她作为陆家的小公主，可以说从来没有遇见什么挫折。 她本来以为邓思蕤讨厌许玄辄，这才把主场让了出来，谁知道这个邓三根本不按照她的剧本走！ 这可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陆归渺看着邓思蕤“含情脉脉”地眼神，思绪一下子放飞了起来。 “原来你们两个人是这么好的关系啊，难道……姐姐你离婚，就是为了……邓前辈？” 陆归渺脸上泛着天真的笑容，邓思蕤正全神贯注望着许玄辄，被这人叫了一声，十分想要给她来一个过肩摔。 然而，这正是和许玄辄再遇见的好日子，邓思蕤实在是不想败坏了心情，故而只是等着眼前的人说话。 “医院怎么说？”许玄辄把视线从邓思蕤身上移开，她笑容温和地讽道。 h、o、s…这是怎么拼写的来着？被这么猝不及防一问，答案都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陆归渺脸色扭曲了。 许玄辄这是嘲讽自己英语四六级都没有过么！ 想起前两天网上热议的她又双叒叕没有考过四级的话题，陆归渺眼神阴了阴，非常不悦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过不了四六级就不配和你交流了是吗？” 许玄辄：……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她乐了，陆归渺的自爆还是这么画风清奇，再有这也不是四六级的问题，这是小学四六年级的问题啊。 “你这就是误会我了，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毕竟你的脑回路和一般人实在是不一样。为什么没有一点根据的事情你也能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许玄辄说到这里，一直留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她眉头微微凝起：“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应该也知道名誉权，下次再这么信口雌黄，我要问的就是法院怎么说了！” “你！”被这掷地有声的话一震，陆归渺脸色更差了。 两个人相看两相厌，陆归渺冷冷地望着许玄辄，她横眉咬牙，而后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偶像派的邓思蕤。 作为偶像，面子上应该还是会秉承真善美的吧？她眼睛斜了邓思蕤一眼，像是在让邓思蕤主持公道说两句。 邓思蕤看许玄辄大获全胜，心里头很是开心，许宣宣真的变厉害很多！以前许玄辄被经纪人不公平对待的时候，总是忍让，她在旁边教过她怼人，许玄辄不会用，那时候她既心疼又觉得生了一肚子鸟气。 如今许宣宣也会怼人了！邓思蕤突然有种老父亲功德圆满的感觉。 她目光热切地道：“宣宣，你真猛。” “？？？”陆归渺出离愤怒了。 “？？？”许玄辄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对这个褒奖敬谢不敏。 … 正是尴尴尬尬地时候，唐小楼进来了。 “哟，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试音反而在棚里站桩。”陆归渺站在门口处，唐小楼因为后门推测杨度和陆归渺有点什么，因而看到陆归渺时，她的保留节目白眼看人又重新被发扬出来。 而后唐小楼转眼一扫，一眼看到了许玄辄，她的白眼立刻换成了青眼，激动地就像刚刚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嫂、偶像，你来了！我这里真有一首合适的曲子，你肯定会喜欢的！我发誓这首曲子肯定会火！”唐小楼激动地道。 陆归渺：？ 偶像？谁，许玄辄？！ 在？你作为一个小导演，怎么可以这么对投资商的人？陆归渺看向许玄辄的眼神一变，她咬牙道：“什么曲子，正好我也是歌手出身的，我也可以帮着你唱一唱。” 第17章 第17章 陆归渺说完这话，并不罢休，反而看着许玄辄继续道：“说起来姐姐的粉丝号召力就像是山顶洞人和元谋人一样，那是多么老的老黄历了？唐导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么？” 陆归渺说到这里，又不经意似的露出一个微笑。 总之，凡是许玄辄想要的，她都要抢一抢。 许玄辄抬眸，漫不经心笑了一声，这人急了。 唐小楼微微侧了侧身子，不明所以地眯了下眼睛： “陆归渺小姐是吧，杨总是让你过来演戏的，可不是让你来唱歌的。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都不懂？算了，你还是好好准备演天下第一美人吧。”冰棺里的天下第一美人，她肯定能够胜任的。 唐小楼说完，再没有理会陆归渺，而是重新挤到了许玄辄身边。 “偶像，你声音真的很适合，不然我们立刻去试一下曲子吧！”唐小楼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野心，因此不仅服化道，甚至连主题曲词曲演唱人选她都想自己一手包办。总归她后面有人撑腰。 想到会由许玄辄的声音来表现曲子，唐小楼油然而生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陆归渺心中的愤怒喷薄而出，简直想要捶这个狗屁导演一顿。 许玄辄似笑非笑看了陆归渺一眼，又捋了捋长发，最后点头朝着录音室走去，邓思蕤也跟着直接过去了。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陆归渺眼睛瞪了起来，她倒是要看看是谁的曲子！ 不让她唱？她总有办法的。陆归渺握着旁边的手提包，唇边泛起一抹妖娆的笑容，也跟着进去转了一圈。 … “就是这首歌了，我放一下曲子你听听，这是制作人淘金淘到的嘿嘿。”进了录音室，唐小楼一边介绍一边打开设备，脸上颇自豪。 许玄辄便垂下头认真听，她工作时候总是全神贯注的，尤其是对待音乐，有着一百二十分的热诚。 室内很快就被钢琴的声音充满，旋律顿挫抑扬，邓思蕤看着这人玉白的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她突然想起当年两个人一起考核的时候，她偶尔找不准调子，这人就一敲一敲地帮着自己找调、找轻重，找节奏。 一眨眼就过去这么久了，当年许玄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离开，如今她既然选择离婚，肯定也是没有了爱情。 邓思蕤一边跟着敲打手心，看着许玄辄眼底因为音乐重新燃起的光，笑容更加甜蜜了。 闲着没事左看右看的唐小楼：…… 哇，嫂子很受人欢迎的样子！ 想起杨总秘书给她打过来的款项，唐小楼决定有时间给杨度透一个口风。至于其他的，嗐，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许玄辄却是无心关注旁边的人怎么看了，她越听眉毛就皱得越紧，这首曲子太耳熟了，太像《lonely》了。 没有学过音乐的人会觉得这首歌用了不同的乐器、是不同的音阶组合，旋律强弱不同，然而在她听来，这旋律和《lonely》这首后来才红火起来的外国曲子一模一样，她记得后世还因为lonely闹起来过。 “淘金？这首歌的作者是？”许玄辄直起腰来，目光平视着唐小楼。 被许玄辄严肃的神色给震了一下，唐小楼八卦的神情收了收，手忙脚乱地将文件中的署名念了出来：“是一位叫作‘空空’的新锐作曲家写的，小李好不容易在微博上淘到的。” “空空？”难不成是“妙手空空”的空？许玄辄捏着联系方式，一边说一边感叹了一声。 如今大家也有了版权意识，这可是正经的侵权行为。她不希望自己唱的是抄袭的曲子，也希望唐小楼一腔热血不要受骗。 “哎，陆小姐，在门口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来？”许玄辄正要再说话，邓思蕤一下子打断了。 原来陆归渺在门口正观望呢。 听了邓思蕤这话，陆归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道：“我没有打扰你们吧？我的包包落在里面了，可以进去拿一下么？你们接着忙吧。” 许玄辄总感觉这会儿陆归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挑了挑眉，看着陆归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没再关注。 “算了，我还是直接说吧，这首曲子涉嫌抄袭。我看空空的首发时间是今年三月，但lonely这首歌在五年前就已经有了。”许玄辄上了国外“声海”软件，然后微微沉吟道：“可能国内这首歌属于小众歌曲，不怎么热门，大家没听过，所以才会这样。” 许玄辄一边说一边放开了极相似的那首《lonely》。 唐小楼：？？？ 放到副歌，她还是一脸茫然的看向许玄辄，而后又看了一眼邓思蕤。 “的确是抄袭了。”邓思蕤是练习生出身，这种旋律乐理课一样要上，听到副歌部分她眉头紧紧皱起。另外，作为一个rapper，有自己的创作能力是必须的，因而邓思蕤看到抄袭格外不能理解。 两个人俱神情严肃，唐小楼微微一顿，感情满屋子就她不懂，这会儿她总有一种看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学霸的感觉。 特别是许玄辄，录音室皓白的灯光落在她身上，点缀得她闪闪发光，她手中拿着手机，眼神里都是运筹帷幄，干脆利落。 这会儿唐小楼真正开始怀疑起自家姐姐的眼光来了。 许玄辄还以为唐小楼不舍这首歌，不相信这个结论，她拿着签字笔在空空的谱子上写写画画，恳切地道：“你听这一段，和这一块相似度基本上百分之99了，这一段和下面这里很像。” 唐小楼慢慢地把手边的谱子挪开，这谱子可比数学题难多了，她瞅着眼晕。 “卧/槽！要是真的用了抄袭的东西那也太丢人了。”认真一听，旋律好像是有相似的地方。一边说，唐小楼脸上止不住愤怒起来：“幸亏没有和她签订合同，不然我就要引咎退圈回家继承家产了，气死我了！糟心！” “……”回家继承家产？ 许玄辄合理怀疑上一世唐小楼是不是也是需要回去继承家产所以才退隐娱乐圈的，她失笑地摇了摇头。 美人一笑，总是让人心情好一些的。唐小楼看着许玄辄的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头感慨不愧是被天使亲吻过的人，不仅嗓音稳，心态也十分稳当。 “姐，你可真是我亲姐，你保住了我的清白！保住了我清白无瑕的名声啊！我们今天晚上约一顿饭，商量一下接下来主题曲的事情吧。”唐小楼脑筋一转，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反正许玄辄也要复出，不然就把这个写歌的机会送给她，让她写一首自己想唱的歌？ 总归不会比抄袭的更差了。 “我可不敢当这声姐，不过一块商量一下倒也可以，”许玄辄看着唐小楼讨好的微笑，脸上便也跟着笑了。 这会儿轮到邓思蕤紧张了，见许玄辄应下，邓思蕤心里头陡然生了一点警惕。为什么唐导不说别的，反而要说“清白”呢？难道唐导也对宣宣有什么想法？ 对了，她一直听说唐小楼脾气怪，戾气重，但是今天一看，丝毫没有这种痕迹，所以她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邓思蕤心里头七想八想，脸色有点紧绷起来：“我和宣宣也许久没见了，本来想要今晚一起吃个饭的，没想到唐导捷足先登了，不知道唐导欢不欢迎我呀？”她是歌手，只有一条路，因而半点不担心得罪唐小楼。 许玄辄一愣，疑惑的视线望向邓三。就看着邓思蕤这会儿又开始继续揪着她秃噜毛的裤子了，俊秀桀骜的桃花眼多了几分赧然。 唐小楼意味深长地看了邓思蕤一眼，心里头频频摇头，自家表姐，这一把无了呀。 她自然也不会当恶人了，谁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好！”唐小楼叹息一声，颇有些深长地感慨。 邓思蕤心中更加警惕了，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两个人的独处了所以她才叹气么？ 一时间邓思蕤便频频提起从前的事情，她和宣宣两个人有从前，唐导和她没有，这就是她应该着力的地方！ 插不上话的唐小楼：……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jpg “对了偶像，我过两天网剧播出，会给你买两条热搜，一来为你的复出造势，二来也是宣传一下剧，你没关系吧？” 见许玄辄含笑摇头之后，唐小楼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们先聊，我去订个包间。”唐小楼朝着邓思蕤翻了个白眼，而后朝着录音棚外走去。 … 唐小楼出了门就拿起了电话，本来她不想和杨度通风报信来着，但是邓思蕤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拨通电话，唐小楼脸上带着笑容，有点儿温柔地道：“表姐，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杨度正在看报告，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就想要挂电话。然而她突然想到了曾经在唐小楼的录音室里看到过许玄辄，她按下电话的手便慢了一些。 “如果你想躲猫猫玩猜猜，可以去幼儿园，对我，有话直说。”半晌，杨度冷淡地道。 唐小楼：…… 怎么办，她现在不想说了！这两个没一个好人！ “那没事了，就是我今天见到了前嫂子。”唐小楼哼哼唧唧地道。 “什么前嫂子，嫂子就嫂子，姓名就姓名，前嫂子是种什么称呼？！”杨度斥了一句，冷淡接道：“没有其他事请不要来打扰我了。” 说完，杨度将手机拿离了耳畔。 唐小楼：…… 呵，你这么说我就不服气了！ “表姐，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遇到了点问题想要请你帮一下忙。”唐小楼“嘶”了一声，毫不心虚地将杨度拖进了战场。 第18章 第18章 今天下午没有什么闲杂工作，杨靖岷也出差回来了，回老宅也是要面对糟心的盘问指示，杨度又抿了一口咖啡，让精神振作了一点。 这几天她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或许出去转一转会好很多。杨度眼睛眨了眨，缓声“嗯”了一声。 “那好我们就说定了！我把地址发给你，我们不见不散！”唐小楼此刻就如同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火速将她定下的地址给发了过去。 隔开金丝框眼镜，杨度微凉的手指敷在眼睛上，半晌无言开始新的工作。 … 夏日天长，喧嚣不曾停歇。 已经近乎傍晚，唐小楼带着许玄辄和邓思蕤到了一家名字叫做“南苏”的私房餐厅。 南苏门庭上挂着两只泛着橘色暖光的灯笼，隔着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独属于食物的香味，酸甜苦辣，也是人生百味。 “姐，这里进出的名人很多，保护隐私做得很好，所以不用担心会有私生狗仔什么的，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吧。”唐小楼指着颇古色古香的木制门楼，说完环住了许玄辄的手臂将她往里牵。 “客随主便，听你的。”许玄辄点了点头，又转头望着邓思蕤。 邓思蕤用口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见唐小楼动作她不甘示弱地握紧许玄辄手臂，紧跟在她身边也随之走进。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亮起了噼里啪啦的闪电，而后在许玄辄转头回来之后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 三人进了包间，终于松了一口气。唐小楼把鸭舌帽摘下来，邓思蕤也终于可以好好说句话了。 “你们想吃点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过敏、忌口之类的？”三个人一人面前摆了一份菜单，唐小楼一边选菜品，一边问两个人问题。 “她要好好保护嗓子，不要辣。”邓思蕤朝着唐小楼和气一笑，迎着许玄辄感激的视线，她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真有你的！ 三个人一起选完，又商量了一会儿作词作曲问题，邓思蕤便出门去了卫生间。 唐小楼目送着这人出去，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偶像，表姐她今天会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嗯，下一部电影表姐还要继续投资，也算是借着这个谢谢金主。”船到桥头了，她得硬着头皮和许玄辄打了个招呼，免得让这人太过猝不及防。都是自己的锅，唐小楼于是表现得更加弱气了。 许玄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她的脱敏疗法有了一点成功的迹象，杨度又要重新露头？她刚要说话，立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服务员稳重地走了进来。 “您好客人，您点的芙蓉鸡片、还有糖醋鲤鱼，马上就要好了，叫花鸡还有剩下的还需要一点时间，要慢慢上菜么？”将冷盘送上后，服务生一边仔细地说出接下来的菜品，一边将茶水倾倒满。 “好，可以。”唐小楼看了一下时间，点头应允又继续和对面的许玄辄说话。 “好的。”服务生闻言悄声退出包间。 茶香袅袅，烟水在眼前朦朦胧胧地升起，许玄辄的眼底好像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看着许玄辄眉头拧紧的模样，唐小楼深刻察觉许玄辄应该是不想看到杨度的。 可能心已经被伤透了却还是有着期待，再见总是难免想起伤心的过往。 “这……其实也不是非见面不可……”如今邓思蕤不在自己身边了，唐小楼捡回了一点理智。 许玄辄眨了眨眼睛，慢慢压下了抗拒看到杨度的心情。 “倒也无所谓。”许玄辄心中定了定，已经把杨度看做了一种试炼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刻钟那么长，唐小楼这会儿更加觉得抱歉，忙绞尽脑汁找补： “姐，那你现在对表姐是什么看法，你说一说，我桌子上也好有点数。你还喜欢不喜欢她？” 门被打开了，应该是菜上来了。 唐小楼想到这里，便仰头等着许玄辄的回答。倘若还喜欢，她一定要做一个天下第一的助攻！或许，她还能让两人重修姻缘！自己脑补一番，唐小楼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这一偏头，她一下子后仰了半个身位，脸色就如同见了鬼一般倒吸起冷气。 表姐来了？！ 站在木质屏风立门处的杨度审视地看向许玄辄的背影，她刚刚已经听见唐小楼的话了，难道，许玄辄后悔了，想要通过唐小楼来说和两个人的感情？ 或者是唐小楼多事，想要重新撮合两人？ 杨度想到这里，又想起离婚那天许玄辄怪她冰冷的话，脸上竟然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直面这一切的唐小楼：：？？？！！！ 妈妈，魔鬼笑了！我要死了！！！社会意义上的死亡！ 她相对着咧嘴一笑，飞速移开目光。 杨度：？ 被唐小楼的鬼脸丑到了，杨度神情冷凝地瞥了她一眼。 等到视线转向许玄辄，杨度心里虽然仍旧对这所谓爱情有着发自内心的警惕，然而眼神里头那点叫做希望和期待的火焰，却滚滚燃烧起来了。 从前做梦，梦中都是她的声音，不管高峰低谷，总有一人，牵着她，陪着她。如今梦中却总是如同泥沼一样的过去。 她真的做对了么？究竟什么是对的？ 杨度站在原地等一个答案，此刻她仿佛站在雪堆中，举目皆白，无路可走，她深深地惶惑了。 … 许玄辄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而后得体地回答了问题：“前妻。” 偶像没有说踩雷的话，唐小楼松了一口气，顶着杨度的巨大压力可着劲儿挤眉弄眼努嘴给她提示告诉她背后有人。 许玄辄以为这人还想要让她再说两句呢，她一边回头看，一边唇边带着冷淡笑容道：“至于有没有可能，还喜欢不喜欢……” 一转头，许玄辄顿就住了，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 杨度听到了多少？她不出声是什么意思？ 许玄辄抬眼看去，杨度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整个人都不屑一顾、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人平常从来不笑，是觉得刚刚这问话好笑么？也对，对杨度来说，谈这个的确是很可笑吧。 许玄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淡、更无所谓了：“当然是没有可能了，什么东西加了一个前，都表示是曾经了，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杨度眼中的光一下子熄灭了。 第19章 第19章 两个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杨度一瞬间的失态，许玄辄微微一笑，并没有把杨度的变脸放在心上。总归这人一直是这么让人捉摸不定，她不笑了还让人放心一些。 唐小楼却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从前一直听说许玄辄单恋表姐，然而如今让她看来，这完全是反过来的啊！ 自己不会被杀人灭口吧？！唐小楼有点坐立不安了。 “表姐，你坐！”唐小楼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咧开嘴朝着杨度笑，她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自己身边的位置。 杨度看着许玄辄旁边的位子，眼神定了定，脚步却没有挪动。 “？”唐小楼惊了，表姐该不会还想要做许玄辄旁边吧？这是嫌弃自己？难道表姐真的是被甩的？ 杨度见唐小楼和许玄辄都没有说话，一下子走到了许玄辄身边。 “这座位有人了。”许玄辄仰起脸客套轻笑一下，低头又变成原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穹顶上的琉璃风灯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了许玄辄的眼睛里和唇边。 这释然又无拘束的笑容好像跨越了三年晨曦和暮色，于这一瞬间哗啦啦地到来，又从指缝中流走。 留也留不住。 她忽然又想起两个人没有结婚的时候，许玄辄对着她就像是一朵向阳之花，笑起来能把冰山融化。她有多久没看到许玄辄这种全然无顾忌的笑容了？！ 杨度看着许玄辄光辉灿烂的眸子和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心中重重一跳，下意识也想要跟着笑一下。 然而之前笑得太久，她便有些僵硬了，杨度将背在背后有些冰冷的手拿出来，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立门又重新被打开了。 “我回来了，久等了抱歉！”还没等杨度将疑问说出口，邓思蕤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刚刚去买了个单，我和宣宣久别后的第一餐，我还是觉得应该我付钱比较好。”邓思蕤爽朗一笑，而后目光疑惑地道：“我们还叫了其他人么？这位是？” 杨度：？ 她这才恍然似的明白刚刚许玄辄说了什么话。 “你好，我是杨度。”她脊背挺得板正，直直地走向了唐小楼身边坐下。 “你好，我是邓思蕤。杨度？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邓思蕤绞尽脑汁：“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最讨厌的……哦，哦！没事了。” 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邓思蕤读空气的能力，在这一刻点满了。 由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空气中的气氛更加奇怪了起来，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这奇奇怪怪的氛围才停了停。 “来来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最讨厌应酬的唐小楼内心崩溃的开始招待起来。周围不停发散的冷气还有持续加重的可能，她这会儿隐隐后悔起来——不应该再让杨度过来的。 许玄辄并不关心中间的刀光剑影，她平心静气把这场面当成了一场试炼，因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坦然自若地吃起了前面的蝴蝶参。等到南苏招牌菜的开水白菜上来之后，许玄辄又将香而不腻，混杂着火腿的咸香和高汤浓香味的汤汁浇在菜芯上，很快菜芯就开出了一朵花。 看着这朵柔嫩的花，许玄辄蓦然有了点成就感，脸上露出了笑容。 “要吃皮皮虾么？这个虾名字好像叫富贵虾，希望你选择复出了能够富贵。”邓思蕤接着道：“以前我吃五只你吃一只，你讨厌剥虾还是我来吧。” 正在喝粥的杨度便看着那个自我介绍叫做邓思蕤的人，脸上露出了刺眼的微笑。 “你又来取笑我！”许玄辄舔了舔唇，伸手拿过了稍小个头的虾虎：“我现在可是全能选手，什么都会了。” 说着她手上用功，努力拆解起来。 “是吗？”被拒绝了，邓思蕤半点尴尬的痕迹都没有，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宣宣我们两个就来比比谁剥虾更快一些！” 说着，她手上也佯作用力了起来。 许玄辄眼睛一睁，骨子里的不服输竞相招展，她便更加努力地剥虾。 最后果然是她赢了。 “哇，你真的好快。”邓思蕤低声对着许玄辄笑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 许玄辄唇边的微笑微微收敛了一下，半晌才摇头道：“唯手熟尔，勤加练习的效果。” 说完许玄辄也不欲让邓思蕤深究，便很快换了个话题。 然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拿起皮皮虾的杨度，听了这话却仿佛触电似的停住了手。 口干舌燥，百口莫辩。 这话不是对她说，却又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上。从前装作看不到听不见的事，如今慢慢地摆在了她眼前。 杨度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想要抽一支烟，她的手一下捏紧了皮皮虾的坚硬外壳。 手中的刺痛好像比不过心里的沉闷，杨度看着被邓思蕤逗得开心的许玄辄，面上依旧温凉淡漠，拇指却慢慢湮出了血痕。 … 好不容易用完这一餐，目送着许玄辄回家，杨度一身疲惫的返回老宅，她眉头拧得紧紧，心中烦闷。 夏日天气闷热，老宅的空调开得很低，杨度扯了扯身上的衬衣，只感觉凉风从脖颈中灌入。 “父亲，祖母。”杨度将简约大方的西装外套抱在怀里，想通过这样减轻一点寒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杨靖岷看着身边健康精神的儿子，又看着病恹恹的杨度，心中的天平愈发不自觉偏移。 再想到两个人的母亲……杨靖岷的声音愈发沉了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你还知道回来。” 杨度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好像分离开了，她的灵魂已经脱离躯体，站在典雅的欧式水晶灯上俯瞰诸人，人却要直面这一切。 “嗯，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么。”杨度扯着身子往自己房间走，她纤长的手指捏紧西装扣子，像是给自己找一个着力点一般。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语气么？杨度你真是翅膀硬了。”杨靖岷眉头拧得更紧了，眉心有了深深的印痕，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杨度敢这么说话。 杨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杨靖岷一眼，不为所动：“那父亲，您有什么事情么？有事直说罢。” 杨靖岷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指着旁边的杨聪威严道：“我不是吩咐过要让你弟弟先进公司历练一下么？你怎么还是没有给他安排？” 被杨靖岷点到，今天又换了一身行头的杨聪抬眼看着杨度笑。 杨度微微叹了口气，说话却是丝毫不留余地：“我要一个废物蛀虫进公司做什么呢？” “阿度，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妇人脸上很是不悦，她环了三五个翡翠镯子的手拍了拍杨聪的大手，颤颤巍巍地表现着自己的不认同。 杨度心里头戾气愈发深沉，有的来自今晚那不成功的散心宴，有的来自眼前这群人，还有的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和迷惘。 她倦怠地看着杨聪，居高临下地道：“我只是把他的行为高度概括了一下罢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应该怪他，与我何干。” “你真是太放肆了！”杨靖岷重重地拍了茶几，他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弟弟，你们可是血脉亲人。” “血脉？”杨度垂眸，看着自己手臂露出的一小节淡蓝色血管，竟然没忍住笑出声。 公司现在是她掌控了，难道这些人以为用“孝”和“血脉”这东西就能压制住自己么？ 她刚要再说话，就见唐意欢从拎着包包带着保镖从大门走了进来。 看到杨度在罚站似的站在一边，她还愣了一下，而后再看到杨靖岷在家里，她就明白了。 肯定是这个狗东西就作妖了。 “杨靖岷你朝着谁耍威风呢？” “这是三堂会审呐？嗯？” 唐意欢连自己屋子也不进了，她顺手把手提袋放在一边，贵妇姿态地坐在沙发上。 杨度望了她一眼，心中的不悦愈发山呼海啸一般涌来。 “来，你说说有什么事？杨家有今天，和我唐家也脱不开关系，我听听你又要求助什么了。” 自打唐意欢一到，攻守一下子异势。她眼神锋芒毕露地瞪向杨靖岷，又看了一眼有心想要插话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这死亡视线一看，朝着杨度叹了口气，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还有儿媳妇，半晌摇着头上了楼。 杨聪见状，便上去扶着老太太离开了。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杨靖岷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要不是唐家……要不是唐家！ 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了三个人，杨度看这两个人又要争执，她用力捏紧拇指，用力得像是要把血液从伤口中挤出来。 “你不和我一般见识？”唐意欢半步不退让：“如今你应该求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才对，杨度也是你的女儿，我如今还没离婚呢，你就这么对颂颂，你真是、” “颂颂？呵呵。”杨靖岷听了这名字，看着唐意欢，又朝着杨度意味不明地道：“是啊，杨度是我的女儿，所以别拿她当缅怀死人的工具咯。” 第20章 第20章 杨度精神一震，她脊背挺直，温凉淡漠的眸子动了动。 果然，又要提这件事情了。 两个人为了这些事情纠缠斗法到现在，也真是够可笑。 唐意欢喉咙微微滚动，眼神有些闪躲：“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只要我在一天，东庭就没有杨聪染指的余地。” 男人看了唐意欢一眼，额头上青筋绽起，他大掌攥紧，指着唐意欢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你自己找的啊，你们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么？”这话说出来，唐意欢脑海中有个人影朦朦胧胧的出现，到了今天还是觉得心中有利剑穿透。她看了一眼杨度，眼底泛起一抹波动。 开心？杨靖岷呼吸急促起来，他变拳为掌，一下子甩了过来。 杨度心里一紧，一下子伸手拦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巴掌。 “啪！” 响亮的碰撞声响在一口，杨度本来困倦的精神倒是被打回来一些了，她看着手掌的红肿，又看着仿佛惊呆了的两个人，心里倒是觉得好笑。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又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干嘛？ “杨度，你……”半晌杨靖岷终于收回心神，他全然没有管杨度的手掌，还咬牙道：“你这都和她一条心？杨度，你要记住，你姓杨。” “她随时都可以姓唐。”唐意欢看杨度脸上没有过于痛苦的脸色，心里头放心了一些。 “你还打她，我从来都没有碰她一指头，你竟然打她。”唐意欢点头，唇边的笑容更冷：“不要做梦从她手里拿一点东西，不然我就算拼着我自己那部分不要，我也会拼一个两败俱伤的。你知道，我能做出来。” 唐意欢说完话，便大力扯着杨度进了自己房间。 …… “杨度，我看看你用不用涂抹一点药膏。”进了房间，唐意欢紧绷的脊背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她视线集中在杨度的右手边。 杨度站出来的时候没有后悔，挨打的时候没有后悔，然而如今被这么关心，她心中隐隐生了几分后悔。 她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将抱在怀里的西装穿上：“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不想再等唐意欢的回答了，便直接往外走去。 “杨度！” 唐意欢刚刚的强势不翼而飞，她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是对我有心结么？” 杨度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她后槽牙咬紧，微笑道：“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唐意欢看着杨度的表情，半晌低了头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才让你受了苦。” “还有事么？”杨度听不得轻飘飘的“我知道”几个字，她一下子打断了唐意欢，深沉的眸子如同沧海一般无垠。 “好……还，还有点事。”唐意欢没了话，她便转移了话题：“你最近睡眠怎么样？我听李医生说，你又找过她开药了。” 唐意欢看着杨度眼底的青黑、有些发红的眼睛，还有更加冰冷的情绪，目光暗淡：“宣宣不在你身边，你又睡不好了么？也是我不好，要是让你们两个再好好商量一下……” “如果我不爱她，她凭什么要为我付出这些，我凭什么把她捆在身边？”想到许玄辄，杨度又想到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场景，她视线飘渺地道：“就这样吧。” “你真的不爱她吗？”唐意欢看着杨度外露的情绪，心中隐隐有了自己的判断。 “杨度，我和你父亲的婚姻只是一桩生意，你不要因为我们就抗拒爱情，抗拒别人对你好。”唐意欢皱着细眉，苦口婆心地道。 “爱情？这么冠冕堂皇真够、”恶心的。因为要追寻爱情，所以就能将孩子抛弃？ 然而刚要说“恶心”这个词，杨度蓦然想起许玄辄给她的都是干净无菌的情感。她停住点评的意思。 “你放心。”杨度沉声止住了话头，她打点了精神，随后直直地走出了老宅。 …… 和杨度回家便要经历劫难相同，许玄辄回到池墨安家里之后，也迎来了一通盘问。 池墨安翘着腿，大爷似的躺在懒人沙发上，她一手拿着教鞭似的东西，一手指点道：“呔！堂下何人，为何现在才回来？” 许玄辄捂住了额头，池墨安每出演一个角色，就能get到一个新职业，还有新方言。 这不服不行。 她一边换鞋，一边诚实道：“我今天和唐小楼导演还有邓思蕤一块儿吃饭了。” “邓思蕤？你前队友？嘶，你们啥时候重新有了联系？”池墨安护犊子的心思又冒了出来：“我记得她当时说话不是挺难听的么？她再没喷你吗？” 池墨安自我感觉比许玄辄更靠近圈里，最起码许玄辄是一百八十线，而她是十八线，所以她对于娱乐圈的了解也更加深刻一些。 有些人得志便猖狂，最近这两年，邓思蕤有了一堆粉丝，正是红红火火的时候。当年那人不火的时候，她就敢直接diss许玄辄了，如今恐怕更容易了。 想到许玄辄可能被欺负么，池墨安就捏紧了拳头。 按照从前的相处方式，邓思蕤的确应该冷嘲热讽自己一顿才对，今天的反应也让许玄辄心里也有一点奇怪。 她摇了摇头：“可能是大家都成熟了吧，她没有再说我什么了。只是说很高兴重新遇见我然后……额，然后就没有什么了。” 许玄辄一边卸妆一边说话，很快将这人的动作行为抛到脑后去了。 “哦，没挨骂就好。” 问完话，池墨安便如同一头大猫一般窝在沙发上了。 许玄辄轻咳一声，她看着池墨安的模样，试探地道：“其实，还有一个人。” “？”看着许宣宣这心虚的模样，池墨安有点方了，她做出一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低声道：“不会是代号冰箱吧？” “……是她。”许玄辄顺手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哪吒》。 这人还在整冷幽默。 “是他，是他，就是他”的歌曲环绕在耳边，池墨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扑腾一声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她咋，你咋，你俩不是……额，是代号32d凑的局？” “对，是导演……导演和她不是表姐妹么。”许玄辄解释道。 池墨安眼神炯炯，整个人都进入的一级备战状态：“你没有承诺什么吧？她们找你干嘛？” “我当然没有承诺什么，我连理会杨度都没理会。”许玄辄做完保养，也跟着叹了口气躺在沙发上。 “那就行。你不懂，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别看杨度长得人五人六的，其实她就是个大骗子。” 许玄辄点了点头，看着池墨安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搞笑。两个人说了半天话，终于忍不住困意便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池墨安依旧是精神饱满地去跑龙套了，许玄辄则是接受到了唐小楼的电话。 “姐，有个问题要和你商量。”唐小楼一边将一些资料慢慢地传给了许玄辄，一边道：“你什么时候准备作词作曲吗？我昨晚完成了一部分人设还有概括，你写多少了？” “……”昨天刚刚才确定她唱歌，中间还换了曲子，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要让她上？ 许玄辄摸了摸头发，总觉得要开始掉头发了，她微笑道：“我还没开始写。” “哦，没开始写也没关系，我拍完之前能写完就行。”唐小楼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凤栖梧》就要上了，剧组要买热搜，也要宣传一下主题曲，姐你记得上一下微博转发宣传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许玄辄在备忘录上标注好了时间，准备等会儿就捡起微博来用用。 唐小楼深谙资本与营销之道，她看着许玄辄要复出，继续指点道：“还有，姐，你之前在女团里面有人设吧？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坚持这个人设，这是你制造出全新人设的机会。”唐小楼越说越来劲：“要是有了人设，你再上个综艺找个人炒一炒cp。这个cp的好处显而易见，你礼貌有欠缺的地方也可以说成真性情，没演技也能有一堆拥趸。” “？”这话可把许玄辄难住了，她沉思了一会儿，隔着电话摇头道：“可是我只会唱歌，也只想好好唱歌……” “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不是说不让你唱歌，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有更多唱歌的机会。”话筒里声音有些失真，不过这恨铁不成钢清晰可闻。 许玄辄捏着话筒，就听对面唐小楼有些急切地道：“我举个例子，你好好考虑一下。那个陆归渺你也认识，她演技就能糊弄一下瞎子，情商低又爱在微博上开麦，但是人家奔着表姐还有同公司的一人一气炒了十来个cp，现在粉丝都觉得她就算是花瓶也是最可爱娇气的一只了！” 说到这里，许玄辄便听着唐小楼倒吸一口冷气似的赞叹道：“这不是花瓶，这是吸铁石啊！” 许玄辄上一世后来已经远离娱乐圈了，这会儿被陆归渺的操作给震惊了一下，她“嗯”了一声，没什么心动：“好，那等到时候再说吧。” 说着，两个人结束了这次的聊天。 七月一号，一月之初，有关《凤栖梧》的物料、花絮、路透还有主题曲就嗖嗖地上了热搜。 许玄辄作为主题曲的演唱者，当然也被@到了。 她登上微博转发宣传的消息，跟着也看了一下如今自己的账号。 当时她退团的时候并没有闹大，公司还将她的账号一并给了她。许玄辄看着这个黄澄澄的认证和背景的团体照，还有充满中二气息的“小许小许，临渊羡鱼”，心中微微有些怀念地抚了抚屏幕。 如今账号粉丝还剩了五十万多一点，应该都是僵尸粉还有养老粉丝，许玄辄将大名改成了“许玄辄”，而后又给《凤栖梧》的演员点了几个赞。 这会儿就有不少网友从主演、导演的宣传微博摸了过来。 “许玄辄这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她能唱好吗？” “她有什么代表作吗？” …… “卧槽，她不是退团结婚去了么？她是邓思蕤前队友，众星时代的前成员，在团差一点火了的时候就离开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抱走三哥，别带我老公！前队友别倒贴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一刷新，又出现了新的评论，中间夹杂着几句“奶奶，你关注的博主更新了”“宣宝，呜呜呜你回来了！！！妈妈爱你！”之类的粉丝发言。 许玄辄：？ 前面科普还有迹可循，后面出现的是什么？这届粉丝是怎么回事，怎么既能当孙子辈，又能当妈妈辈了？ 第21章 第21章 许玄辄带着满头问号关闭了微博，微博的每一个字她都是认识的，然而放在一起，怎么她就不懂了呢？ 好在，这群网友只是发着自己的感慨，并没有要求她回答什么，许玄辄就退出了微博。 然而虽然退出了微博，许玄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了。自从接触到了这样一套全新的“学问”之后，她总觉得微博上有人一直在召唤着她，她想要去看看别人是怎么评价她的表现的。 折腾了小半天之后，许玄辄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才断网认真写着歌曲。 …… 随着网剧的播出，池墨安的热度越来越高。许玄辄也重新走回了大众的视线里，她所演唱的《清霜》，已经成了耳熟能详的歌曲了。 这天中午，因为天色原因，池墨安从剧组回来。 她戴着墨镜口罩，在大夏天里将自己包裹得严实，一进家门就先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从冰箱里拿出的一瓶矿泉水，摘了口罩咕咚咕咚喝下之后，这才有活了过来的迹象。 “喂，许宣宣，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什么了吗？”池墨安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故作高深地道。 许玄辄摇了摇头，听了问话才从纸堆里抬头：“听见了什么？” “我听见我们楼下的超市也在放你的歌曲，你火了呀！”池墨安摸着下巴，脸上是全然的欢喜。 许玄辄捋了捋长发，不明所以：“可能是正好听到的吧？我现在离着火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呢。” “不，我在的新剧组已经有人换上/了这首歌做铃声了，她还说你唱得好听呢。”当然，至于她强迫了剧组和她玩的好的人都换了这个铃声这件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是吗？”许玄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假如有人能够喜欢她，她自然会很开心。 “嗐，按照这个势头，你应该很快就可以有新的经纪人了，宣崽。你很快就要重新火了！”池墨安摩拳擦掌，认真的就像是天桥底下算命的。 许玄辄“嗯”了一声，又接着写写画画。她认真唱了，用心宣传了，倘若有了成绩，的确让人开心，但是她也不会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这么风平浪静的吗？池墨安摸出手机来，继续美滋滋的上网看着网上这些人的彩虹屁。 “许玄辄声音真是太灵了，灵气四溢的那种，真没想到女团出身也能有这么强的实力。” “的确不错哈，可惜已经结婚了。” “女团出身怎么了？结婚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池墨安往下一拉，一下子皱紧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画风突然变了？ 这还不算是最过分的，甚至还有网友说是许玄辄抢了陆归渺的机会。 “？”池墨安看了一下是小号，她当即捋袖子a了上去：“你这话什么意思，空口说白话？编料谁不会？” “呵呵，脑/残粉。你自己去看看陆归渺的微博去吧，人家只不过没有正面说罢了，你还代表你蒸煮，厚脸皮不承认了是吧？真是饭随偶像。” 池墨安：…… 这些网友说话，真就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的啊。 她一下子顺着网友指路翻到陆归渺的微博上，随后就愣了。 陆归渺v：最近过得不是很开心，喜欢的一首歌被别人拿去了。看着这首歌如今挺红火的样子，我心里竟然可耻的嫉妒了。不过，幸好还有音乐和剧本陪我，我会好好努力的【比心】【比心】。 同时，陆归渺又把新买到的曲子po了出来。 池墨安舔了舔嘴唇，接着看了评论。果然就如同陆归渺引导的那样，她的粉丝已经开始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想象力寻找被内涵的那个人了，最后粉丝圈定陆归渺说的这首歌是《清霜》。 粉丝一下子炸了，纷纷朝着许玄辄发起进攻，开始满世界说这件事。 也是因为这，才有了今天这场论战。 艺人的路人好感度也很重要，池墨安看了一眼许玄辄，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宣宣，你快上微博看一下吧，陆归渺又开始发疯了。” “怎么了？” “她阴阳怪气说《清霜这首歌》是你抢她的。”池墨安无语了。 许玄辄低头翻了一下手机，好不容易登上微博，“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 手机卡了一会儿才能继续用下去，许玄辄点开@一看，全都是质疑她歌曲来源还有质疑她嗓音的。甚至还有更过分的已经辱骂到了家人，看到这里，许玄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可能陆归渺买了水军……现在全网都是这种声音对你很不利。”池墨安劝慰道：“不过你也别难过，别听他们胡说，咱们想个办法。” “有了，不然我上大号和她讲道理！” “…不准！池墨安，你不准大号开麦知道了吗！”许玄辄一点也不想池墨安被牵连，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拍了拍她的金毛安慰道：“我倒是不难过，就是觉得他们为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女神’冲锋陷阵，有点好笑。她们伤害不到我，只有你受伤了才会伤害到我，知道吗？” 许玄辄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真不用说什么，还没到这种地步。而且选我的是唐小楼，有问题她也会解释的。” 许玄辄脸色淡漠，随手点开了陆归渺的po的那张曲子，脸上露出一个更加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22章 第22章 许玄辄正在心底沉思，她的手机铃声排除万难从叮当响的微博中冲了出来。 “喂，姐你没事吧？” 唐小楼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许玄辄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唐导，怎么了？” “哦，你没事就好，我看到网上有针对你的谣言。”唐小楼拍着胸脯表示：“你放心，我会帮你正名的。” 许玄辄闻言轻轻一笑，又朝着池墨安眨了眨眼睛让她不用担心。 “这个不急，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看一下陆归渺的微博。”许玄辄想到刚刚看到的谱子，就给唐小楼指点了一下。 唐小楼听着对面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听杨度这么平稳说话，她就会觉得魔鬼毕竟是魔鬼不是一般人，然而听许玄辄这么镇定，她就觉得不愧是自己偶像，心态就是稳。 “好，我马上再看一遍。”唐小楼听了这话，忙拉过电脑来。 再看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陆归渺这也太白莲花了，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玩什么聊斋呢！ 这微博就差指名道姓地说明许玄辄真的抢了她的东西，毕竟最近符合她描述的只有《清霜》这首歌。 唐小楼义愤填膺：“姐你放心，我这就转发辟谣！她说的根本是不实消息。” 许玄辄沉吟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多行不义必自毙，先暂时等一下。” “什……什么意思？”唐小楼有些惊讶。 许玄辄揉了揉眼睛，这会儿她不仅不慌，甚至有点想要去午睡一场了。 “意思就是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如今还没到议论沸腾的峰顶，还不是盖棺定论的时候。既然要反击，当然是要稳准狠才行，总是让陆归渺一直跳来跳去，也怪烦人的。”许玄辄拿着笔敲打自己的手指，面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那，那好，你什么时候想要让我出场，我就好好出来解释。”纵然是隔着电话，唐小楼仍然察觉到了许玄辄由内而外的冷静和淡漠。 难道这种魔鬼属性还存在着传染性？她弱弱地道：“那姐我没事了……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前给我听的那首侵权歌是怎么处理的？” 唐小楼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从故纸堆里扒拉出来有关这首歌的记忆，她摇头道：“没有下文了，后面再想联系这人，她就说不卖了。” “原来如此。”许玄辄点了点头，这才确信道：“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卖了，应该是因为这首歌被陆归渺买走了，如今陆归渺po在微博上的这首歌，就是那首抄袭曲子。” “？？？”唐小楼震惊了，那陆归渺这不是找死么？ 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许玄辄是不是早就给陆归渺整好了套路让她进坑了。 然而再一想，这事又是她提出来的，实在是和许玄辄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唐小楼清了清嗓子，收回了自己的脑洞：“好的，我明白了，我有几个好朋友，转发随时准备就绪。” “嗯。”许玄辄挂了电话，眼神淡了淡，最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叹息过后，再没有其他声音，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玄辄侧了侧头，发现旁边的池墨安缩成了一小团，像一只大金毛一样老老实实地抱膝待着。 看见她挂电话，池墨安眼神游移起来，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池墨安，你怎么了？”许玄辄暂时也不想去看网上的评论了，她觉得池墨安的态度有点问题。 池墨安摇了摇头，这转脑袋速度像是绑在了二档的电风扇上，蓬松的金发摇起来如同风吹麦浪，晃得人眼晕。 许玄辄：…… “别晃了，我听见水声了。”许玄辄按着她的头顶，十分无奈：“到底怎么了，快说话。” 池墨安这才心有余悸地嘤嘤嘤了起来：“你刚刚有丶可怕。” “哪里可怕？你不好好说话我会更可怕的。”许玄辄捏了捏手指头。 池墨安咬了咬唇，然后一下子扑到她的膝盖上：“是因为陆归渺，所以你才这样反击她对么？” 她印象中的许玄辄，一直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许玄辄和人相处，总是带了三分温柔和柔善的。她并不是疾风骤雨的确立存在感，而是润物于无声，慢慢地打通人的心。 她从前做什么事都会将人往好里想，一直会留余地。 突然看到这样的筹谋，池墨安心中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陆归渺让许玄辄完全变了性格？万一以后许玄辄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大师，她会不会不理自己了。 想到这里，池墨安嘤嘤嘤得更厉害了。 许玄辄被这人的蠢蠢的样子逗笑了，什么叹息什么心烦全都不翼而飞。 她拍了拍池墨安的头发，并不给能让她放心的回应，反而佯装邪恶道：“当然不是，我以后就要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一个坏人，人总是要成长的。” “你，你好像有点帅啊！”池墨安蹭的一下子抬起头来，用金发捂了捂眼。她跟着“嘶”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一部《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