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寓当吉祥物》 第1章 1 又做奇怪的梦了。 林楚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翻了个身抱住了身边的海豹抱枕，她的房间和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堆满了各式各样自己喜欢的小玩意，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凌乱。虽然醒了，但是她现在还不想起来，于是女孩懒洋洋得跟只猫一样再床上伸展了一下身体，又花式翻了一个身。 “不想起床啊。”她嘟囔着坐起来，长头发乱糟糟，因为天气炎热而没有穿睡衣，反而只穿了吊带小背心和宽松的小裤裤，林楚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没有精神。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但是，不起床是不行的。 少女从床边上扒拉出自己的衣服套上，一边想着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一边走到房门前把门拉开——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啪”得一声，彩带喷了她一头一脸。 “生日快乐！”养父丹伊站在门口，露出了一副长久不变的憨笑表情。虽然林楚把这种笑容定义为憨笑，但是丹伊却完全是个大众意义上的帅哥，以至于高三以前他来参加自己的家长会的时候，林楚总觉得倍有面子。 ——差点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林楚揉了揉太阳穴，扭头却看见自家厨房里还有一个人在。 “王建国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啊。”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试图让她的形象看上去更接近自己在学校里的样子。 毕竟在学校里，她可不会这么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教室。 可恶，是放假，是放假让她掉以轻心了。 “我会在你家不是很正常吗？”对方露出一个十足十的阳光boy的笑容，“喏，还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从今天开始起，你就是大人啦！”王建国竖起大拇指，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话听着稍微有点歧义。 林楚才把目光放到他捧着的蛋糕上——她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往我家跑得这么勤快。”丹伊嘟嘟囔囔，甚至可以说有些骂骂咧咧的开口，并且还板着脸。 王建国是林楚的同班同学兼邻居。 纠正，是从幼儿园开始的同班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分班林楚都能和他待在一个班级。简直是青梅竹马中的青梅竹马，林楚小时候流着鼻涕爬上树却下不来哇哇哭、因为丹伊绑不来马尾辫而不得不剃短发等等一系列糗事，他都见过。 而且因为林楚长得很漂亮，这位建国同学又是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名字叫王建国，但是他的父母确实是侨居在s市的外国人，所以这位说着一口流利普通话的小竹马，其实是个外籍——所以，经常被老师叫出来主持升旗仪式，或者各种奇怪的校园活动，从小学到高中，从没落空过。 “我还不放心让你来照顾林楚呢。”王建国把蛋糕放在桌上，掏出打火机给上头的“18”蜡烛点上，拍了一下手，“好啦，寿星公，过来许个愿吧！” 林楚走到蛋糕前，双手合十，她其实没有想好要许什么冤枉，或者说她的愿望有点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个好，据说十八岁的愿望有特别的加成，于是她决定先定一个小目标。 “那就……暑假过去以前，能找到男朋友吧。”她愉快的许愿道。 “说出来就不准了啊。”丹伊挤过来，强行把原本站在林楚边上的王建国挤到了一边。 “反正一样都不准。”就像她以前都许愿明年不要做噩梦，但是还不是照样做奇怪的噩梦，“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吃蛋糕。” 这么说着，林楚拿起了边上的刀，却听到王建国说：“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个首饰盒。 “恭喜你被q大录取了——顺便猜猜我被哪个大学录取了？”王建国笑眯眯的看着林楚，仿佛是林楚的错觉，她好像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身后多出来一根拼命摇晃的尾巴，还有一对狗耳朵。 空气中洋溢着：“夸我夸我快夸我，摸我摸我快摸我”的诡异氛围。 “q大。”林楚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了一口巧克力慕斯蛋糕，甜中微苦的口感瞬间充斥满了自己的口腔。 “猜对了！”王建国非常高兴的把自己手上的首饰盒塞进林楚的手中，“再猜猜是哪个学院？” “……社会人文学院。”林楚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说一起读小学和初中那是因为在同一个社区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么高中绝对是这家伙故意的。 s市一共有二十五所高中，其中十所高中是重点高中，他们区里有两所，而且录取分数都很高。如果按照王建国外来引进人才子女加二十分的中考分数来算，他妥妥的可以进a中的火箭班或者国际班。 但是，这厮偏偏不走寻常路，不但和林楚一起考进了b中，还跟她一起分在了b班。 简直是想要将青梅竹马进行到底。 林楚一边嚼着蛋糕，一边打开了他送给自己的首饰盒，不出所料，又是项链，十字架坠的。 这家伙每年自己生日都给她送这个，大不了十字架换个花样，还一定要她戴着，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反正她已经对这人的各种值得吐槽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你特么又送她这个……”丹伊一字一句的从嘴里挤出一句忍无可忍的脏话。 林楚捂住了脸，又挖了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决定无视自己的老父亲和竹马之间的日常互怼，毕竟建国小哥虽然讨街坊邻居的喜欢，却不知道为什么丹伊始终很讨厌他。 这大概是老父亲对女儿异性朋友的普遍态度吧。 林楚吃完蛋糕当早餐，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头绳把头发扎起来：“我出门了。” “去哪？”王建国的反应比丹伊还快一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接了一单外卖。”林楚随手把他送给自己的十字架项链塞进了热裤口袋里，“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为了这个家贡献劳动力。” 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关系，林楚在校的那段时间，每个学期都要申请勤工俭学和免费午餐，而现在她高中毕业了，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可以注册成为一名身披黄袍，光荣勤勉的……美团外卖骑手。 不是她夸口，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么多年，她就从来没在各种大街小巷迷过路，哪怕不用导航都能准确找到自己想要的地址——她把这个归结于自己的第六感十分灵敏。 不管把自己的竹马和老父亲放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化学（物理）变化，她林楚头盔一戴，谁也不爱，自己的学费自己赚。 其实她当初少女心泛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脑补过建国同学对自己有意思，想要早个恋什么的，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直得水泥柱里的钢筋一样，半点看不出来是喜欢她的意思，反而一举一动都透出了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味道。 林楚，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她被小混混骚扰，这位兄弟挺身而出把他们都揍了一顿，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她十分感动的想“回应对方这份感情”，结果却被他“没事，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嘛”一句话，给兜头浇下来，浇熄了那么一点点青春懵懂的火焰。 呵，直男。 从此她就再也没把这厮的所有示好行为当回事了。 兄弟就，兄弟嘛，谁一生中，没有遇到过几个可以一起撸串吃鸡送外卖的兄弟呢。 呵。 就算是她想多了，他也至少应该有些知觉吧！还这样每年坚持给她送一个款的生日礼物，死缠烂打的要和她上一所大学，什么玩意！ 想到这里，林楚的眼睛都忍不住湿润了。 呵，不就是直男么。 骑着心爱的小电瓶来到奶茶铺领到外卖单之后，她就踏上了自己的骑士之路，一路上大概送了二十几户人家，然后在路边摊吃了个午餐，跟丹伊报了个平安，下午继续送。 下午最后一家送外卖的位置比较偏僻，林楚找到他家，那个宅男打开门之后，盯着林楚的脸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外、外卖？” “对啊，你的奶茶外卖。”林楚把奶茶举起来递到他手里，笑道，“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好好好。”宅男一个劲的点头，愣是没舍得关门，追着林楚的背影就下楼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关门了，低头却在地面上看到了一抹亮银色，于是弯下腰捡起来，却发现是个女式项链，银质十字架坠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里头传来一个声音喊道：“死鬼，奶茶到了没有啊？” “来、来了来了。”宅男把项链往自己的裤兜里一塞，拎着奶茶进去了。 林楚没有注意到她掏手机的时候把项链一并带了出来，在送完最后一单外卖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虽然s市是大城市，但是太晚回家还是不好。于是林楚在报过位置之后，就打算原路回家。 骑到一半，她突然看到有个小姑娘蹲在路边揉眼睛呜呜得哭，身边也没有大人。 林楚往四周看了看，本来是打算直接走的，但是到底还是良心上过不去，又退了回来，停好小电瓶走到小姑娘边上，轻声问道：“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抬起头来，她长得非常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她露出一双揉得通红的眼睛，抽了抽鼻子道：“爸爸妈妈在店里干活。”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拉面店。 看来并不是走丢了。 林楚松了口气，又轻声问道：“那你哭什么呀？” “我的小猫丢了。爸爸妈妈说，一只小猫丢了就丢了，不帮我找。”小女孩想到这里，似乎又想哭了。 林楚看着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又不像是肯回家的样子，这里的大排档拉面店到了傍晚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些店铺也有网上订餐的功能。所以现在这里的人也不算少，就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而已。 还有人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楚，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好好的俊闺女，怎么就傻了呢”。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林楚想了想，决定无视他们，转而对小女孩问道：“你的小猫什么样？最后在什么地方见到？姐姐帮你找。”她的手机有智能定位，而且s市这几年的治安好得很，四处都有摄像头，只是帮小女孩找一只小猫而已，应该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小女孩听到林楚愿意帮她找小猫咪，立刻破涕为笑，抓住林楚的手把她拽到了一处破墙边上：“小猫钻进去了。”她指了指破墙上的铁栅栏，“到现在没有出来。它是黑色的！” 林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个爬满爬山虎的破旧围墙——这里看上去像是上世纪留下来没有拆除的老建筑——在s市还是非常少见的。宅院的铁栅栏门上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都是铁锈，而且那个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蚀断了，掉在一旁。 林楚试着推了一下铁栅栏门，它发出了饱经风霜的“吱呀”一声。 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喵”。 林楚对着身后的小女孩笑道：“你看，你的小猫在那呢。”这么说着，她往前一步，想要把困在草丛中的小猫咪抱出来。 结果那小家伙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呲溜一下窜出去老远，一路奔着庭院中间那所破旧的老房子去了。 林楚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房子，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孩，她靠在墙边上，不远处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正打算靠近这座危房。 “喵。”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猫叫声，听上去有些渗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楚心里一阵发毛，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往里面去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乖乖听话躲在墙边的小女孩却因为听到了猫叫声，反而一路小跑来到了林楚前面。 “小猫，是我的小猫。”她眼睛一亮，追着声音就往房子里跑去。 “哎——等等——”林楚连忙伸手想要拽住她，阻止她往危房里面跑，然而就在触碰到小女孩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脚下一空，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她看到的是小女孩“扭”过头来，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字面意义上的“扭”，一百八十度的那种。 第2章 2 林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发霉的地板上。这地方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甚至墙上还有大片大片到底霉斑和意义不明的褐色污渍 她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信号。她脑子像是断片了一样，坐在地上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个能把自己的脑袋扭一百八十度的小女孩。 这个时候林楚才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她坐在空旷的复式洋房客厅中央，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在尖叫过后，林楚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噩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要冷静下来，要是继续保持慌乱惊恐的心态，她搞不好会和恐怖片里的炮灰一样，就地打出gg。 她受了十多年唯物主义的教育，就是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脑子里一团乱。林楚首先看了一下自己手机的电量足不足够开手电筒，手机电量只剩下了百分之四三，她身边也没有别的能够照明的道具，她得省着点用。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林楚看着不远处的大门——这座复式别墅的一层很大，但是同时也很破旧。墙体上有大量的霉斑和不知本体的黑褐色污渍，她试探着踏出了一步，然而眼前一花，再次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地。 不允许靠近大门。 这题超纲了，已经超出了她这么多年培养和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林楚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但是不能放弃，这一代的信号确实一直不好，但是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一定可以接收到移动信号的，她必须马上想办法和外面联系才行，不然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被困死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宽阔的旋转式木楼梯有些年岁了，走上去吱嘎作响，林楚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梯，试探着向上走去。 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她走向大门的时候发生的那种情况。 或者换一种说法，把她弄到这里来的那个“东西”，希望她往上走。但是林楚别无选择，大门她不能强闯，留在原地，等到完全没有了体力进行探索，她可能就会被直接困死在这里。这栋老危房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房子的木质结构基本上都被蛇虫鼠蚁啃噬得不成样子，在s市这样的房子并不多了。 好在虽然是三层复式结构，但是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她咬了咬牙，还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毕竟二楼比一楼更加的昏暗，如果她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极有可能受伤。而受伤会大大降低脱困的概率。 现在林楚满脑子都是平时看恐怖小说看到的关于怎么破解鬼打墙、鬼迷眼之类灵异现象的方法——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一样舌尖血她现在取的到，而且还不知道灵不灵。 她还好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一边念着阿弥陀佛，还在心里想着不应该出门不带现金，至少带张百元大钞说不定还能辟邪。 哪怕有个十字架都好。 等等，十字架？ 林楚立马想起了王建国送给自己的那个项链，连忙伸手往裤子口袋里掏，最终只摸到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她弄丢了。 林楚万分懊恼。 但是现在并不是懊恼的时候，她吞咽了一口吐沫，继续举着手机，小心翼翼的寻找信号——她的心脏跳得和擂鼓一般，更加小心防备着随时可能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可能是那个小女孩，也可能是那只也许并不存在的小黑猫。 林楚在二楼提心吊胆的逛了一圈，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电量到是往下走了百分之五，她咬咬牙，看着通往三楼小阁楼的楼梯，继续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越是高的地方，屏蔽越少，前提条件是她真的能接受到手机信号。 还有值得寄予希望的一点就是，丹伊发现自己回家比预期的晚，出来找自己，或者报警了。 她咬紧了自己的舌尖，继续往阁楼走去，她记得自己在外头看到这个小洋房的时候，它的阁楼位置是有窗户的。 和二楼的房间不一样，阁楼的门并没有锁。 林楚推门进去，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灰尘和尘螨的味道让她猛地打了几个喷嚏，随后，林楚才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概两米多长，九十多厘米宽的棺材。 她下意识的想要转身离开，门却“砰”一声关上，将她锁在了里面。 “喂！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林楚用力拍着门，但是拍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效果。 突然，林楚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抱着猫的身影从自己身边飘过，她浑身一个激灵，扭头却正好看到那个骗自己进入这栋危楼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安安静静的站在棺材边上。林楚吓得魂都要出来了，她脚下一软，差点没趴在门上哭出声来。 “你不要怕。”小女孩道。 林楚：……你说不怕就不怕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我还没忘记你那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的脑袋呢！ 只见小女孩伸手定定指着那副棺材，一双乌溜溜堪比俊雄的眼睛盯着林楚一动不动。 现在林楚不觉得她可爱了。 她努力往后面挪着身子，想要远离这个……鬼魂。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楚质问她的声音都带着一点哭腔。 “我等了很多年，你是第一个和我搭话的人。”小女孩摇了摇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吃人的恶鬼来到了这里。” “你想说那个棺材里就是那只吃人的恶鬼，你现在抓我来给他打牙祭吗？”林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小女孩鬼魂继续质问。 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摇了摇头。 “我和妈妈都被恶鬼吃了。”她把脑袋转向棺材，面无表情的叙述道。 林楚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悬到嗓子口了。 不止一个小鬼，还有一个女鬼吗？ “那个恶鬼，本来会吃掉更多的人。”小女孩的手始终指着棺材，“但是，那个时候，大哥哥来了。” “他杀掉了恶鬼。帮我和妈妈报了仇。” 小女孩的脖子处，突然露出了两个血洞，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进去，撕裂了脖子一样。 “后来，地府的使者来了。”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我和妈妈想为大哥哥做些事情报恩。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在他沉睡的时候帮他看家护院。” 林楚：？？？？ 这个故事怎么突然一下子从为虎作伥，变成了有恩必报小义鬼？ “妈妈前两年因为投胎的时间到了，先我一步去了地府……我和小黑的时间也快到了，我怕我走了以后，没有人帮大哥哥看房子……”小女孩放下了自己怀里的黑猫，一脸恳切的看着林楚，“所以，我想请大姐姐你帮我把大哥哥叫醒。” 林楚：……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林楚警觉地看着她，她被这个小女孩骗过一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女孩露出一个难过的神情来：“我在那边等了很久很久，活人都看不见我。”她盯着林楚道，“能看见我的人，对我不是喊打喊杀，就是想超度我……还有一些人，开着车子想要拆了大哥哥的房子……” 林楚想起来了，她的同学们之前有一段时间流行灵异怪谈，其中就有一个s市十大鬼屋排名第一的红曲路666号，据说是解放前的老房子，街道报了好几次想拆除危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施工队接到拆除的任务，铁定要出点什么事情。 虽然没有人命在里头，但是接二连三的灵异事件——比如说什么工人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公厕里啊，推土机刚开到门口就损坏啊，还有突然集体拉肚子啊，反正就是状况频出，没有一个施工队能成功拆除这栋老洋房。 据说请了不少道士过来做法事，却一点用也没有。 久而久之，这栋房子也就这么被搁置下来了。 看来这些道士都干不过这个小鬼啊。 “只有活人才能叫醒大哥哥，可是我等了这么久，只有大姐姐你肯帮我找小猫，也愿意跟我到这里来……”小女孩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楚，“我觉得大姐姐和那些其他能看见我的人不一样。” 说得好，其实我以前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能看见了，甚至还被骗了。 林楚缩在门边上，吞了一口吐沫：“就算你这么说，怎么证明你没有骗我，怎么证明你不是骗我过来喂棺材里的恶鬼？你说话一点也没有可信度！” 其实小女鬼说得很认真，也很恳切，而且如果她真的要做什么的话，其实林楚也没有反抗之力——除非她身上有什么让这个小女鬼忌惮，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除了手机，她身上也就这么一身外卖黄袍了。 她怕的好像也不是这个。 小女孩沉默了。 她低下头思考了一会，突然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耳朵：“为了让大姐姐你相信我没有撒谎——再撒谎了，我可以把我的头给你。”这么说着，她两个胳膊往上一举，摘下了自己的脑袋。 林楚：啊啊啊啊———————— 你不要过来啊！ 因为这个送人头的举动又一次刺激到了林楚，让她抱头尖叫起来，小女孩只好一脸困惑的把自己的头按了回去：“大姐姐？” “你不要靠近我啊！”林楚抱着胳膊，现在轮到她哭了，吓哭的。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小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又指了一下棺材，“求求你了，帮我把大哥哥叫醒吧。” 为了防止这个小女孩再继续贴过来，林楚只好强忍着奔溃对她道：“你总得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他叫醒吧？” 不管怎么说，先把事情糊弄过去…… “不太清楚。”小女鬼背着手，脚尖在地面上擦来擦去，“不过，大姐姐你可以试着打开棺材盖，然后亲一下他！” 林楚：…… 崽，告诉你姐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你阿妈平时都给你看什么睡前故事？ 棺材里躺着的那个难道是白雪王子吗？就算他是白雪王子，我也不是女骑士……啊，我还真是个女骑士。 送外卖的那种。 林楚崩溃地捂住了脸，比起害怕，她现在的感觉可能更接近蛋疼——虽然她没有这种东西。 小女鬼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林楚拿下了捂着脸的手，她现在算是冷静了一些了，也知道自己这样僵持下去实在是不行的，如果自己不帮忙的话，对方不会放自己离开这里，她可以等到天亮，但是对方现在只是在和谐的请求自己，并没有使用强制手段。 她可以试着负隅顽抗，但是这么做的风险实在是很大。 林楚壮起胆子，走到了那黑色的棺材前。 这棺材其实挺具有艺术感的，漆黑发亮的表面上绘制着金色百合花和罂粟花，两边还有浮雕。林楚试着推了两下棺材盖，却发现自己有些手软，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力一推。沉重的雕花漆金棺材盖被她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随着她的动作，这个缝隙越来越大，最终伴随着“哐当”一声，棺材盖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林楚吓了一跳，庆幸阁楼的地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结实一些，没有被沉重的棺材盖直接砸穿。 她不是很有勇气往棺材里头看，害怕自己往里头一看发现一具干尸之类的东西，只好眯缝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偷眼瞧一瞧。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怪物，或者一具张大嘴露出牙齿和牙龈，跟木乃伊一样干瘪狰狞的干尸。 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外头洒进来的月光下，年轻人苍白的肌肤如镀银，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这世上如果有睡美人，应当是这样的。 林楚屏住了呼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忘记恐惧。 青年缓缓地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金珀色的眼睛，仿佛有勾魂夺魄的魅力。 第3章 3 躺在棺材里的青年将视线落在了打扰他沉眠的人类少女身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类似人类刚睡醒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而林楚的视线往下，不巧的是，恰恰看到青年微微张开的嘴唇里露出两颗足以将自己的喉咙撕开的獠牙。 她连滚带爬的缩回门边上去，抱着头拼命念上帝保佑，虽然她过去的十八年里没有一天信过耶和华他老人家。 林楚：从现在开始我信了！我真的信了！只要我能活过今晚，我肯定去教堂给你捐钱！ 金眸的青年从棺材里坐起来，小女鬼到是很高兴，抱着猫又跑到他的面前：“大哥哥！你醒啦！” 对方似乎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是非常的清醒，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因为触摸不到灵体，所以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方虚碰了一下，算是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 小女鬼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黑猫的眼睛闪了一下，从女孩的怀里一跃而出，突然口吐人言：“当初我劝这孩子的母亲去投胎的时候，她母亲坚持要还她先去，然而冥府自由规矩在此，所以我才化作黑猫守护在此，如今你已清醒，这孩子大恩已还，我要带她去投胎转世了。” 话音刚落，黑猫的身形徒然变大，化作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神情严肃，带着的黑色高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 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林楚：……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身形缩得更小了一点。或者说，她现在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毕竟什么黑白无常之类的，她看电视剧也看了不少了。 青年点了点头，从棺材里出来，在小女鬼的面前单膝蹲下，对着女孩微笑道：“再见了。” 小家伙还有些依依不舍，就在这个时候黑无常的身边凝结起一片白雾，待到白雾消散，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和黑无常相似制服，头上也戴着白色高帽子的年轻人：“哎呀我说兄弟，有必要大晚上的……啊……”白无常刚刚想跟黑无常抱怨几句，目光却落到了门口的林楚身上。 “啊……”他又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声，“时间过得真快。” “先干活，别的等做完了再说。”黑无常没有掏出传说中用来锁魂的铁链子，大概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女孩，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义鬼的缘故吧，他只是瞥了一眼缩在墙边的林楚，将手伸给了小女鬼，“方小花，你的时辰已到，随我去冥界投胎转世吧。” 唤做方小花的小女鬼身上闪过一道绿光，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青年，伸手牵住了黑无常的手。 “大哥哥，再见了！”她对着青年挥了挥手。 后者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微微点头，算是告别的示意。 一黑一白，带着一个小鬼渐渐远去，远远的还传来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发问：“黑无常哥哥，我还能做妈妈的女儿吗？” “这个不知道哦。” “哦……” “下下辈子也许可以吧。” “嗯，那我等下下辈子。” …… “……”不知道为什么，这对话还有那么一点点赚人眼泪。 林楚挠了挠头发，然后突然想起来这个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吸血鬼这件事情，于是又缩到了一边：“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 青年想了想，开口道：“我为我的朋友做的事情为你道歉。虽然我也无法代替她请求你的原谅。”他将手按在胸口，微微弯下腰。 这个时候林楚才敢放开抱着头的手，打量了一眼这个异族的俊美青年，刚刚躺在棺材里的时候看上去不明显，他站起来林楚才发现，这人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左右，身上穿着纷繁复杂的哥特式装扮，仿佛一位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彬彬有礼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林楚的害怕，经过了这大半夜的折腾，她发现自己有些腿软，基本上就告别站起来了，于是盘腿坐在地上，一脸复杂的看着这个青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她之前十八年的岁月里，不曾接触任何和这些灵异神怪有关系的人或者事情，可是现在她却连续见识了鬼魂、吸血鬼，还有黑白无常，接下来是什么？ 她有些混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想起来：“啊，啊，对了，你能不能把门打开，我想回家了。”她的小电瓶还锁在房子外面呢，这里也没有信号，她要和丹伊报个平安。 对方微微皱起了眉头，林楚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有、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点头道：“好。” 林楚连忙从门边闪开，看着对方随手一推，就把自己的房门给推开了，看来林楚刚刚没有办法打开门，真的是因为那个小女鬼不让她离开的缘故。 看到门开了，她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下三楼，虽然腿还是有点软，但是她努力一把，还是能——“咔嚓”大概是以为跑的太急，而这栋老危楼的木质结构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林楚一脚踩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下一刻无数蝙蝠从阁楼中涌出，盘踞在林楚的身下，稳稳地拖住了她下坠的身躯。想象中的坠落感和疼痛都没有到达，相反的，林楚稳稳的落在了一个怀抱里，落在了洋房的大厅中央，上头传来了楼梯崩塌的巨响。 青年将林楚放下，那双漂亮的金珀色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困惑的情绪。 他能闻到属于这个女孩的，血管里流淌着能让他这样的生物趋之若鹜的香甜气息，或者说，在刚刚抱住她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将自己的尖牙埋没进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里，用力汲取那甘美血液的冲动。 但是他还是忍耐住了。 毕竟他和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血族有些不太一样。 而让他困惑的是，这个女孩，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对他们这样的生物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 这很危险，就像是在人满为患的沙滩边上裸泳一样危险。 照理来说，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就算是他，也很清楚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灵媒”，拥有沟通天地万物血统的人，在中世纪，这些女性被称为“灵媒”。 然而同样是中世纪，这些拥有着特殊力量和血统的女性却在自己的家乡横遭迫害，不得不为了保命逃跑到更加东方的土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灵媒”已经很稀少了。 “小心一些。”他扶着林楚的手指，让她站稳才松开。 这个血族，异乎寻常得绅士。 “完美的贵公子”——林楚有那么一瞬间，将这个标签贴在了这个血族青年的身上。 “那个，谢谢，我走了。”她指了指门，林楚现在到是不害怕了，但是她还是想早些离开这里，还没等青年回话，她就跌跌撞撞的跑向了大门。 好在这一次，她跑向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鬼打墙的情况，她径直跑出大门，又冲出了庭院，外头不会让她打喷嚏的新鲜空气让林楚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天边，月光照亮了她依旧靠在墙边上的小电瓶。 林楚连忙颤巍巍地冲向自己唯一的交通工具，戴上头盔，解开锁，骑了上去——大概是因为还在发抖的缘故，她的脚踝在电瓶上擦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痕。但是她顾不上疼痛，骑上电瓶就往家的方向赶去。 而就在她慌忙赶路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天空中徘徊的蝙蝠逐渐多了起来。 突然间，密密麻麻的蝙蝠群遮住了血月，林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冲向自己的蝙蝠群撞翻了。 她发誓自己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蝙蝠，还好她有带头盔的习惯，否则刚刚甩出去那一下，她可能就直接交代在那里了。 林楚从半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她现在脑袋嗡嗡的响。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双修长的玉腿向自己走过来，可是还没有等她真正的反应过来，她就眼前一黑，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都今天第二次了，这个十八岁生日还能不能好了？ 银发的女性走到了躺在地上昏睡过去的女孩身边，这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而修长的妖艳女性——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妖艳御姐”吧。 “喂？老大吗？”卡米拉拨通了一个手机号，微笑道，“虽然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不过我白捡了一个可爱的小灵媒。” 虽然没有找到老大想让她找的人，但是有这个灵媒带回去，至少他不会生气到拿鞭子抽自己了。 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卡米拉卡米拉俯下身，蹲下来抱起被她迷晕过去的林楚，凑近她的脖子用力闻了一下。 “啊，好香哦。”她感叹道。 像是闻不够那股香甜的新鲜的味道一样，她把鼻子更加埋进林楚的颈间，从上到下美美地闻了一遍。 “处女的味道……太香甜了。”又是现在几乎要绝迹的灵媒，双重的快乐，双重的诱惑。 馋死她了。 卡米拉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中分泌出了唾液。 她好想偷偷咬一口。 随后她抽了抽鼻子，把目光放在了林楚的脚踝上，她骑上小电瓶跑的太急，脚踝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上头挂着一丝血痕。 卡米拉的目光一下子黏在那道血痕上下不来了。 她是纯血，所以还是有一定自控能力的。 跟着她一起出现的蝙蝠群在她身边凝成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对于鲜血的嗅觉敏感犹如海中鲨鱼、原本属于人类却接受了纯血种的血而被转化的吸血鬼下属们，闻到了一股异常甜美的气息，眼睛逐渐变得血红。 卡米拉打横抱起林楚，亮出了自己的獠牙：“给我控制着点，这是老大要的人。”她作为纯血对于转化种有着绝对的压力，这让有些失智的黑西装们稍微瑟缩了一下。 偷吃会被杀掉的，但是如果把她完整的带回去，说不定那个家伙会愿意分自己一口。 ……但是…… 卡米拉看着被她打横抱着的灵媒女孩，悄无声息的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独吞”这个词的魅力也很大。 “我劝你最好放下她。” 就在卡米拉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声音有些温吞地建议道。 卡米拉的身子僵住了。 事实上，她不能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而那些黑西装们，他们瑟瑟发抖，如同见了狮子的豺狗一样，呜咽着，摆出了随时可能因为对方的动作而进攻——或者逃跑的姿势。 红月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高处俯瞰着他们。 而那双金珀色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面前的“同族”——没有一丝归属感，没有一丝亲近感，甚至……毫无怜悯。 第4章 4 林楚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是破旧的天花板，而当她试着往四周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应该是……在棺材里？而且这棺材里头垫着天鹅绒，似乎就是为了让原本睡在这里的人能度过一个舒适的夜晚……或者是“白天”？ “你醒了吗？”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从边上传来。 林楚扶着灵柩坐起来，正看到棺材原本的主人坐在一张书桌前，手上还拿着一本小册子，他大半个人笼罩在窗帘遮挡出来的阴影下面，而从窗户外头洒进来的阳光落在他手边。窗帘已经很破旧了，被蛀虫啃食了不少，斑斑驳驳的阳光也偷偷从这些缝隙里溜出来，稍微亲近一下这个俊美的贵公子。 ——等等。 阳光？ 林楚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阳光照在吸血鬼身上？ 像是注意到林楚的惊讶，埃德蒙合上了手上的小册子，拿起一边的手机递给林楚：“我不太清楚这个是什么东西。”在林楚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他实在被这个不停发出声响的冰冷小长方形骚扰得不能安静看书，于是只好拿起来凭借着自己的理解按下了那个绿色的圆圈。 这个冰冷的小方块里冲出了一连串急切的询问，可惜没有等他回答，就突然失去了作用。林楚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发现它的电量已经耗完，进入了关机状态。 林楚：…… 他不知道手机是什么？ “那个……请问——”她有些尴尬的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沉睡的？” 青年困惑的微微侧了一下头，回答道：“1939年。” 林楚：…… 好吧，八十多年了，难怪不知道手机是什么。 “我昨天晚上——”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询问一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她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记得我被一大群的蝙蝠撞到了路边，然后有人向我走过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这个问题一出口，林楚自己就有了答案。 是吸血鬼。 和面前这个青年一样的吸血鬼。 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他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林楚其实毫无还手之力，他真的想把自己吸干昨天晚上把自己带回来的时候就能这么做了，不会把自己的灵柩让给她睡，也不会坐在边上等着她醒过来。 所以，这个人是值得相信的。 林楚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昨晚上擦破的脚踝上贴了个创可贴，她的随身小包里总是会常备一个创可贴。 注意到林楚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踝上，青年坦荡得回答道：“很抱歉翻了你的东西，但是不把它”——他指的是伤口——“封起来话，我其实没有多少信心能忍住诱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忍耐住需要极大的毅力，一个开放性，流着血的伤口，对他来说太具有诱惑性了。 林楚连忙摇头。 “埃德蒙。”他说道。 林楚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她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贵气的青年是在做自我介绍。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说话，只有在别人问他的时候才愿意开口回答。 “啊，林楚，我叫林楚。”她连忙回答道。 埃德蒙垂眸点了点头。 看上去也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惧怕阳光这件事情了。 “那个，请问，”虽然看上去对方是个非常冷淡的人，但是林楚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昨天遇到的那些人……不是，是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她注意到埃德蒙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一些困惑，他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林楚茫然摇头。 埃德蒙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是很危险的。”介于少女唤醒了自己，又是因为唤醒自己才受到了惊吓，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她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灵媒’对吧？” 这下轮到林楚懵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灵媒”，不要说灵媒了，她见鬼都是昨天晚上头一遭。 埃德蒙看着她三分傻七分懵的样子，依旧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速补充道：“灵媒，尤其是处女的鲜血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他想了想，试图找出一种恰当的比喻，“像是毒-品对瘾君子那样充满吸引力。” 而且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灵媒血统到这个时代已经非常稀少了。 林楚：…… 谢、谢谢厚爱？ 可是我根本不想要？ “谢谢你救了我。”林楚抓了抓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先对他道谢。 埃德蒙没有否认。 事实上关于灵媒，在吸血鬼之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先发现就是谁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吸血鬼在这些少女遭受迫害的时候，利用自己手上积累的财富将她们保下来——然而并非出于善良，而是出于想要将这些少女豢养起来，每天榨取鲜血供自己享用的目的。 而因为他们出手大方，以至于更多的人类也参与进了寻找灵媒血统的少女这样的行为里，就这样一直闹了好几个世纪，一部分灵媒要么死了，要么逃到了更东方的土地隐居，等到这股“猎女巫”的风潮过去之后，留在西边土地上的灵媒已经少之又少。 不过他并没有对林楚抱有这种想法。 毕竟，他从出生起就没有吸食过人类的血液。 所以当那个银发的女吸血鬼……似乎叫做卡米拉——质问他为什么要来夺取属于他们的猎物的时候，他只是默认了属于对方提出的，基于这条“规则”的疑问。 不过，即使不基于这条陈旧，且没有道理的规矩，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们都打不过他。 林楚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很努力的，试图对着埃德蒙露出一个微笑，努力了两次最终还是失败了，她有些颓丧的坐在棺材里抱紧了自己。 “我不知道。”她哭丧着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埃德蒙也陷入了沉默：“我想，你应该和你的监护人谈一谈。”埃德蒙很明白自己作为永生不死的种族，和短寿种的人类保持距离的重要性，于是他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温和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林楚觉得他说得对，她确实应该和丹伊好好谈谈了。 林楚的母亲在她记事以前就去世了，她是由丹伊抚养长大的，他是自己名义上的监护人。如果说有人知道怎么回事，那么那个人肯定是丹伊。 不过她的手机没有电了，要联系丹伊，她必须先借电话。 埃德蒙看着女孩的眼神逐渐从迷惑和害怕变得坚定起来，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谁知道这个小女孩一旦不害怕自己了，胆子就跟着肥了起来。 “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林楚从棺材里爬出来，伸手抓住了埃德蒙的袍子一角。 穿着带着明显纷繁华丽的哥特风格的青年疑惑地看着她，还是很好脾气的询问道：“怎么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现在有点害怕一个人回家。”林楚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笑了一下，露出了两颗属于人类的小虎牙。 ——和吸血鬼截然不同的，看上去又钝又圆润，没有一点杀伤力。 埃德蒙的舌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锋利的獠牙。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他将小册子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站了起来，“走吧。”他向前一步，正好在林楚面前两步的位置，不近不远，是一个让人舒适的距离——这像是流淌在他骨髓里的绅士自觉，又贵气又清冷。 因为楼梯已经坍塌的关系，埃德蒙回身对着身后和自己相差两步的林楚伸出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林楚伸手握住了埃德蒙——触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 埃德蒙把她拉近了自己，然后松开林楚的手，问道：“可以吗？”他礼貌的环住了林楚的腰，等待着少女的允许。 ……说句实在话，林楚也不是没有见过帅哥，比如说她的养父丹伊，这家伙的颜值和身材，直接套件皮衣去cos现场能招来一堆尖叫。再比如王建国，虽然他的名字土，但是他的脸很标致啊！ 但是在埃德蒙伸手，并且十分体贴地询问她的意志的时候，林楚还是可耻的脸红了，甚至有些小紧张。 “可、可以。”毕竟靠她也不能自己下去，公、公主抱也是没办法—— 埃德蒙点点头，然后——把她夹在腋下跳了下去。 真是全程没有碰到任何红线位置的精彩跳跃呢。 林楚面无表情地在大厅里站稳。 埃德蒙当然是没有注意林楚内心的大起大落，反而十分耿直的询问道：“能让我躲进你的随身包里吗？”他虽然并不惧怕阳光，但是埃德蒙终究不喜欢这灼人的、灿烂的、刺眼的存在，尤其是盛夏的阳光更是让他疲惫和灼痛。 林楚顺从地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包：“请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阵虚化的烟雾散去，一只大约只有拳头那么大的小蝙蝠缩进了她的随身小包里，用埃德蒙的声音温吞道：“我好了，麻烦了。” 然后就从里面用爪子推上了随身包的拉链，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有、有点可爱。 —— 丹伊在外面跟着疯子一样到处找林楚，等接到林楚电话，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往回赶，一开门，就兜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坐在自家饭桌上，兴趣浓厚的摆弄着林楚的智能机。 埃德蒙的好学本能占了上风，他睡了八十多年，人类科技的变化居然这么巨大。 等到门被打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和少女的养父正好对上眼。 “哦——”埃德蒙了然。 然后，几乎是同时，两个颜值不相上下的雄性生物开口道： “你的监护人是个被高阶封印了的恶魔？” “这个半吸血鬼为什么会在我家？” 林楚：…… ？？？？？？？？？？？？？ 第5章 5 丹伊是一个恶魔。 纠正，丹伊是一个被高阶封印了的恶魔。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自由自在的恶魔，诱惑人类和自己做交易，一遍又一遍的利用贪婪的人性使他们步入深渊。 直到他遇到林楚的祖先。 一个灵媒。 起先，他其实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娜塔莎那样善良无垢的人存在的，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失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人给吸引住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硬要说的话，也许可能是当她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那一朵矢车菊送给自己的时候…… 丹伊现在闭上眼睛，还依然能够想起娜塔莎那时候的微笑。 像是最温暖的阳光，像是拂过头发的春风，像是圣诗里赞美的慈爱——哦，他一个魔鬼，不应该谈什么圣诗的。 然而，人类和恶魔，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丹伊对娜塔莎的感情，最终只能被这个恶魔藏进了心底最深处——并且，他请求娜塔莎将自己封印起来，作为一个永生不死的“人”陪伴在她和她的后人身边。 然而，大概是上帝这个不讲道理的人太过喜欢纯洁善良的人，丹伊陪伴在林楚母族身边一代又一代，最终只能见证她们以各种各样悲惨的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以至于到了林楚母亲这一代，那个最接近娜塔莎的那个女孩生下了林楚之后，不出意外的在某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为了封印来自地狱的另一个恶魔，走向了生命的终结。 每一代、每一代——几乎每一代，都是这样的命运。 丹伊抱着那个时候才只有一岁半，不记事的林楚，跪在她母亲的尸体前哭着发誓，他不要再看到她们家族的女性，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样可悲的结局。 所以他决定隐瞒一切，带着林楚搬到其他的地方居住，过一辈子平静的生活。 所以，当林楚昨天晚上失去踪迹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吓疯了。 天知道他接到林楚的电话的时候，到底有多开心，几乎都要喜极而泣。 然后回到家，他就发现自己的女儿带了一只外面不三不四的蝙蝠回家。 埃德蒙对对方点破自己是个混血这件事情丝毫不在意，毕竟他也点破了对方不是人。 于是接下来，决定权就落在了林楚的手上。 当事人现在还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满脸的崩溃。 毕竟谁活了十八年，被告知自己的母亲其实不是出车祸死的，而是为了封印某个从地狱来扰乱人间的恶魔去世的，自己父亲在母亲出事前就不知所踪了，而自己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空有一身灵媒血脉的倒霉蛋，抚养自己长大的养父还不是人。 换谁都会奔溃的。 林楚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打得粉碎，然后又被重组。 另外一边的埃德蒙安静的摆弄着林楚的手机，他似乎对小姑娘三观爆炸这件事情接受度很高，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智能机上。 “真是了不起的发明。”他感叹道。 丹伊狠狠地瞪了这个半吸血鬼一眼。 “宝贝女儿，你听我说……”丹伊坐在林楚的边上，把手放在了林楚的肩膀上，“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你。” 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被保护的很好，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了。 可她这终究不是普通人。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埃德蒙这样想到，只是他觉得自己贸然说出口，是对于这对父女之间的事务的一种冒犯。 于是他干脆交叠起手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这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相处方式。 埃德蒙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是被自己的母亲抚养长大的。他不太理解和父亲之间的互动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林楚擦了擦眼泪：“没事。”她咬了咬牙。 如果说一开始还在震惊和生气于丹伊对自己的隐瞒，等她完全做好心理建设，她却突然不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即使丹伊对她隐瞒了这么多，但是这十八年来的相处是真的，一手一脚，一口水一口饭把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面前这个家伙。这也解释了一个困扰了林楚很久的问题——为什么她爸爸老是不显老。 答案终于找到了。 因为他不是人嘛。 林楚苦中作乐得想：“没事，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人呢，反正你是我爸爸。就一直是我爸爸。”她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但是我还是生气你隐瞒我。”林楚拿手比了一个枣子那么大的距离，“这么一点的生气。” 丹伊看着她，然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把林楚抱进了怀里：“阿爸，阿爸好欣慰啊呜呜呜呜哇——” “别、你别——哇，好恶心，不要往我脑袋上擦鼻涕啊！” 埃德蒙看着这对父女，大概是这幅温馨的场景对他也产生了一些触动，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往事，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原来和父亲相处是这样一种状态么？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感慨。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如果他的父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话，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只有—— 手刃他，为自己的母亲长久以来忍受的痛苦做一个了结。 丹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鼻涕，放开了林楚，然后指着埃德蒙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也不能邀请一个半吸血鬼进门啊，虽然他是个半吸血鬼，但是吸血鬼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和梦魇差不多，可以进入‘邀请他进门’的少女梦中，做一些下流无耻，为所欲为的事情——”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林楚：…… 她扭头看向了正在看研究手机浏览器的埃德蒙。 后者一脸无辜的抬起头：“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做。”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的父亲说的是真的，所以不要随便请吸血鬼进门。” 他回答的相当坦荡，以至于坐在对面的丹伊都觉得这家伙一点也不像是个吸血鬼，反而像是个性格温和的老人家。 不是，他的同族在暗夜里拉帮结派，花钱请人来搞某种颜色不太好的派对的时候，他这种性格反而显得意外的……纯洁？ 哦……差点忘了他是个半吸血鬼，看样子，人类一半的血统占了上风。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捶响了，这个暴风骤雨一般的节奏显示着来人十分的急切，丹伊连忙抹了一把脸，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冲进来，一把按住了林楚的肩膀。 王建国左看右看，最终发现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大大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林楚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她自己成了香喷喷的灵媒饵料，她爸爸不做人了，她还见了鬼，认识了一个半吸血鬼。 ——生活啊，你还有多少惊喜（xia）是朕不知道的？ 在看到王建国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兄弟大憨憨之后，她居然意外的冷静了下来。 “我没事。”她拍了拍建国兄的肩膀，“好得很。” 接下来，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了，毕竟，她现在才十八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一边的埃德蒙坐直了身子，一双金珀色的眼睛盯着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微微眯起，像是阳光下慵懒的猫。 他找到这个灵媒女孩安全活过十八岁的真正缘由了。 不过，还是不要告诉她会更好一些。 至少不是现在。 第6章 6 林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因为前一天遭遇了太多的关系，她决定暂时不出去接单是送外卖了。 王建国在知道自己送给她的项链弄丢了以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又送给她一条，叮嘱她一定要戴在身上。 如果不是这家伙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维持着好兄弟的人设，林楚又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了。 有意思是不可能有意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把手放在自己脖子的项链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埃德蒙在送她安全到家，等待夜幕降临之后就离开了，似乎并不打算久留，这也符合他一贯的冷淡人设。 林楚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人的对话声，对方似乎压低着嗓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 是丹伊。 于是她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了客厅，却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两个老熟人了。 黑无常，白无常。 “啊，楚楚。”丹伊原本是拿手撑着桌子的，看到林楚出来，立马收敛了脸上狰狞的神情，“你怎么出来了。” 林楚把目光投向两个阴间的使者，开口询问道：“我是阳寿尽了？” 白无常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代替地府来通知你，你的父亲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 既然林楚没有睡着，丹伊也就不需要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了，他怒吼道：“你们还好意思提‘她的父亲’，玛利亚死的时候，他在哪？在哪？！死了吗？！” “是。”黑无常回答，“死了。” 丹伊愣住了。 黑无常把脸转向了他：“林判官为了防止封印在地府的古神逃脱，拿自己的灵魂去填了封印，灰飞烟灭。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 林楚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丹伊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父亲，在丹伊的眼里，这个“父亲”是抛弃了她们母女的人。 “林判官在灰飞烟灭之前，依然很挂念自己在人间的女儿和妻子，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事情还是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白无常摘下了帽子，“他是地府那一场战争中唯一灰飞烟灭的人类鬼神。” 所谓的人类鬼神，指的就是地府在人间选择的一些正直无私，品行高尚的人类来充当的判官，因为人间和地府有别，所以这些人虽然充当着判官，却依然属于阳间，是名副其实的人类。 “林小姐，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他没有抛弃你们母女。” 林楚只是木然的站在原地。 她现在其实没有多少实感。 毕竟，她十八岁的生日接二连三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 丹伊愣住了，他只知道林楚母族的命运一直都不怎么好，哪怕是男人缘也很糟糕，当初玛利亚和那个姓林的男人交往的时候，他还以为她的运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终于有个靠得住的男人可以给她一个幸福的港湾了。 可是那个人突然间就不辞而别了。 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林楚喃喃道。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情况复杂……”白无常面无表情的吐槽，“父亲是人类的判官，属于东方地狱，母亲却是那边的灵媒，灵魂不归我们东方地府管，加上你父亲又是个老直男，希望你们母女能过平静的生活，大不了在寿终正寝的时候想办法把你的灵魂弄到东方地府，然后找一个幸福美满的好人家投胎……” 林楚：…… 哦，谢谢哦。 我这两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感觉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你们刚刚说我父亲有东西要给我？”林楚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拦住了刚想要开口说话的丹伊。 她不能总是躲在丹伊的身后。 尤其是在这两天听到了这么多以前十八年都没有知道的事情之后，她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缩起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她现在不管怎样，身体里都流淌着属于灵媒的血液——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继续这样躲藏着，结局可能并不会好。 而且——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虽然听上去难以置信，但是在林楚的心里，还是悄悄萌发了一些想法。 她想更多的了解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 虽然丹伊永远是她的爸爸，但是，她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母亲玛利亚可以通过丹伊（充满老父亲滤镜）的叙述中知道，可她的父亲呢？ 丹伊对他的印象，其实只有老实、阳光，还有不辞而别而已。 林楚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孩子对给予自己生命的人，本能的好奇。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黑无常依旧表情严肃，但是脸上的神情终究还是柔和了一些，白无常的面部表情管理没有黑无常这么严格和优秀，他的脸上堆起了那种……有些鸡贼的笑容：“不愧是林判的女儿。” 林楚：…… 看到你这个笑容，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坑了。 黑无常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份资料来：“这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林楚双手接过，看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来：“红百合区两栋楼是真的吗？！”那可是学区房！这个城市最好的一中二中，还有q大附属小学，都在那边。而且不仅如此，距离q大的位置也更近，交通便利，后面就是新经济区。 “是，而且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学费，以及公寓的保养修缮问题，地府会全权为你包办，你只需要确定自己愿意继承你父亲的管理权就可以了。”黑无常道，“介于你身上‘大巫’的血统，我们认为你是最适合的继承人。”比从外面找其他灵力强大的人类来管理更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楚忍不住问道。”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来我们这里做生意的那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包括不少来自西方的妖物。当然，还有我们东方自己的大妖神兽之类的，除了实在是没有办法被封印起来的，剩下的基本上都住在那。”黑无常开口，“你父亲之前是这里的管理者，他过世以后，有一些和他私交不错的妖物就离开了那，现在当然还剩下一些。听到林判的女儿愿意继承他的管理权，之前离开的那些人，应该也会愿意回来吧。” ……所以我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铲屎官吗？ 像是从林楚的表情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白无常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楚：…… “你笑什么？” 白无常：“没什么，我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林楚：…… 你明明在笑我！ 黑无常丢给林楚一部手机：“还住在那里的妖物，平时已经很习惯人类社会的生活了，他们也交租的。这部手机以后就是你的了。银行卡卡号，密码都在里面，身份证已经换成了你的，从今天起，他们教的租都属于你。” “同时，地府在阳间的工作处也会给你发工资，虽然不高但是五险一金很齐全，够你付学费了。”白无常补充道，“只不过你需要尽快适应你的工作。” 林楚一时间没明白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于是出于对旧友女儿的照顾，白无常提示了一下她：“那边不是有个睡了八十多年，严重跟不上人类社会的半吸血鬼么？” “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让他快点适应起来，好能正常的融入这个人类社会。” ——这难度，大概接近于让一只狮子融入牛群吧。 “不是我说，他其实还挺好搞定的，毕竟他不吃人。” ——所以……这工作……就真的是铲屎官啊？！ 第7章 7 林楚决定在去打扰埃德蒙之前，先还是先根据黑无常给她的地址造访了一下“地府驻阳间办事处”，说出来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所谓的办事处，其实就在某闹市区的一栋写字楼里。 林楚走进去的时候，前台小哥很热情的接待了她。 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公司，一点也不像是什么管理妖魔鬼怪的地方。 虽然半信半疑，林楚还是将黑无常的名片递了上去，小哥看了半天，露出了一个微笑：“啊，范哥和谢哥说的要来我们这里报到的新人就是你吗？先等一会吧，我打电话通知一下里面。”这么说着，他还顺手个林楚倒了个咖啡。 前台小哥也非常的友好，林楚抱着咖啡笑眯眯地想到——然后林楚就看见这位前台小哥的舌头快速的从嘴里弹射出来，黏住了一只从他边上略过的苍蝇，嘴巴“砸吧”了两下就把它吞下去了。 林楚：…… 手里的咖啡它顿时不香了。 “啊，抱歉。”前台小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道，“我是变色龙成精……” “没、没有关系，是我大惊小怪了。”林楚拼命摇头，等了大概有五分钟之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上穿着灰色的西装，带着金丝边框眼镜，一张脸看上去干净斯文，甚至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你就是林楚？”男人把手放在下巴上，凑近林楚闻了闻，“还真是‘巫’的味道。跟我来吧。” 林楚原本因为他突然靠过来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不过对方这种行为似乎只是想要确定林楚的血脉归属，在确定她是自己口中的“巫”之后，就不再继续对她进行类似骚扰的行为了。 “请问一下，‘巫’到底是？”林楚跟在男人的身后，忍不住询问道。 对方骤然停下脚步，林楚差点撞到他身上，男人推了一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楚：“你还真是和老谢说的一样，一点也不知道啊。” 他带着林楚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示意她在对面坐下：“我们这个办事处很特别，除了化形的山精水怪，传说中的生物之外，还有很多来自异国他乡的妖物，主要是为了处理一些不遵守规矩的妖物、鬼魂造成的灵异事件。” 他把自己手上的文件推给林楚：“同时，也愿意为那些需要照顾，愿意融入人类社会生活的精怪提供一些帮助，类似于东西方妖物团结互助会之类的吧。” ——这个槽点太多，以至于林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槽起，大概是成千上万年过去了，人类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不知道团结这两个字怎么写，但是妖怪却已经开始办起了互助会，这个槽点最大吧。 “至于你说的‘巫’——在西方被称为灵媒，在日本被称为巫女，在一些古老的文明里，还有萨满巫师，祭司这样不同的称呼，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11区那边的巫女已经被玩坏了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消失得差不多了。”男人推了一下眼镜，那个特别文雅秀气的金丝边眼镜，配上他奇怪的发言，更加显得他像是个斯文败类，“我姓包，你叫我包大人就好了。” 林楚：…… 槽点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针对他那句“11区那边的巫女已经被玩坏了”，还是“包大人”这个称呼开槽，或者说……还是不要吐槽了，不然的话可能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也说不定。 “豹豹大人！新人到了吗？”有人不敲门就打开了包大人的办公室，把包大人吓了一跳，而且还完全无视了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的包大人，把目光落在了林楚的身上，“你就是范大人说的那个要来我们这里报道的灵媒对吧。你好你好，要是你跟豹大人交接完毕了，就跟我走吧！我把你的资料录入一下！” “她叫木子。”包大人抱着胳膊介绍道，“是我们这里的资料管理员，是个……嗯……物灵，日本那边的说法叫付丧神。还有，再叫我豹大人或者豹豹，我就不客气了。” “人家是平安时代的女儿节木偶哦。”梳着姬发的少女露出了两颗小尖牙，“那边的豹大人——” “咳咳——嗯！”包大人用力咳嗽了两声，“还不快点去干活！” “好好好，我知道啊豹大人，”木子带着林楚往外走，后面还传来包大人的“不许叫我豹大人！”的吼声，一直到写字楼的档案处，才停下来，小声对林楚说，“我跟你说，你可以试着在中午十二点休息的时候，不敲门猛地推门进去，可以看到好东西哦。” 林楚：…… 谢谢，我不太敢。 木子递给林楚一大堆的资料，让她一个个填写，自己则在一旁撑着脸，十分着迷地看着林楚，林楚被她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慌：“请问怎么了？”她停下笔，实在是不能无视地开口问道。 “我们付丧神，非常喜欢灵力强大的人类或者妖怪，其中以巫女尤甚……”木子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林楚，“如果我们以后混熟了，我能睡你的被窝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楚突然想起包大人曾经说过的“11区的灵媒都快被玩坏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看情况吧？”林楚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的填写资料。 “对了，包大人的原名是叫包豹？”听着还挺可爱的，和他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木子只是笑着点点头，并且伸手玩弄起林楚的头发来：“能给我一缕吗？” 林楚看着她那张可爱的笑脸，十分感动的……拒绝了她。 “谢大人也说过关于你的任务了，”在录入完资料之后，木子对她说道，“可惜那个人我们这边也没有多少资料，应该是解放之前就已经迁徙到这里来生活的血族，但是血族一向和我们不太和睦，他们很排外，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方式……” 木子带着她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室：“不过，我们的宗旨是非人类之间的互助，以及和人类之间的正常相处，所以你可以先试着争取他哦……毕竟你也算人类嘛。” 林楚想到埃德蒙是个半吸血鬼，又想起方小花曾经说过的他杀掉了某个“吃人的恶鬼”——会不会指的其实就是其他的纯种吸血鬼呢？ 埃德蒙的性格那么冷淡，他会接受自己的邀请吗？ “对了，我真的不能要一缕你的头发吗？”木子还是不肯放弃。 林楚虚弱地笑了一下，坚定的拒绝了她：“不能。” 她学乖了，再也不会看对方可爱就答应她的要求了。 第8章 8 林楚抱着奶茶，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埃德蒙。 她原本以为自己约埃德蒙出来会非常困难，实际上他一开始也确实拒绝她了，但是在她持之以恒的死缠烂打下，他还是愿意被她带着来到区图书馆，因为是早上出来的，所以太阳并不是很猛烈，埃德蒙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灼痛感。 或者说，这种灼痛感其实尚且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然后他就坐在林楚对面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上午的报纸。 如果说之前林楚对他的感觉是“优雅冷漠的贵公子”，倒不如说她现在觉得埃德蒙更加像是小区花坛上的橘猫，靠近会试图逃跑，但是你强硬把他堵住，抱在怀里硬撸，并且许诺他想要的小鱼干，他也就躺平了随你摸了…… 啊，这个比喻有些邪恶，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埃德蒙感叹道。 “报纸吗？”林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他摇了摇头，“是简体汉字。”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片土地时候的所见所闻，“简单，易懂，容易掌握。”他将手上的旧报纸叠起来，放到回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埃德蒙一直在看书的关系，林楚反而觉得坐在他对面刷手机似乎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于是就只好拿了一本关于西方传说中的妖怪的书随便看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才稍微觉得有些饿，于是问埃德蒙道：“那个，我想出去吃些东西……” 埃德蒙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开口道：“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林楚：？？？？？ 你饿了应该吃什么？ 埃德蒙看着一脸错愕的林楚，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他那个低音炮，笑起来真是要命了：“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就像人类吃代餐一样。” 短短几天，他都已经学会用“代餐”这个词了。 听到埃德蒙可以吃人类的食物，林楚松了口气：“那我们到附近的牛肉面馆去吧。”区图书馆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牛肉面馆，里面还卖大盘鸡，又好吃又便宜，外卖订单特别多，林楚做过一阵子的骑手，所以对这个城市那儿有好吃的十分熟门熟路。 埃德蒙并没有反对。 大概十分钟后，在人满为患的牛肉面馆里，两个人挤在小角落，中间一盘大盘鸡，一人一碗牛肉面。 在这样挤满了人的小店面里，他愣生生给自己开辟了一个真空地带——根本没有人敢在他的边上坐着，除了林楚。 林楚觉得这和他的血统没有关系，应该和他这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有更大关系。毕竟暑期在图书馆里蹭wifi打游戏，做作业写论文的人这么多，有个位置都算是了不起了，他往那边一坐，硬是没有人敢来坐在他边上。 “这个……有点辣。”埃德蒙吃完一口鸡肉之后，皱着眉头表达了自己对于这种第一次尝试的食物不能接受——虽然之前林楚问过他吃不吃辣，但是对方似乎是求知欲占了上风，打算试一试这种他没有尝试过的口味。 最终却败退在一盘大盘鸡之下。 糟糕……更加觉得埃德蒙像只猫了。 不管是作死挑战新鲜食物，还是不吃辣。 林楚用力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赶了出去。她现在并不害怕埃德蒙了，甚至觉得他有些孩子气。 “你想好住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林楚忍不住问他。 他原本居住的地方已经破的不像样子了，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又要重新被纳入“需要被拆除的危房”范围，到时候他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埃德蒙停下了喝冰水，最终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身边没有现金，并且，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人类的发展速度太快了。” 其实以埃德蒙的颜值和身材，他完全可以去接一些平面模特，或者服装模特的活，不过他现在似乎更加迫切的想要更多、更多的学习一些现有的知识。 林楚自从接到了管理红百合区公寓的活，丹伊就开始着手收拾，想要在林楚去q大读书以前搬去红百合区的公寓，然后把这边的房子出租给其他人。 其实他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这地方他住了十多年，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只是想要照顾女儿的想法占了上风，在林楚面前一向是没有什么底线和原则可言的丹伊，最终还是赞同了林楚的做法。 毕竟——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这个力量被封印，几乎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是天使在边上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恶魔拥抱了一下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开始了自己的搬家之旅。 林楚想了想：“那，要不要来红百合区的公寓？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她的话头猛地刹住了。 因为埃德蒙的表情。 他垂着眼眸，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孤单。 他的神情似乎在说：不一样。 他和所有在红百合公寓里居住的非人类生物都不一样。 他是混血。 一半吸血鬼，一半是人类。 对于吸血鬼来说，他有着一半“宠物、食物”的血统，让他不惧怕阳光。对于人类来说，他有让人畏惧的獠牙，不老不死的身躯和永远青春的面庞——他不属于任何一边。 “嗯……要喝点牛肉汤吗？”林楚低下头，几乎要把鼻子都埋进面里去了。 “好，谢谢。”埃德蒙温和地点点头，没有对她之前的发言表现出太大的意见来。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他已经快六百岁了，是个成熟的半吸血鬼了，没有必要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为了一句无心的话伤春悲秋，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 填饱了肚子之后，林楚带着埃德蒙离开了小面馆，一路上这个绅士的吸血鬼始终站在距离林楚一步半左右的位置，不远也不进，是一个非常让人舒适的距离。 加上这一代高楼大厦比较多，直射在地面上的阳光比较少，埃德蒙到是显得自如了很多。 然后，他和林楚就被人给堵了。 第9章 9 方长的内心非常激动。 他是隶属于星海娱乐的一个小小星探，每天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逛来逛去，用虚无缥缈的明星梦来忽悠一些长相清纯的小姑娘进入娱乐圈外围。 而他现在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前方三十米处，走来了一对俊男靓女，那个女孩子先不说，那个青年那张脸，绝对是老天赏饭吃，没有演技也会有大批的女粉喊着“老公我爱你”为他哐哐撞大墙。方长立刻掏出自己的名片拔腿飞奔到两人的面前：“你好，我是星海娱乐的——” 埃德蒙绕开了他，顺手拉开了林楚。 方长：…… 他不信了。 步行一条街，他方星探在此混迹多年，就没有他哄不上手……不是，发掘不出来的流量！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又一次快步赶到两人面前，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两位你好，鄙人是星海娱乐的一名星探，请问两位——” 埃德蒙再次拉着林楚绕开了他。 方长：…… 奶奶的，他还不信这个邪了。 林楚两次被埃德蒙拉着绕开了那个锲而不舍递名片的星探，大概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这个星探他的头顶有着微秃的迹象。 眼看着对方似乎又打算再一次对生活发起冲锋，埃德蒙拽住林楚的手，拉着她飞奔起来。直到完全甩掉对方，才在一处隐蔽的小角落停了下来。 “不让他把话说完吗？”林楚喘息着问，她突然被埃德蒙拉着飞奔，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没有意义。”埃德蒙回答，经过这样一段狂奔之后，他连气息都没有变多少，“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林楚：……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找工作，而且你是解放前沉睡的，现在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这个很麻烦。我刚刚找了一份工作，办事处就是为向你这样的人准备的，不管怎么说，不管是以后打算离开这里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你都需要一个能拿出来放在明面上的身份啊。”林楚对他建议道，“今天是礼拜三，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下班，我打个电话和小龙预约一下，我们明天过去好不好。” 埃德蒙金珀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出于流浪状态，尤其是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了。 林楚是第一个对他这么死缠烂打的人类——哦，上一个死缠烂打着要报恩的是方小花母女，现在都已经投胎去了，希望她们能出生在好人家，度过一个幸福的人生吧。 虽然埃德蒙过去的六百年一言难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希望别人能过幸福的人生。 这是他的母亲教他的，虽然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渐渐理解了很多她交给自己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不能完全理解。 不过这并不要紧，他还有很漫长的人生可以去慢慢的实践这些知识。 至少，对于他来说，有选择性的接受一些别人的好意，其实挺难的，因为一旦接受别人的好意，他就难以把握一个交往的距离。开始分不清那些是应该做的，那些其实不应该做——他把这个归咎于长年累月一个人独居，不同他人交往的原因。 “埃德蒙？”林楚抬起手，伸手在半吸血鬼的面前晃了晃，“给个准信吧！”她笑眯眯的看着他，用一种接近期待的表情眨了眨眼。 埃德蒙：……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确实比较温吞，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拒绝她似乎会显得非常的不识趣。 ——这是必须要的东西。埃德蒙对自己说到。 不管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要适应这变化得如此迅速的时代，他必须这么做才行。 半吸血鬼点了点头：“好。” 林楚拍了拍手，高兴的笑出了声——不要看埃德蒙这么冷淡，他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嘛，又温吞，又好脾气。 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了。 “要吃冰激凌吗？”林楚问道，她心情一好，就会忍不住不停投喂自己身边的人。 以前这个总是被她投喂的人是王建国，现在变成了埃德蒙。 埃德蒙本来是打算下意识的摇头的，但是看着女孩的笑脸，只好把手插在裤袋里歪了一下脑袋：“你一直都是这么和自己身边的人交流的吗？” “告诉你个人际交往的秘诀。”林楚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对埃德蒙说，“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只需要不停地投喂对方就好啦！” 埃德蒙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不知道要对我做什么才好吗？” 林楚：……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难道是她想多了？ 她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去打电话。”她跑开了，拨通了事务所的电话，前台小哥变色龙精，大家都管他叫小龙，其实他应该是条蜥蜴，他接到林楚的电话之后，立刻跑去请示了包大人。 这个时候包大人又在为到底是谁拆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把手而苦恼，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给自己的办公室装上门锁，但是他的门把手和门锁总会在装上之后两个小时内就无影无踪。 这帮痴-女。 包大人十分怨愤的咬住了自己的领带。 但是在小龙把电话转进来之前，他又立马从“委屈巴巴”切换到了衣冠禽兽……不是，是斯文败类精英男的状态。 “嗯？林楚？”他拿起电话，用低沉可靠的声音发问，“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定了他？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要知道，这些吸血鬼，一个个自诩为贵族，抱残守缺，非常难沟通，又因为身为长寿种活得久，手里有很多的资产，漂洋过海来到东方以后将资金投入了最赚钱的娱乐圈，现在一个比一个活得滋润，还抱团了。 能捡到一个掉队的血族，还真是不容易。 虽然是个混血。 但是包大人多年混迹机关，对于一些事情有着非常灵敏的嗅觉——他的嗅觉告诉他，这个半吸血鬼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能是个烫手的山芋。 不过他包大人最不怕的就是烫手的山芋，处里怪胎还少吗？都是他一只一只叼……不是，是他一个一个带回来的崽啊！老范和老谢塞过来的不算。 林楚：…… 不，不是的，是他其实真的很讲道理，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 “那就说好啦，我明天带他过来做手续。”林楚在电话那头笑道。 “不。”包大人打断了她的话，“马上就带过来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活。” 他从办公室里望出去，聊天打屁，打王者荣耀，刷fgo，甚至玩斗地主吃自热锅的，鳞次栉比。 包大人辛酸泪抹了一把眼泪。 “你们！给老子干活啊啊啊啊——” 包大人的咆哮，又一次响彻了整栋写字楼。 第10章 10 林楚挂掉了电话，转头发现埃德蒙还乖乖的站在原地。 于是她小跑走到埃德蒙的跟前道：“我刚刚和处长通了电话，他说可以现在就过去。”她的电瓶车停在图书馆的停车区了，走过去刚刚好能敢在他们下班之前完成埃德蒙的身份录入手续。 埃德蒙想了一下，问道：“需要我变成蝙蝠吗？”他变成蝙蝠以后体型更小，可以缩在林楚的随身包里，方便携带，体重还轻。 林楚脑补了一下自己开着电瓶车，后面还坐着一个一米九的不带头盔的帅小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被交警拦下来的概率都很高。 于是她点了点头，同意了埃德蒙这个建议。 他们现在躲着的小角落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其他人，于是埃德蒙干脆先变成了蝙蝠躲进了林楚的小包包里，然后林楚再从小角落里偷偷溜出来—— 没走几步就撞上了蹲点的方长。 林楚：…… “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明日最亮的一颗星。”方长往前一步，挡在了林楚走向图书馆的路，并且林楚往右一步，他就往右一步，林楚往左一步，他就往左一步。端的是为了恰饭破釜沉舟，哪怕是被当成流氓来打，也在所不惜了。 “你男朋友呢？”方长不仅堵林楚，他还张望着想找埃德蒙。 林楚：…… 我现在要是带着男朋友，你早挨打了好吗！如果我有男朋友这种东西的话。 “没关系，我可以把名片给你，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星海娱乐知道吧？著名流量明星李某某，张某某那都是星海从素人开始一手培养起来的……”方长还堵着林楚喋喋不休。 换做往常，他在大街上拦住长得出彩的女孩子递上名片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会拒绝他，毕竟星海娱乐的名声摆在那里的，年轻的女孩子们多少都会带着一些明星梦，而这些梦想就是方长这样的人受欢迎的缘由。 林楚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她跑不过方长，后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随身包带。 林楚：？！ “你干嘛？你干什么？！”随身包里有埃德蒙，她当然不能和往常一样举起随身包就用力殴打这个人到中年的咸湿大叔，而且就算是比力气，她也比不过对方。 于是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拉开了自己随身包的拉链，强行塞了一张名片进去。 和他的同僚不一样，就算是强行塞给别人名片，方长也不会为了让对方接受这张名片而故意往人家小姑娘的胸上摸过去—— 当然，他的这个抢随身包拉开拉链的行为可能比前者更加让人想报警。 在完成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他还满意的往随身包里看了一眼。 然后默默地拉上了拉链，把包包还给了林楚。 淦，现在小姑娘养的宠物好jb怪啊！ “喂！你干什么呢！”附近商场的报案在热心群众的举报下，举着防暴棍就冲了过来，方长连忙开溜：“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他跑得飞快，仿佛奔着自由的方向。 林楚：…… “你没事吧？”她愣了半天，才听到埃德蒙在包包里闷声问道。 那个星探强行赛名片进来的时候，差点捏到他，虽然埃德蒙即使是蝙蝠的状态也算是钢筋铁骨，但是这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攥在手里捏。 “没、没事。”倒不如说，她被对方这幅为了恰饭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态度给震撼到了。 不过不到一秒，她就把这幅震撼感丢在了一边，小步往停车的方向赶去了。 因为没有在她的小破电瓶上载着一个一米九的英俊汉子，林楚自然没有被交警拦着，她顺利的到达了事务所，负责接待的小龙安排埃德蒙到来访区休息，带着林楚往包大人的办公室走去。 林楚看到包大人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门把手不翼而飞，于是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问道：“包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坐在办公室里，精神高度紧张的包大人：…… 进门前会敲门！ 会老老实实叫他包大人！ 是天使吗这个孩子！ 包大人咳嗽了一声，为了保持自己精英男的形象，坐在办工桌后面，压低了嗓音道：“进来吧。” 林楚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包大人面前坐下：“我把埃德蒙带回来了。”她说，“他其实很好说话的。”就跟黑白无常说的一样，只要把话和他说清楚了，他就非常的讲道理。 包大人双手十指交叉，金丝边框眼镜片闪过一丝白光。 “我们这边，也会着手安排他的身份，放心吧，我们是专业的。”包大人伸手抽开边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资料递给林楚，“这是我们给他编造的身份资料。完全可以放心，这些东西都是用真金白银从外面买回来的，差起来一点都不用担心露馅。”这样的东西他还有很多份。 林楚：？？？？？？ 不是吧，这个不是伪造身份吗？ 看着林楚一脸的懵逼，包大人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这个不是伪造身份，硬要做个比方的话，可能更接近□□……” 林楚：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少女捂住了脸，在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打开了资料袋，翻出了埃德蒙的护照和签证，上面写的是工作签，签证还还有很长的时间，在这一方面，不得不说事务所准备的相当充分。而且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查，因为这些东西在明面上都是合法的。 只要埃德蒙不犯忌，不犯法，他可以一直续签，并且以一个合法的身份生活在这个国度。 剩下的只需要补上一张照片就可以了，一般来说吸血鬼是不会被照下影像的，但是埃德蒙不一样，他可以照相，这样也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简单。 交付完相关的手续之后，包大人把等在外面的埃德蒙也一起叫了进来，等到这个半吸血鬼在自己的面前坐正，他才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其实，我让你们来，也是有事相求。” 照片上，是几个花容月貌却脸色死白的少女尸体。 ——脖子上有着两个细小的血孔。 第11章 11 林楚算是看出来了。 她只是个附赠的，包大人想要的其实是埃德蒙。 于是真-什么都不会-还在实习期的林楚，只好安静的闭上嘴看着埃德蒙伸手拿起放在在桌子上的照片，他把几张照片对比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最后从中间选出了一张，放在了包大人的面前：“这是死于吸血鬼。”然后将其他的照片放在了另外一边，“这是死于别的什么东西。” “你怎么分辨的？”林楚瞪大了眼睛。 埃德蒙的手指在被他选出来，肯定为死于吸血鬼袭击的少女的照片上指了一下：“她的表情。”他顿了顿，“为了让猎物处在放松状态，他们在进行古老的猎食行为的时候，会保证猎物处在幸福之中。” 他再将目光落在了其他几张照片上：“而她们没有，她们只是……单纯的昏睡了过去而已。” 包大人拿起那几张照片，仔细的对比了一下，他苦笑着说：“其实我们也请了专门的猎魔人来分辨，但是他们表示都是吸血鬼干的……”然而s市的吸血鬼们很排外，他们口径一致的表示他们中间不会有这种破坏规矩的血族。 要知道他们现在最大的血源其实是来自医院血库废弃掉的过期血包，在现在这个社会出去狩猎不但容易闹出事情来，还有可能引来驱魔人和办事处的双重打击，所以一些脑子转得比较快的血族很早以前就开始自发的杜绝这种自由狩猎。 但是情况就复杂在，s市有好几个不同的血族团体，有一些根本不愿意和办事处交流，甚至还自发的吸收从外面偷渡过来的血族，情况复杂的就一团被猫抓过的乱毛线一样。 埃德蒙沉默了。 半晌他才道：“猎魔人当然愿意把所有的事件都推在血族头上。”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的清楚，包大人推了一下眼镜，一脸严肃交叉起了双手：“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给出一些建议……”作为半吸血鬼，不属于血族，也不属于人类，两边都不接受的埃德蒙，应该是可以中立的给出建议的。 “如果你希望我去和血族们交涉，那恐怕不太可能。”埃德蒙回答道，“他们并不欢迎我。” “不，我们当然不会让局外者去交流。”包大人露出了一个精明又妥帖的微笑，“代表办事处，欢迎你来到s市生活，埃德蒙先生。” 半吸血鬼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啊，对了，我刚刚派了搬家队伍去你所在的危房，那块地方的拆除计划已经悬置了很久了，我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包大人在埃德蒙站起来，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埃德蒙推开门的手就僵在了那里，下一秒他就用手肘把包大人抵在了墙上，速度快得林楚都看不清。 这大概是林楚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感情波动。 “你把我的家拆了？”半吸血鬼张开嘴，露出了两颗长长的獠牙，看上去像只炸毛的猫。 “但是……请你放心……所有的东西都会撤出来……”包大人艰难的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作为成了精的妖怪，在比拼力量上居然完全输给了这个混血儿。 从他家撤出来的“遗物”来看，他的人类血统来自母亲一方——能有这么强的力量，他父亲该有多强？ 林楚上前拉住了埃德蒙的另外一只手臂：“冷静一点——” 埃德蒙扭头看着林楚，金珀色的眼睛盯着她——如果在她眼中看到一点知情的迹象—— 然而她并不知情。 半吸血鬼想了一会，松开了包大人：“我很讨厌这种行为。”他说。 “咳咳、咳咳咳——”大概是被按在墙上久了，包大人有些呼吸不畅，他捂着脖子用力喘息了两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放任那座危房在最好的经济区伫立着，对谁都不好……” “处长，那你也应该先和埃德蒙商量啊。”林楚怕埃德蒙又动手，稍微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包大人原本只是激怒一下这个半吸血鬼试试他的力量，吸血鬼的力量和血统是直接相关联的，现在他对这个家伙有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那副灵柩里。”埃德蒙像是冷静了下来，他拉开椅子又坐了回去，“只要搬灵柩就可以了。” 与其说是“家”，那栋房子可能更单纯的接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一直跟着母亲流浪，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对比之下，在一个地方睡八十年确实容易产生依赖感。 而且那栋房子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了，看房子的鬼都投胎去了。 他生气是因为对方没有事先和自己商量，争得自己的同意。 “咳咳，很抱歉。”包大人咳嗽着坐回了他的椅子上，“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居住地。考虑到你的情况，我们会——” “不用了。”埃德蒙开口打断了他，“她邀请过我。”他指了指边上的林楚道，“把我的灵柩搬去红百合区就可以了。” 林楚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诶？你不是说——” “他们为的不就是这个吗？”埃德蒙轻笑了一声，“老实说，我现在有些不快。” 他性格是挺温吞的，但是这不代表对方挑衅到头上他还不生气。 包大人：…… 半晌，他憋道：“会补偿一定拆迁费的……” 埃德蒙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斯文败类。 包大人：“那你还想怎么样嘛！” 埃德蒙想了想：“等我想到再说吧。”他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楚跟包大人鞠了一躬，也跟着跑了出去。 “埃德蒙，等一下我！”她小跑步跟着半吸血鬼跑了出去，后者停下脚步，等候她追上来。 “还有事吗？”他问。 “那个……”林楚抓了抓头发，道，“对不起？” 埃德蒙：…… 他低声道：“我以为你会解释说你不知情。” 林楚摇头：“我是他们的员工，不管知情不知情，都一样吧。” 埃德蒙便不再说话了，半晌才道：“不要去背你没必要背的东西。” 林楚觉得他可能是想说“背锅”。 “嗯……其实，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和包大人说清楚？”林楚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 “没什么。”埃德蒙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后摆被女孩捏住了。 “那个女孩子……我觉得……”就是那个被埃德蒙指认出来死于吸血鬼的少女，她总觉得怪怪的，表情……并不是一切，“她真的只是被迷惑，陷入幸福的假象中了吗？” 埃德蒙转身，看着这个捏着自己衣服后摆的女孩。 这究竟是灵媒的直觉，还是她本人的猜测呢？ 终于在他无法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半吸血鬼还是开口了：“是转化。” “他本来想让她做自己的新娘。” “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自控，把她吸干了。” ——“不管缘由如何，他都已经失控了。”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林楚问道。 “杀了他。” 半吸血鬼如是回答。 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第12章 12 “郭子玉……”林楚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着豹、包大人给的，那个被埃德蒙确定为“死于吸血鬼”的受害者，“a中的啊。”和她一个中学，“和我一样大，是同一届的啊。” 包大人给的资料很详细，甚至里面还写了他们曾经试图和女孩的亡灵联系，但是她去世的地方干干净净，一点有亡灵徘徊的迹象都没。 联系了地府之后，发现当日的勾魂使并没有接到她的魂魄，于是就直接上报了管理这一方面的黑白无常。 如果找到魂魄的话，事情可能会简单很多，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接到郭子玉的灵魂，地府也没有她的报道资料，更过分的是，她属于横死，照理来说灵魂应该还留在现世或者枉死城。 但是她这么大一个魂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楚有些惋惜的看着郭子玉的照片。 这段时间丹伊一直在陆陆续续把家具往红百合区的新住所搬，红百合区那边的单元房早就已经装修好了，连柚子皮都快风干了，所以只需要收拾一些必须的东西，就能直接入住。他已经找好了房产中介等着把这边的房子租出去。 林楚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多少也有些空落落的，她还没有告诉王建国自己要搬家，这家伙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埃德蒙泡了两杯咖啡坐到林楚边上，解释道：“被吸血鬼吸干，灵魂并不会消失。”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连环套吗？”林楚捧起埃德蒙泡的咖啡喝了一口，“嗯——可以啊，我记得我家里只有速溶咖啡啊？” “咖啡粉混一下就可以了。”埃德蒙坐在一边，手里端着咖啡碟，“你是灵媒，如果她的灵魂只是迷失了，你应该可以在案发现场找到她。”说完之后，才稍微让咖啡占了一下嘴唇，“还是稍微差了一点。” 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睡了八十多年刚刚苏醒过来的老人家。 “可是，我不太清楚应该这么做……”林楚的母亲去世的太早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好一个灵媒，加上灵媒的稀少性，让她身边也没有其他长辈能指导她这么做。 这让林楚有些挫败，大概是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帮一下这个郭子玉。 “你说的吸血鬼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认识吸血鬼？”林楚抬起头来看着侧着头喝咖啡的埃德蒙。 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开领的哥特式长袖套衫，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体温比人类低很多，林楚到是真的好奇他会不会热。下半身则穿着黑色的紧身裤，上白下黑，简洁明了。 以及……林楚把目光放在了他的锁骨和因为身体前倾而乍现的胸肌线条上。 “埃德蒙。” “嗯？” “求求你把衣服穿好。” 这画面对一个十八岁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埃德蒙低头捏起自己的套衫，困惑的皱了一下眉头，他觉得自己已经穿的很严实了，既没有露出手臂，也没有露出大腿，毕竟就算是他体温比较低，在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之下穿着一身还是会觉得热。 反观林楚的穿着，到是和他沉睡之前，所有女性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了。 当然，他不会就这种改变发表什么意见，喜欢穿什么衣服是个人喜好。 于是他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有空你可以推荐一些合适的穿着给我。” 林楚把目光从资料上移开，落在了埃德蒙的身上，然后苦思冥想的半天，发现居然找不出比哥特风复古长衫更适合他的装扮，这人天生就适合黑白两色这种简单又难驾驭的，纷繁复杂的衣着风格。 于是她摇了摇头：“算了，你穿这身挺好。”是她想多了。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郭子玉是那种很典型的乖乖女，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个吸血鬼的呢？”林楚把话题转移回了受害女孩的身上。 其实在埃德蒙之前提到“吸血鬼新娘”的时候，她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其实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什么不同种族之间的绝恋啦，寿命论啦，我在阳光之下而你栖身黑暗啦，之类的种种。 然后埃德蒙这个大直男，就毫不犹豫的打碎了林楚的浪漫幻想。 “只有自私又不懂体谅别人的血族，才会选择把一个十几岁的小淑女变成自己的新娘。”埃德蒙一只手拿着咖啡轻嘬着，另一只手的拇指慢慢在林楚的智能机屏幕上滑动着，“血族繁衍后代的方式一共有两种，一种叫做‘初拥’。” “啊，这我知道，是交换血液是吧？”这个词林楚知道，她看的电视剧里有提到过。当时这个由星海娱乐公司投资拍摄的现代魔幻剧在她的同学之间还爆了一阵热度，说的是一个来自遥远西方的英俊吸血鬼在现代生活、恋爱的故事，因为男主很帅很优雅，所以当时不少女孩子都迷他。 当然，这个据说是混了不知道几个爪哇国的血的演员现在依然是星海娱乐的顶流之一。 埃德蒙抬起头来，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通过这种方式繁衍的血族，被称为‘眷属’，‘初拥’给予的血量是受到严格控制的，一般比较少。他们在族群中的地位比较低。因为他们并不是由始祖分化出来的后代，相当于人类之中的平民。” 林楚：…… 你们吸血鬼还搞阶级对立的？ “第二种繁衍方式，就是在人类中选择合适处女，给予较多的血将她们转化，然后和她们生下纯血的后代，这样诞生的孩子，被称为‘子嗣’。”埃德蒙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解释道，“地位比眷属高，但是‘新娘’诞生出‘子嗣’的概率很低，所以血族一般会选择用‘初拥’来扩大族群。” 他看着表情逐渐复杂的林楚，补充道：“不要被奇怪的影视作品给欺骗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斟酌了半天，最终使用了他认为最为合适的措辞，“我们是野兽，无论披着多么优雅美丽的皮囊，野兽始终是野兽。” 听上去，似乎隐情颇深。 不过林楚在意的是，短短几天，他就连“奇怪的影视作品”这种词都会使用了，足以证明埃德蒙的学习能力很强。 这就很难办，因为对方极有可能是广撒网。 好家伙，要是真的是广撒网，那就是重婚罪，加上郭子玉只有十八岁，根本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这是变态行为！是诱拐！ 根本不能叫爱情的！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门被敲响了，林楚连忙起来绕过埃德蒙跑到门口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娃娃脸、长相精致的少年……女？林楚第一眼不能确定对方的性别，因为对方的衣着非常的中性化，还留了个波波头，但是前面一马平川，平得看不到任何沟壑。 “虽然瑟蕾莎说总会见到的，不过我还是没忍住来看了……你就是林的女儿吗？你就是以后来管理我们公寓的人吗？”对方完全不认生的走进来，十分热情地握住了林楚的手，猛地吸了一口，“啊~是灵媒……好香哦……天知道我多少年没有见过灵媒了……” 林楚努力了两下，没有能把手从对方的魔爪中抽出来。 在她后退的时候，原本藏在衣服下面的十字架项链露了出来，对方连忙“唰”一下就把手松开了。 “我叫莫蒂斯。”他嬉皮笑脸道，“是个自然妖精。也是‘租客’之一，因为这两天只有讨厌的恶魔在公寓到处跑，我都没有机会见到林的灵媒女儿，所以就自作主张的过来看看啦。” 林楚：…… “哦、哦？” 她其实对自然妖精到底是个什么生物一点概念也没有。 “你是灵媒，招自然元素化身的自然妖精喜欢是很正常的。”埃德蒙站起来，走到林楚的身边，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底气面对莫蒂斯，“因为是元素的化身，所以他们并没有性别。” 这倒是很好的解决了林楚的一个困惑。 埃德蒙瞥了一眼林楚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项链，有些不适地别开了脸。 林楚注意到了他的不适，连忙把项链放回了衣服里。 莫蒂斯则对自己的话被人打断而非常不满，要知道，自然妖精都是比较任性的生物，他们是自然元素的化身，一般很少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当初进入公寓租住，也完全是因缘巧合被林楚的父亲救了而已。 然后他注意到了这个打断自己和可爱的灵媒小妹妹沟通的家伙……是个半吸血鬼。 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皱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可爱的小灵媒边上会有个讨厌的吸血鬼啊。我以为有恶魔已经够麻烦的了——”他抓住林楚的手，把她拖着远离了埃德蒙挡在自己的身后，“哦嘘、哦嘘！” 虽然自然精灵在一些传说里会偷走他们认为没有受到父母妥善照顾的婴儿并且把他们抚养长大，但是原则上来说，这种精怪依然属于中立种族，虽然曾经被笃信耶和华的信徒们大肆污蔑为“异教徒的妖魔鬼怪”，但是他们实打实距离“黑暗种族”还有那么一条马里亚纳海沟那么远的距离。 而吸血鬼，可是标标准准的黑暗种族啊。 ——更何况莫蒂斯作为自然精灵，有时候会借助一些自然元素跑去那些在s市上流聚集的吸血鬼们办的派对上去偷吃——别误会，他不吸血，他是去偷吃他们为人类准备的食物的——对他们在派对后干的事情了如指掌。 别问，问就是—— “他肯定是想对你做哔——哔——哔——的事情，等到你哔——哔——哔——了以后，再把你吸干！” 林楚：……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发言？ 那个消音难道是因为太震撼，所以自己的大脑自动把台词替换成了别的声音吗？ 第13章 13 自然妖精是极具有母性的生物。他们是自然的化身，是孕育的象征，虽然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性别可言，但是一旦发现值得好好对待的“人类孩童”，他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把对方哄骗到手，然后珍藏起来。 顺便说一句，这个“值得好好对待”指的是对方的颜值。 而且这些自然妖精们也不仅仅是会把孩子藏起来而已，他们会主动把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好远离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伤害事件。所以，在一些传说里，这些妖精又被当做是孩子的守护神。 啊……虽然林楚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和“孩子”这个称呼告别了很久了，但是这并不妨碍莫蒂斯认为她是个“孩子”。 毕竟百岁老精看谁都是孩子。 而眼前的埃德蒙，作为一个男性的半吸血鬼，无论是从“性别”还是“种族”方面来看，都很“危险”。 当然，莫蒂斯是不可能承认这是因为他脑子里的颜料太多了的缘故——这是吸血鬼的种族性啊！是他们的种族性！ 埃德蒙看着面前这个自然妖精一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扭头很自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已经冷了的半杯咖啡喝掉了。 “所以，还是要想办法找到郭的灵魂才行。”大概是沙发对他的大长腿来说实在是太矮了，他不得不翘起了二郎腿。 “如果能到她家里去看看的话……”林楚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如果她的家里有的话，黑白无常应该早就找到了才对，现在能做出的推测是她躲起来了，或者被抓走了。”毕竟，拘束囚禁灵魂的方法有很多种…… 她小心翼翼的从自然精灵的身后挪了出来，小跑步坐到了埃德蒙边上，继续和他讨论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去找包大人要资料的时候，包大人还很诧异，要知道因为对方不管是身份还是现在的地位都比较难处理，毕竟是掌握着一部分资本的人，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对方又死不承认的话，实际上包大人他们也只能暗地里想办法攻坚而已。 但是，如果埃德蒙出手，事情又完全不同了。 简单来讲，这件事情从可能引发不同种族之间的争端，变成了吸血鬼内部之间的内斗，包大人他们倒是能轻松不少。 埃德蒙愿意出手帮忙，事务处感激不尽。 “你们是打算找到这个女孩的灵魂吗？”莫蒂斯凑到了林楚边上，盯着她手上的照片道，“你是灵媒吧？灵媒的话，应该可以通过接触她的遗物，感受到她死去之前残留的感情才对……”这样的事情只有灵媒能够做到，哪怕是阴间的鬼吏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通晓天地，和万物的意志沟通，这是灵媒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远古时期，这些人在东方被称为“大巫”，可以占卜祸福，预言未来，甚至呼风唤雨，是沟通人间和神明、鬼怪的桥梁。 后来，人类逐渐强大，也就渐渐不再需要和万物沟通了，灵媒逐渐失去了他们原本的地位，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可以吗？”林楚瞪大了眼睛。 ——她真的是一窍不通诶。莫蒂斯这样想道。 好可怜哦，母亲死去的早，都没能来得及把祖传的手艺交给她。但是这种事情其他人又不可能越俎代庖，就只能靠她自己摸石头过河了。 莫蒂斯同情地擦了一下眼角。 林楚低下头，又把资料细细过了一遍，摇头：“我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不是说这份资料不够详尽，而是她的直觉告诉他，不管是事务所还是地府，在这件事情上都忽略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当然，这个并不怪他们，毕竟现在郭子玉的灵魂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还有其他被埃德蒙判断是“死于其他东西”的少女，她们的灵魂又去了什么地方？ 要知道阴间的勾魂使者要是接不到灵魂都会上报的。 “那么，就去郭子玉家看看吧！”她把自己手上的文件猛地一合，站起来下定决心道。 埃德蒙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少女，然后低下头伸手拿起咖啡碟：“我先把咖啡杯洗了吧。” 林楚：…… 之前还看不出来，他好居家哦。 一边的莫蒂斯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面前这个半吸血鬼，心里升起了十足的狐疑。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正经的吸血鬼，他们优雅的皮囊之下是嗜血的本性，早在几百年，这些家伙还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类的小镇之中，以猎食人类为生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他们抢走人类的婴儿，并且将这些可爱的孩子榨成汁的行为。 那时候喜爱孩子的自然妖精对这些家伙做的事情忍无可忍，转头去帮助猎杀吸血鬼的猎人们——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时至今日，虽然这些家伙畏惧于人类社会的变化，行事风格逐渐低调了起来，但是狗改不了吃shi，莫蒂斯坚决认为他们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的。 为了保护他们家的小灵媒，他决定现在开始盯牢这个吸血鬼。 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并不受到妖精的欢迎，埃德蒙在收拾好咖啡杯之后，对着等在外面的林楚道：“你先过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吗？”林楚忍不住问道，“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可怕什么的…… “我去一趟红百合公寓，”埃德蒙道，“我的东西都转移到那边去了，所以我要去拿一些必须品。”他扭头看了一眼抱着胳膊警卫他的妖精，似乎也懒得解释什么，“你先去吧，我能找到目的地的。”这么说着，他就走出了门。 “等一下埃德蒙——”林楚追出去，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只有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一只黑猫的尾巴。 莫蒂斯走上来：“既然吸血鬼走了，那么就由我陪你去……” “请不要这样了。”林楚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这样对他行不行？” 一个人只有在反反复复遇到别人的误解和偏见的时候，才会连辩解都不愿意辩解一下。 “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的吸血鬼是什么样的……但是埃德蒙肯定不是。” 林楚转身，直勾勾的盯住了自然妖精的眼睛，“所以，请不要继续这样对他了。” 妖精是任性的种族，他们会清清楚楚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在被林楚这样说的时候，莫蒂斯的心里突然有些委屈——自己可是为了她的安全才想要赶走那吸血鬼的…… 然而—— 好可爱，好可爱哦，灵媒好可爱哦——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孩子不是由自己养大而是由恶魔养大的呢！可恶，早知道林有孩子的话，他就动手抢过来了！ “嗯……好吧，你说了算。”自然妖精毫无尊严和底线地满口答应了。 林楚：…… “那、那你说了算哦，下次不许这么对埃德蒙了。”她都准备好生气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嗯嗯，我们去那个女孩子家吧！”莫蒂斯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林楚的胳膊。 好香哦，让他再吸两口。 林楚：…… “莫蒂斯，对吧。” “嗯！” “请不要这么贴着我。” “嗯？热吗？没关系哦我可以给你变冰块出来凉快一下。” “不是，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熟悉到你贴着我，我不会感到奇怪的地步。”真的很奇怪啊！而且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被当成猫来吸了啊！ 莫蒂斯：…… “嘤。” 最终，在林楚的强烈要求下，他缩小变成了巴掌大的体型，躲进了林楚的随身包里。 根据资料，郭子玉初中的时候和她是一个学校，只不过不同班，后来中考的时候郭子玉考上了a中，她考了b中，顺便说一句，巧的是，郭子玉考到的，也是q大的社会人文学院。也就是说，如果不出这档子事，郭子玉和她应该是同学。 这也给林楚一个合理拜访郭家的理由，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心里多少还有些做贼心虚——所以她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郭子玉理解自己。 郭子玉的家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工薪阶层，有一个弟弟正在读初二，因为姐姐的事情现在在家陪父母，郭子玉的父母听说是女儿的同学来看他们，也没有太过应激，只是抹着眼泪让林楚进门了。 林楚对着愁容满面的这对老夫妻心里一阵阵发虚。 “那个……节哀顺变。”林楚因为嘴巴发干，所以喝了一口白开水，紧张得开口，“我和、和子玉是初中的校友，”她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就、听说了她的事情、很、很遗憾……” 郭子玉的妈妈捂着脸哭了起来。 林楚手忙脚乱地，身体前倾想说些安慰的话，郭爸爸先行一步拍着自己老婆的背轻声安慰起了她：“抱歉啊闺女，你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很高兴……但是孩子她妈妈，你也看到了”说到这里，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先红了眼眶，言下之意，还是想让林楚先离开。 林楚咬紧了嘴唇。 每一个逝去的人身后，都会有一个悲伤的家庭。 她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必须去一趟郭子玉的房间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门却被敲响了，郭子玉的弟弟郭子航连忙擦了擦眼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却没有人。 等到他低头的时候，却恰好和一双金珀色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只黑猫，蹲在门口安静仰头看着他。 第14章 14 那只黑猫只是安静地看着郭子航，下一秒，郭子航就晕倒在了门口。 林楚连忙站起来，却发现郭父和郭母都晕倒在了沙发上，而门口那只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门中，门自己“碰”一声关上了。 林楚：……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埃德蒙？” “是我。”黑猫回答道。 它化身为一片虚影，当虚影再次凝结的时候，披着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伯爵一样的埃德蒙向前走了两步：“他们不会昏睡太久，快一点吧。”这么说着，他就绕开了躺在地上的郭子航。 林楚：…… 她现在更加觉得自己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郭小弟弟扶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郭子玉的房间并没有上锁，林楚双手合十，在门口默念了一会阿弥陀佛之后，就想抬脚走进去，埃德蒙拦住了她：“先把你的项链摘下来。” 林楚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一脸疑惑：“为什么？” “十字架会影响你和残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思念交流。”莫蒂斯从随身包里钻出来，趴在林楚的肩头，“安心吧，我会帮你拿着的。”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东西，但是不至于和吸血鬼们一样惧怕它，所以莫蒂斯拎着项链飞到了房间外面，顺便还把埃德蒙也挡在了外面。 他的斗篷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他修长的身躯，让自然妖精不知道他里头到底带了什么“必需品”，因为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使用他们的爪子和牙齿来战斗的，有一些上位的吸血鬼会使用魔法，不过这一类很少…… 顺便他刚刚弄晕那一家子的方法是催眠吗？ 自然妖精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爽地看着这个半吸血鬼。 林楚摘下项链之后，就站在郭子玉房间的中央，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怎么收集这个房间里所谓“亡者的思念”，她只是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如果自己是郭子玉——如果她真的认识了，或者说和一个吸血鬼早恋了，这样一个女孩会做什么。 或者说，干脆就是这样一个青春期的女孩，拥有了一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之后，她会怎么做？ 资料上面说郭子玉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却没有多少朋友，她是个文静、内向、父母眼中乖巧懂事的女孩子。 但是不管这么样，人是要有倾诉对象的。郭子玉的日记在她死亡之后作为物证被警方搜走过，调查完毕留下备份之后，就换给了郭家。 而她的书桌上和床头贴着海报和大头贴纸——都是那部现代魔幻剧《我的吸血鬼男友》中的男主角洛克。 日记？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一个喜欢写日记的女孩子，如果心中有秘密，她是不可能忍住一点都不在日记中写出来的——所以，郭子玉应该还有另外一本日记藏在这个房间的什么地方，上头记载着她和那个杀死了她的吸血鬼的相遇和相处。 “如果你真的有思念残留在这个房间里……”林楚闭着眼睛，拼命的集中精神在脑海里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告诉我……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它……” 然后，就像是温暖的空气之中，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牵起了林楚的双手，牵着她往前，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 从埃德蒙的视角来看，林楚就像是突然被灵魂控制了一样，一步一步得向前走，最终在摸到床头柜抽屉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带动自己的斗篷也飘动了一下。 过来调查的人肯定已经把这个房间都翻过了，那么这个床头柜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林楚想了想，然后明白了。 过来搜查的人里肯定没有一个女孩子，否则他们应该能发现的。 郭子玉把自己的另外一本日记藏在了什么地方——这是她十几岁叛逆期的时候也会干的事情。 林楚抽出了床头柜的抽屉，并且把它翻了过来，那本薄薄的带锁日记本被牢牢固定在抽屉的反面。 “你是怎么知道她藏在这里的？”莫蒂斯提着项链飞过来，把项链放在林楚的手里。 “丹伊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怕我早恋，就老喜欢偷看我的日记，我也这么藏，还在准备了两本真假日记本……啊，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林楚把笔记本取下来，然后把抽屉回归原位，对着房间不知道什么方向鞠了一躬，“安心吧，我一定把你的灵魂找回来。” 莫蒂斯：…… 那个恶魔还能偷看小可爱的日记本？ 真屑，羡慕了，羡慕了。 埃德蒙一言不发的跟上了林楚，林楚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一家三口，又扭头看了一眼埃德蒙。 后者心领神会地回答道：“他们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让他们睡一会吧。他们会忘了你曾经来拜访过的事情的。”而且林楚手上这本秘密日记，也不是能交给他们的东西。 于是林楚对着他们鞠了一躬，带着埃德蒙和莫蒂斯离开了郭家。 因为接到丹伊的短信说是正在搬家，林楚只好先带着埃德蒙去了附近很少有人去的偏僻小公园，林楚抱着奶昔和他并排坐在公园长椅上，埃德蒙倒是很轻松的就解开了郭子玉日记上的密码。 然而林楚却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单词。 她好歹在高考之后就去过了四级的啊……不至于一个单词都看不懂吧？ 埃德蒙在征得了林楚的同意之后，接过日记本翻阅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的拨弄着薄薄的纸片，清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不是英语，是德语。” 日记上记载着郭子玉和那个名为弗洛里安的血族相遇的故事，日记的扉页里还夹着一张星海娱乐星探的名片，这大概是他们相遇的契机，所以才会被小心珍藏吧。 埃德蒙看到一半，抬起头来发现林楚抱着奶昔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林楚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内循环这个疑问，忍不住要开小差，发散一下思维。 “想问什么就问吧。”半吸血鬼温和道。 “为什么是黑猫？按照你的……发色，”她差点说成毛色，“不应该是金吉拉或者橘猫吗？” 埃德蒙没想到对方的思维这么跳脱，愣了一会才回答她：“应该也可以吧。”他只是习惯性的变成黑猫而已。 林楚：……！！！！？？？？？？ 什么？！ 还可以挑选毛色和品种的吗？！ 是、是梦想中的猫咪！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震惊和热切，埃德蒙别开了视线：“……开完笑的，刚刚的话，请不要当真。” 林楚：…… 失望jpg 然后她又找到了别的重点。 埃德蒙？性冷淡风的埃德蒙……开玩笑？ 从郭家出来之后，林楚的心情一直有些沉重，反倒是这个奇怪的冷笑话戳中了她的笑点，她没忍住“噗嗤”了一下。 ——什么嘛，这家伙其实也很孩子气啊。 第15章 15 林楚回到家的时候——确切来说，是林楚来到位于红百合区的公寓的时候，丹伊已经围着围裙为她准备了一大桌的晚饭。 埃德蒙只把她送到门口就走开了，林楚本来是想留他吃个饭之类的，但是他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他也是一直是这样冷淡又疏离的人，林楚只好挠挠头目送他离开，结果发现……他其实就住在斜对面的单元房里。 林楚：…… 好吧，随时都能找到他。 然后她就收到了王建国鬼哭狼嚎的微信：“你怎么就搬家了，搬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讲道理啦，虽然是青梅竹马，他从小到大就跟个老妈子一样随时黏在自己身边，经常做出各种让人误会的举动，又飞速的澄清，弄得林楚原本和任何一个青春期少女一样纤细的神经，粗成了定海神针。 别问，问就是自己想歪了。 林楚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搬家了，加上他从小就在教会出没，说是大学毕业以后要去梵蒂冈的神学院学习，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当神父，反正他送给林楚的十字架，到是意外的保护了她十几年。 她回短信道：“其实我有一点点不想告诉你我搬家了……” 那边立刻回了一条：“怎么可以呢！我们这么多年好兄弟，你要丢下我去什么地方啊！qaq” 这厮还用上颜文字了啊。 林楚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答道：“我这不是还没把你拉黑么。我搬到红百合区了，安心吧，这里很安全的。地址我发给你了啊。”只不过为什么搬过来的原因，以及这里的租客都是些什么人，她都不能告诉他。 从来几乎都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之间第一次有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林楚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王建国同志。 ……为了他的世界观，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会比较好。 这个时候，丹伊端着饭碗走到林楚身边，解下了围裙丢在沙发上——林楚进门的时候发现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凌乱，甚至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搬进来的新居，各个细节都被照顾到了，连新装修的难闻甲醛味都没有多少。 “啊，这里的租客好热情啊，一听说你要住过来，就马上过来帮忙整理了。多亏了他们才能在晚饭以前就整理好呢，你的被子也晒过了，香喷喷的，都是阳光的香味。”丹伊的给林楚的饭上倒了点肉松，“我烤了点饼干，你明天记得给过来帮忙搬家的租户送过去……啊，对了。”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你跟姓王的说了你搬到哪了吗？” “说了啊。”林楚扒了一口反饭，“爸，我有时候觉得很奇怪的，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欢老王，但是却从来不干涉我和他做朋友……” “那是，”丹伊自豪的挺起胸，“我是个好爸爸，不会干涉女儿的自由交友的！” 林楚：…… “哦，那你就，一点也不脸红的翻我的日记啊？” 丹伊：…… “我只是犯了天底下所有老爸都会犯的错……” “正常老爸是不会因为担心女儿早恋去翻她的日记的好嘛！” “瞎说八道！这才是正常老爸啊！” “嘁。”林楚低头老实吃饭。 丹伊看着她没有再和自己讨论王建国的问题，也捧着饭碗扒了一口。 ——也行，算是他糊弄过去了吧。 在回家之前，林楚把她手上得到的日记交给了包大人，大概是为了保证林楚作为灵媒的安全，包大人表示他会介入调查星海娱乐公司，但是她之后不要再插手了。 ——也即是说，林楚作为工具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掺和这件事情了。而埃德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包大人给出的警告非常严肃，毕竟灵媒对于吸血鬼来说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她还是这些家伙最喜欢的，是双重的美味。 如果星海娱乐真的有给吸血鬼拉皮条的嫌疑，她现在抽身而出是明智的，不会有人指责她。 倒不如说，还要谢谢她帮忙找到了郭子玉的日记本。 林楚吃完饭，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然后扭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随身包，伸手勾过来，从里面翻出了那个星海娱乐的星探硬塞给自己的名片。 她把这张名片折起来，又打开，再折起来，再打开，如是三番之后，还是决定去和埃德蒙商量一下。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出的衣服，溜出门的时候发现丹伊的房间里传出了呼噜声，他累了一天，算算也该是睡着了，毕竟恶魔在很多年前被高阶封印了以后，他的作息几乎就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了。 林楚悄悄穿上鞋，溜出了门。 埃德蒙住的地方就在斜对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楚跑到他的门前按了两下门铃，但是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林楚只好在外面又等了一会，继续不死心的按了一下他的门铃。 虽然是暑假，夜晚的风却也带着一丝凉意。 “我应该说过，不需要来找我。”伴随着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一个声音从林楚身后响起。 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林楚连忙捂着嘴转头，却看到埃德蒙用斗篷紧紧得裹着自己站在她的身后，银月的光辉倾撒在他身上。他的影子将林楚笼罩住，后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抱歉，埃德蒙，我还是有些……” 身后的门自己打开了，林楚不得不让开一条路让埃德蒙走进去。 “回去吧。”半吸血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低沉。 林楚向前一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鞋子似乎踩到了什么滑腻的液体，低下头却借助着明亮的月光，明显的认出这是一个血脚印。 屋子里头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林楚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忙闯进去，却看到埃德蒙倒在客厅中央喘息着。 她快步跑到半吸血鬼的身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翻过来。 埃德蒙的指甲比她之前见过形态都要尖、长，几乎可以称其为爪子了。他用自己的手按着肋骨一侧——原本凭借着他另一半吸血鬼血统强大的恢复力，这样的伤口早该好了，但是现在却没有。 而且他的体温也不对，埃德蒙的脸色原本就不算好，甚至有些苍白，但是他现在满头都是虚汗，林楚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的时候，发现他的体温滚烫。 一般来说，这时候可以挑选的问题有“你去做什么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然而林楚却不准备问他这些。 “你中毒了？”她说出了最有可能的猜测。 发生了什么可以之后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他中毒的问题。 埃德蒙不说话，落在林楚眼里他基本上算是默认了自己中毒。 “怎么解？”林楚问道。 埃德蒙按着伤口的手微微捏紧了自己的衣服：“立刻走。”他想推开林楚，但是之前来到这里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这种毒素，只要一进入吸血鬼的体内，就会开始破坏他的自愈系统，一般的吸血鬼沾上一点，没有一会就会致命——除非有人帮他把毒吸出来，给他的自愈系统一个反应的机会。 但是他不知道人类沾了这种毒素会怎么样。 林楚：…… 她用力扳了两下埃德蒙的手，前面两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他的手扳开——还连带着撕下了一大片他的衣服。 里头的伤口是三道非常狰狞可怖的抓痕，皮肉卷曲外翻，周围的皮肤青了一大片。 林楚盯着那个伤口，深呼吸一口气。 “好吧……我试试。” 她伸手将埃德蒙伤口边上的衣服撕开，将整个伤口暴露出来。 “不需要——”他很想推开她，但是手脚并不听使唤，“呃——”他试图挪动身子，却被灵媒女孩按住了肩膀。 女孩凑到他肋部的伤口边上，吸出了第一口毒血，吐掉，紧接着又凑上去——如此循环往复。 埃德蒙尖锐的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些抓痕，最终，他只能发出一声无力的，近似呻-吟的叹息声。 ——这真是太糟糕了。 第16章 16 出乎林楚意料的是，埃德蒙并没有陷入虚弱和昏迷之中，当她试着为他吸出毒血的时候，这个半吸血鬼体内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得到了一定的喘息机会，以至于到后来林楚发现他的伤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了起来。 埃德蒙躺在地板上，抬起手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去漱口。” 他的租屋装潢很简陋，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家具，空荡荡又冷清，如果林楚猜得没错的话他的卧室里大概只有一副灵柩而已。 不过虽然简陋，但是基本的水电还是通的。 林楚爬起来冲到水龙头边上漱口，水都用了有一桶了，她嘴里还有那种经久不散的奇怪血腥味，以至于在刺激之下吐出了酸水。 吐完酸水之后，林楚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吸血鬼的血劲儿真大。 “所以，你到底发生什么了？”林楚问道，“别告诉我说，你去调查郭子玉相关的那个……叫……叫……”她一时没有记住那个吸血鬼的名字。 “弗洛里安。”埃德蒙从地上坐了起来。 “嗯，对，弗洛里安——他的下落了吧？”林楚看着他。 “我原本是想去调查的，结果遭遇了另外一拨人。”埃德蒙在林楚严肃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回答道，“他们有备而来，想要抓住我。” 林楚不是很理解他所说的“抓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知道埃德蒙可能会猎杀别的吸血鬼，但是她不明白对方抓他做什么。 要知道“抓住”的意思，是要保证埃德蒙还活着，但是她刚刚给埃德蒙吸出毒血的时候，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是打算杀了他。 像是注意到林楚的困惑，埃德蒙摇了摇头：“对于普通吸血鬼来说，这种魔药能能很快夺走他们的性命，但是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快致命。” 只要时间把握得当，他们可以在他虚弱下来的时候抓住他，随后再将被毒素污染的血抽出来，他的身体会很快恢复——这样一来，就给他们用别的方法控制住他争取了时间。 “所以，他们只是想让你变得虚弱，好被他们所控制？”林楚用袖子擦了擦嘴，她冷静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埃德蒙，抱起了胳膊，“一般来说，如果他们知道你会猎杀纯种的吸血鬼，那么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应该立刻杀掉你才对。” 她的判断很正确，如果一个在现代社会成长起来，还被养父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也能轻易得出这种结论的话，那就更不要说那些从黑暗时代一路血腥走过来的血族们了。 所以，这些想要活捉埃德蒙的血族们，其实是想从他的身上获得“什么东西”。某样他们垂涎已久，但是始终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在埃德蒙苏醒之后，像是苍蝇闻到了血一样试图捕捉他。 半吸血鬼垂眸，并不否认林楚的猜测：“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算是一种比较直接的，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很明确的表示了，埃德蒙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情了，他有自己不想说的原因。 这个很正常，林楚想道，毕竟他们才认识多久。他有事情不愿意和自己说不是很正常吗？她和王建国都认识十几年了不照样没跟他说妖怪公寓的事情。 “是关于这个的。”林楚从热裤口袋里拿出那张星海娱乐的星探名片，“我想去试试。” “我能解决的，你去的话太过危险了。”埃德蒙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之前失血的关系，他踉跄了一下，却在林楚想要伸手过来扶他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阻挡”的动作，“请离我远一些。” 他刚刚受了伤，失血，中毒，还在数个纯血的围攻下杀死了一半，重伤了另外几个——那个叫做卡米拉的女吸血鬼也在场，让他中毒的伤就是她偷袭所致。 她是他们中间最狡猾，也是最深谙存活之道的一个。 而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哪怕是半吸血鬼——最好的恢复方法，就是一杯人类的血液。 灵媒的血液效果更好。 来自少女的体香在寂静的月色下，更加像是故意撩着他因为许久未曾进食而饥渴的喉舌。 他的利爪能把她撕碎。 他的獠牙能刺穿她的喉咙。 如果这个时候看一眼他的脸，埃德蒙即使不对着镜子，也能猜到他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这位贵公子只能狼狈的用手肘撩起披风，遮住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将少女和她的香味遮挡在外。 “啊……”林楚看到他这样，肩膀垂了下来，“你饿了对吧？” 埃德蒙捏紧了斗篷。 她走到门口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在月光下回身对着半吸血鬼伸出手来：“走吧，现做是没戏了，不过家里还有一些吃剩下准备明天中午解决掉的饭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来哦。” 埃德蒙放下了手，安静的看着她，最终在林楚跟进一步把手伸向他的时候开口道：“不用牵着我，我站的稳。”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谢谢。” 林楚收回手，露出了那种小狐狸一样的笑容——这是小女孩的窃喜，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有的，目的达成之后的，带着可爱小狡猾情绪的笑容。 很可爱，也很危险——对她来说。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埃德蒙坐在林楚家饭桌的边上喝汤，对面坐着气鼓鼓的丹伊。 “很感谢你们的款待。”半吸血鬼伸手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丹伊的，他俩身材差不多，但是丹伊的衣服穿在埃德蒙的身上就显得他瘦，“我很快会还回来的。” “只要你离我女儿远一点这套衣服我可以送给你。”丹伊闷声道。 “我知道。”埃德蒙回答，他垂下眼，温声道，“我会注意的。” ——但是基本上每次都是她先来找我。 “我会躲着她一些的。” 林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没必要啊，你又不危险。” 半吸血鬼用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不，林，我很危险，这一点我和其他吸血鬼没有任何不同。” “我觉得你是不同的……”林楚嘟嘟囔囔的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又问道，“你明天白天还出去吗？我需要一个保镖，和我一起分给帮忙搬家的邻居丹伊烤的小曲奇。丹伊要照顾奶茶店的生意又没空——” “我觉得不——”埃德蒙还是试图和她讲道理。 “拜托嘛。”女孩在里面道，“有你这样的保镖我胆子可肥了。” 埃德蒙：…… 半晌，他才笑出了声：“我觉得，不需要我这样的保镖，你的胆子也足够大了。”他轻声回复道，“——好吧，算是作为今天的答谢。” 丹伊：…… 哦，妈的，王建国的鸡翅啊，他怎么觉得这家伙在以退为进？ 第17章 17 大概是凌晨六点的时候，林楚觉得自己的被子里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趴在自己的身上，顺着腹部往上爬，带着“人”所不会有的冰凉体温。 被子里鼓起的小包越来越往上，如同滚毯子下的球一样，最终到达了被子边缘——也就是林楚的下巴处。 少女低下头，在被子里看到了一双没有高光的眼睛。 冰凉的，没有生气的，一望不见底。 林楚：…… 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把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偶小姐给拎了出来：“木子，拜托……不要用这种伽椰子一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被窝里。” 穿着吊带睡裙的人偶付丧神咧开一个颇为恐怖的笑脸：“人家想和楚楚一起睡觉嘛。” 林楚：…… “不行。”灵媒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付丧神“同床共枕”的请求。 木子蹲在一边咬起了自己的裙角：“可恶！可恶！我要是有毛，还圆滚滚的话就可以了吗！” 林楚思考了一下她的说法，发现……好像还真的可以。 “不，不对，就算是这样也是不可以的。”她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你快点回自己的租房去。” 上半夜埃德蒙离开之后，林楚就整理了一下明天需要答谢帮忙搬家、整理新房子的租户们，发现付丧神木子俨然在列，才知道这个家伙也是公寓的租客。 然后么……下半夜就这样了。 她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林楚扭头问木子。 “这个嘛……哈哈哈哈——哈——”在林楚锐利目光的逼视下，木子心虚得对了一下手指，“我把我的本体……藏在你的床底下了。” 林楚：…… 哦，这家伙的本体是女儿节娃娃，林楚有一段时间迷日漫，就喜欢收集一些日风的娃娃之类的，所以丹伊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房间多出了一个女儿节娃娃这种事情，只是觉得她又偷偷在淘宝上买奇怪的东西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林楚扶额，“现在，抱着你的本体出去。” 木子：…… “嘤，人家只是想和巫女大人亲近一下嘛，像我这样野生的付丧神，根本没有机会亲近侍奉神主的巫女们，漂洋过海来到这没想到有机会和巫女大人同床共枕……”木子抬起手，假惺惺的抹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我没答应和你同床共枕啊！”林楚炸毛。 木子幻化出来的人形确实非常的可爱，但是她不是炼铜术士！她一点也不想和木子同床共枕啊！ 于是，在被木子拿走了两根床上的头发之后，林楚总算是送走了人偶付丧神，又黑着脸躺回到了床上，发现自己经过刚刚那一出“伽椰子被窝夜袭”之后，她的睡衣已经全拿去喂了付丧神。 她坐起来看着边上的闹钟，心累地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她是不是该考虑要去庙里求些开光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好防止其他人想不开过来夜袭自己？考虑到公寓里现在的租客品种齐全，种类繁多，她可能要把各种奇怪的护身符和护身图案塞满整个房间了。 因为“租房合同”的束缚，他们当然是不可能来伤害林楚的，但是夜袭钻被窝却不算在“伤害”的范畴内。 不，林楚不太能接受这种过分热情的交流方式。 因为饿得睡不着，林楚只好爬起来做早饭，昨晚上还剩下点粥，她热了三个肉包子给丹伊，自己煮了一碗粥，拌上点肉松吃了，因为今天是周六的关系，所以帮忙搬家的租户们大部分都在，林楚打算中午之前去一个个给他们送饼干。 毕竟，这不仅仅是答谢，也是她认识这些邻居，表达友善态度的一种方式。 如果以后存在有和她签订了“租房合同”的非人类，她也是会带着她去认识公寓里的租客们的。 丹伊早上吃了早餐就出去了工作了，林楚一个人在家看了会电视剧，埃德蒙在十点左右就准时出现在了她家门口，他今天穿的比较轻松，并没有穿着那套纷繁复杂的哥特式礼服，这让他看上去意外的清爽，甚至带了一点点邻家风。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因为林楚一直盯着他，埃德蒙不由得低下头去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现代装扮。 “不不不，刚刚好。”林楚连忙摇头，从里面拿出包装好的曲奇饼干，“你之前穿的那套就太正式了，这样刚好。”毕竟米色套衫和牛仔裤是永远的百搭，不会过时。 而且他还穿了双新的运动鞋……嗯……？ 注意到林楚的目光聚焦在了他的鞋子上，埃德蒙回答道：“早上出去买的。”之前包大人说的补偿款到账了，还给他准备自己的智能机，虽然现在玩得还不是那么顺畅，但是他至少会网络支付了。 虽然道理都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迷之失落的林楚：……哦，孩子长大了，都会自己买鞋子了。 埃德蒙绅士地为林楚把门拉得更开了一些，并且用脚将躲在门口的兔子推到了一边。门完美的挡住了兔子的娇小的身躯，以至于林楚根本没有发现这只缩在门口的，毛茸茸的小型地雷。 埃德蒙在林楚拎着一部分曲奇往第一家租户走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这只兔子，一句话也不说就走掉了。 兔子：……mmp 他一大早的过来蹲大巫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被她抱在怀里撸一撸吗！ 天杀的吸血鬼！ 兔子精骂骂咧咧的跳走了。 反正有的是机会，他就不信蹲不到了！ “301的瑟蕾莎是个女巫，同居的就是妖精莫蒂斯。”林楚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敲开了301的大门，里头看出来一个眼神颓废，头发乱糟糟，甚至肉眼可见黑眼圈和眼角细纹的女性，手里还拿着烟，活像在家宅了一个月的宅女。 “不要推销——啊——”在看清来人之后，对方一声怪叫，光速掐掉了烟，“砰”地关上了门，大概三分钟后，又重新打开门的，是个抹着口红，肌肤吹弹可破，前凸后翘的黑长裙美人——前后效果堪比整容，“亲爱的楚，我没想到是你。”她娇滴滴得眨了眨眼睛。 “……你、你好瑟蕾莎小姐。”林楚拿出丹伊烤的饼干，“这是谢谢你昨天帮我整理房间。” “哦，恶魔烤的饼干，这个真是活久见。”女巫伸出手来，接过饼干，“你等等，我送给你一件小礼物。” 她缩回去，没一会拿了一个心形的玻璃瓶放在林楚的手心：“好东西，记得用哦。莫蒂斯的话，他今天加班，不在。我们随时欢迎你再来哦，楚。”她眨了一下右眼，对着林楚和埃德蒙吹了一个飞吻，就又关上门进去了。 林楚看着玻璃瓶里头可疑的粉色液体，决定把这东西缩在抽屉里，列入永远不会用的东西行列。 302的陆蜀先生送了她一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的毛做的羊毛戳，关键是透过狭窄的视野，林楚看到同样的羊毛戳摆了一客厅——这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周边吗？ 303号的租客不在，根据丹伊的小纸条，他应该是一只兔子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在，林楚敲了两下门发现没有人来开门，就决定下一次再来找他。 兔子精什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杀伤力吧。 401的木子今天被包大人抓去加班了，所以也不在，林楚有些后悔昨天晚上没把东西给她，就真的只能下次给了。 全程埃德蒙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是一个合格的逛街工具人一样一声不吭。 最后一家405，丹伊只是在小纸条上写他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种族，所以林楚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对方。 她礼貌地敲了三下门，在外头大概等了一分钟左后，对方才从里面把门打开。 那是一个有着匀称偏纤细身材的青年男子。 头上盖着白色的毛巾，下半身围着浴巾，露出结实的肌肉以及棕褐色的肌肤——还有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庞，他抬起胳膊肘靠在门框上，手臂上的金色臂钏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炽，随着歪头的动作，他耳朵上佩戴的、带着类似眼睛花纹的三角耳饰微微晃动。 “哟。”男人眯起了眼，露出了两颗颇为可爱的，像是犬科动物一样的犬齿——和埃德蒙尖锐的獠牙完全不同，是那种更接近人类的，不会让人感觉到危险的类型。 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林楚的鬓发，好更贴近得嗅闻一下，以确定某些事实——然而他并没有得逞，林楚身后的埃德蒙一把拽住了少女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哦呀。”注意到半吸血鬼的戒备，男人笑眯眯道，“抱歉，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纯正的‘神妾’了……”他把手伸到头上盖着的毛巾下面抓了抓，“啊，等一等，”然后就走回里面，返回来的时候先把手握拳放到了林楚的面前，再翻转手腕，展开了拳头。 他的掌心躺着一枚和他的耳饰差不多的小三角形饰品。 “护身符，送给你。”青年阳光一笑，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仿佛一只愉悦的胡狼，“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阿努。” “很高兴见到您，‘神妾’大人。” 第18章 18 “神妾是什么？”林楚在返回自己家的时候忍不住问埃德蒙。 后者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在古埃及的历史中，一部分贵族女性会侍奉主神成为女祭司，而这些一部分女性就被称为神妾。”他把手放在下巴上，“唔，我倒是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灵媒和神妾其实是同一种人……” 他显然又进入了一种思考以及“生僻的知识又增加了！”的状态了，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半吸血鬼就摇了摇头：“不，没有必要在意这个问题。”他把目光放在了林楚手上拎着的那一大袋礼物上，“这些礼物你打算怎么办？” 林楚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有些头疼，毕竟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她的房间也不太好，尤其是女巫送给她的那瓶子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疑：“丹伊回来肯定会把这些东西都丢出去的吧。”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把这些各种乱七八糟的礼物先暂时收在储藏室里的时候，埃德蒙却伸手从里面拿出了阿努送的那个坠饰。 半吸血鬼用两根手指夹着这个小小的三角形开口道：“不介意的话，这个可以给我吗？” 既然东西送给林楚的，那么她就有处置这个东西的权利。 “你很想要吗？”林楚反问。 埃德蒙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她这种说法。 “嗯……随便把别人送的礼物转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她思考了一下，最终摇摇头拒绝了埃德蒙，“还是还给我吧，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问问阿努……” 埃德蒙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林楚：…… ……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没什么，是我不好。”他把坠饰护身符还给林楚，“拿去吧。” 虽然其他礼物也很微妙，尤其是女巫送给她的那瓶，恐怕是曼德拉草根酿制的媚酒，但是只要林楚不要去用它，它并不构成什么伤害——但是这个护身符不太一样，它似乎并不仅仅是护身符。 “荷鲁斯之眼”可以看到天空之下发生的一切，这个护身符上细长的眼睛图案就是荷鲁斯之眼，埃德蒙在多年流浪的过程中积累了很多神秘学的知识，他知道这种护身符的效用并不仅仅是“守护”，同时也有“监视”的效果。 他不太清楚阿努比斯送给林楚这个东西是否只是为了“保护”——随后，埃德蒙兀自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和这个灵媒女孩走得太近了。 确实是太近了。 半吸血鬼皱着纤秀的眉，在对面的林楚看来，他这幅样子更加接近是在发呆，于是她伸出手，在埃德蒙的面前晃了晃，后者才恍然回神：“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林楚。 “不是，如果你真的、真的非常想要这个东西的话……”林楚其实并不太擅长处理和异性之间的关系，毕竟从小到大她身边雄性生物就只有王建国和丹伊而已，她还记得高中时候那个尾随自己回家的男生，据说是想告白，但是被丹伊提着扫帚追了两条街…… 啊，就这件事情来说，林楚是站丹伊的，毕竟尾随女孩子回家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那都是变态行为。 从那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人试图和她早恋了。 埃德蒙看着陷入两难状态的林楚，叹了口气：“不，还给你吧。开口问你索要别人的赠礼，是我的不对，让你为难了。”他躬身，在将护身符换给林楚的时候，在荷鲁斯之眼上抹上了一抹血痕。 拇指上的伤痕很快因为吸血鬼强大的自愈力而愈合了。 而那抹血痕迅速融入了护身符中，遮住了神的眼睛。 林楚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松了一口气接过那个护身符：“不，没有的事，我也没有觉得很为难。” ——所以还是为难了。埃德蒙想到。 而在另外一边，感受到护身符上的术被破坏，有人用自己的血遮住了荷鲁斯之眼的阿努眯起那略显细长的眼睛：“嗯……恶魔？不……是那个半吸血鬼吧……啧。”他把自己自己头上顶着的毛巾丢在洗衣机里，“不过没关系，反正还有的是机会。” ——很多很多的机会。 他不急于一时。 另外一边的埃德蒙远远看了一眼405号租房的房门，开口道：“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 “说吧。”林楚打开门，埃德蒙站在门外，似乎并不打算走进来。 “这里的租户都不人类，接受他们赠送的道具拥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还希望你妥善……保管。”他本来想说处理，斟酌了一下还是使用了“保管”这个比较中性的词语。 不应该再更进一步的提出这些越界的建议了。 埃德蒙内心清楚这一条和人类相处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而从阿努比斯伸手那一刻起，他已经数次跨越这条底线了。 ——不，也许是更早，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自觉的跨过这条他给自己设立下的“底线”了。 不应当再继续下去。 埃德蒙的理智在喊停。 “嗯，我知道，我会把它们都妥善保管好的。”林楚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及埃德蒙那空荡荡，孤零零的租房。 没有什么家具，看上去空旷又寂寞，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谢谢你今天帮我。” 她还记得埃德蒙之前说过，这是为了还昨天晚上的人情，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一直处在一种疏离的状态，似乎不愿意和周围有太多的关联——他仿佛随时能去流浪，随时能随着风的方向去往彼方。 半吸血鬼颔首，转身离开了。 ……要不然，送他两盆盆栽吧。 林楚看着他的背影这样想到。 她把租户们送给自己的礼物收拾妥当之后，看了看时间，于是给丹伊煎了两个荷包蛋，放上之前煮好的芦笋炒肉片和虾，把杂七杂八的饭菜塞了一盒子，骑上小电瓶给丹伊送午饭去了。因为搬到红百合区的关系，他们家反而距丹伊的奶茶铺更进，更方便了，骑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丹伊的奶茶铺在大学城附近，不过这里也有住宅区，所以不用担心暑假关门的问题，加上他煮的奶茶又是私房配方，其实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奶茶不肯离手的大学小姑娘们，丹伊有段时间还专门推出了所谓“低热量奶茶”的新款口味，在附近的朋友圈还爆了一波，成了网红奶茶店。 林楚提着饭盒进来的时候，丹伊刚刚结束一批订单，围裙和手套一摘，坐在后面就打开饭盒开始狼吞虎咽：“嗯，你来了正好，帮我送单奶茶外卖。”他指了指前台上的奶茶道，“就不远，你送到你未来大学的图书馆就好了。正好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你的大学嘛。” 虽然现在放暑假了，但是q大是那种即使放暑假了，图书馆也不会关闭，对外有公共开放时间的大学，所以这时候有人点奶茶外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楚点点头，拎起奶茶就走出了店铺。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叫奶茶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在q大图书馆埋头苦读准备考研的莘莘学子，而是……一个剧组。 剧组似乎是租了q大的图书馆到广场、人工湖的这一带来拍戏，现在是中午时间，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包括摄影师啊，化妆师啊之类的一起叫了个奶茶外卖。 林楚送到的时候，早有人等在图书馆外面了，是个扎着马尾辫，看上去比林楚大了一些的女孩子：“你的外卖。”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来送外卖的是个比自己小了些的女孩子，楞了一下，才伸出手：“谢、谢谢哦。”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林楚。 ——这个女孩子好漂亮哦，是混血吗？ 林楚从小电瓶上把他们的奶茶拿下来想递给她，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拎不下这么多奶茶——这不奇怪，林楚自己也是分了两趟才把这些奶茶都装上自己的小电瓶的。 “算了，我帮你送进去吧。”林楚笑道，反正她也不赶时间。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刚进入职场——也是，一般来说这种活都是被丢给刚进入职场的小虾米做的。 林楚靠墙锁了小电瓶，和马尾辫一起提着奶茶走进了片场的后门，路上她忍不住和马尾辫搭话：“你们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这个不能说。”马尾辫腼腆一笑，“就到这里就行啦。”她推开门，休息室里坐了不少等奶茶的工作人员，看到马尾辫进来就笑着抱怨道：“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快脱奶茶而死了！” 然后所有聊天打屁，难得在忙碌的工作时休息一下的工作人员们都安静了一瞬，甚至有个打光师原本把脚翘在桌子上抽烟，“woc”一声想坐正，差点摔地上。 林楚把奶茶放在地板上：“外卖送到了啊。”然后就迅速溜了出去，后面传来“美女留个微信号啊！”呼声。 她连忙撒开腿跑起来，结果却听见片场的位置传来一声轰响——像是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随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第19章 19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楚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原本为了拍摄而布置起来的打光灯摔在图书馆大厅中央，一地狼藉的边上，坐着一个吓瘫了的女人。 眼看着另外一个打光灯也摇摇欲坠的样子，林楚连忙跑上去把人给拖开了，好在第二个打光灯只是摇晃了两下，并没有像是林楚预期中的那样子砸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对方看了林楚一眼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这个时候才有人从外面冲进来，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上前把林楚挤到了一边。 林楚这才发现这个被她从打光灯下拖出来的女孩子，是最近挺火的某个流量小花，名字……名字她记不太清了，毕竟她不追星。 “曲小优！曲小优没事吧！”导演冲进来，看着助理抱着昏迷过去的曲小优，就差没当场跪在地上了。 《追星星的月亮》是根据某个著名小说网站的热门ip改编的青春偶像剧，曲小优经过激烈的角逐拿到了女主角的角色，原本江导是很看好曲小优的，毕竟虽然她是个流量小花，但是自从上一个综艺节目爆红之后，她到是没有飘，反而积极地争取《追星星的月亮》的女主芳芳一角，她之所以会一个人出现在图书馆大厅里，其实是为了下一场戏揣摩自己的台词找感觉。 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所有人都围着晕过去了的曲小优，林楚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得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应该走了。于是她向后挪了一步，谁知道江导演突然站起来：“谁，谁看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指的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是她！”小助理抬起手，指着正欲退场的林楚，后者一个激灵站直了，活像是做了亏心事。 “那个，我是送外卖来，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了，就来得及把她从那个灯下面拖走。”林楚结结巴巴，中间还因为紧张咬到了舌头。 这种事情应该算作片场意外，林楚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算报警，但是如果对方打算报警的话，她作为现场目击证人是不是应该留个联系方式？ 救护车很快来把曲小优拉走了，导演他们根据q大图书馆大厅本来就有的监视录像看了看，发现林楚确实是在吊灯掉下来之后才寻声进入大厅的。 也是她把曲小优从另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下拖到了安全的地方，万幸的是，另外一个吊顶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但是好歹支撑住了，没有真的掉下来。 事情发生的时候，现场只有曲小优，这件事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意外一样。 现场负责布置的工作人员又是委屈又是后怕，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吊灯固定好了，怎么可能掉下来呢？还好没有砸到曲小优，不然他怕不是要进去吃牢饭的——不过就算不吃牢饭，他这饭碗也怕是要砸了。 只有不知道为啥被他们当做目击证人留下来，还被拉进了保安室一起看监控的林楚，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睛。 她明明，看见吊灯上趴着个黑色的、周身烟雾缭绕的小人在掰开那个吊灯的固定索啊。 “江导，看样子真的是意外，要不要报警啊？”一边的副导演有些心有余悸的问道。 他们这个片场，自从开拍以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出写奇奇怪怪的破事，不是今天谁丢了东西，就是明天谁蹭破了皮，还都是些匪夷所思的情况。 这几天到是越演越烈了，之前他们都没当回事，毕竟q大是出了名的风水好，景色美，也算是百年老校了，如果是旧校区可能还有人要说些什么，但是这是新校区，新校区怎么可能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呢！ 直到今天，副导演是真的觉得这片场有点邪门了。 只有林楚还在盯着监控录像，她看到那个趴在掉下来的吊灯上的小黑人在成功砸下第一个吊灯之后，确实是把手伸向了另外一个吊灯，很明显是打算如法炮制，直接把第二个吊灯砸在曲小优的脑袋上。 但是镜头里的自己推开了门，那小黑人侧了一下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一样退了一步，迟疑了一下消失了。 林楚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这东西……怕十字架？ 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排除掉是东方的恶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而是类似西方传说中的恶魔一样的东西吗？还是说是被恶魔操控的邪灵一类的东西？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伤害曲小优，还是紧紧只是想破坏这个片场？ 很有可能是前者，因为它发现一击不中之后，又再次出手。如果当时林楚不是选择寻声而至，而是事不关己的转身离开的话，曲小优现在可能已经去枉死城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后怕——然后，想起自己之前莽撞的行为，更加后怕了——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带着十字架项链的话，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她忍不住捂住了嘴，胃里一阵收紧。 一边的江导原本是在和副导演讨论是报警还是先通知投资方片场的问题，要不要请个人来看看之类的——毕竟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自己都有些怕了，现在是曲小优，未来呢？谁也保不准怪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江导扭头看了一眼林楚，发现这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瓜子小脸，虽然皮肤看上去有些差，但是胜在青春有活力，虽然头发是黑色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很漂亮的淡褐色，眼眶比一般的亚洲人深一些，鼻梁也很高挺——江导阅人无数，星海娱乐的当红流量就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小闺女是个混血儿。 这是老天赏饭吃的脸，稍微注意一下皮肤的保养，平时多做做脸，那就是发照骗……不是，是照片不用ps的类型啊。 “小姑娘，吓到了吧？不好意思啊。”江导和颜悦色道。 正好因为前几天有个扮演龙套的群众演员在家崴了脚，他正在想找人顶替呢。 不过，现在曲小优这样，这片子怕是拍不下去了，江导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虽然《追星星的月亮》拍不下去了，他手上到是还有别的片子企划…… 这小姑娘的颜值，肯定能满足一大批颜狗流量粉的需求。 林楚被他这一叫，回了神：“啊，啊……没事，没事，”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在上头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如果警察叔叔们需要取证的话，我一定配合。打这个电话就好了。”她把纸条塞给江导，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 要快点回去问问丹伊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是恶魔，对这些事情比自己熟悉。 还要上报包大人，让他们也做好准备，万一真的和什么妖魔鬼怪有关系。 林楚觉得自己开始逐渐熟悉流程了，这似乎让她抓住了一点方向。 江导捏着纸片愣住了。 嗯？为什么跑得这么快？他话还没说完呢？ 等等啊—— 第20章 20 包大人在收到林楚的报告，并且严正警告她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不要擅自莽撞出手之后，不由得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陷入了思考之中。 林楚报告的情况很像是传说中的“小鬼”，或者是“伥鬼”，也有可能是“怨灵”，如果是后者的话，应该很快会被走无常揪出来，招来牛头马面送走，如果是“伥鬼”，那么它的背后就极有可能有一只老虎精。 这就是办事处镇妖司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是“小鬼”，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养小鬼，也就是所谓的古曼童，这种手法是从东南亚传进来的，东西也极有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属于非法入境，这就归包大人管。 “所以，问题还是挺严重的，那边吸血事件还没结束，这边又来了个可能是古曼童的玩意。”包大人不自觉的拿起领带的一段，似乎是想要把它叼在嘴里，然后就在张嘴的那一瞬间，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把领带放下，“我说木子……你够了吧。” 木子抬起头来，怀里抱着一根又粗又长又毛茸茸的长条状物体，满脸的幸福：“让我再撸一会嘛包大人~求你了~” “……够了！快点放开我的尾巴！”包大人一把拽住自己的尾巴，想从木子怀里把这个重要零件夺回来，但是抢夺太用力了疼得是他自己，所以用力拽是不可能用力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包豹，人称包大人，现年三百岁，是个雪豹精。 因为有着一身厚厚的皮毛，所以即使变成人形，在大夏天也会热的爬不起来，为了缓解这种焦虑和炎热，会在中午十二点显出原形，并且打理自己湿漉漉的尾巴和耳朵——是对外非人类事务所全体女性的袭击目标。 目前似乎已经认命了，只要这些婆娘不翘班，她们可以随便撸——仅限尾巴。 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有身为处长的无上尊严，又……一点尊严也没有。 介于后面还有十个人排队等着撸包大人的尾巴，木子还是恋恋不舍的放手了：“所以，要给还没有任务的同事派送加班大礼包吗？” 包大人：…… 不要把加班这么可怕的事情说得和过春节一样啊喂！ 他沉思了一会：“让兔二爷和叮当大师去吧，上次飞头的事情就是他俩解决的，先确定对方是不是我猜测的古曼童，然后再做打算。”然后他拿起电话，对着外头探进头来，举着八个湿漉漉、软绵绵、看上去既有韧性又有力度、布满吸盘的爪子的张章小姐伸出了无奈的手：“今天因为突发事件，我要和地府联系……就到这吧，下次、下次一定。” 于是张章小姐满脸失望的离开了。 包大人捂着脸趴在了桌面上——他为这个办事处，付出了太多了。 张章你到底是想撸我的毛还是把我做成午餐啊！用得着变回原形吗！啊？！ “张章！给我把你的黏液打扫干净！！！！！！！” —— 另外一边，虽然白天也可以行动，但是为了不必要的战损，埃德蒙还是决定先回到自己租屋睡一会，等到傍晚再行动。 在郭子玉和那个将她吸干的吸血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然而就在他躺在棺材里，拉上了棺材盖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 埃德蒙思考了一会，决定无事这个敲门声。 结果对方锲而不舍的敲了大概有十分钟，而且大有他一分钟不开门，他就继续敲一分钟的态势。 在思考了一会之后，埃德蒙还是推开棺材盖，走到大厅把门打开了。 外头站着的是阿努比斯。 “你好呀，半吸血鬼新邻居，是我，不是可爱的神妾大人，有没有很——” 埃德蒙把门关上了。 阿努比斯：……不敬的臭小鬼。 “哎，你别关门啊，我可是来给你推荐工作的！”阿努比斯趴在门上又用力敲起了门，里面的埃德蒙不堪其扰，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跟你说，我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时尚杂志知道吗？他们缺个欧罗巴长相的人当平面模特——” 埃德蒙堵着耳朵的手更用力了。 “你不去工作的话，很快就会付不起房租哦！还有你的生活费，难道要每天起床去蹭神妾家的饭——” 埃德蒙把门拉开了。 “林。”他盯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阿努比斯开口道。 “？”阿努比斯一脸疑惑的歪了一下头，脑袋上那两搓耳朵一样的毛跟着一起动了两下。 “灵媒、巫女、大巫、神妾、祭司、萨满——”埃德蒙的声音虽然轻柔又温和，似乎并没有带着多大的情绪在里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充满压力的力量感，“是‘林’，不是‘神妾’。” 阿努比斯：…… “啊……”胡狼神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这让他看上去比起胡狼更像是狐狸——谁在乎呢，反正都是犬科。 但是他接受了这种不敬的纠正：“是呢，现在开始应该叫她楚楚才对呢。”他开心得打了个响指。 埃德蒙：…… 他懒得理这只胡狼，伸手想要关门，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埃德蒙？你醒着啊，我以为你会睡一会呢。” 林楚从走廊的另外一边走过来：“阿努也在？真巧。” 她的手里拿着回来路上路过花店采购的两盆多肉，这种多肉据说很好养，哪怕是园艺笨蛋也能轻易养活。 “哦，这是送给我的吗？”阿努到是一点也不见外，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其中一盆多肉。 “不是哦，是送给埃德蒙的。”毕竟他的客厅实在是太简陋了，都没什么家具可言。 阿努比斯的脸垮了下来：“怎么这样啊——” 埃德蒙伸手接过她送给自己的植物，他没有养过植物，不过根据以前的知识，应该是只需要阳光、浇水以及及时施肥……吧。 “我跟你们说哦，我今天帮丹伊去送奶茶的时候，发生了灵异事件。”林楚见他收下了植物，松了口气开始聊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林楚又想起包大人嘱咐自己的事情，心里有些小失望。 对方不许她轻举妄动，理由也很有说服力——那就是她现在太弱了，也缺乏相应的知识，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手段，所以不掺和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给事务所添乱。 不过她很快打起了精神——毕竟这栋公寓里有这么多神秘侧的租客，她从现在开始学，总是不晚的。 关键在于怎么说服丹伊。 他还是不怎么愿意让林楚接触这些事情。 “你在那个事务所做个不用上前线的文职不是很好吗，虽然工资低，但是安全啊！” 这是老父亲的思考方式了。 但是，儿女肯听老父亲的话，那就不是儿女了。 所以，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她要天天请埃德蒙来她家吃饭，顺便和他探讨神秘学的事情，能学一点是一点，说不定丹伊看在她心这么赤诚的份上，就愿意改变态度，一起来教她了呢！ “对了，埃德蒙。”她双手合十，一脸期待的看着埃德蒙，“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吗？反正你家又没有炉灶，又没有冰箱的……肯定也没食材吧？” 她不知道半吸血鬼一次进食能多久不吃东西，但是他作为人类的一部分注定了他是需要进食，会消耗能量的。 埃德蒙看着一脸狡猾的女孩，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为什么不好好和你的父亲商量——” 埃德蒙刚开口，就被阿努比斯的声音给改过去了：“嗯？可以到楚楚家吃饭吗？我也要我也要！” 埃德蒙：…… 他把两盆多肉放在租房门口自带的鞋柜上，一把抓住林楚的手腕，把她拉进了自己的租房里，然后把聒噪又目的明确到让人厌烦的阿努比斯关在了门外。 “你还是和你父亲好好商量一下吧。”他没有和父亲相处的经验，而显然林楚在这方面的经验十分富余。 “……”林楚罕见的萎靡了，“他说别的事情都随我，就是上前线不行。”她和所有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对老爸的苦口婆心视而不见，只一心想着他没有支持自己的想法。 埃德蒙也没有就她和丹伊之间的分歧发表什么意见，毕竟他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已。 过了一会，就在林楚几乎都要以为他站着睡着了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晚餐我来准备吧。你们好好谈谈。” 林楚看着他的微笑，心里微微有一丝别样的触动。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林楚身上，照得空气中的灰尘也是亮晶晶得飞舞着，而埃德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条不存在的，由阳光划出的线横在两人中间，林楚在阳光的拥抱里，埃德蒙抱着手臂站在阴影中。 ——他是半吸血鬼，阳光也是他的天敌，灼痛他，让他疲惫，使他沉睡于灵柩、潜行于暗夜。 可他的笑容却像春日浅金色的融暖晨光。 第21章 21 丹伊蹬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依然有些忧心忡忡，或者说，他有些气鼓鼓的。 下午的时候，家里的女儿帮他送完外卖回来就问他能不能开始系统性的学习一些灵媒应该学习的知识，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灵媒应该学习的知识”到底是详细指的是什么。 丹伊当然能教她。 毕竟他侍奉了这个灵媒家族长达数个世纪，虽然她们家族的手艺向来是母传女、女传孙女，男性没有机会接触神秘一侧感知天地的力量，但是丹伊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就是不知道从林楚的角度来看，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罢了。 但是，也正是因为侍奉了这个家族这么长的时间，才对她们一个、一个最终都不能以普通人 类的身份得到幸福的人生感到悲哀。 ——虽然这种想法，放在一个恶魔身上大概挺可笑的，会被嘲笑成恶魔之耻吧。 他侍奉了这个家族这么多年，真正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严格意义上并不多，林楚就是一个，她是这个家族的末裔，是真正意义上他亲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比起她的母亲玛利亚，其实林楚真的算是乖巧的那一类了。 至少，在他强硬的拒绝她的请求，并且苦口婆心的劝告她，告诉她待在后面做文职安全，稳定，上前线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的时候，没有选择和他争吵。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丢下一句“我先回家了”，就这么走了，也没说要不要放弃。 但是以丹伊对她的了解程度，她大概是嘴上说是是是，背地里跑去找别人教她吧。 丹伊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家族的女孩子都是这种性格，安安心心在后方当个文职公务员，又安稳又平静，难道不好吗，非要学一身本事，然后去前线做英雄。 他想安安稳稳的像个正常老爹一样，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有什么错吗？ 他活了那么久，已经见识过那么多的不安稳了。 他一定要、一定要坚持己见，坚守阵地，这次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另外一边，林楚有些懵逼的看着埃德蒙——这家伙把头发扎起来，然后围上丹伊的猛男粉围裙的时候，真是意外的……反差萌。 “你出去吧。”埃德蒙道。 “不是，你不需要打下手吗？”林楚看着他从冰箱里面找出来的荤素食材，以及从窗口掐的罗勒、迷迭香之类的香料，觉得他可能会做奇怪的硬菜出来。 半吸血鬼摇摇头：“不需要。”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于是林楚被埃德蒙推出了厨房：“你在外面等着吧。” 这一幕恰好被丹伊看见了。 老父亲当场炸毛：“他怎么在我家啊！”还围着我最喜欢的那条围裙！ 连王建国那厮来我家都要经过我同意的！ 不过埃德蒙并没有就他的炸毛态度表现出什么不适来，只是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林楚看着丹伊，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走到了饭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爸爸，我们来谈一谈吧。” 丹伊本来是想拒绝的。 但是“爸爸”这个称呼它太香了。 于是他坐到了林楚的对面，和蔼可亲地问道：“怎么了？”他的脸上挂着傻爸爸的荡漾笑，如果此时埃德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被闪瞎。 “我想学灵媒的本事。”林楚开门见山的和丹伊说道。 丹伊：笑容逐渐消失jpg “不，我不同意。”他板着脸道，“我看到了太多的悲剧了，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当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那个半吸血鬼的话！ 愤怒的偏心眼老爸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在了埃德蒙身上。 “可是你知道的呀，”林楚先拿出了第一套说辞，“我身上有着灵媒的血，是迟早会接触这些东西的。与其等着他们来，不如我主动学习，至少在碰上这些事情的时候有自保能力。” “你才不会碰到呢，要知道——”丹伊脱口而出，却突然戛然而止。 “要知道什么？”林楚问。 “要知道，你要是一直呆在后方做文职，每天准时回家不在外头乱晃悠，那肯定就碰不到野生的妖魔鬼怪嘛。”丹伊摸了一下鼻子，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林楚：…… “别撒谎，老爹。” 丹伊拍桌大哭：“我一个恶魔，为了你都豁出去求信上帝的家伙祝福你，给你送护身符了，你知道梵蒂冈的空气我闻着都觉得自己的肺要烧起来了吗！”他趴在桌子上发出呜咽声，一副委屈的要死的样子。 林楚：…… 林楚没办法，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谢谢。” 丹伊抬起头，以为自己的战术奏效了的时候，却听见林楚道：“可我还是想学。” 她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养父，一字一顿，掏心掏肺地说：“我想学这些东西，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双肩上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能大到让他们愿意牺牲自己，牺牲看着作为他们孩子的我长大的时间。” “丹伊，我想知道。” 恶魔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他沮丧的事实——这个孩子，只是由自己抚养长大而已，她最终不可避免的对自己的“根”生长的地方产生了好奇。 于是他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林楚意识到了这种沮丧。 她必须和丹伊解释清楚，如果什么事情都不沟通，那么人和人之间的隔阂只会变得更大而已。 “丹伊，”她把恶魔拽了起来，掰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看，我已经十八岁了，”她站起来，退后了两步，“我能为我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了。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东西吗？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任，想清楚每一个决定可能造成的后果，并且做出选择。” “丹伊，这就是我的选择。” 她坚定的看着自己的养父：“我很感谢你，”她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爸爸。是你的抚养，是你教给我的东西，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丹伊发出了一种大型犬被踩了尾巴的呜咽：“那我应该教你点别的。”比如说诅咒啊、自私自利啊、落井下石啊、甩锅能手啊——之类的。 “而且，你也可以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莽撞。”林楚抓住了他的手，“在我足够强大之前，我是不会去碰那些太危险的，我解决不了的东西的！”她拍着胸脯道，“关键是，我已经下定这个决心了！” 丹伊心情复杂得看着她：“那得定个量——”只要把这个“强大”的程度定的高一些，说不定她就能做一辈子的文职了！ 林楚是他带大的孩子，这孩子脾气和她妈一样倔，下定了的决心就根本不会变，只能采取迂回策略。 讲价，恶魔是专业的！ 这个时候，埃德蒙在里面轻敲了三声厨房门，在获得了林楚的同意之后端着刚做完的饭菜走了出来：“如果还没有结束的话，吃完再聊吧。” “不，已经结束了。”丹伊拍板，指着埃德蒙，“只要你能让这个半吸血鬼亲口承认的你强，你就能在前线横着走了！爸爸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埃德蒙：？？？？？ 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鼓励他们父女敞开心扉交流，为什么会被拖下水？ 林楚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可、可以吗？” 埃德蒙沉默了一会，把自己做的炖鸡胸肉放在饭桌上，温和地回答：“丹伊先生，我是个半吸血鬼，我会对灵媒的血产生渴求和生理上的冲动，把她交给我来监护，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身边应该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强者。 丹伊：…… 这发言，他居然一时无法分清他到底是过于老实，还是欲擒故纵。 是高手。 “没关系。”林楚就相对单纯一些了，她双手握拳，“我相信埃德蒙！” 埃德蒙：…… 这话不是他第一次听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总是能带来一股奇异的感受。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甚至转身进去捧了三碗米饭出来，坐到了距离父女两个比较远的位置上。 就在林楚以为他还是会拒绝的时候，他把那盆炖鸡胸肉往林楚和丹伊那边推了推：“我很严格的。”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对方，就一个劲的投喂好了。 这是林楚在前不久教给他的和人相处的技巧——这真的能算是技巧吗？埃德蒙忍不住反思。 丹伊：…… 妈的你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在我的饭桌边上坐下了？！这是我家啊！ 一股仿佛有魔力的香味钻进了林楚的鼻子，以至于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埃德蒙同意了。 “嗯！我会努力的！”她开心的夹了一块鸡胸肉送进嘴里。 —— ——？ ——？！ 这香味，这润泽度，这口感，这咸香适度、裹盈唇齿的滋味、这弹嫩爽口的嚼劲——这真的是鸡胸肉吗？！这不是鸡胸肉，这是—— 人！间！美！味！ 林楚瞪大了眼睛看着埃德蒙。 后者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埃德蒙。” “嗯？” “你以后能经常来我家做饭吗？” 埃德蒙：？？？？？ 第22章 22 丹伊正在拖地。 纠正，他正在一边拖地，一边监视。监视的对象是吃完饭之后，不但没有走反而还留下来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进行基础辅导的半吸血鬼。 这情况以前似乎发生过，让丹伊想起了被王建国登门入厅，赖着不走帮林楚做高考冲刺补习的恐惧。 于是老父亲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走到饭桌前，从送水送茶到送瓜送零食，频率大概两到三分钟一次。因为屡次被打断，所以林楚只能把他请回去看电视。丹伊当然没有打算坐以待毙，于是他拿出了拖把，把地面反反复复地拖，就是不肯离开客厅。 林楚头痛地扶住了额头，有些无力的趴在笔记本上。 埃德蒙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她道：“不需要记笔记，只是一些基础的相关知识而已，你应该能记住。” 他瞟了一眼绕到林楚背后用两根手指指了指他那对瞪得想铜铃的眼睛，又用力点了两下自己的丹伊。 丹伊：i’watching you. 埃德蒙：…… 他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力量体系，对于恶魔、女巫、还有吸血鬼来说，这种力量被称为‘魔力’，对于阿努比斯这一类旧日神明来说，这些力量曾经被称为‘神力’。” 林楚：“曾经？” “……现在变成了什么我不清楚了。”埃德蒙摇了摇头，“神明是最容易受到人类信仰改变影响的存在。”他顿了顿，继续了自己之前的话题，“对于妖精，或者东方一些妖物来说，这种力量统称为‘妖力’。” “老师，”林楚举手，“魔力、妖力、还有神力——这三样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对吧？” “效果上来说是不一样的，”埃德蒙把手放在下巴上，欣然接受了“老师”这个称呼，“打个比方来说，黑暗生物拥有魔力，就像是百合天生拥有让人头晕的香味一样。” “……你也闻百合香头晕啊？”林楚趴在桌子上惊诧道。 “……认真点。”埃德蒙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后者丝毫没有为自己上课走神而感到羞耻，反而恬不知耻地笑了：“活跃一下气氛嘛？”林楚把溜出来的头发撩回耳后，盯着埃德蒙道，“然后呢？神、中立生物、还有黑暗生物——应该还有别的对吧？” 埃德蒙点头：“那么我就来说说人类吧。人类拥有的力量最为特殊，自古以来被冠以无数不同的称呼，在近代得到了统一……” 林楚：…… 为什么她有种梦回高中历史课的感觉？ “这种力量比起其他生物来说，反而更加原始和纯粹，”大概是因为这是启蒙教学的缘故，原本就性格温和的埃德蒙说话的语速就像是面对一年级小学生一样，“人类称其为——” 这也给林楚找到了插嘴玩梗的机会：“原力？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埃德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林楚在他夹杂着困惑和思考的眼神中默默低下了头：“我错了。我不该玩梗的。我会好好听课的老师。” “是灵力，乐于思考是好事，”埃德蒙似乎调整了战略，把自己的定位从小学老师调整到了幼儿园老师，“不如说你说你有些困这让我不由得反思是不是我的教学方式太过枯燥了……” “不，埃德蒙老师，埃德蒙三三，你教的很好很有趣味性，请您继续吧我发誓我再也不瞎玩梗了！qaq”林楚抱住了头。 怎么办她现在良心好痛啊。 “普通人的体内也拥有灵力，但是一般情况下很难被激发，而且蕴含的量也很少。”埃德蒙看了一眼林楚，继续道，“但是灵媒们不一样，他们的灵力量很庞大，而且因为他们沟通天地万物的特性，他们也很容易和生养他们的土地产生紧密的联系，受到土地的庇护。” “一般来说，每个族类能使用的力量是固定的，比如人类想要使用‘魔力’就只能借助于蕴藏魔力的材料来达到这个效果。所有不同种类的力量之中，有一种力量叫做圣力，最为特殊——它是通过信仰同一位神，将力量分散在它的信徒，或者信物身上的力量，这种力量的操作者，最为为人熟知的形象就是天使，信物相对的，就是十字架……”埃德蒙在说到十字架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 作为一个吸血鬼，哪怕只有一半相关的血统，他对这种蕴含着圣力的东西都带有一定的抵触。 “只有这种力量非常的特殊，灵力是广泛存在于世间万物中的东西，尽管含量很低，但哪怕路边的一块石头都是含有灵力的。”虽然有些抵触，但是作为一个好老师，埃德蒙还是继续尽心尽力的解释，“而圣力只存在于信仰某个神的群体，和相关的信物之中。而因为圣力的存在，”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些生物会自动远离戴着信物的对象。” 林楚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所以王建国送给我的这个十字架，就是蕴含了圣力的东西？” 埃德蒙点了点头：“这是不能动用灵力的普通人也能获取的自保手段之一。不过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个东西也有可能会失灵。”尤其是中世纪的时候，大批驻扎在人间的天使返回天堂，至此之后这些信物就开始时灵时不灵了。 “那我现在坐在你边上，你觉得难受吗？”林楚反问。 “……”埃德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会老实回答道，“会。你的信物蕴含着很强大的圣力，给它施加祝福的人要么很强大，要么就是个信仰极其纯粹的人。”或者干脆是个天使。 但是埃德蒙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破话他们之间的友谊，毕竟林楚到现在还真心实意的相信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一群妖魔鬼怪里唯一的正常人。 林楚：…… “抱歉，我没考虑到——”她往边上挪了一点。 埃德蒙：…… 他放弃了告诉她挪那么一个位置其实效果上来说杯水车薪，而且作为半吸血鬼，他对十字架的抵触情绪没有那么厉害，只是那个十字架上散发的圣力让他有些头晕而已，和闻百合的效果差不多。 “我还有一个问题。”林楚举起了手，“埃德蒙你变成猫靠的是什么？” 埃德蒙：…… 她怎么还在惦记猫啊？！ “是魔力。”埃德蒙回答道，“因为我有一半的人类血统，所以我也拥有灵力。只是对于我来说，花费精力去学习如何控制相对于魔力来说弱小且不稳定的灵力，不如好好地研习魔力，以及魔法。” 林楚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可以使用灵力吗？”因为她不借助特殊的道具的话，使用不了魔力，圣力……哦，她刚刚认识埃德蒙那次，好像发过什么不得了的宏愿来着？ 算了算了，她不想当修女，神父什么的让王建国去当就好了。 埃德蒙伸手捻起一张放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的纸片，然后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将它注入纸片之中：“我不知道灵媒怎么样，不过我很久以前认识过的一些能够充分运用灵力的人类告诉我，每个人的灵力擅长的方向都是不同的。” “我如果是个人类的话，可能更擅长攻击。”他手上的纸片随着灵力小幅度的注入而变得锋利无比，他将这一小张纸片钉在了笔记本上。 ——因为冒着丹伊的死亡凝视，他并没有为了彰显其威力而做出破坏地板、窗户等等家具设施的中二行为。 丹伊对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埃德蒙负值的好感度也稍微向零靠拢了一些。 “你是灵媒，而且是诞生于这片土地的灵媒，十多年的水土滋养让你的灵力已经非常适应这片土地了。”埃德蒙继续讲解到，“你现在需要的是学会如何激发自己体内蕴藏着的力量，只有学会了最基础的触发，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学习。” 埃德蒙刚刚来到东方的时候也曾接触过一些自身灵力稀少，但是懂得借助一些特殊的系统来借用天地之间的灵气的人——在东方这些人被称为道士。另外一个体系的僧人，他们使用的力量到是和圣力差不多，但是更加的本土化，和人类本身的灵力结合得很好。 别人不敢教林楚，是因为灵媒的力量特殊，多年以来在自然天地和人类万物之间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又自己有一套传承在里头，别人随便插手容易引发争端。 但是埃德蒙有不一样的看法。 时代变了，现在的人类有更加高科技的技术去控制和改变自己的生活，灵媒的重要性已经大大减低，不需要太过畏首畏尾。 他伸出手来：“如果你想试试，可以把手给我。” 林楚刚想伸手，就被一直伺机而动的丹伊冲上来把手给压住了：“不行！”恶魔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 埃德蒙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表情扭曲的丹伊，解释道：“将我的一小部分灵力注入她的身体，带动她自身的灵力循环，再由她自己想办法把属于我的这一缕灵力赶出她自己的灵力系统。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丹伊的脸更加扭曲了，不但狰狞，甚至涨得通红。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老父亲恼怒道。 埃德蒙：？？？？ 对于丹伊劈头盖脸，突然冒出来的指责，半吸血鬼不明就里：“这个方法很安全，我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她遗传给我属于人类的部分很弱小，相对的灵力也很弱小，对比灵媒原本就强大的灵力系统不值一提，所以并不会对林造成什么威胁。只要她掌握了将我的灵力赶出体内的方法，自然也就能对自身的灵力收放自如了。” 他解释的很清楚，但是丹伊似乎并不领情，反而反手将林楚护在身后：“都是男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告诉你，少打这种龌龊的主意！不要想试图把我的女儿往奇怪的方向带！我让你教她怎么运用自身的灵力不是让你……还……你……”还注入体内，这家伙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埃德蒙：？？？ 半吸血鬼真实迷惑了。 这个恶魔到底在说什么？ 林楚到是听懂了。 说实话，她一开始也没往这边想来着，估计埃德蒙也没有，只有旁观者的丹伊才对此神经过敏，想了太多，当场爆炸。 她一脸冷漠把手放在丹伊的肩膀上：“爸。” “嗯？”神经过敏的老爹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粗去。”女儿单手扶额，下达了死命令。 丹伊：…… 逐渐褪色jpg “楚楚qaq”老爹用狗狗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然而宝贝女儿冷酷无情：“乖，你最爱的新闻联播要开始了，快回去看电视。”林楚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不然的话，为了保证你不再影响接下来的教学，我只能和埃德蒙回房间，然后把门锁上……” “这个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丹伊跳起来反对。 “那就乖乖在一边呆着，不要说话，或者回去看新闻联播。”林楚十分疲累的给出了二选一。 于是丹伊只好抱着胳膊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继续死亡凝视埃德蒙。 好在半吸血鬼并不把他的死亡凝视放在心上，不如说恶魔刚刚说的那些话更让埃德蒙在意一些：“为什么你父亲突然说什么‘都是男人’这种话？是我的行为造成了什么误解吗？” 林楚：…… 她声音的疲惫度又上升了一个等次：“埃德蒙。” “嗯？” “换个话题好不好。” 我原来也没想歪的，现在我快回不去了啊！摔！ 既然林楚不愿意继续刚刚的话题，埃德蒙自然也不会抓着不放，于是他伸出手来：“还继续吗？” “继续。”林楚站直了身子，看着半吸血鬼修长，苍白的手指，因为紧张，所以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指指尖搭在了埃德蒙的手上。 一股属于半吸血鬼的，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而上，逐渐渗透手臂。林楚闭着眼睛，突然意识到了这种冰凉的触感就是埃德蒙所说的“灵力”。 接下来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如果要做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有一个纳米机器人从你指尖的毛细血管里钻进了你的身体，顺着你的血管游走过手臂、脖颈、大脑、五脏——从百会穴到脚底的涌泉穴，你的大脑还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个纳米机器人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 林楚觉得浑身发抖，紧张到双腿打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那点冰冷的气息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的游走，一圈又一圈，从原本毫无章法的布朗运动，逐渐开始形成稳定的路线—— 不对。 林楚双手十指交叉，深呼吸一口气沉入了更深层次的感知当众。 埃德蒙的灵力是一个方向标，但是推动这个方向标在她体内循环的却不是埃德蒙。 是她自己。 属于埃德蒙的一小团灵力在不断的运行周天的过程中越来越小，随着越来越难感知到它行进的路径，林楚不得不一层又一层地沉入，试图在自己庞大的灵力流中找到那一点点的萤火。 随着最后一圈周天，埃德蒙的灵力悄无声息的被林楚自己的灵力洪流吞噬、同化了，就像是含在嘴里的牛奶糖最终会融化在舌尖一样轻易。 林楚睁开了眼睛。 “……”她沉默地看着埃德蒙，半晌才问，“你……看到什么了吗？”她本来想问感觉到了什么没有，但是这么一问又好像、似乎、可能坐实了丹伊的某些炸毛推测，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你没有把我的灵力赶出身体。”埃德蒙把手放在了下巴上，“你似乎用另外一种方法解决了这个侵入你灵力循环的异物。” 林楚：…… 埃德蒙看到她抱着头蹲到了一边，用力甩了好几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半吸血鬼问道，他的语气到是罕见的带了一些关切的情绪在里面。 “……没什么我只是把我的脑子倒干净而已。”林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继续刚才打的话题吧。”她站起来，喝了口水，“我现在似乎抓到一些关键了。”尤其是灵力在体内流动的感觉，没有埃德蒙的带领，她可能不会去注意到这一部分。 但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将埃德蒙的灵力释放出去，而是将它……吞噬掉了，一开始有些消化不良，像是孩子初次尝试没有吃过的零食一样谨慎，后来逐渐习惯了之后，就……熟门熟路了。 关键是消化了埃德蒙的灵力，她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埃德蒙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慢慢来。”他看了一下林楚家客厅的钟表，“我该走了。”他走到大门口，换上鞋打开门，“你可以……用那边的纸片试试，像我做的那样。” 林楚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谢谢你教我。” 丹伊松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吞噬？同化？ 他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可能还有待商榷。 但是现在只能放在一边了。 现在么——当然是去看新闻联播。 半吸血鬼走了，他悬着的心可以暂时放下了。 至于林楚，学了两个小时，她肯定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楚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快乐的尖叫。 “我成了！” 丹伊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妈的她不会通宵没睡觉在练习吧？！ 第23章 23 林楚躺在床上拨弄着自己试了一晚上注入灵力，最终终于成功硬气起来的纸片，它现在看上去就像塑料片一样，弹一下还会嗡嗡响。 当然，做不到埃德蒙的那样锋利。 当然，仗着年轻通宵，依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林楚现在像条死狗一样摊在床上，没一会就陷入了香甜的补眠之中。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她在因为饥饿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 林楚穿着睡衣走到大厅里找吃的，发现冰箱上贴着丹伊的便签：“炒饭在冰箱里，自己用微波炉热，下次不许通宵。”他早就上班去了，估计中午就去边上的拉面馆解决肚子问题。林楚从冰箱里拿出炒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在等待的时候拿起边上的金属勺子，突然玩心大起。 她注视着勺子，试图用昨晚才摸到的一些皮毛，照葫芦画瓢往金属勺子里注入自己的灵力，一边注入，一边默念：“弯、弯、弯——” 她小时候看幻想小说，就非常的羡慕那种靠着意念把勺子弯曲起来的超能力，现在她自己也有了，不试一试简直就是浪费。 当然，勺子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弯曲了，反而随着林楚的灵力注入逐渐变热。 最终林楚收获了一根发烫的铁勺子。 林楚：…… 什么念力弯勺子，都是骗人的！ 她有些失望地把铁勺子丢进了水盆里降温，然后戴上手套从微波炉里拿出了那盘炒饭，拿了双木筷子坐在桌边开始填饱肚子，丹伊晚上回来之前，她得给他做饭。 说到做饭，她心里骚扰埃德蒙的想法蠢蠢欲动。 但是还是被她给压住了，毕竟对方虽然做饭好吃，但是说到底自己不能老去拜托他当自己家的专业大厨啊。 这么想着，林楚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开始刷新闻，虽然最近接触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她好歹也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她逛微博不经常发言，刷热搜到是挺热衷的。 刷着刷着，她就看到了一条#当红流量花旦片场出意外#的热搜，直觉让她点开了这个话题，发现这个热搜的主人公正是昨天出了意外的曲小优： #当红流量花旦片场出意外#当事人并无大碍，警方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林楚点进曲小优的微博认证号，发现不知道是本人还是公关团队置顶了曲小优在医院醒过以后的发言。 曲小优：【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本人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身体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请大家放心，这样的小事并不能打扰我#追星星的月亮#的拍摄也不会受到影响，收拾收回我又能出来工作啦！敬请大家期待我的精彩表现吧！】 林楚随意翻了一下下面的留言，基本上都是： 曲宝第一粉丝团团长：心疼我家曲宝，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还说没关系。“收拾收拾就能出来工作了”呜呜呜，曲宝妈妈爱你！ 一根毛也没有：woc楼上，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两块钱一斤的柠檬你要吗：我家曲宝这么努力，在新一代里也算积极向上的了啊→_→哪里像有些人…… 这条楼下面盖了几百楼的撕逼，大概是黑和粉战起来了。 抱着八卦的心情，林楚点下那一百多楼的橘色标志，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战场。 “sb你酸谁呢？” “曲婊这么拿到的大ip女主你心里没数？#当红花旦疑似勾搭有妇之夫？#” “捕风捉影！瞎说八道！举报你啊！” “woc楼主就是引战啊，快点举报删帖啊留着过中秋节吗！” …… 林楚继续往下，突然一条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养只黑猫好辟邪：我听我行里的朋友说，这个剧组挺邪门的，开机以来已经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曲小优这次算是比较大的。 王昭昭：楼上说的是真的吗？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啊。 曲宝第一粉丝团团长：不会吧，这次出了意外的地方我听说是q大新校区啊，前年才刚刚建好的，新得不行，怎么会出邪门事呢！而且，什么样的狠心鬼，才会想伤害我家花容月貌的曲宝啊#流泪猫猫头。 林楚又想起了自己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团缭绕着黑雾的鬼魅。 这件事情确实不简单呢，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其他的组员身上，要么掉了东西，要么扭伤了脚，割坏了手指，只有轮到曲小优的时候事情突然一下子升级了好几个档次，这到底是针对整个剧组呢，还是其实根本就是冲着曲小优来的？ 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下看热评，下一条还是引战撕逼的黑粉留言。 天道好轮回：曲婊搞人家有妇之夫当小三还搞大了肚子想拿孩子当筹码上位谁知道人家就是玩玩，孩子掉了靠着姘头有资本拿了这次#追星星的月亮#的女主资格有什么好骄傲的。花容月貌？整得也好意思装纯天然？ 曲宝第一粉丝团团长：@天道好轮回妈的举报了，臭[哔——]你在那high你的high呢！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证据nt叫诽谤知道吗？传票拿好不谢！ 林楚：…… 粉丝撕逼果然可怕。 林楚回想了下那个诡异的黑影，摇了摇头，不对，就算这些黑料是真的，那个黑影也不像是婴儿，倒像是七八岁的幼童。 她继续往下看，发现一条似乎是剧组人员小号的留言： 流泪猫猫头：我当时在场，吓死我了，还好当时有个送外卖的小妹妹也在，把曲宝从另外一个吊灯下面拖到安全的地方，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大哭#大哭 曲宝第一粉丝团团长：woc是那个天降超级英雄救了我家曲宝，我要去登门拜谢！ 下面一连串的粉丝+1 林楚：……谢谢，我没有那么好，礼物就算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做好事不留名，我的名字是红领巾。 不过，从这些微博留言里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先不提那些黑料是真是假，眼下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 林楚把手放在下巴上思考，把筷子搁在盘子上，再从饭桌上的零食袋里拿出一根奶酪棒叼在嘴里补充思考需要的糖分——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这里，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是针对曲小优的，还是针对整个剧组的？前者和后者的解题思路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针对曲小优的，那么就必须从曲小优自身的生活关系中排查嫌疑对象。但是如果是针对剧组的，那理由就海了去了，什么剧组拍戏，惊扰图书馆的地缚灵，屡次驱赶不成最终闹出人命啊。什么江导的私人恩怨啊，甚至娱乐公司之间的内斗都可以被考虑进去，线太多了，一样样排查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不知道包大人他们挺不挺得住。 就在林楚边吃饭，边刷手机开小差的时候，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林楚一看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听：“喂？” “请问。是林楚、林小姐吗？”那边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请问，能请你来一下文江医院住院区三楼305的vip病房吗？” 文江医院是s市著名的私立医院，别的不说，病房那据说是出了名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待遇，一晚上两万五那种，是二百五的一百倍。 普通人住不起。 林楚不知道对面是谁，所以不急着答应，只是礼貌地反问道：“请问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请示上面的意思，得到了首肯之后才回答道：“您好，我是曲小优曲女士的特殊助理，曲女士为了感谢你之前的仗义出手相助，特地和江导要了您的联系方式，希望和您见一面，当面表示感谢。” 林楚挠了挠头，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点头道：“好的，我会过来的。”她挂掉电话之后，转头给包大人打了个电话。 包大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懒洋洋的趴在自家的空调下面，今天他申请了轮休，考虑到他雪豹精的原型，大家其实都挺理解他大夏天出来办公的绝望的，所以今天市区高温四十度，他提前回家吹空调的事情，大家都原谅了他。 能怎么办呢，包大人给他们发工资，还给他们吸猫的呀。 因为手机响了，包豹那毛茸茸的爪子和软绵绵的肉球不能拿起手机，他只好变回人形接了电话——光溜溜的没穿衣服——“喂？”看到打他电话的人是林楚，包大人伸手拽过边上的摊子把自己粗略得裹了裹——哪怕对面看不见，他这样光着身子也是非常别扭的！ “嗯……包大人。”林楚开口道，“曲小优约我去文江医院见面，说是要当面谢谢我救了她，我答应她要去了。” 包大人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兔二爷和叮当大师在调查q大图书馆事件，曲小优是关键人物之一，既然对方主动要和你接触，那我和兔二爷还有叮当大师说一声，让他们陪你一起去。” “这个其实不用，我只是跟你们报备一下，我想问一下你们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了？”林楚一边开着公放和包大人聊天，一边洗碗，“所以这次的事件到底是冲着曲小优去的，还是冲着整个剧组去的？” 包大人没想到这个妮子反应这么快，已经想到这一层了，于是叹了口气：“两边都有可能，兔二爷他们去调查的时候，确实在吊灯上找到了小鬼——也就是古曼童残留的灵力，基本确定了这是一起非法入境伤人事件。” “但是麻烦在于，他们无法确定这是针对曲小优本人的，还是针对剧组的，或者说，两边都有可能。”包大人想要伸手推一下眼镜，然后发现自己现在其实没有戴眼镜就放弃了，“你还不知道吧，兔二爷盯了曲小优的病房一晚上，就在刚才，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受伤的是剧组的一个场记，幸好避开的及时，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然当场就给广告牌砸烂脑袋了。叮当大师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广告牌的支撑物被灵力给腐蚀掉了。也是古曼童搞的鬼。” 林楚有些懵。 她记得自己当天赶到的时候，第一个吊灯落在了曲小优的边上，并没有直接砸中曲小优，第二个吊灯才有可能直接把她开瓢。 这一次这个场记也是，说是“避开及时”，可是普通人看到广告牌这么大的东西向自己砸过来的时候，肢体的第一反应是僵直地站在原地不动，想要及时躲开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袭击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怎么直觉觉得这是一次欲盖弥彰呢？ 古曼童的第一次袭击，为什么失败了？它之前准备了这么多的小问题，为的到底是什么？是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吗？ “林楚？林楚！” 电话那头传来包大人急切的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林楚回答，“我觉得，还是要去见见曲小优……” 那边包大人的声音突然挫败了下来：“别说了，之前我们和相关部门一起去取证的时候，都没见到她本人，据说是录了一套完整的笔录转交出来的，对方不肯给见真人。对方是人类我们又不能来强的。” 林楚道：“那现在就是个机会嘛，”她自告奋勇道，“我去见她，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包大人你让兔先生和叮大师跟着我就行了！” “对方要求的是见你一个人吧。”包大人摇摇头，思忖了一会，一拍大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道，“虽然叮当大师跟不进去，但是兔二爷可以啊！” 林楚：？？？？ 你说的这个兔二爷，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兔”二爷吧？ “林楚，这一次可以破例让你上一次前线，但是记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先跑，记住了，兔二爷和叮当大师也是强者，如果他们觉得棘手，你跟在边上就是拖后腿，没有一点意义，懂了吗？”包大人一脸严肃的嘱咐道。 林楚：…… 虽然知道你这是关心我，但是这话听着好伤自尊哦豹大人。 林楚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好的，谢谢豹大人。” 包大人：……嘤，你怎么不叫我包大人了！你也学坏了吗！ 还有刚才那声清脆的“啪”得一声拍大腿的声音…… 结合外面高温的天气，林楚想了想，还是决定关心一下包大人的身体健康：“还有啊，包大人。” “嗯？”包大人还没有来得及就对方又改口叫回“包大人”感到高兴，对方的插刀就随风而至了。 “光着身子吹空调会着凉的。” 包大人：？？？？？？？ 你咋知道？ 当林楚见到叮当大师和兔二爷的时候，才确定了包大人说的“兔二爷”能带进去是什么意思了。 叮当大师是个上了年纪的东南亚僧侣，一身棕色的皮肤，看上去有些干瘪。而跟在他身边作为搭档的兔二爷，看上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头柔软的白毛，一双红色的眼睛，如果不是肤色是健康的肉色，大概很容易被人误会成白化病人。 兔二爷只是外号，他的本名叫朱月，是个三百岁的兔子精。 在林楚的目光下，兔二爷灿烂一笑，对着林楚伸手道：“上次没遇到你很遗憾，不过还好我们现在有共事的机会！” 林楚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下：“我也很高兴和你共事的。” 兔二爷开始发抖。 林楚：？？？？ 然后他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 林楚：？？？？！！！！！ “喂，喂？！叮当大师，他怎么——” 叮当大师叹了口气，举起自己手上的佛珠，按着兔二爷打了一顿。 直接把他揍回了原型，然后拎着被揍得脸都大了一圈的兔二爷道歉道：“十分抱歉。林，兔子就是这样的，兴奋过头会石化，他的情况还更严重一点，会抽搐。” 林楚：…… “哦。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林楚拍了拍胸口。 “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叮当大师开口道。 “嗯？” “不要摸他太多次。” 林楚：？ “公兔子也会假孕的，他上次用这招骗了新来的张章，事情败露以后被吸秃了全身的毛。” 林楚：…… 虽然包大人说你们很靠谱，但是这看着让她觉得有点悬啊？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第24章 24 “文江医院的vip病房居然还设有会客室的……”林楚坐在沙发上, 挎包里装着变回原形的兔二爷朱月。 叮当大师因为太可疑了所有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 林楚捧着护工给自己倒的茶,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不愧是传说中一晚上两万五的病房, 连会客室的茶叶都是高级茶叶, 一口下去满口生香直掀天灵盖。林楚到的时候, 曲小优的助理说她正在接受晚上的身体检查，所以让林楚暂时在会客室里等一会。 林楚在出来之前打电话给丹伊，跟他说自己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饭, 让他晚饭也想办法自己解决就行了。当然结果是换来老父亲跟查户口一样的一连串死亡提问, 并且保证晚上七点以前一定会回家。 说实在的丹伊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毕竟他们现在住得红百合区是s市全市治安模范区, s市本身也是全国治安模范市之一，除了几个林楚不会去的老住宅区之外，去年全市的“天眼”系统投入工作以后, 连路边停车点偷电瓶车的人都快绝迹了。 繁华一点的商业街上开到凌晨三四点的酒吧、烧烤摊也是鳞次栉比，别说七点，十点以前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加上林楚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见曲小优，她不是还带着同班呢？要知道兔二爷也是公寓的租客之一…… 想到这里，林楚伸手拉开了挎包的拉链：“兔爷……”里头那只白兔子从拉链拉开的那个小口里钻出一个头来：“闷死兔爷我了。” 他甩了两下耳朵, 鼻子一动一动得嗅了嗅四周的空气：“嗯……果然还是有很严重的问题啊。” “什么问题？”林楚听到他说有问题，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大巫你的味道太香了，我闻不到别的啊。”兔二爷理直气壮地回答。 林楚：…… “唉唉唉, 别、别、别——”在林楚要把他从背包里拎出来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兔二爷连忙求饶，“我感受到这个医院里似乎有缭绕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鬼气……但是却找不到鬼气真正的源头。” 兔二爷的鼻子非常好, 早在很早以前就有拎一只兔子下窑洞，让兔子闻闻有没有有害气体的习惯，加上兔子生性胆小、警觉，这种生物就成了自然的报警器。兔二爷成精三百年，别的没学会，追踪鬼气妖力到是一流。 “照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除非这个鬼气的源头和这里的某个人有着很深的渊源，但是源头又不在这里，才会这样。”兔二爷有挤出两个前爪搭在挎包边缘，歪着脑袋开动小脑筋，他变回原形之后脑子一直都不太灵光，要办事还得想办法恢复人形才行。 林楚听到会客室的门传来咔哒一声，就知道有人要进来了，连忙按住兔爷的头把他塞回了随身包里，拉上拉链。 门打开，先走进来的是曲小优的助理，林楚记得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自己姓童。 “童小姐你好。”林楚站起来点点头。 童助理原来的名字是童招娣，后来进入娱乐圈打工以后，就嫌弃这个名字难听，给自己取了个外文名字叫雪莉，认识的人都叫她雪莉姐、童姐，再铁一点就直接叫她酒哥了。童招娣穿了一身十分干练的西装裙，这幅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混迹职场的老白骨精了。 童招娣其实在这行干的时间比较长，一直是星光娱乐的王牌助理圈子里屹立不倒的女强人。这次公司把她拨给曲小优当助理，主要还是看准了曲小优本人的流量潜质。之前林楚在片场见到的那个小助理，虽然也算是曲小优的助理之一，但是只是打下手，真正管事的还是童招娣。 童招娣当久了助理，虽然很少插手自己工作范围之外的事情，但是多少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到林楚第一眼，就在心里给她估了个颜值分——九分吧，另外一分扣在不打理。 “请坐吧，不用这么紧张。”童招娣推了一下眼镜笑道，她转身让开一步把身后的曲小优请了进来。 曲小优看上去确实吓得不轻，之前在电视上看到她都是神采飞扬的，现在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穿着病号服坐到林楚对面，挤出了一个苦笑：“那天的事情谢谢你啊。”她当是其实是有意识的，就是只能干瞪着眼身子动不了。曲小优一直都没敢告诉其他人，其实那天，那个吊灯应该是直接砸在她身上的。 但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才摔在边上没有被吊灯直接砸中，当场一命呜呼。 但是，曲小优很明确的记得。 当时整个片场只有她一个人在拿着台词找感觉。 突然间整个片场的气温都开始降低，她有一种被人从身后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全部的毛孔都在被这种冰冷的感觉迅速入侵。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那个吊灯掉下来的时候，她被人推到了一边，可是这种让她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直到这个小妹妹推开门闯进来，冲上来揪住她肩膀的衣服把她拖到安全的地方——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曲小优身上那种仿佛阴风在骨头缝里来回摩擦的寒冷感一哄而散。 她的身上猛然一轻，才会在安全以后晕过去。 ——这种事情，她敢说出来吗？说出来了又有谁会相信？ “不、不用谢，应该的。”第一次面对面对着有名人，林楚多少还有些小紧张，喉咙有些发干，于是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曲小优露出一个傻笑。 曲小优比林楚大五岁，原本的家境不太好，是非常典型的单亲家庭，有个有先天心脏病、从小到大一直是她在照顾的妹妹，但是八岁那年却夭折了，直到她在打工的时候被星探看中之前，家里的日子都过得有些紧巴巴的。 曲小优看着林楚坐在自己对面紧张得一直喝水，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笑道：“不用那么紧张。” 林楚跟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然后气氛冷了下来。 曲小优：…… 林楚：…… “那个——”两人忍不住同时开口。 林楚想问她知不知道有什么人恨她恨得想要她死。 曲小优想问她知不知道那天砸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同时开口让两个人更加的尴尬了。 林楚忍不住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为了出门她还特地洗了个澡，但是这个鬼天气一出门就跟过了一趟水一样，好好地头发又沾了寒，长发就是这点最麻烦。 “还是我先说吧。”曲小优扭头对着边上的童招娣道，“童姐，我有些话想跟林小姐说，能不能麻烦您……” 童招娣推了一下下滑的眼镜：“行吧，我出去等着。”她站起来，迈着一双性感的玉腿走出了会客室的大门，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林楚一个月前还只是个高三生，没有人管自己叫过林小姐，连忙道：“你叫我小林就行了。”她尴尬起来不知道手往什么地方放，放下茶杯又不能再重新拿起来，只好腿上，身体前倾坐得像高中时期听课一样。 曲小优看着童招娣出去，扭头对林楚道：“其实我找你来，一是为了谢谢你之前救了我，二，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她鼓起勇气，深呼吸一口气，将当时的情况跟林楚说了一遍，然后苦笑道，“你说我被吓出了精神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相信，也请你不要说出去……” 林楚点了点头，她现在不好问兔二爷的意见，只好摇摇头：“哪里的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把目光放在了曲小优的项链上，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东西上，“这个项链好别致啊。”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就是那种很久以前放照片的相册挂坠一样的东西，戴在曲小优脖子上更加显得一股复古风味扑面而来。 “啊，你说这个啊。”女孩子喜欢漂亮的首饰并没有什么问题，曲小优见林楚似乎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在努力的转移注意力，也笑了。她把手放在挂坠上，把它从项链上摘下来打开——果然是林楚猜的那种里头可以放照片的小挂坠。 “这是我妹妹。”曲小优笑道，“我的护身符。” 林楚低头定睛，发现里头是一张双人合影：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怀里抱着个大概一岁半的女婴，不用说，女孩自然是曲小优，那那个女婴应该就是曲小优的妹妹了。 曲小优有个因为先天不足夭折了的妹妹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搜一下就能找到相关的八卦。 因为是护身符的关系，林楚没有贸然伸手去碰，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曲小优的身上，突然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因为选角的关系和别人发生过冲突？就是那种，恨你恨得恨不得让你死的冲突？” 曲小优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妹妹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换做一般人应该早就生气了，但是曲小优的脾气一直挺好，听到她这样问，也知道林楚并没有恶意，思考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警察也问过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刚刚火起来没多久，平时都不怎么敢和其他人起冲突，要说选角竞争，这次选角很公平……” “那么，网上关于你的谣言，你知道吗？”林楚又问，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但是这个问题很关键，只有排除了这些黑料真实的可能性，才能进一步缩小怀疑圈。像曲小优这样的名人，错过这一次机会，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和她面对面谈了。 曲小优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你说我和星光老总有染的事情吗？”她轻松地摇了摇头，“哈，不可能的，星光老总的老婆长得可漂亮了，比我漂亮好多呢。找我出轨，那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嘛。”刚火起来的时候，她才刚有资格参加星光年会，星光娱乐的幕后老板是个相当神秘的人，很少在幕前出现，只有年会会出来讲话，总结一下这一季度的收获等等。 根据公司内部的传闻，据说是因为他们一家都有阳光过敏症的关系。 这是实话。 林楚看着她轻松的表情判断。 所以网上说的那些打胎、出轨、当小三却是都是传闻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啦，我平时明明都没有招惹到什么人，这些传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曲小优摊手，“星光老总确实请参加宴会，虽然那私人宴会，但是当时在一起的还有洛克，还有其他一些星光比较有名的艺人，我就出于礼貌和老板跳过一次舞，谁知道外头的传言为什么会这么离谱。”而且当时参加宴会的还有别的客人，她就是跳了一支舞而已，是正常营业，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好吧。 而且这些离谱的谣言基本上都是她拿下新片女主之后冒出来的，就很离谱了，她也怀疑是有人在背后黑她，她那次宴会之后因为工作压力大，贫血晕倒休息了一个多月，硬给这帮人说成了打胎，拿出两年前的照片出来反复炒。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红是非多吧。 “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事情一直觉得很奇怪……”曲小优把手放在下嘴唇上，视线往上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公司里有人传闻太子爷和一个刚加入公司，还没作品的新人在恋爱，但是这个谣言传了没多久，那个新人就没有再来过了……后来说是出了事情，别的就不知道了。” 林楚灵光一闪，连忙问道：“这个新人，是不是叫郭子玉？”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挺阳光一个小妹妹。”曲小优摇摇头，“可惜了。” 林楚总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真相在自己眼前若隐若现，但是又缺少将它定下来的关键。 就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 “我还是想问一下，这次——”林楚想继续问曲小优这次《追星星的月亮》的女主角色角逐中是不是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优，聊完了么？”童招娣在门口问道，“早点休息，你明天还有个出院的发布会呢。” 曲小优对着林楚摇了摇头，道：“总之，今天很感谢你有空过来，让我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她站了起来，似乎是打算送客了。 林楚连忙问道：“我还是想问你，和你一起竞争这个角色的人有谁？”一般来说有什么人来竞争这个角色是不会被外面的人知道的，所以只有问当事人了。 曲小优思考了一下：“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能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林楚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太急功近利了。 曲小优作为一个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流量花旦的女明星，她自身的情商自然是过得去的，而林楚到现在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她对人和人之前说话的话术并没有那么驾轻就熟。 曲小优突然发问，林楚一下子沉默了。 如果把这场对话说成是斗地主的话，她手里有一对王炸和四个2，王炸是“特殊事务局”，四个二是她自身是灵媒这件事。 林楚思忖了大约一秒的时间，决定先把四个二丢出来：“你之前跟我说，在片场感受到了一股异于寻常的寒冷……其实我是相信的。”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道：“说出来你可能会笑话，其实我是个灵媒。”她又从衣服里把自己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掏了出来，“当时赶走那个东西的，是这个十字架。” 曲小优沉默了。 她捂着脸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我以为我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你更离谱。” 林楚：……哪里哪里，这只是四个二而已。 曲小优笑完，抬起脸看着林楚，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但是我可以指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虽然吃这碗饭，可能会有炒作立人设，甚至炒cp蹭热度，但是我肯定没做过当小三这种事情，也没做过什么道德上真的过不去的亏心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你说你是灵媒，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会告诉你当时和我竞争角色的人都有谁。” 林楚点点头，就在她开口想要说自己在监控镜头里看到的东西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闷哼。 听上去似乎是童招娣被什么东西给敲晕了一样。 林楚立刻直觉不对，她将十字架项链缠在手上，又从包里放出了等候多时的兔二爷。 曲小优：“你怎么还带着兔子来？” 林楚：“……兔子对灵体感觉比人敏感，带过来扫雷的。” 曲小优：“……”这听上去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林楚站在前面打开门，发现童招娣脸朝下晕倒在走廊上。 而医院的走廊此时—— 诡异得漆黑一片，仿佛在这一片连光也能吞噬的浓黑之中，会伸出无数双小手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25章 25 林楚蹲下来, 把童招娣拽进了会客室, 用脚踹上了门。曲小优见她一个人拖一米七五的童招娣有些困难, 连忙上来搭把手帮她把童招娣放在长沙发上, 林楚从挎包的侧面小袋子里拿出手帕用饮水机里的水湿润之后, 敷在了童招娣的额头上。 对方一时半会不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林楚试着掐她的人中，但是人中都掐出痕了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怎么办？”林楚问。 曲小优：……？？？？？ 你问我我问谁啊,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啊！ 不对, 不是第一次。 “你之前怎么做的，现在再来一次不行吗？” 这倒是提醒了林楚, 她拿出自己的十字架，按在了童招娣的脸上，童招娣脸上的黑气瞬间就被十字架上的圣力净化掉了, 大概是因为童招娣只是沾染了一部分的鬼气吧。 后者醒过来，有些惊惶的看着林楚和曲小优：“外头、外头有、外头——”她顿了顿，抱着脑袋缩着腿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好像一声不够，停下来以后又叫了第二声，做个不恰当的比喻, 好像只受到了打击的土拨鼠一样，和她的御姐形象相差甚远了。 然而林楚现在却没有空安慰她或者别的什么，她看到林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开口道：“这地方不屏蔽信号吧？” 曲小优连忙也拿出自己放在病号服口袋里的手机，发现自己一样没有信号：“这是怎么回事？” “浓重的鬼气会讲空间单独独立开来, 磁场信号会受到干扰，所以你们的手机在这里不管用啦。”边上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林楚到是听出来了，“朱月。” 曲小优到是被吓了一跳，她向后挪了一步，盯着蹲在单人沙发上的白发少年道：“你谁？怎么进来的？” 朱月不能暴露身份，于是笑眯眯道：“我是鬼，当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啦。” 曲小优：…… 我信你个鬼！你是那只兔子吧！ 兔二爷从沙发上跳下来，对着林楚道：“外头的鬼气很浓，”他嗅了嗅，“这家伙吃了不少灵魂啊。” 对兔二爷来说，走廊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尸油和鲜血的气味，刺鼻，又让他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哪怕是兔子，闻这种味道也会吐的啊。 大概是因为吃了不少灵魂的关系，外头制造出这个结界的古曼童恐怕非常强大，它的目标也挺明显的。 兔二爷把目光放在了曲小优的身上，之前在林楚的包里，因为林楚身上那种很浓厚的圣力，加上她本身身为大巫的味道，到是掩盖住了曲小优身上的气味，现在足够靠得近了，兔二爷很明确的闻到她身上有鬼气——这是古曼童，或者指示古曼童的人对她有着极为深刻的怨恨。 和这个淡淡的鬼气缠绕在一起的，还有一缕别的鬼魂的气息，或者说“护宅神”的气息。 兔二爷基本上可以确定，曲小优被古曼童或者说它身后的人怨恨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她身上就带着护宅神。 护宅神是个很特殊的概念，只要是有灵气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护宅神，打个彼方，如果一个家族从第一代开始就供奉一块普通的石头，并且笃信这块石头会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他们，庇佑他们全家和子孙后代，那么随着这个传统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下去，这个石头最终会获得灵性和思维能力，成为真正为这家人和他们的后代子孙服务，保护他们安全的“护宅神”。 而且，被供奉的年代越是久远，供奉的子孙越多，护宅神的力量也就越强。 曲小优身上的这个护宅神，应该只是第一代，所以力量并不强，被古曼童的鬼气压着打。但是很明显的，这个护宅神是拥有灵智的魂魄被供奉而转化成的，并且曲小优本人也相信着这个灵魂会保护她，和她永远在一起。 根据刚刚听到的内容，兔二爷相信这个“护宅神”应该就是曲小优夭折的妹妹。这倒是蛮少见的，因为由人的鬼魂转化成的护宅神一般都是祖宗担心不成气的子孙才会留下来当护宅神，而这里是夭折的孩童魂魄转化，可见她们姐妹两个之间的羁绊有多深了。 护宅神因为是“善”、纯粹而干净的灵魂，所以林楚十字架上的圣光并不会净化她，只是小家伙似乎还是很害怕林楚，就一直躲在挂饰里没有出来了。 兔二爷理清了思绪之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得出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据同事说明明身为大巫，却对大巫的工作一窍不通的林楚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反而毫无异议地赞同了他这个说法：“我也觉得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至于原因，林楚并不太清楚，她就是直觉觉得应该快点离开。 文江医院虽然一直被戏称为“五星级豪华医院”，但是毕竟也是医院——简单来讲，这地方是有太平间的，有魂魄徘徊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阴气聚集之所，人多的时候尚且可以以阳气冲淡，对于不敏感的人来说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古曼童一般都是从婴儿开始养起，根据林楚之前的报告，她判断自己看到的身影应该是七、八岁左右的幼童，古曼童的生长又远比人类的孩子缓慢，所以这个灵体，对方恐怕是已经养了十年以上了。 十年以上的古曼童，难对付啊。 像是催促他们快点出来，不要躲在会客室里以为挨到天亮就没事了一样，会客室的大门被“砰砰”一阵猛捶，如果不是质量过硬，怕不是要直接被捶飞出去。 “朱月，能想办法联系到叮当大师吗！”对付古曼童，应该是他比较拿手吧！ “那也得我们先出去才行。”兔二爷抓了抓头发，拿起了边上的水杯，朝里面吐了口口水。 普通兔子的口水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口水里蕴含着他的妖力，应该可以抵挡外头的鬼气一阵子。 “声音这么大，外头的保安早该听见了吧！”曲小优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声音都有浸着一丝努力压制的惊恐，她坐在童招娣边上，现在童招娣已经基本上冷静了下来，就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正在经历的东西是事实。 “不一样哦，小姐。”兔二爷耸肩，“别看这里鬼气这么浓，不是身处于结界中的人恐怕根本感受不到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东西——玩过寂静岭么？差不多就是里世界和表世界的区别吧。” 说到《寂静岭》，曲小优和林楚就一下子触类旁通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要快点离开的原因了，在这个结界里呆的越久，就越是容易受到鬼气的侵蚀。”兔二爷手持茶杯走到门边上，“曲小姐，你要保护好你胸前的项链，你的守护神藏在里面，她现在还很小，很弱，有时候反而要靠你保护她，但是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成为你最为强力的守护神的。” “你说什么？”曲小优愣住了。 林楚到是一下子明白了——难怪她之前觉得曲小优身上似乎有些违和感，结合她之前说的“在吊灯砸下来之前有人推了她一把”的说法，那个推她的人应该就是兔二爷说的那个“守护神”了。 ——惭愧惭愧，才疏学浅。 既然说到了项链挂坠，那么说，曲小优的守护神，应该就是她的妹妹了吧。 “还能是谁呢？”兔二爷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在黑气冲进来的一瞬间，将自己手上的茶水泼了出去。 混杂着妖力的茶水将黑气打散了一瞬间，在门口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月形的水痕，而以这条水痕为界，外头的黑气翻涌着，似乎想要突破兔二爷的妖力屏障。 这个时候，林楚突然觉得这只兔子也是挺帅的。 兔二爷走到前面，看了看两侧黑漆漆的走廊，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太对，这个结界里有别的东西……”兔子精自言自语道，过了一会，他猛然瞪大了那双朱红色的眼睛，“你们三个快点跑，这结界里有别的什么东西，我想办法拖住它们，你们往相反的方向跑！”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谈的，节肢动物腹部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林楚谨记包大人的忠告，她最后看了一眼兔二爷：“坚持住，我一出去马上联系包大人和叮当大师他们。” 兔子精盯着黑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楚把自己的十字架拿出来，拽着腿脚有些发软的曲小优和童招娣向着反方向狂奔起来。 兔二爷站在那一片黑暗之前，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妈的你让我一只小兔子，这尼玛也太离谱了吧——” —— 另外一边，林楚带着曲、童二人在走廊上凭借着记忆往楼梯的方向飞奔，因为林楚十字架圣力的笼罩范围有限，她只能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手，防止她们俩突然被鬼气拖走。 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奔跑，人本身就会受到压抑环境的影响而觉得腿脚不便。 这个空间里的鬼气实在是太过浓厚了，哪怕是林楚，也觉得冰冷的鬼气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渗入圣力笼罩的范围，将她们如雪崩一样吞噬。 走廊也很长，仿佛跑不到边一样。 十字架上的圣光也开始逐渐微弱起来。 在面对埃德蒙这样强大的黑暗生物的时候，他们看到散发着圣力的东西会自动避开，毕竟这东西让他们感到不适，谁也不想去找不痛快。但是东西毕竟只是东西，即使是天使祝福过的十字架，这样一个小物件蕴含的力量也不是取之不尽的。 它们会被消耗、被磨损、被抵消——这也是王建国每年都要送新的十字架给林楚的原因。 而现在，十字架上的圣力，正在逐渐被鬼气缓缓地抵消，它们在相互比拼着谁的储量更大——很显然，拥有一整个结界的鬼气，逐渐占了上风。 林楚当然不能告诉曲小优她们这样的事情，她们两个只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们十字架逐渐暗淡只会加重她们的心理压力而已。 她们到底要在这漫长的走廊上走多久？她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在那用涌动的、危险的黑暗里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摩拳擦掌，等着将她们嚼骨啖髓？如果十字架的圣光失去了作用，被彻底侵蚀掉，又会发生什么？ 这些都是林楚自己看到的情况，对于曲小优和童招娣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些问题告诉他她们也只能徒增恐慌而已。 她完全忘了自己前不久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泡在最前的林楚突然急刹车，让后面的曲小优和童招娣差点撞在她身上，“怎么？”童招娣下意识地发声。 林楚摇摇头：“这么跑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白白在这个地方消耗体力。”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但是根据一些说法，林楚也基本上能猜到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她并不太清楚鬼打墙的原理是什么，但是她知道理论上来说，扭曲空间需要很大的力量，对方最有可能的操作其实是干扰她们的感知，比如说视觉、嗅觉等等，让她们以为已经跑了很长的时间了。 相对于硬核改变物理条件，人类的感知就好欺骗多了。 “那怎么办？”曲小优握紧了自己的项坠。 林楚只试过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物体，但是只要用得好，哪怕是最基础的能力也会派上大用场。 就比如说是现在。 林楚将自己的十字架塞给童招娣，蹲下来学着埃德蒙做的那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脚下的地板，天地万物都含有灵气，哪怕是钢筋水泥结构，其中也会散布着微乎其微的灵力循环——凭借和自身和土地的联系，林楚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们其实早就已经距离楼梯太远了，但是现在只需要跟着自己的灵力走，不要在意自己看到的走廊有多长，她们就还有机会折返回楼梯那边的紧急出口。 “跟我来。”林楚站起来对着另外两个人道，“你们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借助着灵力，她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条路怎么走了。 林楚拽着童招娣她们往前正确的方向跑去，她心里只想着在十字架上的圣力完全消耗完之前快点把她们带出去，然后找到叮当大师他们给兔二爷求援，自己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借助灵力的帮忙，她们一路冲到了紧急出口，拉开门往楼梯下面走，鬼气的操纵者似乎也知道很快她们就要逃脱了，大量的鬼气开始冲着林楚这边涌来，想要更快的消耗掉保护着她们的十字架上的圣力。 然而就在看见楼梯的时候，一直被童招娣紧紧握在手里的十字架终于像是风中的萤火一样，最后努力闪烁了两下，便失去了光辉。 等候多时的，隐藏在黑暗中的手一把拖住了曲小优的脚踝，她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来不及放手拽倒了童招娣。 童招娣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现在已经散乱如鸡窝，她高跟鞋都跑掉了，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擦伤的痕迹。 但是尖叫归尖叫，她还是紧紧地扣住了曲小优的手指，整个人趴在地上试图把曲小优拖住。 眼看着她们俩就要被黑气中的小手拖入一片黑暗之中，林楚脱下自己衣服包住手肘，打碎了紧急出口处的消防陈列柜从里头拉出了一把消防斧——多亏了童招娣争取的时间，林楚才能完成这件事。 她将灵力注入消防斧，对着抓住曲小优的黑气就砍了下去。 ——有砍到东西的手感。 这招有用。 黑气松开了曲小优，但是却被激怒了。 从那浓重的黑暗里伸出无数双手，抓住了林楚的手臂和消防斧，试图把她先拖进黑气当中去。 曲小优爬都爬不起来了，她颤抖着握住了自己的项链，到是童招娣的还有些理智，她一脚踹在曲小优的屁股上：“看什么看，跑啊！” “跑！”林楚和黑气较劲，对方的力气很大，即使她用脚抵着楼梯扶手栏杆，也快不行了。 童招娣把曲小优往外面推，她是这三个女孩里最年长的一个，应该是她们的姐姐，是照顾她们的人—— 童招娣冲上去一把拽住林楚的胳膊。 事出意外，林楚手一松，让对方夺走了消防斧，但是童招娣把自己的西服往林楚身上一罩，就把她往出口处一推。 黑气立刻拽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童招娣。因为被激怒了的关系，它们开始迅速的凝结，最终形成了一个又黑、又恐怖的人形物体，八爪鱼一样的手在空气中摇曳着，那人形物体的头颅上，还顶着一个血红的眼睛。 ——招娣，招娣。 这个名字起得真他妈过分。 童招娣想。 下辈子找个不重男轻女的家庭投胎吧。 下一秒，童招娣觉得背后一凉，抓住她的黑气纷纷松开了手。 ——是灭火器。 林楚撬开了消防柜，搬出了里面的灭火器，在童招娣被抓住的一瞬间，掰开了开关，将灵力注入了灭火器喷出的泡沫中。 就在那个人形物体将那血红的眼睛转向林楚的瞬间，女孩借着助跑和把灭火器甩出去的势能，将注入了灵力，变得能击打灵体沉重铁块重重砸在了那个人形物体的脑壳上。 “咚——”得一声巨响，灵体被直接爆头打散。 “跑——”林楚喊。 被打散的黑气挣扎蠕动着又要凝聚为一体，就当它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在这两个激怒它的人类的时候。 一道光照了下来。 光芒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撕碎了一切黑暗。 林楚拉着童招娣头也不回的往外跑，身后发生了什么她无暇顾及。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是有人出手帮忙了。 在最后一刻，她忍不住扭头回看了一眼。 ——差点被强烈的圣光刺瞎。 效果仿佛睡到半夜突然打开白天模式的手机看了一眼。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就是站在文江医院的花园里，身边跪着喘息不止的童招娣和曲小优。 一轮月亮挂在天边，时间正好是七点。 哦，遭了。 要被丹伊念至少一个星期了。 林楚拿出手机来联系外头的叮当大师，心里却开始怀疑起刚刚出手帮忙的人到底是谁—— 那样强烈的光辉，就感觉上来说，和圣力是一样的。 难道……？ 林楚想到了那个圣力耗尽的十字架。 原来王建国说的守护天使是真的啊，她还以为是这家伙小时候随口胡诌骗她的呢。 改天去跟他道声谢吧。 —— “你让我帮你收拾这种东西，认真的吗？”金发碧眼，手持状如红色十字架般长剑的美丽天使连回头看一眼都懒，有些不耐烦的质问，“你自己也行吧。” “不要逼迫非战斗人员做这种事情啊。”站在他身后的青年虽然被质问了，却依旧一脸好脾气的愉快神情。 “你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却不买账，继续抛出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人的一生很短暂的，米迦勒，很短暂的。连沙漏里的一粒沙落下的时间都比他们长久。”青年回答道。 “……”米迦勒不再说话，“随你吧。你说了算。”一道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当光芒消失的时候，他也消失不见了。 王建国抓了抓头发，想起了那个消耗完圣力的十字架，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完了，现在再去送一个，肯定会露馅的……” 第26章 26 林楚看着躺在床上兔二爷, 十分愧疚地给他削了个苹果。 距离从文江医院逃脱，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林楚和另外两个女生虽然成功的掏出了鬼气结界, 但是作为殿后的兔二爷朱月却受了不轻的伤, 他的搭档叮当大师冲进去支援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只被鬼气催化的大蜘蛛战斗。 朱月很激动的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啃了一口：“谢谢啊，小楚。” 他被毒蜘蛛伤了腹部，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变回原形养伤而是用人形躺在床上, 身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 叮当大师作为他的搭档, 沉默地坐在边上看着他啃苹果。 “还疼不疼啊。”林楚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朱月啃苹果的嘴停下了，一双朱红色的眼睛缓缓移动了一下, 突然泪水涟涟的抱住了伤口：“哎呦, 我好疼啊，要楚楚亲亲抱抱摸摸最好是能更深入一些交流才能好起来这个样子……” 林楚：…… 林楚面无表情。 “阿弥陀佛。”一边的叮当大师道, “不必忍耐。” 他和朱月搭档多年, 这只死兔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了。 只要揍不死, 就往死里揍。 “……这只兔子受伤了, 不如我们把它……”林楚把手指掰出了噼啪声。 “怎么这样啊！”朱月带着哭腔喊道。 “兔二,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调戏新来的女员工吗？”门口传来一个熟悉又十分可靠的声音，包大人西装革履走进病房。 这里是事务所专用的病号房，直到林楚来看兔二爷，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保健室医生是租住在红百合公寓的瑟蕾莎。 “这是示好, 怎么叫调戏呢。”大概是因为种族压制，兔二爷在包大人的面前有点怂怂的，一点也不像那只明知故犯的流氓兔，“我靠你离我远点，一身猫味你想吓死我吗！” 林楚：？ “猫？” 猫味？ 听到猫她就警觉了哈。 于是她用警觉中夹杂着好奇，好奇中夹杂着渴望的眼神看着边上的包大人。 包大人：…… “对啊，你不知道吗？”兔二爷揪起被子躲在后面，作为一只兔子，他正努力试图从大型猫科动物的威胁下获取一丝喘息，“包大人他其实是——” “哈——” 林楚听到边上传来一声短促的警告声。她扭头一看，恰好看见包大人跟猫一样皱起鼻子和上唇，露出嘴里猫科动物的尖牙。看到林楚在看他，包大人扭头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以往衣冠禽兽精英男的形象。 朱月：…… 说句实在话，你在这里威胁我一只小兔子并没有什么用，大巫迟早是会知道你是什么，然后加入其他人的撸猫大队的，再说了，被大巫按在地上撸有什么不好吗？那简直是好极了，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要—— “朱月。”包大人见这只死兔子看上去又要抽搐了，连忙出声让他回神。 被打断了幻想的兔子十分不满，瞪着那双朱红色的眼睛，用最凶狠的眼神，说了最怂的话：“有事吗老大？” “叮当大师的报告我看了，做得很好。”包大人微笑道。 朱月：…… “哦，比起这个夸奖，我更想要大巫……” “这个你想都别想。”包大人说。 朱月的兔耳朵耷拉了下去。 “啊，说到报告，包大人你有没有看我的……”林楚将之前从曲小优那里得到的情报整理了一下，她之前都没有想过会从曲小优这里得到关于郭子玉的消息。 而且，她之后也去调查了一下曲小优因病住院的消息，这个并不是什么难查的信息，毕竟工作压力过大而生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绯闻——只是她查到的这个病，就比较微妙了。 急性贫血。 还是据她本人说在参加完星光娱乐老总的私人宴会之后。 “看过了，这个我们其实也有调查过。”包大人点头，“但是最终结果是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性……最多就是偷吃吧。而且也已经罚款训诫过了。星光那个太子爷……这么说呢，用他的说法就是……‘只是想和处女玩玩’，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在我们的入境记录上，这个是不能作假的，他的名字是莱曼，也很配合的跟我们量了獠牙的间距……” 而且他们去调查的时候，对方一改之前那种傲慢的态度，说什么：“拜托了你们只要别让那个半吸血鬼再来了我们什么调查都愿意配合”可见，确实是被埃德蒙吓得不轻。 “哇……我怎么记得上次和你聊这个的时候，你还表现的很为难的样子，为什么一下子就突然听话了？”林楚抱着胳膊反问道。 包大人沉默了一下：“这个你就别问了。” “不用问我也知道，是埃德蒙吧。” “……” 包大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埃德蒙到底做了什么呢？林楚想起那天受了重伤的埃德蒙，他不会是直接闯进了星光娱乐幕后老板的豪宅里，然后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刑讯逼供吧。 林楚思考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要问会比较好。 “对了，”林楚侧头对包大人问道，“童小姐和曲小优问我兔爷怎么样了，能不能来看看兔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 因为之前有一起从鬼气结界之中逃出去的经历，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感觉倒是让林楚和曲、童二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友谊。 包大人有些头疼的摸了一下下巴：“原则上来说是不允许普通人探视的。”包大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跟她们最好也不要太多的来往了。毕竟事务所的事情是保密的。” “等等，”林楚向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是想要准备什么奇怪的笔照一下她们两个……” 包大人的脑袋上绷起一根青筋：“虽然是保密的，但是对方如果好好保密的话，我们也不会使用强制手段把她们的记忆删除。而且用笔照一下是什么奇怪的老梗？我们只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们喝一点遗忘药剂，让她们忘掉两到三天的记忆……” “遗忘药剂更老好吧！”林楚吐槽。 “对了，你能帮我把埃德蒙找来吗？”包大人问道。 “啊，好。”林楚楞了一下，点头道，“不过来不来的话，要看他自己的想法哦。” “那是自然的。”包大人微笑着目送林楚离开了病房。 一边一直未发一言的兔二爷和叮当大师看着他，包大人扭头道：“看、看什么？” “不是我说，你这样好吗？”朱月道，“不是说，我捕获的那一份残留的鬼气，要让大巫来寻找里头储存的记忆，找到它的主人么？” 当时盛大的光辉从天而降，像是要刺瞎所有人的眼睛，然而朱月所对付的那只鬼气蜘蛛是凝聚了鬼气结界里的怨气和憎恶的产物，一旦依附在死去的蜘蛛尸体上，就很难祛除——这个时候朱月就忍不住庆幸起来当天文江医院的太平间里没有尸体了，否则当天他们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别的什么糟糕玩意了，当然，比起丧尸可能蜘蛛更可怕一点。 当时笼罩在整个医院的鬼气结界一下子就被拿到圣光给打碎了，鬼气的源头尖叫着钻入土中逃跑，才免于被彻底净化的结局。 ——当时降临的东西一定非常的强大，搞不好是上位级别的。 粗暴、冷酷、无情、摧枯拉朽，不带丝毫怜悯的，纯粹的力量，对方可能根本不觉得这次降临有什么，对于黑暗系的生物来说，这却是致命的打击。 “啊，”包大人有些头疼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但是……她缺乏训练，贸然让她动这个，出了事情我在老谢老范哪里担不起责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头关着一缕涌动的黑气，这是兔二爷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鬼气蜘蛛的腹部抽取出来的一点圣光没来得及净化的鬼气。 这团东西还在，那就说明了当时那强力的圣光并没有将源头净化掉。 对方似乎只是来确认林楚的情况的，一旦确认她安全，就没有再去仔细的探查源头到底□□掉了没这件事。 ——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先走了一步？ “那你打算拿这玩意怎么办啊老大？”兔二爷指了一下包大人手上的鬼气瓶。 “这个么……”包大人沉思了一会，“试试问问‘死神’吧。” 和死亡有关的东西，也就只能问死神了吧。 另外一边，林楚被支出去找埃德蒙，出了门就拨通了埃德蒙的电话，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林楚坚持通话了一分钟之后，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电子女声。 林楚不得已挂掉了电话。 大概一分钟后，她的电话被回拨响了。林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埃德蒙没有错。 “喂？”林楚开心地问道，“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回答道：“不，事实上……恰是时候。” 这么说着，埃德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拉开了将整个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在阳光的照射下，几具下级吸血鬼的尸体，连带着墙上，天花板上大量的血迹被蒸发成了一阵随风而逝的烟灰。 “让你等候了一会，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埃德蒙：谢邀，人在外面，刚杀完吸血鬼，现在有空，有事慢慢聊。 感谢在2020-04-20 11:40:51~2020-04-22 22: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现场表演一个豹笑、馍馍、我爱维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卡皮卡璐 5瓶；不戴小圆眼镜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