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反派做宠后》 第1章 第一章 细雨霏霏,风声簌簌,夜风清凉。 刘妗跪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云商轻手轻脚地撩开帘子进来,轻轻道:“公主,几位公主来了,说是要为您添妆。” “她们来的这般早?”刘妗放下书,有些讶异。 云商叹口气,提醒到:“明日便是您出阁之日。” “嗳,我竟然有些记不清日子了。”刘妗站起来,她声音很温柔,不疾不徐,“那便出去吧!别叫几位公主久等。” 她带着云商到会客的外间,几位公主已经等着了,三公主刘婳端坐主座,她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 刘妗垂眸行了礼,剩下两位公主起身还了礼,唯有刘婳安然不动。 待刘妗落座,刘婳嘴角半扬,目露同情之色,“六妹妹明日便要远嫁,母后特意要我携你两个姐姐来为你添妆。” “这是父皇曾赐给我的首饰,都送给妹妹了。”刘婳的宫女抱着一个首饰盒子,将它送到刘妗面前,里面都是一些寻常的金饰,刘妗接过放到手边,“谢谢三姐姐。” 刘婳仿佛不满她的反应,柳眉微挑,“六妹妹不喜欢?” 刘妗温和一笑,“很喜欢,劳三姐姐费心了。” 刘婳觉得没意思,这个六妹向来是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也难怪父皇选择让她嫁给南安王世子。 四公主刘姝和五公主刘妘也是也将自己的添妆拿出来,一个是一方出自前朝大家之手的镇纸,一个是画圣吴道子的画。 “六妹妹喜欢作画,我和你五姐想着投其所好,便送了这两件,希望六妹不嫌弃。”刘姝说。 刘姝是张贵妃所出,刘妘是淑妃所出,二人不惧刘婳。不过二人如此倒也不是真心,无非是想与刘婳过不去,再对刘妗补偿一二。 刘妗这门婚事原本落不到她身上的。她排行第六,前面有刘婳刘姝和刘妘,她又是个生母早逝不受宠的公主,按理和南安王世子的婚事是该刘婳的,又或者是刘姝和刘妘的,左右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 可谁让她们对这门婚事避之不及呢? 皇族视南方为蛮夷之地,南安王又心怀不轨,皇帝嫁女一为监视,二为拉拢。刘婳她们得知内情自然不想嫁,故而这婚事便落到了刘妗头上。 刘姝和刘妘对于这个代自己受苦的妹妹有些许内疚,所以添妆便比较丰厚,而刘婳一向瞧不起这个存在感低的六妹,连愧疚都吝啬给她。 刘妗目光扫过,依旧道谢:“谢谢两位姐姐。” 刘姝见刘妗面色如常,感叹刘妗好心性。她明日便要出嫁,嫁的还是那样的人,前途未卜,若是自己想是已经惶惶不安。 “都说南安王世子俊美绝尘,去年父皇寿辰上我恰好见过一面,确实如此。”她看着刘妗的神色道:“也就六妹这般美人能配得上了。” 刘姝如此说,自是有原因的。刘妗自幼貌美,因此受刘婳妒忌,常常为难于她。 刘妗笑了,她摇头道:“姐姐过誉了,几位姐姐才是真正的玉颜天资。”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六妹之姿,那自喻花中之王的人间富贵花也比不过。”刘妘捧着一盏茶,纤手轻轻拿起手边花瓶里的荷花道。 正是盛夏,这荷花是云商傍晚在湖边摘的,拿个最简单的花瓶插上,溢出一室清香。 刘姝也将目光移到那荷花上,微微地笑了,“五妹所言极是。” 刘妗也不当真,她看着茶盏里清亮的茶汤,笑了一下不说话。刘姝与刘妘向来没这么要好,不过是如今一同挤兑刘婳罢了。 刘婳容貌普通,便愈发的爱装扮自己,常常以自己嫡公主的身份自傲,以人间富贵花牡丹自喻。刘妘的话,不过是变着法骂刘婳罢了。 刘婳果真脸色难看,眼见就要发作,她身边的女官突然开口道:“公主,皇后娘娘等您回去用晚膳。” 平常刘婳对刘妗不好也罢,但明日便是刘妗出嫁之日,若是闹起来让陛下知晓,必定会怪罪刘婳。这女官是皇后身边的人,让刘婳带在身边便是为了防止她钻了刘妘二人的全套。 刘婳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扫过刘姝与刘妘二人,忽然站起来道:“我先走了,三位好好姐妹情深!”她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说罢,她一甩衣袖离开。 室内安静了一下,刘妘抿嘴笑了,“三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火爆。”她翘着小拇指拿着那朵荷花把玩,忽然手上一用力将其折断仍在桌子上,施施起身道:“我想起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刘妗目光落在那支被折断的荷花上,温柔道:“五姐去吧!” 刘妘起身后,扭头看刘姝,“四姐不走吗?” 刘姝见此面露纠结之色,最终还是起身冲刘妗歉意一笑,然后快步走到刘妘身边说:“我与五妹一起。” 几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刘妗的宫里又恢复了平静。 云商带着宫人收拾茶盏,迟疑半响对刘妗说:“几位公主性子向来如此,公主莫要伤心。” 她有何可伤心的呢?刘婳盛气凌人,刘妘心思缜密看不上她,刘姝倒是有点善心,但是抵不过她的私欲。三人与其说是来添妆的,不如说是来看她笑话的。 刘姝一人干巴巴的安慰她,刘妘便趁此羞辱刘婳,她坐在一边看着这出戏,其实挺有意思的。刘妗早已不是那个不受宠的公主刘妗,她是来自现代的刘妗,她对这些姐妹之间的小把戏并不在意。 “云商,我想吃蟹了,若是再配上一壶清酒那再好不过了。”刘妗歪在长桌上,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便将刘婳送来的首饰扫到了地上。 云商苦笑,如今这重华宫哪还能由公主做主呢! “林女史和苏女史吩咐过,叫公主不得再碰这些。”林、苏二人是皇帝给的人,这宫中大半的宫人都是新进来的,到时候陪着刘妗远嫁豫章郡。而刘妗能用的,也只有以前的宫女云商和丹樱,再加上刘妗的乳母王缊。 刘妗轻笑,“你去告诉她们,今夜我若是吃不到,那便去重华宫前面的云楼赏赏风景也好,左右这日子过的也无趣。” “是。”云商拿着刚才刘妘折断的荷花下欲要下去,却又被刘妗叫住,“再去换一支来吧!怪好看的,有花有酒有蟹多好的。” 云商出去后没多久,便捧着一束荷花回来了。她告诉刘妗,林、苏两位女史同意了。 “林女史说一会儿就叫宫人送来,叫公主等着便是。” 刘妗“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她不是个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人的,但是非常时期用一下这个法子也是可以的。 如今的重华宫张灯结彩,宫女们都在准备明日刘妗的出嫁,可是刘妗这个主角却带着云商,提着清酒躲到了刘妗久未开启的阁楼上。 这个阁楼在刘妗寝殿后面,是刘妗藏书之处。 “你去楼下守着吧!我想一个人观月。”刘妗提着酒壶,在阁楼窗前坐下,歪歪斜斜地趴在矮桌上。 “公主何必烦闷,南安王世子未必不是良配。”云商劝解到。 刘妗笑盈盈,“我只不过是想喝一点小酒而已,哪里像是烦闷藏心思了?”她对这门婚事倒真无意见,皇帝不疼自己这个女儿,日后一样要被他赐婚给别人的,嫁谁不是嫁? “那您这是......”云商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刘妗身子微微坐起,去拿里面的螃蟹。 大婚前夜喝酒,在谁眼里都会认为她这是不想嫁。 刘妗喝了一口小酒,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庆祝我明日成婚?享受最后一个未出阁的夜晚?” 云商打量刘妗片刻,发现她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还有心情哼小曲儿,虽然这曲调怪异,不过十分悦耳动听。 “那奴婢就在楼下守着,公主有事情叫奴婢一声便是。” 刘妗“嗯”了一声,她已经在专注吃蟹了。 小小的阁楼之上,刘妗哼着小曲,喝着小酒,只觉得人生如此美妙。渐渐地,她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这酒并不烈,和白酒完全不能比,大约就和红酒差不多,寻常女眷没事的时候都会小酌一杯的。不过魏国也有白酒,还是以蒸馏提纯的方法做出来的,这方法是魏国开国皇帝提出来的,显然这是位穿越者。 重华宫外,两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站在树下,后面的脸上有颗黑痣男子调笑道:“前面便是重华宫,和清公主便在里面,表哥可要进去一睹公主芳容?” 被唤表哥的男人神色冷淡:“不必。” “也是,外人都道华云公主美貌无双,却从未提起过这位和清公主,想必和清公主样貌也是平平。”黑痣男子将手搭在男人肩上,感叹到:“表哥清隽出尘,却要配上一个无盐女,真是可惜!可惜!” 没错,这二人便是南安王世子陆黎与其表弟薛明。 陆黎与薛明二人是乔装之后,跟着南安王派来迎娶和清公主的人一同来的长安。 第2章 第二章 不过二人来长安并非为了刘妗,而是自有要事。 见陆黎不理,薛明便不再提刘妗了,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巡逻的人要来了,我们去前面的阁楼上避一避吧!” 二人此番夜间出来走动,是为了寻一本为叫《天工开物》的书,传闻这本书为魏国开国皇帝所著,藏于魏国皇宫,里面记载了无数神迹,当初魏国皇帝便是凭借着独特的炼铁技艺,造出无数兵器,打下了魏国江山。 但这本《天工开物》据闻是用神文所写,自魏国开国皇帝武帝去世以后,便无人再能解读此书。 陆黎此次前来是奉其父之命盗取此书,因其父在先祖手札手发现一句话:武帝曾言,若有《天工开物》,国之南可为天下富庶之地。可惜武帝早逝,有人称见其白日升空,羽化为仙。 南安王所在的封地虽然地大物博,但是到处都是湖泊湿地,森林沼泽产生的瘴气易使人的病,耕种的土地也十分稀少,故而南安王对这本《天工开物》抱有极大的期望。 “走吧!”陆黎身形轻便,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依旧悄无声息地便登上了阁楼。 薛明背上也有一个同样大的包袱,他摸摸脑袋道:“这书似乎也太多了吧!”要他和表哥两个人才能背下带走。 说罢,他也手脚并用,放低声音慢慢攀爬上了阁楼。 “这书可真沉......”薛明从窗户爬进去。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看着他。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薛明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了...... “回神!”陆黎站在薛明身边,冷冷道。 薛明一个激灵,他揉了揉眼睛,对陆黎道:“表哥,这莫不是月宫仙子下凡?”这样寂静的一个夜晚,在这空无一人的阁楼上,却藏着一个少女,摄人心魄的般的美丽。夜风中送来淡淡荷香,搀着地上酒盏倾倒出的酒香,薛明屏住呼吸,只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陆黎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知晓薛明那句感叹确实不为过。 “你们是谁?”刘妗眼神朦胧,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 她的声音很软,不似长安的雅言,语调很奇怪,但是又是那样好听。 “偷东西的小贼?怎么胆子这样大,偷到皇宫里来了。”见俩人不答,刘妗歪歪脑袋道。 “我们......”薛明上前一步,想与佳人说话,陆黎却抢先一步将刘妗打晕了。 刘妗身子一软,便滑落到矮桌上。 “表哥,你怎么如此不怜香惜玉?”薛明痛心疾首,一脸不赞同道。 陆黎在他面上一扫,冷哼一声,“色令智昏!”他们身上带着关系到豫章郡未来的东西,薛明却在见到一个女人后,神魂颠倒,险些误了大事。 “待巡逻的护卫离开,我们便立即出宫。”他们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明日便立即跟着南安王府迎亲的人离开,不可再在长安逗留,《天工开物》失窃的事随时有可能被发现,到时候便走不掉了。 薛明看了一眼晕睡的刘妗,面上闪过一丝怜惜之色。 “若是和清公主能有此貌美,那表哥也就不会那么委曲了!” 陆黎嗤笑道:“不过皮囊而已,于我而言并无干系。” 薛明怎么会相信这句话,世上哪有不爱美色的男人?他猜测刘妗的身份:“不过这女子应是和清公主的宫女,兴许会陪嫁到南安王府,若是表哥不喜欢,到时候可让我求来?” 下午刘妗带着云商和丹樱在湖里摘了荷花,傍晚因要歇息了,便换了一身简单的葛布做的的衣裙,上面没有太多绣花,所以薛明和陆黎都没想过她的身份会是公主。 陆黎听了薛明的话蹙眉,“非礼勿视。” 他倒不是出于君子,还是忍受不了薛明的聒噪,用文人最爱说的话堵薛明的嘴。 薛明果然收回了目光,不满道:“表哥你怎么也和那些酸儒一样了?” 陆黎不言,站在窗前等待下面巡逻的护卫离开。 待护卫离开,二人离开时,陆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刘妗臂间衣袖滑落,露出了白皙的皓腕。 他收回目光,带着薛明跳下阁楼,隐入夜色中。 刘妗是被云商叫醒的。 “公主怎么睡着了,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云商叫醒刘妗后,前去关窗。 刘妗看着云商将那扇窗户关上,眼神逐渐清明,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颈,垂下双眸思索片刻,“你刚才看见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云商一头雾水,“没有啊!公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妗淡淡道:“刚才有两只犬闯进了阁楼,你竟然没听见。” “犬?”云商惊讶,“奴婢没看见,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可不是?两个狗贼,还将她打晕了。 “不怪你。”刘妗慢慢站起来,“回吧!否则林女史该来找我了。” 明日她便要出嫁,纵使她以死相逼,能换来这片刻的清静,但是林女史也觉得不会让她在这里呆太久。果不其然,二人刚下阁楼便见林女史带人来了这边。 见到刘妗披着披风欲要回寝宫,林女史的脸色好了许多,但依旧刻薄,“还请公主回去歇息,明日便是您的出阁之日,您还要早起。” 刘妗应下,“劳烦林女史了。” 见刘妗并无不满,林女史点点头,转身离开。 “当真是无礼!”云商在她离去后,生气到。 刘妗却态度依旧温和,“会有人替我解决她们的,别急。” 云商虽然不懂,但她对刘妗十分信任,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天还未明,刘妗便被林女史叫醒,然后被宫女们簇拥着去沐浴。 宫女们为刘妗沐浴时,看到了刘妗后颈的青紫,惊呼一声问到:“公主这是怎么了?” 刘妗答:“昨夜就寝时,磕到的。” 宫女们未曾怀疑,继续为刘妗沐浴。 之后便是漫长的装扮时间,刘妗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弄,她昨夜喝了小酒,又吹了风,头又有点疼。头痛加后颈痛,刘妗想睡也睡不着。 待梳妆完毕后,外面天色已明,苏女史走进来请刘妗出门去拜别皇帝和皇后。 拜别皇帝皇后时,皇帝言:“阿妗为我亲女,今日虽出嫁,但望阿妗铭记你永为刘氏皇族之人,” 刘妗应下,又听皇后训话。 皇帝看着刘妗低垂着脑袋,神态恭敬,很是满意。 即便是出嫁,也永远是皇族之人,想必和清明白该站在谁这边。 待拜别过皇帝皇后,刘妗便在两位女史的簇拥下登上鸾车。南安王府迎亲的人拜别帝后,便带着和清公主刘妗和她浩浩荡荡的陪嫁出发了。 此去豫章郡,约半月,刘妗第二日便除下了身上的吉服,着便衣跪坐于鸾车中,轻易不下鸾车。若是要下车宿于驿站,也是带上帷帽遮面,故南安王府的人只有在离开长安那日见过刘妗上妆的模样。 行至第五日,车队宿于汝南郡与六安国之间的驿站,刘妗被林、苏二位女史簇拥进驿站,云商与丹樱二人伺候刘妗洗漱更衣后,宫女奉上晚膳。 “两位女史不必伺候了,你们也劳累了一日,快去用膳吧!让云商和丹樱伺候我用膳便是。”刘妗跪坐在食桌前。 林、苏两位女史也不将这位公主放在心上,她们是由皇帝赐下,明面上是伺候公主。实际上是打探南安王府消息,并且把控刘妗。 二人坐了一日牛车,确实很累,嘱咐了刘妗不可多食,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她们一走,刘妗便伸直了双腿让云商为她揉腿。魏国讲究跪坐,所以即便是有桌椅也很少有人用。她坐的鸾车里只是铺了席,再放了矮桌,哪怕是四驾马车,坐一日下来也受不了。 至于云商她们,就只能坐牛车了。 云商忙为刘妗揉腿,刘妗喝了一盏茶,待觉得腿好了些,才箕踞(两腿微张,两膝微曲地坐着)而坐到食桌前用膳。 晚膳十分简单,几盘煮菜和一叠煮肉加上一碗栗米做的米饭。 每到这时,刘妗便感叹,当初那位穿越的魏国开国皇帝怎么一门心思都去打仗了呢?发明制造都是一些炼铁造纸、治理黄河修筑大坝的技术。然而民以食为天,多改善改善百姓的食物多好? 出嫁前一晚的蒸蟹,还是以前刘妗告诉厨子,让厨子做出来的。 这些菜对于刘妗来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随意的用了一点,便漱口去练习自己的瑜伽去了。 她前世就并不爱练习瑜伽,可到了魏国公主刘妗身上,一来是夜间无什么有趣活动,二来是白日常常跪坐对腿不利,所以夜间连连腿部。 刘妗穿着一身棉布衣,在窗前伸展身体。月光如瀑,倾泻在她的身上,光滑乌亮的青丝衬的她面容更加白皙。 云商觉得,公主自一年前大病初愈后,越加地不似凡间中人了。 夜色渐渐深了,林女史等人已经歇下,劳累了一整日,她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就在此时,云商忽然瞥见窗外的起了火光。 第3章 第三章 “公主,走水了!”云商一惊。 刘妗蹙眉,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只见她们楼下的马鹏着了火,眼下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刘妗这栋小楼袭来。 这座院子是专门为刘妗设下的,里面全是她的陪嫁女官和宫女。 她站在窗前感受到了那股热浪,冲天而起的火舌仿佛要扑到刘妗面上。 “公主,我们快出去!”云商拉着刘妗的手,便要往外跑。 刘妗拉住她,看着下方的火海说,“没用的,有人想要我这条性命,用了酒将这个院子洒了个遍。”正值夏末秋初,树木都还绿着,南面的空气又潮湿,怎么可能轻易走水?况且这火还窜的这样快。 已经有人发现走水了,正在哭喊着,四处逃跑。 “什么?谁这么大胆竟敢谋害公主?”云商大惊。 眨眼间,火势已经窜上了刘妗所在的这栋小楼,刘妗拉了云商走到床前,拿起床上的床单,四处张望后找到一把剪刀,冷静道:“将这剪开绑在一起,我们从后面的窗户爬下去。” 小楼后面窗户下面是一片空地,所以没有烧起来。 云商连忙应下,手抖着和刘妗一起绑床单。 这时丹樱和王缊已经发现走水,忙随便系上衣服来了刘妗房间。 “章大人呢?公主院子着火,竟然没有一人前来救火?”王缊怒道。 章鉴是南安王府的属官,代替南安王世子前来迎亲。 刘妗没说话,他们既然要放火,那自然是不会这么快出来救火的。想必此刻下方院子里的门也锁着,打不开了。 丹樱和云商很快绑好床单,刘妗让她们将床单绑到窗口的衣柜上,自己率先将袖口和裙摆扎了起来。 “王缊先下去,速度要快。”刘妗说。 “公主......” “你已年长,体力不似从前,我们先帮你下去。”刘妗道:“别再多言,否则谁也走不了。” 王缊眼角含泪,不敢再说话,抓住床单扭成的绳子从二楼慢慢攀爬下去,紧接着便是刘妗,刘妗只是对两个侍女道:“快下来,别害怕。” 说罢,她便抓住绳子向下滑落,她的动作很轻巧也很迅速,落地后两个宫女也很快的下来了。 等四人全部落地,刘妗住的那栋小楼已经全部被火海包围,里面的宫女还在哭喊求救。 刘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南安王府的人似乎终于发现了火势,大喊着救火。 云商拿着自己急忙从床上拽的披风给刘妗披上,盖住她的寝衣,心有余悸地看着着火的院子。 “快去救公主!”章鉴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冲出来,让属下去救火。 刘妗若不是早就猜测到放火之人,又怎会知章大人的演技这般的好? 章鉴看见刘妗的那一刻,面上表情微顿。他没有见过刘妗,但是见过刘妗身边的丹樱和云商。 “公主殿下?” 刘妗面色淡淡,颔首道:“章大人。” 章鉴面色微变,没想到刘妗确实是公主。他放这场火是受南安王妃指示,南安王妃不想刘妗嫁给世子陆黎,便只能出此下策。 “章大人今夜真是好眠,这时才出来,难道是想为我收尸?”刘妗面色一冷。 “公主恕罪,是下官疏忽。”章鉴拱手行礼,却并不惧怕刘妗。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就算死在此地,皇帝也不敢与南安王府扯破脸皮,这也正是他今夜为何敢放火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这位公主竟如此美丽,他初见时差点被其迷惑了心智。 刘妗闭上眼睛,很快便又睁开,她说:“还不快去救火!” 章鉴直起身子,嘴角带上笑意,挥了挥手让下属去救火,目光却是轻佻地看着刘妗,“公主先移居他处歇下,其余事情待明日再说。” 章鉴此人今年三十有余,最是喜好美色。 云商和丹樱面露怒色,刘妗却冷冷地看了一眼章鉴,这才转身让驿丞带她们去新的院落。 待刘妗几人离开后,章鉴玩味地笑了笑,这公主倒是不似外间传闻那么胆小,但在他眼底亦不过是如同小儿发怒,惹人发笑。 薛明与陆黎坐在楼上,目睹了全程,薛明蹙眉道:“纵使表哥不喜和清,章鉴也不该如此轻佻。且今夜放火之事,表哥为何不阻拦章鉴?” 陆黎道:“为何要阻拦?” “若刘氏与其陪嫁安然抵达豫章,那些探子便不如此刻好处理了。”怎像今夜这般简单,一场大火就将人烧的干干净净。 “表哥也不怕那和清公主命丧火海?”薛明摇摇头不赞成。毕竟和清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但表哥却如此冷漠。 陆黎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楼,见自己派去的人已经离开,转头对薛明说:“我不会让她死,但我的人不会比章鉴快几步。” 他从来不屑杀女人,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刘氏,杀了她只会让他觉得没趣。 薛明叹息了一声,“可怜那夜在重华宫中的女子啊!若是也在陪嫁中,想必早已葬身火海了。” 陆黎眸子微闪,低头看桌上的《天工开物》,蹙眉道:“你若想要女人,不妨回去叫你姑母送你几个。” “还是不了,我喜欢女人,但是更喜欢美人!姑母送的不过都是胭脂俗粉。”薛明哈哈大笑起来。 这点陆黎赞同,他母亲最喜欢送女子,他尚未及冠便送了两个女子在他屋子里,结果...... 薛明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低头憋笑。 陆黎凉凉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自诩博学多识,定能读懂此书吗?怎么一个字也不认识?” 薛明苦着脸,没敢再笑话陆黎。 刘妗换了一个院子后,云商和丹樱为她煮了安神汤药,看着简陋的驿站心疼道:“公主的陪嫁怕是所剩无几了。” 刚才的房间里的用具都是刘妗自带的,驿站里的东西一律被换下。可是起了这场大火,刘妗的陪嫁应该被烧的差不多了,这后面的路程刘妗定然要受苦。 刘妗喝下安神的汤药,将那粗糙的瓷碗放下,“命捡回来了就好。” 丹樱闻言点头,“公主说的极是,那些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云商想起那院子里的惨叫声,心有余悸,也就不觉得那些财物的损失令人心疼了。 虽然喝下了安神的汤药,但是刘妗夜里还是睡的不安稳。天刚亮时,她便被噩梦惊醒了。 云商扶起她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温声细语道:“那章大人刚才派人来过了,昨夜救出来的宫女有十来个人,她们藏在厨房的地窖中没受伤,剩下昨夜发热基本都没了,倒是林女史只是被房梁压断了一只腿,人没被烧着。那些护卫们却都是已经死了,身体被烧焦,根本辨认不出来。”刘妗陪嫁有护卫五十人、宫女五十人、女官四人还有各种仆役,一共百来个人最后竟然就剩下了十来个宫女,当真是可笑。 “至于那些财务,金银玉石倒是没事,但是您带的书和布料全被烧没了,就连......” “就连什么?”刘妗垂眸问。 “就连您的嫁衣也被烧毁了。”云商心疼到。 刘妗的嫁衣是宫中的绣娘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制成,华美异常,就连华阳公主刘婳都很喜欢。 “没了便没了。”刘妗不在意,左右她对所嫁之人也不抱有期望。 “可是那您到时昏礼?” 刘妗说:“去六安国随意买一件便是,反正就几日了,也再赶制不出新衣了。” 因为驿站的起火,刘妗的陪嫁烧了不少,章鉴命人在此停留了几日,待刘妗的陪嫁财物收拾出来规整好再出发。 林女史因腿伤了的缘故,刘妗遣了一个小宫女前去伺候她,并亲自探望了她,让她好好歇着。 林女史见到刘妗,便怒道:“奴婢一定会将此事禀告于陛下,请求陛下责难南安王府!” 刘妗没阻拦,只说:“女史说的是。” 她虽然看似淡然,但也不是泥捏的,心中哪能没有怒气?自己险些丧身火海,而这一切的主谋便是她要嫁之人所为,若不是她如今情景太过被动,她何须忍耐? 在驿站休息了三日,章鉴便催促刘妗启程了。 刘妗如今所穿的衣物都是以前旧衣,因为没想着穿,便放在牛车上未搬进院子里。 刘妗带着帷帽,由云商扶上鸾车。 她手上还缠着白色绷带,那是着火那夜她从二楼爬下来时磨破的。 在进车之时,刘妗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目光,她回头看去,见是章鉴下属中两个面貌普通的护卫,后面那个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刘妗目光落在那颗黑痣上,又看了一眼另一个人,只见他目光看在别处,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想起了自己出嫁前的那夜。 “公主,怎么了?”云商见刘妗顿住,低声问到。 刘妗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两只犬。” “犬?”云商不解,最近公主为何总提起犬? 刘妗不再看二人,径直进了鸾车,云商将撩起的帘子放下,阻隔了所有的目光。 待车队启程后,薛明对陆黎说:“虽然看不见那公主的长相,但是观其身形,感觉还挺好看的。” 陆黎冷冷看了他一眼,驾马跟上。 第4章 第四章 刘妗记下了两人的模样,却在晚间在驿站歇息时,发现二人已经不见。 她只能暗自将此事记下,待日后再计较。 陆黎和薛明二人中午接到消息,魏国皇帝已经发现天书失窃,正命人追来。 二人为防夜长梦多,决定先行一步,将天书带回豫章,故而刘妗夜间再寻,便寻不到二人了。 之后几日路上便再未发生意外,倒是路上皇帝的人追来,说是皇帝赠与公主的夜明珠被落下,特地派人送来。 来人得知刘妗前几日险些命丧火海,面色微变,但只是道:“下官会将此事禀报陛下,请陛下再为公主添置陪嫁宫人和护卫,以及布昂等物。” 刘妗对此自然无意见,但那南安王府的人会不会不悦她就不知道了。对于皇帝和南安王府的斗争,刘妗暂时处于观望阶段。 但无论谁赢,她的处境都不会很好。 皇帝派来的人以查纵火贼的名义,将车队上下查了个底朝天后,便与刘妗告辞。 刘妗不禁想起那日闯入阁楼的二人,皇帝看样子是失窃了什么东西,而那二人是否拿的便是皇帝失窃的东西? 被刘妗记住的陆黎与薛明二人,已经带着那十几册书回到豫章。将书交给南安王过目后,南安王将书还给了陆黎。 “此书还需你寻人破解,父王将书交给你,希望有朝一日能知晓这书中秘密。” 陆黎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那天书上全是密密麻麻奇怪的小蝌蚪,他怎么能认得出?偶尔有些似字的,也是与魏国文字完全不一样,根本识别不出来。 但他还是应下,将书带回了自己的书房,将其藏于密室。 待处理完杂务后,夜已经深了。 夜风清凉,月色暗淡,陆黎却想起了那日皎洁的月光,与那女子如霜雪般惑人的皓腕。 他未被女子容颜所惑,却被那一抹雪白抢去了目光。 陆黎在书房坐了许久,终是提笔在纸上绘下了那个女子的样貌。 一个娇柔美貌的女子软软地伏在案桌上,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了纤细的皓腕。 陆黎看着桌上已经成型的画,将其扔到一旁。 纵然那抹白皙惑人,但他乃心性坚定之人,很快就那副画抛之脑后。 倒是伺候他的下属发现这幅画,误以为陆黎有了心爱的女子,便将其装裱起来,放在陆黎案桌前。 刘妗一行人又行了五日,他们终于到了南安王府所在地豫章郡。 章鉴将她安置在豫章郡外的驿站,先行回王府复命了。刘妗要在这驿站待上一夜,明日重新梳妆打扮后,由南安王世子陆黎亲自迎进南安王府,举行昏礼。 但是夜里南安王府递来消息,说豫章郡外有匪寇作乱,世子已经于前日前去平乱了,明日亲迎只能由王府四公子代替。 未等刘妗疑惑,丹樱便介绍到:“这位四公子是妾室所出庶子,年方十五。” 陆黎已经弱冠,今年二十有二,足足比他的庶弟大上七岁。 “公主总是一忍再忍,可这南安王一家着实欺人太甚,连昏礼这般的大事也敢怠慢!”云商咬唇。 是啊!欺人太甚!刘妗感叹到。 可是他们吃准了自己不敢有意见,因为这桩婚事是皇帝一力促成的。若是她敢闹,他们就有理由将她送回长安,届时皇帝怎会饶恕她? “我可怜的公主。”王缊抹泪。 刘妗笑:“哭什么?”一时的困境,不代表一辈子的困境。 “以后王府的人说话,你们都不必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刘妗被云商唤醒,用过早膳后,她与丹樱还有王缊三人为刘妗洗漱梳妆。 当初那身精美华丽的嫁衣已经被烧,她今日穿的是在六安国买来的,又叫王缊与云商三人日夜改制,终是看起来不是那般简陋,但是布料太差是无法弥补的。 王府四公子来迎时,已经是午时,刘妗复而坐上鸾车,带上自己自己所剩无几的财物与陪嫁,由四公子陆椋迎入王府。 因世子陆黎不在,刘妗被迎入王府后,连王府众人的面都没有见上,便被送到了云泽居。 云泽居是世子陆黎的住处,刘妗被安置进正房后,带她来此的女使道:“世子外出剿匪,公主不必等了。王妃说明日的认亲礼也暂时免了,请公主好好歇息。” 刘妗低头把玩着手中扇子,闻言抬头似笑非笑道:“好。” 女使似乎是南安王王妃身边的人,面容肃穆刻薄,瞥了刘妗一眼便关上门出去了。 云商又气又急,掉眼泪道:“公主,他们这般欺辱您,这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是啊,怎么过是个大问题。 好在她那父皇应该不会放弃在南安王府安插探子的决心,所以她损失的那些陪嫁还是能补上的。 “说是昏礼,可是公婆不见,大礼未行,这算哪门子的昏礼?”云商哭的很凶。 “就连明日的认亲礼也没有,他们根本没把公主当世子妃!” 刘妗笑了,南安王府的人恨不得自己死在路上,怎会将她当是世子妃呢? “别生气了,去要水伺候我洗漱吧!”她拍拍云商的肩,反过来温柔地安慰云商。 “她们就是欺负公主你脾气好!” 丹樱和王缊也在抹泪,刘妗看见叹了口气,“我像是那般脾气好的人吗?” 见三人看来,她道:“只不过如今我势单力薄,自然得任人欺辱。” “行了,让我把这嫁衣脱了吧!穿着有点热。” 丹樱几人擦擦眼泪,待叫人看不出时,才推门出去要热水。 洗漱过后,饭菜也已经送上来。南安王府的人倒不至于在饭菜上怠慢刘妗,所以菜色比之前在路上好很多。 用过晚膳,刘妗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照常伸展了身体,待夜色深了便上床睡下了。 因南安王王妃免了认亲礼,所以第二日刘妗便带着那十几个宫女安置自己的嫁妆财物,至于云泽居原本的下人她都没有理会。 于是云泽居的主院便几乎全是刘妗的人伺候,其余地方依旧还是陆黎的人。又因陆黎以前大多住在书房,很少住云泽居正房,所以主院原本的人很少,刘妗与他们没起任何冲突。 刘妗适应的很快,但是外界的人都在耻笑她这位和清公主。 身为一国公主,嫁给他们南安王世子,竟然只有十几人的陪嫁,那嫁妆也只有十几箱,就连普通官员的女儿出嫁都比这位公主有牌面。 “世子那般神仙人物,怎的就娶了个穷酸的公主?” “听闻这位公主是个无盐女,又不受宠,皇帝故意折辱咱们王爷,才将这位公主嫁给世子的。” “可怜世子殿下,娶了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人。” 听得外界的评论,便可见这豫章郡的百姓只知南安王,而不知当今魏国天子。这南安王欲反之心,路人皆知。 这话传到刘妗耳中时,已是好几日后了,这几日她都在整顿自己的宫女。这些活下来宫女无论是不是皇帝的人,但都是她仅剩能用的人。 这日,云泽居迎来了几位让刘妗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陆黎的两个妹妹和王妃的侄女。 陆黎的两个妹妹都是庶女,但这个王妃侄女却是陆黎正经的表妹。这位薛表妹是薛家嫡长女,而薛家又是豫章大族,刘妗未被皇帝赐婚给陆黎时,两家都有意促成这位薛表妹和陆黎的婚事。 刘妗略微一思索,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普通布衣,让云商将人请到前厅说话,自己先去换了一声衣服。 待她换完衣服,重新梳妆后,刘妗带着丹樱去了前厅。 陆芳与陆怡正在与薛飘飘说话,陆芳正与薛飘飘说:“这茶还是咱们南面的煮茶好喝,和清公主这茶汤太过清淡,没有一丝味儿。” “我也更喜欢咱们的煮茶。”薛飘飘说。 陆怡却余光瞥见一位丽人从后面缓缓走出来,手执纨扇,唇角含笑,仿佛神仙妃子。 陆怡恍神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这正是她三哥陆黎的妻子,魏国的和清公主。 “公主。”陆怡站起来行礼。 薛飘飘和陆芳反应过来,俱侧首看去,神情都是一滞。 陆芳一直被赞为豫章第一美人,见到刘妗却是心生自惭形秽之意。而薛飘飘则是见到自己表哥娶了如此一个美人,心生恐惧,怕她表哥被惑。 “见过公主。”两人也站起啦行礼。 刘妗微微一笑,对三人说:“几位妹妹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陆怡柔柔一笑,“先前在母亲那里听旬女使说公主殿下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阿怡便想着来见见,没想到公主殿下比旬女使说的还要美上三分。” 刘妗笑着收下她的称赞。 陆芳却是回头看了一眼陆怡,陆怡脸上的笑顿时便敛了几分,没敢再与刘妗搭话。 陆芳与薛飘飘收拾好仪态,陆芳率先开口道:“公主殿下陪嫁的人手有点少,要不要我送公主几个?” “人虽少,但是她们都是宫人出身,很是知礼,做事从不偷懒。”刘妗摇摇头,“多谢二姑娘好意。” 云商之前已经为刘妗做了功课,提前与她说过王府众人的特征。 陆芳一哽,倒是没想到这位公主不似外间传闻那般绵软。她一发难就被挡了回来,还讽刺自己不懂礼数。 “况且我这人手少是因路上起火的缘故,过些日子我父皇便会再送些人手。” 刘妗婉拒,若真是让陆芳送了人,她可真就是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第5章 第五章 陆芳自然知道,她就是故意羞辱刘妗而已。 “公主嫁人途中出此祸事,可是与三哥八字相冲?” 刘妗淡淡道:“太史令已合过,天作之合。” “公主嫁来王府多日,为何不去与母亲请安?” “虽王妃为婆母,但我为君,家国礼法中无我需向王妃请安一说。”南安王府人没把刘妗视作世子妃,刘妗何须视她们为一家人。 “你......”陆芳怒目,她在豫章这么多年,还未曾有人这般对南安王府如此不敬。 刘妗端起茶盏,纤细白皙的手比的那玉碗都失了颜色。 陆怡忽然想到什么,冲刘妗笑道:“公主貌美,可惜三哥却不知欣赏,竟在书房悬一美人图日日思念,也不知是哪位美人。” 刘妗不觉这句话刺心,陆芳的话是无差别攻击到她和薛飘飘二人。果然,薛飘飘手一抖险些将手边茶盏打翻,笑容勉强地问到:“二姐姐在说什么?” 陆芳惊觉自己失言,但见话已说出,再没有改口的方法,只好道:“我前日去装裱画作,听那匠人说的。” “二哥身边的侍从端砚拿着一副美人图让那匠人装裱,道二哥终于有喜欢的女子了。” 这话的打击比薛飘飘得知陆黎要娶刘妗还大,刘妗只是陆黎不得不娶之人,而那心上人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陆芳看见刘妗没什么失态,反倒是薛飘飘面无血色,只好硬着头皮道:“指不定是端砚瞎说。” 薛飘飘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陆芳心里有些慌,也就坐不住了,拉着薛飘飘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妗不计较她的无礼,端起茶盏喝茶不语,一副送客的模样。 陆怡也连忙跟上,三人便这样匆匆离去了。 刘妗发笑,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三日,陆黎打了胜仗,剿灭了那群匪寇,不日便要归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府。 夜里,刘妗洗漱后,坐在铜镜前让丹樱给她擦头发,丹樱突然开口道:“公主,世子快要回来了。” 刘妗将手上的玉簪放下,“嗯”了一声,“回来便回来吧!” “您这般美丽,世子见到一定会倾心的。”丹樱看着刘妗,满目的惊艳之色。 她伺候了公主近五年,还是会时常被公主惊艳到。 好比此刻,昏黄的烛火下,公主一身白色寝衣,湿漉漉的乌发揽在身侧,露出纤细白嫩的玉颈,她的身上似乎有一层朦胧的光芒,叫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公主身上。 “或许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刘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嗤笑了一声。 “男人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人。”她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丹樱觉得,是这些日子在南安王府的生活已经磨灭了公主对于南安王府的期望,她垂眸擦着刘妗的长发,“无论如何,公主过的好就够了。” 刘妗如此说,不是无的放矢,这些日子她只见过陆怡几人,剩下的南安王府众人似乎将她当成了空气。 南安王府的人将刘妗视为空气,刘妗也就当南安王府人不存在,她安居云泽居主院,这几日得空正在研制新的菜式。 刘妗发现,南面湿热,故而有许多人都会用茱萸做菜。茱萸味道辛辣,但却远远比不上辣椒。不过能发现茱萸,刘妗已经很惊喜了。 她让宫女在主院里设了一个厨房,平日里自己吃饭都是让宫女在主院的厨房做。有了厨房后,她便日日在厨房指挥宫女,叫她们做出自己想吃的菜式。 刘妗让宫女用猪肉肥腻的那部分炼油,练出的油用来炒菜。 魏国开国皇帝应该是个十足的理工宅男,所有发明创造都是理工科的东西,关于农业和食物上的发展是一点也没有推动。刘妗想,大约是这位皇帝一来不重口腹之欲,二来去世太早的缘故。 宫女做好饭菜后,刘妗叫人摆在了院里,坐下吃了没几口,就听人禀报,说皇帝为她新添的陪嫁到豫章了,此刻正在云泽居外面等着。 刘妗搁下碗筷,换了一身衣服去见她的陪嫁。 “拜见公主,臣谢维受陛下之命,任公主长史。”谢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虽然长史是文职,但他长相粗狂,看起来更似一位武将。 原本刘妗是没有长史的,但此次皇帝却派了一个长史。 “谢长史不必多礼,和清以后便劳烦谢长史了。”刘妗将人叫起。 谢维道:“陛下得知公主险些遇难,担忧不已,故派了二百护卫为公主私兵保护公主。另外宫女六十人,各种匠人二十余人,全部都是陛下为公主补的陪嫁奴仆。” 刘妗唇角微扬,对于皇帝这个举动很满意。 “那这些人你都安置在何处?” “臣已经在豫章城外买下一个山庄,作为公主别院,若是王府容不下,臣便带人去公主别院。” “你做的很好。”刘妗说。 “既有别院,那都把人安排到别院去吧!我日后会去别院小住。” “是!”谢维来此虽有打探南安王府消息之意,但更多的是保护刘妗。 皇帝虽不疼爱这个女儿,但得知刘妗在嫁人途中险些遇害的消息,十分震怒。刘妗生死关系到他身为一国之君的颜面,故他为刘妗添的这二百私兵与嫁妆,是为威慑南安王府。 “公主可否要见见这些人?”谢维问。 “不急。” 刘妗又问:“你可曾见过南安王?” 谢维说:“见公主之前已见过南安王,对臣带来的人,他并无不满。” 便是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谢维离开后,果真带着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去了城外别院。 待送走他,刘妗的饭菜已凉,云商便命人去重新做了。这时卧床多日的林女史拄着拐杖求见刘妗,刘妗坐在院子里让人过来。 “公主,陛下给您这么多人,您大可不必惧怕南安王府的人了!”林女史刻薄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 刘妗摇着纨扇,“林女史想说什么?” “您为君,南安王府众人皆为臣子,应该叫他们来拜见您才是。”林女史答。 “女史说的有道理。” 未等林女史露出笑意,刘妗又道:“不过林女史身上有伤,我的事就不劳女史操心。” 林女史面色一变,问到:“公主这是何意?” “只是让女史养伤而已。”刘妗冲云商招招手,“找两个小宫女把林女史扶回去。” “公主!我是陛下所赐!你不能如此待我!”林女史大声道。 刘妗没说话,面色淡淡地看着纨扇上的画,任由小宫女将她拉下去。 不听话、还意图掌控她的人,只能是这般下场。 院子里的宫女安静无声,全部低着头。 刘妗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对云商说:“我饿了。” 许是受谢维带来的二百私兵影响,南安王王妃终于想起来了刘妗这个人。南安王王妃身边的旬女使来请,道邀请刘妗参加晚上的家宴。 刘妗问缘由,旬女使道:“世子今夜归,故而设下家宴庆祝。” 刘妗惊讶,她以为自己是见不到这位南安王世子的。 “好,你转告王妃我会到场。”刘妗颔首。 旬女使走后,云商高兴道:“公主,今夜您不如穿那身娟纱金丝曳地长裙吧!” 对于陆黎的归来,云商与丹樱都是开心的,毕竟在这样一个以夫天的时代。 “好,就那件。”刘妗笑。 云商口中的那件娟纱金丝曳地长裙是她养了两年的蚕,织成的唯一一件衣裙,华美异常,且与当下以棉制成的衣服比起来,轻薄柔软。 也是因为自己养的蚕,刘妗才知晓魏国竟还未出现丝绸制品。 待日落西山后,刘妗换了衣物,让云商为她新梳发髻,披上披风去了南安王王妃在的若水居。 从云泽居到若水居的距离不远,刘妗一路走过,路上的侍女们都投来了惊艳的目光。除了对她容貌的,更有对她身上衣物的。 刘妗到南安王王妃院子里时,王府众人已经几乎全部到场,除过南安王与即将归来的世子陆黎。 她进去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原本热闹的屋子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南安王王妃薛灵弋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来了?” 其他人这才起身与刘妗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刘妗声音温和,“诸位不必多礼。” 这位和清公主生的貌美,在南安王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听闻比二姑娘陆芳还美,他们已然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失了神。刘妗身上的衣物,似乎便是戏文里说的仙子所着衣物,在昏暗的屋子里,那裙摆竟然在隐隐反光,波光粼粼。 刘妗扫视一圈,在南安王王妃的左手边第一排空着的座位坐下。她身边还有一个座位,是谁的不言而喻。 “门房说阿黎已经归来,此刻回了云泽居更衣。至于你们父王,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薛灵弋冲刘妗道:“公主来的不巧,不然还能见到阿黎。” 刘妗答:“迟见晚见并无不同。” 王妃薛灵弋面露不悦,她问:“公主在豫章可还习惯?” “已习惯许多。” “既然习惯,公主何以从不露面?” “我乃新妇,尚有羞意。” “既为新妇,何不来拜见婆母?”薛王妃步步紧逼。 “虽为新妇,但为公主之尊。”刘妗淡淡道。 “三哥回来了?”陆怡忽然惊喜到。 刘妗侧首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人,而前方那个一身黑衣,面容格外俊美的男人,正看向自己。 刘妗垂眸,轻抚衣服上的褶皱。 第6章 第六章 “王爷怎么和阿黎一起过来了?”薛王妃站起来,起身迎接南安王和陆黎三人。 南安王看了一眼刘妗,拱手对刘妗行礼,“见过公主。” 薛明看了一眼陆黎,只见陆黎站着没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那位公主。 刘妗跪坐着,起身与南安王还礼,“和清见过王爷。” 南安王看着眼前的女子,捋了捋胡须,笑道:“公主身份尊贵,是我们怠慢了。” 刘妗看他,忽然道:“是有怠慢。” 众人闻言,皆怒目而视,南安王也眼睛微眯,露出不悦之色。 “我嫁入陆家两旬,陆家只有两位姑娘拜访过,我欲与王妃亲近,奈何身为新妇无人引荐。先是二姑娘道我无礼,后有王妃责问,俱为我未曾拜见婆母。”刘妗声音柔柔。 “王爷认为,我可有错?” 南安王自是知晓刘妗这些时日的处境,但他只做不知,任由薛王妃无视刘妗。 “公主无错,是王妃失礼。”南安王看向薛王妃,道:“怠慢公主,罚你三月月俸。” 刘妗微微一笑,施施地坐回座位上,端起茶盏喝茶。 南安王携薛王妃坐到主座,然后对陆黎和薛明说:“阿黎你和子季也坐吧 !” 薛明收回看向刘妗的目光,冲陆黎挤眉弄眼,然后拉着陆黎坐下。 陆黎在刘妗身边落座,与刘妗近的几乎手臂挨在一起,他身上的男性阳刚之气也扑面而来,刘妗只是嘴角含笑,面色如常。伸着还与陆黎颔首示意,“世子。” 陆黎却是面无表情,他定定地看着刘妗,半响之后扯了扯嘴角。 刘妗转过头,让云商为她斟酒。 陆黎却是提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之前是我疏忽,想等阿黎回来再与新妇一起认亲,既然公主委曲,那我今夜便为公主一一介绍一遍。”薛王妃刚才被罚了三月月例,面上并无怒色,不过心中却越发的厌恶刘妗了。 “这是大公子一家......” 南安王有五子三女,后院共有一个王妃两个侧妃,若干妾室。五子中,陆黎两位庶兄已经成亲,两个弟弟还未及冠。三女中,长女已经远嫁,剩下两个女儿还未出阁,她们三人都是庶女。 为刘妗介绍完南安王府一大家子以后,南安王忽然问刘妗,“公主身上的衣服我从未见过,不知是何物制成?” 南安王一个男子,问出了在场女眷们的心声,就连薛王妃不喜刘妗,也侧耳听着。 刘妗答:“此乃丝绸所制。” “丝绸?我竟从未听过此物。”南安王疑惑。 “春蚕食桑叶后,吐丝结茧,再将这茧抽丝织成布匹,这布匹便是丝绸。”刘妗道。 南安王颔首,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丝绸所制的衣裙,言语间不乏赞美。反而是坐在刘妗身边的陆黎,好似看不见刘妗这华美衣裙,甚至连自己这位美人妻子也不曾分得一丝目光。 之后众人便闲聊了起来,聊的大多都是刘妗不知的事情,刘妗没有气恼,安然自在地坐在那里吃食物,时而停下来倾听。 期间她与陆黎二人无一丝交集,哪怕二人坐的如此近。 待家宴结束后,众人与南安王和薛王妃告别,各自回自己的院落。 刘妗与陆黎一同出门,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薛飘飘却忽然叫住了陆黎。 刘妗与陆黎回首,见薛飘飘提着裙摆追了上来,而薛明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刘妗默不作声看向陆黎。 “表哥,你这次出去剿匪没有受伤吧!你也没打一声招呼,这些日子叫我总是十分担心。”薛飘飘关切到。 陆黎淡淡道:“我无事,子季受了点伤。” 薛飘飘回头看自己的哥哥,惊讶到:“二哥哥,你受伤了?” 薛明连忙摆手,“别听表哥瞎说,我就手被刀划了一下,不碍事。” 薛飘飘这才放心,她回头嗔怪到:“表哥吓到我了。” 陆黎没说话,薛飘飘看了一眼刘妗,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送到陆黎手边,“这是我从道观为表哥求的平安符,希望能保表哥平安。” 薛明龇牙,看着刘妗却对薛飘飘道:“怎么不见你给我这个哥哥求一个?” 薛飘飘脸蛋微红,低下头没说话。 刘妗察觉到薛明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只做没看见两位互诉衷肠的小情人。 自己亲妹妹当着刘妗的面,给人家夫君送怕平安符,薛明有些羞窘,他一把将荷包抢过来,对薛飘飘说:“这平安符不如送给你哥哥我,至于表哥那份......” 他抬起下巴,示意刘妗:“有公主殿下呢!” 薛飘飘瞬间红了眼眶,她抬头问陆黎,“表哥也是如此想的吗?” 陆黎垂眸,“你哥哥说的是。” 薛飘飘回头瞪了一眼薛明,转身跑开了。 薛明回头冲刘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追了上去。 二人离开后,只剩下刘妗与陆黎以及身后的仆人。 刘妗笑了一下,柔和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十分明显,“世子不走吗?” 陆黎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刘妗嘴角的笑意僵硬,他忽然道:“我不知,公主竟如此貌美。” 他说的玩味,可不像是夸她。 刘妗道:“世子不知的还有很多。” 陆黎嗤笑,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仿佛在人心底挠痒痒。 “你说的是。” 陆黎想,他竟不知那夜阁楼上的人便是和清公主。他看着眼前这人,月色下的她,甚至比那日夜里还要好看,还要惹人心动。 家宴上,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但是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无孔不入,萦绕在他周围,叫他不得不留意她。 可惜空有美貌,性子却不讨喜,分不清处境的高傲只会令人厌恶。 他踏入宴厅那一刻,恰好听见她说:“虽为新妇,但为公主之尊。” 公主之尊?嗤!在豫章就是个笑话! 刘妗仿佛不闻陆黎的嘲讽,柔柔一笑。 陆黎一甩衣袖,阔步向前走去,远远地将刘妗甩在了身后。他一身黑衣,很快便隐于黑暗之中。 刘妗也不恼,慢吞吞地带着云商走回云泽居。 原以为陆黎甩袖离去后,她短时间内不会与他再见,不曾想刘妗回到房间沐浴出来,在内室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陆黎还是刚才那身黑衣,坐在刘妗平常看书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本刘妗看过的志怪杂书。 听到帘子响动,陆黎看了过来。 刘妗身着一身白色寝衣,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胸前,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丽。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她一颦一笑皆是动人,惑人心神。 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 陆黎眸子一闪,放下手中书。刘妗已经环顾一圈,见自己的宫女都已退了出去,便自己拿了一张巾帕,坐到铜镜前边攃头发边,温声问:“世子怎么来了?” 陆黎看着女子姣好的侧影,道:“此乃我居所。” 刘妗放下帕子,转头看陆黎,一双美眸仿佛含情,她说:“我以为世子厌我,不会来。” 陆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确实很美,美到令他到嘴边的话险些咽了回去。 他看到刘妗因侧身擦头发,而致衣襟滑落,露出雪白细腻的肩头。 “公主的手段便是如此吗?”陆黎盯着刘妗,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了下去。 刘妗讶异,才发觉不妥,她轻轻拉上衣襟,“世子想多了。” 陆黎冷笑一声,忽然站起来,三两步走了过去。 他高大的身影衬的这屋子都小了很多,站在刘妗面前时,整个影子将刘妗笼罩,似乎要令她逃不出去。 “原本,我是想来告诉你,南安王府世子妃之位不适合你。”陆黎的声音很是沙哑,他俯下身大手摸上刘妗的脸庞,指腹轻轻在上面滑动,饱含着危险的气息。 “未见你之前,我是想与你和离的。”刘妗听到他这么说。 “和离?”刘妗说:“你我婚事是父皇亲下的旨意。” 陆黎低低的笑了,他抬起刘妗的下巴,“他如今自顾不暇。” 刘妗面不改色,“世子何意?” “谢维离开长安没几日,陇西、渔阳、巨鹿接二连三的起事反了,魏国皇帝如今正忙着平定叛乱,怎会顾得上你。” 刘妗秀眉蹙起,看着陆黎仿佛是在探寻他的话真假。 她定了定心神,问:“那世子何以又改变主意?” 陆黎笑了,他忽然一把抱起刘妗,向内室走去。 “因我不曾想,和清公主会是如此美人!”从若水居出来,他已决心送走刘妗,不再受起魅惑。 然回到书房,他却又瞧见了桌上那副画卷。 如斯美人,他可不是柳下惠。 是以陆黎又改变了主意。 在见到刘妗沐浴出来的模样后,他便再也忍不住身上邪火。 陆黎将刘妗放到床上,捏着刘妗的下巴。他头上还带着玉冠未取下,却笑容轻佻,俯身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刘妗没有反抗,她身子很软,躺在陆黎怀中。 陆黎喉结滚动,被她这幅娇怯的模样惹红了双眼。 第7章 第七章 就在陆黎解开刘妗衣襟时,端砚忽然在外面道:“世子,王爷请您去一趟。” 陆黎动作一顿,趴在刘妗身上没说话,就在刘妗以为他睡着了之时,他忽然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唔”她吃痛,声音越发娇软。 “闭嘴!”陆黎却在她身上狠狠地捏了一下,冷冷到。 刘妗却忽然笑了一下,温软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明显,陆黎从她身上起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妗,整理了衣冠后,大步离去。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 云商和丹樱这才敢敲门,刘妗听到声音,扬声叫二人进来。 云商与丹樱二人进来,见外室无人,二人疾步走进内室。 “公主,您无事吧!”云商一面掀开帘子,一面看了过去。 只见刘妗坐在床上,衣襟凌乱,面容带着春意,在宫中待久了的云商和丹樱怎会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云商松了口气,“刚才世子摔门而去,我还以为公主出事了。” 刘妗唇角一扬,低声笑道:“他不过是嫌人扰了他的雅兴。” 云商与丹樱闻言,红了脸蛋。 刘妗不在意地拢了拢衣襟,撩过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从床上下来,“帮我将头发擦干吧!” 陆黎将她扔到床上,将床上的被褥也打湿了,刘妗还吩咐丹樱将穿上的被褥也换掉了。 云商为刘妗擦拭头发时,发现了刘妗衣襟下面的痕迹,她心疼道:“世子怎么如此粗鲁,这都快出血了。” 刘妗不在意道:“愣头青一个而已。” 她如今在意的是,陆黎所言是否为真。 “云商,明日你出城一趟,让谢维打听长安的消息。” 若陆黎所言为真,那她也要早做打算。 陆黎带着端砚去了南安王的书房,书房里只有南安王一人,陆黎留端砚守在门外,进屋后问:“父王找我有何事?” “原本没什么大事,是王妃非得要我问你。”南安王笑了一下。 “如今《天工开物》已拿到,陇西崔氏与渔阳房氏俱已反,皇帝如今焦头烂额,你若是想与那和清公主和离,也无不可。” “原本我与你母妃是想将飘飘聘于你为妇,若是你与和清和离,我便遣长史上薛家为你提亲。”南安王道。 陆黎垂眸道:“不必。” 南安王对他的决定似乎在意料之中,忽然问到:“听陆光说,你刚才在和清公主的院子里?” 陆黎抬头看南安王,面上浮现出一股无奈,“您又知道了。” 南安王哈哈大笑起来,走到陆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和清公主确实貌美,我儿心悦乃是人之常情。” 刘妗虽是刘氏皇族,但是嫁进他们陆家便是陆家的人,南安王倒是很开明,没有要为难刘妗的意思。 “只不过......”南安王迟疑:“你欲如何安置飘飘?” 陆黎蹙眉不语。 南安王道:“父王觉得,可让飘飘做你的世子妃,和清为侧室。” 夜里陆黎再未回来过,刘妗一夜好梦到天亮。之后几日,陆黎也并未再来主院,听下人们说,他似乎日日都出城去了。 谢维让人给刘妗传了消息,陆黎果然所言不假。 刘妗沉默,却只是让谢维在豫章附近多买一些田地,如果可以的话,再多买一些奴仆。 九月份的豫章还有些热,不似长安,夜间已有凉意。 刘妗住的主院里没有那面多珍贵花草,反而有一丛葡萄架,刘妗刚嫁进来时便惦记着那葡萄了。如今过了二十多日,枝头已有一些熟透的,紫红色的葡萄挂在上面煞是好看。 午觉睡醒,刘妗在窗下看了一会儿书,待太阳落山后,叫云商找了篮子来,她换了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裙,用帕子将头发包起来,好似农家妇人那样,然后笑盈盈地去摘葡萄去了。 “公主可是日盼夜盼,终于将这架葡萄给盼熟了!”云商打趣刘妗。 刘妗从她手里拿过竹篮,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了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垫着脚尖去够那枝头的葡萄。 可惜她个子太矮,够了好几下都没有够着。 云商看着有点担心,“公主,要不您下来,奴婢上去给您摘吧!” 刘妗笑了一下,是真正开心的笑,“你给我摘的,哪有我自己摘的好吃?” 云商咕哝到:“哪有这般歪理,不都是一样的葡萄吗?” “你不懂!” 刘妗抬头看着上方的葡萄,思索半响叫云商去拿个凳子过来。她将凳子放到石桌上,再让云商扶着她站上去,这下终于能够着头顶的葡萄了。 “您小心点,”云商在下面扶着凳子,颤颤巍巍到。 刘妗将篮子跨在胳膊上,摘下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将它放进自己的篮子里。 “啊!”云商忽然叫了一声,刘妗低头一看,便见云商向自己这边扑了过来,她眼眶一缩,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然而,一阵风声刮过,她的纤纤细腰被一直大掌握住,人也被捞到了一个满是阳刚之气的怀里。刘妗软软地倚在这个宽阔的胸膛上,听到了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想要将人推开。 可惜力气太小,被那大掌反而一把抓住握在手心。 “胆子这般小?”他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世子何必戏弄我?”刘妗睁开眼睛,一双美眸中满是冷意。 “呵呵”陆黎低笑,答到:“自然是因为有趣。” “不这般,我怎能看到公主这幅花容失色的模样呢?”他粗糙的指腹在刘妗细腻的面上划过,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刘妗挣扎,陆黎见她似乎有羞恼之意,心情似乎十分愉悦,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他顺势放开了刘妗,便见刘妗迅速退出他的怀抱,转而去关心自己的宫女去了。 “云商,你没事吧!”刘妗将云商从地上拉起来,“受伤了的话,叫大夫来看看。” 云商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摇摇头,“奴婢无事,只是膝盖磕到了凳子上而已,公主没事便好。” “你这两日在屋子里歇息着,叫丹樱伺候我就好。”刘妗轻抚她的肩,语气很是温柔。 “谢谢公主。” 刘妗与云商说话时,陆黎就站在一旁看着,听到刘妗与云商说话,忽然开口到:“叫端砚给你送点药。” 云商低着头道谢,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害怕这位世子。 陆黎打量刘妗,她今日不如那夜穿的华丽,穿着更像是农家的新婚小妇人,见她这般模样,陆黎心中有些许满意。 待云商走后,刘妗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篮子,见自己摘的那串葡萄已经被凳子压碎,眸中闪过一丝可惜。 陆黎道:“这是我年幼时,我母妃与我一起亲手植下的,一直未曾挂果过。” 薛王妃吗?她不是在世吗?为何陆黎一副缅怀的语气。 刘妗抬头,看见那密密的葡萄道:“世子可是与我开玩笑?这葡萄如此繁密,怎会从未挂果过?” “今年是它第一次挂果。”陆黎负手,也抬头看那繁密的葡萄,“也是今日,我才发现这院子里的葡萄竟然挂了果。” 他这些年很少来主院,几乎都住在书房,今日不知不觉来到这主院,却发现这葡萄藤蔓上竟然挂了果子,而他的妻子,正垫着脚尖在摘它们。 刘妗沉默,“这么说来,我不该摘这葡萄。” 陆黎蹙眉,一撩衣摆,踏着石桌摘下几串葡萄后又跳下来,递给刘妗:“拿着。” 刘妗接过,将它们放进篮子里,让丹樱拿去洗了端上来。 她观陆黎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往屋子里走,“世子可要一起用晚膳?” 陆黎颔首,待刘妗进屋后将端砚叫进院子,“去告诉表公子,今日我有事,不陪他用膳了。” 端砚应下,心中默默道:这算不算见色忘义? 屋子里很暗,宫女正在掌灯,刘妗将头上的帕子取下来,在宫女的伺候下净手。见陆黎进来,淡淡道:“世子可要净手?” 陆黎“嗯”了一声,刘妗便转身欲要叫宫女来换水,却见陆黎直接用自己洗过的水洗了手。她张了张嘴,只好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你娇气!”陆黎嗤笑一声。 刘妗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行了,尝尝那葡萄吧!”陆黎转身见丹樱将清洗过的葡萄端上来,阔步走到案桌前,盘腿坐下。 刘妗便也跪坐到他对面,拿起一粒葡萄放进了嘴里。 “如何?” 刘妗垂下眼眸,答:“很甜。” 陆黎便也拿了一粒扔进口中,却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酸味给刺激的皱起了眉头。刘妗见到他这般模样,“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谁叫他刚才故意作弄自己?活该! 刘妗伸出纤细的手指,捻了一颗紫红色的葡萄,直起身子送到陆黎嘴边,柔声道:“世子可要再来一颗?” 陆黎定定地看着她,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慢慢低下头将那颗葡萄吃进了嘴里。 就在刘妗惊讶之时,他一把将人拉近,低头覆上她的唇,将那颗葡萄送了过去。 “唔......”刘妗生气了,使劲儿拍打着陆黎的胸膛。 第8章 第八章 宫女们低着头,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刘妗被逼的咬破了那颗葡萄,尝到了酸味后,陆黎才放开了她。她立即将嘴里的葡萄吐到帕子上,眸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 这时丹樱终于敢说话了,她柔声道:“公主,世子,可要传膳?” “传膳吧!”刘妗不理会陆黎,抬首对丹樱道。 陆黎蹙眉,显然看出了刘妗对自己的嫌弃之色,并且也对她不理会自己有些不满。 晚膳是刘妗爱吃的炒菜,不多对于陆黎来说有些新奇,他以前从未吃过这样的菜式。他放下刚才的不悦,默默用完晚膳。 刘妗原本以为,以陆黎那日夜里的猴急来看,他今日定是想要留下的。不曾想,陆黎用完晚膳竟起身要离开。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起身到:“我送世子出门。” 陆黎低头见她神情温柔,眸子变得幽深,他声音低沉:“今夜还有要事,明日夜里我再来。” 刘妗抬头,似笑非笑,在陆黎拿不准她究竟希不希望自己来时,她伸出纤纤细手,对陆黎微微勾了一下,轻声道:“俯首,你玉冠歪了。” 陆黎弯下腰,刘妗踮起脚尖伸手为他整理好头顶玉冠,又双手放在他胸膛,为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 “好了。”刘妗后退一步,轻轻歪头。 陆黎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刘妗,转身阔步向外面走去。这个女子像个吃人的妖精,他若是再留,今夜便别想从这里离开了。 目送陆黎离去后,刘妗低笑一声,这位世子段位还是太低了,一看就是一个没有怎么经历过女人的。 许是知晓陆黎去了她院子里,薛王妃有些坐不住了,第二日用过早膳,她便差旬女使来请刘妗去若水居。 刘妗自是应下,待旬女使离去后,她让云商与丹樱为她重新更衣梳妆,这才带着丹樱和两个小宫女去了薛王妃的若水居。 她到的时候,薛王妃屋里有很多人,除过陆家两个姑娘,还有表姑娘薛飘飘与陆黎两个庶兄的妻子。 “见过公主。”纵使不喜刘妗,屋子里的人除过薛王妃,其余人都站起来与刘妗见了礼。不管如何,刘妗如今的身份还是公主,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不过未等刘妗叫起,薛飘飘与陆芳已经自觉坐下,到时候陆怡与陆黎两位嫂子有些尴尬,正在迟疑要不要也跟着坐下,便听到刘妗温柔的声音,“不必多礼。” 说罢,刘妗对薛王妃行了一个平礼。 薛王妃端起茶盏,冷哼一声:“坐吧!” 刘妗不在意,她在左手第一个位置坐下后,陆芳便道:“想见公主一面真难!” 刘妗掩唇微笑,“这有何难?二姑娘若想见我,可以去云泽居。” 陆芳嗤笑一声,“公主架子倒是足,想是公主还不知陇西崔氏、渔阳房氏以及巨鹿司马氏反了的消息吧! 这消息陆芳等人是这两日才知晓的,南安王不喜将这些事情说给后宅妇人听,所以她们知晓也是因为这消息已经传遍了豫章。得知这消息,薛王妃几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刘妗的机会。 然她们不曾想,刘妗答:“世子早已与我说过。” 薛飘飘闻言神情一暗,她抬首看薛王妃,薛王妃冲她露出安抚的神色,然后对刘妗道:“阿黎回来不过七八日,公主便与与阿黎感情如此好?虽然公主与阿黎新婚,但万不可做狐媚之事。” 刘妗抬眸慢悠悠道:“夫妻敦伦,便是狐媚之事?” 薛王妃身为陆黎的母妃,她原本不想与她这般难堪的。但到了这豫章后,她才知晓章鉴是薛王妃的表弟。 屋子里几个未嫁的姑娘都羞红了脸,薛王妃轻咳一声,索性直接道:“原本皇帝不曾赐婚时,陆家与薛家已经准备为阿黎和飘飘结亲,但因后来有了公主与阿黎的婚事,就将飘飘这么耽搁了。如今公主已经嫁入陆家,是否该谈谈飘飘与阿黎的事情了?” 刘妗疑惑,“既然他们结亲之事未成,那么薛表妹与世子还有何干?” 她装聋作哑,薛王妃索性怒道:“你何必故作糊涂?我说的,自然是飘飘嫁给阿黎做侧妃之事!” 刘妗敛了面上笑意,“王妃在说什么糊涂话?” “我未开玩笑!”薛王妃突然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下,站起来道:“无论如何,我必须给飘飘做这个主!” 大魏的风气受当初那位开国皇帝的影响,所以风气一直比较开放,所以薛王妃才当着陆芳等人的面直接提起此事。 刘妗道:“也就是王妃可以不理会我的意见吗?” 薛王妃冷冷道:“这件事本就算是你强抢来的婚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奉陪了,这些事情王妃与世子说便是。”刘妗站起来,没有再与她们聊下去的意思。 薛王妃执意要给自己的儿子娶侧室,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薛王妃的意见,但她是绝对不会让薛飘飘嫁给陆黎的。原本刘妗可能还不知道薛王妃要致自己于死地的目的,但是她得知陆黎曾与薛飘飘险些成亲后,便明白了事情原委,所以她绝不会叫薛王妃如愿。 刘妗要赌一把,赌陆黎如今对自己的态度。 “你!”薛王妃看着刘妗淡然离去的背影,怒道:“目无尊长!” ———————————————— 陆黎今日与薛明一起,在城外陆家军的军营里练兵。 这种养私兵的行为,魏国许多世家大族都在做,皇帝也知晓,却只能忍耐下来。只不过南安王府的私兵尤其多,已有三万之多。 “表哥,给我说说成亲这些天什么感觉呗!”薛明趁着兵卒休息的时刻,凑到陆黎身边笑的暧昧。 他摸着自己下巴道:“那时表哥不叫我多看那女子,我还以为表哥你不解风情呢!没想到昨日为了和清公主,都抛下表弟我了!” 陆黎知晓,以薛明的性格,今日定会问自己这些。 他淡淡道:“闭嘴!” 薛明却是不惧怕他,他这个表哥也就看着表面冷一点,他笑道:“表哥与这公主还真是有缘。” “表哥是否早已猜测到那女子便是和清公主,故而不叫我多看的?” 陆黎嗤笑了一声,“那我为何任由王妃放火?” “这倒是......”薛明点点头,忽然猛地反应过来,他看着陆黎哈哈大笑道:“果然我就说,那般美人表哥不可能不心动!” 陆黎蹙眉,许是发现自己失言,他道:“你想下去和他们一起跑吗?” 薛明看着下方跑的汗流浃背的兵卒们,打了个寒战,“表哥我错了!” 眼下正是秋老虎发威着 ,他若是下去跑上十来圈,怕是得瘫上一日。 “不过说真的表哥,眼下魏国多地都有人起事,皇帝已经无暇管王府,你也不必将那公主摆在府里做摆设了,表哥你准备如何打算安置和清公主的?”薛明如此问,也是因薛家想让陆黎给个确切的消息。 陆黎道:“她既已经嫁给我,自然待在王府。” 薛明耸肩,看来他这表哥恐怕要栽在和清公主手中了,飘飘想嫁给表哥也怕是无望。 陆黎仿佛知晓他的心思般,道:“小小一个女子,能奈我何?她若是顺我意,我心情好便可护着她几分,若是不知好歹.......” 他嗤笑一声,眯着眼睛说:“我有的办法治她!” “表哥威武!”薛明立即捧到。 陆黎看看天色,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刘妗的娇容,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感觉有点手痒,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等待天黑了。 前两次都有事情将他唤走,今夜他已经叫端砚不许来烦自己。 待太阳落山后,薛明与陆黎二人骑着马回城,二人身上还穿着练兵是穿着的甲胄,薛明骑着马走带陆黎身边,看见路边的酒家,侧首对陆黎道:“表哥,我们进去喝几杯如何?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陆黎看了他一眼,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嫂子还在等我回去用晚膳,你自己去。” 薛明被陆黎那抹笑容闪到了,他一副牙很酸的模样,“行了行了,小弟我自己去!” 这成亲了的人就是不一样,薛明按下心中的那一抹酸意,摇摇头下马去了前面的酒家。 陆黎看了一眼,驾马哒哒地往王府赶去。 一路上,他的步伐都很快,端砚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回了云泽居后,陆黎脚步放慢下来了,他没去书房,径直去了主院。 天色已经很晚,主院廊下挂着两盏灯,似乎专门留着为他准备的。 他进屋的时候,刘妗刚洗漱完,坐在那里看书,丹樱在为她擦头发,屋里十分安静,只能偶尔听到灯芯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陆黎推开门,一阵“吱呀”声响起,夜风侵袭了进来,刘妗看过去,便见陆黎盯着自己,眼神像一头饿狼似的,几乎掩饰不住里面的光芒。 他身上还有来不及除下的甲胄,一股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待刘妗站起来,陆黎便道:“下去!” 丹樱吓得手中帕子都掉了,她看了一眼刘妗,刘妗冲她轻轻颔首。 待丹樱带着小宫女们都下去后,陆黎阔步走了过来,刘妗起身道:“我帮世子更衣吧!” “麻烦!左右都要脱掉!”陆黎一把将刘妗抱起,语气隐隐有兴色。 第9章 第九章 刘妗伸手抵住陆黎胸膛,眼角有一丝媚意,“世子,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陆黎不管不顾地将她放到床上,揽着刘妗的细腰,囫囵亲了上去。 “不行!”刘妗轻轻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有点疼,但又不是非常疼,陆黎顺手握住她的小腿,钳制住她。 “乖一点!”陆黎蹙眉。 刘妗不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陆黎解她衣襟的手一顿,抵在她上方问:“何事?” “今日王妃请我去了一趟若水居,与我商议给世子娶侧妃一事。”刘妗垂下眼眸,看着陆黎胸前的甲胄,轻声道:“我与王妃说,此事我做不得主,还要看世子的意思。” “那么世子的意思呢?”刘妗柔柔抬头,眼神里有希冀之色。 陆黎看懂了,他蹙起眉头,“这不过是小事,明日再谈。” 刘妗目光倔强,“这于世子时小事,但于我是大事。” “我与世子直言,我不愿世子娶侧妃,更不愿世子身边有别的女人。”她说的时候,余光在打量陆黎的神色。 陆黎面色忽然一冷,他站起来立在床边看着刘妗。 美人撑着手坐起来,衣服凌乱,眼底含着动情的水光,似乎要将他的魂吸走。 “我留你,是因你尚有几分姿色。”陆黎侧首,看也不看刘妗道:“但此事你逾越了。” 刘妗不说话,只是看着陆黎。 陆黎本想转身看她反应,却不妨撞上她的视线,她的眸子里的东西他竟然看不懂,他顿了顿道;“若你能改,此事我便当你未提起过。” 刘妗摇摇头,依旧道:“让殿下失望了。” 他原以为她只是个草包美人,不曾想还有这般倔强之时。陆黎心底发笑,她难道认为以自己的美色,他就能应下她这无礼的请求? 未免过于痴人说梦。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思过。”陆黎扔下这句话,又转身大步离去了。 刘妗斜倚在床榻上,看着他带着怒气的背影,忽地就笑了。 这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憋坏。 她懒懒的伸了个腰,白皙小巧的脚落地,慢条斯理地走到铜镜面前继续擦头发。 丹樱进来了,她将门轻轻带上,想起刚才陆黎眉间带着冷意出门,有些担忧道:“公主,这又是怎的了?” 世子一共就来了公主院子三次,就有两次是带着怒气出门,公主这般惹恼世子,若是世子真冷落了公主,那公主的处境更难了。 “发点小脾气,不碍事。”刘妗揽着头发轻轻擦着,语气轻缓。 丹樱叹口气,她看不懂公主的打算,只好道:“公主有分寸便好。” “训养有野性的动物,总不能一上来就给它甜头。”刘妗玩味地笑了笑,陆黎以为自己是他手心的猎物,可以让他肆意玩弄,但殊不知自己才是她眼中的猎物。 自陆黎离开刘妗的屋子后,此后五日,刘妗都不曾见过陆黎。 刘妗选了一个下午,让院子里的宫女一起将院子里的葡萄全部摘下来,洗净后捣碎放进干净的坛子里,再放上一些糖,准备做成葡萄酒。 这项工程足足花了她们大半日的功夫,直到夜色深了,所有葡萄都已经装入罐子里,刘妗叫人全部搬进屋子里,然后将自己亲手做的两坛抱回了屋子里。 “公主总还似一个孩子似的,爱亲自弄这些东西。”云商的膝盖已经没什么事情了,端砚送的药膏很好用。 刘妗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坛子,露出一抹笑意,“你不懂,旁人做的哪有自己做的味道好?况且我平日里又无事,再不找一点事情做,岂不是很无聊?” 云商道:“那公主何不去城外别院小住呢?” 刘妗眼睛微亮,但又想到什么,“不急,等冬日下雪了,我们再去别院小住,听谢维说那还有一处温泉。” “那我们不如出趟门,到城里转转?”云商又提议到。 刘妗思索了一会儿,笑着应下,“也好,我来豫章已经一个多月,竟还从未出过南安王府的大门。” 云商道:“那何时去?我与丹樱也好准备出门的东西。” “就后日吧!” ———————————————— 薛明最近有点苦恼,他表哥这几日训练那些兵卒的时间越发的晚了。原本他还以为娶了媳妇的人不一样,知道早点归家了。可不曾想,他表哥和原来没有任何差别,害得他想去最近常去的酒家喝酒都不成。 他叹口气,看着烈日炎炎下的兵卒们,有点心疼他们。 “表哥,我说你是不是和公主闹脾气了?最近几日怎么回去的这般晚?” 陆黎没看他,只是道:“多事!” 薛明见他如此,知道自己猜对了,越发来了兴趣,“表哥和我说说,让我帮你出出主意呗!” 陆黎侧首,“出什么主意。” 薛明理所当然道:“自是讨好公主的主意了。” “我何时说过我要讨好她了?”陆黎冷冷道。 薛明摸摸鼻子,连忙改口道:“不!是表弟我不会说话!我是说驭妻之术。” 陆黎嗤笑一声,目光里有蔑意,“我记得你还未成亲?” 薛明胸口一痛,决定还是不给他表哥排忧解难了,实在是他的话太扎心了。 “明日休沐,叫上颜亭我们一起去喝几杯?” 陆黎颔首,他也好久没和薛明们一起喝酒了。 ———————————————— 因今日要出门,刘妗便起的有点早,往日她都是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用过早膳后,刘妗将王缊留在府中,带着云商和丹樱出门。 她们今日乘坐的是王府的牛车,上车后丹樱道:“公主不该让谢维将陪嫁都带去了别院的,这王府寒酸的,出门都是牛车。” 事实上,魏国贵族出行大多都是牛车,因为马匹难得,大多都是用在战场上。但是刘妗身为一国公主,嫁来豫章时所乘坐的鸾车便是由四匹马拉车。只不过鸾车太过繁复精致,不适合平日出行使用,故而刘妗只得选用南安王府的马车。 谁知南安王府主人出行都是牛车,一辆马车也无。 “莫不是王妃命人故意折辱我们?”云商猜测。 短短一个多月,云商与丹樱都看出来,薛王妃并不喜欢她们公主。 刘妗摇摇头,“南方本就战马稀少,得来不易,想来王府有马也都在陆家私兵营里。” 好马大多数都是产自西北,所以南安王想要马匹,只能从西北换取。可是豫章位处东南,离西北十分远,换次马十分艰难,这大概就是为何在豫章城中很少见到马匹的原因了。 “他们果然有不臣之心!”云商低声道。 刘妗轻笑,“嘘!知道也别说出去!” “陛下将您嫁来,根本就是让您受苦的!”云商想起来豫章路上的那场大火,低声问到:“王府就将那场大火这般掩过不提了?” “驿站失火,与南安王府有何干系?”刘妗目光微冷,“这些事情不必再提,便是不满也得藏在心底。” 云商闭上嘴巴,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豫章郡地广人稀,不过豫章城里还是很繁华的,虽然比不上长安。 到街上后,刘妗带上帷帽下了马车,让车夫在街口等着,她带着两个宫女慢慢闲逛。 街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刘妗甚至看见了一个卖兔子的妇人,那个妇人的篮子里有一窝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专门朝过往年轻女子和妇人叫卖。见到刘妗经过,忙道:“夫人要兔子吗?买一只回家养着。” 刘妗在她面前停下,蹲下来伸手在那小兔子身上摸了摸,云商看出她眼底的喜爱,从荷包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妇人,“给我们一个篮子装兔子。” 妇人惊喜到:“夫人把这些兔子都拿去吧!您给的钱够买好多只小兔子了。” 刘妗摇摇头,“给我一对就好,其余的你继续叫卖。” “好。”妇人让刘妗挑了一对兔子,然后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篮子准备两只小兔子装进去,却被云商叫着,“等下,用过帕子垫一垫。” 云商从腰间拿了一块帕子铺到篮子里,然后将小兔子抱进去,眼底是与刘妗同样的欢喜。 买了兔子之后,刘妗将篮子提在手中,轻轻地摸着两只小兔子,然后继续闲逛。 “公主,那是不是世子?”忽然,丹樱指着路边一处酒家问。 刘妗定睛一看,见果然是陆黎,他正与薛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喝酒。 她抱着兔子走过去,陆黎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见到刘妗,他下意识眉头一皱。 刘妗停下脚步不说话,便见他与薛明和另一个人说了些什么,起身出来了。 “你怎么在此处?”他问。 刘妗答:“在府中无事,出来闲转。” “我让端砚送你回去。”陆黎说。 刘妗淡笑,“世子不必管我,我一会儿自会回去。” “不行......”陆黎尚未说完话,便见刘妗将目光看向了他身后,“原来世子急于送我回府,是因有佳人相伴。” “什么?”陆黎回头,便见那酒家的女儿坐在自己位子旁,手里捧着一壶酒正看着自己。 “不打扰世子雅兴。”刘妗颔首,转身离开。 “等等!”陆黎抓住刘妗,却不妨惊着了刘妗篮子里的兔子,两只小兔子脚一蹬,就跳下了地,三两下便不见了影子。 “我的兔子!”刘妗惊呼,美眸瞪了一眼陆黎。 第10章 第十章 陆黎对上她的目光,握着她胳膊的手忽然松开。 刘妗低下头,忙去追兔子。 可那两只小兔子虽小,但跑的却快,两腿一蹬眨眼间就不见了。 云商早在兔子受惊逃跑时便追了上去,刘妗欲要再追,却又被陆黎拉住。 “不过两只兔子,让端砚再去为你买来便是。”他蹙眉。 刘妗目光落在云商身上,翘首以盼着,闻言回头轻轻摇头,“世子不必管我,薛公子他们还在等你。” “呵呵”陆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声音低沉。 他看出刘妗误以为他与那酒家女有什么,可他不准备解释。前几日二人不欢而散,他说过要她思过的,可她今日却有心情出来买兔子,引得集市上的人都在看她。 集市上人来人往,过往男子们都在看刘妗,虽然她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是仅凭身形便能看出是个美人。 “世子笑什么?”刘妗问。 陆黎舒展眉心,却问:“谁告诉你今日我休沐的?” 刘妗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她回头看陆黎,“世子何出此言?” 陆黎却心道,难道不是事先打听好了他的行踪,欲要与自己低头认错,才追来此地的吗? 若是这般,他可以不计较她打探自己行踪一事。 刘妗唇角微抿,声音依旧温柔,解释到:“我来豫章已有月余,还尚未出门,今日恰好遇见世子,并非有意打探世子行踪。” 陆黎笑容微敛,她若是服软还可,但现如今显然无服软之意,他便也冷下脸,“既然如此,公主自便。” 刘妗轻眨眼睫,似乎被他冷言冷语吓到,“那我便不打搅世子了。” 说罢,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酒家女,抿唇慢慢转身追上云商。 陆黎看着她的背影,转身欲要进酒家继续喝酒。 刘妗带着丹樱走远后,淡淡道:“我们去追云商,看能不能把那两只小家伙追回来。” 她是真的喜欢毛茸茸的宠物,这两只小兔子生的雪白,看着就令人欢喜,自然是不希望就此就丢失了。 丹樱却是不解道:“公主,刚才世子明显就是想与您示好,您为何不就此与世子和好呢?” 刘妗停下来,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在她额间点了点,“我怎会看不出?傻姑娘。” “男人就是贱胚子,越是轻易得到的越不知道珍惜。”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还没吃到嘴,就想着纳侧妃和妾室的事,这不是欠调.教吗? 丹樱似懂非懂,对刘妗目露崇拜之色。 “驾!”主仆二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闪开!都给我闪开!”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骑着马,一路肆意嬉笑。看到路中间有路人,也不闪躲,路边商贩和行人都在慌忙闪避。 刘妗不妨,被慌乱闪避的人挤到了路中间,还被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主!”丹樱惊呼。 刘妗看到那泛着冷光的马蹄朝自己踩来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忽然一阵呼啸声而过,她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头上的帷帽也掉落在地上。那是一个厚实的胸膛,刘妗柔软的面部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了一声闷哼。 待二人站定,她还软软地靠在陆黎怀中,脚下没有力气,似乎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陆黎低头,便见她纤长的眼睫轻颤,身子还有些发抖。 他揽着她消瘦的肩头,抬眸对那几个被吓到的少年郎淡淡道:“集市纵马,按律三十大板。” “世子,我们错了。”那群少年郎看到陆黎,皆勒马停下,慌忙地从马背上滚下来,瑟缩着身子。 薛明和颜亭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其中一个少年郎忽然求救道:“二哥,救我!” 薛明看到那少年,面色一僵,上前便是一脚踹过去。 “集市纵马,谁给你教的?” 陆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薛明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求情,三十板子薛既还能受得住。 薛既是薛明的堂弟,与陆黎也是表兄弟,但是他与陆黎年纪相差太大,加上这个表哥身份贵重,他很是怕陆黎。 “端砚,你去帮薛公子行刑,用他们手中的马鞭。”怀里的女人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襟,陆黎道。 “是。”端砚应下,薛明目露惊讶之色,这是要在集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刑?真是这般,这群胆大包天的少年郎们以后怕是没脸出门了。 端砚从酒家里找了凳子出来,陆黎低头对刘妗道:“无事了,还在害怕?” 刘妗慢慢抬起头,眼角红红的,她抿唇道:“世子你受伤了?” 陆黎轻晒,“小伤而已。” 这和清公主总算是有了一点良心,知道关心自己。 颜亭走了过来,与刘妗见礼,“见过公主,在下颜亭,是世子的伴读。” 刘妗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陆黎却恨满意,他对颜亭道:“你留下,我先带着公主回府。” 颜亭应下,陆黎低头看了一眼刘妗,将她打横抱起,阔步向街口走去。 刘妗将头低下,埋在陆黎怀中,“我可以自己走的,世子放我下来吧!” 陆黎嗤笑,“都吓得站不住了,我把你放下来,岂不是要摔到地上去?” 刘妗似乎是觉得丢人,她抿唇不说话了。 陆黎以为她是生气了,却不在意。 不料片刻之后,他听到刘妗低声说:“我是怕牵动世子身上的伤,累到世子。” “公主腰肢柔软,体态轻盈,还累不到我。”陆黎笑了,声音很大。 这几日的郁气忽然就消散了。也罢,她不懂事那他就好好教教她。 “既你不要端砚送你回去,那我亲自送你回去。”他将刘妗抱到自己牵马的地方,对小厮宿方道:“回王府。” 宿方低着头沉着地将缰绳解开,那是一匹枣红色大马。陆黎托着刘妗圆润微翘的屁股将人送到马背上,头也不回地冲宿方道:“去告诉表公子,不许徇私。” 宿方应下,刘妗靠在陆黎怀中很是听话,她纤细的手指抓紧了缰绳,“今日......多谢世子了。” “想要谢我?”陆黎懒洋洋道:“那就听话点。” 刘妗又不说话了,显然她知道陆黎说的是什么,但她十分坚持。 陆黎没听到她的回答,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样样都称心的女子,只一点,除了她的性子叫他不满意外。只不过此刻他温香软玉满怀,不想与她生气。 宿方将陆黎的话带到后,薛明眼角抽搐,只好更加卖力的甩鞭子,“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崽子,犯谁手上不好,偏要犯到世子手里。” 颜亭在一旁看着,“世子应该是受了伤。” 薛明啐了一口,只管闷头打。 待到所有人都受刑完毕,薛明一甩马鞭,这才让他们的侍从们将自家公子带回去。 “走!继续喝酒去!”薛明对颜亭道。 颜亭瞥了他一眼,“还有心思喝?” 薛明道:“我现在回去,铁定要被我家老太太念叨,薛既那臭小子肯定也要告我状,我才懒得回去。” 颜亭低笑,“好。” 等回到酒家重新坐下,薛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腿道:“阿亭,我先前与你说过,我表哥稀罕那公主稀罕的紧,你还不信?” 颜亭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那是我还未见过公主样貌?” 他原本不信世子那样一个自持的男子,会陷进一个女子的温柔乡。但今日见过和清公主,他便知道或许是看走眼了。 薛明感叹道:“那是自然,我记得我第一次与表哥见到公主,竟险些以为是月宫仙子下凡......” “我还以为表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竟也能看到表哥这般失态模样。”他摇摇头。 薛明爱美人,颜亭爱美酒,陆黎则是二者似乎都沾,但又似乎都不上心。 三人十五岁便上花楼与酒家,南安王也不阻拦,只道这些都是他们年轻人该知晓的,只要不沉溺便可。外人都道一句世子俊美且风流,花楼女子也道若是能与其春宵一度便不枉此生,故薛明说了这样一句。 但薛明也知晓,他表哥每次跟他们上花楼,必定会不重样的叫女子作陪。可都是听上一夜曲子,没谁能和他表哥春风一度。 “你又不是不知内情,何苦取笑世子?”颜亭手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坐着。 四周无人,两人说话便就随意了些,薛明听了他的话憋住笑:“谁让那事太过匪夷所思?” “行了,小心隔墙有耳。要是将那事情传出去,世子定会不顾及你们之间的表亲情谊。”颜亭眼里也有笑意。 陆黎驾马回到王府,将刘妗从马上托下来。 刘妗再次道谢到:“今日多谢世子。” 陆黎低头看她,忽地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为我上药。” 刘妗抬眸,樱唇微启,“世子不嫌弃便好。” 二人回到刘妗所住的主院,刘妗从内室里拿出来一瓶药膏,走到陆黎身前向陆黎的腰间伸手。 陆黎一把按住,声音忽然有些低沉,“你做什么?” 刘妗柔柔一笑,“自然是为世子上药。” 说罢,她为陆黎宽衣解带。 陆黎这才任由她解开自己的衣服。 “世子忍住,我为世子将淤血揉开。”刘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后背处的青紫说到。 陆黎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第11章 第十一章 刘妗的手很软,陆黎觉得她不是在给自己揉淤血,反而是在轻抚自己。 室内很安静,陆黎闭着眼睛。 刘妗忽然开口,“今日若不是世子,这伤就该是在我身上。” 陆黎嗤笑道:“若是落在公主身上,破相了怎么办?毕竟公主也就这张脸叫人舍不得。” 刘妗跪坐在他身后,手忽然用了力,“所以说多谢世子。” 她话依旧软软的,声音很是温和,但若不是刚才用力,陆黎也听不出她气恼了。 “力气太小了,不痛不痒。”陆黎淡淡道。 刘妗盯着面前蜜色的肌肉,忽然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她能感受到他身子一僵,全身肌肉下意识的绷紧。刘妗又轻轻拂过那个牙印,问陆黎:“世子疼吗?” 疼?不,更多的是痒,心里面的痒。 陆黎突然站起来,捡起一旁的衣服,径自地穿起来。 “我虽力气小,但想要世子疼,还是有法子的。”刘妗跪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 她意有所指,可惜陆黎没听出言外之意。 陆黎穿上衣服,一面系玉带,一面转头道:“过来,帮我整理衣冠。” 刘妗轻笑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陆黎面前伸手为他整理衣物。 她个子不算矮,但是在陆黎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前,显得格外娇小,甚至头顶只到陆黎的下巴。 刘妗垫着脚尖为陆黎整理好衣物,又拉了拉陆黎的衣袖道:“世子,俯首。” 陆黎看了她一眼,弯下腰让她将自己的玉冠束正。 二人之间很是平和,仿若从未有过争执。但显然这只是表象,陆黎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哪怕现在已经是用午膳的时间。 “世子慢走。”刘妗道。 陆黎唇角笑意微敛,他看着刘妗美丽的脸庞,问到:“公主想通了吗?” 刘妗摇摇头,“我不喜与人共侍一夫,这个答案从不会变。” 陆黎想,魏国皇帝皇位都要不保了,刘妗这个时候还在坚持自己身为公主的清高,真的是不知所谓。 “愚蠢!”他口中吐出两个字,转身便往外去。 刘妗倚在门口,目送他远去。 待看不见陆黎的身影后,刘妗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谁是傻子可不一定。” 若不是他第一面见自己,便那么猴急,怎会叫自己有了依仗? 他眼底对自己的垂涎,实在是太明显了。 自刘妗的主院离开口,陆黎午膳未用便又骑上马出了府。 薛明与颜亭二人刚出酒家,便又瞧见陆黎回来,薛明稀奇道:“难不成表哥与公主还未和好?” 颜亭看着陆黎大步走过来的身影,道了句:“你怎知他二人吵架了?” 薛明嬉笑,“前几日表哥的脸色黑成什么样子,你没瞧见?” “瞧表哥这模样,怕是还是没将公主哄好。”薛明冲颜亭挤挤眼睛。 二人说着话,陆黎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未等他们说话,陆黎开口道:“去玉和楼。”玉和楼是豫章有名的花楼,薛明是里面的常客,而陆黎与颜亭二人也去的不少。 此话一出,薛明最是高兴,他拍手叫好道:“这几年表哥都不与我去玉和楼了,今日难得赏光,咱们走!” 三人到玉和楼后,薛明顾不上自己,忙叫人将玉和楼里最美的女子唤出来伺候陆黎,又为颜亭叫了几个歌姬给他弹曲子。玉和楼是花楼里的文雅之地,白日里也有很多书生在此喝酒作诗,还与歌姬一起填词作曲,这里的女子不比世家娇养出来的差。 薛明找来的女子,与刘妗生的有几分相似。 陆黎端着酒盏,看到那女子的侧颜时,目光终于有了几分兴趣。 “她叫蔺清兰,最擅舞,是个清倌。”薛明摇晃着手中酒盏,笑眯眯对陆黎说。 这女子本是请不出来的,但听到他表哥的名字后便出来了。 “蔺清兰?”陆黎玩味地笑了笑。 实际上,仔细看了才发现,她与家中那位公主生的并不相似,大约是身上的气质都很温柔舒适。 “既然善舞,那便跳一支。”陆黎似乎有些兴致。 蔺清兰垂眸应下,声音很是温柔,越发地像刘妗了。 不愧是受人追捧的玉和楼,蔺清兰的舞的确很美,叫颜亭那样一个不近女色的人都看的入迷。陆黎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不出他满不满意。 一支舞毕,蔺清兰停下来,盈盈如水的眸子看向陆黎,里面满是期待之色。 薛明与颜亭也看了过来,陆黎坐的慵懒随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膝盖上,嗤笑一声,“尚可。” 蔺清兰的神色一下子便暗了下来,薛明瞧见美人黯然失神的模样,心有不忍,“表哥未免太过严苛。” 陆黎不说话,薛明对蔺清兰道:“去为表哥斟酒吧!” 蔺清兰忙应下,跪坐到陆黎身边,就要为陆黎斟酒。 她一靠近,身上的香风便飘了过来,陆黎忽然蹙眉。 “我自己来。”他挡开蔺清兰。 蔺清兰坚持道:“让小女子伺候世子吧!” 陆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任她去了。但蔺清兰斟完酒,衣袖却不小心挥倒了酒盏,酒盏里的酒全部倾洒在陆黎身上。 “世子恕罪,清兰不是有意的。”蔺清兰拿了帕子要为陆黎擦拭。 陆黎挥手挡开,薛明道:“攃它做什么,去帮我表哥更衣。”他在玉和楼有个雅间,里面常常会备着衣服。 这话便是明示蔺清兰了,蔺清兰咬唇,面上染上一丝红晕,“还请世子随小女子来。” 陆黎侧首看了一眼薛明,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蔺清兰去屋子里更衣。 他走后,薛明举起酒盏,“阿亭,你说我表哥今日来玉和楼是为什么?” 颜亭怎知?他漫不经心道:“就你多事。” 薛明不乐意了,“我这还不是关心我表哥?” “你说公主与表哥吵架,是不是因为我表哥他不行,所以气恼出来,想要与旁的女子试试?”这样一来,一切就有了解释。 陆黎放着那么美丽的新婚妻子不管,忽然踏进了几年未曾来过的玉和楼,还能为什么? “这事儿,还是怪我姑母!” 当年陆黎刚十四岁,薛王妃在陆黎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陆黎房中放了两个妾室。陆黎睡到半夜,两个妾室受薛王妃的命令摸进陆黎房中教导他人事。却不料陆黎睡觉惊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两个面容恐怖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便拔出床头的剑将二人刺死了。 后来薛明才知道,那两个妾室画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花黄妆。 至此以后,陆黎似乎格外不喜女子,前几年流连花楼似乎也不过是想要治好自己这病。 不过这事儿他们也就偶尔私底下笑笑,并不敢在陆黎面前提起。 陆黎随蔺清兰进了屋,蔺清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最后见他站着不动,鼓足勇气道:“世子,让小女子为您更衣吧!” 陆黎平素不喜旁人近身,所以衣服都是自己动手换的,难得刘妗靠近他并不讨厌。 蔺清兰见陆黎未曾拒绝,伸手到他腰间,去解陆黎的玉带。 陆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蔺清兰惊讶,忐忑道:“怎么了?世子。” 他放开蔺清兰的手,忽然问到:“你是清倌?” “是。”她忽然就红了脸,声音低低到。 陆黎却忽然道:“既然是清倌,何以愿意伺候我?” 蔺清兰答:“世子丰神俊朗......” 陆黎兴致缺缺道:“出去吧!” “世子?”蔺清兰忽然抬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在玉和楼颇受追捧,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不成,可世子却连正眼都不给她。枉她自降身段,同意出阁一事。 “清兰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你配不上。”陆黎负手道。 虽然他不喜和清,但是她封号里的字,不是这个玉和楼舞女该用的。 蔺清兰眼眶一红,捂面夺门而出。 待陆黎更衣完出来,薛明二人不见蔺清兰的身影,他们也不见意外,薛明只是摇摇头,“可惜喽!” 陆黎一言不发,端起酒盏开始喝酒。 颜亭却忽然问:“世子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陆黎奇道:“何事?” “那两个妾室之死。”颜亭说。 陆黎怔了一下,仿佛才想起来那件事,他道:“与那件事干系不大。” 事实上,旁人都以为自己是因为那件事留下了阴影。 但是陆黎却知晓,他自知人事后,便不是很喜欢女子近身,他这些年身边无人,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他与薛明不同,什么女人都可以将就。 不过,他的新婚妻子和清公主似乎不同。 她生的,无一处不叫他满意。当然,除了那性子不讨喜之外。 陆黎原本以为自己这些年那挑剔的性子好了点,但今日见了那受人追捧的舞姬,也未见有何过人之处。 他揉揉额头,心道:难不成还真得向和清公主低头? “对了表哥,姑母昨日去了我家,和祖母祖父商量飘飘给你做侧妃的事。”薛明问:“我祖母的意思是,想要叫你去亲迎飘飘。” “亲迎?”陆黎蹙眉。 “祖母说,原本飘飘定的是你正妃的位置,但是因皇帝将和清公主赐婚与你,飘飘才不得不受委屈为侧妃。所以,这次定要叫你亲迎,弥补飘飘。” 第12章 第十二章 “侧妃之事我何时应允了?”陆黎语气淡淡,忽然将手中酒盏一扔,“我还竟不知,王妃就连亲迎也给我定好了。” 薛明愣住,他并不知此事,原以为此事是经他表哥同意了的。 薛明小心翼翼道:“那表哥的意思是......” 陆黎的意思? 南安王原本让和清与他和离,陆黎没同意。后又想叫薛飘飘做侧妃,陆黎也只是沉默以待,并未应下。可如今他却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欲要纳侧妃之事...... 陆黎道:“既然觉得委屈了表妹,那就不必嫁了。” 他一句话便轻飘飘地定下了侧妃之事。 “飘飘毕竟与表哥有多年的情分在,且心悦表哥已久......”薛明虽与薛飘飘感情不是很深厚,但是也有些为薛飘飘惋惜。 陆黎反问:“心悦我,我便要娶?” 薛明噎住,别看他表哥平时话不多,但谁劝也不行。 “无趣!”陆黎站起来,起身往外走去。 薛明搁下手中酒盏,对颜亭低声道:“你说表哥是不是因为和清公主,所以才不愿意纳飘飘的?” 颜亭说:“世子岂是一个女子能左右的?” “世子这是恼了你们家,前日世子得到消息,你二伯母放利钱,强买田地逼死了人,今日又逮到你堂弟薛既在集市纵马的事情。世子正恼着,薛家还敢提出让世子亲迎一个侧妃?”颜亭摊手。 薛明是长房嫡子,二伯母正是薛飘飘的母亲,薛既是她的嫡长子。 薛明大惊失色,忙问:“这事我怎么不知?” 颜亭道:“让你知道,你也是偏护自己家人。”他还是不忍心,提醒了一下自家兄弟。 “这......”薛明说不出话来。是的,他若是知晓定会偏护薛家人的。 “我也该走了。”颜亭站起来,“过两日我世伯一家要来豫章,我母亲让我回家好生招待,便不陪你出来喝酒了。” 薛明挥挥手, “走吧走吧!我也要回了。”得知了这消息,他哪里还坐的下去? 陆黎回到王府已是晚上,南安王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陆黎下人通传世子来了的消息。 南安王叫人把人叫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问到:“这么晚来找父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黎面无表情,拱手道:“父王,为我纳侧妃一事,是否是父王授意的。” 南安王答:“是我。” “这事作罢吧!” “为何?”南安王惊讶到:“飘飘是你表妹,你们自幼相识,如今再亲上加亲岂不是美哉?” 陆黎道:“父王知道薛家强买田地,逼死人的事吗?” 南安王蹙眉,“我知道。” “但因此便取消这门婚事,未免太过草率。薛家,毕竟是你的母家。” 陆黎忽然笑了,“我的母家是薛家旁支,他们忘了,父王你也忘了不成?” “这......”南安王叹了一口气。 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这位南安王王妃并不是陆黎亲生母亲。陆黎的母妃是薛家旁支的一个女儿,当初南安王年少,对陆黎母亲一见钟情,非要将人娶进王府。后来陆黎母亲早逝,南安王便又续娶了薛家嫡女薛灵弋。 “你不愿娶那就不娶吧!”南安王对这个嫡长子一直很疼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陆黎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薛灵弋后来生的嫡幼子却没这个福分了。 陆黎还是看着他,南安王将手中书的放下,“王妃那里我去说,这下你可满意了?” 他颔首,算是同意了。 南安王道:“从前叫你成亲,你一直不愿意。外人都说你是在等飘飘长大,如今飘飘也长大了,你却不愿意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派胡言。”陆黎嗤笑。 南安王也觉得这说法可笑,他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是那样深情的人,他想了想说:“你既满意和清公主,那就早点为父王生个嫡孙。当初父王像你这般大时,你都已经出生了。” “谁说我满意和清了?”陆黎有些好笑道。 南安王闻言,是真的有些发愁,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不近女色,如今连和清公主那样的美人也看不上,还能看上谁? “和清公主生的貌美,怎么就不如你意了?”南安王说:“虽说她是皇帝的女儿,但是也就是一个女人,翻不起风浪的。” 许多开国皇帝后宫都有前朝公主,南安王并未在意这件事。 “这父王就别管了。”陆黎玩味到。 “我不管,我的孙儿怎么办?”南安王怒道。 “父王都等了这么多年,再等几年也无所谓。”陆黎轻笑。 “滚滚滚!”南安王生气到:“我要被你这个逆子气死!” 陆黎来此地的目的已经达成,便顺着南安王的意出门了。但回到云泽居,陆黎却还是未去主院。 按理说,纳侧妃一事取消,那公主得知后定会十分满意,然后温柔小意地伺候自己,但是陆黎就是不想去主院。总不能叫那公主以为,自己是因她的话而取消纳侧妃一事的。 陆黎觉得,自己这位公主妻子还是性子太傲,得先磨磨。 待磨的她柔顺乖巧后,自己再去哄哄也无所谓。 他很满意,得意自己深谙驭妻之道。 然让刘妗说,这便是个呆子,不知道顺杆爬的呆子!到嘴的肥肉不知道吃,还沾沾自喜。 夜里,陆黎还是宿在书房。 第二日,刘妗还没得知婚事取消的事,便先从王府侍女那里听到陆黎要去亲迎薛飘飘的消息。 刘妗还未说话,云商便先气恼道:“亲迎?一个侧妃也配?” 当初她们公主嫁来豫章,世子不等昏礼便跑去剿匪,让正经的昏礼都没有,让公主饱受欺辱。如今新婚不久便纳侧妃,还要去亲迎一个侧妃,这是要将公主的脸面搁在地上踩啊! 丹樱也坐不住了,她连忙看向刘妗,“公主您总是一忍再忍,如今他们都已经欺负到您头上来了。” 刘妗眉头蹙起,问到:“世子答应了?” 若是陆黎应下的,那这南安王府也没有她留下的意义了。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男人,不值得她去耐心驯服。征服陆黎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但是不代表是她唯一的出路。 “奴婢不知,但是如今王府都传遍了,王妃也在准备亲迎那日的东西。”传消息的小宫女说。 云商道:“公主,您还要再忍耐下去吗?” 刘妗笑了,“这还忍什么,再忍下去就没脾气了。”真成了乌龟王八蛋。 “去备车,我们去城外别院。”她给了陆黎期限,可是陆黎没有让她满意,任由南安王府的人打她的脸。 刘妗的东西不多,宫女们收拾完,一行人便带着行李出了云泽居。 端砚刚从外面回来,见到刘妗带着帷帽,脚下生风地往外面走,大惊失色。他不敢隐瞒,忙跟着出府去向陆黎禀报此事。 陆黎此刻正在城外大营,端砚一路没敢耽搁,赶到了城外。 “世子,公主今日一早命人收拾东西出城了,眼下应该快到公主城外的别院了。” 陆黎在大帐里正在看兵书,闻言蹙眉道:“知道是因何事吗?” 端砚斟酌到:“大约......是因为您纳侧妃之事吧!” “这几日府中都在说,这次纳侧妃您回去亲迎。公主听了想必是要生气的,毕竟......毕竟当初您与公主连昏礼都未行。”他越说越小声。 “行了,我知道了。”陆黎冷冷道。 “她既要去别院小住,就让她去吧!”他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端砚怔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没有问。 陆黎未想到那公主脾性这般烈,但却并未有要去将她哄回来的意思。她有三错:一为善妒,二为听信他人言,三为意图要挟自己。陆黎嗤笑一声,他倒要看看那公主能强硬到何日。 刘妗怒而离府的消息传到薛王妃等人耳中时,薛王妃掩唇,眼底是痛快的笑意,“那公主真当以为自己是在长安?便是在长安,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必要捧着她。” “飘飘,待你嫁给你表哥后也不必惧她,姑母会为你撑腰的。”薛王妃看着薛飘飘的眼神很温柔。 “一会儿姑母让人将你送回薛家,你回家好好备嫁。” 薛飘飘低下头,脸蛋突然地就红了。 “该叫她知道,出了我们王府的门,可就没有那么好进来了。”陆芳笑盈盈到。 “到时候飘飘进了府,看她还清高。” 陆怡低着头,有些为这位漂亮的公主嫂子感到难过,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听着她们谈话。 然而几人没开心多久,南安王忽然来了。 薛王妃十分惊讶,她起身迎接。 “王爷怎么来了?”一般这个时候,南安王都不会在府中。难道是因和清公主回来的?薛王妃心中猜测。 南安王挥挥手,让薛飘飘和陆芳几人出去。 不知为何,薛飘飘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只能顺从她王爷姑父的话,与陆芳姐妹一同离去。 “你亲自将飘飘送回薛家吧!与薛家说一声,侧妃之事作罢。”人一走,南安王便抛下个重弹。 “什么?”薛王妃失声,她问:“这都已经说好了的,怎么突然说作罢便作罢?” 第13章 第十三章 南安王瞥了她一眼道:“这是你与薛家说好的,我与阿黎都还未应下!” 薛王妃道:“可王爷您也不曾反对过,不是吗?” “我不与你多说,婚事作罢便是。”南安王也头疼,自己这个儿子不顾与薛家的情谊,说拒婚便拒婚。 “不行,作罢的话,王爷叫飘飘如何做人?”薛王妃一把抓住南安王的胳膊。 南安王蹙眉道:“我们两家从未交换婚书,谁敢多说?” 薛王妃急道:“可是飘飘她心悦她表哥啊!” “此事是阿黎不愿,我还能按着阿黎的头让他纳了飘飘?”南安王不悦到:“我以前便想说,你对一个娘家侄女为何这般好?甚至比对阿黎和阿赢都好。” 薛王妃面色微变,她勉强地笑了笑,“我膝下也没个女儿,所以就拿飘飘当女儿疼......” “你喜爱飘飘我不管,但我不能委曲了阿黎!”南安王面色不好,“此事你自己看着办,今夜我去何氏屋里。”何氏是南安王的侧妃,生的千娇百媚。 薛王妃一怔,便见南安王转身出了门。 她一屁股瘫坐在软席上,咬牙道:“定是和清蛊惑了陆黎!” “我可怜的飘飘,该怎么办?” 豫章城外的别院很大,几乎占地千亩,别院后面还有座小山,谢维说山上种满了山茶花,这几日正好开花了,刘妗可以去看看。 刘妗便颔首,应下了谢维的好意。 “谢长史,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谢维答:“下官已经买下别院附近数千亩土地,并且已经种下桑树,另外奴仆也买了百户。” 刘妗颔首,待明年春她就可以让这群人养蚕织布了。 自昨日来了这别院后,她便将这别院打量了一翻,很合她心意。 离开南安王府后,刘妗便觉得心情都晴朗了许多。她虽不是一个自怨自艾之人,在王府里也能关起院子过自己的额小日子,但是还是不如她一个人来的逍遥自在。 到别院的第四日,刘妗正在别院后山上散步。清晨乡间云雾缭绕,她披着一件披风,站在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中间,仿若欲要乘风归去的仙子。 云商就在这时,为刘妗带来了王府的消息。 “公主,王府与薛家的亲事取消了!”云商提着裙摆跑上小山丘,开心地叫到。 云商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山丘,看得出来她在为刘妗高兴。 刘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各色的山茶花。 她闻言转身笑了笑,又摘了一朵花道:“取消便取消了。” 云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疑惑到:“公主不是气世子纳侧妃之事吗?如今这事不成了,您怎么也不见高兴?” “怎么不高兴?”叫薛家没能如愿,她怎会不开心? 驿站起火之事,她可没有忘记。 “如今还没到开心的时候。”刘妗将手中的花放进篮子里,忽然抬首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轻声道:“这花开的漂亮,可惜却无人欣赏。” 云商也随着她的目光,欣赏着这片山茶花,目光里满是惊艳之色。 “咱们来了豫章这么久,还未见过豫章世家们吧!”刘妗说。 云商答:“您自来豫章,便一直蜗居在王府。” “你带着小宫女去做些山茶花花笺,这么好的花,该多些人看才好。”刘妗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云商。 云商接过应下,大约知道了刘妗的意思。 但是,豫章这些世家会给公主这个面子吗? 仿佛是看出了云商心中所想,刘妗将鬓角垂落下的发丝轻轻挂到耳后,说:“放心王府取消了与薛家的婚事,他们会来的。” 哪怕不给她面子,也会给陆黎这个面子。 花笺很快就制好了,待这些花笺从别院发出时,已经是刘妗来到别院的第九日,后山的山茶花开的最烂漫的时间。 王府也送去了几份花笺,其中一份就在陆黎案前。 那花笺的颜色很淡,拿起来便能闻到上面淡淡的香气。陆黎这封花笺,是刘妗亲自写的,上面是娟秀的小楷。 这是她的小心思,陆黎没有懂,却被这花笺勾去了目光。 “深秋已至,妾居别院,见后山有茶花数丛。颇觉美,便念起君,故邀君同赏花,盼君务至。” “嗤!”陆黎手中拿着花笺,玩味的笑了。 这公主到底是忍不住了,竟然以花会的名义将他邀去别院。既然她主动低头,那他便如了她的意。 “端砚,去让人备好车。”他便给了她这个台阶,顺从她的心意将人接回来。 这时陆黎还不知,这花笺不止送给了他一人。 这次花会,刘妗只邀请了豫章的年轻男女们,有还未成亲的,也有成亲没多久的。成过亲的,便是将夫妇二人一起邀请了来。 到了花会这日,刘妗邀请的世家公子与贵女来了十之八九。 别院门口时络绎不绝的车架,多数都是牛车。谢维身为公主府长史,站在别院门口迎接众人。 陆黎来的晚,到的时候宾客都已经进了别院。谢维看到陆黎,拱手道:“世子,下官在此恭候已久。” 陆黎颔首,谢维又道:“公主已经去了后山,下官为世子引路。” 说罢,他侧身请陆黎先行。 陆黎负手大步向前走去,他倒要看看,他这位公主妻子在弄什么花样。 豫章的世家对刘妗这个公主虽不是十分敬畏,但也未失礼数。因大魏风气开放,故而刘妗将女客和男客安排在一起,男客在左,女客在右。 宴席设在山下,周围用布匹做帘子遮住风,案桌上摆放着果子和美酒,女客这边是刘妗才酿的葡萄酒,这两日刚刚可以喝了。 “公主是风雅之人,就算今日没那山茶花,我们也要来讨酒喝。”说话之人是一位红衣少女,见刘妗看她,笑容越发灿烂,“小女子林素容,父亲是东中郎将林启。” 刘妗冲她点点头,微笑道:“林姑娘谬赞,风雅的是这山茶花,我却是个俗人。” 林素容掩唇道:“公主这般妙人都说自己是俗人,那小女子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素容说的是。”刘妗生的美貌,但是已经嫁给南安王世子。这群少女和少.妇们更多的是单纯欣赏她的美貌,却并未起嫉妒之色。 “不分上下,各有千秋。”刘妗端起手中酒盏,对女客这边遥遥敬酒。 女客们都笑了,刘妗也不冷落旁边的男客,便起身道:“世子怕是还要等一会儿才到,诸位不如和我一起去赏花?” 男客们虽惊艳于刘妗的美貌,但深知和清公主已为人妇,便也不会起旎旎心思。他们坐在这席间,远远地便能瞧见山上的山茶花开的绚烂,如今刘妗提议去赏花,便纷纷赞同。 “这赏花并非简单的赏花。”刘妗站在山脚下道:“我命人在山上设了迷宫,宫女手中有一些题,分别为琴棋书画以及谜语和投壶小游戏,达到要求者会拿到一支花签,诸位中最快从迷宫中走出来,且手中花签数最多的人获胜,将有一对玉佩做彩头。” 她说完,云商便将那对玉佩拿上来了。 “这是我出嫁时,我父皇给我的陪嫁。”刘妗嘴角忽然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必须二人组队才可得到这彩头。” 少女们和少年郎们都红了脸蛋,原来和清公主这花会竟然是给年轻男女相亲用的。 这也是刘妗临时想到的,她是个爱看热闹的性格。 待众人都上山了,刘妗才带着云商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面走,云商一面说:“公主现在都开始操心旁人的婚事了,也不知道上心上心自己的事,世子可是到现在都还未来呢!” 刘妗抿唇笑:“他会来的。” 陆黎无非是想让自己服软,那她便服软一次。 二人便说着话,便慢慢上山,很快便前方聚着许多人。 “是绿绮,他们在作诗呢!”云商眼尖,看到了自己手下的宫女。 刘妗放下手中提着的裙摆,驻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今日的活动都是以花为题,故而作诗也不例外。刘妗停下时,一个容貌风流、眉间生着红痣的男子正在作诗。 待吟至最后一句时,他忽然转身,目光落在了刘妗面上。 男子怔了一下,眼中忽然亮起了光芒,痴痴道:“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云商低声嘀咕:“登徒子!” 刘妗垂眸,轻咳一声道:“公子的诗做的很好。”可惜她心情豁达,并未因不开心的事情而愁眉不展。 “公主不嫌在下唐突便好。”男子目光落在刘妗脸庞上,仿佛终于看到了她头上的妇人发髻,顿时失落地低下了头。 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没敢说话。 这时忽然有人吃惊道:“世子!” 刘妗转身,发现陆黎正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眸子幽深,当刘妗对上他的目光时,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世子来了。”她面色如常,上前迎到。 第14章 第十四章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行礼道:“世子。” 陆黎看了一眼刘妗,淡淡道:“不必多礼。” 作诗的男子看到陆黎,笑了起来,“陆世子,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司马公子既来了豫章,怎么不告知王府一声。”陆黎唇角一扯,盯着眼前的男子。此人唤司马御,乃是已经反了的巨鹿司马继幼子。 如今巨鹿反了没多久,司马御却出现在豫章...... 司马御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闻言拱手道:“是御的不是。只不过御此次来豫章,只为探望姨母,未想打搅世子与王爷。”司马御的姨母嫁的是豫章林家。 “既然来了豫章,我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陆黎冷着面。 这个司马御瞧着一副文弱的文人模样,但是据他所知,他十四岁便跟着他父亲司马继进了军营,习得一手好骑射。 司马御看了一眼刘妗,拱手道:“那御先在此道谢了。” 陆黎颔首,转而对刘妗道:“叫公主久等了,我来晚了。” 刘妗垂眸,“不晚,世子来的刚刚好。” 若是来早或者来迟一分,也就看不见司马御调戏自己的场景了。这个意外,对刘妗来说算是个小助力。没看陆黎刚才的脸色,已经难看的要杀人了吗? “我有事寻公主,公主请随我来。”陆黎盯着刘妗,似笑非笑到。 刘妗未曾惊讶,她微微点头,对众人说:“诸位继续赏玩,我与世子有事便不打搅诸位了。” “公主放心去吧!”众人应下,笑盈盈地看着她与陆黎二人。 刘妗微微侧身,便见陆黎扭头,对她嗤笑道:“公主请。” 她抿唇,带着云商转身便向别处走去,陆黎负手慢慢跟在她身后。 司马御目送二人远去,问身边的表弟林衡,“刚才那位,便是陆世子新娶的妻子和清公主?” 林衡答:“正是。” “与传闻似乎并不相符......”当初皇帝欲要给自己女儿赐婚时,考虑的不仅是豫章南安王,还有他们巨鹿司马氏,可以他父亲以自己已有婚约的理由将这门婚事婉拒了。 当初司马御便听说过,这位和清公主乃宫女所出,生母早逝不受宠,且鲜少露面。在皇帝露出要为和清公主赐婚的意思后,不知为何,外面都在谣传这位公主样貌平平。 林衡笑着道:“是呀!谁能想到和清公主是这样一个美人?世子真是好福气。” 和清公主嫁到豫章后,他们也以为这位公主生的其貌不扬,但是从南安王府流出的消息却并不是如此,另外当初薛既他们在集市纵马,有人有幸一睹和清公主芳容,惊叹公主为世间少有的美人。 他们中间许多人,今日应邀来参加此次花会,目的便是为了一睹公主芳容。 司马御忽然一甩扇子,笑的温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他的眼中多了抹势在必得的神色。 林衡未见自己这位表哥的神色,只是拉着司马御去前面投壶的地方玩儿。 刘妗走了几步,到了没人会来的角落,扭头看紧随自己身后的陆黎,轻声道:“世子寻我有何事?” 陆黎沉默地看着她,抬手叫云商与端砚离开。 二人走远了一些后,陆黎目光落在刘妗身上,眼神带着探究,还有些许凉意。 “世子何以如此看我?”刘妗淡笑,伸手掐下一朵山茶花,纤细的手指拿着它把玩,红艳艳的山茶花衬的她的手越发的白皙了。 陆黎目光挪到她手上,忽然笑道:“公主好手段。” 刘妗目露疑惑之色,“世子的话我不懂。” “公主这般聪慧的人,知晓引诱我前来,让我亲眼看见那些男子对公主的追捧,引我吃醋发狂,公主岂会不懂?”陆黎言语间有讽意。 刘妗忽然低头笑了,她纤手掩唇,眉眼弯弯,眸子里满是笑意。 “笑什么?”陆黎问。 刘妗答:“我笑世子才是真正的聪慧之人,将我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 她这般直爽的承认,倒是叫陆黎有几分意外。 “你做到了。”陆黎说,但很快他话音一转,目露厌烦之色,“但我平生最厌恶被人算计。” 刘妗上前几步,走至陆黎面前,一双美眸看着他,“世子还未听我将话说完。” “我请世子来,有心与世子修好,虽有......” 她轻咬薄唇,似是难以启齿,“虽有引诱之意,但是绝无算计世子的意思。今日这位司马公子,我从前未曾见过,更不知他在豫章。” 她说的情真意切,陆黎眸子闪了闪。 “世子不信吗?”刘妗再向前,逼近陆黎。 二人离得很近,她几乎要贴在了陆黎身上。陆黎站着不动,刘妗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袖,眸子里有水色,“世子当真厌了我?” 陆黎垂眸,似乎是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假。 忽然,他抬眸握住她圆润的肩头,“这般说来,你承认了有意引诱我?” 刘妗柔声道:“世子为我夫君,不可吗?” 陆黎声音有几分暗哑,他道:“自然可,只是我倒要看看,公主有几分能耐。” 刘妗未说话,只是柔柔一笑,将手中的山茶花放到陆黎手中,抬眸看向远处,“既然世子不生我的气了,那不妨随我一同去赏花?” 陆黎把玩着手中的茶花,忽然放到鼻下轻嗅,“公主人比花娇,我何须移步?” “这山中茶花开的绚烂,总不好辜负这一山美景。”刘妗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抿唇淡笑到。 陆黎便也不再说话,只是负手跟在她身后,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若刚才面含怒色的人不是他。 此刻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心中甚至有几分得意之色。他当初冷着这公主是对的,如今她主动求和,一副柔和恭顺的模样,简直是再不能合他的心意了。 “行慢一些。”陆黎步伐大,三两步便追上了刘妗,走在她身侧道。 刘妗侧首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二人贴的很近,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们的手,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察觉微凉的纤手搭上他的大手,他眉心微动,却并未说话。 “我叫谢维买了许多无用的田地,前些日子他们已经在上面种上桑树,还买了许多奴仆,明年春便可以让人养蚕织布了。”见陆黎走着走着停下,目光盯着山下的那片光秃秃的桑树,刘妗笑了笑。 “养蚕织布?”陆黎问:“我归家那日你穿的衣服,便是这般制成的?” 刘妗颔首,她看着远方的桑树,面上露出了一抹神往。 “若是可行,倒也有益于豫章。”陆黎神色微动。 刘妗自始至终便未打算藏私,她说:“待日后丝绸卖去各地,豫章会越来越繁华的。” 陆黎笑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他负手看着那片桑树林,“若是盛世自然如你所说,但如今百姓裹腹尚且困难,又怎有余钱去买那精致的丝绸呢?” 刘妗不语,平民百姓不会买,但是那些世家贵族会买。古来便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说,若她真的织出丝绸,不会愁其卖不出去。 “豫章虽地大,但是能耕种的田地很少,百姓反而过的很苦。”陆黎沉默了一会儿说。 刘妗眸子里闪过讶异,她说:“南方地广物博,到处都是宝藏,只是还未有人挖掘而已。” 陆黎原本漫不经心,但听了刘妗的话后,忽然面上闪过一丝异色。 这句话,这位公主的先祖也曾说过。 刘妗收回目光,便见陆黎侧首看着自己,面上有疑色,问到:“世子在看什么?” 陆黎收回目光,“在看公主,公主美貌动人。” 她抿唇,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知这是他的敷衍之语,但也不细究。 二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案桌前。案桌前立着两个小宫女,见到刘妗与陆黎过来,行礼到:“见过公主,世子。” 刘妗看到她面前的画轴与颜料,来了兴趣,“你这怎么不见人来呢?” 小宫女答:“奴婢这边偏僻,来的人很少。” 刘妗抿唇笑了,她搁下手中的纨扇,回头对陆黎道:“世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陆黎说:“尽管直言。”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劳烦世子立到花丛旁,让我做一幅画。” 陆黎蹙眉,似是有些不情愿。 刘妗又道:“世子仙人之姿,不入画岂不是可惜了。” 陆黎惯来被人夸赞习惯了,对这类溢美之词早已免疫,但是这话从刘妗口中说出,他却多了几分兴色,于是便应了下来。 陆黎站到花丛中,眉目舒畅,直直地盯着刘妗。 刘妗冲他低笑了一下,挽起衣袖,立在案桌前拿了毛笔准备落笔。 她前世便学的是国画,加上公主刘妗也会作画,所以便无人猜疑。 但是她看了陆黎一会儿,忽然摇摇头,回头对云商吩咐到:“去把我那支玉笛拿来,让世子拿着。” 陆黎这下有些不情愿,但刘妗又转眸看着他,柔声道:“殿下且忍耐一番,待宾客走后,和清自有重谢。” 陆黎收了面上不愉,淡淡应下。 重谢?是什么? 陆黎眼神闪烁,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第15章 第十五章 陆黎自幼习武,自然书本也沾一些,算不上是文武双全,但也差不离。 他平日因要去城外大营,故多穿的是黑衣,但今日因要来赴约赏花,他难得换了一身青衣。待云商拿来刘妗的玉笛,刘妗笑盈盈地走过去递给陆黎。 “世子这般,便似书中的谪仙人了。”可叹他这脾性和谪仙人一点也不像。 以前陆黎不觉得这些夸赞会令他愉悦,但是今日从刘妗口中说出来,他一点也不反感。他挑着眉,似乎是还想看看她嘴里能说出什么溢美之词来。 刘妗却是为他整理整理衣冠,便回到了案桌前,提笔开始作画。 她低头作画时,陆黎便光明正大地打量她。她今日穿着一身并不华贵衣裙,但是却很好地体现出了她身体的曲线,尤其是站在这山丘上,山风吹过显得她越发纤细。 刘妗学得画与现如今的画风都不同,如今的画是写意派,而她前世学的是工笔画。工笔画在画人物画像上边占了便宜,刘妗画的又快,不过两刻钟便画好了画。 “我画好了,世子来看看如何?”她抬眸,刚好撞进陆黎的眼中。 陆黎拿着玉笛走过来,将它放在案桌上,便见刘妗眸中有促狭之意。他微微一顿,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青衫男子侧首而立,远望青山,偶有几支山茶花探出,端的是潇洒肆意,果真有她说的几分谪仙人的模样。 不过......她手边的另一幅画是何意? 那副画很小,上面画着两个简单的小人,女子背着背篓站在田埂间揪着男子的耳朵,男子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虽然画的简陋,但是寥寥几笔便能看出上面的温馨。 “这是我画着玩儿的。”刘妗笑了。 “何意?”陆黎看着它问。 “刚才画完世子,却见远处山下一对夫妻拌嘴,我便将他们画了下来。”刘妗指了指山下,陆黎看去,果真瞧见一对夫妻走远了。 刘妗随手将那副画卷卷起来,陆黎却伸手拿了过去,问到:“有何可画的?不过是一悍妇和一个懦弱无能的男子。” 她一向温和,陆黎几乎没见过她生气,但是他这两句话却叫她罕见的情绪起伏很大,刘妗不赞同道:“我与世子看到的不同,我看到的是一对恩爱夫妻。难道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相处之道吗?” 陆黎说:“那女子不敬夫婿。” 刘妗转过来看着陆黎,语气似乎有些怅然,“世子不懂的。” 他怎么便不懂了?他自幼便知,女子生来依附男子,宛如菟丝子一般。 未等二人继续议论下去,便有宫女来禀报,已经有人下山了。 刘妗便与陆黎暂停了这个话题,邀请陆黎一起下山,去看看是那两个人这么快便下了山。 待他们回到宴席上时,便见到了刚才的司马御与林衡二人。刘妗眼神微微讶异,侧首看了一眼陆黎,陆黎却神色如常。 “两位公子聪慧,短短半个时辰便下山了。”刘妗坐到座位上,陆黎的位置在她身边。 司马御笑的温润,看着刘妗的目光有些奇异,“不及公主,能想出如此有趣的玩儿法。既可赏花,又可玩乐,全然不会枯燥。” 刘妗淡笑,并未多言。 司马御的父亲司马继已反,她身为大魏公主,没将司马御赶出去便已经很好了,更不可能亲近他。 刘妗低头落到陆黎手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端着酒盏十分好看,不过那酒盏里已经没了酒,刘妗亲自为陆黎斟酒。 陆黎目光落到她身上,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司马御在下方看的清楚,心中叹惋,不想自己竟错过了如此美人,叫陆黎这个不解风情的人捷足先登了。 伺候陆陆续续便有年轻男女下山,待人回来的差不多了,刘妗让云商宣布了此次游戏魁首,是司马御与其表弟林衡。 刘妗让人将那对玉佩奉上,又从嫁妆中拿了几样东西做后面几名的彩头。那对玉佩送到司马御手上时,司马御看着它笑了,“这玉佩本是一对,我与阿衡两个男子拿着不妥,不如就转赠给阿衡,叫阿衡送给心悦之人。” 林衡摸摸脑袋,脸蛋红彤彤,拱手作揖道:“多谢表哥。” “可如此一来我便没了彩头。”司马御轻拍折扇,目光在刘妗面上扫过,忽然道:“不知公主可否割爱,将手中这支山茶花赠与我,作为我的彩头。” 这山茶花是她刚才摘的,一直拿在手中把玩。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刘妗已经嫁给陆黎,司马御这般明目张胆的讨花,是全然不顾陆黎的面子。 刘妗见此,侧首看了一眼陆黎。 陆黎忽然道:“公主手中的花是为我采摘的,司马公子若是想要,不如看看能不能取来。” 他话音未落,便飞身将刘妗手中的花拿过来,插到了挂帘子的竹竿上,然后落在席间的空地上,对司马御做了个请的动作。 司马御唇角一扬,眉心的红痣越发夺目,一副风流的模样。 “世子相邀,莫敢不从。”说罢,他也纵身跃起,向那朵山茶花掠去。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此番为了和清公主这个美人争斗起来,众人皆瞪大眼睛看这个热闹。刘妗跪坐在上首,看着两人争夺,漫不经心地端起酒盏轻抿一口。 陆黎的武功很厉害,但不料看着文弱模样的司马御也不差,二人很快便过招数下,动作极快,下手凌厉,看的围观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公主以为谁会赢?”坐在刘妗左手边,下方离自己较远的一个年轻妇人忽然问到。 刘妗识的她,她是薛家旁支的一个儿媳。她虽然不喜薛家,但薛家是陆黎的母家,她不得不假意应付。 “我觉得世子会赢。”她语气轻缓。 “公主对世子这般信任?”妇人笑到。 刘妗答:“世子我夫君。” 妇人忽然就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二人隔得远,说话声音便比较大,在座众人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包括正在争夺茶花的陆黎与司马御二人。 陆黎忽然看了她一眼,刘妗怔了一下,便见他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忽然出手越发凌厉,在司马御专注于防守之时,他一个纵身将竹竿上的茶花取了下来。 “如何,司马公子?” 司马御定定地看着陆黎,又看了刘妗一眼,忽然拱手道:“御心服口服。” 不管如何,陆黎这个人值得佩服,日后他们还会有交手的机会的。 陆黎嘴角扯了一抹笑容,道:“司马公子喜欢这山茶花,不如离开时带一株走?” 司马御说:“不必了。都说鲜花配美人,既无美人,我这个大男人要这花有何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流尽在眼底,意有所指的话却并未叫刘妗面上变色。 待赏花过后,花宴便开始了。 刘妗身边的厨娘做饭菜都是长安口味,但是考虑到这是在豫章,刘妗让人专门找了几个南面口味的厨娘,且又在宴上加了几个炒菜,虽说没有尽善尽美,但也备受客人们的夸赞。 宴席过后,众人便提出告辞。 刘妗命长史谢维送客,她则带着陆黎去自己住的披云院醒酒去了。这次的花宴,颜亭与薛明也来了,二人随几个公子合起伙来给陆黎灌酒,将陆黎灌的有些微醺。 陆黎不要旁人扶他,虽然已有醉意,但是眸子有亮光,看起来很清明,若不是脚下步伐虚浮,无人看出他其实已经醉酒了。 “世子注意脚下。”刘妗走在他旁边,原本想要去扶他,他却将她的手轻轻抚开,“我可以自己走。” 刘妗无奈,这好跟着这个倔强的男人身后。 却不料陆黎忽然扭头看她,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花笺,低笑道:“深秋已至......” 他才刚起了个头,刘妗便道不好,这人醉酒以后什么都往外说,就连自己给他的信笺他都拿出来了,还要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读出来。刘妗倒是没有羞意,只不过实在是他这幅模样有损颜面,若是待他醒酒以后想起此事,定会迁怒自己。 “世子我们进去再说好不好?”她柔声道。 陆黎看着她,忽然在她脸蛋上使劲儿地掐了掐,“不行。” “妾居别院......见后山有茶花数丛。颇觉美,便念起君,故邀君同赏花,盼君务至......”他醉意朦胧地将花笺读完,然后又将它折了起来放到胸口。 刘妗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方才叹气道:“这下可以回屋了?” 陆黎“嗯”了一声,忽然向刘妗扑来,将刘妗扑的险些摔到在地,他趴在刘妗肩上,声音暗哑,“公主扶着我。” 刘妗抿抿唇,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屋子里走。他高大的身影压在刘妗纤细地身子上,仿佛要将她的腰压弯。 待进屋以后,刘妗将人扶到床上,准备为他摘掉玉冠,却被他伸手一拉倒进自己的怀中。 “不许走!”他翻身将人抱住,将刘妗完全当成了一个人形抱枕。 第16章 第十六章 陆黎原本打算着公主低头后,他来别院赴邀,二人再一同赏花,夜间再共赴巫山,乃是一桩人间美事。 但没想到刘妗邀的不止他一人,颜亭与薛明两个促狭性子一同灌酒给他,让他险些醉死过去。 醉酒后的陆黎有些话痨,他拉着刘妗的手说:“你乖一点,我会待你好的。” 刘妗发笑,这人怎么这般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呢? “若我不乖呢?”刘妗靠在他怀中,好奇问到。 陆黎蹙眉,他这般认真的模样,难得带了一分稚气,他歪头想了想说:“若是你不乖,我便要罚你。” 说罢,他又掐住了刘妗的脸蛋。 有些疼,刘妗没有纵容他,她将他的手拍了下来。 这时云商敲门,原来是醒酒汤做好了。刘妗起身端着瓷碗,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子送到他嘴边,淡淡道:“世子喝了它就舒服了。” 陆黎倒是乖巧,没有一点不情愿,端起碗便一饮而尽。 “世子睡一觉就好了。”刘妗将他的玉冠取下来。 陆黎却揉了揉额头,拉过她的手腕放在鼻子下轻嗅,“好香。” 刘妗却是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拿了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和躺下。 她有午歇的习惯,所以很快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别院处在山脚,淡淡的薄雾将别院笼罩了起来,凉风吹进来,窗户哐当作响。 陆黎还在睡,他的睡颜很安分,但是刘妗却已经趴在他身上,将人紧紧抱住。 她懒洋洋地坐起来,却惊动了陆黎。 他眼睛睁开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陆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这才看向刘妗。 “什么时辰了?”外面几乎已经黑了,他这一觉睡的未免太过沉。 刘妗答:“已经酉时三刻了。” 陆黎坐起来,见自己手里还握着刘妗的手,他也没放开,而是将人的手放到自己额间,声音暗哑道:“为我按按。” 刘妗顺从地应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他额间按了起来。 陆黎闭上眼睛,室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陆黎也忆起醉酒时的荒唐,但他面皮厚,全然没在意。 “世子今夜可还要回城?”刘妗忽然开口问到。 陆黎懒洋洋答:“美人在侧,回城做什么?” “城里美人更多。”刘妗指腹有些微凉,陆黎抓住,“都是庸脂俗粉。” 他顿了顿,“你也就能好一点。” 刘妗含着笑,认真听他说着。若不是目露凶光,任谁也看不出她这是在气恼。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刘妗便道:“我去厨房一趟,世子先去隔壁屋看看书吧!” 隔壁屋子是刘妗的书房,里面多是一些游记以及灵异志怪小说,另外还有一些农书。陆黎问:“去厨房做什么?” 刘妗答:“自然是兑现给世子的谢礼。”上午他站那里让自己作画,她承诺了要重谢的。 陆黎微顿,问到:“是什么?” “前些日子我研究了新的菜式,世子这下有口福了。”刘妗一面说着一面脱下身上的外衫,然后在衣柜里寻了一件旧衣服穿上。 陆黎双腿盘坐在床上,看着刘妗在屋子里走动,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他想说,他想吃的不是饭菜,而是她这个人。但显然,刘妗或许明白,却在装聋作哑。 刘妗挽起衣袖,盘起头发后去了厨房。别院里面有一脉小溪,溪水中生长着许多男子巴掌大的小鱼,那鱼味道鲜美,刘妗做过一次鱼羹喝。今天侍卫们又捞到了鱼,便送来厨房让刘妗吃。除了鱼,她还做几道自己拿手的菜,都是用茱萸做的比较辣的口味。 别院很大,夜间还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刘妗将晚膳做好,天上就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刘妗撑着一把伞,迎着风雨回到主院,但是她身上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刘妗打了一个哆嗦,让侍女把饭菜摆上,用炭火煨着,然后先去用热水洗了一个澡。洗完澡出来,她只穿了一身寝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衫。 陆黎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看着这瓢泼大雨,听到脚步声转身看过来。 昏暗的烛火下,她宛如欲要乘风归去的仙子。 “世子来用晚膳吧!”刘妗抿唇一笑,眉眼间带着风情,“世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陆黎沉默着坐下,拿起筷子开始用膳。原以为她身为一国公主,手艺定不是很好,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她的手艺很好,做出来的饭菜比王府厨子还好吃。 刘妗跪坐在他对面,拿了一个小碗给他盛了一碗鱼汤,轻轻地放到他面前。 “不知道世子爱吃些什么,就随意做了一些。”她美眸里含笑。 陆黎道:“我不挑食。” 豫章能耕种的田地很少,就连王府都不能日日吃那白米,常常用栗米掺在里面一起蒸。而刘妗做的这顿饭菜,有鱼有肉,饭食也是精细的白米,算是一顿很不错的饭菜了。 他原本没准备碰那鱼汤,因府中做的鱼汤大多有腥味,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吃鱼。但是刘妗既然为他盛了,他便只好喝两口,不拂了她的面。不想这鱼汤十分鲜美,一点鱼腥味也没有。 陆黎又喝了几口,看着碗里奶白的鱼汤,搁下勺子道:“你是如何做的,竟没有一丝腥味。” 刘妗一直看着他用膳,见此笑道:“这里面放了生姜、茱萸、花椒还有陈皮等物,这些都是去除鱼腥味的佐料。另外放了葱花,提了鲜味。” 她说的很多东西,陆黎都未听说过,另外有一些则是药物,从来没人用来做菜。 二人说着话,这一顿饭食很快就吃完了。 “你这重谢......”陆黎停顿了一下,“还真是没一点诚意。” 刘妗抿唇笑了,“我看世子挺喜欢的。” 陆黎觉得,就算她的手艺不错,自己还是吃了亏的。 “这不算,但我还是记得你欠我一次谢礼的。” 刘妗笑了,眼波流转,语调拉的很长,“好啊......” 用完晚膳后,外面的雨不见停,反而越发的大了。 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来,在廊下形成一片雨帘。虽是夜里,但也能看到远处雾蒙蒙的。 “明明已经过了雨季,怎么突然又下起了大雨。”刘妗看着那雨蹙眉到。 夏季是雨水最多的时候,刘妗当时从长安出嫁,还听闻过豫章城外河里涨水淹了几个村庄的事情。可这都十月份了,再北一点的地方都该下雪了,豫章却忽然下起了这么大的暴雨。 陆黎看着外面的雨也蹙起了眉头,显然他是想起了今年夏季的暴雨。 “希望明日就停了。”刘妗说。 因雨势太大,二人也不便出去消食,便都待在了屋子里。刘妗拿着自己未看完的游记继续看,陆黎也从她书架上抽了一本看了起来。 他看了没多久,便将书放下了。刘妗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很入迷。 陆黎站起来,走到窗下的案桌前,看到上面搁着一些纸张,纸张上面写着陆黎看不懂的东西,还有许多奇怪的字符。 他眸子一缩,伸手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若是他未记错,这上面的字符与那本《天工开物》上的十分像。 陆黎猛地转身,看向刘妗。 而刘妗正斜歪歪地靠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仿佛是看到了有趣之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刘妗忽然抬头,见他手中拿着一张纸,目光十分奇怪,刘妗柔声道:“世子在看什么。” 陆黎问:“这是你写的?” 刘妗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那张纸上,大约猜到他拿的东西了。那是她昨天画的纺织机图纸,因为还没有画好,便先放在桌子上,不想被陆黎看见了。 她“嗯”了一声,解释到:“我命别院奴仆种桑树,好让明年可以养蚕织布。普通织布机不能用,得需要改一下才可。” 她以前在书上看过木织机大概的结构,后来在皇宫里又与宫女匠人讨论了一番,算是大概弄出了一台适合织丝绸的织机。 陆黎看着她,眼神中有奇怪的光芒,“这上面的字是何意?” 刘妗答:“因写字太过麻烦,我便随意用简单的符号代替了,世子看不懂也是正常。”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写在图纸上的尺寸。 陆黎似乎是相信她的话了,没有继续追问。 但是他似乎有了心事,夜里入睡时,陆黎沐浴过后便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东西。刘妗轻悄悄地爬上床,从他身上跨过去,他半点反应也没有。 刘妗若有所思,他似乎是看到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后,才变的如此奇怪。 难不成,他从前见过? 她忽然就想到了魏国开国皇帝,那也是以为穿越者。 陆黎的确是想到了魏武帝,但是是有关那本《天工开物》的书。这本书流传至今已有二百多年,但从未有人能解读其中奥秘。没想到,身为魏武帝后代的公主刘妗却似乎懂得那书上的文字。 他该以什么条件,让这位公主翻译此书呢? 陆黎并未对窃书一举感到羞愧。 在刘妗快要睡着时,黑暗中她忽然听到陆黎一阵低笑。 刘妗讶异地睁开眼,轻声问道:“世子还不睡?” “马上睡。”陆黎忽然侧身搂住了她,闻着她身上的淡香闭上眼睛。 刘妗却又问:“世子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这般开心。” 陆黎答:“是遇到高兴的事了。” “有人错把珍珠当鱼目,叫我捡了个便宜。” 第17章 第十七章 原以为这雨下不了多久,却没想到到了半夜外面刮起了狂风,雨声不见变小,反而空中电闪雷鸣,滚滚闷雷声将刘妗与陆黎吵醒了。 “莫怕,只是打雷。”陆黎哑着嗓子,一副也是刚刚醒来的模样。 刘妗“嗯”了一声,往他怀中挤了挤。 山里本就格外凉一些,雨又下这么大,更是湿冷。刘妗这具身子从前受了苦头,身子有些虚弱,所以手脚冰凉。 陆黎触及她冰凉的双手,顿了顿将人往怀里揽了揽。 他身上很暖,像个小火炉,刘妗忽然低声道:“以后过冬不愁了。” 待二人再醒来已是第二日,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停下的意思。 刘妗起身后道:“雨这般大,世子怕是要在别院耽搁几日,待雨停后才能回城。” 陆黎一面穿衣,一面淡淡道:“下着雨,回城后也是在府里戴着。” 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到:“你不准备与我回王府?” 刘妗淡笑着摇头,“王妃不喜我,我在王府待着也不自在,不如就住在这别院。” 陆黎沉默片刻,竟然没有反对,他颔首道:“也好。” 这倒是让刘妗颇为意外,原以为陆黎会不允的。 “我让宫女为世子做了几件衣服,世子换上新衣吧!”陆黎昨日来此,什么东西也没带。既然他今日不走,刘妗及叫人把新作的衣服拿出来。 “公主有心了。”陆黎唇角一翘,对刘妗此举颇为满意。 刘妗从衣柜里拿出新衣,捧到陆黎面前,低着头柔顺地为他换上衣服。 陆黎看着她柔顺的模样,心中很是满意。他想象中的妻子就该是这样,温顺乖巧。看来冷了她这么多天,还是很有效果的。 “我为世子梳头束冠。”刘妗轻轻地牵着他的衣角,将陆黎摁到铜镜前拿起木梳轻轻为陆黎梳头。 用过早膳后,陆黎看到刘妗放在窗下的棋盘,忽然来了兴致。他轻轻牵起刘妗的手,对她说:“可会下棋,与我来几局。” 刘妗垂眸,“略懂。” 于是二人坐在窗下开始下棋,刘妗执黑棋道:“世子让我三次如何?” 从昨日到今日,陆黎被刘妗哄的心情很舒畅,自然便应了下来。 “那我们拿什么做彩头?”刘妗又问。 陆黎挑眉,看着面前清丽的美人问:“你想要什么?” 刘妗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卷地图来,慢慢打开,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这是我这别院附近的地图,谢维曾派人查探过,别院以东荒无人烟都是大片的荒地,我想将这些荒地买来耕种,不知世子可否同意。” 她纤细的手指指的那块是土地是水田,但是因为地势太低,常年积水的缘故并不适合耕种,陆黎蹙眉道:“你若是想要田地,可以在别处买。” 刘妗摇摇头,“我就要这一块。” 别的地方都不会有这块土地大,陆黎和南安王也不会允许她买那么多田地。 陆黎打量刘妗片刻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便答应你。” “不必你买,若是我输了,便直接赠送与你。” 刘妗笑了,眉目间的愉悦很明显,陆黎垂眸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得先赢了我。” “好。”她应下,率先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 半个时辰后,陆黎放下手中白棋,看着刘妗神色有些复杂。虽然说自己有些轻敌,但是她的棋艺确实不俗。 “我赢了,世子。”刘妗将手中棋子放下,微微一笑。 “世子答应给我的彩头,可别忘记。” 陆黎嗤笑道:“我应下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待雨过天晴我便让端砚去为你办这件事。” 只是他不懂,那土地根本不适合耕种,刘妗买来做什么? 刘妗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日后世子便知晓了。” 陆黎便不再追问,只是撩起衣袖,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放进棋盒里,“再下一盘?” 刘妗眨眨眼睛,忽然道:“不下了。” 陆黎问:“为何?” 刘妗答:“趁着世子轻敌赢一局就好,若再下,我怕会输的很惨。” 她这般诚实,还带着少见的活泼灵动,叫陆黎有些惊讶。 陆黎将手中棋子全部扔进棋盒中,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那公主想做什么?” 刘妗也不知,但是她目光扫了一圈后,看到了昨日带回来挂在墙上的玉笛。她起身取下,跪坐到陆黎身边问:“世子会吹笛子吗?” 陆黎斜睨了一眼,从她手中拿过玉笛,“自然会。” 刘妗笑,“我不会,世子教我可好?” 陆黎看着她,她的目光软软地带着期待,叫他不忍心拒绝。 “来吧!”他拿着笛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教她如何拿笛子。 雨一连下了四五日,陆黎起初还能够安稳地坐着,待到第三日雨还不见停,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刘妗看出了他心底的忧色。 待到雨停时,别院附近低洼一点的地方已经被淹,几乎成了一片浅浅的湖泊,从别院到豫章城内的路也被水淹没了。 陆黎便要回城,刘妗心知他忧心豫章城,便也未阻拦,只是让宫女们找来斗笠,亲自为他披上。 陆黎离去后过了几日,谢维告诉刘妗,豫章城被水淹了,许多百姓的房子都倒塌了。 古代城市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好,刘妗是知道这一点的。眼下已经十月份,虽说豫章地处南方下雪比较晚,但是这些失了房屋的百姓们冬天怕是很难捱。 刘妗便吩咐谢维,若是可以便多买一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回来。 另外,她又下了一道令人看不懂的命令。 她让别院里的奴仆都去翻地,到林子里收集腐烂的草木树叶。 谢维虽然看不懂,但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反驳刘妗,于是待过了几日洪水退去后,刘妗别院的人都开始耕作起来,叫附近村庄里的百姓都在议论。 “哪有现在翻地的?这大户人家就是不知疾苦,浪费种子啊!” 刚经历过洪涝灾害的百姓们叹息,好在此时地里的东西都已经收获了,此次大雨也只是淹塌了一些人的房屋,没有祸及粮食。 为刘妗耕作的奴仆也暗自嘀咕,但没谁敢提出质疑。 就这样,花了五六日,那些奴仆将刘妗名下所有的田地都翻种好了。 与此同时,刘妗忽然让手下的奴仆建房,并且大量烧制木炭。 陆黎离开后的第七日,谢维前来禀报,陆黎已经命端砚将别院以西的地方划给她了,并且还将文书送了过来。 刘妗手里拿着文书,垂眸扬唇道:“难得我们的世子百忙之中,还记得我的彩头。” 云商为刘妗添了杯热茶,见到她手中的文书问:“公主要那没用的田地做什么?” 刘妗扬扬手中的文书,笑道:“现在它们是无用的田地,但日后可就是大笔的财富。” 云商不解,刘妗也不准备解释,她将手中文书放下,伸了个懒腰道:“我让谢维找的棉花种子呢?” 大魏目前的衣服布料多为葛布麻布之类,冬日过冬都是用的动物皮毛。此时人们还在将棉花作为观赏植物,并未发现它可以用来做衣服的功能。刘妗让谢维找棉花种子,是想着明年种下。 “棉花种子是好找,但是公主要的量太大了。”云商说。 刘妗答:“不急,左右也是明年春天才能种。” “那您现在命他们翻地做什么?” 刘妗站起来,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你忘了我从长安带来的小麦种子吗?” 云商拿了披风追上刘妗,跟在她身后,忽然瞪大了眼睛,“公主是想......将那些种子种下去?” 刘妗带来的种子并不多,大约有一袋子。那些种子是她前年和云商在冷宫发现的几株麦子,明明是初春的天气,那小麦却长得很好,甚至都快要抽穗了。 云商看着虽然有些惊奇,但是没有想太多。 刘妗却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大魏还没有春冬小麦之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麦子护起来,数着日子将它们收获,总共收获了两捧麦子。等到第二年,她又将所有的麦子种下,收获了一麻袋小麦。这些小麦她护的紧,谁也不准碰。 待她出嫁后,她也不忘将这袋麦子带上。好在当初宫人偷懒嫌重,没有将那麦子从马车上搬运下来,这才免了被一把火烧尽的命运。 现在,这些麦子派上了用场。 刘妗回头看了一眼云商,点点头:“终于反应过来了?” 云商兴奋地点头,“若是那麦子种出来,到时候咱们就不愁吃的了。” “还不止呢!”刘妗想,如今这大魏农业文明还不是很发达,百姓耕种也不是那么科学。可惜她只知道那些常见的农作物大致怎么种,还有许多都不懂。 “走,我们去新得的那片田地看看。”刘妗揽了揽披风,看着终于出了太阳的天空舒了一口气。 第18章 第十八章 陆黎给她的那片土地很大,但是如今还被水淹着,里面竟然还有几尾小鱼在游来游去。 刘妗拿了一张纸,又用木炭做简易的笔,沿着田埂慢慢地走着,渐渐地在纸上画下整片土地的缩略图。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谢维立在不远处问到。 因为刘妗出门,谢维身为她的长史便理所当然地带着护卫们跟在她身后保护她。 刘妗一面在纸上写下东西,一面道:“我在想这片地该怎么规划。” “这片地容易被水淹的地方挖个池塘,里面种上莲藕,再养上一些鱼。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可以移栽桑树。等明年春天可以建房的时候,你带人在这里建上房子,把新买的奴仆带过来,在这里为我养蚕织布。”这就是简单版的桑基鱼塘。 “这几日刚下完雨,很适合移栽桑树。你命人去将桑树连根带土挖出来,寻个阴天移栽过来。” 谢维蹙眉,公主看起来并不是儿戏,他道:“这些东西有何用?” 刘妗道:“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去做。” 皇帝虽然给她有陪嫁,每年食邑三千户,足够她衣食无忧。但一来大魏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清楚,二来她弄这些也只是为了将来有足够的筹码安身立命。 谢维面色不好,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刘妗侧首,将手中图纸放到云商手中,“谢长史既然跟了我,那便应该知道谁是你的主人。” 当初她出嫁时,皇帝便派了林、苏两位女史,意图让那两个女史掌控她,但是现在那二人一死一残。 谢维还算是好用,刘妗暂时不想换掉他。 谢维面色紧绷,“臣谨记。” 刘妗轻笑了一声,又沿着田埂走了一圈,这才带着云商等人回了别院。 第二日,云商来禀报说是刘妗让翻耕的土地都已经翻耕好了,刘妗也不闲着,便让宫女将她精心保存的那袋小麦抬出来给了庄子上的秦管事。 秦管事是谢维后来买来的人,刘妗到别院后要找善于种田的人,便提拔了秦管事。 秦管事拿到种子后,虽也对她的举动摸不清头脑,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将这些麦种分下去,让手底下的奴仆种下去。 “这哪有冬天种麦子的,不怕全部冻死了?” 秦管事也不明白,但他还是训斥道:“吩咐你们的事情只管做便是!” 此时小麦已经有很多人种植,并且也以小麦为主食。但是这个时候的农作物都为一年一季,也就是还没有春冬小麦之分。而且刘妗前世所熟识的一年两三季的水稻也没有,这里的人们都是只种一季的。 待那些小麦种下后,陆黎已经离开别院有半个月了。 不过端砚来送文书的时候提过一句,陆黎正在安置此次无家可归的百姓,所以大概是腾不出时间来别院的。 待又过了十余日,陆黎还未来别院,刘妗反而是收到了薛家的帖子。 薛家要为薛老太太过六十整寿,给豫章城里交好的人家全部下了帖子。但刘妗与薛家的关系论理是不好的,薛家人怎会给她送帖子? 所以这帖子是端砚送来的,也就是说陆黎希望她去。 “公主要去吗?”丹樱问。 刘妗道:“为何不去?” “薛家人定是恨极公主的......”丹樱迟疑。 薛家一心想将薛飘飘嫁给陆黎做世子妃,但却因刘妗横插一脚,只能退而求其次当个侧妃,可这侧妃现在都做不成了,城里都流传是和清公主的手段。 “总不能他们恨我,我便不去了?”刘妗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东西,不在意道。 前几日她让人种小麦,刚好想起了前世她在乡下见过的风车,如今正试图将那风车画出来。 可惜她没有正经研究过,目前脑子里一团乱麻。 待到薛家老夫人过寿这一日,刘妗早早地起床,让丹樱与云商为她梳妆打扮后,便乘着马车出门了。 她的别院里养着十来匹马,都是她的陪嫁。 从城外别院进城,到薛家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薛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在外面迎客,刘妗到门口的时候,还透过车帘看到了薛明。 刘妗的马车很华丽,宝盖香车不过如此。她的马车四角上挂有小铃铛,且侧壁挂有和清二字的木牌,叫人一眼便能认出来人的身份。 原本热闹的薛家门口忽然有些安静,谁不知道和清公主抢了薛家的女婿? 薛明站在他爹后面低声道:“爹,是和清公主。” 薛家三老爷回头横了一眼薛明,低声道:“老子没瞎!” “那您还......”薛明摸摸鼻子,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您还当做没看见? 薛家三老爷冷哼一声不说话,其余薛家人也安静地站在那里,刘妗前面来的一户人家面色有些尴尬。 刘妗跪坐在马车里,一点也不尴尬,不急不缓道:“把帖子拿出去,若不是薛家人写的帖子,就把帖子当他们面撕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叫外面的人听见。 女声很是温和,但是声音清冷,仿佛薛家人是跳梁小丑。 不等云商回应,薛明便站了出来,冲马车拱手行礼道:“薛明拜见公主殿下。” 刘妗轻轻笑了,开口到:“薛公子无需多礼。” “王府众人都已经来了,世子刚刚进去,在下让侍女带公主进去寻世子。”薛明笑道。 但他的笑脸有些隐隐扭曲,只因薛三老爷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掐着他的胳膊。 “有劳薛公子了。”刘妗忽然掀开了车帘。 只见一只纤纤细手撩开车帘,然后一个带着帷帽,衣着华丽的女子探出了身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翠音,带着公主去老夫人那。”薛明强忍着疼痛,唤了一个侍女来。 刘妗仿佛没看见其他人一般,冲薛明微微颔首,然后跟着那个叫翠音的侍女进去了。 薛家人只看见刘妗被簇拥着,在他们面前停也不停,华丽的衣裙划过丝弧度,她被众星捧月地进了薛府。 “谁给她的帖子?”薛二夫人面色不好,忽然发问。 薛大老爷夫妇在内院帮忙招待女客,薛二老爷夫妇则带着薛三老爷等人一起在外迎客。 薛二老爷却瞪了她一眼,然后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对先于刘妗来的那户人家说:“内子无状,还请几位莫要笑话。” “哪里哪里。”那户人家的主君官职并不高,哪里受得起薛二老爷如此。 “我让人带你们进去。”薛二老爷道。 那户人家忙应下,也不多留,便跟着侍女和小厮离开了。 待人走后,薛二夫人恨恨道:“她也有脸上我们薛家的门!” 薛二老爷面色也很难看,这位和清公主确实挡了他们的路。 薛明摸摸鼻子,则是道:“大约是表哥给的。” 见众人都看过来,他又道:“前几日表哥问我要了帖子,我便给了。” 薛二老爷夫妇闻言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明,薛三老爷见此道:“你不是说世子寻你有事吗?还不快去!” 薛明回神,怕他二伯一家找他算账,连忙应下就往府里走。他上月在集市打了他二伯家的堂弟薛既,这个月来他二伯母横竖都看他不顺眼,刚才他又出言为和清公主解围,他二伯母怕更是恼他,他还是先走为妙。 待薛明进去后,薛二夫人捏了捏帕子,似乎有些不安。 刘妗进去的时候,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众人都在高谈阔论,这时侍女小跑到薛大夫人面前禀报。 “大夫人,和清公主来了。” 薛大夫人一愣,看了一眼正与老姐妹说话的薛老夫人,提着裙摆站起来到台阶下迎接刘妗。 “拜见公主。”薛大夫人行了礼,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刘妗。 见薛大夫人行礼,众人也连忙起来行礼,刘妗抿唇微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薛老夫人也看到了刘妗,她微微眯眼,“这是哪位呀?” “回母亲的话,这是和清公主,您的外孙媳妇!”薛大夫人面色有些尴尬。 “既然是我的外孙媳妇,怎么也不行礼啊!”薛老夫人做出一副老糊涂的模样。 众人有些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薛老夫人在为难和清公主。 刘妗微微一笑,行了一个平礼,“今日老夫人大寿,我祝老夫人松鹤长春,福寿绵绵,富贵安康。云商,把我为老夫人准备的贺礼给老夫人呈上。” 云商捧着贺礼走上前。 薛老夫人不接话,冷哼了一声。 刘妗淡笑,站在中间轻抚衣袖,然后扭头看向陆黎。 陆黎搁下手中酒盏,忽然淡淡道:“老夫人,公主为你准备了贺礼。” 他发了话,薛老夫人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好挥挥手让侍女收下贺礼。这个外孙的脾气向来古怪,薛老夫人有时候也是很怵他的。 “公主还不过来?”见刘妗站在那里,陆黎搁在案桌上的手轻轻敲了敲。 刘妗冲他柔柔一笑,慢慢地走到陆黎身边坐下。 众人心底虽然心思各异,但是有陆黎在,都将其压在了心底。 “公主要喝一杯吗?”陆黎提起酒壶,斜睨了刘妗一眼。 刘妗点头,“多谢世子。” 陆黎嗤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二人亲密的模样,可谓是刺伤了一些人的眼。 尤其是薛飘飘,此时已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将四姑娘扶回房间歇一会儿。”薛大夫人低声道。 “是。”薛飘飘的侍女将薛飘飘扶起来,带离了宴席。 幸亏薛二夫人不在,否则定要恨得牙痒痒。 “多日未见,公主可曾想我?”陆黎端起一杯酒放到嘴边,低声道。 刘妗侧眸看了他一眼,美眸流转,似笑非笑道:“我的心意,自是如世子一般。” 陆黎愉悦地笑了,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听在人耳边仿佛是在挠痒痒。 薛明不知何时凑到了颜亭身边,而颜亭又坐的离陆离很近,于是二人又举起酒盏向陆黎灌酒。刘妗看着这一幕,声音轻柔道:“你们二人不厚道,合起来给世子灌酒。” 薛明说:“公主可是心疼了?” 刘妗答:“我家夫婿我不心疼,谁心疼?” 颜亭与薛明正在喝酒,闻言具咳嗽了起来。原以为和清公主是个温柔羞怯的女子,此番看来不愧是世子的妻子。 陆黎被刘妗的话愉悦到了,他自胸膛中发出低沉的笑意,笑盈盈地侧首看刘妗。 “既然如此,公主替我喝一杯?” 刘妗手执纨扇,轻轻掩唇道:“妾身不胜酒力。” 陆黎忽然想起初见她那夜,她便喝了酒,一副娇弱不胜酒力的模样。这般美景,他自是不许旁人看见,便也不再提让刘妗代自己喝酒一事。 喝了一会儿酒,陆黎起身离席,“我去更衣。” 刘妗颔首,仰头对陆黎道:“世子早点回来。” 她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取悦了陆黎,陆黎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薛明见此,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咦,世子与公主可真是恩爱。” 刘妗低头浅笑,接下他的夸赞。 但陆黎这一去,便是两刻钟。他一直未曾回来,刘妗眼皮轻轻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颜亭也发觉了,问到:“世子还未归来吗?” 刘妗蹙眉,看向已经就坐的薛家二夫人,只见她面上隐隐有兴色,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她忽然搁下手中酒盏,起身道:“我去看看世子。” 颜亭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道:“公主若是需要帮忙,可让您的侍女传句话。” 刘妗颔首,找了个侍女,叫她带自己去客人们休息的院子。 待侍女将刘妗带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她便将侍女打发离开了。站在这处院落门口,她似乎还能听见前面歌舞升平声音。 刘妗吩咐身后几个宫女,让她们挨个敲门。 过了一会儿,云商来报,未曾发现陆黎。 这时几人听到一阵喧哗声,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妗面色微变,带着云商和丹樱几人迅速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她们寻声到了一处清雅的院落,院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众人见到刘妗,均面色怪异,纷纷让开路。 “世子,这件事您得给我们飘飘一个交代啊!”薛二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刘妗快步进屋,便见陆黎衣襟凌乱,坐在那里揉着额头。 而薛家人站了一屋,中间环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女子身上衣服也是凌乱不堪,眼下正埋在薛二夫人怀里,轻轻地抽泣着。 见到刘妗进来,陆黎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眸子未说话。 “公主来了?”薛二夫人一见到她,便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一般,“公主与世子说说,该如何给我们飘飘交代?” “当初是世子不愿与薛家结亲,拒了与薛家的婚事,害得我家飘飘脸上无光。现如今,我家飘飘都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世子何苦还要来害我们家飘飘?” 刘妗站在那里没说话,目光从众人面前扫过,然后来到陆黎面前,轻声问到:“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陆黎只是握住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了三个字:“不是我。” 他的手很热,面上也有不正常的红潮,额间青筋暴起,用力地捏住她的手。 刘妗垂眸,低声道:“好。” “我相信世子。” 薛二夫人听见二人的话,怒道:“世子这是想不认账?证据如山,世子身为一个男人,要敢作敢当!” 薛二老爷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过,薛二夫人却将他的手甩开,狠狠道:“就算您是世子,也没有强占表妹的道理。” 如今她占着礼,怕什么?就算是王爷王妃在她面前,也一样说不出话来。 “二嫂莫急,阿黎坐下这种事,我们定会让他负责的。”薛王妃与南安王一起走进来。 外面看热闹的都已经被夫妻二人打发走了,南安王面色不好,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就是睡了个女人而已,值得兴师动众吗?不过自己这个儿子也不争气,原先要把飘飘给他做侧妃,他不愿意。现在好了,在她外祖母的寿宴上干下这种事。 刘妗抬头看了一眼薛王妃,“不是世子做的事,为何要世子承认?” 薛王妃大怒,呵斥到:“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刘妗淡淡道:“我贵为公主,又是世子的正妻,怎么就无我说话的地方了。” “公主?”薛王妃冷笑,“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刘妗没回答,只是看着陆黎。 她美眸里满是担忧之色,陆黎被她看的身上的火越发的强烈,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公主是我妻子,王妃请自重。”陆黎忽然开口,语气冷的像是带着冰碴子。 薛王妃脸色一变,回头看南安王。 南安王打量片刻自家儿子,问到:“阿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黎没有回答,但南安王却发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儿了。 刘妗抬眸道:“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世子好好的更衣,怎的就被带到这个院子里了?且还在这里中了药?” 陆黎这个模样,显然是中了类似于春.药的东西。 南安王一惊,阿黎中了药? “世子眼下正难受着,显然未与薛姑娘接触过,所以薛二夫人和王妃就不要攀扯世子了。”刘妗补充。 陆黎眼下这般难受,定是未曾纾解,那薛飘飘又是与谁睡在了一起呢? “一派胡言!你心中妒忌不愿容人,便想着污蔑我家飘飘!”薛二夫人心中微微受惊。 刘妗扶着陆黎,语气很平和:“这件事还是好好查查吧!毕竟关乎到世子的名声。” 南安王问陆黎,“阿黎......真的不是你?” 陆黎睁开眼睛,眼底都是红血丝,他冷冷道:“不是。” 南安王舒了一口气,回头对薛二老爷道:“公主说的对,此事须得仔细查查。我倒想知道,阿黎怎么无缘无故在你们家中了药!” 刘妗漫不经心地说:“许是有人想算计人,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薛飘飘忽然抬起头,看着陆黎摇头道:“不......不......明明就是表哥,表哥你为什么不承认?” 陆黎不语,南安王看了一眼刘妗,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事情原委,他叹口气,“公主先带着阿黎回府吧!” “不会有错的,一定是表哥......”薛飘飘喃喃道。 “表哥,你说话呀!”她眼睛红肿,忽然从薛二夫人怀里扑到陆黎脚下,拽住陆黎的衣袍,“明明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陆黎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抚开。 “不......不可能!怎么会出错呢?”薛飘飘忽然痛哭出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薛王妃道:“姑母,姑母你告诉我,是表哥对不对?” “姑母你明明说过,事情会万无一失的......”薛飘飘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飘飘你在胡说什么?”薛王妃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回头看向南安王。 但薛飘飘早就没了理智,她本就是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姑娘,听从母亲和姑母的话行事,眼下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不仅她嫁不了表哥,甚至还失了清白。 南安王面色铁青,目光自薛家众人面上扫过,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王妃,“你们真是长本事了!一个个,竟然都想着算计我的阿黎!” 不用人调查,薛飘飘自己便崩溃地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是薛王妃与薛二夫人联手做下的,为了让薛飘飘入府做陆黎侧妃,她们让薛飘飘提前来到这个屋子,里面点上迷香,再让人将陆黎引到这个屋子里,让二人成就好事。 可不知哪一环出了差错,与薛飘飘春风一度的人竟然不是陆黎...... 早在陆黎进屋之前,便有人偷偷进来过。 薛王妃看着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薛飘飘,心像是被揪住一般,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嘴里道:“不......” 这场闹剧以薛王妃晕过去结束,南安王面色铁青,甚至没有理会薛王妃,便甩着衣袖转身离去。 刘妗扶着陆黎,让他轻轻地倚在自己身上,带着他回了王府。 陆黎忍耐了一路,待到回到云泽居时,他已经满头大汗,额头甚至有青筋暴起。 刚才在马车上,他就已经险些忍耐不住,一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甚至将她的衣服弄得凌乱。 但是好在陆黎还有理智,强行压制住了身上的欲.望。 第20章 第二十章 “快去叫府医,另外让人去准备冷水。”刘妗将陆黎扶到床上躺下,回头对宫女道。 云商与丹樱慌忙领命,小跑着出去了。 刘妗欲要起身,陆黎却一把拉住她,让她躺到了自己怀里。 “别走,让我抱一会儿。”陆黎闭着眼睛,手上的力气很大,似乎是想要将刘妗揉碎在骨头里。 他身上很烫,那处也精神着,硌得刘妗有些难受。 刘妗柔顺地趴在他身上没动,陆黎却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抱着人翻了个身,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襟...... 刚才在外面,他尚且能够忍住,但是这时只有他们二人,他却是再也如何忍耐不住了。 陆黎低喘着气,眼睛赤红。 刘妗由着他,但是在他想要更近一步时,她伸手拉住了陆黎的手。 这件事她不排斥,她嫁给了陆黎,迟早会发生的。 但,不是这个时候。 陆黎原本就是嘴上荒唐,但是真正实战没有一点章法。若是由着他趁着药劲儿给了他,自己明天还能不能下床也不一定。 刘妗可不想吃这个苦头。 且她也是有脾气之人,她进南安王府所受的那些,她都还记得。 陆黎赤红着双眼,看着她眼中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公主,给我。” 他声音低沉暗哑,明明是命令的语气,但却因为公主这个称呼,变得有些可怜巴巴。 刘妗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 丹樱准备好了凉水,正准备命人倒进净室的木桶中,却不想听见了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她推门的动作一滞,挥挥手让小宫女们等着。 不多时,云商也带着府医回来了。 “世子如何了?”云商与府医皆气喘吁吁。 丹樱将手指抵在嘴前,“嘘!不要打扰世子喝公主。” 云商瞬间便懂了,她看了一眼府医,“劳烦府医随我到前厅歇着吧!” 刚才来的路上,云商已经都给他说了,眼下自然不会不长眼色,便应下和云商去了前厅等候。 过了许久,刘妗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开口唤人进来。 “去叫府医进来为世子诊脉吧!”刘妗已经为陆黎穿上衣服,用被子将他盖住。 “是。”云商见刘妗面上毫无异色,便知二人并未成事,只不过......刚才那声音,任谁都以为他们圆房了。 “再打盆水进来。”她轻咳一声。 这种事情,叫云商她们知道她还是面上有些挂不住。 “是。”云商倒不知,她只是应了下来,然后出去将府医叫了进来,并且打了一盆水放在净室。 刘妗洗完手出来,府医已经为陆黎号过脉,见刘妗进来忙站起来行礼,“拜见公主。” “府医请起,不必多礼。”刘妗颔首,坐到陆黎床边问:“世子如何了?” “回公主,世子无恙,睡一觉就好。”府医恭敬地回答。 刘妗揉揉额头,看来薛家也不敢对陆黎用什么有损身体的药。 “有劳府医了。” 待云商将人送走后,刘妗命人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条。 原本在宴席上就吃不饱,加上宴席中途出了事,一直折腾到下午刘妗才清闲下来,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厨房将面送来后,刘妗吃了没几口,南安王便来探望陆黎了。 她只好将筷子搁下,前去迎接南安王。 “阿黎没事吧!”南安王一面进屋一面问到。 因陆黎中的是春.药,回府后南安王便没有直接跟着来云泽居,省的夫妻俩要是真要做点什么,反倒是因为他在不方便。故而他等到府医从云泽居离开后,才来云泽居探望陆黎。 “世子无事,睡一觉就好了。”刘妗将府医说的话对南安王又说了一遍。 南安王颔首,他捋着胡须道:“这件事......是你与阿黎受委屈了,但是薛家是阿黎的外家,有时候要处理多有不便。” 且谋划这件事的,还是薛王妃。 刘妗懂,她说:“我都听世子的。” 南安王看着刘妗,赞许地点点头。 南安王来的匆忙,去的也快,刘妗将人送走后,陆黎的一众兄弟姐妹又来云泽居探望他,刘妗没出去,只是让云商和丹樱出去将人打发走了。 陆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刘妗坐在窗下,听着窗外的风声,手边搁着一个暖炉。 眼下已经十一月份,外面的天越发地冷了。天空阴沉地,仿佛随时就会飘下雪花。 屋子里就点了两盏灯,陆黎醒来后慢慢坐起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这才看到窗边的倩影。 她低着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帮我倒杯水。”陆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刘妗侧首,见他醒来就搁下了手中的书,起身从暖炉上拿下茶壶,往茶杯里倒满然后端到床边递给陆黎。 “世子哪里可还不舒服?”她柔声问到。 这茶正好,温热却不烫,陆黎一饮而尽将杯子给刘妗,说:“我无事。” 刘妗接过杯子放下,又问:“世子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面。” “好。”陆黎看着她白皙娇柔的脸蛋,目光有几分柔和。 刘妗没发现,到外间吩咐了丹樱,厨房很快就将面条端了上来。 “世子快吃吧!小心面坨了。”刘妗将筷子递给他。 陆黎接过来,他吃相并不粗鲁,但是速度极快,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面以后,陆黎看着她忽然笑了。 刘妗已经坐回到窗下,抱着暖炉,闻声问到:“世子笑什么?” 陆黎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我笑,你倒是有几分聪明。” “为何如此说?”刘妗低下头,捡起刚才放下的书。 “中午我见你进来,以为公主定要冲我发怒的。”陆黎当时发觉自己中了药,正在强自忍耐,若是刘妗进来后不管不顾地吵闹,他会更会头痛。 刘妗侧首,“我不是那般愚蠢之人,世子也不是那种屑于撒谎的人。” 虽与他相处不久,但是刘妗知道,他若是做过的事,是定会承认的。所以一进屋,她便先问了陆黎。 陆黎说:“公主倒是会夸自己。” 刘妗不说话,他又想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世子醒了,便该想想如何处置这件事。”她淡淡道。 陆黎淡淡道:“你想我如何处置?” 刘妗答:“这是世子的事,我不便插手。” “你不管,也不怕我将人纳进府里?”陆黎见她永远都是冷静淡然的模样,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刘妗却惊讶地看向他,“我不想,世子还有爱戴绿帽子这个癖好。” 陆黎面色一滞,显然是被刘妗噎住了。 他见刘妗仍旧是垂首,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书。脖子纤长,侧脸雪白细腻,浑身萦绕着恬静。 “看什么书,书有我好看吗?”陆黎三两步走过去,扯过她手中的书,将人一把捞起来。 刘妗讶异,任由他将自己拉到床边。 “世子要做什么?” 陆黎揽着人躺到床上,低声道:“做下午你为我做的事。” 刘妗沉默了一瞬间,垂下眸道:“世子不累吗?” 自然不累,他下午虽然中了药,但是神志很清楚,对那些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他从没想到,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会那般舒服。 “可我累了。”刘妗看着陆黎,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陆黎身上的火便一下子蹿了起来。 “那便不用它。”陆黎翻身压到刘妗身上。 陆黎面色淡淡,看着陆黎道:“可是我不愿。” 陆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愿。”刘妗重复了一遍。 陆黎顿时便黑了脸,他撑在刘妗上方,“为何不愿。” 刘妗不被他身上的气势惊到,她轻掀眼帘,“世子可记得我嫁进陆家,都经历了什么?” 不等他说话,她便自顾地答到:“驿站失火之事暂且不提。我来豫章后,世子弃我于不顾,外出剿匪,让四公子代替你将我迎进府。而我进府后既无昏礼,也无认亲礼,王府上下没有一人将我当做世子妃,包括世子自己。” “世子可还想继续?”刘妗问。 陆黎沉默,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过了许久,他从刘妗身上起来,似是终于意识到对刘妗的亏欠,他淡淡道:“昏礼我会补给你的。” 刘妗只是看着他,一双美眸里看是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多谢世子。” 陆黎看看她,翻身起来道穿衣道:“我去书房睡。” 刘妗跪坐在床上,声音柔柔地应下,“好。” 陆黎面色紧绷,披上大氅便推门离去了。 他离开后,刘妗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床去将云商几人叫进来,陪她说话。 陆黎刚说出去书房睡的话,其实便已经后悔了。但是刘妗应了好,他又拉不下脸子再留下,便只好回去了书房。 但他没有生气。 他一向自负,嫌弃刘妗身上的不足,但是这一次却少见的理亏了。 和清公主当初嫁进来受了很多委屈,他都知道。但那时他不在意,便也不心疼。 如今,他却是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自主院离开后,陆黎回到书房,便命人去查探了白日发生的事情。 消息很快便传了回来,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薛家人也已经查明了真相。 原是薛飘飘先进了那屋子,她的表哥章闾看见便也跟了进去。屋子里的熏香事先点着了,加上薛飘飘有些羞怯,直接喊了表哥后便投怀送抱了。章闾也是她表哥,便以为叫的是自己,心中大喜便未拒绝,二人便成就了好事。 但没多久,章闾的小厮便将他叫走了,说是他父亲有要事找他。章闾离开不久,陆黎便由薛二夫人事先吩咐好的侍女带到了这间屋子。 后来陆黎正在更衣时,薛二夫人却带人闯了进来。 “世子,这件事该如何处置?”端砚请示到。 陆黎站在案桌前,负手淡淡道:“把薛从义的官职摘掉吧!让他好生在家中休养。” 薛从义便是薛二老爷,他原是担豫章瘐司,管理豫章的粮仓。 陆黎如今虽只是个世子,但南安王很是倚重他,豫章大半事务都交给了陆黎。 “是。”端砚不仅是他身边的随从,也担任着他身边集曹一职。 之后陆黎去了南安王的书房,南安王仿佛知道他为何而来,便道:“我已经准备在年后,让王妃去道观中修行半年。” 陆黎颔首,说:“我已让人撤了薛从义瘐司一职。” 南安王蹙眉,但还是道:“便依你的意思吧!” 薛从义做瘐司期间,贪了不少粮食,南安王心知肚明,但是碍于薛王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陆黎不愿意纵容,那便撤了吧! 薛家之事处理完毕,陆黎却还未离开。 南安王抬头,问到:“阿黎你还有什么事?” 陆黎说:“我想重新举办一场昏礼。” 当初刘妗嫁进来时,是薛王妃一手操持的。不仅新婚夫君不在,让个庶子代替陆黎迎亲,还未曾大办,冷冷清清地便将刘妗迎进了门。 “可是和清公主的意思?”南安王饶有兴致地问。 陆黎答:“是我的意思。” 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南安王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和清貌美,你宠着一点也无妨,只要别被迷昏了脑袋便好。”南安王捋捋胡须,告诫到。 陆黎笑了,不在意道:“父王您多虑了。” 他这次只为补偿和清公主,并无其余的意思。 “你让灵台丞选个好日子,命府中长史操办。”南安王想了想说。 陆黎“嗯”了一声。 灵台丞很快便为陆黎选了了两个日子,分别正月十九和三月二十一,都是明年的日子。 陆黎道:“宜早不宜迟。” 于是昏礼的日子便定在了正月十九。 待昏礼日期定了,陆黎亲自去了一趟刘妗的主院。 他刚进屋,便见宫人们在收拾东西,刘妗则坐在软塌上,身边放了两个炭盆,与云商和丹樱几人在玩儿耍。 见到陆黎进来,刘妗回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陆黎。 她帮陆黎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柔声问:“世子怎么突然来了?”天气越发地冷了,因御寒衣物不够,将士们都不再训练。所以这个时辰,他应该在衙署的。 云商与丹樱早就忙起身站到一边了。 陆黎坐到刘妗刚才的位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今日无事,我便回来的早了一些。” 那杯茶是她喝过的,上面还沾着她的口脂。刘妗在他对面坐下,重新倒了一盏茶,推过去。 “就你娇气。”陆黎把她的杯子放下。 刘妗看了他一眼,“我是怕世子嫌弃。” 陆黎似笑非笑道:“若是嫌弃,就不会这般亲近公主了。” 刘妗不说话,陆黎又说:“怎么,公主羞怯了?” 她垂眸玩弄着自己的纤纤细指,低笑着说:“世子觉得是便是。” 陆黎这般水平在她面前还真是不值一提,她不过是怕把他吓着。 “昏礼定在正月十九,公主以为如何?”他转而问。 刘妗并无意见,“世子做主便好。” 陆黎见她并无太多喜悦,面上的愉悦之色便也淡了下来。 “对了,我想与世子说,明日我便回别院去住着,待到年前再回王府。”刘妗说。 陆黎沉默了一会儿,“也好,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你。” 刘妗微微一笑,又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里慢慢喝着。 “下雪了。”她扭头看着窗外,忽然笑道。 陆黎随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见天空阴沉沉地,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 “谢维说,待到下雪后可以进山里猎野鸡,到时候用蘑菇炖的野鸡汤定会很好喝。”刘妗面上笑容真实了几分,她侧首对陆黎道:“世子若是有空来别院,我们一起去抓野鸡如何?” 陆黎刚才还有几分不愉的心情,忽然便好了起来。 “好。”他声音低沉,忽然握住了刘妗的细手。 “不过......野鸡你可抓不住,我倒是可以为你抓两只小兔子。”显然他还记得刘妗那两只跑掉的兔子。 刘妗歪头看他,眉眼弯弯,温声应道:“世子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陆黎捏了捏她的手。 二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陆黎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刘妗有些惊讶,陆黎有什么事情是要自己帮忙的? “世子尽管说,我若是能帮上忙自会帮忙的。” 陆黎拿出一张纸,放到刘妗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刘妗,“你可认识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刘妗垂眸,便见纸上歇着英文与简体字,且还有一些数字。她拿起来,静静地看完上面写的东西。 陆黎见她非但没有疑惑,反而一脸认真地看完了上面的字,面上露出了几分惊喜。 他没有猜错,这位和清公主的确能看懂上面写的东西。 陆黎没有着急,他等着刘妗将那张纸看完。 刘妗看完后抬头,看着陆黎问到:“这是世子从哪里得来的?” 陆黎犹豫了一瞬间,说:“是你刘氏的《天工开物》。” 刘妗忽然明白了,她出嫁后,皇帝命人将她追上,搜查了迎亲队伍,怕就是因为《天工开物》失窃一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上面写的,是关于如何为田地增肥的法子。” 如今的人们种地,还不懂得那么多追肥的方法,都是让田地种一年歇一年,好让田地不至于贫瘠。 “增肥?”陆黎不懂。 刘妗耐下心来解释,“所谓增肥,是因田地种过稻子等作物后土地肥力会下降,再继续耕作,作物会长得不好,收成欠佳。若是增肥后,便不会有此烦恼,且还会增加作物的产量。” 陆黎眸子闪了一下,“增加产量?” “对。”古往今来,粮食产量一直是令人关心的大事,陆黎也不例外。 刘妗低笑,“增肥的方法有很多,不过目前咱们可以用的,只有用鸡粪、猪粪与牛粪混合进土中增肥,或者还有......” “还有什么?”陆黎身子坐直。 “还有人的粪尿。”刘妗笑盈盈地看着陆黎,想看他有何反应。 陆黎果然蹙眉,“怎么都是一些粪便。” 刘妗又低头看向纸张,“上面还有一种法子,是用其他农作物间种的法子。譬如苕子、草木犀、苜蓿及绿豆等物。” 陆黎垂眸沉思片刻,开口道:“劳烦公主将这些写下来。” 刘妗有些玩味地说:“世子不嫌脏了?” 陆黎斜睨她一眼,眼睛微眯,“有何嫌弃的?能增加粮食产量便可。” 刘妗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她起身到自己平时写字的案桌前,拿起笔对着那张纸将上面的内容翻译之后写出来。 一页纸的内容并不多,刘妗很快就写好了。 她将写好后的纸递给陆黎,又提起裙摆跪坐到陆黎面前,轻声说:“世子看看。” 陆黎接过,她的字很好看,像她这个人一样秀气。他并未仔细看,而是放到案桌上,迟疑片刻开口说:“我这里还有很多这样的书,需要你帮我看看。” 刘妗眸子微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黎,“世子那里的书,是我刘氏的《天工开物》吧!” 陆黎觑了她一眼,“是。” 他承认的爽快,刘妗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她继续说:“让我猜猜看,世子这书是趁着迎娶我时,自魏国皇宫中盗取来的?” 陆黎沉默了一会儿,说:“是。” 刘妗忽然冷笑,她问:“那替世子取书的那二人呢?” 陆黎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妗淡淡道:“我出嫁前,遇到两个小贼。如今想想,应该是世子的人。他们对我不敬,我自然是要一解心头之恨。” 陆黎又喝了一口茶,他道:“我会帮你教训他们二人。” 刘妗忽然笑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陆黎面前轻轻晃了晃,说到:“世子不问问我,那二人是如何对我无礼的?” 问什么?他就是二人之一。 刘妗敛了笑,心知这件事怕是与陆黎有关,她轻哼一声,瞥了一眼桌上的纸,声音软软道:“就让他二人,跟着去为田地增肥可好?” 陆黎看着刘妗,好半晌之后垂眸应下:“好。” 就委曲一下薛明好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外面下了雪,陆黎便一直在主院待着。 刘妗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陆黎:“我可以帮世子这个忙。” “但是世子怎么报答我呢?” 陆黎抬眸看她,顿了顿正在思考,便见刘妗说:“我为世子出个主意如何?” “直言便是。”他说。 刘妗伸出纤纤细手,轻轻地点了点案桌山的水渍,看着暖炉上氤氲的水汽,开口到:“不如,世子为我查清楚,驿站纵火一案?” 陆黎看她的眼神微变,她仿佛不像他以为的那般柔弱。他一直以为,这位公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纵使脾性有几分傲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她却让自己大开眼界。 他以为驿站失火之事,这位公主相信了章鉴的话以为是意外。却未想到,她早已猜到这是人为,却一声不吭。她知道自己无人可靠,便也未曾纠缠失火的真相。直到隐忍至今,自己有了事情求她,她才将这件事重提。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公主妻子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聪慧、隐忍与豁达,他真的是看走眼了。 “世子觉得这桩买卖可行否?”刘妗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的神色。 当陆黎提出这件事后,她眨眼间便已经想好了条件。 她可以任人欺辱,但是终究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我答应你。”陆黎叹了一口气。 陆黎什么也没问,便应下了此事,让刘妗失笑。 这位世子,果然是知晓驿站失火真相的。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未说过,因为自己的分量不够,不够他为自己出头。 见到刘妗笑,陆黎许是猜测到刘妗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出言解释,因为事情的真相本来就是这般。 “既然你要为我翻译这书,那在别院便不方便,不如还是留在王府。”他看着刘妗纤细的手腕,轻轻将其握住,忽然说。 刘妗心思微转,便知晓他这是为了防谢维等人。毕竟这本《天工开物》极其珍贵,且又是从皇宫中盗窃出来的。许是谢维任她的长史,只是为了追回此书。 她说:“便依世子的。” 陆黎颔首,“明日我亲自将书送来,劳烦公主了。” 刘妗摇摇头,“算不得劳烦。” 她为陆黎做事,陆黎为自己查明驿站失火一案,替她主持公道,买卖还算划得来。 至于她为何不在意南安王府盗窃《天工开物》之事,一是因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公主刘妗,没有把魏国皇室的荣辱看的那么重。二是因这本《天工开物》若是能用到百姓身上,便能拯救无数黎明百姓,让他们免于饿死冻死。三是因她如今已嫁给陆黎,说句自私的话,她为了自己的处境,这个忙她不能拒绝。 二人说完话后,刘妗见陆黎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说:“前段时间世子教我了一支曲子,世子离开别院后,我一直勤加练习,如今已经能吹完这支曲子了。世子不如听听,再为我指教指教?” 陆黎也无事,便“嗯”了一声。 但刘妗又面露苦恼之色,他挑眉问明原因,原来是她昨日只是为了赴宴,故而并未将玉笛带来。 陆黎微微一思索,便说:“我书房有一支紫竹做的笛子,虽不及你那支,倒也能用。” “世子自谦了。”刘妗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掌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她忍不住抽出手摆弄起陆黎的手来。 “世子的东西,定是极好的。” 陆黎垂眸看着她玩弄自己的手指,唇角溢出一抹笑意。这般的小女儿情态原本他是不屑的,但是与她在一起,却觉得一起很快活。 由着她玩儿了一会儿,陆黎起身,走到外间吩咐云商,“去我书房一趟,叫端砚把我的那支紫竹笛子送过来。” 云商与丹樱二人守在外间,本坐在一起做针线,云商在为刘妗做过冬的衣服,见陆黎忽然出来,二人连忙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世子看起来总是有些令人害怕。 听到陆黎的吩咐,云商忙应下,“奴婢这就去。” 陆黎颔首,又撩开帘子回了内室。 刘妗靠在软塌上,笑着说:“我让云商为世子做了过冬的衣服,世子晚上试试,看看哪里不合身,我再叫云商改。” 陆黎道:“有劳公主了。” 刘妗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有泪花溢出来,她解释到:“我女红并不好,所以只好叫宫女给世子做衣物了。” 这点陆黎倒不在意,但是既然提到女工了,陆黎也不得不为自己讨一点好处。 “我教公主吹笛子,公主该如何感谢我这个老师?” 一直坐着,刘妗的腰有些不舒服,她软了身子靠到身后的软枕上,懒洋洋道:“世子相要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陆黎说:“公主为我做一个剑穗便好。” 他曾经去过长安,长安有习俗,三月初三这日是上巳节,女子们都会在这一日绣个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他本也想做一回俗人,让刘妗为他做香囊的,但想一想还是算了。 他不爱用那些香囊,不如让公主为他做个剑穗。 刘妗闻言,唇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陆黎不懂,她却未想让他懂,她柔柔应下来,“好。” 不多时,端砚将他那个紫竹笛子送来了,陆黎接过用刘妗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干净,然后递给刘妗道:“公主请。” 刘妗接过,拿在手里打量片刻,见上面有斑驳的痕迹,那是紫竹特有的。 她垂眸,将笛子放到唇边试着轻轻吹了几个音调。 声音婉转悠扬,是一支好笛子。 她想了想,吹起了陆黎那日教她的曲子。 那支曲子很简单,刘妗学了没几日便会了,如今吹完整首曲子也没有什么难度。 陆黎很认真地倾听,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她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纤细的皓腕,白皙的肌肤与那紫竹笛子行程鲜明对比。她垂眸吹笛子的模样,清丽柔美,叫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怎么样?”刘妗吹完一曲后,抬眸看向陆黎。 陆黎轻轻一笑,夸赞到:“很好。” 刘妗便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的笑不似平常温柔婉转的笑,而是眉眼弯弯,让人见了便心生暖意的笑。 陆黎看着她这般模样,手指微动,忍不住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天很快便黑了,晚上炖了鸡汤,二人配上面饼吃完,身子便暖和了一圈。 用过晚膳后,端砚来了一趟主院,为陆黎带来不少奏章,于是陆黎到刘妗的书房去处理政务去了,刘妗则一个人坐在软塌上看书。 待天色稍晚一点,她便搁下书去沐浴,沐浴出来陆黎还未从书房回来,刘妗便也不等他,让云商为她擦干头发,她先上床睡觉了。 陆黎回来的比较晚,刘妗已经睡得香甜。他没有惊醒刘妗,径自脱衣上床揽过刘妗睡了。 第二日一早陆黎便离开了,刘妗醒来是身侧已经冰凉,要不是昨晚有点感觉,她知道抱着一个温暖的小火炉,否则她险些以为陆黎昨晚根本没在这里睡。 屋子里很亮堂,待刘妗起床后,才发现原来是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雪将光线反射进了屋子里,所以才这般两趟。 早上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刘妗刚坐下,陆黎便带着端砚来了。 这人真的是,踩着饭点来了。 刘妗跪坐在那里没动,看着陆黎让端砚把手中的一沓书放到自己案桌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世子用过早膳了吗?”她见陆黎回过头,便问到。 陆黎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对丹樱道:“给我拿一副筷子来。” 丹樱应下,很快便奉上一双赶紧的碗筷。 “世子早上做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用膳。”刘妗复而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陆黎答:“晨起练剑,又在书房处理了一点事情。” 说罢,他又言:“我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用早膳的。” 刘妗失笑,陆黎看着她忽然想起薛家的事还未与她说,他便道:“我昨日忘记与你说,薛家那事已经查清楚了。” “那人是章闾,薛飘飘表舅的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讥讽,“薛从义已经被我撤了职,王妃待年后便要去道观里修行半年。” 刘妗一面喝着粥,一面侧耳听着,听到陆黎提起薛王妃的语气,她抬眸迟疑到:“王妃毕竟是世子的母亲......” 陆黎嗤地一声笑了,“谁给你说这位王妃是我母亲了?” “啊?”刘妗眨眼。 陆黎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解释道:“我母亲也姓薛,但却不是这一位。” “我母亲是薛家旁支的女儿,生下我后早逝。这位现在的薛王妃当初刚好新寡,便嫁进来做了我父王的继室。” 刘妗有些微讶,她竟然并不知道薛王妃不是陆黎的亲生母亲。 这样一来,薛王妃对她的威胁也没有那么大了。 所以她以翻译《天工开物》为筹码,要求陆黎查明驿站失火一事,仔细想想还是她吃亏一点。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那薛家打算怎么处置薛姑娘那件事?”刘妗问。 陆黎答:“不知。” 他对薛家如何处理这件事并不上心,若薛家人但凡还有一点聪明,便知道他们此时已经惹怒了自己,绝不会再敢让薛飘飘往自己身上贴。 刘妗也不在意薛飘飘日后的路,反正出了这种事,她也不可能再嫁给陆黎做侧妃。不是说因为她失了清白,而是因他们算计陆黎。 陆黎吃饭很快,没一会儿便吃完了早膳,刘妗见状也搁下了筷子。 “我去衙署,你且安心待在府中。若有事,便去找府中的林长史,或者让你的宫女来告诉我。”陆黎起身,拿了大氅披上。 刘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叫住陆黎,从柜子里拿了一把油纸伞给他,“世子拿上吧!我听说南方天气比较暖和,经常是雨夹雪。” 陆黎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陆黎走后不久,外面的雪便渐渐停了。 但豫章地处南面,雪积不住,到了中午太阳出来,地上的雪便渐渐消融了。 刘妗这一整日都在为陆黎翻译那本《天工开物》,越是翻译,刘妗便越是惊叹。 这本《天工开物》里面写的东西十分全面,她拿的这一部分是写农事的,里面详细地写明了如何提高各种农作物的产量的方法,以及许多改良的农具。另外,一些大魏没有的植物,但是现代有的植物,里面也写了大概哪里有。 让刘妗惊喜的是,那些地方大多都是魏国周边的小国。 她越翻译越觉得惊奇,险些连午膳都忘记用了,还是云商提醒的她。 陆黎每日早出晚归,但不管多么晚,都会回刘妗的院子。渐渐地,刘妗屋子里多了许多他的东西。 许是昏礼还未成,陆黎每日虽然与刘妗同寝,但却再未逾越雷池半步。但临近年关,很多事情都冒了出来,陆黎每日归来的很晚,都是在刘妗睡着以后回来。又在刘妗未醒之时起身离去。二人虽然同寝,但是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 半个月后,刘妗听说薛家与章家亲上加亲,为薛飘飘与章闾定了亲。 加上薛从义官职被撤一事,豫章城里的官员们便心知肚明,当初那事有猫腻。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日是小年,南安王也封了王印,给所有的官员放了假,不再处理政务。 陆黎便也空闲下来,这日便早早地离开了府衙,准备回府。 薛明与颜亭跟在他身后,“表哥,不如我们去喝酒吧!这天太冷了,喝点酒暖暖身子。” 陆黎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与你们去了。” “能有什么事?”薛明问。 陆黎看看他,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多嘴!” 薛明龇牙咧嘴,他捂着屁股恨恨道:“我不就开个玩笑,表哥你竟然这么狠心!” 他屁股是薛老夫人命人打的,原因是他太过亲近和清公主,将和清公主带进了薛家。 陆黎笑了,他带着端砚和宿方自薛明面前越过,道:“过几日我和公主请你们到别院冬猎,在家等着帖子!” 薛明眼睛一亮,转身对颜亭道:“我这几板子是值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表哥主动给咱们下帖子。” 颜亭失笑,但薛明这句话说的倒是对,世子很少下帖子。 “我记得公主的别院很美,若冬日去,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陆黎与薛明和颜亭二人分别后,骑马途经一处卤肉铺子时,顺手买了一些卤肉回去。 他今日归来的很早,原以为会在屋子离看到刘妗,却不想她并不在屋子里。 陆黎问刘妗的宫女,“公主去哪里了?” 宫女答:“回世子,公主刚才带着丹樱姐姐去后山的梅林去了。三姑娘说府里的梅花开了,请公主去赏梅。” 陆黎正在解大氅的手一顿,又将大氅穿到身上,“三姑娘经常来公主这里吗?” “三姑娘偶尔会来,都是找公主说说话,陪公主解闷。”宫女低着头回答。 陆黎若有所思,“公主平日在府里很无聊吗?” 宫女有些怕陆黎,但是不得不继续回答:“公......公主平日里都是在屋里看书,奴婢也不大清楚。” 好在陆黎没有继续问,他微微颔首,让宫女把他带回来的卤肉拿去厨房热一热,待会儿做他和刘妗的晚膳。 屋里没人,他便也坐不住,索性带着端砚去了后山的梅林。 南安王府很大,大到府中专门圈了一座小山,山上中满了梅花。 陆黎找到刘妗时,刘妗正和陆怡在亭子里说话,二人一人抱了一个暖炉,跪坐在亭子里。 “原以为我别院的山茶花就足够美了,没想到府里的梅花竟然更漂亮。”刘妗看着亭子外面的梅花感叹。 今早才下过雪,地上积了薄薄地一层,衬的红梅越发的美。 “各有千秋,我看惯了这府里的梅花,反而倒想看看公主别院的山茶花。”陆怡说。 上次刘妗举行花宴,陆芳和薛飘飘都没有去。陆怡大概是碍于陆芳二人,所以便也没去。 刘妗侧首看陆怡,“这有何难?明年春我邀你去别院赏花。” 自薛王妃从薛家回来后便病了,陆芳一直在薛王妃身边侍疾,讨她的欢心。陆怡却忽然喜欢来云泽居了,虽然次数不是很多,但倒也算是勤快。 到云泽居后,她就陪刘妗说话,谈话间就将豫章城里的官员家里的情况介绍的清清楚楚。 她不知这小姑娘忽然亲近自己,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未反感。 陆怡应下,“公主不嫌我叨扰了您便好。” 刘妗摇摇头,扭头看向外面,却不想看到了亭子外面的陆黎,他身着一身黑衣,站在雪地里看着自己,身后是一树树开的正好的梅花。 她有些惊讶,抱着暖炉起身迎过去,“世子怎么在这?” “今日封王印。”陆黎说。 “是了,我竟忘记了。”刘妗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微微一笑。 陆怡也抱着暖炉出来,见到陆黎似乎有些胆怯,“阿怡见过三哥。” 陆黎未说话,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他与几个妹妹一向不怎么亲近,她们也很少凑到自己身边,所以便无话可说。 陆怡很有眼色,见到陆黎寻来,便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是打扰二人,便提出告辞,“我待会儿还要去给母亲请安,便不打扰公主和三哥了。” 陆黎“嗯”了一声,刘妗说:“三姑娘下山慢点,小心地上滑。” “好。”陆怡屈膝行了一礼,带着侍女离去。 待她走远了,刘妗才侧首看陆黎,“刚才突然见到世子,我竟有些恍惚。” 陆黎垂眸看她,“怎么恍惚了?” “仿佛半月未见世子。”刘妗说着,自己倒是低笑了起来。 这半个月来他每日早出晚归,二人的确是未好好说过话。 “那现在就好好看看。”说着,陆黎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起刘妗来。 她有一双美眸,陆黎觉得他在与她对视时,总是会被这双眸子个吸进去。 刘妗轻轻地握上他的手,语调轻缓勾人,“好看吗?世子。” 陆黎放开手,似笑非笑道:“好看。” “不过你今日的眉毛画歪了。”他补充到。 刘妗面色不改,她垂眸浅笑,指着旁边一颗纤细的梅花树,说:“世子,你站到那树梅花下。” 陆黎挑眉,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刘妗跟在他身边,他便看见她微微抬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陆黎便也抬眸,却不料刘妗忽然戴上兜帽,提起裙摆冲他身后纤细的梅花树踹了一脚。 树上的雪伴随着梅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他身上瞬间便落了一层,刘妗眼眸很亮,看着他头上还有一瓣红色的花瓣,忽然就笑弯了腰。 可是陆黎却面无表情地将身上雪拂下,看着她不说话。 刘妗笑意盈盈,丝毫不惧他的冷面,“教世子一件事,女人的妆容不许随意评价。” 说罢,她浅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的人却动了,他一把揽住她的腰,阳刚之气瞬间侵袭她的周围,她听到陆黎低笑一声,身子便突然一轻,她被抱了起来。 “想跑吗?”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悦耳,听在人心底有种挠痒痒的感觉。 刘妗抬头,美眸流转,“为何要跑?” 陆黎将人抱进亭子里,将刘妗带来的宫女们全部赶了出去。 他将人放到供人跪坐的草席上,抓了一把桌上的棋子,头也不回地扔了出去。 瞬间几道刷刷声响起,亭子周围挂的竹席全部垂了下来,将二人的身影遮挡住了。 未等刘妗撑起身子,他先欺身上去。 刘妗嘴角含笑,似乎一点也不惧。 陆黎勾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上去。 他攻城略地,吻的极为霸道。刘妗却也不甘示弱,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还伸出脚轻轻地在他腰间蹭了一下。 陆黎的气息越加不稳,掐住她细腰的力道也越重。 刘妗吃痛蹙眉,轻轻地咬了他一下。 陆黎放开她,笑容肆意,伸出手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 “错了吗?” “还使不使坏了?” 刘妗软弱无骨地靠在他怀中,低声笑道:“错了,但是下回还敢。”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尽是魅惑之意。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陆黎想,这位公主当真是上天派来扰乱他心思的。 “你这性子和谁学的?”听到刘妗的话,他有些哑然无语,半晌后才啼笑皆非道。 刘妗躺在他怀中,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他性感的喉结。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便见陆黎身子微僵,然后她轻笑一声,轻轻吻了上去。 陆黎呼吸一滞,若不是估计这在梅林中,外面还有许多等候的宫女与侍从,他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就地正法。 “我这性子天生如此。”刘妗说。 陆黎握住她的手,在手中把玩,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公主这般热情,是知这是在外,我不好动公主了?” 这么久的相处,陆黎也算看出来了。 这位公主看起来温顺可人,又美貌动人,性子却并非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顺,反而是柔中有刚。 刘妗声音温柔悦耳,“世子又知我心思了。” “什么都瞒不过世子。”她看似抱怨,却似调.情。 陆黎睁开眸子,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盯着她,问到:“皇帝将你赐婚于我,是想用美人计吗?” 刘妗微微讶异,随后便笑了,“那世子有受我的美人计所惑吗?” 陆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松开她的手,站起来道:“那要看公主的本事了。” 刘妗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在自己的衣襟。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她透过竹席的缝隙,看到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扭头对世子说:“昨日别院送来了两只野鸡,我算准今日世子会回来的早,让厨娘把那两只野鸡炖了汤。” “既然是你吩咐让做的,想必味道很好。”这点陆黎不否认,这位公主妻子于吃食一道还是十分精通的。 提到别院,他便忆起今日下午离开衙署时与薛明和颜亭二人说过的话,他对刘妗道:“我记得你提过,下雪后想让我陪你在别院冬猎,正好我如今得了闲,不如这几日便陪你去别院?” 刘妗正在轻抚衣袖上的褶皱,闻言抬头看他,“我正想这几日与世子说呢!” 她对陆黎伸出手,歪着脑袋,笑容温柔,“世子拉我一把可好?” 陆黎轻瞥她一眼,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她将柔软细腻的小手放进去,陆黎微微一用力她便站了起来。 “我们边走边说吧!”刘妗戴上兜帽,弯腰从案桌上拿起刚才搁下的暖炉,转身慢步往外走去。 陆黎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刘妗走在前面,继续说起刚才的事:“世子准备什么时候去?我也好让别院管事准备准备。” “便这几日,年后还好准备你我的昏礼。”他步伐不快,但是腿长,三两步便与刘妗并肩。 “到时候陆氏族人都会来,想必你要一直不得空。” “嗯?”刘妗侧首看他,面露疑惑之色。 “陆家祖籍饶州。”陆黎轻咳一声,似是有些底气不足,“你嫁来豫章时,王妃未通知饶州族人,故而便无认亲礼。这次我已经写信给饶州族长,让他们年后来豫章观礼。” 刘妗似笑非笑,“左右若不是世子同意,王妃也不会有此举。” 陆黎无法反驳,当初他不愿娶这位妻子,故而一切不上心。薛王妃因薛飘飘一事,想要给刘妗难堪,他虽然知晓但是却未曾插手,这才导致他今日的心虚。 他斟酌一二,才低声道:“是我......错了。” 他这般低声下气,应是此生少有,刘妗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也不回答。 陆黎看到她嘴角的笑意,知她并未生气,便也眉眼染上笑意。 但片刻后,他忽然蹙起了眉,将那抹笑意掩藏了起来。 “冬猎我邀请了薛明与颜亭二人。”他说。 刘妗有些意外,但并无意见,“都听世子的。” 回到云泽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刘妗进屋放下手中暖炉,先垫着脚尖帮陆黎解了大氅,然后才自己动手解下身上的大氅。 她发现陆黎很享受自己的小意温柔,尤其是她垫着脚尖为他解大氅,或者整理衣冠时,他的眉眼都不自觉地柔和舒展开来,只不过他自己不知。 刘妗抿唇,嘴角噙着笑意。 “世子去坐着,我去将刚才折的梅花插瓶。”刘妗没有闲着,她自云商手中接过刚才折的花,去外间找了一个素净的花瓶,抱进来拿着梅花一支一支的插瓶。 内室很暖和,放了好几个火盆,陆黎坐在窗下喝茶,面前的茶壶煮的咕咕作响,白色的水雾升起,刘妗跪坐在一旁的案桌前,低首插着花,温和而宁静。 她插花是随行而为,所以插出来的花多了几分野性美。 陆黎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刘妗插好花以后,将花瓶端着放到了陆黎面前,自己也跪坐到他对面。 “世子让我翻译的东西已经翻译好了,就放在你身后的柜子里。”她垂着眸伸手去为自己倒茶,却不想被茶壶外面很烫,将她的手烫到了。 她猛地缩回手,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陆黎面色一变,起身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怎么这般不小心?” 她的皮肤很白皙,所以被烫出来的那一小块红色便十分明显,陆黎见她眉心微蹙,便让云商去请府医。 刘妗拉住他的手,“只是烫红了一小块而已,我涂点药就好了,不必专门让府医来一趟。” 陆黎又看了看那块红色,见其似乎并不严重,这才对云商道:“去拿药来。” 云商忙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青玉药瓶,拿到刘妗面前。 刘妗见了就笑了,“这药还是上次驿站失火时我用的,竟然还没用完。” 云商在一旁为她擦药,陆黎坐回到她对面,听到她提起驿站失火之事,眉心微动,“你受伤了?” 他记得那时,她并未表露出来。 刘妗轻描淡写道:“那时我住的小楼被人放火,待发现火势,便见那火瞬间便蔓延上了楼上。我与宫女们无法,只能从楼上滑下去。我滑的急,手上便被磨破了皮。” 她说的轻松,但是不难想象那份痛处,陆黎罕见地升起了一抹怜惜之意。 云商很快为刘妗擦好了药,她一面收拾药,一面忽然插嘴道:“世子有所不知,那段时间公主疼的,常常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却从不与我们说。” “公主双手受了伤,章大人也不知为公主请个大夫,到了豫章后就将公主一人仍在驿站!” 刘妗微微敛了笑意,她没有训斥云商,却对云商道:“好了,那些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厨房看看晚膳好了没,好了就让他们传膳吧!” 陆黎没有阻拦,听了云商的话他沉默了片刻。 若是让公主知道,他当时便在对面的楼上隔着窗户冷眼旁观,这位公主不知道会不会将自己赶出去。 他心中难得生出几分愧疚,便对章鉴与薛王妃厌恶了几分,他道:“驿站纵火一事我已查明,是迎亲的章鉴命人纵的火,王妃是幕后指使之人,我会将此事禀告给父王,让王妃回饶州老家清修。” “至于章鉴......”陆黎顿了顿,“撤了他的官职,流放到南面的铁矿去冶铁可好?” 章鉴虽然无什么大作为,但是他有一个亲兄长,是陆黎手下的得力干将。原本他有诸多考虑,便想着将章鉴的官职撤了,好可给公主一个交代。但是此番听说当初的事,他忽然便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委曲和清公主,故而他临时改变了决定。 南面铁矿附近瘴气很多,蛇虫鼠蚁很多,且多数有毒,章鉴在那里会吃足苦头。 刘妗笑:“王妃毕竟是王府的主人,到饶州清修,王爷会允吗?” 南安王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儿子被算计,而气恼薛王妃,让她在道观清修半年。但是因为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儿媳,而将自己的正妻送到饶州老家,且还归期未定,南安王会允吗? 陆黎垂眸看着手中茶盏里清亮的茶汤,说:“父王对《天工开物》极为看中,他会应的。” 南安王比陆黎还看重这本《天工开物》,所以刘妗不必担心。 “有世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自从得知薛王妃并非陆黎生母后,刘妗在行事时便没有那般拘束。 经历了这一茬,陆黎便忘记看刘妗翻译好的《天工开物》了。 云商很快敲门进来,“公主、世子,晚膳已经备好,摆在那里用?” 刘妗看了陆黎一眼,陆黎道:“你做决定便好。” 刘妗便说:“那就摆这里吧!外面冷。” 窗下这个案桌,是刘妗用来看书休息的位置,身下是普通的席子,身后却放着几个她让人特意缝制的软枕,一日里大半时间她都会坐在这里,或者躺在旁边的软塌上。 这个案桌作用很多,偶尔她也会用来用膳。 “是。”云商应下,打起帘子出去传膳。 很快,宫女们便捧着精心烹制好的晚膳鱼贯而入。 待晚膳摆好后,陆黎准备动筷子,刘妗轻轻摁住他的手,“世子,净手。” 陆黎沉默了一瞬间,“麻烦!” 但他还是乖乖净了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用过晚膳后,陆黎道:“刚用完晚膳,不如出去走走消食?” 今夜外面月色还好,只是外面天气太冷,寒风肆虐。 刘妗贪恋屋子里的暖和,并不想和陆黎出门去吹风。 “《天工开物》已经翻译好了,世子不看看?”她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走动着,“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别出去了。” 陆黎却说:“不着急。” 刘妗见此,眼眸微转,“世子既然想消食,那不如就在屋子里给我教几招防身的功夫。” “怎么忽然想学防身的功夫了?”陆黎挑眉,靠到身后的软枕上,饶有兴致地说到。 刘妗答:“虽说我长居内宅,遇不到什么危险,但是学着有备无患,哪日若是遇到意外也能应对一番。” 陆黎打量她片刻,虽然未说话,但刘妗察觉到一股轻视之意。 “世子可是看不起我?”刘妗看她,美眸里含着怒气。 “你这小身板,学了也没力气。”陆黎嗤笑。 不怪他如此说,实在是刘妗身材太过纤细,即便是学了那防身术,也基本没什么用,因为她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世子一句话,到底教不教我?”刘妗问。 陆黎敛了笑意,轻咳一声道:“自然是教的。” 虽说她学了也无用,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他再不解风情,也知教防身之术是假,闺房之乐才是真。 刘妗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华丽精致的衣服,叫云商进来为自己寻了一身旧衣换上,然后又将头上的首饰都卸下,然后对一直看着她忙碌的陆黎道:“我好了,世子。” 陆黎打量她片刻,慢腾腾地起身走到屋子里的空地上,然后伸手握住刘妗的手腕。 他原想手把手教给她招式的,但将她揽在怀中后,她身上的香气侵袭了他的周围。 陆黎不免心神微荡,他定了定神,将刘妗的手放开。 “跟着我学。”他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刘妗“嗯”了一声,很是乖巧,陆黎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 “你力道太小,我便教你几招迅速制敌的方法。”虽说他有些不在意,但是真正教起来时,却十分认真。 “若是手中无利器,便用拳迅速袭击敌人的面部以及下颚。”陆黎一面师范,一面讲解,“或者以掌攻击敌人鼻子。” “再不济,用你的手去抓敌人的眼睛。”他斜睨一眼刘妗,仿佛说这是最适合你的招数。 刘妗不语,看了他一眼忽然伸脚踹向他下身,陆黎面色一凌,迅速转身让开。 “我觉得这招最适合我。”她笑了,眉眼弯弯。 陆黎沉默片刻,这般阴损的招数也不知是她自何处学来的。 刘妗看他不说话,便伸手向他面上袭去。 陆黎下意识伸手捏住她的手,准备将人摔到地上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妻子,他不得不卸力。 却不想,还是将她弄到在地。 刘妗摔到地上时,说实话是懵的。 她没想到,陆黎竟然会反击,且还把她摔了。 虽然不是很疼,因他卸了力气,还用手捞了她一下,不过没有捞住。 “世子,你......”刘妗抬眸看他,美眸里全然是控诉之意。 陆黎轻咳一声,“是我不好。” 刘妗默默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不说话。 “要怎样,才能让公主解气?”他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刘妗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说:“世子自己说的。” 陆黎颔首,这次的确是他理亏。 片刻之后,陆黎撑在地上,刘妗坐在他身上,轻言缓语地说:“世子刚才想消食,这下世子可以慢慢消食了。” “世子慢慢做,我给世子数数。” 这人还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眼中的蔑视?刘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陆黎看不见的时候,眯起了眼睛。 她让陆黎做的,便是现代常做的俯卧撑了。 “世子这般强健,想必一百个不在话下。”刘妗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但是陆黎却再也不认为她真如表面上表现的这般温柔。 这种简单的动作做一百个他自然没问题,但是他背上还坐着她。虽说她也不重,但是一百个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完。 陆黎一声不吭,开始俯身做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呼吸也一直很平稳,刘妗含笑坐在他身上,慢吞吞地数着:“一,二,三......” “三十一、三十二......”他额头上已经在落汗了,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了下来,刘妗拿了一块帕子,凑过去给他擦汗。 不想,原本还算气息平稳的陆黎,被这样一干扰。忽然手臂便没了力气,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嗤”安静的内室里,刘妗低声轻笑的声音十分明显。 陆黎趴在地上,声音冷冷道:“还不起来?” 刘妗掩唇,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世子可还能自己起来?”她美眸流转,看着他的腰,笑的促狭。 陆黎瞥了她一眼,从地上站起来,轻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道:“公主可要试试?” 刘妗转身便坐到窗下,抿唇浅笑:“不必了。” 陆黎这才慢条斯理地坐到她面前,懒洋洋地拉开了身后的柜子,将里面的书拿了出来。 他倒是脸皮厚,一点也不羞愧刚才的事情。 “世子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刘妗先是为他倒了一杯茶,推至他面前,然后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轻啜一口。 这时,刘妗又变成温和柔顺的妻子了。 若是他刚才没经历那些事,没有见过她的促狭性子,当真也相信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陆黎粗略翻过刘妗翻译后的《天工开物》,他起初神态还比较随意,但越看面色越认真,甚至变得肃穆起来。 刘妗垂眸把玩着手中茶杯,他这般情态她早已料到。若是将这本书尽数应用到农事上,那么豫章将会变成天下粮仓。若能推广,百姓必能衣食无忧。 屋子很安静,除了陆黎翻书的声音,便只有灯芯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刘妗倚在软枕是上,静静地等着陆黎看完。 约过了半个时辰,陆黎放下那几本书,抬眸看刘妗,“若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那大魏百姓便不必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刘妗答:“都是真的。” 陆黎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妗,问到:“公主既有如此大才,为何不告知皇上?如此一来,公主也不必嫁到豫章。” 刘妗怔了怔,这才低头道:“原先我并不知这本书,只是以为是传说。待嫁到豫章后,才从世子这里知道原来真有此书。”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是我为我父皇翻译出了此书,也不过是得点赏赐。在世人眼中,女子不管有才与否,终归是要嫁人的。” 陆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案桌上轻敲,没有发表意见。 刘妗也没想着他能有什么崇高的觉悟,会在自己寥寥数语之后,便大彻大悟,醒悟自己轻视女人的臭毛病。 “不说这些了。”她面上重新挂上一抹温和的笑,“天色不早了,世子该歇着了。” 陆黎将那几本翻译好的《天工开物》重新放入身后柜子里,然后起身去沐浴。 睡觉前,刘妗让云商与领着宫女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去别院。 待第二日,她梳洗完毕后,与刚好练剑完毕的陆黎共用早膳。 俩人安静地用完早膳,刘妗见陆黎搁下筷子,又慢慢喝了半碗清粥,这才搁下筷子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陆黎颔首,“嗯”了一声。 刘妗起身,先拿过陆黎的大氅,垫着脚尖为他披上,再从衣柜中找了一个火红的大氅披上。她今日穿的素净,外面便披了一个颜色鲜亮的大氅。 陆黎已经习惯她的温柔细致,由着她做完这一切,又等她拿上油纸伞,一起出了门。 今日外面雨夹雪,出了门刘妗撑开伞递给陆黎。 “世子太高了,我举不了那么高,所以就劳烦世子了。”她说。 陆黎看了她一眼,挑眉将油纸伞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油纸伞的伞骨,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清隽。 因下着雪,所以陆黎没有骑马,而是坐在刘妗的马车里。 刘妗似乎是昨夜没睡好,上了马车又昏昏欲睡。陆黎本在看书,但她睡着后便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枕在陆黎腿上。 陆黎没有推开她,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滑亮丽的乌发。 原本二人到别院是想好生玩儿几日的,却不想刚到别院,便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马车到别院后,谢维与管事前来拜见二人。 待见过刘妗后,管事迟疑到:“启禀公主,昨日山里风雪太大,有两位客人借宿在别院。” “哦?”刘妗想了想说:“是何人?” 管事答:“是东中郎将林大人家的公子。” 刘妗记得,那日花宴有个与自己搭话的少女,便自称是东中郎将家的女儿。 她便说:“既然如此,你便去将林公子请来吧!便说我与世子到了别院。” “是。”管事应下。 待与管事说完话后,刘妗扭头发现陆黎眉心微蹙,她问:“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陆黎轻瞥她一眼,凉凉道:“怕是有人专门为公主而来!” “什么?”刘妗被他的一席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待见到与林衡一起走进来的司马御,刘妗算是明白,为何陆黎会那般说了。 原以为十月份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陆黎未与她再提起过他的下落,她便以为司马御早已回了巨鹿。不想临近年关,司马御却仍然留在豫章。 林衡与司马御二人行至廊下,陆黎与刘妗坐在正厅里,见到二人的身影,刘妗端起茶盏放到唇边,低声问:“司马公子竟还未归家?” 陆黎轻轻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所图之物未曾得到,他自然不愿离去。” 刘妗吃惊,但她见林衡与司马御二人已行至面前,便将心中疑惑暂且按下。 “见过公主,世子。”司马御与林衡站在堂前,拱手微微行礼。 刘妗看了一眼陆黎,见他似笑非笑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便微笑到:“两位公子不必多礼。” 二人便起身站定,刘妗冲云商招招手,让她为二人上茶,“两位公子请坐吧!” 司马御与林衡也不客气,转身坐到云商早已提前放好的软席上。 林衡坐下后,冲陆黎道:“昨日我与表兄来公主别院附近的山上狩猎,却不想风雪忽至,我与表兄便只好来公主别院借宿。林衡在此,先谢过世子与公主了。” 陆黎放下手中茶盏,说到:“既如此,外面风雪已停,两位不如就此便离去吧!” 林衡面露尴尬,他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世子,叫世子竟然直接出言赶客。 “世子的意思是,外面风雪无碍,刚才我与世子从城里来别院,一路畅通无阻,所以请两位公子不必担忧。”刘妗声音温和,忽然出言解释到。 林衡恍然大悟,闻言感激地看着陆黎道:“多谢世子关心。” 陆黎轻笑了一声,侧首瞥了一眼刘妗,刘妗却是与林衡说:“二位若是不方便的话,我让谢长史送二位回城?” 她已经听管事说过,二人各自只带了三两个侍从。 林衡抬眸看了一眼刘妗,便立马低下头,红着脸蛋道:“多谢公主好意,不过既然风雪已经无碍,我与表兄便就此告辞,也好赶在入夜之前回城。” 不得不说,和亲公主当真是生的美,为人也温和善良。他若是能得妻如此,当真是三生有幸。 不料他的目光却被陆黎发现,待他再抬起头时,便见陆黎盯着他,眼中有凉意,且忽然嘴角微扯。 林衡一惊,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刘妗。 见林衡如此,陆黎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却在低头喝茶时,听到司马御忽然低笑。 “司马公子笑什么?”他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手指放在案桌上轻轻地敲着。 原本他是跪坐着,如此一来,便改跪坐为箕踞而坐。 这般不尊重的坐姿,司马御却做未看见,面色如常地喝着茶,倒是林衡抿了抿唇,目光中有些......委曲。 “只是突然想到了高兴之事,世子莫要见怪。”司马御搁下茶盏,唇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却因额间那颗红痣而显得妖冶,叫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如果说陆黎的好看是清隽仙气,那么司马御便是好看的像妖孽。不过在刘妗看来,这两人的长相与性子完全不符。陆黎清隽仙气,但这性子却是十足的痞气。而司马御虽然长相妖冶,但却看起来温润端方,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呵呵。”陆黎也低笑了一声,“我这里也有一桩乐事,要与司马公子说一说。” “哦?”司马御说:“世子请说。” 陆黎道:“原我因外出剿匪,误了我与公主的昏礼。故我为弥补公主,特意重新举办昏礼,届时还希望司马公子可以来观礼。” 司马御微微侧首看刘妗,刘妗淡笑以对。 他说:“我准备在姨母这里过完年后,便启程回巨鹿,怕是无缘到王府观礼了。” 陆黎垂眸,把玩着手上的茶杯,“那可真是可惜了。” 这句话,说的一点诚意也无。 “那我在此,便先预祝司马公子一路顺风了。”他歪歪斜斜地坐着,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司马御微微拱手,之后却是看向刘妗,刘妗便也垂眸道:“司马公子一路顺风。” “多谢公主。”他忽然低笑一声,看着刘妗的目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豫章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御这里有一信物,若是公主日后有事,可以此信物来巨鹿寻御。”司马御自腰间掏出一块玉佩,轻轻地搁在案桌上。 刘妗眼睫轻轻眨了眨,“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受之有愧。” 陆黎就坐在自己身边,司马御却几乎算的上是示爱之举,只会叫她日后陆黎面前、在豫章城难以自处。 “是御失礼了。”司马御忽然怅然若失,拿起桌上的玉佩,“我并无旁的意思,还请世子莫要误会。” 陆黎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讽意,他嗤笑道:“我有何误会的?” “公主貌美,追求之人数不甚数,但公主已嫁于我为妻,旁人......” 他摊手,意有所指道:“也只会徒生羡意。” “我倒是谢世子当初拒婚,这才叫我与公主有此姻缘。”当初皇帝有意与几位势大的世族联姻,其中巨鹿司马氏便是皇帝头一个考虑的,却不想司马继拒绝,惹得皇帝震怒,便将刘妗直接赐婚给了南安王世子陆黎,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只要当时南安王不反,便只能接下这道圣旨,叫陆黎迎娶公主。 陆黎说此话时,还扭头抓住了陆黎的手,一副二人恩爱的模样。 司马御嘴角笑意微敛,但很快便又恢复原状。 “天色不早,御该告辞了。”他目光微冷,忽然站起身来对刘妗道。 眼下已经晌午,若是再晚,回去便要天黑了。 届时若是风雪又至,山中还有狼群出没,二人的安危便成了问题。 刘妗看了一眼天色,温声说:“二位可用了午膳?不如一起用了午膳,再回城也不迟。” 司马御摇头拒绝到:“我们已经用过午膳,就此告辞。” 闻言,刘妗便不再与二人客气,只让二人路上小心。 司马御颔首再次道谢,与林衡起身告辞后,他回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妗,然后冲陆黎微微一笑,带着林衡负手离去。 刘妗吩咐了云商送二人出门,待到别院门口,云商行礼后便欲转身进门。 司马御叫住云商,“姑娘留步。” 云商扭头,“两位公子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司马御复而又拿出那只玉佩并一封信,“这是给和清公主的,日后公主若是有事,便可让人手持此信物来巨鹿找我,我定会帮公主。” 云商没有接信物,反而是警惕地问到:“我家公主有事,何必寻你?” 司马御不慌不忙道:“公主嫁来豫章的路上,曾经夜宿的驿站可是曾起火过?” 云商唇角微抿,他又说:“据我所知,这场火是迎亲的章鉴所为,而幕后指使之人,是他的表妹薛王妃。这件事情,南安王世子也知,却从未想过为和清公主讨回公道。” “和清公主嫁来豫章,可谓是步步难行。” “日后公主若是被南安王世子所弃,这枚玉佩你拿着也算是个退路。” 司马御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云商,她抿唇将东西接过放在衣袖里,然后对司马御说:“我会交给我家公主的。” “但我家公主已成亲,还望司马公子自重。” 司马御颔首,并未再多言。 待云商转身进屋后,林衡摸摸脑袋试探道:“和清公主虽美,但已嫁人,表兄不如惜取眼前人......” 司马御已定亲,此次从豫章回去便要成亲,林衡所说的眼前人便是渔阳房氏女。 司马御轻瞥一眼林衡,似笑非笑道:“自顾英雄爱美人,阿衡难道不觉得如此吗?” 林衡语塞,却不知如何回答。 在这世道,一向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他日司马氏夺得天下,世子怕是保不住和清公主。 “阿衡,我与姨夫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司马御又问,他说的是让林家阖族搬去巨鹿一事。 林衡迟疑到:“我都听我父亲的。” 林启是南安王的部下,一向很是忠心。 司马御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笑了一声未说什么,大步向牵好马的侍从走去。 云商送走司马御后,刘妗已经与陆黎回到刘妗住的易云斋,二人刚落座用膳。 她垂眸立到刘妗身后,神色平静。 刘妗只是随口问道:“他们回城了吗?” 云商答:“已经回去了。” 刘妗颔首,便不再多问。 陆黎不曾说话,对于司马御刚才的举动,他自然看出司马御时有意让自己疑心和清公主。 他对于司马御的举动虽不悦,但不至于牵连和清公主。 待用完午膳后,陆黎没有午歇的意思,便去了刘妗的书房看书。 刘妗却是坐了一日的马车,正劳累着,便在院子里走了约两刻钟消食,然后回屋准备午歇。 她已经躺到床上,云商却忽然去检查了门窗是否拴好,然后轻轻撩开她的窗幔,从衣袖中拿出了司马御给的两样东西。 刘妗眼睫眨了眨,伸手接过后打开。 待她看完后,云商开口:“公主,此事是奴婢逾越了,但公主自来豫章所受屈辱数不胜数,所以奴婢斗胆接了此信。” “还请公主责罚。” 刘妗起身,打开暖炉将信慢慢塞了进去,看着火舌瞬间席卷了那张纸。 “不,你做的很好。”她看着那淡紫色的火舌,面无表情道。 但是,谁利用谁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