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 第1章 第1章 入秋的榕城,细雨不断。 淅淅沥沥的雨连下两天,万物浸透,空气都混着湿润感。 喻然又一次惊醒了。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深夜醒来。 反反复复。 手机屏幕亮起,她坐起身去看,是江坷一小时前给她的短信。 -位置知道了,灯鹤会所,108包间。 -饭局你没经验,我们一起去。 这两天经常加班,又有饭局,喻然虽然只是策划部的小职员,但到底不是小公司,要想崭露头角,就只有靠饭局拉客户。 喻然酒量不好,江坷护着她不怎么让她出面,又不想她被埋没,好不容易找的机会可以带她。 喻然对他一向感激。 她输入一行字回复。 -昨晚睡了,现在才看见,谢谢江哥。 雨停了,只有屋檐落下来的雨滴声。 外边是小区路灯微微的光亮,从窗户照进房间,像银纱一般铺撒在地板上。 她起床将窗帘拉上,恰好一身银白色吊带睡裙,凸显了精致的锁骨和纤长脖颈,肌肤白皙似丝滑绸缎,那张脸更是美得动人,还有完美无瑕的蝴蝶骨。 美中不足,背上有一道疤痕,就在那精致的蝴蝶骨上,靠近肩部的位置。 以前她穿露肩长裙时,江坷曾看到过,叹那么完美的一处位置却添了瑕疵。 像美玉碰出一条裂痕,有些可惜。 他问她伤疤会疼吗? 喻然当时淡笑而过,只说早就不疼了。 现在那儿却是隐隐泛了点疼意,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被扎出疤痕的时候,不仅是记忆,身体的意识都跟着回来了一般。 喻然立在窗边,思绪微顿,忍不住想刚才的梦。 怎么就,又梦到他了。 隔壁房间的妹子正在打电话,声音有些大,直接传了过来,也拉回喻然思绪。 她打开房门,对方的声音也大了些,就像直接在小过道里响起的一般。 “这事你得给我介绍渠道呀,能介绍过来我这边自然就能搞定。” “那可不,别看我年轻,眼光可是一流的,曾经我带过多少新秀出道。” “行,回头给我打电话,臭哥哥……” 她一边开门,电话刚挂,刚刚还撒娇的声音就敛了,变为一脸嫌弃。 “没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没资源还想白捞我好处,我纪浅是你那么好泡的,呸。” 刚呸完就和对面的喻然碰了个正着。 纪浅一身玫红色睡衣,穿着凉拖头发上还别着发圈,要不是天生丽质的素颜,要让人觉得是哪家大妈。 “诶,然然还没睡呢?” 喻然嗯了声:“睡不着。” “难得啊,有约会?” “不是。” “你可别瞒我,上次看见送你回来的男人了,叫江坷那个,车不错,长得也可以呢。” “那个只是我上司,顺路送我回来。” “上司一般可没空搭理我们这种小透明,更别提顺路,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有利可图,要么,就是对你有意思。” “真的不是。” 喻然想到短信,说:“这次因为领导那边派了个饭局参加,我不太会喝酒。” “知道啦,就是开个玩笑。” “唉,搞策划就是这样,拼死拼活加班只有一点工资,就跟我们这行一样,拼命培养新人吧,到头来好处全给别人拿。” 纪浅靠到门边幽怨地望着发灰的墙角:“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住在这种老式小区,早带着然然一块奔高档公寓了。” 喻然说:“算了,我在这住得挺好。” 她们都是公司普通职员,工资并不高,开支能省则省,所以在条件勉强的小区合租。 对于住的环境,喻然还好,毕竟从小就习惯了这种老式房子,纪浅不一样,她平常张扬惯了,最爱名牌包包化妆品,工资高消费更高,就只有从住处上抠搜。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喻然准备进去,纪浅忽的问:“对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宋冽?” 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 涟漪四起,经久不息。 喻然以为是她听错了。 可看过去,发觉纪浅很认真地看着她。 喻然没由来地有些紧张,像是什么藏很久的心事被忽然戳中。 纪浅见她茫然,解释道:“就那个这两年最火的歌手,最近新专辑打榜排行第一呢,人长得超帅,又高冷又酷,我光是想想就激动得不行了!” “你不知道他吗?可是我之前看到你有买他的新专辑啊,放在客厅里的。” “这样……” 喻然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知道,怎么了?” “我就说你肯定喜欢他,我过两天要去公司总部一趟,那边在谈和宋冽经纪公司的一场合作,到时候我有可能见到爱豆本人哦,如果可以一定给你带一张签名照呢!” “好啊。” 她的反应平淡得让纪浅有些怀疑自我:“爱豆签名照哎,我准备了好久给你的惊喜,反应这么平?” 喻然笑了:“行啦,其实我就好奇买来听听,不是他粉丝,别多想。” “原来是这样,没劲。” “赶快回去睡觉,很晚了,早点休息。” “好叭,我进去了,晚安。” 关上门回房,所有一切归为平静。 窗台边的桌上,摆着的那张专辑,封面是他在舞台上的特写。 他微阖着眸,手握着话筒,享受整个舞台。 冷白的脖颈,优美的线条,浑身性冷淡风的荷尔蒙能让全场女粉丝尖叫。 那双手握过舞台上最宝贵的话筒。 也曾捏着她的下巴,那时的他颤抖着,卑微又自嘲地笑。 “姐姐真残忍,对那么多人都温柔,可就是不能爱我。” 后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在天上星河,她就在地上遥望着。 再怎么样,那也都是过去了。 喻然打开抽屉,将专辑放了进去。 —— 和江坷约好后,他开着车来接。 策划难做,要在这种职场竞争大的公司立足更是难,能在这一行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项目经理的位置,江坷的能力有目共睹。 他拥有一切精英人士的特点,高素质,高能力,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职场上可温文尔雅,也能在饭局上与人犀利周旋,就算是平常来往,他也可以做一个很贴心的朋友。 喻然初来乍到的时候少吃很多亏,都是他帮的忙,两人做了这两年朋友,关系一向不错。 灯鹤会所很出名,消费高,能去那儿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加上保密性很强,很多网红或有钱子弟都喜欢去那聚会。 “昨晚不是很早睡了吗,怎么半夜又醒了?”江坷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喻然说:“是啊,最近总是做梦,梦着梦着就醒了。” “失眠吗?” “也还好,就是容易做梦。” “睡眠质量不好可以适当用一点褪黑素,我加班的时候也经常有这种情况,我那边有进口的,没什么对人体有伤害的副作用,回头带给你。” “应该没那么严重,用不上吧。” “没关系的,之前朋友给我带了很多。” “真的不用了,谢谢江哥好意。” 江坷还想坚持,但话要出口,忽的止了住。 他其实并不喜喻然对他说谢这个字。 每次他以为他们之前已经很熟悉的时候,她总是会隔出适当的距离,明显的疏离感。 他很不喜和喻然之间这种感觉,又不知该怎么改变,怕话突然说明白了更适得其反。 他直觉喻然该是知道的,偏偏她慢热且不主动,不管他暗示多少遍,都像打在棉花上,不知该怎么使力。 喻然又去低头整理带上的文件,顺口说工作上的事,气氛还是像平常一样自然。 江坷镜片下的眸子深沉,却又没多提刚才的话题。 到了地方,不知是不是高峰期的原因,会所专设的停车位差不多都满了,唯一看见一个空的。 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后边还有辆宝马m8,江坷没有犹豫,转着方向盘直接进了那个位置。 那辆宝马直直地停在他们车头前。 没有退让,反而有种他们占了本属于对方的位置的意思。 喻然解开安全带,有些不解:“这辆车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停车场本就是公共的,先来后到,没关系。” - “我就说前边那辆凯迪拉克会占我停车位,还真占了。”顾霖一拍方向盘。 他好不容易才约到宋冽出来吃饭,到最出名的灯鹤会所。 顾霖是这边的常客,常到是这边的贵宾用户,常到这边客人多,他直接包下一个单独的停车位下来。 今个儿倒好,还有人抢他停车位。 副驾上的宋冽还在翻过两天的通告计划,淡垂着眼,冷道:“那就换一个车位。” 顾霖已经解安全带准备下车了,忽的见那辆车上两个人下来,他定睛一看:“唷,这不我老同学么,熟人啊。” 宋冽刚好翻页,抬眸看了一眼。 仅仅这么一眼,心脏骤然猛缩。 车门打开,与他通告本掉下去的声音重叠。 宋冽紧紧地盯着男人身侧让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女人,像是只要他不注意,她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但没有。 她是活生生的,真实出现在他眼前的。 榕城那般大,他想过可能有一天会和她再见。 却不会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 - “好巧,这不是咱们当年学校大名鼎鼎的江男神么,我就说是谁抢我车位呢,准备下来好好扯一架,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 顾霖皮笑肉不笑地向他打招呼,表面客套,锋芒暗藏。 看到他,江坷明显心情也不怎么样,推了推眼镜:“公众场合,车位貌似没有明确归属者。” “那不好意思,我家叔叔是灯鹤的老板,我经常来这聚会,图方便就包了个车位呢。” “行,我让出来给你。” “不用了,熟人好不容易见一回,不过是个车位罢了。” 顾霖摆手,神色桀骜。 江坷下意识皱眉。 当初两人看不对眼,就是因为一个讨厌纨绔做派,一个厌烦一身傲骨,一来二去梁子便结下了。 两人对视几秒,顾霖扯起唇笑了。 他这才看向喻然。 第一反应是觉得眼前女孩好像有些眼熟。 要说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她全程没说话,安静地站在那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这位是女朋友?” “不是,同事,这边有公司的饭局,一起过来。” “好巧,我也是和朋友约着在这吃饭,听说你现在是在做策划吧,这行今年挺难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认识挺多这个圈里的大腕,可以给你拉几个单子。”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不用顾大少这么挂心。” 顾霖说话一如以往,就这么几句听着都能感受出对方资本纨绔子弟的做派。 江坷冷着和他对了几句表面的客套话。 喻然就站在旁边没吭声,拿着手里包包,整个人拘谨又柔和。 她听着顾霖说话,目光也下意识去看他的车,本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忽的晃眼,隐约瞧见他副驾驶座上坐着人。 他们就站在副驾驶旁几米的位置,车窗不比挡风玻璃,很难探看到其中风景,喻然发现车里坐着人还是因为无聊盯着看久了,隐约瞧见里边人的轮廓。 看不清楚样子,但她后知后觉感觉到,里边的人也在看他们。 发现这点后,她赶紧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 片刻,江坷和顾霖的表面客套结束了。 两人道别,江坷示意喻然进去。 江坷和她在一起时收起了所有锋芒,如果不是他否认,顾霖真要觉得两人是男女朋友。 他饶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背影,上了车。 上车后才发觉宋冽的通告本都掉到了他这边。 顾霖疑惑,就见他仍然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阴郁。 他认识宋冽这两年,知他性冷,知他难亲近,但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一面。 顾霖差点就以为他和江坷也有仇,但又觉着,他看的好像不是江坷。 宋冽问:“能查到她的包间么。” “能啊,怎么了?” 宋冽没说话,暗光之下,顾霖看不到的他的眼底,是缓慢滋生的疯狂绮念。 良久,他才缓过来,伸手开车门:“卖我个人情。” 顾霖没听明白宋冽说的是哪个他,问:“你也和江坷认识?” 宋冽已然下了车,他身高颀长,神情早恢复了,仿佛刚才不过是个假象。 “不是。” “我说的,是她。” 顾霖其实依然没听明白,但他和宋冽关系好,对方想知道,他做个顺水人情就去找人查了,顺便去订包间。 宋冽进去后,顾霖就在前台等回复,随手把玩着前台柜上的小招财猫。 忽的,眉头皱起,脑海里划过某个他刚才不曾想到的点。 圈内外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 宋冽有个心上人,他视她如珍宝,爱得入骨,却又从不向人言说。 顾霖只有幸见过她的照片,就在宋冽的钱包里。 他看过无人时宋冽捧着她的照片似供奉神明般,也见过他熟睡后入魔地低喃着姐姐两个字。 但他从不知道宋冽嘴里的姐姐到底叫什么,又是谁。 现在骤然反应过来,才惊觉刚才见到那女人时莫名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不就是令宋冽朝思暮念的那个人? 第2章 第2章 两人到场时,包间的位置已坐了个七八。 对家公司老总抽着烟聊天,旁边是随行的助理,他们说着话。 声色张扬,还未进包间时就听得到。 江坷进去时几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而后,重点又落到他旁边的喻然身上。 如果不是极致出众的容貌,像喻然这种安静话少的性格最没存在感,偏偏相反,她即使不说话,仅仅站在那就引人夺目。 有个老总手搭在座椅上,夹着烟,对着江坷笑:“江总,这是你新助理吗,人长得可真不错啊。” 江坷道:“不是,这是我们部门的同事,张总可以叫她小喻。” “我就说之前好像没见过。” “是啊,妹子挺腼腆的,这还是头一回参加饭局。” 江坷简单两句介绍,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之后几人落座,开始今天的正题。 对家是榕城知名娱乐电视台的总监,江坷和他有过几次交涉,但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江坷几次抛出橄榄枝都没回应。 那边经常要做商业活动,不论是综艺还是比赛,做活动就要找策划,这两年江坷所在的悠艺策划公司在榕城声名鹤起,做过不少商业活动都饱受赞誉,对家这才有要合作的意思,于是有了这场饭局。 如果这场合作能就地谈成,那他们的kpi业绩会进一步提高,公司在榕城的知名度也会提高。 所以,江坷才将喻然带来。 他直觉对方是有合作意思的,因此将细则文件都带了过来,偏偏酒菜上桌后,对方老总一直不提合作的事,只聊娱乐家常,喝酒论事。 这个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江坷陪着喝了几杯,喻然就在一旁充当倒酒的角色,也不说话。 老总的目光就慢慢落到了她身上,说:“就咱们几个喝也没意思,喻小姐会喝酒吗,来一杯?” 许是知道他会把名落到喻然身上,江坷没动,话却是先拦了:“她不太会喝酒,不然,早就敬张总两杯了。” “谁是生来就会喝酒的呢,不都是慢慢尝试。” “但我们小喻是真的从没沾过酒。” 对方却没停,站起身,主动拿了个新的杯子倒上:“来饭局不喝酒怎么行,喻小姐,就一杯。” 江坷也跟着站了起来,道:“那就我来帮她喝吧,张总应该不会介意。” 他伸手要去接,对方却把酒杯收了回去,江坷拿了个空。 “我这就是说了两句而已,江总护得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张祺是故意欺负了人家,才引得江总怜香惜玉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杯里的酒撒了些,张祺又往里倒满:“我是个直性子,看喻小姐漂亮就想和她喝两杯,高兴了这场合作想谈多大就多大,江总可能不会理我这番话,但喻小姐肯定是聪明人。” 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 今天这合作要想谈好,喻然必须得喝这酒。 江坷是舍不得的。 在他眼里喻然就是该被保护,他来时说好了会护着她,不会有什么。 他正想要不要撕破脸也要护着喻然的时候。 纤瘦的手腕忽的从他眼前而过。 喻然接过了那杯酒:“没关系,就是一杯酒,张总说得对,没人生来就会喝,我可以尝试一下。” 说完,一杯仰头饮尽。 杯子并不大,但胜在酒烈。 入口又辛又辣,如若不是她早做好准备,怕是会呛得咳出来。 她紧抿着唇,忍下不适,将酒杯放回桌上。 “张总,这总可以了。” 江坷复杂地看着她,有些歉意,喻然回他一个宽慰的目光。 合作都进展在这了,如果就因为她没喝这么一杯酒而前功尽弃,那得不偿失,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出什么差错。 张祺这下尽兴了,接连又递了三杯酒,喻然一一喝下。 这番完全地取悦到他,对方赞叹喻然,顺带着赞悠艺人才辈出,也欣然于谈起合作的事宜。 喻然放下酒杯的手却已然有些发软。 这饭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酒是真的烈。 好在这个张总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人。 就是几杯酒下肚,胃里烫得很,脑袋也晕得很,喻然垂着眼,默默拿起水杯喝水。 包间内有人抽烟,烟雾缭绕,那种刺鼻又难闻的味道传进喻然鼻息。 她很厌恶这种味道,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男人醉酒后吐出的夹着酒气的浑浊烟味。 加上刚刚连喝的那几杯酒,她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想暂时离开这里呼吸新鲜空气。 喉咙有些发涩,那是酒的后味。 喻然望着眼前的餐盘,眼前昏沉。 喝酒误事,果然不该逞强。 喻然借去洗手间的理由出去。 走廊上没几个人,此刻大多都在聚餐,会隐约听见隔壁包间传来的嬉闹声,只是空气要清新不少。 喻然有些头晕沉闷,她又穿着平常并不习惯的高跟鞋,只能扶着墙往洗手间去。 经过隔壁包间时,恰巧有服务员出来,房门打开,隐约看得见里边的人。 她下意识看过去,却在看到门边人的侧颜时,心口兀然一惊。 她怔了,想辨认。 但服务员关了门,她仅仅捕捉到那么一瞬。 像做梦一般,并不真实的一瞬。 喻然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很久才缓过来。 怎么可能是他呢,这世界这么大,他现在也不是普通人,哪是那么容易遇见的。 喻然,你是傻了,最近做梦做多了,才会见一个人都认成是他。 她敛起思绪往前面走。 - 包间内,门刚被关上,宋冽便侧眸看了过去。 他良久没说话。 之后,缓缓起身,丢下一句:“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 - 灯鹤地方大,洗手间也设得多,刚巧他们包间偏,这边洗手间静悄悄的没两个人。 墙壁地板都是大理石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水流声打破寂静。 喻然一边洗手,一边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说不清是困意还是醉意,她此时就算是看自己都是模糊的,完全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 饭局这种事,还是不太适合她。 喻然想着,伸手去抽纸擦手。 水流声停住,洗手间内又归于一片寂静。 她准备回去,就在要转身时,感觉身上有什么细微的东西掉了,地板上传来清脆的声响,有个银色的细小的东西掉到脚边。 她下意识地去摸耳朵,果真是她的耳钉。 什么时候掉到身上的,她竟没发觉。 喻然眼神恍惚地想去捡,偏醉意上涌,她刚弯腰就觉得站不稳,索性慢慢地蹲到地上。 有人过来,脚步很沉稳,不是女生的。 这边是洗手间男女公共区域,有人来很正常,喻然没理。 脚步声停了,就在她面前停下,眼前是黑色的男式皮鞋。 喻然微怔,下意识抬眼。 对上宋冽的视线。 一瞬间,时间仿若静止。 眼前人颀长,清冷,依旧如染了冰一般。 而此刻他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猝不及防。 宋冽弯腰,捡起了那颗耳钉。 喻然的酒瞬间就醒了,她慢慢站起来,有些无措。 她不是没想过会和他再遇见,不管是梦里多少次还是将旁人认做是他,她想过很多次那时的情景会是怎样的。 她是主动问好,还是自然的对他笑。 可是哪种都不对。 想象到底和现实不同。 她下意识想走,可在经过他时,手腕兀的被捉住。 不是她能挣开的力道。 宋冽垂着眸,另一只手把玩手里的耳钉,指腹碰到尖锐的部分,有些刺痛。 他却像感受不到。 “这就想躲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我有那么可怕?” 喻然想回答不是,可喉咙莫名发涩,涩到这么两个字她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宋冽怎么会在这,又想想刚才确实看到一个很像他的人,他的出现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可是,她完全没做好准备。 脑袋里一团乱。 她本来就喝了酒,现在酒精烧得她觉得眼前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宋冽盯着她,看着眼前女人白皙如羊脂玉的脖颈慢慢浮上一层淡红,空气中也漂浮着酒意。 “喝酒了?” 喻然移开视线:“没有。”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他们灌你酒了。” 一群男人,又是商业性质的饭局,像她这种看着就好欺负还长得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会逃得过。 喻然没说话,整个人像是呆滞了,不知该怎么面对一般。 宋冽一手扼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夹着那颗耳钉触上她的耳垂。 喻然下意识歪头往旁边躲,整个人有不明显的颤抖。 他知她惧怕,知她在躲避自己,却仍止不住手上动作。 喻然的耳朵很白净,耳垂小巧又圆润,此刻她耳根子却慢慢染了红。 宋冽慢慢帮她把耳钉戴上。 洗手台上传来几滴水声,短暂地打破这片寂静。 外边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女孩说笑的声音。 喻然挣开了他,站到洗手台边。 宋冽知她脸皮薄,这回没有拦着。 转而进来两个女孩,自然地进了旁边女洗手间,没误会什么。 喻然撑在洗手台上缓和了会,随后拿起自己的手包,丢下一句抱歉离开了。 宋冽立在原地没动,她走后很久才缓缓抬手。 指尖上还带有她耳上的余温,不再是他臆想的。 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眸色晦暗,低语:“那个男人有多好,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第3章 第3章 离开洗手间后,很久喻然都没回过神。 她不想回乌烟瘴气的包间,不想挂着虚伪的笑去敬酒,索性站在包间外的走廊上,拿着手包靠在墙边。 她不知道宋冽是怎么知道的,她参加饭局,她和另个男人在一起。 他绝不是现在才突然看见她。 所以刚才那么巧合地,就在隔壁包间看到他也绝不是偶然。 喻然怕在走廊上又和他遇见,站了会就进了包间,那会合作谈得已差不多了,江坷和对方老总相谈甚欢。 江坷喝了些酒,饭局结束后,喻然扶着他离开灯鹤,就在路边打车回。 他有些醉了,上车后靠在后座上闭着眼休息。 外边已是夜景,城市灯火通明。 车辆缓缓行驶,喻然隔着车窗看着灯鹤越来越远。 看着眼前浮着暗光的车窗,她想到,他也曾坐在这样的车里从她身旁经过。 那时候还是好几年前了。 他就坐在副驾驶座里,一双狭长的泛着冷光的眸看她。 当时她刚进宋家,卑微又怯懦,却不知怎么有胆子看他。 身旁有人低声说:这可是宋家小少爷,脾气冷着,你还敢这么直直地看他? 眼前场景又变了。 变成之后的后来。 也是这样的封闭空间,周遭只有台灯微弱的光。 宋冽喝了酒,整个人都失控。 他俯身,只手捧着她的脸细细摩挲,慢慢地吻她。 来来回回总是这几个画面。 和今天的他交织,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回忆。 他好像没怎么变,看她的目光,说话的语气。 可是她走两年了,现在的他该是很恨她的。 一团乱,喻然索性不去想。 喻然先送江坷回他所在的公寓,问出具体楼层后她扶着人上去。 即使喝醉了酒江坷也是理智的,只是闭着眼不怎么说话,没给人添太多麻烦,喻然将他扶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之后去找东西泡醒酒茶给他。 江坷却已然睁开了眼,看着喻然在厨房忙碌。 喻然端着醒酒茶过来时才发觉,讶道:“你醒了。” 江坷应了声。 “你喝醉了,喝点东西可以稍微缓解头疼,不然睡一觉起来肯定会头疼。” “我不用,你那会也喝了酒,不习惯的人喝酒嗓子会疼,你喝吧。” 喻然将醒酒茶放到茶几上:“我没喝多少,就当时有点晕,现在什么感觉也没了。” “我也还好。” “那就好。” 喻然站在那儿很是局促,她觉得自己该走了:“既然平安把你送到,我就先走了,免得在这给你添麻烦,江哥你好好休息。” 她要伸手去拿放在江坷身旁的包,手腕却突然被他给抓住。 喻然愣住,目光看过去。 江坷知道自己这个突然的动作不好,他又放开了手。 “我就是想说今天的事,本来去之前说好会保护她,不会让你沾酒的,你没喝过酒也习惯不了,当时肯定很不舒服……” 他哪里看不出喻然是难受的。 她忍着呛意和人周旋,当时江坷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可到底是饭局上,对方老总也在和他说话,江坷并不好直白地关心她。 着实是为难她了。 喻然说:“还好,就是挺辣,也没那么难受。” 她说话时总是这样和缓,不自觉间就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室内的光线下,她整个人也像镀了层柔光。 温柔的女孩子,总是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 喻然又从不会向人吐诉不快,不管遇到什么都往心里憋着,做什么也是只身一人。 江坷心疼她,也想一直护着她。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觉得此时的自己也比平时更冲动一些。 有很多话想说。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等的,这时他才忽然发现,他其实耐力也不是那么绝佳,最起码在她身上不是。 “喻然,我们认识是不是有快两年的时间了。” 他忽的说。 “差不多,怎么了?” “我一直想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从她到榕城开始,到公司面试那天开始,他们起初只是同事,后来又变为朋友。 喻然喜欢独来独往,话不多,做事也是细致温吞的那种,下班路上碰到路边的野猫,下次会专门带猫粮喂它们。 他喜欢这样的女孩。 同样的,喻然身边没有多少男性朋友,让他也总是有一种他机会最大的错觉。 如今这种错觉让酒精烧成了冲动。 江坷坐直了身,说:“我就是单纯好奇,认识这么久了,你身边也没有男朋友,如果……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想,我能有机会吧。” 话说完,他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可空气像是随着这番话沉寂了,一片无声。 他看向喻然。 许是这个话题进展得太突然,喻然显然有些没回神。 江坷缓场地解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慌。” “我知道……” “嗯。” “但是,我可能没有感情这方面的打算,对不起。” 有些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真正听到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江坷问:“为什么,是长期没有感情打算,还是因为有喜欢的人?” “也许是吧。” “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喻然有一瞬的停滞,随后缓缓说:“你不认识。” 江坷垂眸,轻笑了声:“这样。” “没关系,我也只是说说,如果不行,就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喻然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想想,她好像又没什么资格去说那些。 “你喝醉了,记得喝醒酒茶,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将茶端了过来。 那双纤白的手如青葱,明晃晃的在眼前,叫人想去捉。 江坷的心提了提。 像有什么吊着了一般,最终又慢慢沉下去。 他接过,随后看着喻然拿着包离去。 可是心里莫名的不甘心,久久都散不去。 江坷盯着客厅天花板吊灯,光线有些刺人。 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她对哪个男人上心,又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江坷,你还是太差劲,不够入她的眼。 - 喻然出去后赶上了最后一班末班公交,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坐下,看着公寓大楼越来越远。 江坷的意思她不是不清楚。 都是成年人,也不是傻子,她很早之前就感觉得出江坷对她的意思。 就像纪浅说的,他作为上司却愿意屈尊和她关系那么好,处处帮她,目的总不可能是单纯的。 如果是以往,也许她会考虑,也许她会有一丝的动摇。 江坷是个好朋友,性格也足够好,就算真的有可能谈朋友也会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如果生活就这样平静地慢慢过去,或许江坷向她告白,他们是有机会的。 偏偏世界上没有如果,她也不会想到她会突然遇到宋冽。 她想告别过去,却又屡屡被过去牵制,像深陷泥潭。 没有完全走出来,又怎么能去牵别人的手。 到了小区,许多人遛着狗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喻然的住处是一栋七楼的偏老式居民楼,楼道很旧,最下一层的灯还坏了,好在她们所在的楼层不高,就在二楼。 喻然刚开门就听见纪浅的声音。 她在客厅里打电话,显然刚下班回来,一身工作制服还没换。 “我不是说过那个艺人的事件一定要让他亲自下场道歉解决吗,不自己担责难道还想我们给他担着,平时不注意习惯,回头就连累我们公司,这种艺人当初到底是谁招进来的?实在不行就联系上层,解约算了。” “对,公关得做好一点,这一行今天竞争激烈,各家都抢着占流量高地,千万不能因为一点小问题出什么差错。” “ok,这个新人被抢的事我会去解决,放心,不会影响你们业绩的。” 喻然早已习惯,一边听着一边将帮她买的饭放到餐桌上。 纪浅挂了电话,唉声叹气地奔过来坐到餐桌边吃饭。 “我真的快饿死了,一整天没吃饭,全忙活去了。” “快吃吧,都是你喜欢的菜,别一会儿凉了。” 纪浅去拿筷子:“还是然然温柔,像我在公司,那迟早会被气出病。” 喻然问:“艺人又犯错了?” “可不,总是要来几回这样的事情,公关部都要忙死了,这次那个艺人自己解决,我们不擦屁股。我最生气的就是谈好的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被抢!我们这种签新人的容易吗,好不容易找到个宝,转眼就被对家给挖了去,还是临娱那边杀千刀的,我吐!” 纪浅个性张扬,做事又雷厉风行,和喻然截然相反的性子,她喜欢和喻然分享自己生活和工作中的趣味,喻然就静静听着,时不时笑两下。 有时纪浅遇到烦心事,她就充当安慰的那个。 纪浅虽然张扬但胜在讲义气,刚认识那阵,喻然初入职场纪浅刚大学毕业,喻然受了欺负,纪浅作为一个路人替她打抱不平,由此两人相识,到后来关系越来越好。 听着她说,喻然想到一件事:“你前两天说的歌手宋冽,是不是就是临娱的?” “啊,是啊,然然你还关注这些呢。” “不是,就想起来问问。” “不过下场和我们抢练习生的是对家老板,一个叫顾霖的,他眼光狠,做生意也绝,就是不知道怎么就看得上我这次挑的人,亲自屈尊下来挖人。”提到他的时候,纪浅眼神变了些:“反正这次的人我绝对要挖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忽的有什么从喻然脑海里闪过去。 她微微皱眉。 “顾霖?” 这个名字她今天才听江坷说过,那个纨绔有钱的男人,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今天的饭局,想到他那辆黑色轿车。 “是啊。” 喻然陡然想到某种可能性,一颗心缓缓下坠。 “你说的临娱老板,就是那个叫顾霖的,和宋冽认识吗。” 纪浅一愣,显然没想到平时对娱乐八卦不感兴趣的喻然会突然好奇这些。 “有些内幕可没多少人知道,我就告诉你,他们都是一个公司所以肯定认识,而且这两年宋冽的身价飞涨,和顾霖关系应该挺好吧,反正他现在可不是简单的歌手艺人,之前听说好像和顾霖做了合伙人,只不过这些没多少人知道。” 听完,喻然整个人都恍惚了。 久久回不过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真的认识。 那么今天的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宋冽会知道那么多。 他是眼睁睁看着她和江坷去饭局的。 第4章 第4章 纪浅没察觉她的异样,问:“怎么了?忽然这么关心这些。” 喻然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奇,他既然是你对家的,那你去总部谈合作,又怎么会碰到他还能要签名照。” “这圈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的艺人要拓展去参加一项综艺,对家的艺人就不能参加了吗,有的实际关系不好的明星参加同一个节目还要表面装关系好呢,况且,我纯粹是因为我挑来的新人被挖,单纯看不过去某个人,公司那边的合作还是会有。” “原来是这样。” “没办法,工作原因,要是顾霖那边以后找你们策划公司合作,可千万别接,我跟他梁子是结下了。” 喻然笑笑:“好,不过世界应该没小到那种程度。” - 喻然本以为那晚的事多多少少会尴尬,影响她和江坷之间的关系。 但之后去公司上班,他和以往一样。 和她打招呼,把文件交给她处理,一起开会。 没什么变化。 那一晚突然的告白好像只是一场梦,于江坷而言就是醉酒后,那么一刹那的冲动。 现在酒醒了,自然全都烟消云散。 喻然觉得这样也好。 适合做朋友的人不一定适合做恋人,她也不是个勇敢的人。 那场饭局之后的战果很丰厚,悠艺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本就想着能在业界名声鼎赫,这场合作就是一个好的契机,对家是知名电视台,往后许多节目和综艺的舞台和场地策划都由他们负责。 喻然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就忙了起来,四处奔波,做完了策划,还要去电视台安排的场地负责调整和最终效果。 很快第一期节目就要开始录制,他们任务基本完成,马上就要准备第二期。 喻然跟着团队的人到达电视台准备就第二期策划案进行会议,只不过对方项目总监还在会议中,他们就在休息间等着。 这次是个歌唱比赛的节目,除去音响设备不是他们负责的项目,很多舞台的策划他们需要负责。 到场地确实累,但和在公司线上做策划案不一样,像纪浅说的,亲临节目可以锻炼自己,更有几率见到明星,和她负责同个项目的女生说到这一点都很兴奋。 江坷以为喻然也喜欢这些,等待时,他不知从哪弄来了节目的录制人员名单递给了她。 “明天我们肯定要在现场看着的,你们女孩子都喜欢明星,我这边有内部单,你可以看看这次节目有没有你喜欢的明星。” 喻然接了过来,只是还没看个大概,单子就被旁边的同组女生抢了过去。 “江哥哪来的?这都是大咖哎,好多我喜欢的明星!” “是啊,还是江哥厉害能谈到这种大生意,要不然我们还接不到这边的策划项目,我们都是沾了江哥的光,这是明天就开始录制的那一期吧?” 江坷说:“嗯,明星是很多,但项目能完成是整个团队的功劳,这是我找这边的朋友要来的,属于内部的单子,你们看看就行,别到处传。” “知道的,天啊,你看,这期还有路娇呢!” 同组女生喜欢追星,提到这些就止不住话匣子,喻然安静地待在旁边没说话。 她坐了会,起身去端水喝,忽的就听她们惊道:“还有宋冽!我们明天不会能见到他吧,我好激动,和电视台合作就是不一样,能跟爱豆这么近!” 喻然端起杯子的手一僵。 好几秒,才恢复自然,她眸色沉静,动作缓慢地喝水。 思绪却是注意着她们说的话。 “你也喜欢他?” “是啊,去年他参加的歌神我有看,台风简直酷毙。” “我也好喜欢他啊,哥哥简直帅得不行,明天要是真能见到他本人,我今年都满足了!” “你都二十大几了还叫他哥哥,人家今年才二十一,你得喊弟弟。” 一杯水喝完,喻然放下杯子,那边女生们还在讨论。 喻然走到窗户边吹风,大厦下边是马路,这会不是高峰期,路上车不多,秋风吹进来,有点凉意。 榕城又要下雨了,天边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她抬手去摸耳钉。 上面却是空空如也。 本沉寂已久的心情,忽的随着这个发现而变得并不淡定。 喻然仔细去摸,可耳钉确实不在,她下意识去看房间的地板,会议室地板干净整洁,哪有什么耳钉。 她从那天饭局回来后就没管那处,只是平常确实不容易掉的,哪能想才几天就掉两次。 那颗耳钉是前年逛夜市看到简洁又好看买的,不贵,但戴了这么久多少有点感情。 喻然不想惊动同事们,也就没提这些,想着回去了再找找。 - “事情谈完了,咱们可以走了。” 大厦办公间,顾霖刚和人谈完事情回来,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捏着颗耳钉看的宋冽。 他从来这儿起就一直拿着了。 端详,把玩,像收藏家对什么典藏品般近距离细品。 可如果那真是个价值连城的珍藏品,他也不会那么意外,这一行有钱子弟多了,出手大方,豪车真钻送给女伴分分钟的事,他顾霖见多了。 偏偏那不是。 宋冽手里的耳钉是个再廉价不过的,明显是街边摆摊上的物件,平常顾霖经过看都不屑看一眼的那种。 可是宋冽却像什么宝贝一样研究。 他微侧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手里东西,只是神情淡漫,顾霖走近看发现了,与其说他是在研究这颗耳钉,更确切不如说他是对着这东西出神。 疯了? 顾霖皱眉,手试探性地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宋冽眼睑动了动,眸里恢复平常的清冷,抬眼看他:“怎么了。” “我看你一直盯着这个,好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宋冽站起身:“事情谈完了?” “差不多,明天就是第一期节目,回去了还得好好准备。” “嗯。” “兄弟,手里那东西就丢了吧,回头我送你一个真钻的。” 宋冽没丢,反而将东西收到了口袋里。 顾霖愣了:“到底谁送的,这么看重。” “捡来的。” “我可不信。” 顾霖想到那天江坷身边那个女人,两年来都没见宋冽的绯闻,好不容易找到了点蛛丝马迹,他很好奇。 要是他的兄弟和对头真成了情敌,那是真的好玩。 然而对于这些,宋冽一向是不提的。 “这次舞台安排得怎么样。” “还行,我知道你注重这些,和对方项目总监好好谈了,他们这次请的策划公司在业内评价挺不错,舞台布置那些也还成,用的是顶级音响设备,这次你算是这一期的咖位,吸流的,要求他们肯定得好好办。” 两人走出办公间。 姿态闲散,宋冽双手插兜,慵懒且随意。 走廊上是拿着文件来回忙碌的员工,这里是知名电视台,保密性强,他们出现在这不用担心被偷拍。 顾霖想到一件事情。 “这两天有人拍到咱们上次吃饭的照片,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网友说在饭局洗手间偶遇到你,那天饭局应该没什么事吧?” “你指的是什么事。” 顾霖笑得很有深意:“你说呢。” 他知道宋冽的八卦没那么好挖。 但他肯定懂自己的意思。 “想着也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榕城这么大,怕没那么容易遇见。” 宋冽没理。 刚说完,侧边的休息间门开了,一行人走了出来往总监办公室去。 其中一个抱着文件和人说话的女人走过。 温柔又娴雅,关键是,那张熟悉的脸。 顾霖的话瞬间就没了。 静静看着那行人走过去。 他们在说事情,显然马上要开会,都没闲工夫去看周边的人,自然没看到他们。 然而那一刻顾霖心里划过一句话:打脸来得真快。 他看向宋冽。 宋冽也看到了,目光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顾霖说:“其实我一直很想问,她是不是就是你家那位?” “你话太多了。” 宋冽站直身,手也从兜里拿了出来,他往那边走去。 顾霖诧异:“咱们不是要走了吗?” “先不走了。” - 策划案定下来没用多长时间,本就是快下班的点来,一天的工作结束了,随后悠艺的人清理各自文件准备回去。 江坷和喻然走在前边。 他本在交代工作内容:“下一期是在市体育馆举办,主题和这一次不一样,很多细节需要注意,你检查一下,回头发一份文件给我。” “好。” 江坷看到外边阴沉的天,说:“你今天还坐公交回去吗?” “应该是吧。” “马上要下大雨,你没带伞,我顺路送你吧。” 榕城的秋就是这么多变,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艳阳天,下午就暴雨临城。 可这里到他们两人的住处,明明就是两个不同方向,怎么会顺路? 如果是平时或许还好,今天是小组出来开会,不止她一个人,喻然不想那么特殊。 “没关系的,现在还没下。” “不算麻烦,你去公交站远,我送更方便。” “真的不用了。” “如果你是因为在意同事的看法,真的没必要。” “不是这样,我等会还要去公司一趟,不麻烦了。” 喻然抱紧了怀里的文件,低着头往前走。 江坷没办法,不再执意。 同组的那两个女生找工作原因来询问江坷,喻然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外边就没人了。 她拿出手机,是同组女生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啊然然姐,我们有些事还得回公司处理,就先和江哥走了,你一会儿应该是回家吧?那就直接下班哈,咱们明天见。 喻然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心里莫名有些怪异。 不是因为同事做主丢下她先走,而是因为她的那句姐。 她今年也才二十三,对方好像比她还大两岁。 这就被叫姐了吗。 喻然对这种事很淡然,收起手机离开。 然而天气预报一点不骗人,刚出电视台大雨就来了。 预报说是雷阵雨,现在还没到那个级别,仅仅是倾盆大雨而已,也足够把人淋个透心凉。 天瞬间转阴了,暗得像黑夜。 周围人要么有人接要么有带伞,都慢慢离去。 只有喻然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 她拿软件叫车,然而排几分钟了也等不到一辆车,这边离最近的公交站步行最少要十分钟,走过去怕是整个人都淋废了。 喻然望着外边的大雨,有些纠结。 不远处的路边,黑色轿车内。 宋冽坐在后座上隔着车窗远望着她,眼底一片深色。 修长的手指轻敲车门,似在酝酿着什么。 外边的雨大到雨点砸在车窗上,人坐在里边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明明很在乎,却偏偏不说。 副驾驶座的顾霖侧眸睨他:“不去?” 宋冽良久都没回答。 而后阖上眸,慢慢靠到椅背上。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她和那个叫江坷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有过去她笑着看他,揉着他的脑袋叫阿冽,也有后来的她红着眼和他说分手的那一幕。 每一帧都是他从不轻易回想的,如今随着她的出现再挖出来,全都令人心如刀割。 他无数次念想她,想得要发疯,不管是她刚走后他那段时间的煎熬和堕落,亦或是后来步入新生活后的自律或冷漠,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情绪。 他是恨过她的,恨她当初走得那么干脆,一声不吭整个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可恨完了,又止不住地爱她。 第5章 第5章 这场雨并没有停止的预兆,反而越下越大。 眼见着天越发的黑了,喻然再三犹豫,举起包挡在头顶就往雨里冲。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没走几步她的衣服就湿了,包包也不顶用,她怕把里边的文件淋坏,走了两步又揣到怀里,刚走到路边她就撑不住了,纠结着要不要折返到就近的便利店门口躲雨。 雨势渐大,隐约还有闪电。 果真是场雷阵雨。 不是她能撑过的雨势。 她整个人都淋湿了,准备折返去避雨,这时,路边开过来一辆车在她身旁停下。 车窗滑下,看到后座上的男人时,喻然整个人都愣了。 宋冽很直接地表明来意:“上车。” 暴雨之下,由不得喻然多想。 - 车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外边雨声喧哗,车内寂静无声。 这是辆很昂贵的车,里边不管是地毯还是坐垫都很精致,喻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打破这种精致。 也不想在这种情景下遇到他。 她浑身都被淋湿,上来的时候带了雨水,狼狈至极。 宋冽除了让她上车以外就没说过话,此时前面副座上的顾霖递了个毛巾过来。 喻然接过:“谢谢。” 顾霖道:“不用太拘谨。” 喻然这才认出来前边的人是谁。 那天在停车场遇到的江坷的老同学,也如纪浅所说,临娱的老板。 多少有点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喻然发现这点后没提出异议,安静地拿毛巾擦身上的水渍。 车内有一段时间的沉寂。 她和宋冽之间谁也没说话,还是过了许久,宋冽搁在车门边的手动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从前边的后视镜里看她。 喻然专心地擦着头发。 即使淋了雨,头发尽湿,但她天生皮肤白皙,这种情景下整个人更有种柔弱的美。 他本以为她再怎么样也会找人来接,绝对没想她会直接就这样冲进雨里。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倔强。 宋冽开口打破寂静:“报个位置,我好让司机送你。” 喻然动作微顿,只报了大概街道:“春夕路那边。” 宋冽了然。 那片属于老街,周边小区都是有些年代的,基本是中老年人住的那种老式小区。 条件并不是很好。 他眼睑微垂,眸色逐渐幽深。 之后到了位置,雨势稍微小了一点。 喻然没说具体小区位置,在路口就让司机停了车。 一到位置喻然道谢后便下车离开,顾霖想给把伞都没来得及。 他颇玩味地笑了:“怎么办,人家好像有点疏远你。” “你今天话有些多。” “不,我平常都是这样,你不了解么?” 宋冽没吭声,闭上眼靠到座椅上,有些莫名的焦虑。 顾霖和宋冽做了这么久的好友,还是头一次看他对人这么上心。 偏偏他不肯说,人家刚刚离他多近了,触手可及的距离,他愣是憋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笑着笑着又敛去。 他问:“认的姐姐?” “不是。” “有什么特殊关系?” “没有。” “这我就不懂了。” “不懂就别多问。” 顾霖神情有些幽怨:“我怎么说也是你上属,你就这个态度,连个八卦也不给人知道?” 见宋冽没理,顾霖故意叹声:“外边雨可没停,也不知道那么柔弱的妹子这么淋回去会不会感冒。” 闻言,宋冽睁开眼,看向窗外。 雨势慢慢转变为毛毛细雨。 只不过降温了,天气很冷,雨淋在身上更是寒意四起。 喻然出门时就穿了一件针织衫,现在还淋湿了,她所在的居民楼离小区门口并不近,加上她在街道口就下了车,走了约摸十分钟才到。 刚进屋就先打了个喷嚏,喻然吸了口气,心说回头怕是要感冒。 客厅的纪浅看到她此时的形象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全程淋雨淋回来的吧?电视台好像离咱们这很远呢!” 喻然没提是谁送的,说:“本来准备去公交站,雨太大了,中途叫了出租车。” “哪家出租车司机这么不靠谱,没把你送进来?最近降温,你还穿这么点,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别回头生病。” 纪浅给她冲了杯药,嘴里念叨着回房间给她拿东西。 看着她四处忙碌,喻然说:“应该没什么事,就打了个喷嚏,我没淋多久的雨。” “你身子骨多虚你不知道,上次咱们出去吃烧烤,我们几个人都没事,你回来就急性肠胃炎,去年冬天你衣服稍微穿少了点吹了风,回头就感冒,我打那时候起就知道,你受不得凉。” 喻然心里感动,捧着杯子默默喝感冒药。 喝完后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纪浅问:“那个叫江坷的没送你回来么,早上不是说你们团队一起去吗,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回来了。” 喻然在沙发上整理衣服:“定了策划案后我们没什么事,同事她们有事找他帮忙,就回公司了,我直接下班嘛。” 纪浅知她性格,遇到什么都不会说的,又是有职场斗争的大公司,纪浅总怕她被人阴着欺负。 “策划案都定了,正常人都巴不得赶紧下班休息,你那还是两个女同事,就算有事回公司也不该是这么大的雨之下丢下你离开的理由。江坷没管你?” “没事的,他们是真的有事,我也不想那么麻烦他。” 纪浅嗅出了点不寻常的气息:“他有向你表明过吗?” “什么?” “当然是告白,你别装傻,他肯定喜欢你的。要我说,如果他性格和人品良好的前提下,试试也不是不可能,你这两年就和他关系好点,一直以来也没有男朋友,他又是个优质白领,很适合啊。” “别瞎说了,我和他只是朋友。” 喻然神情没什么变化,整理好衣服拿到浴室去。 纪浅叹了声,坐到沙发上继续拿杂志看。 喻然本以为洗了热水澡加感冒药后多少能有个预防,没想刚撑着处理完剩下的工作后,入了夜就开始有些头疼发热。 昏昏沉沉,想闭目养神一会,结果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喻然做了个梦,短暂却真实的梦。 她梦到她回到了六年前,初入宋家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她刚刚十七,正懂事的时候失去了父亲,被人领到宋家。 当时的宋家是榕城下深水镇有名的大家大户,住着大宅院,用着进口货,宋冽的父母做的是地产生意,好的时候年利润能达几亿,在当时条件不算很好的街坊邻居里属于极高的顶端。 所有人羡慕着宋家,又紧盯宋家的情况,突然来了个小姑娘,周边邻居都用八卦异样的眼神看着,私下议论其中关系。 可哪来的什么关系。 喻然从小就只剩父亲了,他们相依为命,虽日子清贫,但胜在平常心,后来父亲去做了消防员,每日救人于水火中,小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父亲是大英雄,喻然听着也开心。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还在学校上课,有人匆忙过来和她说她爸出事了。 榕城一处高楼发生严重火灾,有人逃不出来,她父亲将里边的人救了出来,可那是一间很老旧的储物间,他父亲最后要出来时,一排储物柜狠狠地砸了下来,周遭是火海,他被压住动弹不得。 她父亲的英雄生涯永远地停留在了那儿。 喻然没了家人,也没了唯一的依靠。 有人从警局带走她,说宋家夫妇和她父亲以前是好友,剩下她要上学的这两年由他们来负责。 喻然并不记得她清贫的父亲能和这样的有钱人家有什么联系,她只记得那天来带走她的人看她的目光并不友好,一路上叮嘱她去了宋家要乖巧,别惹宋家长辈生气,要时刻注意言行。 她没吭声,默默听着。 当时的天边灰蒙蒙的,刚到宅院大门时,一辆轿车缓缓驶了过来,旁边的人恭敬地低下头。 车辆行驶缓慢,经过她的时候明显停了那么一下。 车窗是开着的,后座上的少年眉目清冷地看着她。 他给人感觉很疏离,可那张脸却是过分的好看。 喻然当即有些怔了,几秒内,车缓缓驶进宅院。 他们擦肩而过,少年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 梦到这已是有些模糊了,喻然就记得她和父亲的以往,还有和宋冽的初遇。 后边意识缓缓清醒,醒来时眼前台灯的光明晃晃的,房间内是暖气微弱的响声。 她面前的电脑已经黑屏了,看看时间,她睡了半小时。 脑袋依旧昏沉,分不清是因为感冒还是梦境。 她最近太多次梦到他了,突然的重逢包括最近总是念想的那些像是激化了一样。 喻然直觉不该这样发展下去。 她起身出去倒水喝,想缓和一下情绪,也是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喻然还在疑惑是谁。 纪浅在房里喊:“然然,应该是我刚刚叫的外卖到了,帮我拿一下,爱你!” 她淡淡笑了,摇摇头。 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她面上的笑容随着门外的人直接僵在了那儿。 不是外卖员。 宋冽站在门外,直直地看着她。 第6章 第6章 他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很低调的装扮。 楼道昏暗,喻然怔怔地看着鸭舌帽下他那双狭长的眸。 喻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找到这。 宋冽垂下视线往后退,抬手拉下了帽檐,挡住小半张脸,喻然这才发觉他旁边还有个人。 外卖员再三对地址,确定是这里后,走到前边来:“您是喻小姐吗。” “我是。” “可算找到了,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小区,根本不熟悉,给,这是您的外卖。” “谢谢。”喻然接过他递过来的两袋东西。 “这栋偏啊,我找了半天,还好遇到这个先生带我找到的住址,他说他刚好要来找你,你们是朋友吧?” 外卖小哥很朴实,竟也没认出宋冽。 喻然点头:“是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先走了,要赶紧去送下一单了。” 外卖员匆匆下楼离开,喻然手里提着外卖,看了眼上边的单子,名字确实填的她的。 纪浅业务繁忙经常要打电话,有时候错过外卖的电话,因此习惯性地填她的名字。 外边还下着雨,楼道内空气很潮湿,墙角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隔壁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聚餐,时不时传来几人大笑的声音。 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他。 但宋冽就站在外边,没有走的意思,外边又是大雨。 喻然打开门:“进来吧。” 关上门,雨声小了许多。 喻然将外卖放到餐桌上放着,纪浅的房间里还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她不知和谁起了意见冲突,正在据理力争地就一个艺人的事和人争论。 “又是那个艺人,我之前不是说过公关不要下场吗,让他自己解决!网络上言行不当被人扒出来,不自己收拾烂摊子还等着我们给他擦屁股。” “当初这个艺人不是我们签的,你们可别随意推责,有事找他的经纪人,我们只是签人的,不要什么事赖我们部门好吧。” 她的话很清晰地透过门板传过来。 喻然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朋友,她也是娱乐圈的,只不过是经纪公司的员工。” 宋冽目光淡淡打量这间房子:“听得出来。”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厨房,虽说每处都很干净,看得出住这里的人平常经常打扫,但老旧仍看得出,厨房墙面有些发黄,角落的地砖还有些脱落,就连沙发也是上世纪那种老式的。 不说差劲,但环境很不尽人意。 “你就住在这里么。” “嗯,这边房租低消费也低一些,我就和朋友选在这边了。” 她发觉他目光盯着一处,顺着看过去,发觉那是一处放着杂物的角落。 房子不大,东西一多确实容易显得简陋。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说:“其实还好,只是个短暂的住处,住习惯了也挺温馨的。” 宋冽没说话。 房间里纪浅打完了电话,喻然怕她出来看见宋冽,连忙道:“那个,你要不去我房间吧。” “为什么?” “你现在身份到底不一样,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娱乐圈那边好像这些事挺麻烦吧。” 宋冽看得出来她是有意地避免他和她的朋友遇到。 他垂眸,长长的睫翼掩下深意:“我不在意那些。” 他不是那种名震全球的顶流歌手,不过是这两年有些名气的新秀,不比那些演员出身的大流量明星,所以没什么人会关注私人八卦。 而且就算他有那个热度,他私人怎么样也并不介意被人知道。 喻然是真的怕纪浅出来看到了。 她生怕纪浅突然开门出来,直接拉着宋冽的衣袖主动带他去自己房间。 宋冽微微意外。 盯着她揪着自己衣服那只白嫩的手,他没吭声,顺从地跟着她往里走。 反倒是喻然比往日要紧张不少。 因为宋冽的突然造访,明星这顶头衔压得她心理压力挺重,她想到网上那些偷窥明星私生活,明星去哪都会拍的新闻,回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地把窗帘给拉上。 喻然平常也是个细致的人,房间内干净整洁,什么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床头还靠着几个娃娃。 只不过房间并不大,此时站了他们两个人,气氛莫名微妙。 宋冽全程注意着喻然的反应,等她关上窗帘后,淡声道:“如果是怕让人误会,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容易让人多想么。” 喻然有些局促,望了眼窗帘:“不会吧,窗帘拉上应该就不会有狗仔偷拍了。” 宋冽看着她单纯地去拢了拢窗帘边,没吭声。 她没有懂他的意思。 或许他该庆幸,她对他还没有防备到那种程度。 喻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她神情有些异样,没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去收拾桌上的工作笔记。 他们之间寂静了一阵。 那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在两人之间愈渐扩散,愈渐浓烈。 喻然很想找理由离开,或者他离开这儿,这样才能缓解,可是完全找不到理由。 他是带有目的性的。 而她不敢,她只想躲。 喻然看到他身上有些水渍,道:“你外衣有些湿,我去拿毛巾给你。” 她离开了房间。 宋冽独自停在这,环视这间她独自住了两年的房间,像是用这种方式感受她过来的这两年。 桌上是她的照片,还有一些策划文件,房间内只有她身上常有的清香,并无其他人的痕迹。 只是桌上放资料的夹层里,有张被折起来的海报,色调莫名眼熟。 宋冽眯眸,走过去将那张海报抽出展开。 上边的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他第一次开个人演唱会时的宣传海报。 这个发现犹如新大陆。 宋冽想要去验证,他打开下面的抽屉。 果然,抽屉里是他的专辑。 宋冽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做这么多,只为去探究她这两年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的他。 然而是有的。 她并不是百分百的决绝,并不是残忍得能完全抛却过去,完全抛却他。 - 喻然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冽站在书桌边看着什么的样子。 其实她出去时想过,要按现在的关系,她该直接让他走才更好。 她也说不清当时头脑发晕的她怎么就让宋冽进来。 可能是外边的大雨,可能是低烧思绪不对,也可能是昏暗楼道下,他看着她的目光。 梦境和现实重叠,她觉得自己是沉浸在里面了。 喻然走了过去,将毛巾递给他。 “给,擦擦吧。” 宋冽听到她的声音,侧过来看她。 一如他一贯的视线,像盛着万里冰河。 他没有接,也没说话。 “不要吗?” 喻然莫名察觉出不对劲,她道:“那我放回去吧,你坐会,马上雨就停了,我叫车送你……” 刚说完,胳膊兀然被捉住。 一股巨力将她拉了过去,喻然毫无防备,陡然被他抵在了书桌前。 背脊抵着桌沿,有些生疼。 可这不是重要的。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视着她,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喻然。”他目光晦暗,好像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到了临界点一般。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疏远么。”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就这样轻易地忘了?” 喻然的心紧紧提到了嗓子眼上。 外面的雨又大了,电闪雷鸣,雨滴砸在窗户上,滴滴答答。 房间内,她手里的毛巾无声地掉到了地上。 喻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为什么。 他们曾亲密无间,他们曾比谁感情都要深,他们曾是对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重要的程度超过家人。 可是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疏远他。 喻然垂眸,慢慢说:“那些都是过去了。” “过去,既然都是过去了,为什么还会买我的专辑留着我的海报,你心里是有我的。” 她没说话。 宋冽只觉得内心波涛汹涌。 他这几天压抑的,忍耐的,皆在这一刻到达了极限。 从和她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想这么做了,想把她困在身下质问当年,想看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做的。 可她永远淡然娴雅,不悲不喜,一丝反应也没有。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冷着声,一字一句地问。 “既然不在乎了,又为什么会私下关注与我有关的东西?” “你现在达到了那么高的成就,我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宋冽冷笑了声:“为我高兴就是不辞而别,就是完完全全和我断了联系,就是再见时装作不认识我,喻然,你好,你真好。” 她抿着唇,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头长发随意绾起,两边有些散乱,耳边有些碎发自然垂下,有种闲散的美感。 以前宋冽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状态下的她。 没有疏离,没有防备,只有无尽的温柔。 可是现在,连这种温柔他都觉得是尖刺。 而此刻他就捧着尖刺,即使知道触碰她只会伤得更深,也止不住。 他红了眼,小心翼翼地轻吻她的额角,一寸寸地吻下来,哑声呢喃:“喻然,我想你,我真的想你。” 第7章 第7章 想得曾多少次午夜梦回醒来,以为她就在身边,可面对的只有无尽深夜,有时候过于煎熬时他也会恨她,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再遇见,他绝对要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逃。 现在遇到了,宋冽又发现对她恨不起来。 这是他过去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把她困着。 他薄唇微凉,吻过的地方却只让她觉得热烫。 喻然偏过头去躲,他便吻她的唇。 像沉醉了般,冲动一发不可收拾。 厮磨,缱绻。 呼吸乱了。 腰椎泛起层层麻意,喻然抬手去抓桌沿,却不小心将桌上的笔记推到地上。 惊起无数涟漪,如梦初醒。 她无措地抓住他的手。 也是这时,外边传来纪浅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氤氲正浓的氛围。 “然然你在干嘛呢,拿了外卖也不吃。” 喻然惊得后背一激灵,她看向门口,房间门没锁,纪浅推门就能进来。 “我还在忙工作呢。” “工作也不能不吃饭啊,我还以为已经吃了呢,我给你点了鸡汤,出来喝点暖暖胃。” 纪浅的声音很近。 喻然心虚又紧张,耳根子都慢慢红了。 宋冽无声看着,抬手,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她垂在肩上的发丝。 喻然说:“真的不吃了,你先吃,我等会自己去热……” 耳垂忽的被捏了下。 她惊得瑟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才发觉他玩味地看着自己耳朵,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喻然用目光提醒他别乱来。 她怕被人看到,更别说是自己好友。 宋冽却觉得她这样胆小防备的样子很好笑。 他根本不介意这些,不单是她身边的朋友。 就算全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他都觉得没关系,甚至,他更欣然这样。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只属于他的。 “怕么。”他问。 “可是我觉得,就算被人知道也没关系。” “你别说话……” 她的表现更让宋冽镇定了下来。 他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把握权,缓声提醒一件事。 “姐姐,你刚刚在回应我。” 喻然身子一震。 不知是恼羞,还是因着他这句突然的姐姐。 好在外边的纪浅也没了动静,可能她也确实忙久了很饿,直接去餐桌吃饭了。 喻然从宋冽怀里挣出来,宋冽没拦,任着她去。 她捡起地上的笔记放回去,低着头不再看他:“一会儿我就叫车,你赶快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录制节目么,等会我朋友回房间了你就走。” 她仍旧不愿说原因,宋冽也没再逼问。 不管是专辑还是刚才的吻,都让他觉得足够了。 最起码他想知道的事情有了答案。 她心里是还有他的。 来日方长。 时间还有很多,既然现在她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么,他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走。 如果最初喻然还能保持理智和礼貌地对他,和他说话,那么现在全乱成了一套。 纪浅好像端着东西回了房间,外边很长时间没有声音。 她在手机上点着什么,说:“我叫了滴滴,司机一会儿到。” “不用了。” 宋冽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将上边正在进行的订单点了取消。 喻然下意识要去抢,宋冽比她高很多,仅仅把手机举起她就够不到。 “你要干什么。” 宋冽输入完后,几秒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随后喻然眼睁睁看着他拿出手机挂了电话,然后将她的手机还给了她。 “存电话号码,不然,你又跑了怎么办。” “这是我私人电话,和工作没有联系的,平常可以随意打。” 喻然看着手机上显示刚拨打过的本市的号码,哑口无言。 “我不会打的。” “没关系,我有你号码就够了。” 随后宋冽戴上鸭舌帽,同时戴上外套的帽子。 他又隐在一身黑衣中。 “我还有通告,必须得走了。” “回见,姐姐。”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惊动纪浅。 喻然看着他离开,之后在客厅内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外边还在下雨,她走到阳台边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后来纪浅从房里出来过,看她发怔,问:“然然你站这干嘛呢,本来就受了凉,外边风大。” 喻然摇头:“工作太久有些累,出来缓缓。” 纪浅抬手摸摸她额头:“还好,好像没有烧,别工作了,早些休息。” “没有,应该只是感冒没那么严重。你也是,别忙太晚了。” 纪浅笑了:“我们哪有你们这行加班多,我今天工作早结束了,就刚刚被其他部门的人气得不轻。” 她走到阳台上将窗帘拉上,一边说:“对了然然,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节目录制现场?” “是啊。” “那期节目有我喜欢的明星,如果有机会,后台帮我要张签名啊,我这个经纪公司拉人的可都没机会直接去节目现场,你这还是近距离接近舞台呢。” 喻然淡笑:“这次项目也是意外,算是我们公司一个大的跨越了,不过明天估计还是工作为主,去里边也拿不了手机,能有机会我肯定帮你要一张。” “上次我还说我帮你要宋冽的签名照呢,谁能想,现在你比我还容易见明星了。” 纪浅随口说着,去冰箱前拿零食。 喻然心思复杂,没回应。 她回了房间后很久才静下来。 床上正对着书桌,现在看到那一处就会想到他说的话,想到那个吻。 手机上是他的号码,喻然忍不住拿出来看。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慢慢变成那样,在那天停车场前他们还处于两条平行线,各自生活,在那之后一切都乱了,他们之间冥冥里越走越近,生活也不知觉地交缠在一起。 她给他打了个备注,随后直接睡下了。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睡到半夜她开始了发烧。 感冒没好在桌上趴着睡觉,估计是那样更受了凉,总之一整晚她睡睡醒醒,头疼得紧,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状态完全不佳。 纪浅担心:“昨天我就说会出事,这倒好,还真发烧了,身体都这样了还怎么去公司,请个假,我陪你去挂点滴吧。” 淋雨加吹风,又正是降温的时候,任是谁都撑不住。 喻然摇头:“还好,今天我带点药去,多穿点衣服应该没事吧。” 今天极为重要,节目现场策划效果要做记录,便于后边的项目总结,所以清晨她就得赶去录制现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拖累团队,那得不偿失。 喻然不想关键时刻掉链子。 “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那边附近有医院,工作结束后我就去挂点滴。” “我下班了就过去陪你,随时保持联络,要是哪里不舒服和我打电话。” “好。” 这一次和她一起的人是上次同去电视台的两个女生,没有专车,几人一同搭的公交。 她们主要是想看现场节目,一路上兴奋地讨论明星丝毫不停。 喻然和她们话题不搭,加上身子不舒服,独自一人坐在最后排,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期间前边女生有时注意到她身上,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她隐约捕捉到清高,装柔弱等字眼。 喻然一睁开眼这些小声的议论又消失了,她们神色一致,拿别的话题盖过。 这种议论声经常听到,或是对她的长相评头论足,或是议论她和公司谁的绯闻,猜测她是不是靠着这张脸上位,再是直接说她装。 她和江坷关系好她认,但有时候她完全不认识的某领导层她们也能强加到她身上。 谣言、议论,向来是制止不完的。 今天她状态不好,实在是不想去理她们。 喻然过去的时候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工作人员正在调置音响设备。 悠艺平常只是策划小活动,这还是悠艺最近以来最大的单子,所以他们负责项目的更是得认真对待,即使这一期策划案已经交了,但实际效果需达到对方全程满意才行。 工作人员来往忙碌,喻然就在一旁做记载顺便帮帮忙,慢慢度过了一个上午。 差不多做完记录后,她的时间闲暇下来,现场舞台布置完毕,接下来就等嘉宾导师还有参加比赛的新人歌手到齐而后开始录制。 喻然在观众席找了个颇角落的位置坐下,同组女生有些抱怨:“既然来都来得干嘛不直接坐近一点,坐这里怎么能近距离欣赏爱豆嘛。” 喻然说:“能有位置已经很好了,观众席都有标号,有的观众还没入场。” 说个话的工夫,观众席陆陆续续坐了个七八,后边还在进人。 有人在安排位置,防止观众席拥乱。 就在等待的工夫,喻然的手机振动了下。 她拿出看。 宋冽:你在节目现场吗,我马上要登台了。 过了一会:很想见到你。 她心头跳了跳,下意识盖住手机屏幕,怕周围的人看到。 但旁边人的注意力都在台前的巨大幕布上,还有舞台两边的工作人员。 节目快要开始录制了。 他现在估计还在后台休息室做准备,可都要登台了,还有心思给她发信息? 喻然怕影响他,输入几字回复:在,别分心,好好录制。 之后消息没了回复。 估计是登台前的准备,抽出那么一点空给她发的消息,之后手机已经在他助理那儿了。 喻然的心却因着他的两条短信久久悬着放不下来。 第8章 第8章 主持人出来时,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喻然对节目和明星导师什么的不感兴趣,前边不管台上多热火朝天,观众席多激动她都没有很大反应。 直到主持人介绍到特级嘉宾时,观众席上呼声四起,舞台上出现了变化,喻然这才集中注意力关注。 清冷的身影随着升降机缓缓升起。 观众席瞬间像炸了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后排有女生高喊他的名字,拼命想引起注意力。 他坐在中间的高椅上,怀抱着吉他,面前是支架话筒。 舞台灯效打在他削瘦的侧脸上,宋冽垂着眸,慢慢调试着吉他,随后闭眼。 现场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有吉他声,还有他清寂的歌声。 “后来回想曾经,却已陌生。 我的心上人,你还记得我吗。 无数次地想你,星光是你,画上是你,落下的枝叶也是你。 可我却见不到你。 就像你给予我所有温柔,就像你知道我的一切。 可你永远不知道,我喜欢你。” 这首歌名叫心上人,是他的成名曲,讲的是一段暗恋的故事。 男生暗恋故事里的女生,可另一方却永远不知道他的感情。 宋冽的舞台风格一向是寂冷阴郁的,就和他的歌一样,低沉缓慢。 因着独特的曲风和嗓音,宋冽就是靠的这首歌一夜爆红,音乐软件上热评破几十万,很多粉丝还好奇过他第一首歌写的是不是自己的故事,因为每次他唱的时候实在太入神,像诉说自己的经历一样。 粉丝一边羡慕歌里的女主角,一边又心疼他,喊着哥哥我可以。 只是出场,所以他仅唱了最中间那么一段歌词。 之后,舞台寂静,立马掌声和尖叫雷动。 喻然也听过无数次这首歌,从发行以后就下载到手机里,一句一句地听,却从未现场听他唱过。 主持人上台介绍,宋衍的视线淡漫地从观众席扫过。 喻然的心慢慢提起,几乎要下意识地去躲。 然而她的位置实在太好找了,宋冽了解她,知道她肯定会坐角落的位置。 随后,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定,像是高兴她真的来了一样,忽的弯唇。 刹时,观众席都沸腾了。 宋冽很少有笑,在粉丝和媒体的眼里,他整个人就是孤寂的,曲风特立独行,性格也冷僻。 即使面对再多粉丝,合影还是签名,都是面无表情的。 可此刻却笑了。 旁边的同事还沉浸在欣喜里:“刚刚宋冽在看我们这边哎,还对着我们笑!呜呜呜,我今年值了。” “我等会要发微博!让宋冽超话里的粉丝团全都羡慕我,哈哈哈!” 喻然没说话,低下头,不自觉地搅紧了手。 不知是本来就烧着的原因,喻然觉得有些发晕。 她起身离了座,往舞台侧边的大门走去。 要出去的时候听到后边台上互动主持人又提了宋冽的名字,随后现场一片笑声,她扶住大门回头看,宋冽坐在嘉宾座上,众星拱月。 就像天上的星,璀璨又遥远。 宋冽从以前就开始喜欢音乐了,那时候最开始是喜欢弹吉他,后来又改学很多乐器,当时很多人都说他是音乐鬼才,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就像天生天赋,嗓音都不必特意去练。 喻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为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高兴。 但她也清楚,他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越高,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喻然扶着大门慢慢靠到一旁的墙边。 思绪随着缓缓飞远。 —— “然然,到了我们家也别拘谨,我们这边零食饮料什么都有,平常有什么吩咐就喊下人,你之前是在隔壁镇上学是吧?学籍已经给你转过来了。” 宋父领着喻然在自家宅院熟悉,之后又带她到客厅。 喻然一直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父亲过世后一人打理后边事宜,在灵堂里乱成一遭的时候她沉默守在父亲旁边,乖巧得让宋世凛心疼。 他是那天接到警局的消息前去的。 他的公司大楼发生火灾,刚好那日他的太太在里面办公被困在大楼里,后来被消防员救出。 宋太太舒澜没出什么事,之后被送去医院做心理恢复,然而那名消防员却永远留在了里面。 本来这件事的善后该由公家来妥善处理,喻然的以后也不归他们来负责。 但后来去殡仪馆悼念时,他看到孤零零地站在外边的喻然,望着灵堂的方向发呆,那一幕不知怎的就触动了他。 他回去和家人商量要将喻然接回的事。 宋太太舒澜是不同意的,后来提起火灾又沉默了,一家人商量的两天才定下结果。 他这才安排人去接喻然。 他们夫妇常年在外,宋冽一人在家也没个伴。 不管如何,有个人能陪他,两个孩子一起学习功课也是好事。 况且,就算为了这份恩,他也该将喻然照顾到大学。 宋世凛怕她是初来新环境不适应,认真地说:“你也别怕,宋叔叔不是坏人,我真的和你父亲认识,但只是以前一面之缘,他是榕城的消防员,在一场大火里救过我的亲人,我是感激的,所以你来我们家也别有心理负担,就当是在自己家,很多事宜我都置办妥当了,在到大学这几年你就安心待在这,实在想父亲了,就把我们当你的家人。” 喻然说:“谢谢宋叔叔。” 宋母舒澜闻声过来。 她是个平常很注重保养和打扮的女人,干练,但看面相便让人觉得是那种不好亲近的人。 “小丫头来啦,我一早本来说和世凛去接的,但临时公司来了事情,又赶去外省,这才耽搁了。”她走过来,拉着喻然的胳膊笑着打量:“小丫头长得可真伶俐。” 喻然淡笑:“宋阿姨好。” 舒澜弯唇:“真乖,一会儿阿姨带你在我们家四处转转,你熟悉一下,对了,你的学籍好像是调到和我们阿冽一个学校吧,听说你学习很好,在以前学校经常考年级前一,我们阿冽成绩也不错,到时候你们可以相互辅导。” 喻然当时还不知道阿冽是谁,隐约想着该是刚刚进来时看到的轿车里的少年。 话正说着,外边传来脚步,就听宋世凛道:“宋冽,家里来姐姐了,快过来认识一下。” 几人顺着看去,少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后院的门口看着他们。 他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估计是刚放学回来还没换,但即使一身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好看的,就跟喻然见他第一眼时的印象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眼角微挑,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冷意。 只不过他待人很疏离,比如此刻他看喻然的视线。 舒澜说:“阿冽,这是喻然姐姐,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快叫人。” 宋冽并未吭声,冷眼看她。 随后走进屋子,随手将肩上的包扔在椅子上,径自去冰箱拿冷饮。 舒澜说:“这孩子,性子就是这样,总是不怎么和外人打交道,有时话也不说一句。” 说完她又发觉措辞不当,说:“我的意思是不熟悉的人,不过阿冽到底比你小两岁,不懂事,以后你们慢慢熟悉。” 喻然心里清楚,说:“没事阿姨,我知道的。” 舒澜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这丫头比她想的要聪慧,很多事都懂,她本是不大接受她进自己家的,到底是外人,还是和他们家不一个经济条件的,但如果这丫头懂事,接受她住几年也不是不可。 “以后你们在一个学校,也有个相互照应的人。” 那边,宋冽上楼。 宋世凛叫他:“宋冽,一会儿我和妈妈要去忙工作了,大概得一两天,你在家里和喻然姐姐一起,她有不熟悉的你教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知道吗?” 少年头都没回,淡淡丢出一个字:“哦。” 那是喻然和他的初次见面。 没有怎么打交道,唯一的交涉就是这个哦字。 很多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宋家夫妇很忙,没一会儿就走了,就像她来时一样,他们忙得抽不开空去亲自接她,就连自己的儿子平常也是没有时间多管的。 她刚来,都是尽量不给叔叔阿姨添麻烦,也不叫下人,自己把行李搬到房间里,然后将东西打理好。 看得出来她来之前房间已经单独整理过一遍了,地板很干净,床单也是少女心粉色的,只是宋家别墅内装潢整体是简约风,房间内略显空旷。 喻然的房间和宋冽的房间相对,都在二楼,只有两米小走廊的距离。 只不过一整个下午她进出忙碌的时候,对面房门都是紧闭的。 接她的人说宋家少爷脾气冷不好惹,让她尽量别招惹他。 可按着此刻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喻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这个想法在当天晚上就被打破。 下人晚上下班以后,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吃完饭喻然就抱着书在客厅的落地窗旁坐着看,屋子里寂寥一片。 有一道题她不明白,盯着解了半天。 外边开始隐约有雨声,也是这时,轰地一声惊雷,整个屋子突然陷入黑暗,喻然手里的书也吓掉到了地板上。 她站了起来,在陌生的环境里局促不安。 雷声之后开始下大雨。 客厅里一片漆黑,喻然想找电灯,又不知道电灯在哪。 宋冽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随即噤声地站在那。 他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下楼:“嗯,线路又断了。” 电话那边在说着什么,他看向喻然。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屋子,也让他看清黑暗下她无措的面容。 “家里还有个人,你们快点解决。” 随后他挂了电话,看向她僵直的身影,也看向她脚边的书本。 “胆这么小?” 第9章 第9章 喻然知道他是听见书本掉落的声音才出现,本是想解释,但发觉宋冽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她又止了语。 外边瓢泼大雨,他拿了把伞准备出去。 喻然想到宋叔叔临走前让她好好照顾宋冽的话,站起身:“你要出门吗?” 宋冽在玄关处换鞋子,嗯了声。 “可是现在这么黑……” 宋冽以为她是怕黑,淡道:“电线老化,刚刚已经叫工人去修了。” 喻然还想说着什么,他已然开门,走进了雨幕。 她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离开,他举着一把黑伞,整个人渐渐隐进夜幕里,再看不清。 喻然当时和他不熟,并不知他的性情他平时的习惯,只从宋家夫妇那儿听说他学习成绩很好,虽然他私下所有的表现都不像一个好学生会有的。 她有些担心,加上初到新环境又只有她一个人,那天晚上她没敢早睡。 不一会儿电就来了,她开着台灯在客厅沙发上做习题,一边等宋冽回来,等到快半夜,她靠在沙发上碰着习题册差点睡着。 门口突地传来响动。 喻然醒了。 本来准备去开门,却发现宋冽已经进屋,少年一身黑衣浑身湿透,他像在冰窖里待过一圈似的,喻然始终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像这样阴翳沉沉。 他刚上楼,喻然来不及把书放下就追了上去:“等等。” 宋冽停住脚步。 喻然走到他面前,可如何也没想到他即使比自己小两岁身高也比她高。 气场上直接就弱了。 她抿抿唇,问:“你那会去哪儿了。” 宋冽看也没看她:“跟你有关系?” “宋叔叔说过,我得照顾好你。” “他说什么是他的事,别管我。” 喻然哑口无言。 他迈步上去,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 “还有。” 楼梯上,他比她高一阶,身高更是高了一层。 喻然抬眸,不解地看他。 “今晚的事不要告诉我爸妈,懂么。” 喻然动了动唇,想说话,又觉得不知道怎么说。 她觉得这弟弟有点好笑。 他还什么都没告诉她呢,明明态度根本不在乎他父亲,又警告她别管他的事,然后现在又这样的姿态让她别告诉他爸妈。 她怎么觉得莫名的奇怪? 见她不说话,宋冽当她是不懂。 他这才正式地打量她,目光在她手里的书上落定。 轻嗤:“书呆子。” - 这一晚喻然很好地领教了什么那么多人说宋冽难惹。 是挺不好惹的,话好好说不了两句就嘲讽人,平常摆着脸色冷着脸,昨晚竟然还说她是书呆子。 然而喻然到底比他大两岁,经过一晚的大脑斗争得出,这是当下青少年的通病:幼稚。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下记下了来到宋家后的第一个词,也是给宋冽的。 宋家夫妇这天早晨回了趟家,四个人一起吃早餐。 宋冽丝毫不见昨晚那个阴郁少年的影子,他换上了蓝白校服,整个人干净而清冷,俨然好学生形象。 喻然差点就以为昨晚他那副不良少年的样子都是错觉。 宋世凛说:“今天是然然转校第一天上学,榕升外国语学院挺大的,宋冽带带喻然姐姐,不然她不知道高中部在哪。” 这所学校属于全榕城赫赫有名的,只不过位置在深水镇,因着面积大设施全新,加上初高中两部升学率极高,很多富家子弟都被送往这边上学。 喻然说:“没事的宋叔叔,我大概知道位置,能自己找过去。” “就让宋冽送送,他一个男孩子,本就该学着照顾女生了。” 舒澜一直听着,到这没忍住埋怨:“你每天在外边有没有关心过你儿子,阿冽马上要期末考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说也是冲刺环节了,就算高中部是直升的也不能落下,然然这么懂事,肯定会找地方呀。” “然然是头一次来,也是第一次去新学校,宋冽成绩好,也不差这时候这么点时间。” “他成绩好就不用担心了?你说得好像你辅导过他功课一样,什么时候不是离家十天半个月的,这时候说得自己好像经常管儿子一样。” 全程吃早餐没说话的宋冽忽的放下筷子:“我吃完了,先走了。” 他起身拿起背包就往外走。 舒澜还在后边喊:“就吃这么点?不再吃点?” 喻然也默默放下筷子。 去学校之前她从舒澜那儿知道了宋冽的具体成绩。 提起这些时舒澜很是自豪,面上不由得都流露着笑:“我们阿冽其实学习成绩也就那样,就是数学英语什么的得过很多竞赛的奖吧,平常随随便便得个全校前一,这都挺简单的,所以他爸听到和他学习有关的事时,总是很平淡的反应,这都是他从小到大的常事了,我们都觉得很正常。” 舒澜看她,又说:“然然肯定也这么优秀,你要高三了,回头替我们阿冽多补补课。” 喻然哪敢。 按这个成绩,宋冽未来大概率是保送清华北大,直接跳级都可以,她不过是普通高中的班前排,连年级前十都够不上,更别提这种优质学校。 虽然看宋冽那样,就像全学校最不务正业的学生一样。 喻然到宋家后,几乎整个深水镇都知道宋家来了个寄住的丫头,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同情她年纪轻轻成了孤儿,有人调侃她去宋家以后估计能落得不少好处,善意的恶意的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 之后她去了新学校。 这儿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极度排外。 本来就是高三的班,同学之间已经相处了两年,突然来了个转校生,所有学生都在猜测她的背景和来源。 班上男同学惊艳于喻然的颜值,下课后纷纷在旁边表面假装嬉闹实则偷偷打量她,女同学恶意的要多一些,见喻然长得漂亮,就暗下吐槽她的衣品,故意大声说她是乡下来的,衣服都那么旧。 喻然充耳不闻,大课间时去了趟宋冽的教室。 最近总是阴雨,他早上出门走得快没拿伞,舒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给宋冽带把伞。 喻然一直记着。 两栋楼是对着的,走廊上熙熙攘攘的学生,很是嘈杂。 宋冽属于尖子生班,即使下课期间那边也静悄悄的,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专心学习。 喻然对这边不熟悉,远远站在宋冽班级门口外眺望,寻找他的身影。 里边空了几个位置,但没有他的人影。 喻然随眼往别处看,发觉有一行吊儿郎当的男生走了过来,他们成群嬉笑,有的寸头打耳钉有的校服不好好穿着搭在肩上,俨然是校园里常见的那群刺头学生。 她无言往栏杆边靠近了些,想着避过去。 那边,有人咦了声:“那边妹子好漂亮,没见过啊。” “还凑合,主要是颜好,衣服有点旧啊。” “哪个班的啊?我要去认识一下,宋冽你知道么?” 宋冽算是他们其中的清流,也是唯一一个不务正业坏学生气质不用外在衬托的。 闻言,他淡漠地往那边看了眼。 然而只是一眼,又收回视线。 “不认识。” 刚说着,喻然就注意了过来。 看到他,她眼睛亮了亮:“宋冽!” - 如果不是那群刺头学生里唯一一抹穿好校服的风景,喻然或许还不会注意过去。 偏偏宋冽是唯一一个身上是完好校服的人,远远看去就像一窝社会青年里混进了个高材生,所以喻然才认得出。 宋冽双手插兜,站在她旁边很是不习惯。 刚刚和他说话的朋友们都在不远处八卦地看着,时不时故意吹两声口哨。 他鲜少打脸,刚说和她不认识,结果下一秒人家就是来找他的,巧不巧?打脸来得快不快? “什么事?” “也没什么,宋阿姨早上让我给你拿伞,这两天司机没在,上下学得步行,晚自习结束后会下雨的。” “就这些?” “是啊。” 宋冽看着她递过来的伞,微微眯眸。 偏偏眼前的她丝毫没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也没有因此而惧他,怕她,避着他。 甚至,还很是单纯地想关心他。 “你昨天就淋了雨,今天说不定还有大雨,反正伞你拿着吧,不然着凉。” 他没伸手接。 喻然疑惑,还要说话,他却伸手将伞打掉在了地上。 喻然毫无防备地一怔。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自作多情,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他们派过来专门监督我的么?” 宋冽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过,不要管我的事。” 第10章 第10章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 喻然说:“我从来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想管过你的事,况且,我也没那么多的资格管你,只是宋阿姨担心你,我传达一下。” 许是提起他们,宋冽的神情更漠然了:“如果是因为他们的话,更加不必,我不需要。” 喻然慢慢将雨伞捡了起来,打掉上边细微的灰尘。 “你不要就算了,马上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 宋冽以为就她的性子,该是会啰啰嗦嗦地继续絮叨一些,然而没有。 她一个字都没再多说,转身很是利索地走了。 宋冽盯着她的背影,在原处站了许久。 直到那些男生好奇地走过来。 “那是谁啊,以前没见过,新认识的妹子?” “可是不对啊,她是从高三冲刺班那边过来的,她要高三了?!” 宋冽没说话,双手插回兜里,漫不经心地垂眼。 地上有一片枯黄的树叶。 他踩了上去,慢慢摁碎。 现在是六月末,原高三的学生早在月初高考完就放了假。 学校内高三的班级都是马上预备冲刺的,就像现在的宋冽,也在准备着高中冲刺,当时喻然马上高三,他马上高一。 两人差着两级的距离。 就是这两级的差距,让当时的喻然无数次觉得,宋冽只是表面看着懂很多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脾气恶劣还幼稚的臭小孩。 面对别人的关心冷眼相对,这不是幼稚是什么? 喻然当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宋冽那栋楼已经黑了,她们高三冲刺班是最晚放学的。 晚上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撑着伞回去,宋冽并不在家里,喻然没有管,回了房间做功课。 今天她送伞只是因为宋阿姨的叮嘱,并不是自作多情要去管宋冽的事。 她很清楚自己在宋家的位置。 她只是个外来的人,只是暂住在这里的人,宋冽不一样,他是宋家少爷。 难惹点无可厚非,她碰过一鼻子灰,自然知道以后再不去招惹他。 失去父亲之后,对于喻然来说剩下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只有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 “为什么刚到高一这学期名次就退步了两名?宋冽你最近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成绩退步意味着什么,你这是最重要的高中阶段你知道吗,你在学校都是干些什么?” 宅院里,传来宋世凛严苛的训责声。 喻然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庭院里,宋世凛手里拿着月考成绩单,而宋冽直直地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听着。 来到宋家两个月,喻然多少比之前更了解宋家夫妇了些。 宋世凛对外人谦逊有礼,对宋冽却极为严苛冷淡。 他希望宋冽不管何时都可以站在顶端,考试必须第一,学习必须最好,以后好为他接班做企业领导者。 他平时没有时间照顾宋冽,只有在他出成绩的时候更上心些,虽说上心也无非是考第一了一句夸奖,退步狠狠苛责。 高一第一次月考,宋冽第一次数学不及格,总分直接下降了几十分,掉出年级前五十,宋世凛勃然大怒。 “你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你和我说,你从来没有这么大退步的。” 少年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我还在和你伯伯夸你,说你成绩多好,现在每天在家多听话,你就是这样的?觉得自己大了,可以分心做其他的事了,你想没想过你这样退步会有多少同龄人追上你,你的未来往哪搁,我宋家的面子往哪搁!” 许是最后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坎。 宋冽眼神里终于出现变化:“所以我成绩好不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所谓的面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为你好我会说这些?我一个做父亲的严格要求你只是为了我的面子?” 他冷笑一声:“你这几年从来没有管过我,不是外出工作就是出差,你嘴上说为了我好,为我的成绩着想,我上学到现在你有亲自辅导过我一次么,就像你说的,你为的不过是你的面子,为的是你自己,你却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没想过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宋世凛一顿,似是没想过他会直接顶嘴。 他更气愤了,抬手要去打。 宋冽背脊挺直。 那一刻只是闭上眼,甚至躲都没想过躲。 舒澜及时过来拉住了他,那一巴掌也没落到宋冽身上去。 喻然惊得往房间里退了退,没敢接着看。 好在庭院里没传来什么其他声响,宋世凛想来也是舍不得打他的。 之后他让宋冽在院子里罚站,这场矛盾就此结束。 喻然又走到窗边看他,宋冽性冷,但很倔强,宋世凛之后走了,他仍旧站在那里,动都没动过。 这还是喻然第一次见待人温和有礼的宋世凛发那么大的火,好像他特别希望宋冽能赶紧走到金字塔顶端,可盼望多了,往往适得其反,反而让人厌烦。 喻然并不知道宋冽每天在干什么,她只是觉得以他的成绩不该突然掉这么多分。 喻然去客厅找到他的卷子。 果然。 后边大题难题他都做对了,唯独前边很多小题不该错的都错,有的选择题还选了一眼就看得出不是那一项的错误答案。 他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故意,喻然并不懂。 榕城降温了,仅仅傍晚就大风四起,那会还下了场小雨。 宋冽就在庭院站着,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 喻然本来在房间里写作业,没想去干涉这件事,不一会儿又听到庭院里传来几声干咳。 她拿笔的手顿了顿,不知怎的想到宋冽身上穿着的那件单薄短袖。 正常人这样吹风都会受凉,更何况他一个还没成年的人。 - 入夜后宋冽才进屋子。 他们又走了,只剩他一个人。 宋冽冷着眼,自嘲地笑了笑。 “生我和不生我有什么区别,这辈子,你们和你们的事业过不是挺好么,还要我做什么。”他冷声低喃。 上楼,隔壁房门却在这时开了。 “等等。” 他脚步停下,看过去,似是才记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喻然深深记着他上次说让她不要管他的话,生怕又惹着这位小少爷的不快。 然而谁知道这么巧刚到门边就听到了某些她不该听到的话。 宋冽紧盯着她,似在怀疑她是不是偷听。 喻然说:“我先解释,我不是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也没听到什么,只是想说你在外边吹了两小时风真的大概率会生病。” 喻然握着把手站在门边,顶着宋冽的视线,慢慢递了两盒药过去。 “吃点药吧,总没坏处的。” 宋冽的目光落到那两盒药上面。 却没伸手去接。 喻然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想想他刚受训斥,估计现在心里还没走出来,闹脾气也情有可原。 “不要吗,那我……” 正说着,宋冽忽然伸手将药拿了过去。 “谢了。” 宋冽拿着药进了房间。 喻然有些意外有些懵,还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当晚喻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对宋冽也有了新的定义。 她从小虽然只有父亲,但她的父亲为人宽厚温和,会教她很多,也从不盲目苛责她,所以从小到大喻然感受到的只有温暖。 她第一次来到别人的家庭,感受不同的家庭氛围,头一次知道原来那些性格不好的人也许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久而久之身边环境赋予他的。 宋冽其实不是脾气恶劣也不是不明事理,他是明白得太过清醒了,以至于年龄并不大却显得过于冷漠。 不知怎的,喻然有些心疼他。 第二天,宋冽直掉年级五十名的事在高中部人人皆知。 在这之前他可以说是校园内的学霸人物,成绩顶尖,直达清华北大的存在,突然之间成绩骤降,在所有人看来是很大吃一惊的事。 各科老师接连找宋冽谈话,这次情况更是严重,他的班主任直接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进行了长时间并且深刻的谈话。 喻然是课间抱作业去办公室时,无意撞到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宋冽。 今天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脸色沉得可怕,皮肤本就偏向冷白,此刻连带着嘴唇都泛着白。 状态很差。 喻然联想昨天他受罚吹风的事,想着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 宋冽和她擦肩而过。 由不得她多想,喻然先抱着作业去了办公室。 有的办公室老师分配是按科分配,不分年级,所以偌大一间办公室可能有同科的很多老师。 喻然将作业放到熟悉老师的桌上,正好听隔壁桌的老师说:“这孩子聪明,成绩也顶尖,可不知道怎么了,就喜欢盘弄这些玩意,现在倒好,还直接在上课玩了起来,说什么是调试,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一名高中学生?” “怎么,难道不好好学习,准备以后靠这些东西靠唱个歌来养活自己吗,这出身有钱人家,那更该注重学习啊!” 喻然直觉那个老师是在说宋冽。 她转头看了眼,正好看见办公桌旁放着的一把白色吉他。 第11章 第11章 离开办公室后,喻然还在想这个问题。 转弯,陡然和眼前的人遇上。 宋冽一直没走,就在办公室拐角等着她。 自从上次,喻然就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不想和自己有认识的关系的。 她深知,从此没再去找过他,更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有时在学校里碰见了也是两边各做各的,互不相识。 此刻,他却主动拦住她。 “你在里边没听到什么吧。” “什么?” 两人对视。 身边是断续经过的学生。 宋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许是有什么话想说,沉淀了会,又止了语。 他侧过头,转身离开:“没什么。” 喻然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头也没回:“没有。” 可怎么可能。 喻然直觉他在发烧,但他又死撑着。 真是倔。 周末,喻然依旧要上晚上的晚自习,宋冽是晚六点便放了学,她照常放学回家,宅院里依旧安静。 只是往常这时候宋冽房间都会有灯光,今天是暗的。 喻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多存疑,她背着书包准备回房间。 刚上二楼,宋冽的房间里砰地传来一声重响。 她惊了,想着宋冽是不是在砸东西,可仔细回想,刚才的声响并不完全是东西掉到地上。 反而像是人摔倒的声音。 反应过来这点,她进去查看。 灯亮起,房间内桌上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而宋冽瘫倒在地上,想挣扎着站起来,又无力,他撑着身体,平日清冷的脸此刻都烧红了。 喻然被他此刻的状态给吓着,连忙过去想将他扶起。 地上有水,想来是宋冽想过来喝水,结果身体实在撑不住直接晕倒了下去,还带翻了桌上一系列东西。 “就说你肯定生病了,你这臭小孩怎么这么倔呢。” 宋冽睁着眼任她抱着自己胳膊扶他,也不知是实在不舒服懒得说话或挣扎还是烧傻了,这会的他比平常要乖不少,眼里似氤氲着水气,直直地看着她。 “傻看着干什么,快站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喻然也是真急了,生怕他出什么事,拽着他胳膊就要带他往外走。 刚站起来,没注意脚下的水,直接打滑往后边倒去,宋冽也顺势被拉得栽到了她身上。 好在身后是床,她上半身有柔软的床垫支撑着。 然而她身上情况并不妙。 一个高中男生,最起码百来斤是有的,喻然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生病了,呼出来的气比平时热烫不少,此刻就吹在她脖子上。 莫名激起一层涟漪。 宋冽忽的低嗤了声:“喻然,你真是有够傻的。” 喻然瞬间清醒,将他给推开。 她傻了,他是生病又不是喝醉酒,怎么可能意识也没有。 喻然站起身,宋冽也顺势呈大字瘫倒在床上,闭眼,却是笑了起来。 “你是真的傻,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不成,臭小孩,这称呼也真的有意思。” 喻然面红耳赤。 不是因为害羞,是有些生气,气红的。 “我是因为你明明生病了还死倔着,不吃药打针,你看你现在烧成什么样了,别人关心你你都是这个态度?” 宋冽抿住唇,没说话。 说实话,确实有些不舒服。 拿水是真的,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倒在地上也是真的,他倒下去的时候想着家里没人,大概这次不会有人发现吧,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进来了。 像是空寂久了忽然有个人关心,很是不习惯。 他当时愣了,却又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所以用嘲笑她来掩饰。 喻然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打针,或者我给宋叔叔宋阿姨打个电话。” 宋冽翻了个身,抬手用胳膊挡住自己额头。 “别打给他们,我不想。” “那去医院挂个点滴。” “不想去。” 喻然发现了,他是真的难伺候。 “我刚才吃了退烧药,大概睡一觉就没事了,刚才是意外。”宋冽说。 “真的没事吗?我再去找点消炎药进来。” 宋冽说:“不用了,我睡一会就好。” 喻然不放心,又出去找药,然而等拿着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很平和地睡着了。 她拿着药在床边无话可说。 睡得还真够快的。 喻然还是头一次见呈大字就能直接睡着的,她以为像他这种颜值的帅哥,该是像小仙女只喝露水一样,没想过会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她叹了声气,把药放下,接着去帮他把被子盖上。 宋冽好像很累了,此时睡得很沉。 喻然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去试温度。 依然很烫,估计晚上还是得吃回药。 喻然有些担心,但马上还有晚自习,她还得去学校一趟。 她守在旁边照看了宋冽一会儿,也借着机会好好参观了一下他的房间。 和平常男生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干净整洁,书桌上是地球仪和一些笔记,只不过,书桌上有一本笔记是摊开的。 上边记载着一些音符。 喻然有些好奇,紧接着翻了两页,那上边全部都是音符之类的,偶尔会有记载一些唱歌和弹吉他技法的记录。 而这本笔记的第一页,上面是他自己写的一句话:记录人生中第一把吉他。 喻然想到了宋冽从办公室出来时的样子,还有他的班主任说的那些话。 原来那把吉他确实是他的。 喻然又往后翻了页,那一页上边被画满了划痕,触目惊心,旁边是凌乱的几行字。 ——从没在乎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会强加给我不喜欢的。生了我又不管我,你们算什么父母。 所谓的考试成绩,有那么重要么。 那几行字写下后又被胡乱划了几下,得以看得出当时他写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喻然作为一个旁人看了都莫名揪心。 她不自觉就把他最近的反常和这把吉他联想在一起。 坐在床边守着他良久,喻然做了个决定。 - 学校办公室内。 “老师,我是高三三班的喻然,来找您是因为宋冽吉他的事,我知道您是担心他的成绩所以才收了他的吉他,但是我向您保证,他在家里的学习进度绝对没有落下,这次考试也不过是片面的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们都是他身边的人,每天都看着他进步,他过去有多优秀您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把吉他对他来说很重要,我希望您可以给个机会把吉他先还给他,我保证下次考试他绝对能重新回到之前的高峰的。” 办公室内,班主任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小丫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 沉默良久,他问:“这么替他说话,你是他姐姐?” 外边是夜,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听着,他们见着这个小丫头进来,随后就宋冽的问题找他的班主任求情。 宋冽的班主任是整个年级的教导主任,平时学生们闻风丧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偏偏这个丫头不一样,挺直了背脊,即使面对一众老师的目光也是不卑不亢的。 看着挺文静内向,也不知道怎么这时候这么大胆。 听到这个问题,她才有些犹豫:“我不是他姐姐,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也算是个邻家姐姐。” “那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下次会有进步,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做了什么,他直接在课上玩吉他这种东西,发出了声响,面对老师指责还没有悔改的意思,我都是为了他的学习成绩好,高中了,怎么能玩这种东西。” “我知道……但是老师,这对他来说真的意义非凡,如果您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担忧他,那我可以保证下一次他绝对能进步,况且,他的成绩基础就在那里,下一次月考绝对会提升回去的。” “你怎么就那么确信?” “他过往成绩有多优异您应该也知道。”喻然看向旁边高三的科系老师,道:“而且我们老师认识我,我学习成绩也不差,这段时间会好好辅导监督他,老师,希望您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对视几眼,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喻然背着吉他回家的时候,整栋屋子黑漆漆的一片。 宋家夫妇又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只剩她和宋冽,如果没有她,或许只有宋冽一人。 当真正独自一人置身这种无边的孤寂时,喻然才有些体会到宋冽的感受。 她实在不能想象他过去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独自一人的,或许那时候还有保姆和下人的照顾,可这种照顾并不比家人,有时候这种情感的缺陷往往会影响一辈子。 喻然将吉他放回宋冽的房间,然而到了夜晚,他睡得并不安稳,不停说梦话,不停冒虚汗。 喻然没办法,只能一直守在旁边,他安定的时候就在旁边做作业,不稳定时就按网上的方法用冰袋外包毛巾敷在他额头,冒虚汗的时候就用湿毛巾给他擦颈部,时刻注意着他的状态。 之后宋冽的情况也逐步安稳了下来,喻然也做完了作业。 她计算着时间准备等会把他额上的毛巾拿下来,之后回房间睡觉。 然而实在太晚,她撑着胳膊眯了会,一眯就这样趴着睡了过去。 宋冽是第二天清晨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整个人的状态清爽了很多,最起码没有再发烧。 他慢慢坐起来,胳膊却碰到身旁的人。 宋冽有些愣住。 就见喻然趴在胳膊上,动了动头,调整舒服的姿势。 宋冽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他昨天睡睡醒醒,能感觉得到有人在旁边照顾他,给他敷冰袋,帮他擦虚汗,只是意识实在太沉才不想说话。 没想到,她还真照顾了他一夜。 他的手摸到枕边湿润的毛巾,而他的床边,少女趴在那儿睡得香甜。 晨光柔和,她的长发随意散开,有种娴雅的柔美。 宋冽眸色不变,却慢慢俯下身凑近了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她。 他在想,这世界上怎么真的会有这么傻的人。 竟有些傻得可爱了。 第12章 第12章 喻然醒来的时候,正好和他对视。 她有些懵,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宋冽说:“醒了。” 她回了神,坐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睡觉的地方在哪。 “我昨天睡着了?” “看样子貌似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还好,没什么感觉。” 喻然松了口气,起来收拾东西,拿着自己作业本出去。 一会儿还要赶早课,她还得去做早餐,早上忙得很。 “我帮你请了假,你可以不用去学校,我去做早餐,你休息一会儿等会下来。” 宋冽没说话,看着她离开。 然后环视周围。 就在他准备下床的时候,无意踢到一块重物。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把熟悉的吉他。 - 宋冽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 喻然还在厨房忙碌。 好像,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烟火味了。 这里不像家,像个睡觉的地方,他的父母来去匆匆,有时候回来待一会儿半夜又被电话会议给叫走,没有任何交流,有下人负责做饭,然而他们到底是领工资的,每次过来打扫卫生做完饭就走。 有时候他不想吃就直接倒掉。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小时候也生过这样一场大病,那时候他哭着打电话给爸妈,哭诉着说自己不舒服想去医院,然而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要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宋世凛很决断地说他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己独立。 他说给钱他去医院,只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那晚他倔着没有找下人,一个人挺着,还是第二天来做饭的下人发现沙发上正发烧的他,送他去医院。 那一次之后他休养了一周才好,然而之后再也不会打电话给父母诉说。 他选择习惯孤独。 既然所有人都不要他,那他索性就让自己置身深渊,适应深渊。 喻然是第一个面对他的冷语和恶劣,依旧会关心他的人。 他说她傻是发自内心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对他好换来的会是他的冷漠,她却仍然那么坚定地帮他,像是永远不会记得上一次他的态度一样。 喻然转身才发觉宋冽下来了,她端着饭走出去:“早饭刚做好,快来吃吧。” “我一会儿就要去学校了,宋叔叔他们应该等会回来,你要是不舒服我建议还是把这事和他们说一声,吃药到底不顶用,就怕反复,最好还是去挂个点滴。” 宋冽说:“吉他的事,谢谢你。” 喻然颇为受宠若惊。 她差点以为是她听错了。 但不是,确实是宋冽对她说的。 只是他头一次这么柔和地说话,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拿条件和你们班主任换的,下次月考你得好好考,我可是承诺过你的成绩会回到顶峰才把吉他要了回来。还有,你也别和宋叔叔宋阿姨怄气,考试好好考,只有有底气了,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喻然一边拿抹布擦着餐桌一边说。 她穿着干净洁白的校服,长发梳成高马尾,比清晨时要阳光不少。 宋冽看着她的侧颜,看着她转过身朝自己走过来。 “怎么不说话,还在烧?” 她抬手伸向他额头,准备去试试温度。 宋冽没躲,直直地站在那,就像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一刻,他想的不是吉他,也不是考试,而是昨夜他意识模糊的时候放在他额上那只柔滑冰凉的手。 他等着那种触感。 这时,大门突然开了,外边传来舒澜的说话声:“早说了这单生意我去,现在好了,直接谈黄了,宋世凛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再这样下去今年我们公司的收益连去年都比不上,还想两年内上市?” 喻然刚举起的手条件反射地收了回来。 宋冽眉头微皱。 夫妇俩走了进来,却发觉两孩子就站在餐桌边,也不知道在干嘛,桌上放着的饭也没吃。 宋世凛说:“说了回家不谈公事,你还说。” “这有什么。”舒澜放下包包,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这是喻然下的厨吗,卖相看着挺不错呀,不过我们阿冽早餐好像不太喜欢吃主食。” “阿冽,妈妈两天没回,你在家都——”她高兴地想去搭宋冽的肩,却被他避了开。 不知是生了场病还是什么,此时夫妇俩回来,他的神情却更为冷漠了。 舒澜不解地看向他。 “我一会儿要去学校,先去收拾东西了。” 宋冽态度冷淡地上了楼。 舒澜愣住,喻然也愣了。 她不知道他爸妈只是回个家,他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刚才还挺好。 结果现在,饭也没吃。 舒澜并不知,有些不舒服地嘟囔:“我就说这孩子不喜欢吃这些,你弄来他肯定会不高兴啊,看看他,话一天比一天少。” 喻然没说话,只说厨房还有饭,进去给他们盛。 她去了厨房。 然而刚拿起碗往里盛饭时,却听到外边的舒澜在说话,音量是压低了,但隐约可听。 “我很久之前就说了,你非要做这个决定,阿冽不喜欢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她来我们家了,他话都更少了。” 宋世凛道:“你少说点,当初我是不是和你说了,这也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况且人家然然性格那么好,你还挑剔什么,我们不在他能把宋冽照顾好,你呢,他从小到大你也没下过厨给他吃吧。” “你现在这样说我,那你呢,你就亲手下过了,还不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才在外奔波。” 喻然盛饭的手顿了顿。 她抿紧唇,在厨房站了会,等外边没声音了才出去。 出去时两夫妇坐到了餐桌边。 好像很赶时间的,宋世凛已经拿起了筷子。 “然然,最近叔叔公司很忙,还有些没解决的事,估计一会儿又要去,我们不在家的时候都拜托你照顾宋冽了。” “没事的宋叔叔。” “本来说这段时间空闲了点带你们出去秋游,结果一直抽不出时间,下个月吧,然然来咱们家也有几个月了,该找个时间带你出去玩。” 她说:“真的不要紧,我们现在学校学习任务也挺重,叔叔阿姨,你们工作最重要。” 舒澜对着她笑:“看喻然这孩子,真伶俐,又懂事又会做饭,往后谁娶到你都是谁的福气呀。” 喻然淡淡地笑。 - 喻然的母亲是在她小学的时候生病的。 大病难治,医药费高,直接击垮了他们本来和睦的小家。 她父亲用光存款,甚至卖了房来给她母亲治病,最终也只是勉强支撑她两年的生命,她母亲走后,他们的生活拮据清贫,后来慢慢还清债款才好了一些。 她父亲经常对喻然说,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这才是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事,等她上了大学他就带着她去帝都看看,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 谁能想到没等到那一天,她父亲就出事了。 一个还未入编制的消防员过世,造不成很大的轰动。 那天仅仅只有喻然的世界塌了,其他人依旧开心喜乐,全都与她无关。 抚恤金有二十万,只不过要等两年才能到她手里,消息下来的时候,过去她母亲生病的时候一些没有音讯的远方亲戚在得知有抚恤金时纷纷过来安慰关心她,想着能捞走一些钱。 可笑至极。 后来宋世凛亲自出面接走喻然,那些人才没有继续上蹿下跳。 对宋世凛,她是感激的,然而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找机会进宋家,企图捞好处的人。 闲言碎语在班级上尤为的明显。 转校生对于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来说都是异类,他们早已有自己的小团体,又已经高三,已经有两年的友谊基础,转校生就是团体之外被孤立的人。 喻然班上的男生还好。 青春期的男生都对好看的女孩子有好感,更何况还是喻然这种漂亮又安静的妹子。 他们对她有好感又不会轻易上去和她说话。 班里的女生小团体对喻然的敌意最大。 有那种小团体的领头看不惯她,故意到处和人说她是孤儿。 有时下课了还会故意大声地指桑骂槐,久而久之,整个高三部都知道喻然的存在,谁都知道有个转校生是个孤儿,她独来独往,像个怪胎。 周一升国旗。 全体师生都去了操场,教学楼这边无人。 “宋冽,你也没去升旗啊?”走廊上,两个男生走到宋冽身边问。 宋冽本来斜靠在栏杆边戴着耳机闭眼听歌,他们过来,他睁开眼,眼底是淡冷的光。 “嗯。” “等会升完旗一块去小超市不。” “不去。” 宋冽摘下耳机,独自往楼梯走去,男生看着他的背影咧着嘴笑了,追了上去。 “我说你怎么最近脾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爱搭理人。” 几人下楼,转个弯,目光顺势看向前边高三部的方向,那边传来几个女生的声音。 “你说的是喻然么,就那个转校生?” “是啊,听说长得挺漂亮,就是人不怎么样,好像是靠着关系进的这个学校,以前就是个隔壁学校的乡巴佬呢,现在啊,全班女生都不喜欢她,被孤立了。” “真的吗,这么惨,不是听说她是个孤儿吗,就她们班谁传的。” “这哪用传啊,本来就是孤儿,可怜着,都没人愿意搭理她。” 宋冽的脚步停住。 旁边人本来正在嬉笑着说话,才发现他没过来,回头疑惑地看他:“宋冽,你站那干嘛?” 宋冽面容冷隽:“有点事。” 那两个女生还在聊,兀然发觉身后有人,她们回头,在看到宋冽的时候皆是一愣。 “问个事。” 宋冽垂着眼,慢慢搅着手里耳机。 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阴翳情绪。 “你们刚才那番言论,是谁先传的?” - 下午宋冽出现在高三三班门口的时候,整个班的学生都小声私语了起来。 忌惮,惊讶,包括八卦。 榕升学生圈里都知道他,平常明明是个顶尖学霸却和不学无术的学生混在一起,像个刺头,寻常低调内敛,打架时张扬肆意,一点不含糊。 就算是高三的学长学姐都知道他。 只是很少能和他有什么来往,而今他却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班级门口。 学生们纷纷猜测是谁又招惹了他,或者说,他是来找谁的。 大家目光很一致地都悄悄落到第一排的喻然身上。 喻然本人也很茫然。 她看向外边倚靠着栏杆站了许久的少年,默默去收书。 心里想,他不会是又遇到什么麻烦或者生病了吧。 要放学时,旁座的人无意道:“张箐她们怎么下午出去一趟半天没回来,这下午的课都结束了。” 喻然回头看,后排有两个空位确实空了一两个小时了。 那两个女生是平常最针对她的,也是喜欢故意散播有关她谣言的人。 然而她平常对于外人的议论并不予过多关注,所以一直没当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不安。 “怎么过来了?”放学后,喻然拿着书包走过去。 “接你,一起回去。” 身边是不断经过的同学,过去时总要用八卦的目光看他们,喻然自知她和宋冽之间差距太大,默默想避开点距离。 宋冽却不介意这些,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书包,直接背到自己的肩上。 喻然想拿,他却已然下了楼梯;“走吧。” 晚霞披撒在这座城市上,街道像镀了层金边。 晚高峰,马路上很堵。 街边是人数磅礴的学生们,走过这条大道转弯进一条小街,人少了些。 宋冽走得快,两人一前一后,喻然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努力地加快脚步才勉强追上,然而有些累。 许是察觉了这一点,宋冽放慢了速度,两人才得以平行。 喻然问:“为什么突然来接我?” 宋冽说:“想这么做而已。” “以后也会这样,上放学一起。” 她还想问,宋冽却忽的抓住她胳膊,拉着她走。 喻然:“我自己能走。” “你太慢了。” 他拉着她过马路,到了另一边走,喻然不解,因为家在那边道上,过个马路跑另一边完全多此一举。 她下意识地往右边看,一瞬间,余晖有些刺眼。 也是在淡金色的光辉下,她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那边围了几个人,还有女生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她眼尖着认出被人扶着的那个人,就是她们班一两小时没见人影的那个。 此刻她一脸痛色,额头上有人按着纸,纸上血迹隐约可见。 喻然心头微惊。 也是这时,宋冽的胳膊忽的搭到了她的肩上,他的手贴着她的脸侧,遮住她的视线。 余晖也被遮了住。 宋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喻然,别看。” “你不适合看这些。” 第13章 第13章 他的手心贴着她的脸,算是半强迫地让她转过头。 喻然怔了。 愣愣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的胳膊还搭在她的肩上,动作自然无比。 喻然也是这时才发现,明明是小她两岁的弟弟,却比她还高一点,胳膊都能这么轻松地搭着她。 等走远了喻然才记起来问:“刚刚那边是怎么了?” 宋冽收回了手:“不清楚。” 喻然没多问。 但她心里有些感觉,那边刚刚聚集了一些学生,还有她们班的,照她们的样子像是刚打了一场架一样。 不,确切来说是被打。 当晚喻然就知道了。 那两个女生悄悄外出买奶茶,后来在小巷子里被人截了胡,班级群因为这件事炸开了花,有人问是谁打的,那两个女生不敢说是谁,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不管两人平时品行如何,高三冲刺班的学生被打算是很重大的事,目前学校老师知道了此事,正在查人。 喻然刚看到这个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宋冽。 今天宋冽很反常,突然来接她,下午就目睹这件事。 那两个女生平常虽说怼天怼地,风评很不好,但近期怼得最多的就是她,也是最喜欢让人孤立她的人。 可是如果是宋冽,她想不通宋冽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她不算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也不值得他这样去做,况且他就算偶尔看起来像不良了一点,但貌似没到打架的程度。 喻然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敲开了他的房门。 宋冽当时在床边坐着调试吉他,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他的衣角翻飞。 额前的头发也有些被吹起来,露出白皙的额头,那一刻的宋冽看起来竟是柔和了几分,像翩翩少年。 “宋冽。” 吉他声随着她的声音止住。 宋冽回过头看她。 喻然问:“我有事想问你,能方便进来吗?” 事实上,自之前他生病那次以后,进宋冽的房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就像拥有了专属的通行证一样,喻然可以很自然地进来,宋冽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她没事的时候不会随意进人房间。 她进来后,在宋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知道也许这件事问你,你会觉得有些突兀,因为你也不认识我们班的人什么的,但是,我就是很担心。” 喻然说话的时候不停搅着手,努力想合适的措辞。 宋冽便默然地看着她。 从她脚上的q萌拖鞋一直到她身上的睡裙,再到她头发上夹着的粉色发夹,都有些脱色了她却依然戴着。 她的头发随意缠着,有些细碎的发丝顺着垂下来,闲散,柔美。 他一直把她身上每一处细节默默打量,又熟记于心。 “因为今天下午放学你突然来接我,我确实有些意外,之后又碰到我们班同学那件事,现在我们班级群里都在说,他们说老师马上会查人,我知道这件事和你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但有的事真的太巧合,我觉得……” “是我。” 两个字,房间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喻然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嘴巴张了张,说了半天又没说出一个字。 可是着实不能联想,眼前这个分明就是学霸的人,为什么会做出打架这种事。 但如果他真的做了,那这件事和她也有关系。 喻然做不到第三个人的角度去直接批判他这种行为的不对。 宋冽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动个手而已,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意外。” 是了,事实上从当初进宋家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人,那个雨夜,他一身黑衣出去,回来时整个人更是阴翳,不可能是出去单散个步喝个茶。 “是因为我吗。” “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 “私人恩怨。” “你在骗我。” 两人对视,却半晌没有说话。 微风吹拂,窗帘被吹了起来,扫到喻然的肩上。 宋冽站起身,把窗帘拉了回去。 随即把窗关上。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说呢,我因为你去打了那两个人,我对她们动手了?可是你信吗,血不是因为我,那不是我造成的,只不过事实上我确实参与了。” 喻然问:“你们几个人。” “加我三个。” “她确实流血了。” “她自己随身带了小刀,我朋友动手的时候,她拿刀划伤了我朋友,之后又误伤到她自己。” “我最多,不过是给了个警告而已。” 喻然震惊。 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一样的时候,她再无法保持冷静。 她不是个胆大的人。 从小到大都不是,她来到宋家,谨小慎微不过是想处于一个合适的位置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事,她也做不到像宋冽这样洒脱肆意。 如今因为宋冽打破了,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事,记过或是退学,她会自责一辈子。 喻然觉得自己说话时手都是颤抖的:“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逞一时之强,警告了,然后呢?她还是个女生。” “那她对你人身攻击,散播谣言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你是女生。” “这不一样。” “这一样。” “喻然,她做了就是做了,无关男女等级之分,什么事都是对等的,今天不管对面是谁,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会去动手。” 宋冽走近她,抬手捧着她的脸,安抚地说:“姐姐,没事的,我只是警告她。” “以后,她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喻然嘴唇颤了颤。 心里还是无法平息的颤栗。 - 那是宋冽第一次叫她姐姐。 她不知道他那时候突然喊她姐姐的含义,只觉得是和喊她全名是有区分的。 像是提醒,像是安抚。 那一晚喻然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去学校,上午还是相安无事的。 那两个女生没什么大碍,只是比平常话少了许多,往日经过她时总要故意撞一下她的桌子,今天却是复杂地看她,然后避着绕道而行。 下午老师传唤了宋冽,还有他班上平常和他玩得好了几个男生。 喻然班上两个女生也去了,随后还有一些在办公室旁围观的学生。 喻然刚去的时候,办公室老师正在问宋冽:“她们说昨天是你喊的人,是不是,宋冽,老师们对你的期望很高,我们不希望事情是你做的,但是昨天那个点同学们说你确实不在教室,我觉得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冽神情漠然地盯着地上,一直没怎么说话。 还是喻然过去的时候,许是察觉到她过来了,他抬眸透过窗户看了眼人群中的她。 之后上课铃响起,学生们被遣散,喻然回了教室。 她不知道事情后来发展成什么样,她只听人说宋世凛亲自来了学校解决这件事,也许是用权威也许是用钱财,总之事情直接解决了,那两个女生本就没受什么大碍,之后回了教室。 宋世凛和老师也长谈了很久。 放学的时候喻然没有看见宋冽的身影,她心里隐隐不安。 回到宋家,只是刚靠近宅院她就听到院子里宋世凛恼怒的声音。 “宋冽,你出息了,才十六岁就这么能干,不好好学习在学校里打架,跟那些学校里的混子在一起玩,如果不是今天老师叫我过去,我们都被你瞒在鼓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十六了,快成年了,什么事都不用顾了?” 喻然听得心惊,她连忙进院子,看见的正好是宋世凛狠狠将宋冽的吉他摔在地上的场景。 白色的吉他应声而碎,整个被砸烂在地上。 院子里一片狼藉,都是宋冽房间里有关音乐的资料,还有一些他平常私买的小乐器,而今都被宋世凛找了出来。 而宋冽就在院子中间跪着。 少年背脊挺直,神色都不变一下。 宋世凛正在气头上,看他这样,更是怒火中烧。 “我们平常工作忙,管不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学习大退步,就是因为玩这些东西玩物丧志,你到底清不清醒,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指着靠这些破东西成人成材吗,这些能给你什么帮助?还去打架,我宋世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宋冽跪在那儿,冷道:“我从小到大你没有管过我一分,没有照顾过我一天,现在却来管我的喜好,站在制高点责罚我,您确实没有我这个儿子。” “好啊,听听你这话,是要造反了,你出息了,你能干了!” 旁边挂着一根鞭子,宋世凛拿了过来就要往宋冽身上打。 喻然扑到宋冽身边护住他,背着身替他挨过了那一下。 那一鞭子甩到了她的肩上。 果真是疼。 鞭子抽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喻然手都疼得颤抖了起来,却仍旧不肯松手,怕宋世凛又要打。 “别打他,宋叔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今天的事都是因为我才——” 旁边的舒澜将喻然拉了过去:“孩子,他受罚你跟着掺和什么啊,快走,跟我进屋去。” 喻然急得眼眶都红了:“可是——” 她被舒澜带进了屋。 舒澜说:“我是他母亲,我看着他这样受罚难道我心里就不疼吗,没办法,我们希望他好好学习,结果他爸今天去学校才知道他背着我们偷偷玩那些他不该碰的东西,这能忍吗,只有好好罚了他才能清楚。” 可是这是错的。 爱他就不该是剥夺他的喜好,甚至为此罚他。 喻然站在屋里,看着宋冽跪在那受罚,鞭子一下下抽在他背上,他却一声不吭地全受着。 宋家家教严她是知道的,鞭罚是很久以前就有的,院子里那根鞭子一直挂在那儿。 可是宋冽却没有说原因,他为什么会去为难她的同学,为什么要去主动惹事。 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她。 喻然知道自己拦不住宋世凛,她去药店买了药。 天际又阴了,昨天的榕城还是艳阳天,今天又是阴沉的乌云。 喻然戴着帽子去的,买了些药和创口贴,走的时候风吹落了她的帽子,喻然弯身去捡,肩上骤然一疼。 她嘶了声,忍着疼,慢慢地捡起帽子。 她只是受了一下就这么疼,宋冽挨了那么多下,她都难以想象。 喻然回去的时候宋家恢复了寂静,屋子里没开灯,静悄悄的一片。 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还在,喻然去将那些没被完全撕碎的笔记捡回去整理了一下,经过宋家夫妇房间时里边传来说话声,他们今天没有为工作繁忙。 但整个家里都是压抑的氛围。 夜深,房间的灯关了,宋家夫妇睡下了。 喻然纠结了很久要不要过去找他,她担心他的情绪会不想见人,又担心他身上的伤。 想了很久开门,门口走廊边坐着的身影却将她吓了一跳。 黑夜,宋冽只身独坐在走廊边,她房间的光照了过来,也让她看清他冷寂的侧脸。 他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喻然将门带上,坐到他身旁去,将手里的药递给他。 “擦点药吧,不然会疼。” 宋冽没接:“习惯了。” 喻然也不知道他从小到大到底受过多少这样的责罚,听他语气习以为常,她莫名有些心疼。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宋冽知道她的意思。 以后不要再打架,不要再一意孤行,也不要再为了她做这种事。 宋冽说:“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你在班里受欺负,你被人骂,被针对。” 喻然说:“议论声总是止不完的。” “她们说你是孤儿。” “你傻。”喻然慢慢笑了:“我本来就是孤儿啊,这是事实。” 宋冽缄默了很久,才低声回她:“你不是。” “嗯?”喻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寂夜里,她隐约闻到了酒味,掺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在空气里。 喻然问:“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她语气忽的认真了些:“未成年不能喝酒,知道吗?” 明明自己就单纯得要命,却喜欢以姐姐的身份来要求他。 宋冽觉得自己也疯了。 他喜欢听她这样单纯地要求他。 他拿起身侧的酒瓶递给她:“要来一点吗,就当是唯一的例外,明天以后,绝不再破例。” 喻然不会喝酒。 曾经小时候她偷偷喝父亲的酒喝了一杯,之后醉了一整天,从此以后她对这种东西有了阴影。 可是那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深夜被情绪晕染,可能是被宋冽给影响。 她接过那瓶酒喝了一些。 想着今天是个例外,明天之后,一切阴霾都会消失。 这瓶酒就是消除一切不快的源泉。 后来她醉了。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但她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她异常地心安,慢慢地靠到他肩上,脑海里慢慢地想来到宋家的这几个月。 刚认识宋冽的时候,她以为这是幼稚。 现在和他熟悉了才知道,他其实才是清楚最多的人,只不过是习惯了孤独,才对人态度那么冷淡。 可是对于现在的喻然来说,宋冽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孩子。 虽然她也是孩子,仅仅快十八而已,但和他相比,她怎么说也是个姐姐。 喻然睡着了。 宋冽抱着她回她的房间。 喻然很瘦,体重也轻,抱起她简直轻而易举。 宋冽将她抱到床边,她的肩带掉了下来,露出肩上一条深的红痕印。 那是她帮他挨的那一下。 宋冽拿过她刚才给他的药,动作缓慢且细致地帮她上药。 外面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月光倾撒进来,铺到床上。 宋冽也清楚地看清了此刻的她。 洁白,纯净。 她的肩白皙又纤瘦,再往下,是精致的蝴蝶骨,而喻然沉沉地睡着,对他毫无防备。 宋冽眸子微沉,他镇静地将药合上,帮她把衣服拉了上去,随后走出房间。 宋冽第一次性启蒙是身边兄弟偷偷在一起看片,他们神情一致,盯着手机小屏幕一起看,有人拉他去,他仅仅看了几秒就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那件事很恶心。 如果有可能,或许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女生有那种想法。 这个观念一直到后来他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他生病那次,喻然照顾了他一整夜。 然而梦里他不是现实那样毫无意识。 她睡着了,他在偷吻她。 醒来后,宋冽看了很久的天花板。 背上的伤还在疼,他也疼。 第14章 第14章 “喻然,你没事吧?如果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去后边的员工休息室休息一下。” 后台,喻然本靠着墙慢慢发呆,忽的有她熟识的人过来询问。 思绪回笼,她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真的吗,可是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喻然以为自己能撑过的。 没想实际情况比她预想的要糟糕。 头疼得要炸裂,喻然感觉再这样烧下去,她能晕厥得倒下去。 “那个,我是有点不舒服,想找个地方等我的朋友过来,休息室在哪?” 那个人抬手指了个方向。 那边一般是给员工午休吃饭的地方,此刻节目在录制,人都不在里边,喻然找了个小沙发进去坐着。 喻然实在不确定自己这个状态能不能独自撑着走到医院,她给纪浅发了个信息,纪浅表示马上工作结束就赶过来。 喻然胳膊撑在沙发一侧,歪着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休憩。 大脑昏沉,她觉得自己半梦半醒每次像要睡着,却总是时不时被外边舞台上的声音或者外边的脚步声给惊醒。 她睡眠实在太浅了,极度不安,又不舒服,着实难熟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要睡着。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睁眼。 抬眸,对上宋冽的视线。 就和那次洗手间一样。 她仰视着他,有些懵,有些突兀。 她不知道好像没过多久前他还在录制节目,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 “录制刚结束。” 喻然无意识地坐直了身:“我睡了这么久。” 其实也不是很久。 在发觉她离场后他过于担心,所以有关他的录制场景结束后他就直接下场离了台。 现在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你生病了。” “没有,我挺好的。” 宋冽无视她的局促,目光全程一直在她的脸上。 喻然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 “不去医院?” 她说:“我叫了朋友,她一会儿会来陪我一起去。” “一会儿是什么时候,一直让你等着么。” 喻然还要说话。 宋冽不给她机会,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喻然惊诧,挣扎着要下来:“别胡闹,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去。” 男女力量悬殊。 喻然挣不过。 他已然抱着她出了休息室,她慌张地低下头,脸伏在他的肩上生怕被人看见。 喻然浑身都在颤抖。 她真的怕,怕宋冽被人拍到,明天事情闹大,直接上娱乐新闻头条,更何况这里还是节目组,粉丝只怕都没完全离场在外边等候。 “会被拍到。”她揪紧他的衣服小声说。 宋冽说:“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她简直不能明白他这种无所畏惧。 宋冽一如上次一样戴着鸭舌帽,去私人停车场的路上碰到一些内部员工,他们认出了他,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他怀里的女人,一脸“完蛋我不会撞到明天热搜头条现场吧”的表情。 路上碰到了正在找他的顾霖。 顾霖当时在打电话,看到宋冽抱着个人,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他电话也顾不上了直接挂掉:“我靠宋冽你这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 宋冽道:“帮我准备车,尽量秘密一点,她生病了。” 顾霖这才认出他怀里的妹子。 可不就是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位姐姐么。 “她怎么了?” “发烧。” 顾霖有些为难:“现在节目刚录制完,周边还有很多粉丝,先不说你直接抱着人从节目组出来有被多少内部员工看到,这种条件下也秘密不了。” “行,那就直接用我的车送。” “……” - 顾霖有私人认识的医生,最后还是紧急打电话预约了,随后让宋冽把人送到那儿去。 喻然在私人输液室里挂着点滴。 宋冽和顾霖就在走廊外。 顾霖那边电话要打爆了。 他一个个地挂掉,随后看向宋冽。 白炽灯很亮,把地板照得反光。 宋冽戴着鸭舌帽,和身上的白色衬衫格格不入,他靠在墙边,微曲着腿,帽下的那张脸清冷无比。 “你抱着人走,不单是粉丝,内部员工看了都会和身边朋友分享,然后这个消息就会被人给挖出来,有人拍到了照片,看到你抱着人直接走的,你这是要微博热搜预订么。” 宋冽说:“随意。” “你是不是疯了?” “怎么。”宋冽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他:“这件事对于你顾大少来说,应该不是很难。” “难是不难,可你怕是不知道公关有多难做,我有这个工夫给你做公关,都能去夜场多泡两个妞了,我闲的?” 旁边是透明的窗。 上边贴着输液室三个红色大字。 这间诊所此刻没人,又是顾霖熟人开的,他在这倒是很放心。 喻然独自坐在一排空位上挂着点滴,输完液后她的状态好了一些。 本就是那种偏向安静的妹子,这会嘴唇泛着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和宋冽很像,但又不那么像。 他们两人都是孤零零的,习惯只身一人,可喻然给人一种暖意,让人很有保护欲,想靠近她,去了解这个女孩的一切。 顾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宋冽对她感情会那么深。 “就那么喜欢她?”他问。 “嗯。” 顾霖吐了口气。 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神情也变得深刻。 这两年,他不是没介绍过漂亮女孩给宋冽认识,那些颜值绝顶的模特、明星,他都有意撮合过。 宋冽是现在舒家唯一看重的接班人,他的主业并不是娱乐圈,并不是歌手,顾霖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他的爱好。 谁都想拉拢他。 然而宋冽和平常人不一样,他肆意,他张扬,他想做什么随性而为。 每次给他介绍女伴都碰一鼻子灰的时候,他无数次怀疑宋冽是不是就是一性冷淡。 他感慨舒家怎么就这么难拉拢,却也慢慢和宋冽成了好友。 而现在,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刺头忽然有了心上人。 顾霖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早该是这样了。 只不过,她出现得太晚罢了。 “行,我去让公关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霖走了。 走廊上变得寂静无声。 宋冽透过窗户看向输液室里的人,之后慢慢在长椅上坐下。 鸭舌帽遮住他大半张脸,也遮住他眼底的暗光。 - 大概一个多小时输的液才有见底的趋势,喻然晕乎乎地一个人坐了很久,有些无聊就一直刷微博。 直到她刷到一条热门微博:#宋冽疑似恋情曝光#。 点进去看,那是一个大博主的热门微博,点赞已达十几万。 影视剧安利菌:#宋冽疑似恋情曝光#有内部员工爆出在《今天你唱歌了吗》的综艺拍摄中,宋冽抱着某不知名女孩离开节目组,直接上了自己的艺人专属车辆,随即离开。还有吃瓜群众拍到照片,目前不知道女孩身份,但吃瓜群众表示当时宋冽走得很匆忙,当事人还未做出回应。 配图是某内部员工和亲友的聊天记录,里边只是感叹自己目睹宋冽抱着人离开的现场,还没来得及拍照片,后边是有人从远处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但隐约能辨认是宋冽。 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喻然差点就要忘了自己还在输液直接惊得站起来。 她下意识想去叫宋冽。 可慢慢地,她又坐了回去。 他应该知道得比她还要早,一直没有进来,估计是已经在处理了,她干着急没用,说不定还会添倒忙。 输完液,宋冽进来了。 “感觉好点了么?” 喻然正要说话,他忽然弯下身,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她不动了。 宋冽说:“还行,烧退了。” 话是这样说,手却没有移开,他掌心依旧贴着,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 随后,他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手指触到耳尖有些丝丝的麻意绽起。 可宋冽神情很自然。 像是他们天生该是这样亲密。 “医生说现在可能好转,但不排除反复的可能,我去帮你开药。” 他转身要走,喻然叫住了他:“微博上的你看到了吗,有人拍到照片了。” “看到了。” “那你……” “已经有公关团队去处理了,没事的,别担心。” 宋冽去开药,喻然在原处坐下,拿出手机关注。 从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担心,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他的工作,影响他在网络上的风评,不少明星艺人都被网络谩骂过。 她不想有人诋毁他。 然而这次微博热搜上什么也没了。 有关宋冽的消息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只有宋冽背后工作室的声明。 公关对外解释,在录制现场的后台碰到晕倒的粉丝,对方情况很不好,宋冽一时心急直接送人去医院。 粉丝晕倒,很好的说辞。 任是谁都不会再联想其中的事,毕竟就算真有恋情,明星也该是低调的。 下边也有不少评论怀疑就算是粉丝艺人也不该担心到亲自送医,但工作室亲自下场解释,热度很快被盖了住。 喻然松了口气。 还好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离开时外边已入了夜。 风有些冷。 宋冽的车直接在诊所外等着,不是艺人工作车,是他私人的。 宋冽开车,喻然就坐在副驾。 然而车内温度舒适,很暖和,喻然坐上去困意就直直往上涌。 她太累了,忙碌了一天那会发烧的时候就很想睡,一直撑到现在,打了针又有药物影响,她感觉现在给她一张床她都能睡着。 以至于此刻只是稍微舒适的座椅,她就耐不住困意了。 挂点滴的时候纪浅和她打过电话,纪浅那边是临时有公司增派任务才迟了到,后来她被送去医院,纪浅到节目组的时候没见着人,说好回去等她。 宋冽开着车,时不时眼角余光看她。 喻然撑着不敢睡,然而上下眼皮早已开始打架,不自觉地靠到另一侧。 他说:“到你那儿还有半小时的车程,你先睡会,等会到了我会叫你。” 喻然摇头:“我还好。” 嘴上是这么说,然而他这么一说,她心里的防备更是无意识地卸下了。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榕城又开始了小雨。 细小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车刷有节奏地来回刷水。 宋冽敛着眸,把着方向盘,到了地方,他将车在小区外停下。 喻然靠在座椅上平和地睡着,生着病,她面色一直都泛着淡淡的红,像清透的水蜜桃。 他靠了过去,掌心轻轻地贴上她的脸。 有些虚汗。 空气中都好像增添了她的气息。 “喻然。”他叫她名字。 没有回应。 喻然睡得很沉。 宋冽又坐直了回去,背脊微微靠着座椅。 等了几分钟,他发动车,往自己的私人住所开去。 他从不是什么善人。 他有私心,他并不想就这样送她走。 喻然向来浅眠,稍微一点触碰就会有要醒的趋势。 然而这回她睡得很沉,沉到宋冽抱着她进到自己的公寓,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她都没醒。 她呼吸平稳。 感受到柔软的床垫,还不自觉地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房间内光线昏暗,仅有台灯那么一丝微弱的光。 温度不高,她却又开始了出虚汗。 宋冽找来扭干了的湿毛巾,坐在她的身侧,一点点地细致地帮她擦拭。 喻然隐约不安,动了动身子,然而靠到他这边时又不自觉地安心睡了过去。 她对他永远不会有防备心。 就像以前,不管他态度多恶劣,下次她还是会对他好,叫他阿冽,柔和地对他笑。 他们曾在一个房间里一起看电视,也曾在雨夜里依偎着共用一个毛毯取暖,他们关系渐好,比谁都要好。 喻然总说:“阿冽该懂事了,要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再打架,也不要再做其他的事。” 他愿意听她的话,也只听她的话。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暑假之前提前离开了榕城,他们之间的交涉也少了,很长时间见不到一次面,就像是一段空缺,双方的生活中都没了对方。 再后来喻然离开了宋家。 走之前宋冽问:“不走不行吗?” 喻然笑:“不行啊,姐姐长大了,要自己独立。” “你在家要乖,别不听宋叔叔的话了。” 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两句。 他不喜欢听,他不想自己在她眼里总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他希望她能换种眼光看他。 最起码,把他当做是身边的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 可是到很久的以后再难见到她的时候,这种心态也慢慢变了。 他升高三那年暑假偶遇,喻然在街上乐器店挑吉他,他本来和一群朋友在一起,手里还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 转角,蓦地和她遇见。 宋冽让朋友离开,在喻然看过来的时候将手里的烟折断,藏在手心。 喻然很惊讶地叫他。 宋冽当时已经很高了,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棱角五官都长开了,看着成熟了许多。 她说:“好久不见。” 宋冽说:“是啊,好久不见。” “我正准备去拜访宋叔叔和宋阿姨呢,你马上高三了对吧,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对了,我刚刚在给你挑礼物呢,你还有两个月就要十八了,生日礼物。” “时间过得真快,阿冽都长大了。” 他就无声地看她。 一直盯着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想着的那张脸。 喻然在笑,他背在身后手里的烟头却是烫的。 烫得他心尖疼。 那时候他就知道了他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一次次地离开他。 不顾他死活。 又不知道对他设有防备。 毛巾被搁置到一边。 他俯身贴近她,慢慢地吻她。 鼻尖是她清甜的气息,让人折磨,又甘之如饴。 从她的唇再到她纤长的脖颈,还有精致的锁骨。 每一处都让人着迷。 宋冽沉浸其中,整个人都迷乱。 第15章 第 15 章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此刻却像被隔绝。 他的眼里, 他的整个世界, 只有她。 宋冽觉得自己疯了, 为她疯了魔, 即使知道她会醒, 她会察觉到自己现在卑劣的举止,却还是停止不下来。 唇齿微磨。 他情不自禁。 她锁骨上多了抹淡红的印痕。 可仅仅只能如此。 宋冽的动作就此止住。 他的手就搁在她的腰侧, 就差那么一点要越线。 暗光之下, 他的喉结很不明显的上下攒动。 缓了很久,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浴室传来水声。 冰凉的水自头顶浇下, 宋冽单手撑着墙,脖颈微扬, 他的视线隔着眼帘上的水珠盯着面前清明的玻璃看。 可止不了。 他闭眼,身体慢慢曲起。 “喻然。”他哑声低喃她的名字。 为什么,就那么疼呢。 - 喻然醒来的时候, 房间内灰蒙蒙的。 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微弱的光。 她坐了起来也看清了整间房的全貌,甚至于她还能看到落地窗下街道上慢慢过去的车辆,只不过楼层很高,那些车灯都很小, 像是一点小小的星光。 这儿是一间装修很高档的房间, 虽是简约, 但看得出很多设计风格都很独特。 隔着落地窗她看到了不远的地方属于榕城的专属地标性建筑,这块位置不是便宜的地段。 喻然有些懵。 她记得自己是在车里不小心睡着了,可她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儿的,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现在。 那么这里是—— 答案呼之欲出。 喻然有些头疼。 想避开关系, 却不知不觉和他牵扯得越来越近,到现在直接到了他的私人住所。 这种逾越并不妙。 喻然下床,地板冰凉,她赤着脚踩上去才觉得冷。 想去找拖鞋,房间门却在此时开了。 喻然无措地站直了,看向来人。 宋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她睡散的长发再到她身上的裙子,再到她那双赤着的脚,许是太冷,她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有些泛粉。 他走了进去,从柜子里找了双拖鞋给她。 “这是我家,你不用太局促。” “谢谢。”喻然穿上拖鞋,却还是觉得待在这里不太适应,她说:“不过,你那会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她是因为他的一句到了会叫她才卸下包袱直接睡过去的,结果一觉醒来到了他的床上。 而她对于中间的过程完全没有印象。 她不想去揣测他对她是否有做了什么别的意图,她是愿意相信他的,但是这种事她到底不能习惯。 宋冽神情很是自然:“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你。” “其实没关系的,我那会只是想简单休息一下,我朋友应该一直在家等我……”喻然看了眼手机,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而下边还有十几条来自纪浅的短信。 “我觉得我还是该回去了,不然她会担心。” “不急。外面在下雨,现在时间也晚,明天再回去。” 宋冽的语气很淡漫,他走到房间装饰架边,从上面拿了个精致的杯子下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也不会麻烦,你直接睡我的房间就可以。” “那你——” “我今晚还有工作,估计要通宵。” 宋冽没有和她多说,确切来说是没有给她太多选择和反驳的机会。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之后喻然独自待在房间里,他就在客厅,她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大约是在办公。 剪辑、调音等等,很多歌手艺人也需要做的事。 喻然睡了一觉就再难入眠,主要是那会发热过,她出了些汗,衣服穿了一天又受了潮,这会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更别提补觉。 她想洗个澡。 喻然纠结了很久才出去。 宋冽端着杯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喝咖啡,那儿有一处比较高的像吧台一样的平台,上边摆着笔记本和一小盆盆栽。 落地窗外是夜景,深黑的天际和远处像星河一样流淌的车流就像是一片背景板,他即使一身简约的家居服,站在那儿也像是一道风景。 看到她,他站直了身。 喻然这才注意到他端着杯子的手腕,袖口微挽,冷白的皮肤衬着干净优美的手腕线条。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粉丝愿意找黄牛大价钱买票,只为在演唱会上瞻仰他的风采。 “没睡?”他问。 “你这儿有浴袍吗,我想洗个澡。” 想了想,喻然又怕引起误会,她说:“或者什么女式衣物也行,我刚刚出了汗身上不是很舒服,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样。”宋冽垂下眸,似在考虑:“没有女式衣服,浴袍我都穿过。” “不过我衣柜里有一些新的秋款衣服,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好。” 喻然回了房间。 宋冽的衣柜很大,一打开里边各种衣服都有。 她循着他所说的找到没穿过的那些衣服,然而都是些衬衫。 白得发光的衬衫,恰好盖住屁股的那种。 然而喻然才记起来一件事,那她也没有合适的裤子来搭配,下边啥也没有的话岂不是…… 她的脑海里莫名想到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 一般来说女生单穿衬衫在男人面前,意义根本就不是单纯的。 她果断把衬衫放弃了。 喻然在下边抽屉了找了下,却无意翻到一盒卷起来的黑色东西。 她本来没认出是什么。 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一盒内裤。 喻然很是尴尬地关上的抽屉。 - 其实以前的时候面对这些,她还没有那些意识,也并不觉得尴尬。 收衣服看到他的衣服都会顺带收进去,还帮他折叠好,有时候看电视困了直接枕着他的腿睡觉。 那时候她单纯地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弟弟,他们关系好,她什么顾忌都不用有。 也是那年暑假,宋家出事了。 宋世凛底下的产业出现重大纰漏,资金短缺,直接影响到底下还在施工的所有计划。 加上一处正在施工的房产突然坍塌,被曝出低廉用料的消息,签了订单的居民们纷纷抗议,宋家夫妇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前往工地现场查看。 本来采了样以后就准备离开,结果经过一处货架时,货架忽然倒塌了下来。 数以千计的水泥袋砸下来。 那一天注定黑暗。 宋家倒台,之前所有看不对眼的对家公司各种施加压力,还有各路人疯狂地扒宋家夫妇之前的消息。 以前的宋家夫妇要多辉煌,那时就倒得有多惨。 宋世凛是当时抢救无效宣告死亡,舒澜勉强撑了些天。 本就是地产生意出了严重性问题,宋家夫妇又出了事,整个宋家几乎是一夜之间破的产,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以万计的罚单和赔偿金。 舒澜走之前,喻然当时在病床前陪着她。 她握着喻然的手,说了很多话。 “喻然,是舒阿姨对不起你,当初你爸爸为了救我而牺牲,是舒阿姨害你没了家人,我还觉得你来我家来得不好,刚开始还嫌过你,可是你要相信舒阿姨的心是好的,你宋叔叔接你回家想着对你好来赎这份罪,我这个性子就是喜欢说两嘴,后来我还是真心对过你的,你要去学校你要交什么费用,我们都是第一个先给你交,有时候对你比对宋冽还要关心,可是谁能知道发生这个事。”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冽才刚刚十八啊,我们这些年都没陪着他,本来想着今年休假了就去陪陪他,可是现在陪也陪不了了,舒阿姨这辈子过得也不好,我这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冽,舒家那边没人会管阿冽的,我现在能求的就只有你,喻然,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阿冽,算舒阿姨求你的……” 舒澜情况并不好,说了几句就开始咳血。 后来又进行了几场急救。 还是没有用。 那一天喻然就在医院长廊上久坐,一坐一整天,不停回想自己的过去。 有她父亲临走的时候周遭杂乱的场景,也有初入宋家时夫妇俩亲和地对她笑的样子。 有人说她失去的是父亲,宋家夫妇补偿一辈子都偿还不了,有人说他们才是彻底的恶人,想用表面的善意来遮盖自己过去的过失,可是现在他们遭遇了更加不幸的事,那么最终最大过失的人是谁? 难道去怪戏剧性的老天爷吗?世事无常,很多事都没办法。 她父亲因为本职工作而牺牲,因为救人而牺牲,她其实并不恨舒澜。 喻然不是一个喜欢憎恨的人,相反,因为从小在父亲那儿学到的善意太多,比起憎恶,她更想去做的是感激,是陪伴是温暖,相信就算她父亲在也不会因此怪舒澜,那不是她的过错。 她本该是孤独一人的,却因为宋叔叔宋阿姨多了几年感受家人的陪伴,喻然已经觉得很感激。 她就是迷茫为什么突然之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葬礼结束后宋家一夜之间宣告破产,之前所有产业都被拿来抵赔偿金,本来的住处也不能住了。 有人和喻然说让她不要再管宋家的事,和她无关,她根本不必深陷其中,再怎么样那也该由宋冽来处理。 只是那个晚上她去宋家拿东西,遇到了站在宋家门前的宋冽。 黑夜里,少年站在冷风中,眉眼阴翳,孤单又冷僻。 喻然的脚步停住,驻足看他。 宋冽也看到了她,望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宋冽触动了她的心,喻然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刚失去父亲的自己。 明明内心脆弱不堪,却连一丝都不肯给人知道。 也是那一刻她心里的想法改变了。 她走了过去,轻轻唤他:“阿冽。” 宋冽看向她。 “要和我走吗。” “我的意思是,这里以后不能住了,但你总得找一个去处,如果可以……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家人,你的一个姐姐。” 宋冽良久都没说话。 就当喻然以为他是没有同意的时候,她才听见一声好。 他说好。 喻然笑了。 笑着笑着又慢慢流起了泪。 黑夜藏住她脸上的泪痕,她笑着眼去看这片寂夜。 他们孤独一人,那就做对方的家人,大不了相依为命。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这样回忆现实双向大家能不能看惯。 写这章挺纠结的,因为两人的背景实在太惨惹……但是本来就想写双向救赎的故事,所以设定问题如果有不喜欢的还希望谅解,感谢所有能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鞠躬。 第16章 第 16 章 最后喻然没找到合适的衣服。 她觉得她和宋冽之间还是该隔出距离。 他早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更别提她走的那两年。 他们归于过人海, 各自生活, 早回不去了。 后来喻然简单洗了个澡还是穿的自己那身衣服, 虽说没好到哪去, 但到底舒服了些。 宋冽察觉了,他什么也没说, 依旧在窗台边办着公。 喻然回了房, 却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后半夜没怎么好好睡着,只是清晨她就醒了过来。 榕城秋天的早晨来得晚, 早七点城市都还是雾蒙蒙的,她走到客厅, 本以为宋冽是去旁边房间睡觉,没想他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倚靠在沙发上,微歪着头, 睡着的他少了很多平日里的冷光,看着柔和了不少。 喻然走过去捡起毛毯盖在他身上,宋冽醒了过来。 刚醒的他眼神并不似平常,像是没聚焦一样, 懒散空无, 缓了两秒他才清醒, 看向身上的毛毯。 “这么早起?” 喻然应声:“嗯,睡不着,想着还是先回去。” “那我送你。” 宋冽起身。 喻然说:“不用了,我自己搭公交, 你昨天一直熬夜,还是多休息会。” “没关系,睡也睡不着。” “你昨天一直在沙发上睡的吗?” 宋冽去倒水喝,嗯了声,又听她说:“降温了,以后尽量还是别再这里睡吧,容易感冒。” 宋冽没说话,他在净水机前接水,看着剔透的纯净水慢慢装满一整杯。 其实他并没有在沙发上睡的习惯。 只是昨晚是特例。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她这么近,知道她就睡在他的房间里,就在离他十米不到的距离,他根本难入眠,想着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哪怕是隔着一堵墙也好。 喻然没有让他送,自己离开了。 宋冽知晓她心里想法,没有强求。 要拉近距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逼得紧了,她反而会跑更远,适得其反。 即使他再想,也需忍着。 - 榕城的秋一向寒凉。 加上昨夜下了小雨,今早温度格外的低。 喻然穿的是件秋长裙,就算外边有件薄针织也有些冷意,还是上了公交车后才好一些。 她打了个电话给纪浅报平安,纪浅表示她没事就好,然而等喻然回去后还是八卦地把她上下盯了个遍。 纪浅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像个包租婆。 “咱们然然可以啊,都开始夜不归宿了,昨晚在哪睡的?” 喻然把包包放到桌上,说:“别多想,在朋友那儿住的。” “朋友?”纪浅的目光更玩味了:“哪个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姐妹,这两个字能囊括的意思太多了呢。” “真的别多想。就节目组认识的朋友,我当时发烧太严重的,走路都没力气,他送我去的附近医院。”喻然不太习惯撒谎,视线无意识地看了眼别处:“真是朋友。” “那你不烧了吧?” “还好。” 纪浅不放心,把喻然拉了过来,很认真地抬手去试她额头温度:“好像真的不烧了,温度下去了,那你……” 说着,她的目光顺势下移,在她领口处停住。 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纪浅一惊:“我靠!” 纪浅按住她的肩膀,手指慢慢拉开她的领口。 不是她的错觉。 喻然白皙的锁骨上方靠近脖颈的位置,确确实实有一抹红痕。 “然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痕迹。”她神情非常复杂地抬头:“也是你那朋友的?” “什么?” 纪浅拿来镜子:“喏,你自己看。” 看到那处红痕时喻然整个都错愕了。 纪浅摇了摇头,啧啧作声:“看这痕迹,有点暧昧啊。” 不淡,但也不深。 像只是单纯地想在她身上留下一抹只属于他的印记一般。 喻然第一反应就想到宋冽。 可是对于昨天晚上她完全没有印象,他只是带她回了他的住处,她醒来后他的反应也很寻常,怎么会—— 喻然的脸色慢慢变了。 纪浅察觉了出来,她说:“要是有男朋友可别瞒着咱们姐妹,赶紧交代。” 喻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只是意外,只是——” “只是……蚊子叮的?” 这个理由谁都信服不了。 喻然不说话了。 她脸皮薄,骤然被发现这件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之后捂着那处吻痕进了房间。 纪浅回想她说的话,节目组的朋友,但喻然怎么可能认识电视台那边的人,之前也从没听她说起过。 昨天听在节目现场的朋友说一切录制都挺好,唯一就是宋冽抱生病的粉丝去医院这事上了热搜,但之后公关也很快出来解释了。 那么。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到了两个点,节目现场,医院。 喻然不就是发烧去的医院么,她说是朋友送她,难道…… 纪浅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喻然平常身边本来就只有他们几个朋友,圈子并不大,之前也没听她说认识娱乐圈的人过,更何况还是这两年这么火的歌手艺人。 而且这吻痕怎么说? - 那天在浴室里,喻然盯着镜子里她锁骨上那处痕迹看了很久。 她想了很多,要不要找宋冽问这件事,好好地把这件事说清楚,或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后她没做选择。 只是换了件领口稍微高点的衣服,把那处遮了住。 第二天还要上班,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根本没有太多闲的时间去考虑这些。 《今天你唱歌了吗》综艺节目在第一期播出以后广受好评,流量也蹭蹭上升,作为策划的悠艺获益颇多,马上要开始之后几期的策划,部门内部喜气洋洋,喻然却不在状态,几次开会出神。 江坷发觉了。 下班后去问她:“最近怎么回事,没睡好吗?几次都看你在发呆了。” 喻然正准备加班,没到点,就撑着胳膊在办公位上出神。 江坷的声音拉回她思绪。 她摇头,坐直了身:“不是,就是想些事情,怎么了,有新任务吗?” “不是。”江坷将手里的果茶放到她桌边:“就是感觉你最近不太在状态,来关心关心你。” “这样……谢谢。” 这些天两人都没什么交涉。 虽说表面看着和以前一样,但自从上次江坷告白以后,两人之间多少是有些变化的。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摸不着的距离感。 如果不提感情,普通朋友关系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但一旦碰了感情二字,以后都会添上一种叫尴尬的氛围。 江坷本想着,慢慢地淡了就淡了吧。 她明确拒绝了,又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他再继续纠缠也没什么意思。 可熬了这么几天他又觉得,还是缺不了她。 这是他毕业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去对一个女孩,第一次暗恋的喜欢一个女孩。 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他不想。 “今天又要加班吗。” “嗯。” “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刚完成一项策划,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同事们差不多都下班回家了,你也该给自己一点私人时间。” 喻然盯着面前一片空白的电脑屏幕,思索该怎么回答。 江坷却伸手将电脑合了上。 “今天就算我的意思,别加班了,我请你吃饭。”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工作不急,整个部门都没急。” 江坷将手撑到桌面上,弯了弯唇:“那就算工作上的吃饭,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讨论讨论,走吧。” 喻然再难推脱,江坷又说只是简单的吃一餐饭,很快。 她这才应了。 然而当坐上他的车,并且开了二十分钟都没到目的地的时候喻然才察觉到不对。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他说的吃饭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大排档,而是订的高档饭店。 榕城著名的半岛茶餐厅,随便消费就是上千。 这算什么简单的吃饭? 对此江坷解释:“好长时间没约你,就先提前订了位置。” 喻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哪是什么突发奇想,分明是蓄意已久。 喻然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走了,不然往后又是欠的他的人情。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宋冽。 悠扬的铃声在两人之间响了十几秒。 江坷问:“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喻然说了声不好意思,随即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电话接起,对方先是好几秒的沉默。 她试探地出声:“喂?” “是我。”是宋冽的声音。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打个电话给你。” 喻然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坷,他正在餐厅门口和侍者交谈,时不时看她一眼,每次接触到她视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对她笑一下。 她收回了目光。 “我刚下班,正准备去吃饭。” “刚准备问你,要一起么。” “不了。”喻然说:“我和朋友有约了。” “这样。” 宋冽语气依旧散漫,问得却一针见血:“男性朋友?” 喻然的心没由来往上提了提。 本来很正常的事,可由他来问,就莫名心虚。 虽说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喻然正准备回答是,宋冽却先一步止了话题:“没事,好好吃饭吧。”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江坷和侍者已经谈完,喻然也没了离开的机会。 然而不远处的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内。 宋衍坐在驾驶座上,一直看着两人一同进了餐厅,直到再看不见他们身影他的视线都没有收回来。 夜幕降临,路边路灯都亮了。 灯光影影绰绰地照进车内。 宋冽处于阴影之下,神情也更为深刻。 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停轻敲着,他慢慢闭眼,整个人处于一种焦虑之中。 顾霖的电话打了进来。 “晚上来吃饭,来我们顾家,你舅舅也会来,你不是要带你那位姐姐么,正好,我们都熟悉熟悉。” 宋冽说:“不去了。” “为什么,怎么还临时改变主意,不是都说好了么。” “本来是这样,现在不是了。” “……” 顾霖顿了会,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宋冽语气中的不对。 他开了句玩笑:“又被甩了?” “滚。” 顾霖听见电话对面打火机扣响清脆的声音。 宋冽点了根烟。 认识这么久,顾霖就见他抽过两次烟,一次是上次,饭局遇到喻然,回去的时候宋冽在车上沉默一路,随后点了根烟。 另一次是很久以前,他们聚餐喝醉了,宋冽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都是想她的时候。 顾霖说:“反正都看你,不来就算了。” 挂了电话,宋冽将手机扔到副驾上。 他滑下车窗,任车内的烟雾飘出去。 他们分开两年了,他可以先不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走,毕竟重逢都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融合。 可他没想过唯一一种意外的情况。 她若是身边有了其他的人呢。 她有了新的生活,交了男朋友。 亦或是,爱上了别人。 烟头被他掐灭,还有些烫,他却像感受不到似的紧紧攥在手里,直至完全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真的龟速……但是一定会努力日更!明天尽量码个六千(双更章)出来! 第17章 第 17 章 这一餐吃得并不好。 喻然本就没打算来, 准备找理由离开的时候又错过了, 她两边为难, 只得先进来。 宋冽那个电话一直环绕着她的思绪。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宋冽能那么笃定地问男性朋友这四个字, 就像他亲眼看到的一样。 然而她环视周围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江坷察觉出了她的心神不宁, 同她说许多话题都不太能提起她的兴致。 他不免也有些意兴阑珊,又担心她。 “你今晚好像有心事, 是这里的菜品不太合口味吗?”他问。 喻然回神:“没有啊, 这边味道挺好的。” “可是你今晚都没怎么说话,感觉你总是在想事情。” 她胳膊撑在桌上, 捏着调羹慢慢搅着碗里的汤:“可能是因为工作吧,最近总是想工作的事。” 江坷说:“今天确实有些唐突了, 我应该提前约你,但是约你出来吃饭也确实是我私人的意愿,这几天我们都没怎么来往, 我就挺想和你说说话。” 喻然抿了抿唇:“其实有什么在公司也可以说的,不过也没事,我可能是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才没什么状态。” “还在发烧吗?” “不是。” “我试试。” 江坷微微倾身, 伸手过来。 这家餐厅是小圆桌, 面积并不大, 基本上稍微站起身伸手就能触到对面的人。 喻然没什么防备,等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下,并不明显。 好在他只是简单地触了下她的额头,之后就收回了手。 “还好, 挺正常,最近多注意休息,工作的事不用太担心。” 用完餐,服务员过来递单子,喻然先一步拿了过去。 她找了个理由离开,去了前台。 这边餐厅价位高,江坷本就没有让她付钱的意思,他起身追了过去。 “本来说好请你吃饭,怎么能让你付钱,我来吧。” 她先一步将自己的付款码递了过去:“江哥你在公司里一直照顾我,我是该请你吃饭的,真的没关系。” 服务员扫了码,之后去处理,江坷也只能作罢。 等待的空当里,他就站在旁边慢慢看她。 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偏高。 喻然无意识地整理了下衣领,也是那么一瞬,江坷捕捉到她锁骨上的那么一抹痕迹。 脖颈以下,锁骨以上。 他仅看到那么一秒,之后她整理好衣领,又被盖了下去。 然而他还是认出了那是什么。 吻痕。 不可能会看错。 喻然付好款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吧。”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 喻然疑惑地问:“江哥,你怎么了?” 江坷收起思绪:“没什么。” 送她回去的路上江坷一直都没说话,喻然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于是全程车内都是静的。 江坷内心混乱,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随着缓缓沉下去。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 也许之前喻然说有喜欢的人是真的,也许她有男朋友了,也许刚刚是他看错了。 可是又怎么可能看错。 他一直都是意难平的,上次喻然的拒绝并没有让他打消念头。 他始终觉得自己和喻然是有可能的,她完全地符合他所有想要的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她身边最好的男性朋友也是他,身边认识的人都说他们很适合。 然而现在这个认知被完全改变。 江坷还是不甘心。 他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喜欢的那个人,可以和她这么亲近的那个人,就算是输了,最起码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江坷送喻然进了小区,一直到进居民楼。 喻然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请他进去坐坐,刚到楼下,江坷停住了脚步。 “你好像还有个室友对吗,女孩子。” 喻然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你进去吧,我就不上去打扰了。” 小区内这一块的路灯有些老旧,居民楼下灯光也是忽明忽暗,江坷立于外边的黑夜中,喻然站在居民楼内。 她迟疑了会,总觉得江坷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没说,她也没明问。 喻然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坷淡笑:“没事,快上去吧。” 喻然上了楼。 刚站到门口准备找钥匙时,大门忽的开了。 纪浅像是都算好了她会什么时候上来,一脸复杂且急切地拉住她。 “然然你可算是回了,刚刚我在阳台上看你和江坷说话都急死,又不敢直接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 她抿了抿嘴,转头看了眼客厅,像看什么烫手山芋。 小声地说:“家里来客人了。” - 看到客厅里的人时,喻然愣了。 宋冽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杯正热的茶袅袅冒着烟,她站在原地没说话,纪浅倒是紧张得很,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然然别发呆呀。” 要说她也是激动得不行。 有人敲门,她打开门看到来人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不是,站在她眼前的是实打实的活人,平日在演唱会上不可触及的人,当下就在她眼前。 他说来找喻然,纪浅赶紧将人请进了屋,又怕被人看见,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 宋冽很有礼貌,但话很少,进来之后便一直没怎么说话,纪浅一边猜测他们的关系,一边期盼着喻然赶紧回来。 之后听见楼下车声,她说去看看是不是喻然,而后就在阳台上看见了江坷。 人家顶级歌手亲自来找她,另一边上司又亲自送她回来,作为近距离的旁观者,纪浅觉得这剧情很带劲。 纪浅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觉得近距离见到平常难接触的明星很新鲜,但站在旁边尴尬,她就假装忙碌的拿抹布去擦桌子。 喻然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怕外边狗仔和媒体吗,要是被拍到又是一场波澜。” 宋冽说:“想见你。” 纪·吃瓜群众·浅手一抖,抹布掉到了地上。 “……” 喻然觉得十分为难。 宋冽来得太突然太直接,完全让人猝不及防,上次她就是怕身边朋友发觉才将他拉到自己房间,等合适机会再送他走。 然而他直接强势地侵入她的生活,根本不是她能掌控。 “刚刚你在外边吃饭,我就没有打扰,所以直接过来找你了。” “你不该这样,如果有媒体拍到了照片或是怎样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关系。”宋冽淡淡看了眼纪浅:“你的朋友也是做这一行的,其实有时候我们个人的私生活媒体并没有那么关注,这种私生活也包括——正常的谈恋爱。” 这话有那么一丝撒谎的成分。 但喻然不了解。 她看向纪浅,后者眨眨眼,额了声:“然然,是这样。” 纪浅说了以后喻然才暂时地信了。 “话说我想问下,我们然然是你的……” 喻然先一步回答:“只是普通的姐姐,以前认识。” “原来是这样,藏得够深啊,之前还说要宋冽的签名照,你自己和宋冽都认识!” 闻言,宋冽颇带深意地看她。 喻然说:“我没说过。” 纪浅不管,她星星眼地问:“那弟弟一会儿能方便给张签名照吗,或者,合照也行!” 宋冽笑:“可以。” 纪浅兴冲冲地去拿手机和他合照。 “网上都说你很冷,路透也从没笑过,可这样看来你本人也挺温柔的啊!” 都是表象。 喻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在心里想。 曾经她也以为宋冽是很温柔的性格,和他相熟了他也根本没那么高冷,可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表面装出来的乖柔,那是讨好是伪装,让她一步步对他卸下城池。 之前吻痕的事她没有找他说,此刻他主动又强势地直接来找她,喻然心里就一直轻松不下来。 她直觉宋冽过来没那么简单,只不过因为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两人都保持着默契的表象。 那根弦的导火索还没有被点燃,所以他们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之后纪浅很有眼见力地回了房间。 喻然面上什么表情也没了。 有些难言说的氛围慢慢蔓延开,她往厨房走:“你还没吃吧,我去做饭,吃完饭你就回去吧,就算没有事也还是该注意点。” 她要经过他。 宋冽忽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进他的怀里。 掌心紧紧扣着她的腰,她挣脱不开。 弦断了。 旁边的椅子也因为他们的动作被碰动了下。 喻然急了,抬手撑住他的肩:“宋冽。” 他直直地看向她,再没有刚才那种表象的柔和。 “怎么?” “姐姐是又想开始躲着我,还是逃走,还是说你身边有了新的人,是因为另一个人才一次次地拒绝我,是这样么。” 喻然没有回答。 他们挨得极近,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她问:“上次的吻痕是你吗。” 她希望宋冽能说一句不是,哪怕只是简单的否认,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没有。 宋冽说:“是我。” “你该知道,一直以来我就是卑劣的,我不是什么品行很良好的人,更不是圣人,一直以来我在底端仰视着你,肖想你,想占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包括你走后的那两年,你知道我过得有多煎熬么,我一次次地想着你可能会回到我身边,在那间出租屋里,我每天都在那里等你,直到房东和我说我该走了,直到有人和我说你再也不会回来。” 他每个字都让喻然的心觉得刺疼。 喉咙又酸又涩。 她缓缓说:“我们没有可能了。” 宋冽嘲讽地轻笑了声。 没有可能,多么简洁又残忍的四个字。 “所以你要我怎么放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完全断了联系,还是让我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喻然,你觉得我做得到么。”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直视着他:“喻然,看着我,是因为那个叫江坷的男人吗。” “你喜欢那个江坷,还是说其他的人。” “你爱过我吗?” 喻然没说话,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六千章没写到,两小时才写这一章的一半,真滴太难惹,明天我再努力叭…… 大家也别讨厌姐姐呀,喻然其实为了弟弟付出了很多的,并不是故意要虐他! 下章会第二段回忆!么么! 第18章 第 18 章 爱过吗, 自然是爱过。 如果完全没有感情, 她也不会总是惊醒, 更不会买他的东西一直关注着他, 就像他所说。 过去已经痊愈的伤口都会疼, 她的心怎么会不疼。 她说:“别闹了。” “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我说是,你会放弃吗?” 宋冽眸色随着她这句话而变冷。 “不会。”他说:“就算你喜欢他, 我也不会允许。” “就算是抢, 我也会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什么手段都不要紧。” 喻然心里颤栗, 良久都没说话。 手机铃声响了。 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突兀,两人之间的紧绷气氛被打断。 宋冽松开了手, 垂眸看向桌面上的手机。 上边是江坷两个字。 喻然想去挂断,宋冽却先一步拿过了手机。 她要伸手去抢:“宋冽——” 他已经点了接听键。 喻然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宋冽将手机拿在手里,目光淡淡地看她, 像是等着看她的反应。 她既然不正面回答,他就亲自来印证。 江坷没听到她刚刚的话。 低沉的声音从里传了出来:“喻然,你在家里吗,你的包落到了我车上, 我给你送上来。” 喻然抿紧了唇, 不说话。 宋冽手指按住听筒, 微微拿远了些,打量她的神情:“不回两句么。” 江坷听到这边没声音,问:“喻然,你在吗?” 喻然伸手将手机从他的手里拿了过去。 “我在, 刚刚有点事。” 她看向沙发,确实忘了拿包。 “我在家里,你不用上来了,我下去就好,等等,我去给你开门。” 喻然挂电话就去大门边,一边向他叮嘱:“你就在那儿,别动了,我下去拿个东西,你别让人看见。” 宋冽看着她离开关上门。 他在原地等了会,之后走到阳台边往下看。 江坷的车还停在那儿,依旧是上次的凯迪拉克,他就在车边和喻然说话。 后者正道着谢,虽笑得甜美,但近距离看可以看出她对他并不亲切。 表面看上去关系很好,但其实是隔着距离的朋友。 宋冽慢慢靠到阳台上,狭长的眸微阖,纤长的睫翼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确定了一点,喻然并不喜欢江坷。 - 喻然上去的时候宋冽已经不在了。 她错愕,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看见他的人,纪浅在房间里,听闻宋冽走了还很是惊讶,表示她全程在房间没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然而她下去到上来统共也不超过五分钟。 他就算是下楼也该和她打个照面。 她打开门看外边昏暗的楼道,空无一人,确实没有他的身影。 喻然有些松了口气,但又总觉得空落,她关上门进了屋。 楼下,等喻然上去后很久江坷都没有走。 他靠在车门边,点了根烟,然后抬眼看着喻然那户。 静默良久,等手里的烟燃尽,他才准备离开。 扔下烟头,正要上车时,居民楼内忽的走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江坷本来没注意,对方一身黑色卫衣又戴着帽子,他看不清,但对方的气质又很为显著。 他侧眸看了过去。 对方也刚好经过他的车,目光一直盯着他,也是那一刻江坷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张很冷隽漂亮的脸。 女孩子该是很喜欢。 但眼里泛着冷光,让人不好接近,而且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短短几秒间他走了过去,江坷也回了神。 他没有多想,驱车离开了小区,回去的路上等红灯时,他的目光百无聊赖地在前边投放的大型广告牌上落下。 上边的广告不停在变换。 之后跳到一场市内演唱会的宣传海报上,上边有很多群星,然而最耀眼的还数最中间的c位,那是一个五官很精致的男人,黑发寒眸,在一群歌手里抢占了目光焦点。 他有时听人说过,但作为男性到底对男歌手不大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怎么了解,只知道他叫什么冽。 绿灯了,江坷发动车往前开。 然而思绪却久久回想刚刚的海报。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点。 刚刚在喻然楼下碰到的那个男人,好像就是海报上的那个知名歌手? —— 纪浅当时生怕打扰了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敢出来,现在宋冽离开了她才出来。 喻然坐在沙发上发呆。 纪浅抱着一袋零食往旁边一个小沙发靠背上一趴,勾人的美眸眼巴巴地盯着她:“然然,我想吃瓜。” 喻然回神:“嗯?” “你以前就认识宋冽了?看起来好像有些料的样子呀。” “什么也没有。” “我可不信,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你瞒不过我。” 宋冽那会直接来找喻然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出了些什么。 如果什么也没有,他会冒着被媒体拍的风险直接上门来找她?会在她问他来干什么的时候直接一句想见她?怎么可能。 她也不是什么小女孩,看得出来人家宋冽就是喜欢她。 而纪浅震撼的是什么,是对方的身份。 昨天还只能在电视和海报里见到的人物,今天活生生地站到了面前,要是她本人她都得立马窒息倒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喻然又是什么反应?除了一些惊讶以外就没了。 说他们之间单单纯纯什么也没有傻子都不信。 纪浅虽然是做这行的,但到底不是什么经纪人也不是制作人,只是个挖新人的星探,确切来说也只是个办事的小助理,她见过很多新人,但像那些明星艺人并没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她也不是什么家里有条件有背景的人。 普通大学毕业,普通上班族,平常再高调张扬,回归本质也只是个普通人。 宋冽不一样,他不仅是个歌手艺人,就她内部所知,宋冽来头不小,后边背景很深,加上平常他的一贯风格和他名字一样冷冽,很多粉丝接机、路透他不是戴着帽子就是冷着面容,像一朵只能远观的高岭之花。 而前几天又出过什么事? 节目组里宋冽抱着粉丝匆忙去医院。 之后公关辟谣,纪浅当时还是信的,然而现在她丝毫不信了。 喻然那天刚好发烧,又在外一夜未归,回来后脖子上有了个吻痕。 现在怎么联想,都怎么觉得…… 外边起风了。 喻然站起身去把阳台上的门给关上,说:“以前是认识,但那也只是以前了。” 纪浅懂了。 她也看得出来喻然很避于谈那些过去,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言的人,有什么也都是憋在心里。 她知道喻然的背景,也知道她拥有着怎样的过去,每次说起这些纪浅都不会再继续往下说,怕无意碰着喻然的痛处。 “害,也是,谁没有从前呀。” 纪浅笑了笑,说:“这么说那咱们之间还有点像,我以前也谈了个男朋友,后来分了,现在都是一个圈里工作的,他在高处我在底端,有时候还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名字,不过估计现在他挺恨我吧。” 她很少提自己的感情生活,说这些也只是想安慰喻然。 喻然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是个孤儿,但是有一个很特殊的家人吗?” 纪浅愣了愣。 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她想,喻然对他感情应该是很深的,但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并不好评判。 纪浅问:“那你喜欢他吗?” 喻然没回答,只是看了外边的夜色很久。 - 榕城一中,黄昏。 “谢谢校长啊,因为宋冽情况挺特殊的,我也不能一直留在深水镇,所以才想给他办转校,榕城这边学校虽然离我学校也挺远,但好歹回来方便些,还是因为校长相关手续才办得那么快,真的很感谢。” “不客气,我们看过宋冽原先的成绩,他很优秀,就算我们不收,榕城其他学校肯定是抢着要他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情况,宋冽学习方面还得麻烦老师们了。” 校长笑道:“客气。” 学生还在上课,喻然和校长道过谢后离开了校长室。 时间还早,她在校门口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之后就在校门口等候着。 距离宋家出事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宋家的巨变在深水镇影响很深,宋家夫妇对外名声也一落千丈,喻然并不想他人异样的眼神和议论影响了宋冽,就做了帮他转学的决定。 两个人来到了榕城主城,这个有些陌生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 就算是照顾他,但到底也是第一次。 喻然对于做一个好的姐姐并没有概念和好的经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宋冽好,也不知道初期该怎么相处,只能尽可能地把自己觉得好的给他,尽量能让他高三这一阶段能好好度过。 毕竟他刚刚遭遇巨变,需要人关心。 她总是忙,学业和各种繁琐的事有时要在学校那边待很多天,时不时才回来一次。 这一次她走了大半个月。 走之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一句话也没说,她怕他心里在怪她,所以买水果也带有些想哄他的意思。 到了点,校园内的广播铃声响起,陆续的,学校里有了生机,一大批学生蜂拥着从学校里出来。 刚开始人多,她看不到宋冽,之后学生高峰过去了,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后宋冽才出来。 宋冽单肩背着包,身旁有男生搭着他的肩和他说着什么。 喻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有些紧张地提紧了手里的东西。 她朝他挥手:“阿冽!” 宋冽有些意外。 他对身边朋友说:“你们先走吧。” 随后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马上十一放假,回来也没事做,就直接来接你放学呀。” 眼前的人拎着一大袋东西,望着他时那双眼很清亮。 宋冽垂眼看着她。 她穿着简单的针织毛衣,笑得很开心,自顾自地说:“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呢,在这等了你半天,你怎么出来这么晚啊,咱们回去吧,今天我下厨。” 带有讨好的意味。 他不说话。 她面上的笑也慢慢敛了些。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她问:“我这次走十来天了,你就不想我啊。” 似是这句话让宋冽有了些反应,他说:“我晚上还有晚自习,这么点时间不够回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有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欢迎来v脖找我玩哦,后期会随正文剧情不定时掉落番外和小福利, 爱你们 第19章 第 19 章 “这样……” 宋冽望了眼前边小吃街的方向, 那边此时都是学生, 他的几个朋友还站在路口, 八卦地看着这边笑。 他们在看喻然。 喻然模样好看, 属于那种什么话不说仅仅站在那儿都是一道温柔的风景, 样子又比实际年龄小,在高中校园这儿最受男生欢迎。 宋冽说:“你先回去吧, 我晚自习下来会回的。” “好, 那我回去做好饭等你。” 她正准备提着那一大袋东西离开,宋冽皱了皱眉:“等等。” 喻然疑惑地看他。 他伸手帮她拎过那一袋东西:“回去一趟立马再过来应该来得及, 我帮你拿。” 高三时间紧,宋冽送她回去以后立马就得回学校上晚自习。 他到教室的时候, 后排的几个男生笑嘻嘻地看他:“送女朋友了?” 宋冽面无表情地在位置上坐下:“不是女朋友。” “你看我信不信,叫你阿冽呢,你来咱们学校这段时间我就没见有谁能那么亲昵地叫你, 前段时间向你告白的隔壁班女生,不是当众表白被你当空气一样无视走了过去吗。” “我下午请了假,回学校的时候还没放学,那会就看见那个妹子在校门口等着了。主要是长得好, 所以我才一眼注意到。” “看她那样还挺在乎你的, 真不是女朋友?” 宋冽没理, 他们调侃几句也就聊其他的了。 宋冽拿着笔,慢慢在指尖轻转。 他看了眼外边渐渐笼罩这座城市的夜色,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日期。 那是喻然这一次回来多少天的天数。 高三晚自习九点下课,等宋冽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半。 准确来说也不是家, 只是暂时的住处。 那是一栋很老旧的居民楼,处于喧闹的闹市旁,和以往的宋家宅院比起来是天上地下,但房租不高,屋子面积也适当,所以才租的这儿。 宋冽进屋的时候,客厅内悄然无声。 条桌上的水壶冒着气,电视开着但没有声音,餐桌上是凉了的饭菜。 喻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宋冽慢慢关上门,换上拖鞋走进去。 他将水壶插头抽掉,随后将肩上的背包放到侧边沙发上,之后,目光落到沙发上的喻然身上。 喻然很忙,最近总是这样累,有时候隔两天就能回来一次,有时十天半个月也回不了。 每次她为宋家后续事宜忙的时候,他想翘课去帮她,她就会说要好好学习,别为了其他耽误了最重要的事,等处理完就没什么事了,她来就好。 总是把所有事情集中揽到自己的肩上。 她刚洗过澡,身上是浅粉色的睡裙,还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想来也是想等他回来结果太累了慢慢睡了过去。 宋冽立在她面前,静静地打量着她。 也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才能这么直接的肆意的看她,从她纤瘦的脚踝到光洁的小腿,一路延上,不知满足。 温度有些低,她穿着单薄睡裙,不自觉地缩着胳膊。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到她身上。 宋冽弯着身,近距离看着她的睡颜。 他伸手去勾她肩上的头发:“以后别总是把我当小孩了,可以吗?” 许是因为在沙发上她睡不熟,也许是他说话的声音或者他的动作惊扰了她。 喻然眉头动了动,有要醒的预兆。 宋冽站直了身。 喻然醒了过来。 看到身上的外套,她有些懵,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娇意:“嗯……?我怎么在这睡着了。” 她看到面前的他:“你回来了,那我去热饭。” 宋冽说:“困的话直接去睡吧,你该好好休息了。” “没事,现在还早。” 她站起身,宋冽没怎么让,她走了过去,经过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了下,有些热意。 喻然并无察觉这些,她一边拿头绳去缠起头发,一边说:“我平常也没什么时间概念,想着你九点下课就八点多做饭,结果做早了,饭菜都凉了。” 宋冽无声看着她的手指勾着皮筋慢慢地缠头发。 她手指细白如葱,又天生柔情,仅仅一个小动作都能无意地把人给勾去了。 喻然很熟练地端着菜进厨房。 宋冽走到厨房边:“你吃了吗?” “没啊,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毕业一年多了,我都忘了高三晚自习下这么晚了。” 喻然没察觉他的目光,单纯地做手里的事。 “你们学校老师说你优秀,学习好成绩好,转校过来就是全校老师的目光焦点,他们说你清华北大完全不是问题。” 宋冽没什么神情:“就那样。” 喻然可不这么认为,她拿着锅铲慢慢翻炒着锅里的菜,说:“什么叫就那样,你是我身边见过的成绩最好的人了,以前宋叔叔不就是很盼望你能考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吗,现在是你最后一年,可不能松懈。” 提到他父亲,宋冽垂了垂眸,似是想起很多事,眼里有些深沉。 “榕大不好么,跟你一个学校,以后见面也方便。” 喻然笑了:“我成绩挺差,当时都是勉强踩着线过的,榕大到底和清华北大差了大几十分呢,你不一样,你以后要走很远的,那些顶级院校才适合你。” “如果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呢。” 喻然不解:“那是什么,复旦?” 宋冽不说话了。 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儿,随后回了房,喻然听着他的脚步声,百思不得其解。 - 喻然感觉宋冽对她有些疏冷。 她有感觉却不知道怎么改变。 想着对他好,可关心他反而更让他不太领情。 她高中毕业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断了些,她有时候很挂念他,但感觉男生和女生之间的距离是存在的,男生长大了,有自己的圈子,女孩子怎么样都难以融入进去。 喻然也不知道宋冽喜欢什么,以前他喜欢音乐,她可以去买最新的专辑或者音乐资料给他,两个人就窝在房间里听歌,有时也会看歌唱的综艺比赛。 她以为他们关系能一直这样好下去。 可是现在好像就算是买音乐有关的东西他的神色也还是那样,不冷不热。 周六,宋冽去学校了,家里只有喻然一人。 高三只有两三天小长假,所以他依旧要上课,这两天喻然就只能独自待在家里。 她清点了一下手里剩下的钱。 前两个月一直在忙碌宋家后续的事宜。 当时宋世凛的公司本就面临工程不达标的危机,宋家夫妇在工地上出事更是一度引发全榕城热议,当初的对家公司不停泼黑水落井下石,加上工程事件对全房产行业造成极大影响,宋家一下被打入谷底,网络上嘴毒的更是说两夫妇纯属报应。 葬礼上冷冷清清。 宋家那边的亲戚人人避讳,生怕沾了灰,而喻然也是那天才短短地见到舒家那边的人一面。 舒家是榕城有名的豪门,只不过和舒澜不亲。 舒澜的父亲早年离婚,之后她父亲再婚,后给她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过世后,舒澜没再回过舒家,一心投入事业,所以和舒家那边关系淡薄如纸。 也确实是淡,不然那边的人也不会只是短短过来一会儿就走了人。 宋家一无所有了,当初和夫妇俩一起受事故影响的却不止一人。 那几个工人大多只是轻伤,唯一一个伤势较重的短期陷入了昏迷,医药费整体算下来要十几万。 十几万,足够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好几年的开销。 即使是她也仅仅只有她父亲当年过世的二十万抚恤金,当初她上学、吃穿用度,宋世凛完全不要她的钱,即使是上大学,夫妇俩也是主动地提前将她的学费给打进校园卡里,他们对她有愧,尽量想这几年让她过得好一点。 一年高中加两年大学,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 短期内不赔偿会影响宋冽很久,可能会打官司,可能会有更多后果。 那天喻然考虑了很久,最后在律师的陪同下将钱打入了伤者家属的账户,之后她手里也就没什么钱了。 宋冽学校打来电话说两个月后会有清华的冬令营,宋冽成绩优异,完全有条件报名,只不过一旦入选费用会有些高。 再过一年还需要更多钱,房租,吃穿,学费等等很多,而现在她手里的钱不到一万,别说后者,单是半年房租都不够。 喻然觉得她现在很需要钱。 - “阿冽,学校那边老师找我有事,好像有场讲座,我得过去一趟,之前答应你会在家多待几天的,不好意思啊。” 班级门口,喻然和他说话,教室里一些同学纷纷往外看。 她有些紧张,不自然地搅紧了手:“我马上要走了,就过来和你说一声。” 风吹过。 教学楼旁边的枫叶有些被吹进来,落到走廊上。 宋冽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地面,漫不经心地去踩那些叶子:“那就走吧,学校里的事要紧。” “嗯,今天的饭菜我做好了在冰箱里,零食和饮料也有。” 他忽的抬眸,淡淡地看她:“那明天还回么,怎么说也是假期,讲座不要很长时间吧。” 喻然心里微微咯噔了下:“啊,应该不回了,往返有些远,而且讲座过后应该还有事,也许有课吧,我估计也回不来了。” “哦,这样。” 喻然以为他会质疑,最起码,会很难说服。 但没有。 他说:“那就去吧,我在家可以照顾自己。”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喻然眨眨眼,弯了弯唇。 刚巧,周日高三部组织美术馆展览,是校方和美术馆联合举办的活动,重在提高学生审美能力,所有学生都得去。 几辆大巴车将学生集体载过去。 艺术生们对此感到很兴奋,普通学生里有的觉得没必要,有的男生堆就满是怨言。 “美术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以后又不画画,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在教室多看点书呢。” 有女孩子感到不满:“陶冶情操你又不懂,像你们男生每天就知道打游戏,不懂艺术就只会批判。” “咱们都是高三生了啊,马上冲刺高考了,我就是觉得学校安排这种活动一点也不着急。” 学生群里叽叽喳喳的,宋冽坐在位置上,靠着座椅戴着耳机,丝毫不参与这些讨论。 有旁边的小女生悄悄看他,小声地讨论:“你们昨天看见来找宋冽的女孩子了吗,有人说是他姐姐又有人说是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不知道,反正有点稀奇,之前隔壁班俞嫚不是当众告白,他理都没理像空气一样走了过去吗,当时在学校就出名了,可是昨天看他和那女生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很高冷。” “那女生长得还可以吧,哪个班的,打听到没有?” “这怎么打听……” 宋冽睁开眼,那些很低的议论声也都消失不见了。 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移开视线,然而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们的身上。 宋冽盯着大巴前边看了良久,忽的想到了一件事情。 榕大近期貌似没有讲座。 而且就算是讲座,学校也不可能定在十一假期里,更别提大学。 他总觉得喻然说的话哪里不对,又找不到源点。 大巴停下。 学生们陆续下了车,这几天大概是高三学生部全体的一次大型活动,此时美术馆前热闹非凡,有很多各个学校的学生。 展览活动很快展开,学生们陆续进入。 只不过对不喜欢这些的人来说,参观展览是无趣的,很快就有一些学生偷摸着溜了出来,外边广场上也零零散散站了些学生。 宋冽独自找了个长椅坐下,本是想一个人静静,却无意看到不远处一栋大楼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 对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两人在说着什么。 他皱眉,仔细辨认。 许是对方穿的衣服风格和平常着实不同,也可能是她化了妆,宋冽看了很久才确定。 认出她以后,他又去看那栋大楼上的标牌。 没看错,现在本该在学校里听讲座或者上课的喻然,出现在了这家模特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说一句,本章掉落红包~~ 昨天是我这本书单天评论最高的一天了,呜呜呜,卑微写手感到感动,谢谢大家能喜欢呀 第20章 第 20 章 宋冽不动声色。 他拿出手机看最新一条喻然给他发的信息:姐姐到学校了, 你在家要乖哦, 想吃什么和我说, 下次带回来给你。 而美术馆的位置和榕大隔着很远的距离, 差不多是城市两端。 那么他该认为这是某种巧合还是—— 她在对他撒谎。 喻然平常很不喜欢化妆, 基本都是素颜,此时化了淡妆, 不似她平常那么青涩素雅, 再看她今天穿的衣服,露肩短裙, 在这种秋天格外吸睛。 多了几分轻熟感。 她和那个男人说着什么,对方时不时笑一声, 她也笑。 宋冽站了起来,眸无波澜地看着那边,拨了个电话给她。 喻然看了眼手机, 向对方示意,随即往这边走了点,她没看到他,盯着地面, 另一只手终于放松地搓了搓胳膊。 “阿冽怎么啦, 突然打电话给我。” “有些无聊。” “你这个点不用上课吗?” “学校组织活动, 现在在休息。” “什么活动,老师怎么没通知我。” 宋冽没回答这个,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学校呀。” “听讲座?” “嗯,刚刚才结束呢, 学习氛围挺浓的,我还坐第一排呢。” 模特公司里又走出来几个女人,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衣服。 只不过外边都套着外套,马上赶拍摄上了一辆车,喻然身上穿着比她们好一点,但她没有外套,也没有人管她,此时她一身夏装在秋风里有些发冷。 她看了眼公司门口那几个女人上车,又取暖地摸了摸自己胳膊。 “一会儿我还有课,先挂了,有什么事就短信聊。” 她语气轻松,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在干什么,或许宋冽真的会信。 宋冽沉默。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喻然问:“怎么不说话,嗯?你在听吗?” “喻然。”他难得叫她的全名。 “抬头,看你左边。” 喻然顺着他说的看过去。 本是不解的,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兀的一愣。 宋冽挂了电话。 两人隔着这段距离相望,喻然握着电话的手缓缓垂下。 - 喻然是通过学姐介绍来的这家模特公司。 她想过做家教,也想过很多,但来钱不快,而且她要往返学校和家这边,很多时间不能固定。 学姐说做平面模特来钱快,她长得好,什么条件都符合,要入行就很轻松,刚好她有认识的人就带喻然过来。 只是做模特这行,要会化妆要能吃苦,比如在冷天得穿夏天的衣服,比如随时要听指导的摆动作,比如一些很暴露的衣服。 喻然很不习惯,但对方对她的条件感到很满意,开的价非常不错。 她需要这笔钱,也就忍了过去,拍摄完以后耐着性子待在这。 有这一行的熟人早先预备地带了衣服,她没有,也没个认识的人在这,周围人都很忙,各做各的事,没有人管她冷不冷,喻然想着熬熬就过了。 她就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宋冽。 让人一点防备也没有。 暖和的咖啡馆内,喻然捧着热牛奶慢慢呼气,身子是暖了些。 宋冽坐在她对面,一直没什么表情地看她,喻然身上还是那件短裙,圆润白皙的肩头露在外边,还有她细直的双腿,她脸颊都冻红了,却还什么都不说。 习惯性地死撑。 丝毫不顾他想法。 宋冽问:“冷么。” 她摇头:“还好。” “为什么瞒着我去那儿,很缺钱?” 她顿了下,随后小声说:“缺。” 宋冽侧眸看向窗外,模特公司的人发觉喻然不见,正在这附近找她,那个男人其貌不扬,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喜欢往她身上瞟。 他眼里渐渐浮起一丝并不明显的阴翳。 “为什么不和我说,之前说好遇到困难我们一起商量,缺钱了一起想办法。” “你现在是高三,我不想影响了你,你们老师和我说你的资格足够去清华冬令营,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只不过费用会有些高,所以……” 高三,清华,学习。 永远是这几句。 宋冽不耐地闭眼,叫她名字:“喻然。” 她的话止住,有些茫然无措地看他。 宋冽所有想说的话因为她这个眼神而止住。 他不再说话。 喻然叫他,他也没理。 坐了会,他站起身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喻然有些乱,她跟着站起来,刚想问他不回美术馆了么,就见宋冽又走了回来。 他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而后他走出咖啡馆,什么也没说,喻然只能跟在他后边。 两人搭上出租车回去,直到下了车也是一路无话。 喻然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她什么也不告诉宋冽,骗他说自己是去学校上课,实际上来了模特公司,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起站在那儿任一群陌生人围着拍摄。 而且被他碰到。 喻然感觉这事怎么样也解释不清,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道坎。 她不想。 要到居民楼底下,喻然看着走在前边的身影,忍不住开口:“我只是想去挣一点外快,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正常拍摄,别生我气了……” 宋冽径自往前走,一声不吭。 喻然知道他听见了,他不说话。 两人沉默着上楼,五楼楼道寂静无声。 宋冽在大门前站定,动作缓慢去拿钥匙,他低垂着眼去开门,喻然站在他侧边,看到他清寂的侧颜。 她叫他:“阿冽。” 钥匙插了进去,他却放了手。 钥匙圈砸到铁门上,他静立在那儿,像是什么决了堤。 “为什么要瞒着我。” “说好的有什么事共同面对,不一个人独撑,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小,我就是个小孩,我需要被人养着,所以总是这样把事情往自己的肩上揽。” 喻然说:“我说过要照顾好你,舒阿姨临走前也是这么说的。” “原来是这样。”宋冽说着,又自嘲地笑:“所以说你是因为怜悯,是因为觉得我家里出了事觉得我一个人可怜才来这样施舍我,是这样吗。” 喻然的心微微提了提:“怎么会。” “那不然是什么,喻然,我一直以为你是足够了解我的。” “我爸妈从小都不管我,我有家和没家没什么区别,我是难过的,但从小到大已经麻痹了,葬礼上我没掉一滴眼泪,有人说我冷血,可从来没人看到我另一面,没有在人前流泪就是不难过了么,也像现在的你,你没问过我是否想去冬令营,是否喜欢那个离这里几百公里远的学校,就只想把这些强加给我。” 喻然默默攥了攥手:“我只是觉得你优秀,你值得更好的……” “那你觉得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最想要的又是什么?也许我并不值得呢,我没有那么好,我不想要什么最好的,只要能留在这,就算怎么样我都觉得很好了。” 空气陷入了沉默。 喻然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确实,她没有和宋冽商量独自一个人做决定,什么也不和他说,所以这些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隔阂是真的。 没有敞开心扉,只想着一昧的隐瞒,又怎么能拉近距离。 曾经的她最是知道他最不喜别人拿学习来强压他,限制他的自由,现在的她表面是在关心他是在对他好,可本质和当年的宋叔叔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方式变了而已。 宋冽站在阴影下,整个人多了几分颓废感。 喻然也不知道怎么萌发的冲动,她走了过去,动作很轻地从后面抱住他,脸侧轻轻抵在他后背。 他身体微震。 她说:“阿冽,对不起。” “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别生气也别难过了,我知道宋叔叔宋阿姨离开后你心里很伤心,我不会再这样了。” 这个拥抱对他来说是意外,宋冽内心久久都止不住的震动。 即使他知道这个拥抱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可只要喻然唤他一句阿冽,他的所有情绪都会绷止不住。 这是喻然第一次没有刻意避开与他的距离。 他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好像都随着此时心底的倾诉而消散。 他说:“以后别再想着推远我了,可以吗?” 喻然说:“我从没这样想过。” 宋冽转过身,将她拥进怀里。 即使知道这个拥抱是他暂时偷来的,他也甘愿陷入。 - 下午有些降温,喻然穿得少冻了大半天,回去之后宋冽第一件事就是找感冒药和厚衣服给她。 喻然拿着衣服去洗澡。 淅沥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宋冽站在沙发边,垂眸看上边喻然今天穿过的那条短裙。 她平常很保守,基本上不会穿过于暴露的衣服,就算是裙子也只穿长裙,今天这条裙子怕是稍微弯腰就会露,短得不能再短。 今天外边那些男人眼睛都恨不得要粘在她身上。 宋冽有私心。 他捡起那条短裙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喻然洗完澡出来了,她浑身带着水气,一出来立马给自己裹上一张毯子,然后拿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 她看到沙发旁的宋冽,问:“学校活动参加到一半走人了可以吗,晚上还有晚自习吧?” 宋冽说:“嗯,不想去。” 喻然今天难得没有让他顾着学习,她拿过手机说:“那我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放一天假,应该没事吧,反正学校今天有活动,估计学生们也没什么心思学习。”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着,之后给宋冽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请一天假的事。 喻然不会撒谎,想找个生病的理由,班主任在那边关心他身体,多问了两句她就有些语无伦次。 宋冽在她身旁坐下,看她全程疯狂找理由,忽的笑了。 喻然脸有些红,赶紧挂了电话:“笑什么,还不是给你请假。” 宋冽撑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她:“姐姐,你这是在哄我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平常,你只会说好好学习,不能放松,如果是这种情况估计会立马把我送学校吧。” “那就当今天是例外,不和你说了,我去做饭。” 喻然准备去拿围裙,走到一半忽然记起来自己的裙子没洗,她又回到客厅四处找那会换下来的裙子:“我裙子呢,阿冽你看到了吗,我记得刚刚就放在这儿的啊。” 宋冽懒懒地回:“不知道呢。” 吃完了饭,两人难得地凑在一起在客厅沙发里看剧。 那是近期最新上映的电影,是一部恐怖片。 喻然很怕那些,平常不怎么看,但她知道宋冽喜欢看这些类型的电影,就大胆地调了这个。 电影刚开始她就把枕头抱到怀里做好准备,本来想着要陪宋冽看,所以今天全程坚决不当逃兵。 然而快到高能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害怕,缩着腿拿枕头挡脸,不自觉地往宋冽那边靠。 那胆小的样子让宋冽没什么心思在电影上,他更多的是看她的表情。 明明很胆小,却又很可爱。 这种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是小女生才会有的,会不自觉地想依靠他,一如宋冽一直以来希望的他们之间的状态。 宋冽不动声色,胳膊却慢慢搭到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看上去就不像两人并排,像她窝在他怀里。 只不过喻然没察觉。 电视里的片段到了最终boss杀人夜,暴雨临城,仿佛是为了映衬此时电影里的场景,榕城也开始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喻然一时都分不清现实和电影。 电影里雷声轰鸣,喻然心里抖了下,也是那一刻,眼前忽的一片漆黑,她吓得叫了声。 电视熄了,屋子里的灯也熄了,只有外边的雨声。 喻然有些慌张:“阿冽?” 宋冽说:“我在。” 喻然打开手机手电筒:“这是怎么回事啊,短路了吗?” 然而不只是他们这一户,对面楼也都暗了,这片小区都暗了。 宋冽站了起来:“应该是停电了,我去看看。” 喻然刚看完恐怖片,还有些没走出来,她跟着站起身,下意识捏紧了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外边也有些住户疑惑地打着手电筒出来,物业的人很快过来解释,有一处电路短路,正在抢修中,估计明天才能好。 果真是停电。 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喻然忽然很后悔刚刚大着胆子看恐怖片,这下好,估计半晚上都睡不着。 外边还在下大雨,喻然回了房间。 然而没躺一会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床上很湿。 她拿着手电灯照,才发觉床上大片是湿的,而房间里还不停有水滴声。 喻然往天花板上看,发现上边墙体都湿了,有水滴不停的渗透下来往下落。 她的床就在靠窗的位置,外边雨虽然大,可之前也没有墙体渗透的情况,喻然诧异了,也不知道楼上住户卧室里为什么进了水,导致她这边漏了。 先前租房的时候房东说屋子可能有些老旧,但设施齐全,不存在生活问题,现在看来估计还要去好好就这个问题谈谈。 喻然去收拾被褥,可发现晚了,床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 宋冽打着手电看到她湿床褥的时候很是淡定。 “那就睡我那儿吧,停电不方便,明天再处理。” “啊?”喻然懵了。 宋冽看她:“怎么了?” “其实我可以睡客厅……”那张小沙发虽说他睡不行,但她个子没那么高,睡的话应该勉勉强强。 “不用,就睡我那儿,我打地铺就行。” 宋冽的房间不大,除去中间的床,两边的面积并没有很大,但胜在长度够,打个地铺算是个单人床,只是喻然从门口这边下容易踩到他。 喻然躺到他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盯着宋冽房间里干净的天花板,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顿想。 她想,怎么自己房间那么遭罪呢,卧室都能漏水,还有什么是她不能遇到的? 外边还在下雨。 喻然静静地躺了会才发觉她睡不着。 她和宋冽关系再好,但也没好到在一个房间里睡过,以前照顾生病的他那次也是意外,是她无意睡着的,可现在到底是清醒的时候。 她发觉她有点失眠。 陌生的床,被子上都是他的气息,而且一想到宋冽就躺在她旁边不远处,她完全难以入眠。 太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在疯狂码字中了,有木有发现这一章很长! 明天继续,俺要每天日六! 第21章 第 21 章 躺了会, 实在睡不着, 她转过身对着他那边的方向, 小声叫他:“阿冽, 睡了吗。” 宋冽低声回:“没。” “我好无聊, 想和你说会话。” “说什么?” 喻然问:“今天的事你还怪我吗。” “没有。” “可是你那会确实有点生气了。” 他说:“我只是觉得我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是我来保护你, 不是被你保护, 以后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再分心管那些。以后你别再自己一个人做主了, 有事我们一起商量,也别再瞒着我, 行么。” 喻然心里有些暖。 她想到了什么,侧身过去面对他那边,鼓起勇气问:“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你总是叫我名字,不喜欢叫我姐姐?” 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包括她刚去宋家的时候,那时候他不肯喊她姐姐, 宋叔叔说了好多遍他也不听, 还是后来, 他帮她欺负那些霸凌的人的时候。 那句话她这辈子也不会忘。 宋冽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其实都可以,我就是好奇问问,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喻然睡了,折腾了一天又受了冻:“阿冽, 我好困,先睡了,晚安。” 她困意来得快,没一会儿就没了声。 宋冽就在她的身侧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喻然靠近他这边睡着,如果不算床沿的高度,他们就等于是相挨着睡着。 这个想法很令人折磨。 他睡不着,最后站了起来,去了客厅。 有同学悄悄塞过烟给他,学校在查,他们却对这乐此不疲,给宋冽说,烟是个好东西,愁的时候就抽一根,能解很多烦恼。 他站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点燃了那根烟。 味道他并不喜欢。 吸了两口想到喻然不喜欢烟味,他又掐灭了扔进垃圾桶里。 雨停后,电也来了。 对面楼的灯亮了起来,宋冽没开灯,孤身一人在阳台上站着,他忍不住去想喻然躺在他床上叫他阿冽的样子。 为什么不喜欢叫她姐姐,那是因为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这样。 他们应该是两个不相干的个体。 单纯的只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关系。 宋冽回到了房间。 对面楼和外面的路灯光线照了进来,房间里有了光,没那么黑。 他看到喻然侧着身睡在他那头的床边,小脸安安静静的,她的手无意识地搁在床沿边,手指垂下。 宋冽走了过去,低声叫她:“喻然,睡了吗?” 她没有回应。 宋冽眼眸里晦暗的光渐浓,他在床边坐下,很轻地去握住她的手。 感受她的温度,她手心的热度,最后捧在唇边轻吻。 从指尖到她的手腕。 一点点地吻。 她那么纯净,而他像个偷窥者,卑劣,手段低下。 不顾一切地汲取能亲近她的机会。 喻然不安地皱皱眉,宋冽放下了她的手。 好在她没醒,只是稍微转过了身平躺着。 宋冽不再敢乱来,他怕惊醒了她。 可根本不够。 他太贪婪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开始念想她,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人永远是不知满足的,光是看她又怎么够。 宋冽俯身去碰她的唇。 只是浅浅的触碰。 可她像毒,越沾染越不能自拔越折磨。 他没敢继续,直接躺了回去,闭上眼,手肘搁到眼睑上,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 那晚宋冽做了个梦。 也是在他房间里,在他的床上。 光线明暗交替。 喻然在哭,却是在他身上哭。 她一边细声抽泣一边叫他阿冽,不似平常认真的口吻,那是一种很娇的,他从未听过的。 他温柔地哄她,却丝毫不停。 那种感觉,不像在活着。 之后他醒了,睁开眼是满室阳光,哪有什么喻然。 宋冽清醒了过来,想到刚刚的梦,又想到喻然就在离他咫尺的位置,他下意识坐起来去看床上的人,怕他无意识会暴露些什么。 然而她并不在他房间里。 宋冽起身出去,才听见厨房传来的炒菜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喻然看到他,道:“你醒啦,早饭快做好了,快去洗漱吧,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她一如往常,什么也不知道。 宋冽自然地回应:“昨晚睡得还好么?” 喻然点头:“可以啊,你床挺软的,我发现我睡得比平常都深一些了,直接睡到大早上。” “那就好。”他问:“那今天晚上怎么办?” 喻然刚关煤气灶的火,歪着头想了想。 “今天天气不错,我把被褥拿出去晒了,应该能干,然后刚刚我去找房东一起上去问了,原来我上边那户人家几天前收拾东西刚搬走,走之前卧室的窗户忘了关,昨天雨下得大,水直接灌了进去,这房子卧室的地板没特殊处理吧,就漏水了,毕竟一般情况下卧室会有水的情况挺少。”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晚上我可以回自己房间睡了。” 她端着菜出去,转身见宋冽有些出神地站在原地,问:“怎么了,我不用去抢你的床了还不开心,你晚上不用挤在地上睡了。”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挺好的。” 十一假期要结束了。 喻然快要回学校那边。 教室里,宋冽坐在位置上手转着笔,脑海回想做的那个梦。 他以前也不是没想过。 可那样激烈直接的还是第一次,他差点就要觉得那是真的。 也直接让他的野心渐渐不够满足。 有几个男生凑了过来,问:“宋冽想什么呢?看你望着外边好久了。” 笔掉到桌上。 他的思绪也被打断。 宋冽斜眸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了。” “晚上咱们几个聚会,还有新的妹子过来呢,要来不。” “不去。” “别这么没劲嘛,你回去能干嘛啊。” 旁边有人说:“算了,宋冽不去正好,本来人家妹子都对咱们不感兴趣,他一来那更好,整个目光焦点,我们还想不想跟妹子有进一步发展了,我真的不想以后到大学之前都一直是单身狗!” 有人调笑道:“进一步发展,你指的是什么,接吻吗?单身狗也开始想进一步发展了。”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没这个意思,又没那个经验。” 一群男生哄笑了起来。 那人揽住宋冽的肩,问:“宋冽有经验吗,我是觉得咱们这儿看上去最有经验的应该是咱们冽哥了,看多少妹子喜欢你啊。” 宋冽并不喜别人开自己玩笑,他轻嗤,丢下一句滚蛋避开对方的胳膊站起了身,他们继续笑,宋冽走到教室窗户边淡漫地盯着对面教学楼。 后边男生的对话还在继续。 “吴季你和你女朋友谈几个月了,有接过吻吗?快透露点八卦我们听听。” “害,她有点保守,好久都才让牵一次手呢。” “追那么久到手的妹子,到头来吻都没接过?” “太不行了吧。” “别说一个男人不行好不好啦,小心我们老吴找你拼命。” 被调侃的男生挠挠头:“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她呢,而且,总是找不到机会,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些害羞。” “那就把你女朋友也叫过来,到时候喝点酒,气氛一烘托,什么不能做啊,有什么我们兄弟们在旁边给你撑着。” “喝酒确实有用,我和我女朋友之前就是喝了点酒才亲了一下,平常亲都亲不到。” 宋冽本无心听,然而说到喝酒这件事上面,不知怎的他就想到以前喻然第一次喝酒的那次。 她没什么酒量,很快就醉了,毫无防备地靠到他肩上。 喻然不怎么会喝酒,容易醉,醒来也没什么意识。 他靠在书桌边,手撑在桌沿上,指尖缓缓轻敲。 放学后,宋冽和几个朋友在学校门口旁边的小超市内买饮料,喻然照常在马路对面等他,看到他以后朝他招手。 有人撞他肩说:“冽哥,你家漂亮姐姐来了。” 宋冽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把几瓶酒装进包里,随后单肩背上包走了过去。 喻然只要在家,他放学的点都会来接,经过这几天他身边的朋友都习以为常了。 假期将过,喻然明天要走,所以今天买了格外多的菜。 她说:“早接到你们老师通知说今天晚上教室集体整修所以特殊情况没有晚自习,我买了很多东西,走,咱们回去吧,吃完了饭看电视。” 宋冽问:“过几天你生日,到时候还回来么?” 喻然想了会。 其实她这些年都没怎么管生日什么的,感觉没什么过的必要,就算今年是二十岁生日也一样。 而且那天是工作日,她课最多的一天,宋冽也要上课。 “不回吧,有点忙。” “不庆生了吗。” “我们可以到时候视频,视频里唱生日歌庆祝也可以吧。” “算了,不用。”正好经过一家蛋糕店,宋冽走了进去:“我去买蛋糕,今天提前庆祝吧。” 喻然站在原地默默等他。 回去后,宋冽难得地亲自下厨,一到家就系上围裙去了厨房,喻然很意外。 他个子高,整个人气质又是那种高冷的,穿上她那件花花绿绿的围裙的样子着实不能看,喻然在旁边待了会,没憋住笑,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宋冽皱眉:“我现在的样子很搞笑吗?” 喻然笑:“不是,是很可爱,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你穿过围裙,还是这种粉绿粉绿的。” 没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过他。 宋冽一直以为他会很讨厌有人拿这个词冠在自己身上,然而今天被她一说,倒莫名觉得挺好。 看到她笑,他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姐姐,拍了我的照片可是要负责的。” “嗯?怎么负责。” “要在手机里保存一辈子。” 喻然听完更加开怀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傻,照片怎么保存一辈子,不过也可以,我存个备份,等以后多少年过去了拿这张照片来笑你。” 宋冽将洗好的菜整齐地在案板上放好,左手把着右手握菜刀开始切丝,喻然看了会,动作还算熟练,最起码看得出不是厨房新手。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我都不知道。” 宋冽说:“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等着吃饭的人吗?” “不像,但是你更符合的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你看你的手,白净细长,除了常年弹琴的位置磨了点茧以外,简直比女孩子的还要白嫩。” “这双手还有很多用途,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用途,说来听听。”喻然靠到他旁边,撑着胳膊看他。 宋冽垂下眼睑看向她:“等你以后更加了解我就会知道。” 喻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 还需要怎么去更加了解? 她轻笑,出去收拾餐桌。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那么了解宋冽,她从来不知道宋冽什么时候偷偷学了做菜,他做了一大桌子菜,不仅看上去品相有,而且味道还很好。 喻然感到很惊喜,尝了口,眼睛都亮了:“可以诶,我觉得以后不用我做饭了,这种事交给你,我负责洗碗算了。” 说完她还不信邪,又拿筷子夹了几口菜吃。 果然是这样。 喻然不免有些丧气:“我突然觉得我厨艺好菜,你之前都是怎么吃下去的?” 宋冽摘下围裙,轻笑:“那以后我们位置要不要对调一下,只要你一直在家,我每天都给你做饭。” “那不行,学校还是得去的。”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吧,起床后。” “这样。” 宋冽去了客厅,之后又回来。 喻然看着他不知从哪拿过来几瓶已经开好的酒:“什么时候买的?” “放学的时候,想着这周提前给你庆祝生日,所以就先买了。” 宋冽很淡然地递了一瓶在她面前:“喝么?” 喻然看着那不停起泡的白色液体就忐忑,她其实是不敢喝酒的,她酒量又不好,喝了容易醉,要是喝醉了不小心露了窘态可怎么办。 “这是白酒?我酒量不行。” “没关系。”宋冽倒了些在她面前的杯子里:“没事的,度数不是很高,就喝一点,我想给你庆生,等会再一起吃蛋糕。” 他做了满桌子菜,又喝酒,喻然估计今天都撑不到能继续解决那个蛋糕。 喻然有些犹豫地端起酒杯:“过生日都会喝酒吗?” “嗯,朋友生日聚会一般都会喝酒。”宋冽顺着她的动作端起酒向她敬过去。 “姐,二十岁生日快乐。” 他这句一说,喻然也就没有推让的余地。 她想着庆祝即将到来的生日,图个开心。 然而果真是不习惯喝酒的,一杯酒下去,和记忆里一样又苦又辣。 她咳了两声:“好辣,嗓子像在冒烟。” “是这样,要水吗?”宋冽倒了杯水过来,眼看着喻然的脸被辣得渐渐泛红。 “实在不行还是不喝了。” “算了,开也开了。”适应以后喻然又觉得好像还好。 她主动往两人的杯子里倒:“都说了要喝了哪有半路跑的,没事,感觉后劲过去后还挺带感的,而且酒也开了,不喝估计要浪费。” 宋冽坐了回去。 有件事他撒了谎,他买的白酒度数很高,所以宋冽没让她多喝。 饭菜没怎么吃就饱了,都被搁置到橱柜里,喻然整张小脸都红通通的,安静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些意识模糊,又好像很清醒。 她一心记着今天要和宋冽一起看电视。 “阿冽,我想看电视,有部新片说好今晚必须看完的……” 喻然主动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客厅沙发处走。 宋冽没说话,任她牵着自己。 她坐到沙发上后很乖地抱着抱枕,宋冽去调她想看的电视,可调好后回去喻然靠在沙发上已经昏昏欲睡。 他叫她:“喻然。” 喻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嘤咛地嗯了声,他半蹲下身,仰头看着她:“你困了吗?” “不困啊,我不困,还要看电视。”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过来坐,她们都说这部好看。” 宋冽听从地坐了过去。 他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电视屏幕,然而过了一会儿,身旁的人儿慢慢地脑袋就往他这边歪了过来。 喻然靠到他肩上睡了过去,她本来搁在腿上的手也滑了下来,碰到他的手背。 宋冽眼帘微动,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侧过头,轻声叫她:“姐姐。” 没有回应。 她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明显是醉得深了,脸颊上的红一直到锁骨以下,只不过那是淡淡的粉,很赏心悦目。 宋冽伸手轻轻托住她后脑勺,之后抱起她将她平放到沙发上,喻然的手无意识地垂到沙发以下。 他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她的手很软,细长,白皙,曾经有人赞她拥有这双手该去做手模,戴上钻戒该是最好看。 他不舍,她的一切只有他能看,怎么能去别人眼底下任人打量。 宋冽看她的眼里渐渐染上近乎沉迷的神色。 他像上次一样亲吻她的手指,厮磨。 这一次她睡得沉,许是知道她不会醒来,他的动作不比上次轻柔。 他低劣,不择手段,即使踩着边缘线也要触碰雷区。 可能怎么办,他根本压抑不住。 宋冽目光渐暗,他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想要更多。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地帮她别过脸颊上的碎发,低声说:“让我吻你,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这章的宋冽为心机boy,温柔只是表象,目的是不纯的~ 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踩一些读者的雷,毕竟有点太腹黑了,如果有的话请见谅哈。 - 对了喻然醉酒后边不会有了,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来某博。 嗯,会写。 你们懂的。 第22章 第 22 章 喻然醉着, 又怎么听得到。 他吻上她的唇, 不再是浅浅触碰, 他轻咬她的唇瓣。 果真是像想象中的一样甜。 即使她不知情, 即使她毫无意识。 宋冽并不止于这么一点甜头, 他右手贴着她的脸,随后又去轻捏住她的下巴, 加深了这个吻。 ===此处和谐=== 思绪慢慢回笼。 过了很久。 宋冽坐在沙发上点燃了根烟。 这次他忍耐着将整根烟抽完, 之后帮喻然把身上衣服都整理好,然后抱着她回了她的卧室。 “睡吧, 姐姐,晚安。”他望着还在睡梦里的喻然, 轻声说。 宿醉头会很疼。 喻然昏昏沉沉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初期头差点疼到炸裂,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浑身不舒服, 绵软得厉害,最关键的是她对昨晚吃完饭后没一点印象。 喻然慢慢坐了起来才发觉不对。 实在太不对了。 她昨晚好像做了个梦,一个不可言说的梦,梦里什么都有。 声色纵意, 迷乱不堪。 最糟糕的是, 对象是宋冽。 怎么会这样。 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喻然揉了揉头疼的位置, 紧皱起眉。 出去的时候宋冽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晨光照进厨房的地板上,他穿着一身浅蓝衬衫,有些晨光打在他的肩上, 让他整个人少了很多以前的阴霾,完全像个清隽的温柔少年。 纯真得简直让人不忍打破。 他看到喻然,对她笑:“醒了,早饭我快做好了,准备过来吃。” 喻然满心复杂,嗯了声。 宋冽察觉出她有些恍神,放下手里东西,擦擦手走了过来。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像发烧了一样,昨天你喝醉了,我还担心今天会不会有什么事。” 喻然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避开了他动作:“我没什么事。” 宋冽察觉出她的避让。 他盯着她,问:“那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我就是有些头疼,昨晚我记得我们好像在看电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之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这样。”宋冽面上不动声色:“后来你睡着了,我就没叫醒你,直接抱你回房间睡了。” “那……我没做什么很奇怪的举动吧?” “没有。”他淡笑:“你睡着挺乖的。” 喻然有些不信。 宋冽回厨房做早餐,她在厨房门口又站了会,要转身去浴室的时候,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划过一些零散细碎的片段。 像回放电影,却又不完整,她想看完都没办法。 梦里宋冽说了一些话,他吻她,还有很多…… 喻然后背发颤。 她是真的疯了吧。 喻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喝酒。 这个早晨喻然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宋冽也没有催,在餐桌边一直等她弄好再出来,她出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捏着什么去了阳台晾晒,而后才过来吃早餐。 吃饭的时候全程没有直视他,耳根子也是泛着浅红的。 他都看在眼里。 喻然早早地走了,宋冽送她去搭公交。 他们走在一起向来是吸睛的,宋冽没管周围人的目光,送她上车:“路上注意安全,什么时候不忙了就回来。” “嗯,到时候你放学我再去接你。” “好。” 喻然朝他挥手。 宋冽一直目送她离开,对她笑。 清风微拂,他额前的碎发有些被吹起来,等喻然走很久以后,他盯着那个方向,下边那双眼渐渐恢复清冷。 他双手插进兜里,若有所思地低头,踢了下面前并不平整地面的小石头。 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现在的状态固然好,可人都是不知满足的。 他也是。 他想喻然能知道他的感情,他可以牵她的手,光明正大地抱她,可以直接地说我爱你。 暗恋者的姿态,太煎熬了。 - 深秋了。 十一月,天气慢慢越来越凉。 日子按部就班地继续,宋冽定时上放学,喻然也是到周末就尽可能地回来,在她眼里,一切都很好。 除去那天的梦。 在这之前,喻然其实并没有太注意她和宋冽之间的距离,她觉得他很乖很懂事,自己完全可以只把他当做一个弟弟来看待,加上这一段时间她很想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经常会不自觉地离他近。 事实上他们之间关系确实变好了,好到和以前一样可以相互依偎看电视,可以一起做饭,可以睡一个房间…… 可是自从那个梦以后,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样是不行的。 就算关系再好,他们其实也是独立个体的异性关系,太过亲密是逾越的。 他十八了,她二十了。 就像她大学同学们聊天,讨论情侣之间最好的状态,那时喻然在旁边听,才发觉她和宋冽的状态已经不知不觉全都踩了其中的点。 可是情侣……她从来没想过。 这个词怎么能适用在他们身上。 那个话题一整天都萦绕在她心里挥散不去,她下午收到了宋冽的信息,他还是往常和她说话的温柔语气:“马上周末,回来吗,想你了。” 要是之前她会很自然地回答,可是那天她莫名觉得不适应这样的亲昵。 她回了个嗯,只说放学会去接他。 那天下午她回去后照常在宋冽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等他放学,忽的听到有人叫她。 喻然看过去,是她以前榕升高中的同班男生。 “喻然?我刚刚远远就感觉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榕城这么大咱们都能在这儿遇见,真的有缘!” 对方叫汪廷,是当时他们班的学习委员,那会也是班上为数不多喜欢和她说话的人,经常来问喻然题目。 喻然对他有印象,有些惊讶:“汪组长,好巧。” 他走了过来:“你在这干什么,等人?” 喻然点点头。 “真巧,我也是,咱们毕业后这一两年也没见面,我有时候还挺想约你们出来聚聚,就是碰不到,结果今天这么巧能在这儿偶遇。” 喻然说:“现在上了大学,有的同学都不在一个城市,要见面是有些难。” 汪廷说:“但是我就在榕大呀,我知道你也在,其实一直还挺想去找你就是没好意思,学校太大了,也偶遇不到。” 喻然笑笑。 “之前听说宋家出事了,你就住在那儿,当时就想来问问你的近况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那边的事应该都解决了吧?当时好像闹挺大。” “都差不多了,也过去了那么久。”喻然并不想和别人多提这件事。 “差不多了就好,那件事挺严重的,宋叔叔宋阿姨走得也突然,节哀。” “嗯。” 宋家那边的事早就过去了,那时的宋家是深水镇的大门大户,现在的镇上却再没有宋家了。 再提也没什么意思,别人都是为了八卦,多说没意义。 偏汪廷是个话多的人,好不容易见着她,便一直在她身旁和她说话,喻然要等宋冽并不好说什么,只能静静站在那儿听。 于是宋冽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汪廷一边说话一边对喻然笑,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很要好的朋友。 宋冽看到后,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立马过去,而是去旁边奶茶店买了杯奶茶。 等汪廷有要走的意思,宋冽才提着奶茶慢慢地走了过去。 “姐。”宋冽叫她,打断了正在说话的汪廷。 后者停住话头,打量式地看他。 宋冽全然无视,将奶茶递了过去:“咱们回去吧。” 汪廷问:“喻然,这位是……” “啊,他是……” “宋冽。”喻然正准备介绍,宋冽打断了她的话。 他盯着汪廷,语气颇淡:“我的名字。” 一说宋冽,他自然是知道。 其实问只是客套,看到他的那一刻汪廷心里就有数了。 当时的宋冽谁不知道,宋家独子,张扬肆意,整个榕升都知道,他总是独来独往,后来喻然到了宋家,她高三那段时间每天放学他都在教室外等着。 汪廷是见过的。 他只是难以相信他们还有联系,按理说,喻然和宋家的关系该是断了,毕竟只是寄住,况且宋家出了事,宋家夫妇人也没了,她却和宋冽关系依旧这么好。 让人实为讶异。 汪廷笑:“记起来了,宋家的少爷。” 喻然说:“汪组长,我们要回去了,先走了。” 汪廷说:“嗯,路上小心,下次有空再聊,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回去的路上,宋冽全程没说一句话。 喻然拎着他给的奶茶慢慢走在他身后的位置,不再似平常和他并排着走,或者距离很近,她在想最近总在想的事,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再该和宋冽好好聊一聊。 想着想着,前边的人忽的停住了脚步,她没注意,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他后背。 喻然有些发愣:“怎么了?” 宋冽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喻然说:“以前同学。” “关系很好吗。” “不算,只是刚刚碰到了就说了两句话。” 宋冽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喻然隐隐有些感觉他想说什么,但没有戳破。 两人心照不宣。 直到到了家,开门进去,喻然准备换鞋子,忽然听他叫她:“喻然。” 喻然抬眼,发觉宋冽倚在门边看她。 “以后你会谈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和谐的部分在哪看你们懂的,就不多说啦。 重:没真正那啥,只是男主做了点坏事,放心后面会让喻然给他苦头吃 第23章 第 23 章 “……嗯?” “我说, 以后你会有男朋友么。” 宋冽眼睑微动:“就像刚刚那个男人, 你们关系很好, 然后慢慢在一起, 然后, 会很亲密。” 喻然意识了过来:“你在想什么?” 喻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站起身, 抬手去揉他的头发:“我说你这小孩整天想什么呢, 难道我碰到一个同学就是情侣了吗,他真的只是我以前同学, 关系都不算很好的,想什么, 你以为是我男朋友吗。” 宋冽捉住她的手腕:“我不是小孩了,况且,你也只比我大两岁。” 喻然手腕是凉的, 他掌心很热。 肌肤相贴,温度的反差让她觉得他掌心异常的烫。 喻然感觉很怪。 大门还没关,光影暗绰,他们这又是门口。 随时都说不定有人经过。 “好, 我知道, 但是刚刚那个人真的不是男朋友, 你先松手。”她尽量放柔语气和他说。 “你还没回答我,以后会谈朋友么?” 他这样不像问,更像是要她立军令状,可他神情很认真, 喻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会。 她说:“也……也许会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况且阿冽以后也会谈女朋友,会带她回来见我,会……” “可是我不会。” 喻然心慢慢上提。 “我没有女朋友,以后也不会,同样我不想你谈朋友,什么时候也不行。” 他刚低声说完,没等喻然回应。 隔壁的大门忽的被打开,吓得喻然一抖,宋冽顺势将她拉入怀里,一手挡住她的侧脸,另只手搁到她腰上。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情侣在门口拥抱不舍,而喻然和宋冽衬起来显得很娇柔,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前。 隔壁主人要下楼,经过的时候没忍住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喻然脸皮薄,那两秒就乖乖待在他怀里,心里直打鼓。 耳尖慢慢红了。 宋冽就垂着眼看她的反应,将她所有情绪变化都收紧眼底。 喻然心里直打鼓。 她早忘了宋冽刚刚和她说的话,眼下只有此时她和宋冽的姿势。 她就在宋冽怀里,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几乎身体相贴。 怎么能这样? 等下楼声渐远,喻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宋冽,别闹了。” “我和汪廷真的只是同学,你在想什么,还有。”喻然有些异样地看了眼楼梯的方向:“以后不能再开我这种玩笑。” 她指的是刚刚的拥抱。 喻然往客厅里走,宋冽关上大门,跟着走了进去:“什么样的玩笑?” 她停住脚步,回头认真地看向他:“以后,不可以随便抱我。” “可是以前我也抱过你,当时就什么也没有,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抱了,我们关系好,自然可以很亲密。” 宋冽说得很自然,好像真的一样。 关系好,自然可以很亲密……? 是这样吗。 喻然觉得很牵强,若是以前他或许会以宋冽的话为主,可现在的她不能这样想了。 “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拥抱,反正,以后不要再那样了。” 宋冽眸色渐敛。 他轻笑:“行,我知道了。” 晚上是宋冽做饭。 他依旧围着那件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做完了饭,轻快地喊一声:“姐,吃饭了。” 全然没有在门口他抵问她以后会不会谈男朋友时,那种淡冷的样子。 有时喻然总会想,宋冽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上次的梦实在太困扰她了,多少次让喻然觉得那就是真实发生的。 可她怎么能对宋冽有那种潜意识的想法?和他接吻,和他做那种事…… 喻然也想过那会不会是醉酒后真实发生过的,但她真的无法将这种想法强加到宋冽身上,他是在厨房里会柔和对她笑的少年,会亲昵地叫她姐姐。 她无法想象他另一面,她眼里的阿冽就是那样。 喻然在心里安慰自己,将这一切定义为是两个人关系太亲近,导致的某种错觉—— 晚上喻然去洗澡,宋冽在客厅看书。 茶几上她的手机滴滴地响了好几声。 宋冽本是没想去管。 手机屏幕亮起,他眼帘微抬,无意看到上面汪廷两字。 他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去拿。 喻然的手机没设密码。 汪廷:明天有空吗,想约你出来吃饭,来的话就橡树餐厅见。 之后还有几条。 浴室里传来水声,盖过了她手机的信息声。 宋冽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指尖一滑,将对方的消息删了掉。 他将手机放回原处,站起身往外走。 浴室门上的毛玻璃映照着暖黄的灯光,宋冽立在门外静静看着。 盥洗池上的水龙头没关紧,滴滴地冒着水,他伸手拧紧,之后又拿了根烟出来,准备点上,然而发现打火机没了。 “姐。”他叫她。 声音透过玻璃门传得并不清晰,喻然没听见,他又叫了声:“我下楼去趟超市,要喝果汁么。” 喻然在里边回:“不喝了,你去吧。” 宋冽一身家居服下楼,到下边小超市买了个打火机,又顺便买了些果汁。 他在楼下点烟,抽完以后准备回去,这时发觉不远处几个女孩盯着他看,一边笑着聊些什么。 他习惯了,熟视无睹地提着东西往回走,那几个女孩却直接奔了上来。 “你好,请问喻然是住这儿么?” 宋冽回:“有什么事?” “我们是她朋友,一个大学的,之前约好放假来这儿找她玩,刚好我们在附近吃饭,记起这个直接来看看啦。” 宋冽哦了声。 她们跟着宋冽上去,上楼时一边问他是不是她说的那个弟弟,宋冽没理。 进了屋,喻然刚洗完澡,看到几人很是惊讶。 她领着几人进来做客,本是想介绍宋冽给她们认识,没想后者直接回了房间,态度平平。 喻然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啊,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之前看你和他照片我们就想来看看了,你弟弟真帅,就是有点高冷,不过我们都不认识,冷淡点很正常。” “没有,他平常挺温和的。” 喻然并不经常在朋友们面前提宋冽,毕竟大学同学之间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她一般不会提私事,还是无意的时候她们看到她钱包夹层和宋冽以前的合照,惊叹之余提出有机会一定要来见真人。 恰好今天她们在附近聚餐,想到喻然住在这才顺便过来。 “不过我记得你们好像没亲缘关系吧,貌似只是照顾?” 喻然点头:“嗯,大概吧,也许会到他大学毕业。” 几个人惊叹地唷了声。 喻然不解。 有人说:“那你机会满满啊,喻然,把握住,这么帅的男人不把握以后没机会了,一个屋檐下,很多可能啊。” 喻然脸有些红:“你们在说什么,他对我来说只是个弟弟。” “弟弟怎么了,现在最流行姐弟恋,弟弟再过两年也是个成熟男人呢,而且这颜值去做明星都不为过好吗!” “机会要不要,不要的话记得让给我,给个电话,等以后弟弟大学了我来帮你联络。” 有人看到茶几上的果汁,拿过一瓶开了喝,一边调侃地看喻然:“可不怪我们没提醒,有机会就上,谁不上谁是傻子。” 正巧宋冽从房间里出来,去冰箱拿东西。 客厅里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调笑的声音都没了,宋冽又回了房间。 其中一人打破寂静:“你们说,他刚刚听见没有?” “完蛋,以后咱们的喻然在弟弟面前要尴尬了。” 一行人哄笑了起来,喻然跟着浅浅的笑,没吭声。 最后她们要走了,喻然去送。 一个刚才没怎么调侃的话少的姑娘将喻然拉到一边,小声问她:“喻然,你之前和我说的,你弟弟真的很乖,是个三好学生什么坏事也不做?” 喻然点头。 对方犹豫了挺久,说:“有件事刚刚没告诉你,我们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他的,他在抽烟。” “看上去很像在家不方便所以在底下抽完上来吧,所以我就想,你之前不是说他很乖么,但是今天感觉他一点不像那种很乖的男孩子,你……真的了解他吗?” 喻然听完以后愣了。 她们走后,她也依旧站在玄关处,手握在门把手上半天都没回过神。 直到宋冽从房间出来,准备去洗澡,看到她在那发呆,问:“怎么了?” 他走了过去。 喻然没动。 他帮她关上门,笑说:“怎么在这里发呆,想什么呢。” 喻然看他,此时的宋冽和刚才在她朋友面前的宋冽丝毫不同,那双眼眸虽经常看人时隔着疏离的光,可每每在她面前都是柔软的,经常会对她笑,笑起来眼里像装着星辰。 她着实难联想朋友们描述的抽烟的那个人是他。 喻然问:“阿冽,你会不会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什么事?” 宋冽没有任何停顿,神情自然地看向她:“姐姐指的是什么。” 喻然也说不清楚。 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横在那儿,她隐约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抓不住。 就像之前的片段,她总觉得像真的,可记忆里丝毫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俺要发愤图强码字了!真的! 第24章 第 24 章 宋冽说:“乖, 别多想, 早点休息吧。” 喻然嗯了声, 回了房间。 入了夜, 喻然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脑袋里混乱地想着事情, 慢慢要睡着,她隐约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喻然睁开了眼。 很近。 旧房子又大多不隔音, 安静的时候一点很细微的声音都听得见, 声音是在阳台上,刚刚那一点声音能够被察觉也是因为她的房间靠近阳台。 喻然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闹钟,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平常这个点她都睡了。 她披着衣服轻声出了房间,宋冽的房门开着,他不在。 喻然隐隐有些感觉, 她往客厅走去,看到立在阳台上的颀长身影。 宋冽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居民楼,神色冷寂,他指间是燃着的烟, 呼气, 淡淡的烟雾很快随晚风吹散, 他那一头细碎黑发也随着夜风翻飞。 像是黑化了的角色,像是另一个他。 “宋冽。”喻然出声叫他名字。 宋冽看了过来,捏着烟那只手下意识背在了身侧。 喻然走了过去,目光盯着他的手。 宋冽笑:“怎么醒了。” “没睡着过。” “手里是什么?” 宋冽说:“什么也没有。” 喻然唇抿着, 看上去像是有点生气。 她平常性格那么好的人,鲜少如此过。 她也不说话,主动伸手去拿他背着的那只手,宋冽知道她看见了,也没拦,任她把他那只手拿了过去,摊开手,里边是被捻灭了的烟头。 他的手都烫红了。 可怕被她发觉,依然拿手去灭烟。 喻然看得又气又笑:“我有那么可怕吗,直接拿手捻烟头,不疼吗?” “疼,但是怕被你看见。” “怕我看见还抽烟。”她问:“学校允许吗,学校不会管?” 宋冽没说话。 她隐约记得当时榕升的规定是抓到学生抽烟记过,第二次责令退学,每个高中对于学生抽烟都监管很严格,更别提榕城一中这种升学率高的学校。 喻然很不喜欢别人抽烟。 那种讨厌可以说是嵌入内心深处的。 以前她爸就教育她抽烟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轻了伤害自己伤害家人的身体,重了随便一点没熄灭的烟头落到易燃处,那就是一场灾难,多少森林火灾都是因为被人不注意丢了烟头在干草上,结果引发了大火。 她父亲也是葬身在一片火海里。 更别提他现在高三。 “为什么骗我?”她问:“你又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的另一面,其他瞒着我的事,有吗。” 宋冽看她。 瞒着她的事实在太多了,丢掉她那件暴露的裙子,删了其他男人的短信,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吻她,哪一条都足够他在喻然这里丧失所有信任度。 他说:“没有,只有这条。” 喻然拿过烟头,丢进垃圾桶。 客厅沙发上,喻然拉着宋冽坐下,找出烫伤膏药给他擦药,一边带着气说:“一个学生还抽烟,宋叔叔宋阿姨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我也不希望,抽烟对于学生来说就是原罪,你做这样的事只会让身边的人觉得失望,你知道吗。” 宋冽第一次看她发小脾气,明明气得要死,可最后看他手上的伤又心软了,拉着他过来上药。 他的手和喻然的对比起来显得很大,喻然右手指尖轻轻点着一些药膏,很轻地在他手心上打转,一点点将药化开。 她捧着他的手像捧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轻轻对着伤处呼气,好像这样能为他吹走疼痛。 宋冽没忍住笑了起来,喻然鼓着脸凶他:“还笑,还笑得出来,别人都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敛起笑,点头:“知道了。” 喻然问:“知道什么?” “以后再也不抽烟了。” “以后再碰到你抽烟,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回学校去,一个月都不回来。” 上完了药,喻然去放药膏。 宋冽就坐在沙发上看她去整理医药盒,他缓缓说:“我头疼睡不着,能陪我会吗?” 喻然回头看他:“怎么了?” “刚才就头疼了,所以才出来抽烟,真的。” 喻然走过去,掌心贴上他额头:“发烧吗?” “不是,单纯头疼,可以在这坐着陪我一会儿吗。” 喻然心软:“只能一会儿,咱们明天都还要早起呢,就看会电视,一会儿回房间睡觉。” “好。” 喻然拿着一条厚毛毯坐了过去,没看多久宋冽的头便靠到她的肩上,喻然脖子微缩,有些意外,她侧过头去看他,发觉宋冽眼睛已经闭上了。 电视机的光线打在他清隽的脸上,在这寂夜里,显得他皮肤更为冷白,从喻然的角度还能清楚看见他纤长的睫翼。 这张脸,安静的时候漂亮得简直不像话。 喻然轻声喊他:“阿冽,别在这里睡,回房间睡吧。” 没有回音。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去试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他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看来确实是睡不着才出来抽烟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最近压力这么大。 喻然纠结,她想让他回房间睡,可他说自己头疼,看样子是好不容易才睡着,她怕把他叫醒了他又睡不着。 算了。 她叹了口气,将毛毯好好地盖到他身上:“算你睡得快,好好休息知道吗。” 夜深了,她也困,这个点早超过了她正常作息时间,喻然就那样任他靠着,自己头歪着,慢慢睡了过去。 电视机里的画面还在播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靠在她身上的宋冽缓缓睁开眼。 他坐直了身,看向身旁已经睡着的人。 没了支撑,她无意识地往一侧滑,宋冽又靠了回去,让她头能枕在他肩上。 “真傻。”宋冽近距离看着她的睡颜,说:“如果,我本来就是那样不好的人呢。” 没有回应,但也无碍。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喻然,我爱你。” - 第二天喻然醒来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 当她发现自己是在宋冽身上时,整个人大惊失色,差点直接摔下去。 动静惊醒了宋冽。 他下意识地手拦住她的腰才没让她掉下去,开口,清晨的声音低沉得带有磁性:“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了…… 喻然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里像无数个蜜蜂在转。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近乎趴坐在他身上,脑袋歪着靠在他肩上,腿脚找最舒服的姿势搁着,整个人几乎是半挂在他身上。 而宋冽是坐着的姿势,竟就这样任她趴了一晚。 喻然吓得赶紧离开了他的腿,差点跌坐到地板上,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你、我,我为什么会睡在这儿……” 宋冽完全清醒了。 他目睹喻然从语无伦次到耳根整个泛红,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笑了声:“我也不知道。” 昨晚喻然睡着,他舍不得走,更舍不得放她走,索性一起靠在那儿睡。 没想喻然认床,但凡睡觉的环境不平整那么一点就喜欢乱动,先是手搭到他腰上,再是腿搭到他的腿上,宋冽看她怎么睡怎么不舒坦,索性就着她当时的姿势把她往怀里抱了些。 之后喻然自然而然地寻找舒服的姿势,直接睡了过去,神奇的是之后睡得确实很平和。 就是他难熬了点。 一整个晚上也没怎么睡着,她动一下,他就难捱一点。 到快清晨才睡了这么一会。 喻然不信:“你怎么会不知道,我都……我都那样了。” 她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睡到他身上去的! 宋冽说:“嗯,昨天晚上的姐姐…很狂放。” 喻然脸色一变。 他解释的补充:“我说的是睡姿。” 虽说她能睡到他身上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主动顺势抱的。 宋冽没说。 于是一整个早上喻然都陷入昨晚尴尬中无法自拔,从吃饭到出门去学校之前,完全不敢多看他一眼。 宋冽却是觉得足够了。 她提早离开去了学校。 阳台之上,宋冽看着喻然的身影渐渐离开,手指习惯性地去拿烟。 刚要点上,手心的疼痛提醒了他。 宋衍垂眼,将一整包烟整个扔进了垃圾桶。 - “我觉得他喜欢你,你说呢?” 图书室里,上次的女孩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喻然懵圈:“喜欢?你开玩笑吧,怎么、怎么可能。” 对方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很是认真:“怎么不可能,之前我们说的又不是空穴来风,喻然,你和他没有法律关系没有亲缘关系,你们现在是同居关系,除了情侣,我着实难想到其他关系了。况且一个男人会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让你在身上一直睡着?是你太迟钝还是对方太内敛啊。” 喻然解释说:“那天晚上是个意外,他一直都很好——” “你以为他很好很乖,然后他会抽烟甚至会做很多事,你以为他是个贴心弟弟,说不定别人一直暗恋你呢。” 她翻了翻面前的书:“上次我们几个去他可是理都没理,高冷得一批,到你这可以直接无意识睡一整夜?要么他喜欢你,故意的,要么,就是下半身先天隐疾。”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码六千 俺在纠结姐姐知道后的反应,大家认为呢? 第25章 第 25 章 这番话在喻然心里萦绕了一整天。 以前可以很自然地面对他的, 可一个想法生根发芽以后, 不管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去联想。 她翻看了宋冽以往给她发的短信, 她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是了,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亲密的, 包括上次问她男朋友,包括很久以前的那个梦, 她都会想那是不是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的朋友问:“那你对弟弟是什么样的感觉?” 喻然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对于自己而言很重要, 他可以说是她生命里都特别重要的人,她在乎他, 也许会有好感,她觉得那种感情很复杂。 她和他感情很深, 可如果这种感情一旦变了一种形式,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好吗,她不敢确定, 她没有安全感,她会怕。 她的朋友态度淡淡:“你就是喜欢他,想照顾他也算,换一个男人给你你会想照顾吗?喻然, 这种情感是潜移默化的, 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如果你要试他是不是喜欢你,很简单,在他面前装睡看他会不会吻你。” 喻然低头:“算了。” 她不会装睡,也不敢真的去这样试。 太不符合现实了。 话是这样说, 但对方的话仍在她心里生根发了芽。 气温随着时间越来越凉,喻然穿上了大衣戴上了薄围巾,周末,她照常去宋冽学校门口接他,只是心里一直想着朋友说的话。 接着她看到校门口出来的一道熟悉身影,然而这次他不是一人,身旁还有个女孩子和他说话。 喻然愣了下。 宋冽神色淡淡,并没有怎么搭理对方,女孩却一直追着他走,笑得青春朝气,看得喻然有些失神。 宋冽照常走过去,照常喊她一声姐。 那女孩也跟着过来,笑嘻嘻地对喻然打招呼:“你就是宋冽说的姐姐吧,姐姐好!” 喻然扯着唇轻笑:“你好。” 对方打了个招呼就笑着跑开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喻然却一直望着对方的背影。 宋冽看她出神,解释:“隔壁班的女生,聒噪,难缠。” 喻然收回视线:“没事,挺可爱的。” 宋冽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回家后,喻然主动去厨房做饭,宋冽去帮忙处理菜。 喻然看着他细致地择菜叶子,水流顺着他修长的手滑过,装作不经意地问:“阿冽,喜欢那个样子的女孩吗?” “不喜欢。” “可是我觉得她挺好的,人长得可爱,性子也活泼,她喜欢你吧?也挺好,和你很适合。” “我对她没感觉,也没想过那些。” “该开始想了,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以后又想和什么女生在一起,没关系,不管阿冽喜欢谁我都是支持的,就像刚下午那个女生,都可以。” 宋冽捏着菜的手一顿。 他看向她:“所以呢,这些话有什么特殊含义?” 喻然保持着镇定:“就是随口说说,感觉那个女孩子挺好的,就不自觉想到以后阿冽谈恋爱以后的样子,到时候阿冽结婚说不定还是我来主持大局呢。” 水流依旧在继续,他直直地看着她。 “姐姐说这番话是觉得我很容易就会喜欢上一个人么?随便身边贴上来一个女生,我就该去谈恋爱?”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对于我来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会觉得你是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去和别的女生谈恋爱,想把我推销出去,觉得随便一个女孩子都适合我,那个女孩喜欢我,我就该也去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廉价么。” 宋冽的手慢慢攥了攥:“如果说随便一个可爱的女生就可以,那么,我要是喜欢的是你呢?” 喻然心微微上提。 她没吭声,也不敢看他,宋冽却是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出了厨房。 喻然之后独自默默做饭,然而等饭菜上桌了宋冽也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她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在餐桌边望着一桌子菜良久也想不到哄他的方法,最后她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酒瓶,下楼去超市里买了两瓶酒。 是上次宋冽买回来的那种。 宋冽房门没锁,喻然扭开门小心翼翼地探个头进去,宋冽坐在床边调试着怀里的吉他,那把她送给他的吉他。 喻然心里忽然很触动。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后坐下,轻轻拉了拉他衣服:“别生我气了。” 他手上动作停住,但没说话。 喻然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也绝对没有要推销你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见你身边有其他的女生,我好奇,我想知道你的态度,所以才那样说。” 她离他近了些,弯身,探到他面前去看他的表情:“不吃饭难道不饿吗?我买了酒,一起喝酒吧。” 她一个不习惯喝酒的人,却慢慢都开始习惯了这件事。 喻然见他不说话,就扮鬼脸逗他。 宋冽终于开口:“姐姐这辈子怕是再碰不到一个比我更好哄的人了吧。” 喻然笑了:“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有特殊权,走吧,吃饭啦。” 喻然拉着他到餐桌边,宋冽依旧记着刚刚她的话,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说过我不会谈朋友,以后都不会,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嗯嗯嗯。”喻然往他杯子里倒酒。 明明是敷衍的应声,又可爱得要死。 宋冽最是耐不过她的撒娇。 她稍微喊他一声阿冽,他心都要化了,怎么可能生得下去她的气。 还是记忆里辛辣的味道。 但到底适应了,这一次喻然咳得没有太厉害。 喝了一杯,她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满上:“元旦晚会是不是你要参加?到时候我可以去你们学校看吗?” 宋冽点头:“可以。” “吉他弹唱吗?” 宋冽笑:“是啊,我写的歌,送给姐姐的歌。” “什么歌啊。”喻然趁着酒意,对他傻笑:“我想先听听。” “不行,等元旦晚会的时候来我们学校听,我想把这首歌当新年礼物送给姐姐。” “好啊。” 喻然这一次没喝多少,但有点晕乎乎的。 宋冽去收拾桌子洗碗,她瘪瘪嘴,坐在沙发上看到他的背包一角露出了一个小本子,她拿出来翻了两页,发现上边都是一些词。 大概率是他的歌词。 宋冽从以前开始就喜欢音乐了,宋叔叔在的时候不同意,后来他走了,宋冽也就慢慢开始往这些发展学习,他成绩好,这些喻然倒是不怎么干预,反而很支持。 只是她一直不太了解。 翻了两页,她听到厨房那边宋冽的脚步声,连忙将东西放回他书包,自己则闭着眼装睡。 喝了酒本就有些累,加上她怕宋冽发现自己偷看他东西,喻然索性直接靠着沙发去闭着眼。 宋冽在那边忙事情,也不知道在干嘛处理了一阵。 喻然脑袋里昏昏沉沉,就快要睡着,可忽的,她感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久久都再没有声音。 她本是没有多想,知道一只手很温柔地撩起她额边的头发。 像羽毛般的触感,如同一道电慢慢从她心上滑过。 喻然的意识慢慢扩散了开。 她清醒了。 只是知道宋冽没走,她又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忽然想到她朋友无意说的那句:要是想试他喜不喜欢你,很简单,在他面前装睡看他会不会吻你。 她当时没有在意,也没想过去做这种事。 可此刻她喝了酒想在沙发上靠会,现在不就…… 喻然发现她此时竟也有些想知道这个答案了起来。 他的手轻柔地捧着她的脸,宋冽轻声喊她。 喻然没有回应。 他收回手,良久没再说话。 她感觉他慢慢地俯身,唇覆上了她的。 他在吻她。 喻然浑身都僵硬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如果直接醒过来,或许会很尴尬,可任着他这样吻下去,她根本—— 她搁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揪紧。 宋冽却只是轻吻,片刻以后,他离开了她的唇,静止地看她。 他说:“姐,你没睡着吧。” - 宋冽这句话如同惊雷。 平地而响,惊得喻然内心涟漪四起。 尴尬,很尴尬。 她觉得自己这会更不该醒了,他却低笑:“你紧张得都绷起来了。” 装也不行了。 喻然眼睑动了动,装作才醒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嗯?阿冽怎么了,我在这睡着了吗?” 宋冽不说话,淡笑着看她。 喻然着实不会演戏,就算撒谎都是话说得磕磕绊绊,脸也是红的。 “我好困,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就先回房了……” 她要起身,他胳膊撑到沙发一侧,拦住她的去路。 喻然又坐了回去,心跳得飞快,抬眼看他。 宋冽唇边的笑慢慢敛了去:“姐姐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喻然有点懵,她总觉得刚刚的事像在做梦,如果宋冽装作不知道,或许她就当做梦一样过去了。 可他挑明了,直接将事情挑开了说。 她乱了。 “知道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慢慢说:“也知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纠结了很久,包括有小可爱猜剧情会是姐姐疏离宋冽,这个我也都想过。 但是想来想去,我觉得其实喻然应该是很爱宋冽的,那种感情很深,或许她知道宋冽的感情以后第一反应并不是逃,所以就这样安排了。 两个小可怜太苦了,就让他们甜一点吧。 - 晚上还有一更,八点见! 第26章 第 26 章 其实宋冽每做一件事都会经过考虑。 除了上一次醉酒是他冲动了之外, 之前偷吻她手指, 每一次偷亲她之前, 他都想了很久。 吹夜风, 冥想, 试图压抑自己心里那股念想。 可压不住。 他像病态了一样,越是到那个临界点就越想去做, 疯狂地希望她知道, 却又怕她知道,无限循环。 在偷偷亲她之前他以为她睡着了, 直到她呼吸渐乱。 他察觉到了。 喻然愣怔地看着他,眨眨眼。 “所以上次……我在你怀里睡了一晚上, 你其实中途是知道的,你……” “是,是我把你抱到我身上来的, 也是我故意说头疼希望你陪我的。” 喻然说:“我就暂且把这当做是朋友之间的亲昵,可以吗?” 宋冽问:“可是你觉得这是朋友之间会有的亲吻吗,我不想做朋友,更不想你只把我当个小孩当做弟弟, 我不想。” “不可以……”喻然不自觉地揪紧了手。 “为什么不可以?” “我答应过舒阿姨要好好照顾你, 不仅是叔叔阿姨, 我自己也向自己承诺过会照顾好你,可是——”可是这算什么照顾,如果宋叔叔舒阿姨还在世,知道这半年她和宋冽相处, 结果他喜欢自己,他们又会怎么想? “喻然。”宋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喜欢你,爱你。就算今天你不在这个地方,就算我们自我父母的葬礼以后毫无关系,就算没有我爸妈的委托,我也还是喜欢你,无关我们之间的距离,无关谁照顾谁,你懂吗?” 喻然沉默了。 宋冽怕她会有什么应激的反应,怕她会接受不了直接跑掉,更怕她说厌恶自己。 她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怕。 宋冽慢慢蹲下了身,手搁到她腿上。 “那么你呢,你对我是完全的无感或者厌恶吗,如果你今天说讨厌我,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喻然心乱如麻,她说:“我没说过我讨厌你。” 宋冽轻轻笑了:“那就是喜欢了。” “我也没那样说过。”喻然有些急切地解释。 “我觉得我有些乱,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一切,你还在上学,高三怎么能谈恋爱。” “我十八了,姐姐。” “那我也要好好考虑。” 宋冽勾着的唇慢慢弯下,他垂眸,慢慢将头枕到她腿上:“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 话是这么说,可喻然过了很久也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立马接受。 而且相处变得有点尴尬,她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于是那个周末后她早早回了学校,之后一周都没再回去,宋冽的电话和短信都有明显的回避。 宋冽有所感应,但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喻然整个人不在状态,经常性会想那天他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慢慢陷入了某张并不明显的网里,其实他早就做好了铺垫,等着她掉进去,等她再想抽身出来的时候就非常艰难。 就像那天他说的那句。 他明知道她是不可能讨厌他的,故意那样问,然后反着说她是喜欢他。 喻然忽然觉得她眼里的小奶狗好像没有那么乖,他很腹黑,想法很多,心思也比她想的要深沉。 大半个月过去,她避着宋冽很久都没回去过。 但元旦将至,学校要放假,她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况且她和宋冽约定好会去学校看他演出。 榕城一中一直有元旦晚会的传统,晚会结束以后学生们各自放假回家,享受假期。 那天下了雪,整个榕城银装素裹,路边的树上也挂了满甸甸的白雪,有小孩子在一起打闹,围着一棵树摇,将上边的雪给摇下来。 去之前喻然和朋友逛街,想给宋冽挑一件元旦礼物。 看着这场雪,喻然忽的就有个想法,她想给宋冽买一条围巾,那样清冽的男孩子大冬天的大衣配围巾最是帅气。 她攒了好久的钱,最终咬着牙进了一家男式轻奢店,一眼相中了一条乳白色的围巾。 她觉得宋冽很适合白色,干净、纯洁,如他。 她的朋友拦住了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挑这条。” 喻然问:“为什么?” 朋友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的把他当小孩吗,我真为他感到悲痛怎么喜欢你这样迟钝的女孩子,那么帅诶,这颜色你觉得适合他?喻然,你现在开始要把他当男人看,果断买条深灰色的回去,高冷男神你值得拥有。” “买这条,他会更开心吗?” “你送什么他都开心,但是你以后要将他真正当做一个男人看了,喻然,你难道还没醒悟吗。”朋友将那条深灰色的围巾塞她怀里:“到底是未来男朋友呢,上点心。” 喻然回神,解释:“他不是。” 然而哪还有人听她这句话。 - 到底是轻奢品,价格不低,喻然付钱的时候有些小肉疼,可想到这是给宋冽的新年礼物,她就想快些去他的学校把礼物给他。 只是到位置的时候学校的晚会已经开场许久。 喻然进去的时候会场里位置都满了,一些学生进进出出买东西上厕所,她也不知道宋冽在哪,就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没站多久就听见台上主持人在报下一场节目单,她听见了宋冽的名字。 不一会儿宋冽抱着吉他上台,面对观众礼貌地鞠躬,下边隐约有小女生在低呼。 喻然笑了笑,才知道他在学校人气这么高。 全场不约而同的寂静,皆听他一人弹唱。 宋冽唱歌时很认真,眼里似覆满寒霜,特别是唱情歌时,目光总是不在听众身上,仿佛是隔着时光看心上人。 下边人多,喻然都要勉强踮脚才能看到他,可单是听着他唱歌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看了会,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这位妹子需要咱们冽哥的亲笔签名照吗,我们内部独家专属的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买的话等以后冽哥成了歌坛巨星千万不要后悔哦。” 喻然茫然地转头,那几个男生哎呀了声:“卧槽,这妹子怎么这么眼熟,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草,是不是瞎,叫嫂子啊,这嫂子!” “我……我的天,嫂子好!” 喻然有些尴尬:“你们认错人了。” “没认错,冽哥那位姐姐嘛,熟识熟识,我们已经默认您是嫂子了。” 说话的那人被旁边的人提醒地拍了下。 后者嘿嘿笑着:“姐姐今天来学校是找宋冽的?” 说着,他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唷,这是礼物嘛。” 喻然点头:“是的,来看他唱歌,顺便一会儿一起回家。” “我知道,不过他节目刚刚结束,估计马上就下来了吧。”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拍手里几张带有签名的照片,喻然问:“这是?” “啊,我们搞得好玩的,学校里不是很多女生喜欢宋冽嘛,总是三天两头地送情书和小礼物,我们就调侃那些女生,故意做这些在这吆喝,没别的意思,况且冽哥这么厉害,指不定以后成明星呢,那我们可赚大发了,这是商机。” 这几个男生说话有意思,喻然慢慢笑了。 “学校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吗?” “还成吧,反正这学期情书已经几抽屉了,害,我们柠檬不来。” “那……他一般都是什么表示?” “能什么表示,当面送的直接撕,塞抽屉的扔垃圾桶,不知道伤多少女孩子的心呢,他太直男了。” 喻然没吭声。 直男?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反而觉得他特别懂。 错觉吗。 “不过没关系,我们冽哥心里只有——”话没说完,他的肩忽的被人搭上。 几人一愣,回头对上宋冽清冷的视线:“你们在说什么?” 后半句话愣是憋了回去,几个人找了个理由赶紧溜了人。 看到喻然,宋冽神情才缓了些:“姐。” 喻然说:“刚刚在台下碰到你朋友,就说了几句话。” “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走吧,我的节目演完了,可以先回家了。” 宋冽揽着她的肩就往外走,喻然还有些疑惑地往回看正在演出的台上:“嗯?不用先和老师说一声吗,直接可以回家?” “不用。” 等被他带着出去后,发觉很多经过的学生目光异样地看着他们,喻然这才惊觉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宋冽说:“怎么,我告白以后就直接疏远我吗。” “我不是,但到底是在学校里。” 宋冽笑了:“我不介意那些,走吧,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请客。” 刚到校门口,天边就又下起了小雪。 有些落到宋冽的肩上。 喻然伸手拂过他肩上的雪,记起来了什么,连忙将手里包装袋里的围巾也拿出来帮他戴上。 周边是陆续而过的车辆和行人,喻然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踮起脚去帮他戴围巾。 有些雪落到她鼻尖上,显得很俏皮,宋冽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近距离打量她的五官。 戴好以后,喻然笑着站开了些距离看他:“我本来给你看的是白色的围巾,可是朋友说深灰色更搭,就买了这个,怎么样?” 今天是特例,学生可以不用穿校服。 宋冽穿着一身驼色大衣,配深灰色围巾正好,看上去整个人更有气质了,特别他五官又好,这样往那儿一站,去做模特都绰绰有余。 喻然觉得挺满足:“你真好看,感觉不管什么颜色都可以,可惜这个不是我第一眼相中的。” “对我来说,只要是姐姐送的都好。” 可他越是这样说喻然就越觉得自己眼光差劲,什么白色围巾,又不是献哈达,她是不是傻? “算了,走吧,我们去吃拉面。” 元旦街上人多,特别是夜晚。 很多人约着出来跨年,街上全是人,很多美食店也都是爆满的,后来雪停了,两个人在拉面店门口等号。 榕城是临江城市,他们去的是著名的临江大街,在店门口就能远远地眺望到江面,不少情侣约着出来跨年,还有卖玫瑰花的小女孩沿路卖花。 许是宋冽盯着那个小女孩看了很久,对方心领神会地跑了过来,问:“小哥哥,你和这位姐姐是情侣吗?买一朵花吧,跨年夜买花送给女朋友,来年感情可以更好哦!” 宋冽颜值出众,他们站在一起很吸睛,旁边不少人看了过来。 喻然连忙解释:“小朋友,我和他不是——” 宋冽却拿出了早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我女朋友很喜欢花,谢谢小朋友。”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接过钱,递了支玫瑰过去,末了送上祝福:“祝哥哥姐姐感情越来越好。” 宋冽笑:“会的。” 小姑娘走了,周围的目光也慢慢移去,喻然又气又不好意思,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干嘛。” “姐姐,冬天的玫瑰很珍贵,而且说不定还是这个小姑娘满怀希望带过来的,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可爱是可爱……” “觉得她可爱自然要照顾她的生意。”他将花递给了喻然。 玫瑰花的花语是我爱你。 不管什么时候,含义只有这一个。 喻然不敢接。 宋冽垂眸,轻轻摘去花茎上的薄刺:“就这一次,今晚人多,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就当做……只是我单纯送给姐姐的。” 喻然心软,最终还是接到了手里。 她拨弄着玫瑰花的花瓣,轻声说:“不可以有下次了。” 拉面店内很暖,吃了面驱走不少寒意,到他们的时候店里人已然络绎不绝,喻然热得围巾大衣都脱了搁到一边,后来外边有人表演节目,整个店里都跟着有了气氛,店主主动送酿制的梅子酒。 味偏甜,喻然喝得偏多。 到最后离店的时候有些晕,又因为太晚,两人直接叫的出租车回去。 车上容易犯困,喻然本是一个人坐着打瞌睡,却不自觉地靠到了宋冽的肩上。 外边又下起了雪,有的雪花飘到车窗上,宋冽看着,想叫喻然去看,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主动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喻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问:“……可以牵手吗?” 他说:“可以的,姐姐,我们可以牵手。” 喻然没说话,她睡了过去。 车上司机在放广播,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广播里主持人群情激昂地数着倒计时。 数到零的时候刚好经过一个广场,广场上的人们也都欢呼了起来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宋冽握紧了喻然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他侧过头,亲吻她的头发。 他说:“新年快乐,喻然。”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和下一章合并了发……但是想想,嗯,还是做单章发啦。 明天继续六千,冲! 第27章 第 27 章 榕城的冬夏是两个极端。 冬天冷得像身处北极, 夏天热得如蒸炉, 也只有秋天好一点, 温度适中, 穿件薄衣服就舒舒服服, 在室内一件稍长的睡衣就足够。 纪浅坐在沙发上,望着外边这个小区的夜。 可过了很久她也仍觉得有些冷, 缩了缩肩:“好凉, 是坐久了还是什么。” 喻然说:“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纪浅拉住她:“不用,你就在这, 茶早就冷了,一会儿我再去烧。” 她说:“我就是觉得难以置信, 就感觉……像做梦一样,身边好朋友和歌坛巨星很久以前就认识,而且对方还找到了家里来, 又那么深情,喻然,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神你知道吗。” “没那么夸张。”喻然垂眼:“两年了,我跟他……也那么久没联系, 都生疏了吧。” “生疏?生疏他会拉着你, 哦, 对你说就算不择手段把你从别的男人那儿抢过来都没关系,这话我就问你招不招架得住,生疏是这样子的吗?你在想什么啊。” 喻然以为那会她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可谁能想这种对话她都听见了。 她说:“别闹了。” 纪浅算是明白了。 她靠到沙发上, 瞅着喻然:“所以你们以前感情那么好,喝酒是弟弟教的,以前心慢慢被弟弟勾跑了,你也喜欢他,我知道了,宋冽是因为看到你和江坷吃饭才故意到家里来,给你一个出其不意,是么?” 纪浅得出了一个很中肯的总结:“喻然,我觉得你跑不掉了。” “我不知道。” “不,就是这样,等着看吧。”纪浅拿出手机慢慢扒拉着,上边是她那会和宋冽的合照。 她感叹说:“人粉丝都说他是绝顶颜值,现在见了本人比照片还帅。你说就这,把你手腕一抬往墙上一压,整个强吻,谁顶得住?我是顶不住,然然,反正我是希望你和他在一起的,到时候叫他多来家里做客,让我多近距离观赏一下。” 喻然笑着把手边的抱枕丢向她:“好好上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 高档别墅区。 停车场,宋冽靠坐在驾驶座上,手指燃着烟,断续缭绕。 他一身黑衣,周遭又是暗的,衬得整个人更深沉无比,不好接近。 顾霖披着睡衣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圈子里最不抽烟的人今晚一连点了好几根烟,完完全全破了例,那样子就跟刚失恋似的,又颓又冷。 顾霖走了过去。 “怎么着,那会吃饭的时候不来,这会酒席都散了,人都走了,你又过来了,被那位姐姐把心给伤了一顿?” 顾霖嗤笑:“女人又不止这么一个,是不是想纾解一下,ok,跟我说,明星女模想要什么都可以,正好今天你那舅舅和我提了这事,他也觉得你总是一人有些孤独,想让我给你介绍两个千金呢。” 宋冽蹙眉:“别在我这满嘴跑火车。” 顾霖哪能不知道他厌恶自己提这茬。 他故意的。 “提你舅舅你不舒服,可以。”他靠到车窗旁边:“那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江坷?” “嗯,大学同学,怎么了。” “他们公司做策划的,合作的地方挺多,搭个桥。” “?”顾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以为宋冽是在开玩笑,可认真看他几秒,对方神色不动,搁在车窗上的手轻弹烟灰,之后又抬眼看他。 顾霖扯起唇笑:“兄弟,你是不是在逗我,我和他大学死对头互相看不上的那种,我主动去谈合作,这不是向他拉下脸么。况且难道好好的我要换包装团队?” “不行么。” 宋冽淡漫的口吻让顾霖一度有种他们讨论的是明天吃什么的问题。 一场合作要耗费多少资金先不说,就这,就他这要给人把全场都包了的架势,顾霖实在不懂。 “你过来一趟就为了给他拉场合作?” 宋冽淡道:“不是因为他。” “哦,又是为了那位姐姐。” 顾霖真觉得他是疯了。 如果是他,要是这样直接把人抢到屋里来,直接强取豪夺,管她走不走管她心里是谁,用得着这样铺砖设瓦,一步步设网? 难熬的是谁,还不是他自己。 顾霖也点了根烟,思虑片刻。 “老子当年也为女人这么疯狂过,这种小事也不是不可以,人情我出了,但你别让你舅舅知道,舒家和我们家这两年合作颇密,老一辈人就喜欢管底下人的事,要是那些老古板知道我突然找个小公司谈合作,会问的。” “嗯,谢了。” 顾霖吐了口气,斜眼睨他:“就这,人泡不到你都不用来见我,我可是帮到这份上了,要我说直接点,有什么是床上不能解决的,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要不然机会都到别人那去,我看江坷可是喜欢着呢。” 就这种玩笑还是顾霖大着胆子才敢和宋冽开的。 人家姐姐可是他心头的宝,这两年轻易不和人提的。 宋冽手指弹了下烟灰,很深意地抬眼看他。 顾霖往他那边靠了点,低声问:“这儿没人,你满足我一个好奇心,你们有没有……” 宋冽笑了声,随手将烟头丢下,又慢慢挽起了袖管。 顾霖有眼力见,在他准备推门下车的时候赶紧跑开了:“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 事情差不多都谈完,顾霖上去了,宋冽回到车上。 一人过于孤独的时候就想抽烟,以前还能忍受,可再次遇到喻然以后这种煎熬的感觉再度开始,他就控制不住。 他伸手去拿烟,可想到顾霖刚才的问题,他就想到很久以前喻然生气又心疼地帮他手心上药,严令他以后绝对不可以再抽烟的画面。 手心上很久以前烫的痕迹还在,很浅,但看得清。 宋冽将烟放了回去,闭上眼,压抑地吸了口气。 - 之后他驱车回家。 回的不是他的住处,而是他很久不会去一次的舒家。 舒家的别墅很豪华,处处彰显奢侈气息。 宋冽知道位置,直接上二楼去了书房。 舒家以前和舒澜关系不好,很多年都没什么联系,宋家又出了事,各家亲戚都避着,舒家也只是去了一趟并没有要管宋冽的意思。 以前两边关系已是很寡淡了。 后来舒家生了个小女儿,虽说是家里的小公主,但舒家老一辈人还是觉得应该由男孩来做家里的接班人,于是舒家想到了舒澜的孩子。 宋冽又优秀,直接入了舒老爷子的眼。 他本来对舒家是很冷淡的,记着母亲当年的事,并不给舒家太多脸色。 喻然离开后宋冽颓废了很长时间,舒家不停地让人去,慢慢才让他走出来,之后关系也缓和了些。 舒杰是个很精明的商人,平常会处事,为人面相和说话方式也给人一种很高涵养的感觉,虽说他和舒澜同父异母,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膝下没有儿子,加上老爷子钟爱这个外孙,后来的他一直以来都将宋冽当做自家的人看待。 宋冽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戴着眼镜站在书桌前看书,见他进来,舒杰摘下眼镜放下了书本:“宋冽来了,舅舅等你很久了,快过来坐。” 宋冽道:“不用了,舅舅打电话说有事和我说才过来,所以具体是什么事?” 舒杰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这么长时间没过来玩,我们做长辈的想念了,本来想着今晚顾家那场饭局上咱们能聚聚说会话,谁能想你直接不去,我就想邀你过来在家里住几天。” “只是这样?” “是啊。” “那我走了,明天还要录新歌,没什么空。” 这么久了,他对舒家依旧态度平平。 舒杰连忙叫住他:“等等,舅舅还是有话想和你说的——” 宋冽侧身看向他。 舒杰拉过旁边的办公椅坐下,手搁到膝盖上,语重心长地说:“是前两天你外公和我说这件事,我才想和你谈谈。” “以前我们一直没怎么接你回来,感情确实是有些亏欠,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怎么说也是带血缘的亲人,我们一致觉得感情可以以后再弥补,可是,家里的产业未来大概率是你来接手……” 宋冽说:“我一直说过家产什么的无所谓,也不是我的东西,给表妹或是谁都行,你们不必用这个来捆绑我。” “好,我知道,我们也没有要捆绑你的意思,一直以来你喜欢做什么事,家里人都是很支持的啊。” 舒杰慢慢说:“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外公是你唯一亲近的家属了,你事业有为我们觉得欣慰,但感情方面我们也是会关注的,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就和舅舅跟外公说,好吗?不管那个女孩是歌手还是明星或者是个普通人,我们都支持。” 宋冽品了这句话许久,忽的问:“这个消息是听谁那儿传的?” 舒杰一顿,随即笑了笑。 “没谁传,只是突发奇想和你说说,毕竟很久以前你那个姐姐走了,你之后状态我们一直很担心,所以会关心这方面的问题。” “这些事你们不用管我,如果舅舅没别的什么事我先走了。” 宋冽刚出去正好碰到过来的舒太太。 对方也不知在外站着听了多久,突然碰见他出来,有些尴尬。 “宋冽吃过饭吗,没吃的话舅妈去让人下厨,那会说去顾家吃饭的,结果你舅舅过去没看见你人呢,我就想上来问问。” 宋冽冷淡地避过距离:“吃饭就不用了,我刚和舅舅说完事准备回去。” “啊,这么快就走哪里行,留下吃个饭,你好久也不来一趟……” “不用了,舅妈早点休息。” 宋冽把距离留得很开,论对方再热情也是打在棉花里使不着力。 他很快下楼离开,舒太太望着他的背影,小声说:“这孩子,心里永远都不会承认我们是他家人吧。” 书房里的舒杰重新拿起了书,慢慢整理:“从小到大没怎么见面又没多少感情,是这样。” 舒太太八卦,她好奇地走了进去,问丈夫:“可是你把他叫来是为了说什么事呀,我刚上来也没听见些什么,宋冽怎么了,谈恋爱了?” 后者不说话。 她问:“是上次热搜的事?宋冽抱着粉丝去医院,我不是说过吗,就算这事反常不符合他性格,但也说不定是个巧合呢,就别多想了吧。” 舒杰摇摇头:“有人说宋冽最近一直会去一个很普通的小区,也不知道什么事。” “那也没什么不对啊,说不定找朋友呢。” “话是这样说。”舒杰将书本放回到书架里。 他微微眯眼,意味深长:“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那种老式小区我就总是会想到两年前那个喻然,是我多想么?” 作者有话要说:拼命码字中,晚上也许还有一更!但是也许写不完就明天叭…… 第28章 第 28 章 那天的插曲很快过去。 之后没怎么收到宋冽的消息。 微博上有粉丝说宋冽在筹备新歌, 所以这段时间出现在荧屏就少了, 喻然有些恍惚, 总觉得那天他过来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但他确实在忙, 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喻然并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坷, 毕竟那天确实有些不太愉快。 喻然告诉自己本来他们的状态就是这样的。 她只是个普通上班族, 他不一样,他很忙, 要赶通告,有很多事要做, 其实这样才是最正常不过。 上次的项目很顺利的结束,喻然所在的项目组皆受到了公司的表扬和奖金,全组之后下班了聚了一次餐, 就在人气顶尖的热闹餐馆内。 很快又来了一个大单,同样是业内顶尖娱乐公司的合作消息。 这个单子不归喻然负责,她没怎么关注,这天下班江坷忽然单独约她, 说:“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我们单独两个人, 还有我一个认识的朋友。” 喻然有些意外:“是饭局吗?” “也不算,就是私人单独聚餐,不过也多少和工作有关,我没想过他会突然联系我合作, 有些意外,就想着一起吃饭了,位置还是在灯鹤,那边清静,私密性也强。” 她和宋冽再次遇到的地方。 每次提起这个地方喻然都有些异样。 喻然说:“算了,你的朋友我去也不太好,聚餐的话我就不去了。” “不,你需要去。”江坷笑说:“也算是为了工作,喻然,算是卖我个人情吧。” 话是这样说,可真正到了那天喻然发觉自己还是上了他的当。 江坷一身妥帖私定的西装,头发精心处理过,换了副金边眼镜,斯文这个词简直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这种认真程度,哪像什么私人聚餐。 喻然有种自己被骗的感觉。 那时她已被他带到了奢侈品商场里一家女装店里,江坷带她去试衣服。 里边皆是一些小礼服之类,典雅知性,喻然从没试过,她不敢试,全程没怎么说话。 江坷却是轻车熟路,像是早做好了准备,很自然地一件件帮她挑:“你不用太拘束的,我本来就想送一件礼物给你,想着你们女孩子应该很喜欢这些。” 他挑中一件露肩的长裙,拿出来给她看:“这件喜欢吗?” 喻然没看衣服,而是看他:“不是说只是私人聚餐吗,这样好像参加什么重大场所一样。” “是私人聚餐,但是我想将你介绍给我朋友认识,就当是女伴的那种,你可以当做陪我参与谈合作项目吧,就像上次,别太在意。” “真的是这样?” “真的,今天一半也是因为谈合作。” 江坷将手里的长裙递给她:“所以,试试吧。” 她看了眼那件长裙,说:“我肩背上有处伤疤,不好看的。” 江坷说:“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挑的这件,其实你的肩就算有伤疤也是美的,你不用觉得自卑。” 喻然没接。 他又道:“马上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去试吧。” 这边店里的服务员都有眼力见,许是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主动上前说:“没关系的这位小姐,就算是试一下也没事呀,这件很好看,我们店里都没多少件,算是一件私定,您朋友很有眼光啦。” 所有人都等着,喻然只好进试衣间去换。 事实证明确实惊艳,她的气质本就是温柔的,穿上这样优雅的礼服,长发扎起,露出纤长的天鹅颈。 后边露背的设计也是恰到好处,刚好露了一半蝴蝶骨的样子,不艳俗,很诱人。 虽说上边有一处淡红的伤疤,可并不影响整体的美感。 喻然没见过这样的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有些呆了。 也不知江坷何时走到她的身后。 他抬手给她戴什么,喻然下意识去躲,可身后就是他,她只得僵在原地不乱动。 江坷帮她戴上一条闪着细碎星光的锁骨链。 他轻声说:“喻然,这个礼物别拒绝我好吗,就这么一次。” 喻然没动,一直等他戴完往后退。 “好了,就这件,我们走吧。” 喻然回了神,连忙去拿钱包:“我去付款。” 江坷笑笑:“不用,刚刚你进去试的时候我就已经付了。” 她拿钞票的手一顿,有些茫然地看他。 江坷好似没发觉她的出神,拉着她往外走:“走吧,我朋友该到了,其实上次你应该见过,就是以前我和他互相看不上的那个,但是突然要谈合作,也就一笑泯恩仇了,等会正好正式介绍一下。” 他完全占了主动的那一方,喻然处在被动,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拒绝,只得先和他过去。 因为都是高档场所,灯鹤离这里并不远。 即使这一块来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可喻然入场时,仍旧吸引了很多注目,今夜的她美得惊心动魄,站在身侧的江坷最是令人羡慕。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而这种感觉让江坷觉得很满足。 然而到了灯鹤以后喻然一直不在状态里,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次聚餐上,她觉得就算是吃饭也是他的朋友,自己并不熟,说不定今晚以后就没有交集了,所以她并没有多关注那些。 她在意的是此时她和江坷的这种状态。 上次明确拒绝以后她以为他早就放弃了,可江坷今天这样无疑是表了态。 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坚定。 喻然并不好做。 她不想和他搅不清,只是江坷完全做好了准备的,今晚就连推脱的说辞他也不给机会她。 她在想今晚聚餐结束后她就把项链还给他,礼服的钱也是,所有的一切最好还是说清楚。 在入场之前她想得很好。 然而当侍者领着他们到指定包间,喻然见到坐在里边的人时,所有想法瞬间被打乱了。 包间内,宋冽坐在靠里的位置上,双腿交叠,淡然地看着她。 喻然毫无防备,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江哥可终于来了,让我们等半天呢。”顾霖自来熟地站起来打招呼,看到他的那一刻喻然反应了过来。 江坷的朋友,江坷大学时候对付不来的朋友不就是他? 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宋冽会在这? 她根本就理不清楚。 江坷笑回:“路上有些堵车就耽搁了,不过我掐着点,应该也不算太迟。” 顾霖扯扯唇,顺带着介绍宋冽:“这位是我朋友,也是歌手,江哥你应该认识吧。” 江坷看到宋冽第一反应就是眼熟,不是单纯广告里见过的那种熟。 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只是惊讶:“是明星吗,我知道,经常在广告位上看到,挺厉害的。” 宋冽淡笑了声,站起身同他握手:“不算明星,只不过喜欢唱歌罢了。” “别谦虚,不过这种公众场合能随便出入吗,会不会不太方便?” 宋冽说:“没关系,这边保护挺好。” 看见他们聊天,喻然在后边脑子乱成一团。 她有种想走的冲动。 可不行,江坷很快揽住她的肩,向两人介绍:“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叫喻然,是我的……” 喻然心头微惊。 照今晚江坷认真的程度,她差点就怕他说出一句女朋友。 然而没有,江坷停顿了下,说:“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今天也算是我的女伴吧。” 宋冽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他揽着喻然的手上:“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你们认识?” “嗯,上次下班遇到过。”宋冽的目光慢慢移到喻然身上:“那天暴雨,姐姐也没人接,所以我就顺路送她回去了。” 江坷本在想他说的是哪一次,令人讶异的消息一个接一个,都是他不知道的。 他没注意到重点,只有喻然知道。 宋冽根本是故意的。 她解释说:“上次……电视台,我是打不到车来着。” “我记起来了。”江坷最初对宋冽的那种眼熟感冒了出来,他说:“我记起来我是在哪儿见过你了,就前几天对不对,在喻然家楼底下,我当时刚送完她看到你走了过去,当时我还在好奇你好像一个明星,没想到还真是。” 宋冽笑:“是啊,那次是去她家找她有事来着。” “嗯?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吗,她是你姐姐?” “算是,以前我和她……” “等等——”喻然忽的打断他们的对话。 几人的视线皆落到她身上,可喻然谁也不敢看。 她说:“以前是认识,但是今天重点好像不是这些吧,不是谈公事和吃饭吗,还、还是赶快就座吧。” 宋冽笑笑,没再说话。 这种事顾霖最是得心应手,他招呼着就座,随后叫来服务员,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中间人。 然而哪是什么生意场合,也根本不是老朋友叙旧。 这场聚餐像是有人背后刻意安排的一样,纵是喻然想找哪里不对都找不出。 而且场面完全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走去,她没有什么家人和好友,突然冒出来一个旧识的弟弟,江坷很是感兴趣,甚至因此将宋冽当成了是自己人,亲和地同他说话,问喻然为什么和宋冽关系这么好他竟然不知道。 宋冽也改了往常的疏冷,全程笑着回应。 可这根本不是他真实的一面,肯定也不是他的本来目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冽和江坷聊得越深,坐在中间的喻然心就越乱,完全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需要和宋冽好好谈谈,就在此刻。 在顾霖和江坷聊事时,喻然在手机上输了个信息发给宋冽,让他出来,她有话说。 宋冽看了眼手机,之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桌面上依旧和谐。 江坷并无察觉。 宋冽找了个理由出去透气,没多久喻然也起身了,说是去洗手间。 灯鹤室内有空调,温度并不低,只是走廊上没包间里那么闷,上次来过一趟喻然已是有些熟悉了。 出去后并没看到宋冽的身影,喻然有些着急,她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往走廊那头偏寂静的位置走。 有的包间很热闹,经过的时候里边气氛正到顶点,时不时会有一群人的起哄声。 喻然在找宋冽,就要走到尽头洗手间那边的时候,忽的有人叫她:“这边。” 她回头,发觉宋冽倚墙站在一处空的包间门边正看着她。 他眸无波澜,似打量,似静望。 没有包间内那种浮于表面的亲和,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而这更印证了她的想法,今晚根本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工作,不,或许工作是真,但也都是人为刻意的。 喻然走了过去,问他:“今天是你故意安排的这些是吗?” 宋冽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也不回答。 目光从她戴着的锁骨链到她纤白的肩,再到她身上这身露背礼服裙。 喻然又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冽的视线这才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他说:“姐姐今天可真好看。” “衣服是那个男人挑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到对手戏,然鹅渣作者真的撑不住了!!码了一天字求小可爱的抱抱呜呜呜。 顺嘴喊一句预收《越界》求收藏哇,以后下本能不能顺利开文真的就看预收数了,俺想顺利营业,给宝贝们跪下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喻然说:“不管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叫你出来想说的也不是这些。” 宋冽不说话了, 眸光低沉地盯着她。 “我们可以做朋友, 可以私底下有一点交涉这都没关系, 但是, 我不想你来这样影响我的生活和工作, 你懂吗?” 他还是没说话。 喻然知道他在听,深吸一口气, 索性将话说清楚:“我当初既然要走, 肯定是下了决心的,我说过我们都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你看现在我们双方不就过得挺好的么?你这样做,扰乱我的圈子也扰乱你自己的生活, 有什么意义?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宋冽靠在墙边,全程无声地看着她。 他很少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喻然。 那样眼眶泛着红却又夹着冷光,决然、极端, 好像下一秒能直接将她捆绑起来的眼神,上一次是两年前她说要走的时候。 喻然心里是不敢面对的。 可她必须得面对,这件事也必须说清楚。 “你听到了吗?”她问。 宋冽很嘲讽地扯了扯嘴唇:“所以,穿着他送的衣服牵着他的手过来, 和我把关系说清楚, 是这个意思?” 喻然知道他介意。 不, 不只是介意,或许刚才看到江坷下意识挽她肩的时候,心里早就波涛汹涌了。 他观察很细致,很多细枝末节他都能发现, 他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穿衣风格,今天就连这条锁骨链是江坷送的都能看出来。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是。”喻然心里有些不明显的发颤,她努力稳着,一字一句地回答他:“就是这样的,还有什么好印证的呢。” “如果说你今天只是要个答案,那我就说吧,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或许我以后真的会和他在一起,我们会成为男女朋友,我们会结婚,是你想的那样也没关系。” “这样啊,结婚——” 宋冽缓缓点着头,慢慢笑了:“挺好的。” 走廊那头有服务员经过,喻然没吭声,等着服务员进电梯离开。 又空无一人了。 只有他们。 他这么说,喻然也再没什么可说的。 她觉得这样应该足够让他放手,他应该是接受了。 她道:“我先回包间了。”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待下去怕他们多想。 宋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垂着眼,手指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轻敲,带着节奏。 喻然等了两秒才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 然而没走两步,身后一股巨力忽的将她拽了回去—— 宋冽拽住了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往旁边空的包间里带,喻然反应过来立马去扒他的手,去抓门边的把手,可哪抵得过他的力气,他将她背对着,重重地压到包间靠近门的墙边。 动作早就准备好的一样,一气呵成。 喻然被拉进来的时候有些磕绊,特别是肩膀被压到墙上的时候,很疼。 宋冽也不说话,发了疯地去吻她。 她的脸、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放开我——”喻然拼命挣扎,却被他轻松钳制住了双手。 全都混乱了,他像是刻意要毁坏一样,不想让她如来时那样温婉精致。 他只想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男女朋友?嗯?结婚?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两年了,不管我的死活,好不容易碰到了告诉我你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喻然,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有想过我吗?嗯?” 她根本没站稳,却要避着他的吻:“宋冽,别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可又如何? 他不是以前那个少年了,现在他是实实在在的男人。 他身上是成熟的气息,力气大得惊人,可以哑着声音叫她喻然而不是姐姐。 “疯了,我早就疯了,从你走的那一刻起就疯得彻彻底底,你早该知道这一点。” 包间内没有人,也没开灯,光线远比走廊上昏暗。 可稍微有人经过就会看到。 宋冽一手握着她的细腰,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旁边有一处装饰用的镜子,他就这样掐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去看那处镜子:“姐姐,看看你自己。” 里边的女人眼里带着泪,头发散乱了,长裙上也多了褶皱,喻然整个人都在颤抖,惹人怜惜,可她身后与她紧紧相贴的男人眼里一丝怜悯也没有。 他怎么会放她走? 这辈子都不会,就算是她哭求,她摊牌,或是冷眼对他,他也不会让她走。 “你说如果你这样出去让江坷看见了,他会怎么想呢?嘴里说只是姐姐,却因为我这样,你这是在欺骗他。” 喻然的肩在微微抽动,她不想看那块镜子,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 她慢慢流泪。 “你问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宋冽抬手温柔地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笑:“既然你想和他在一起,那么我该来和未来的姐夫打好关系不是吗。” 她背对着,宋冽又看到她背上那处伤疤。 这也是他今天会这么偏激的原因。 他低眸,手指滑过那处伤痕:“你还记得这道伤吗?” “他看见了,他也心疼才为你挑的这身礼服对吧,可他知道这是你为我受的吗?当年的你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那时你多爱我啊,有人诋毁我,你第一个冲上去护着我,你和我说不疼,那时候你的一字一句我全都记得,你敢和他说吗?” 他每句话都是对她的凌迟。 可说着,宋冽的笑又慢慢敛去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镜子里的他:“你不敢说,那是因为你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你不爱他,你呢?你爱的又是谁?今天回答我这个问题好不好。” 他的话接踵而至,句句把她逼到悬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包间里气氛慢慢静了下来,外边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寂静了。 这边包间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很近,没有客人的包间门都是开的只是里边灯没开,所以光线昏暗,平常别人经过看不见,但稍微往这边靠一点就看得见他们。 喻然有些乱,怕有什么服务生或是谁走过来查看。 那脚步声在靠近洗手间的附近停了。 熟悉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喻然,你在里边吗?你出来好久了,我有些担心。” 是江坷。 喻然呼吸瞬间随之屏住。 宋冽反而随着放松了许多,他看着镜子里她的表情,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办,他来了。” 他不在意这些,倒还希望江坷知道。 但对于喻然来说不一样,她脸皮薄,这样的场景但凡被她任何朋友同事撞见她都承受不住。 “怎么不敢说话?” 他越发放纵,喻然想拒绝又怕发出响动,只能暗下去抓他的手。 可怎么拦得住。 她越慌宋冽便越放肆。 想看她崩乱,看她不能拒绝自己的样子。 他爱极了。 江坷又试探着问了声:“喻然,你……在里面吗?” 而就在侧边的包间内,宋冽低声说:“为什么不敢回应?告诉他你就在这儿。” “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你在我怀里,敢说话吗。” 喻然呼吸都沉重了些,她抓紧他的手,颤抖着闭上了眼。 她感觉自己处于尖端,下边是深渊,她随时都会掉下去。 江坷没察觉出什么,没人回应后他就回去了。 包间内却失了控。 宋冽慢慢吻她,不顾她的拒绝,喻然越是拒绝他就越止不了—— 她挣扎着后退,碰倒了旁边的椅子。 喻然颤抖着伸手推开了他:“够了!” 后者终是清醒了,关键时刻止了手。 他呼吸微沉,昏暗光线下,那双眼阴翳得让喻然觉得陌生。 她慢慢后退,离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前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很好的弟弟看待,我希望你成材,不是希望你这样来对我。” “你这样做除了满足你一时想要的还能有什么作用?只会让我讨厌你。” “讨厌我。”宋冽慢慢咀嚼这两个字。 他看着喻然惧怕他避着他的样子,忽的笑了。 “我曾经问过你,只要你说一句讨厌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在你眼前出现,当时你是怎么说的呢,你还记得吗。” 喻然没吭声。 宋冽知道,她是不会回答的。 那些过去,她早忘了。 “好啊,好,我知道了。”他继续淡笑。 “那就这样吧。” 再歇斯底里又能怎样?情绪总有缓下来的时候。 她说不爱他没关系,和别人怎么样也没关系。 对于宋冽来说,喻然唯一能伤到他的就是这一句。 喻然仍站在墙角处不敢过去,宋冽说:“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离开了。 包间内的温度和气氛慢慢冷却,仿佛刚刚的混乱只是一时假象。 宋冽走后很久喻然都没回过神,她慢慢蹲下去,情绪很久都没走出来,直到有服务员进来收拾东西,她局促地站起身,对方却像没看到她一样。 喻然知道,这是他去安排的。 她回了神,慢慢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她眼睛泛着红,整个人情绪明显就不对,就算出去了怕是也会被看出来,喻然就在里边冷静,之后给江坷发了个短信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想离开。 这场聚餐也就这样结束。 本就是宋冽那边刻意安排的,顾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多说,只有江坷以为她是真的哪里不舒服,等喻然过去后不停关心地问候。 她嘴唇泛着白,看上去像真的生病了。 喻然什么也没说,摇头示意自己不太舒服。 走的时候华灯初上,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停车场内车位满满当当,离开时两边的车在路上遇到。 顾霖滑下车窗朝他们打招呼:“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江坷微笑示意。 喻然攥着手去看顾霖的副驾驶。 只是光线太暗,加上隔着顾霖,她只隐约看到宋冽的侧脸,他没看她一眼。 影影绰绰,清冷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慢,还有一更可能要晚点了。 也借着这章说一下,书名《偏宠》准备改名为《满溢温柔》,到时候希望小可爱们还认得出这本书,默默遁走…… 第30章 第 30 章 “你今天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为什么?” 回去的路上, 江坷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喻然当时在副驾驶座上发呆, 闻声后愣了愣, 说:“还好, 可能是当时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些了。” 江坷目光平和地看着前边道路:“后来你出去了挺长时间, 我有些担心。” 江坷当时是没发觉, 但都不是傻子,总是会多想。 他也犹豫了挺久才问:“你和宋冽关系不好吗?你们以前认识, 我以为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但刚刚观察了挺久, 我感觉你说不舒服,是因为那中途出去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有,只是说了点事耽搁了点时间。”喻然慢慢坐直了身:“真的对不起, 说好陪你来为公事聚餐,结果提前散场。” “没关系,我和顾霖虽然以前关系不好,但到底是熟悉的, 没那么生分。反倒是你, 之前我都不知道你和宋冽认识, 看到他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呢,不过他是顾霖的朋友就不太惊讶,顾霖是这一行的,认识明星挺正常, 反正只要是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会用心去对待的。” 江坷将喻然送到小区门口,她没让他送,坚持自己回去,江坷也就没强求。 喻然没上去,在楼下坐了会。 这几天天气不错,每天入了夜天上就会挂着几颗星星,喻然身上还穿着那会的小礼服,坐在这样的小区里吸引了不少散步人士的注目礼。 喻然看不见那些,独自坐着发呆。 纪浅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皱起眉,像见了鬼一样走过去,上下打量她。 “我差点以为我是认错人了,怎么回事?”纪浅伸手掂量了一下她身上礼服的布料:“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某家私定吧,还有你这项链,我靠,准备结婚了?刚刚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哪个女星来我们小区了。” 喻然本来心情挺不好,被纪浅这么一逗没忍住弯起了唇。 “女星,有我这样落魄的女星吗?” “害,怎么就叫落魄了,不是挺美的吗。”纪浅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身上只剩一件长袖,但喻然看起来好歹没那么狼狈。 纪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怎么了,一回来就在这坐着,跟失恋似的,不是说和江坷去吃饭了么,他欺负你了?” “没有,和江坷没什么关系,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哦,那就是和宋冽有关了。” 情感方面纪浅有些经验,与喻然相比算是身经百战,她什么情况纪浅一眼就看得出来。 就这,怕是遇见宋冽碰着修罗场了。 “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纪浅把前因后果都了解了一遍,知道今天饭局情况以后愣了,美眸低垂,呵笑了一声:“又是他,也只有他最会搅局了,什么都敢做。” “谁?” “没谁。”纪浅翘起一只腿,侧眸看她:“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真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吧。”喻然说:“我刚刚一直在心里劝自己,那些本来就是过去了,这两年来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真的忘了他吗?你拒绝他的时候,你心里不疼?” “疼啊。” “既然你也会疼,你也在乎他,那为什么还要拒绝?” 纪浅越看她越不是滋味:“我感情是挺不顺的,可我就是不懂你,喜欢他就和他说,没什么好瞒的,明星又怎么样,谈私人女朋友的也有结婚的也有,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我告诉你我前任要是现在出现在这,我直接强吻他都可以,成年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爱他那就是爱他,谁都拦不住。” 喻然笑笑:“算了,我以后都和他没关系了。” 说完她又低下头,自言自语地不停重复:“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她搁在腿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纪浅心一惊,她忽然也没那么硬气能去凶喻然。 她记了起来。 喻然本就不是勇敢的人,这一点和她背景有关,也和她这么多年性格有关,纪浅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可是她知道喻然对宋冽感情是很深的。 她比谁都难受。 “算了。”纪浅深吸一口气,说:“过两天我请假吧,咱们出去玩,想去哪?” - 练习室。 宋冽第三次弹断吉他的一弦,后边正在跟着排演的所有人进度皆跟着停顿。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依旧拿着吉他调试。 才几个小时,这已经是第三把吉他了。 “今天怎么了,下个月有演唱会,近期活动也挺多,别到时候节目上出什么岔子啊。”有人上来担忧地说。 宋冽放下吉他站起身,他低头看自己手指,因为刚刚不停调紧琴弦,他动作又大,有根手指伤着了,正在冒血。 “有没有药和纱布,快拿过来,宋冽手受伤了!” “不用。”宋冽随意拿着纸巾擦了擦手指:“没什么状态,等等再试。” 他出去了。 不一会儿过来的顾霖看到的就是练习室主位边上不能再用的三把吉他。 “我靠,我三把都给弹断了,就算不是新吉他,他也不能这么厉害吧。”顾霖伸手碰了碰其中一把:“这得是调得多紧,怪不得能崩断,他今天吃□□了?” 后边的人挠了挠头:“不知道啊,反正这几天就没见他笑过,刚刚弹吉他的时候不停地在调音,手也弹伤了。” 顾霖站起身:“马上又有那么多活动。” 可不能这样下去。 他去休息室找到了宋冽,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手上纱布也没缠,但看他那处伤口也不大,顾霖丢了个创口贴过去。 “缠上吧,你现在这样喻然也不会过来为你处理伤口。” 提起这个名字宋冽的眸光隐隐有了些变化。 他拿起那块创口贴,简单绑住了手指。 上次从灯鹤回来后宋冽什么也没说,顾霖当时不敢问,可心里是好奇的,他拿出一根烟靠到墙边玩味地看他。 “话说开了,真分手了?” 宋冽不说话。 顾霖故意去拿手机:“那我再约喻然出来一趟吧,害,说不定她和江坷现在正在一起呢,我问问他俩还要一起吃饭不。” 宋冽果真有反应了,他伸手把手机夺了过来:“滚。” 顾霖笑了:“那你就说呗,感情这事我懂的多,可以给你排忧解难。” 宋冽随手将他的手机扔到旁边的沙发里:“没什么好说的,都过了。” “都过了你能一天搞断我三把吉他?” “过几天赔你。” 顾霖也不说话了,似笑非笑地靠了回去:“那也行,反正我知道你的实力,真上台了不会出什么岔子我也不大担心,行吧,回见。” 他离开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事。 作为宋冽的好友兼合作伙伴,他着实不希望宋冽状态再这样下去,况且不就是个女人?两边心里都有对方有什么不好在一起的。 不过是窗户纸没捅破罢了。 顾霖圈子广,也玩得开,一直处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状态,身边兄弟也多。 他出去上了车,正好有个兄弟来约他,顾霖记起这事,顺口问:“你说怎么样能撮合一对人,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朋友笑:“床上见?” 顾霖笑疯了:“我们是衣冠禽兽吗思想这么同步,我上次也这么说,但我那朋友不一样,我觉着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谁追谁?” “我朋友追的对方,那女孩……”顾霖微微思索,看向窗外:“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反正要么直接火上浇油。 他大概知道办法了。 - “我好累,真的走不动了,咱们歇歇。” 两人说好逛街,结果纪浅穿着高跟鞋没逛多久就喊累,她拉着喻然进了一家奶茶店坐下。 喻然说:“我去给你点,喝什么?” “芋圆波波奶茶,不要芋圆不要奶茶谢谢。” “给你一杯波波看你吃不吃得下。” 纪浅俏皮地冲她笑:“网上这个梗的意思是想要你的啵啵好吧!” “皮。” 这两天天气格外好,明明都秋天了,总有那么两天热得跟过夏天似的,她们穿了两件差点给热死。 纪浅捧着杯冰饮就开始喝,两人累得说不出话。 安静之下,后边桌几个小女生的声音就显得大了。 “你们知道宋冽马上要开演唱会吗?我真的好想去!” “可是不在榕城在帝都,太远了,没那么多钱。” “攒钱啊,坐后排,票价不贵,最后排才几百块呢。” “不过哥哥最近一直没怎么营业,好低调,不知道是不是私人有什么事,路透照都没更新过。” 纪浅挑眉,疯狂对喻然进行暗示。 后者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但没听见的可能性不大。 其实喻然早就习惯了。 以前没和宋冽遇见的时候,她经常性身边就是他的消息,很多朋友会不经意地谈论到爱豆时提起他,有时逛街看商场广告上也是他。 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纪浅叹了声气,说:“我感觉你不能这样下去了,身边也没几个朋友,我有公司的朋友约我过几天去一场聚会,要和我一起吗?” “什么聚会?” “嗯……大概率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吧,在酒吧,也不知道谁办的,反正是个大型聚会,人家可把那场都包了呢,免费的你不去啊。” “酒吧?”喻然撑着下巴考虑:“算了吧,没去过。” “没去过那更该去啊,有我几个朋友在,没事。” “我觉得我不会习惯,我也不太会喝酒。” 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酒吧不是个可以随便去的地方,这种观念直到她成年这么久了也依旧影响。 况且纪浅的朋友不代表是她的朋友,喻然不会和人打交道。 纪浅说:“那好吧,我自己去,到时候可能要晚点回来了。” “你一个人怎么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 “小姐妹不陪我我能怎么办嘛,好久没喝酒没看帅哥了,想去泡泡吧也不可以,唉。”纪浅趴在桌上,瘪嘴冲她眨眼睛:“私人举办的聚会都会清场,那个场子可都是公子哥,要么也是有身份的人,没你想的那么杂,去嘛。” “算我求你的。” 工作使然经常应酬,纪浅很会撒娇。 基本上是那种软着声音撒一句娇,男人骨头都会酥的程度。 喻然耐不过,最后妥协了:“但是我只陪你,到点了咱们得回家。” “好!” 约的位置确实是市内一家很出名的酒吧。 平常有钱排不到号都进不去的那种,要包下这儿一整晚开聚会,怕是一晚下来几十万不止。 喻然在心里感叹资本家的奢侈,之后被纪浅兴致冲冲地拉了进去。 里边已有些人了,灯红酒绿,气氛正嗨。 她将喻然拉到吧台去要了几杯酒,喻然有些不好意思接,纪浅将酒强塞到她手里:“来都来了,反正今晚都免费的,喝就完事了。” “这个场是谁包的,你们老板吗?” “不知道啊,也是我同事邀我的,这么说我还没问呢,就知道都是有钱子弟。”纪浅一边喝酒一边到处看,视线落到某处私人卡座时,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她连忙转过头拉住喻然的手:“完蛋。” “怎么了?” 喻然不解地顺着她刚才目光所到之处看,只是那么一眼,血液都瞬间倒流。 卡座里,好几个熟人面孔。 都是圈内老板大腕的,聚在一起喝酒,比如顾霖。 也比如坐在顾霖身边神色淡漫的男人。 宋冽一身衬衫,看上去如高岭之花一般冷寂,总之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喻然僵硬地转过了头。 她下意识想去拿包走人,纪浅也有些发愣,不知道是看见了谁,反正两女孩面上的笑都没了。 忽的她收到一条短信。 纪浅看了更是笑不出来了:“我老板叫我过去敬酒。” “你老板是谁?” “刚刚他们那一桌的。” 那处卡座很大,坐了不下八个人,看上去都是圈内大腕老总在谈事,纪浅老板在那很正常。 纪浅今天算是盛装打扮过,一条红色吊带长裙足够吸睛,活像上流社会最懂的交际花,男人之间的交谈最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去取悦。 喻然问:“能不去吗?” “今天能来这也是沾老板的光,都发话了我不去是想丢工作吗。”纪浅又看了眼那边。 “然然,我一会儿可能要先离开一会儿,你就在这喝酒等我,我马上回来。” 喻然乖乖点头。 纪浅确实很会交际,拿着手包端着酒过去,声色张扬,不久几乎成为全场焦点,她笑着和几个人周旋,一一敬酒,聊了会天之后连同一行人慢慢入了人群,不知在谈些什么。 喻然独自坐在那,偶尔缓解尴尬就抿两口酒。 想到宋冽也在这,她思绪就放不下来,根本无法自然地融入这儿的气氛。 她偶尔偷偷看几眼,宋冽都是同人淡淡地说着话,看也没看过来一眼。 喻然是记得他之前的话的。 越想血液就越凉,最后她静了下来。 其实当时在那处包间她是生气加着急才说出那些话,说完以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宋冽自嘲的笑,看到他受伤的神色。 她曾说这辈子也不会走,所有人不爱他不要他,只有她愿对他好,打碎了一切往肚子里吞,豁出一切只为他。 可是这么几年过去了,她又是第一个说讨厌他的人。 连喻然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差劲。 但谁又知道,她也是想过的。 很多次半夜惊醒,外边在下雨,她总是会梦到他。 有时候她总是想他就在她身旁,她可以自然地去抱他,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说她也好爱他。 现在不行了,他真的走了。 她将一杯酒喝下,胃里有些灼烧,她皱眉看自己喝的酒——威士忌。 喻然觉得酒吧真的不是个好地方,否则她怎么会有刚才那样的想法? “小姐,这是顾先生给您的醒酒茶,他让我转告如果一会儿太醉了,可以让他送您和朋友回家。”有酒保递了杯茶过来。 喻然去看他所说的人,顾霖坐在那儿,双腿交叠,抬手向她微笑示意。 在她的印象里顾霖是十足的资本家。 他有想法有野心,不管做什么都是带着那样的微笑,之前的聚餐怕就是他安排的,可他又是宋冽的朋友。 喻然头晕,接了过来:“帮我谢谢他。” 喝了茶要舒服一点。 喻然拿起手包准备去寻纪浅,她不可能任着纪浅和那几个男人一直说话,毕竟酒吧光线不好又乱,谁知道玩嗨了谁的手会偷偷摸上来。 可这个场子人太多了,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实在拥挤,喻然暂时回到了位置上。 身后有人喊她:“喻小姐?” 喻然回头,是个熟面孔。 很久之前谈过合作的某家老总张祺。 “刚刚就在想是不是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喻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孤单吗?” 张祺自来熟地在她身旁坐下,喻然内心有些拒绝,笑了笑,却下意识往旁边挪了点:“是啊,在等朋友。” “我对你印象很深刻,之前吃完饭就一直想要你联系方式但没有机会,来,喝一杯吧?” “算了,我不会喝酒。” 他倒了一杯酒过去:“上次还说自己不会喝酒呢,还是喝得很豪爽,别想骗我,我刚刚也看到你喝酒了。” 喻然知晓,他看自己好一会儿了。 到底有过合作经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合作,喻然并不好驳他的面子,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两口。 张祺私底下很自来熟,拉着喻然不停说话套近乎。 喻然心里不是很舒服。 本来嘴上可以应两句,保持距离倒也还好,谁知他忽的将手揽到她肩膀上:“咱们加个微信吧,下次好联络……” 喻然受了惊,一下避过他的手下了位置。 张祺有些意外。 喻然拿起手包,说:“不好意思张总,我好像看到我朋友,先过去了。” 张祺没多说,任着她离去。 喻然真的想离开了。 她四处去找纪浅,可在底下待了一会儿就发觉身子有些开始异样。 很不正常的感觉,浑身都不得劲,而且手脚都在发软。 她本来没多想,直到发觉自己的手在颤。 喻然回头去看自己之前的位置,张祺仍坐在那儿,见她看过来,举起酒杯对她笑。 她有种预感,直觉自己再待在这里会出丑。 喻然离开中心舞池去了外边的小走廊。 可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喻然靠着墙去拿手机,手抖着点开纪浅的号码,没拨出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这种事。 可是是张祺吗,这么多人他怎么敢,她为什么要喝刚刚那杯酒? 喻然捡起手机往外走,走不了几步就觉得腿软。 转个弯,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喻然颤着声音说对不起,刚准备越过他往外走,手腕忽然被捉了住。 她抬眸,对上宋冽的视线。 “你怎么了?”宋冽问。 喻然脸若飞霞,唇微张着,不自然地喘着气。 就连此刻抬眼看他的眸子里都是水汪汪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喻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给我喝了一杯酒,之后我就突然这样了。” 宋冽瞬间就懂了。 她软着手,忽的栽进他怀里,揪紧他的衣服:“有没有车,我想走。” 这种情况在当下并不常见。 宋冽如何也没想过会有人敢对喻然下手,如果知道会这样他当时也不会短暂地出去那一阵。 他没多说,直接抱起她往外走。 宋冽抱着喻然去停车场一路神色都是紧绷的,直到到了车上,他将她抱到副驾驶座上:“别怕,我送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 喻然还能勉强保持意识,努力让自己不太出丑。 可这是宋冽的车,里边是只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她觉得这像是老天爷故意给她的一个机会,让她纵乱,让她不能墨守成规。 让她再难忍受独自过来的这两年。 宋冽坐到驾驶座上要开车。 喻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忽然按住他的手,说:“等等。” 他动作停住看向她。 喻然坐了起来,就那样牵着他的手慢慢倾身过去,宋冽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她离自己很近了。 她将头慢慢搭靠在他肩上,整个人近乎靠在他身上。 像是绷了很久后终于累了。 “对不起,阿冽。”他听见她轻声说。 宋冽感觉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他有些发怔地移开视线盯着前边,看也没看她。 喻然深吸一口气,忽然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地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宋冽眼眶渐渐染了红。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前几天我说讨厌你,我骗了你,还有以前直接离开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可是就是很想说,阿冽,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直了身,面对着她。 喻然还在梦呓一样的不停重复,宋冽认真地看着她,她这才停了。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他以为喻然是醉了。 可是喻然还有意识。 她眼里有泪,看他的视线一点也不像喝醉。 她说:“我知道,你是阿冽,我没醉,我很清醒,只不过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说完以后,她又慢慢说:“可是我也憋了好久,之前我说讨厌你根本不是心里话,你别怪我了好吗。” 宋冽搁在她身后的手在颤抖, “我知道,我从来没怪过你,我只是以为你真的讨厌我,我只是……” “我只是太爱你了。” 喻然说:“我也爱你。” 宋冽神情怔住,他以为是他听错了。 喻然抬手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我说,宋冽,我爱你。” 几乎是她刚说完。 宋冽狠狠吻上她,紧掐着她的腰,生怕下一秒她要走了一样。 难舍难分。 喻然慢慢半坐起身往他身上靠,宋冽忽的避过她的唇。 呼吸沉乱。 他声音都在抖:“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喻然,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没那么好,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喻然说:“那就做吧。” - 其实喻然这些天想了很多。 有时候深夜她睡不着就会想,她独自过来的这两年,她和宋冽的过去,他们虽然过得苦但是相互依偎支撑的过去。 她一直不太想拖累他,她不想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累赘,她本就是孤身一人的,宋冽给予她那些年岁中的温暖在她认为就是她偷来的。 可能是很多年前的那次,少年不顾一切去为她出头时,喻然那颗心就开始动摇了。 她没体会过被人这样在乎的感觉。 就像很多人说的,她不过是个孤儿啊,她什么也没有,哪值得人去在乎呢。 可宋冽不会。 他会直接地说,你不是,你还有我。 喻然这几天经常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们再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为什么一定要是拒绝。 她是不是可以稍微试着迈出那么一步,勇敢一点,就像纪浅说的,喜欢就是喜欢,就是想在一起。 她感觉像在做梦,可每到一个位置她都非常清楚的知道,比如宋冽的住处,比如他那栋楼的电梯,再比如他的房间。 上次她歇过的房间。 灯光旖旎。 他们从门口一路吻到卧室,喻然混乱里去解他衬衫纽扣,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问她:“喻然,你现在还知道我是谁吗。” 喻然那时双眼迷离,让人觉得她只是一时醉酒冲动。 宋冽不想。 他要的是她的心,要她那个时候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喻然说:“知道,你是宋冽,是我的。” 他声音都哑了:“是你的,这辈子都是你的,今晚过了你要是想走我都不会再给机会你。” 喻然揽住他脖子:“不走,再也不走了。” - 气温凉爽,早高峰都没到,外边连车声都听不见,一片静谧。 清晨喻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浑身都疼。 她盖着陌生质感的被子,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她觉得…或许她做了这辈子最冲动的一件事。 当宋冽只围了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时,喻然默默把自己蒙上了被子。 看都不敢看。 宋冽知道她害羞,也不戳破,故意坐在她床边很近的位置拿毛巾擦拭头发。 喻然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 终是憋不住,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那个……关于昨天晚上我想说一下,我们要不……” 宋冽淡道:“如果你是想说当这是一夜.情或者没发生,我不介意现在就再来几次。” 喻然的话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超肥了,还有单章番外。 放在老地方了。 你们懂的。 大胆一点,不用害羞,我在v博等你们。 第31章 第 31 章 “怎么, 是不想对我负责么。”宋冽去看她:“我可是什么都给你了, 想赖账?” “不是……” 喻然有些语无伦次。 她靠着枕头慢慢坐起来, 揪紧了身上的被子盖好, 说:“我知道昨天是我主动的, 事端是我先挑起的我认,但是有点太乱了, 信息量太多我就反应不过来。” “哪里乱?” 宋冽扯了扯唇, 若有所思地对她笑:“你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吗。” 喻然眨眨眼:“嗯?” 只要记忆碰到昨晚那些片段她都赶紧躲开,完全不敢想她怎么会那么放肆, 怎么还敢想她说过什么话。 也只有车上她还有些印象。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那样的冲动,可能是这两天经常想这些, 她心里积压太多了,久违的放纵,完全把一切都抛下的架势。 宋冽放下了毛巾, 俯身靠近她。 喻然发怔地看他。 他一头黑发还是湿润的,贴近过来的那一瞬还带了些沐浴露的气息。 他那双眼格外清亮有神,有刹那间像回到了当初少年时的他,干净简单, 对她的爱不掺任何杂质。 只是他的棱角早脱了青涩, 此时他已不是少年了, 他是她的男人。 “你说你爱我,很爱我,说了好多遍。现在呢,清醒了吗?” “嗯。”喻然默默点头:“醒了。” 他慢慢的笑:“那还爱我吗?” 宋冽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 基本上都是搂着她静静地看睡梦里的她,看她的眉毛鼻子,记她的五官。 他想了很多喻然醒来后的反应。 昨晚她说心底话包括那些行为可能是因为酒精或者其他的药物影响,她冲动了,但清醒后到底不一样,他怕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了后她又跑了。 纵使她回答一个不爱,他也是要抵死把她留在身边的。 喻然知道她此刻没有其他选项了,若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还好,这次是她主动招惹的他,哪还跑得掉。 她也豁出去了。 喻然说:“爱。” “真的?” “我要是说不爱,你今天会让我出去吗。” 宋冽低笑,吻了下她的唇角:“你要是敢说不爱我,别说外边的门,今天这个床你都别想下。” 他一说这话喻然就觉得疼得很。 她就知道。 就刚才那种情况,她敢说一句不爱或者当什么没发生过?也要她有那个胆子。 可是喻然心里没谱。 她不知道自己该将昨晚的事定义为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她和宋冽的关系该是怎么样。 之后宋冽去穿衣服,他换上衬衫,手指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纽扣,腕骨冷白,那张脸也是好看极了,看着天生冷感。 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他那时候凶狠强势的一面,喻然或许都要信了外界对他的评价。 喻然躺在床上看他,脑袋里一顿乱七八糟的想。 他说:“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会,一会儿喊你。” 可喻然哪还睡得着,只是他的床太舒服了,她窝在里边软软地嗯了声算是回应他。 宋冽出去了,喻然闭上眼睛,鼻间都是他的气息。 她想,喻然,你堕落了。 坚守了两年,还是一朝沦陷,而且还是不可自拔。 她竟然会想他们现在像在谈恋爱一样,而且这种感觉还很好,她是不是疯了? 喻然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腰酸背痛,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房间沙发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式衣物,是那种秋款的针织衫和长裤,很素净,想着大概也是他让人准备的,喻然拿到浴室里去换。 洗漱好后她出了房间,宋冽刚做好早餐,喻然去沙发上拿自己包包,有些局促地往他那儿走了过去:“我昨天朋友还在那呢,也不知道情况,我先……” “不急。”宋冽清楚她的想法,三言两语截断了:“在这待会儿再走,最起码先吃完饭。” “啊,我好像还有些工作,而且在这也怪打扰你的,我觉得——” “怎么,姐姐这是想直接回去,反正事情没说清楚,之后可以直接不认了?”宋冽放下手里东西,抬起眼帘看她。 他的眼神没由来让喻然心里一虚。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想法。 他太了解她了,她话说一半他都知道她意思,他自是知道她这会心里乱理不清楚,以喻然温吞的性子,在没定下来的时候想着往后推,推着推着这事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喻然硬着头皮回:“没有。” 她犹豫了会:“我就是想问能不能方便下楼,我想买点药。” “什么药。” “避孕药。” 宋冽没语了。 他垂眼,抽出一边的湿纸巾细致而慢地去擦手,她看着他的动作,隐隐有些预感。 “我这两天不在安全期,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 他走了过去,喻然下意识后退,话也止了住,他长臂一撑,居高临下,将她困于他与料理台之间。 宋冽低头,喻然下意识闭上眼,以为他是要吻她。 他没有,他只是近距离认真地看她。 喻然又慢慢睁开了眼,和他对视。 宋冽说:“姐姐。” 喻然脖子微微瑟缩,不解地看他。 “你还是在避我。” 他眼底是旁人看不清的情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垂在肩上的长发,伸手去捻起:“你嘴里说爱我,可你清醒后的表现还是在下意识地避着我,你知道我不是傻子的,不可能任你两句话就这样带过去。” 喻然的心不自觉地往上提了提。 “我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醒来以后就要走,又为什么要说买避孕药,你知道就算是真的有意外我也会负责,可你的表现就好像很怕我和你沾上关系,连责任都不想我负。” “我不是——” 宋冽问她:“那是什么?” 喻然除了这几个字,找不出什么来反驳。 确实,一时之间的巨大转变她还没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她有点乱:“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我们现在的关系,你现在身份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就像普通人那样正常交往,谈恋爱,男女朋友关系,只要你愿意。” 这个词让喻然有点恍惚:“男女朋友?” “嗯。”宋冽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揉:“试着交往吧,如果真的有那种意外,那我们就结婚。” - 喻然从宋冽住处那儿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飘飘然,像在梦里。 宋冽留她到中午,两人吃饭、聊天,像以前一样,之后又把昨天狼藉的房间收拾了一遍,直到公司那边出通告宋冽不得不去的时候才让她走。 昨天那个场子肯定是有狗仔在的,宋冽就算平常再注意防范也怕会有什么疏漏,走的时候他让人送她,也做了些防范准备,避免媒体偷拍到。 喻然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是明星,随时随地要注意身份。 但她不是。 因为一段恋情没做充足准备前不能被人曝出去,否则谁知道被营销号一带节奏,多少水军会来攻击人肉。 回去的路上她打了几个电话给纪浅都没人接,到家以后发现她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松松垮垮地趴在沙发上睡觉,喻然回去她才醒,睡眼惺忪地在沙发上坐起,打着哈欠。 坐了一会儿缓过劲,她笑着眼去看喻然。 “终于回了啊,又一夜不归,快给我看看这回脖子上是不是又有什么。” 喻然好笑地看她:“你说我,你不也是,昨天一整晚没回吧。” 纪浅抱着抱枕仰靠到沙发上冲她笑:“都是成年人,总得有点夜生活,我也是呀,昨天碰到了个帅哥,撩我呢,我能不去么。” “谁?” “狗前任。” “……”喻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纪浅解释又像是对自己说的:“没关系,一夜.情罢了,反正现在多少女人想爬他床都没机会,我就当免费呗。” 喻然经常性听纪浅说她前任,但一直没细问。 反正只知道是大学时谈的,男方人很专一又痴情,只对她一个人好,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了,纪浅提的分手。 之后那男人走了,接手家里产业在做,如今处于行业顶端,只是时间流淌人也在变,以纪浅来说他现在对她肯定是没什么感情的。 但喻然感觉纪浅还爱他,经常喝了酒后红了眼,还喜欢开玩笑说什么时候见到前任了要去睡他,张扬肆意。 喻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她那句一夜.情听进了心里。 喻然默默喝了杯水,之后坐到她身旁,说:“纪浅,我跟宋冽在一起了。” 纪浅本来望着天花板出神,没意识到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之后慢慢回过味,瞪着眼睛看向她,吸了口气:“什么?谁?宋冽?” 喻然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也做好了准备,简单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下。 听完后的纪浅惊了。 “我靠,昨天我一晚上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个消息突然得有点像做梦!” “我也觉得像在做梦,但是,今天应该算是确定关系了。” 纪浅说:“姐妹,自信点,把应该算去掉,你俩现在就是在搞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亲妈。 今晚宋冽该偷着乐了,每天都在腹黑地套路中。 第32章 第 32 章 “那就是吧。” “所以就这么一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昨天就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 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下药, 能知道是谁吗?我去剁了他。” 喻然摇头:“不知道, 宋冽说会去处理这件事。” 纪浅本来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 只不过慢慢缓了过来, 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不过当时是你先告的白,那怪不得, 人都交出去了, 他能让你跑才怪。” 喻然没吭声,拿了个抱枕过来抱到怀里。 纪浅问她:“和宋冽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网上那些粉丝迷妹常说的, 什么绝对甜到炸什么哥哥我可以。” “我不知道,这才刚开始, 一天都没过去呢。” “你走以后他没找你吗?” 喻然看了眼手机,上边空空如也,让人有种恋爱都是假的错觉。 好像她只不过是出了趟门又回了趟家。 “我才走一个小时, 他要赶通告挺忙的,手机在经纪人那里吧,他和我说一般情况参加活动手机不在艺人手里。” 纪浅表情慢慢变得玩味:“还说自己不知道,你看说话都下意识帮他解释了。” “有吗?”喻然愣了下。 “我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喻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好了好了, 我还是柠檬的, 反正能在一起也好, 看人家宋冽弟弟追这段感情追这么惨我都心疼,你看我就说吧,都喜欢对方那就在一起嘛,纠缠那些有什么用, 相爱相杀吗。” 她叹了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好困,要去继续补觉了,等我醒了咱们再详聊。” 纪浅回房间睡觉,沙发上只剩喻然独自一人。 她意兴阑珊,拿过旁边的手机,不停刷新着信息界面,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 宋冽忙完拍摄今日拍摄任务的时候,顾霖就在摄影棚边靠着看他,似笑非笑。 宋冽早看到了对方,一直不动声色,把所有后续事宜忙完才走过去。 顾霖递了瓶水过来:“忙完了,下午一起去吃个饭?” 宋冽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没空,我回去吃。” “唷,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你那住的地方平时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么,也不见你怎么回去,今天还亲自回去做饭?”顾霖笑得戏谑:“谁在家里等啊。” 宋冽眼带深意地看他,将手里的水瓶丢了过去。 顾霖稳稳接住。 “没谁,只是我自己想回。”他往休息间走去,顺便从助理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有那个闲时间就去你经常说的夜场,别来烦我。” “她们都没什么意思,每天就阿谀奉承的,除了笑只有笑,一口一个霖哥,都有目的。”顾霖眯了眯眸,似在想什么:“反正这几天我是没什么兴趣了。” 宋冽不理他。 他又走了上去:“所以你跟喻然到底在一起了没,进度怎么样了,我很好奇,昨晚上那契机总足够了吧,你要是什么都没做我以后可会吐槽你的。” 宋冽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顾霖光顾着说,差点撞上去,发觉他停住才回神:“怎么了?” 这边只是走廊,没什么人,显得他们站在那格外空旷。 宋冽回头看他。 顾霖心里一咯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解释的说:“我就是想说昨晚上酒吧外边可能有媒体,想让你注意点……” “是你么。” 顾霖眨眼:“什么是我。” 宋冽不说话,只看他。 顾霖知是瞒不住了,这事他也没想瞒,说:“我这不是看你们太着急了,就想给你们加个契机吗,那药我没放多少不会有什么伤害,当时是想就算有意外我在那也不会出什么事,况且你们不也在一起了——” 还没说完,宋冽忽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一摔,砰的一声硬响,顾霖后背在墙上震麻了。 磕得生疼。 他知道宋冽会动怒,但没想反应会这么大头一次对他动手。 他连忙抬手挡住脸,语气变得认真:“现在事情都发生了,就算是谁下的又怎么样,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卑鄙,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或者我去主动坦白和喻然说药是我下的,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宋冽揪紧他衣领的手随着他的话而止住。 顾霖知道他不会想这个局面发生。 如果这事是别人做的,别人要害她,他怕是豁出命也要将这件事弄清楚。 可事情是他做的,他是宋冽的好友,被喻然知道了,她定会联想这事和宋冽有关,到时候情况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宋冽不会去冒险,她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任何一点失去她的可能他都不愿意发生。 顾霖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他说:“我不是恶意,也不是说要害人才这样,况且我不信你过去暗恋她就没做什么喻然不知道的事,这么几年煎熬,以后也要煎熬,直接点不是挺好?” 宋冽沉默,之后松开了手。 他记了起来,很久以前那次醉酒,喻然一直都不知道。 到现在都不知道。 就像顾霖说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可能完完全全是纯洁的什么事也没做,以前为了能有和她亲近的机会他不是都卑劣地把握住了? 顾霖说:“放心,这事我是不可能透露的,就当烂在肚子里。我这边公关也准备好了,要是真有媒体给曝了那就公开恋爱,我这兄弟做得够意思吧。” 他说:“以后我会和她解释。” 顾霖轻哼:“解释?是啊,你家姐姐脾气好又温柔,当然不会生你气。” 走廊尽头有工作人员走过,两人之间都止了话,安静一阵。 顾霖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白炽灯,说:“我其实挺好奇当年你第一场比赛那阵。” “还记得当时我签你的时候吗,公司得做艺人背景调查,你临近高考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有名的歌手比赛,有人传你当时在外斗殴,不过那件事我们怎么查也无迹可寻,后来你一鸣惊人本来当时就能爆火,但你沉寂了一段时间,生生错过了第一个机会。她就是那段时间里走的吧?” 宋冽靠到墙边,顾霖旁边的位置,微微阖上眼,不置可否。 其实顾霖对宋冽是有些欣赏态度的。 他有自己性格也有想法,又很有天赋,当时高考前就一鸣惊人,比赛一举拿到第一。 那时他就可以直接登上顶端。 可是他没有,比赛结束回去以后就沉寂了,整个暑假都没什么音讯,像是颓了。 他记得当时看宋冽第一次比赛的照片时,那时面对镜头的他还会笑,会对着观众席上某一处笑,后来沉寂那一段时间以后他变了。 舒家把他接了过去,他整个人再无那种清明爽朗的感觉。 别人都说他的笑像是梦一样的惊鸿一瞥,顾霖也觉得是这样。 之后他考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这才慢慢起来,顾霖就是通过舒家和他认识的,可是想想那年总是会好奇。 宋冽没给回应,他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嗯?” 宋冽并不愿提这些事。 他往休息室走去:“我今天没什么事,先走了。” 顾霖在他后边喊:“连我都不肯告诉啊?” 回到休息室,宋冽打开手机,然而上边一条消息也没有。 半天过去了,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晚上八点,她应该是在家休息。 宋冽走到窗台前,拨了个电话过去。 喻然当时刚洗完澡穿好睡衣,听到客厅里电话铃声响头发都没来得及用毛巾包住就匆匆出去接了电话。 “喂?” “是我,宋冽。” “啊,我知道。” “今天下午一直在拍摄,手机不在手里,所以不能给你发消息。” 喻然一手捏着毛巾,都忘了自己头发还在滴水,声音里有点小紧张:“嗯,你和我说过。” 她好久没和他打电话了。 声线透过电话到底会有些变化。 而且她都忘了如果是男女朋友,那打电话该是什么语气。 宋冽听出她声线的紧绷,忽的轻笑:“怎么了,和我打个电话都这么怕。” “我不是。”喻然解释:“就是想着你在那边可能还在摄影棚或者哪个节目组,周围可能都是人,有点尴尬。” “今天任务收工了,我不在那儿,就算有人也是可以打电话的。” “是吗?我也不了解你们那些。”喻然缓过来,记起来自己头发还是湿的,拿毛巾去擦,一边问:“那你不忙了吗?” “嗯,明天也不忙,现在有空吗,我想去见你。” “现在?” 喻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和湿漉漉的头发:“现在太晚了,而且我朋友在休息。” “那就明天,明天下午一起吃饭。” 喻然想了想,回了个好。 她本来想着下班后再和他约定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没想刚下班的点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自己在她公司楼下。 看到路边他的车时,喻然差点给吓背过气。 来不及在电话里说他,她做贼一样地一边拿手机遮脸一边上了车,关门时还长吁了一口气。 宋冽坐在驾驶座上把她所有小动作都落入眼底,他胳膊撑在方向盘上弯着唇笑:“还挺知道套路。” 喻然有些气:“谁让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过来的,这边都是认识的朋友同事,而且万一有媒体拍的话岂不是完了,我就只能这样啊,手机太小了,不知道挡没挡着脸。” “这么怕被人知道?” “也不是,但是小心防范总是好的……” 宋冽淡道:“可我觉得就算有人知道也没关系,大不了直接公开,我还希望姐姐能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身边所有朋友认识呢。” 他这话说得简单,喻然在心里大概想了下。 把宋冽介绍给朋友同事认识?她怕她在大型粉丝现场被踩踏得认不出人。 “还是算了吧,以后介绍给好朋友就够了,我还得做好准备,而且同事就不用……” 宋冽依旧望着她笑。 喻然有点懵:“怎么了,怎么还不开——” 话没说完,他突然倾身贴近了过来。 喻然的呼吸不自觉屏住。 他宠溺又轻柔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不急,我不急,没做好准备那我就等你,以后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请叫我勤奋码字小能手! 第33章 第 33 章 喻然不敢吭声了。 他坐了回去, 她很轻地抿抿唇, 似在回想刚刚他唇的触感。 很软, 温温热热的, 还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接吻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她感觉每次他想吻她的时候她都拒绝不了。 宋冽开车,她默默去摸安全带, 乖乖系上:“所以我们今天去哪吃饭啊, 去外边吃饭会有人看见,要不就自己下厨, 想吃什么也可以自己做,去找个小超市买点菜。” “嗯, 都听你的。” 确实容易有人拍,就连宋冽也说不准这周围是否有狗仔在跟着,这种事除了媒体自己, 没人能知道。 他知道在公开之前喻然都不敢,还是要等安排好以后可以公开恋情了再自由自在地一起外出。 宋冽住处附近就有一家小超市,两人在里边买了些食材回去,之后由宋冽下厨。 以前她领略过他的厨艺, 其实一直挺想尝尝的, 这次终于有机会, 她就在厨房料理台旁边看他,只是他家确实空旷,看厨房就看得出来,油烟机上一尘不染, 锅碗瓢盆什么的几乎全都崭新,就连佐料也没多少。 喻然感觉他平常生活很空乏。 “你平常不在家做饭吗?”她问。 “还好。”宋冽当时在案板上准备食材,右手握刀左手扶菜,一刀一刀切下动作利落,只是看得出来很久没下厨有些生疏。 他手指修长干净,即使是做这种生活里的琐事画面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手控的人怕会很喜欢看他做事。 “之前忙的时候四处跑,经常性要在摄影棚或者录歌棚里过,一过就是一整天,基本吃饭没什么时间,所以这套房子当时买下也没怎么回,最近才回得多一些,做饭太麻烦了,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喻然仔细看他的五官,才发觉他眼下是有一点淡淡的黑眼圈。 艺人总是这样的,有时候日夜颠倒,作息稳定不来。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抬手去碰他的眼角,宋冽停住手里动作,眼睑动了动,之后停在那儿任她触碰。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眼角下方,又轻轻抚过他脸颊。 “怎么了?”他问。 “宋冽,我以前只觉得你过得很好,什么都有,现在就感觉你其实很累。” “所以,是心疼我吗。” “嗯。”喻然说:“不止心疼。” 宋冽弯起唇笑了。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说:“下个月有我的演唱会,陪我去吧,可以吗。” “帝都的那场?” “嗯。” 喻然听人提起过,就在前几天。 她想陪他去,可是嘴上说:“好远呢,几百公里。” 宋冽伸手在她腰上掐了把,说:“当年一定要我考清华的时候不觉得我离你会很远,现在让你去就觉得远了,嗯?” 喻然怕痒,连忙离他远了些:“当时我哪知道,这么久了你还记仇。” 两人之间气氛慢慢转变了些,不知不觉回到了以前那种状态。 后来她坐在客厅沙发里抱着一本书等着他做完饭叫她。 城市夜幕降临,他家的沙发很软,喻然窝进去就不想下来,她看了会书目光就落到厨房那边正在做饭的男人身上。 有一瞬间她感觉他们回到了从前,就像从未分开过。 她想到他们第一次接吻。 也是她背上那块伤疤的来由—— 那年二月,高中同学约她去赴同学聚会,是汪廷约的。 他们平常不会想起她,那时不知怎的记起她了来邀约,喻然记好时间准备过去,当时路上堵车迟到了。 抵达的时候包厢内早喝得热火朝天,她听见喝醉了酒兴致正高的汪廷笑着大声说她的名字。 “喻然?哦,就那个我们班长得最漂亮那个,你们几个女生当时不是最讨厌她吗,我跟你们说我当时还挺喜欢她呢,因为她长得漂亮,可人家怎么着啊,同学聚会不来就算了,我给她发消息也从来理都不理,不知道多酷呢,就这还同学?” 喻然当时正准备推门的手停住了。 她站在门口,听着里边的谈论声,脚步移不开。 “就跟你们说的一样,清高。” “听说她是个孤儿,妈在小时候就病死了,她爸前几年死火灾里了,你看看她才去宋家几年啊宋家就成什么样了?要我说她肯定是个灾星,除了拖累人还会什么,说不定人宋家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呢。”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和宋家那个宋冽还住在一起呢!你们相信有那么纯洁的感情吗,宋家什么都没了她还守着那个宋冽不肯走,鬼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要我说我早就看宋家不爽了,有钱了不起,还有那个宋冽,整天冷着个脸,他宋家出事不是活该是什么,你们说他当初怎么没一起走了?” 喻然越听手就越抖得厉害。 她从没有那么生气过。 她直接推开了门。 当时里边热火朝天的气氛因着她突然开门霎时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不说话了。 汪廷喝大了,当即是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带着笑:“看看这谁来了,好巧,我刚说到宋家那个丧家犬……” 那句丧家犬将她给点燃了。 喻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当即冲上去狠狠把他往后边一推,汪廷一时不备连连往后栽去,差点栽到后边的盆栽里。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宋冽?”她抖着声音跟他说。 汪廷慢慢站直身,错愕,震惊,不敢相信她这个举动。 他是很爱面子的,这么多同学的面她直接让他这样出丑又是在饭局,无异于碰他的雷区。 汪廷呲了呲牙,冷笑一声,之后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男人力气到底比女生大多了,她被打得偏过头去差点栽过去。 脸上麻了,火辣辣的疼,周遭是一片唏嘘。 可大多是八卦的笑,旁观、看戏。 汪廷说:“别说我打女人,是你自己要闯上来,更何况我说宋冽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宋家都没了,你以为你能怎么样?” 喻然脸颊上被打出了痕迹,她不发一语,如梦初醒。 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就她这样,怎么不自量力地去维护他。 她走后,后面包间里在笑,她早听不清是说的什么。 那天宋冽没有晚自习,就在家里,喻然不敢回去,怕被他看见。 可还是被他看见了,她在楼道,出来丢东西的宋冽看见了她,发觉她提早这么久回起初是疑惑的:“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同学聚会结束了吗。” 喻然不吭声,下意识偏过头去,怕被他看见被打的那片脸颊。 宋冽眼尖,立马察觉出她的异样。 他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喻然摇头,他按住她的手,另只手去捧起她的脸:“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他越是这样温柔她就越想哭。 可她硬生生地憋住了,慢慢抬头,宋冽看见了她左脸上的那道红痕。 “谁打的?”他问。 喻然不说话。 他指腹轻轻抚过,安抚又耐心地说:“姐姐,告诉我,这个巴掌印是谁动的手?” 那处红痕越看越刺眼。 他心里已有答案了:“是那个男的吗,之前那个高中同学。”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男人能动手,大概情景差不多是能想到的。 喻然并不是那种喜欢和人争论的人,他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能把她激得和人动手,可能让她和人动手,必不是什么好话。 他安抚着送喻然进屋,全程温柔如水,他拿药去给她敷,放好热水让她去洗澡换身衣服。 然而等浴室的门一关,温柔慢慢褪去,他眼底只剩寒霜一样的阴沉。 他一声不吭地出门,去了那个饭店。 喻然和他提过位置,他是知道的。 那时包间内快要散场了,他进去的时候里边没什么大反应,也就是几个人有点意外,之后看戏一样地看汪廷。 宋冽什么也没说,直接动了手—— 没人知道在没认识喻然以前,宋冽打起人来有多可怕,他可以不顾周遭一切,下狠手,似疯了,要把人置于死地一样。 第一次认识的那个雨夜,他只身出门,便是和朋友一起去找人麻烦。 那时的他置身黑暗,从不知道光明是什么,他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家里来了个看上去温柔乖巧的女孩,他也觉得不过如此。 后来的他才知道,哪是这样。 喻然是光,是照亮他整个生命的光。 可是而今有人动他心上的人。 汪廷被打得瘫在地上的时候包间内其他的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宋冽太狠了,一行人都不敢上去,还是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有人大着胆子去拦。 压根拦不住。 他是完全地动死手,汪廷鼻青脸肿了也丝毫不停手。 有人哆哆嗦嗦地去报警,后来混乱的时候喻然过来了。 喻然去抱住宋冽他才停手。 宋冽问:“是他吗,是他对你动的手对吧?姐姐,没事了。” 不管汪廷那一巴掌多重喻然也憋住没哭。 此时看到这样的宋冽她哭了,哭得比任何时候都凶。 没人注意到后边不知道从哪拿起一把刀,趔趔趄趄站起来的汪廷。 宋冽面对着喻然没看见。 喻然却是看见了,汪廷咬紧牙关拿着刀刺了过来。 那一幕,单是现在回想起来喻然仍心有余悸。 - 她闭上眼,慢慢抱着怀里的书躺到沙发上。 回忆起当时的疼痛,她觉得此时伤口的地方都有回忆似的疼了起来。 虽然只是刺伤,可确实是疼。 那时候她的伤处都是血,宋冽慌极了,抱着她往医院跑。 她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那样慌张的样子,像是自己的命没了。 伤处在肩上,靠近蝴蝶骨的位置,缝了五针,仅仅五针也足够一道痕迹留在上边一辈子。 汪廷怕吃官司,就算宋冽下手狠,但他伤了人,也不敢找警察处理,事情不了了之。 那天回去的一路上喻然和宋冽都没说话。 还是她经过楼下便利店时轻轻拉住他衣袖,主动说:“阿冽,我们买酒回去喝吧。” 喝酒是忘掉所有不愉快的根源了。 他们买了酒,拿到宋冽的房间里。 喻然肩上刚缝了针,只敢时不时地抿。 夜深,房间里台灯的光微弱地亮着。 喻然静静望着那光,没说话。 宋冽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她说他傻,那么多人也敢去,万一一群人打他怎么办。 宋冽说那也要去。 喻然没再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隔着之间的距离相望。 角落逼仄,台灯的光打在两人的侧脸上。 宋冽喝了酒,有点失控。 他靠了过来,只手捧着她的脸细细摩挲,情不自禁地吻她。 思绪回笼。 眼前还是宋冽的住处,她陷在沙发里太久,身子都酸了。 宋冽在煲汤,他细致地盯着锅里的浓汤,背影颀长清瘦。 她心里忽然很复杂。 喻然起身走了过去,从后边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轻轻地抱着他。 宋冽微侧过头,有些意外。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为前边一些伏笔做解释,应该都对应上惹~ 第34章 第 34 章 喻然不说话。 “嗯?”宋冽有些讶异。 他转过身去看她。 喻然就从正面抱他。 这一次是面对着的, 她头贴在他胸口, 亲密又依偎。 宋冽也不多问, 他的手轻轻搁在她背上, 她想抱, 那他就任她去抱着。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没关系的。”他说。 “我就是想到过去一些事, 有点感触。” “想到了什么?” 喻然说:“想到我走后的那段时间,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了,又忍不住私下关注你, 你开演唱会的时候我会想办得还顺利吗,参加综艺我会想你开心吗, 有时候也会想这个时候的你是不是还在练歌,可是别人每次向我提起你的时候我都不敢说一句。” 宋冽眼眸低垂:“那么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喻然没回答。 这个问题像是触及到他们之间的某个禁忌。 宋冽眼底的神色渐渐变了。 他将她抱了起来, 一直抱到沙发那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面对着她,说:“那么现在能告诉我吗,当初为什么要走。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信, 我只是想知道。” 曾经她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想过, 比如她不爱他, 或者她有了别的男人,或者是因他贫寒,可无论怎么样有个理由也总比丢下一句分手直接离开要好。 她刚走以后他疯狂过,去找汪廷质问, 去她的学校像疯癫了一样四处问人,最后沉寂了,待在那间屋子里没日没夜的等。 后来的他慢慢走了出来,他放弃了,他曾想过要是有一天再和她遇见,他一定要狠狠地质问她,要折磨她到疯魔,或者是将她绑在身边。 那时候的想法带着恨,可后来真正遇到了他又狠不下来。 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去饭局陪酒,看到她晕酒,他心疼,他恨她为什么过得这么辛苦也不愿意来找自己,为什么别的男人根本保护不了她,可她还愿意待在别人身边。 喻然犹豫了许久,最后揽着他的脖子,说:“等我以后做好准备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什么时候才是做好了准备?” “等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时候,万一我们哪天分手……” “我们不会分手。” 宋冽打断她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觉得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以后结婚,有我们自己的生活。” 他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脖颈,细细摩挲,他眼里也染了些深意:“可是姐姐现在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你现在同意和我在一起只是短暂的,会让我觉得,你现在就在考虑分手。” 厨房那边炖的汤正冒着烟,还有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莫名让气氛平静不下来,就同他此时看她的眼神。 好像她但凡再说一句分手这样的字眼,他能像吃人的野兽,直接将她就地正法,让她再说不出这样的话。 喻然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她安抚地说:“我没有那样的想法,我没想过分手……” “是吗。” “是。” “那就好。” 他这才笑了,低头去蹭她的脖子,唇细密地去触碰:“如果你要走,我就绑着你去结婚,先把证领了,让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有些酥麻的痒意。 喻然还有些沉浸在刚刚他半威胁的眼神里没出来。 他轻轻说:“所以告诉我吧,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侧过头,又去吻她的唇,像上了瘾,根本不止于浅尝辄止。 喻然只能抬手去覆住他的唇:“说真的,等我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就告诉你,好吗?厨房的锅要炸了。” 宋冽这才止了。 厨房那边汤沸腾得往外溢,确实需要人去收拾。 他说:“那就希望姐姐下次可以告诉我,不然我会想弄哭你的。” 喻然勉强回了个好。 他去厨房后,喻然瘫软在了沙发上。 她也是和他亲近以后才发现他的两面性。 和平日里他清冷内敛的性子截然不同,那个时候的宋冽很强势,很狠,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在行动里。 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而且他的占有欲,真的很强。 - 她缓了会便去厨房帮忙盛汤。 晚饭炖的是简单的山药排骨汤,再加两个小菜,也足够两人吃。 温馨而简易。 但喻然觉得这样比去饭店要好,饭店没什么人情味,还是在屋里舒服。 吃完了饭喻然要赶着回去,毕竟明天要上班,她回去了还有许多事要做,折腾一顿就是半夜,明早又没有精神。 榕城又降温了,气温总是反复更迭,一段时间的好天气以后总是伴随着降温和大雨。 外边刮起大风,许多住户开始收衣服。 “马上要下大雨了。”宋冽望着外边黑沉的天说。 “嗯,我要赶快回去了。”喻然开始收拾包包准备回去。 其实宋冽并不想她走,但喻然有时间观念,而且在环境不熟悉的地方很难进入状态办公,他也就没提。 他开车去送她,车刚行驶一半的时候天边一道雷声,而后便是倾盆大雨。 这场雨很大,许多人白天时没带伞,这会全挤在了公交站,喻然隔着车窗望着外边,感叹说:“下雨真不好。” 宋冽说:“每年的秋季总是会下几场这样的大雨,姐姐不就是这个时候的生日么。” 喻然这才记起。 是啊,马上她又要过生日了,而宋冽也刚满了二十二。 时间真快。 怪不得他每次会拿领证来威胁她,原来已经有了资本。 喻然本是想他送到以后,她上去拿把伞给他,一会儿方便他回去免得淋雨,没想进屋发现浴室的水管爆了,家里地板上全是水,纪浅又不在,场面一度混乱。 她只能联系工人师傅来维修,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家里解决好。 送走了修水管的师傅,喻然发觉宋冽望着满地板的水没说话,她很是窘迫地解释。 “你别误会,平常家里都挺好的,这还是这两年第一次出这种事故,我马上就弄好,其实条件也不是特别差,等我打扫好就行。” 宋冽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挽起衣袖:“没事,我来帮你,正好也没事做。” “不用,我自己来就——” 然而宋冽已经去拿搁在门口的拖把了。 喻然的话咽了回去。 有人帮忙事总是做得快些,没用多久客厅就打扫了出来,宋冽在浴室里洗拖把。 喻然没事做了,就只能在客厅里倒好茶等他出来喝。 关键是,她觉得有点尴尬。 本来她住的地方条件就不怎么好,上次宋冽来的时候就因为屋子的老旧多打量了几眼,现在又撞上这种事。 他一定觉得她这两年过的都是非人的生活。 宋冽从浴室里出来后,喻然解释:“其实平常真没这种情况的,都是意外,而且纪浅估计加班还没回呢,家里才这样……” “没事,不过确实有些年份久了。”宋冽望了眼旁边墙角被浸湿的墙纸:“装修还行,只是时间久了看起来发旧。” “这边离地铁近,然后价钱又没有周围的贵才和纪浅租的这边。” 在大城市房租总是占大头,这间住处就算环境不好,可因为位置好,房租低也低不到哪儿去,只是和其他同区间的比要低一点。 她想攒钱,攒钱以后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这两年一直很拼。 宋冽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望了眼这处客厅,忽的说:“找个时间,直接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喻然懵了:“嗯?” 她以为她是听错了。 宋冽重复了一遍:“我说直接搬到我那儿去,就不用房租了,能帮你节省这笔开支,而且环境更好。” 他没说其实那栋房子都是要给她的,当初本就是照她的喜好挑选,做的装修,只是这样说她肯定会立马避得远远的,他只能换种说法。 “啊,还是算了,你那边是私人住处,直接住到一起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以前不是住过么。” “以前不一样。” 宋冽收回手,走到她那儿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手搁在她腿上仰头看着她:“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怎么办,想每天都见到你。” 他知道她容易心软。 他可以放软声音,用温和无害的眼神看她。 见过他最清冷狠戾的一面,自是招架不住他这样的服软。 喻然花了很大的理智才克服住她说好的冲动。 她说:“我和纪浅约好的,最起码也得明年租期以后,我也不能突然丢下好朋友不管。” “嗯,也是。” 宋冽慢慢点头:“那就明年。” 外边划过一道闪电,大雨还在继续。 喻然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本来她是打算他送到以后就拿伞让他离开,因为突然的意外一直折腾到现在。 她说:“伞在门口,你还走吗?” “如果我说不想走你会留我吗。” “明天我还要上班。” “那真是事违人愿呢。” “快回去吧,我都不知道纪浅什么时候回来。” “嗯。” 她送他到门口,玄关处很逼仄,两个人站有些拥挤。 喻然要去开门,宋冽忽的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到门上,低声说:“我还以为外边雨这么大,姐姐会留我。” 喻然有些心惊:“别闹。” 她转了过去,可他离她极近,面对着他能感受到他低沉的呼吸,有些灼人。 “我朋友一会儿会回来的,你要是在这,她会尴尬。” “那我就留到她什么时候回来,只要能和你多待一会儿。”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她手心轻轻打转。 像刻意勾引。 外边是雨声,屋内静谧一片,引得他们那处氛围格外暧昧。 他又不说话了,像在听她的呼吸。 喻然闭眼,拼命让自己冷静,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乱,她的呼吸也乱了。 宋冽说:“喻然,想接吻吗,我有点想。” 喻然不自觉地揪紧他的衣服,声线紧张:“只可以亲一次。” 那自然是只有一次。 外面是细密的雨声,时不时还有人飞快上楼的脚步声,门内,她背脊紧贴着门板,抬手揽着他的脖子,被吻得腿脚发软。 好不容易放开,他又去亲她的头发,声线低哑:“明天我没什么事,或者可以推两个通告,可不可以。”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没说话。 他又问:“嗯?姐姐,可以吗。” 喻然努力找回的理智:“不行,工作得做。” “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我会很乖。” “可是、可是……”喻然脑袋里很乱。 最后宋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好在喻然还算清醒,最后挽救了一切,她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很认真地给他立规定:“留下来可以,但是下不为例,而且,不可以乱来。” 他惬意的笑:“原来还有明文规定。” “那不然呢,要不是外面雨太大,我是不会让你留下来的。” 宋冽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身上衣服是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帮她处理卫生时弄到的,喻然还是摸到那一块才发现,之后听到外边的雨声实在太大才完全心软。 后来他去洗澡,喻然给纪浅打了个电话。 毕竟关系再好也要注意这些,以前两边都没带异性回来过夜,喻然不想麻烦了,或者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 打电话一问才知道纪浅今天不回来。 像是配合的,又是一声雷响。 电话里的纪浅跟着笑:“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你看外边雨下得多大,没关系,你就留他吧,刚在一起甜甜蜜蜜我懂,我今天不回去了。” 喻然解释:“我没有那个想法……” “都是成年人,我懂。” “……” “哈哈哈,我本来今天就有事啦,不说了,先忙了。” 挂了电话,浴室的门也开了,她将手机放到沙发上站起身。 “衣服还合身吗?” 宋冽看了看自己:“还行。” 喻然这边没有男人的衣服,只能尽量找以前买大了的宽松衣服给他,她看了眼,感觉惨不忍睹。 她那是件白色长袖,就算是大款穿在宋冽身上也稍微紧了。 只不过有他的身材和那张脸的衬托才没算太难看。 她安慰他:“没事,颜好,穿什么都耐看,睡觉舒服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 喻然很快也去洗了澡换上睡衣回房。 进去时发觉宋冽已经在她床上躺好了,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划着平板。 很自觉,也丝毫不见外。 喻然没多说,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办公,宋冽很遵守他说过的话,全程很安静没怎么打扰她,可喻然觉得浑身不对,想到他就在身后自己的床上,她完全无法投入工作。 外面的雨终于小了,淅淅沥沥,她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文件,最后关了电脑。 然后默默爬上床,躺到他的另一边。 “我关灯了。”她小声的说。 “嗯。” 关上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们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可好歹是同一床被子下,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喻然没什么这方面的体验,于是上床后是什么姿势就一直什么姿势,僵着完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有睡意,宋冽忽的问:“绷那么久不会酸吗?” 喻然噎了下:“啊?” 她感觉他转过了身面对她:“你上来以后十几分钟没动过。” “有吗?” “有。” “我不是……可能就是觉得不太习惯,身边忽然躺着一个人。” 要是那种混乱情况她太累了还好,现在两个人很正常地共眠,什么事都不做,她的注意力就很容易被转移。 主要是尴尬。 他的手臂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喻然的心一下子提得高高的。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我不会做什么的,安心睡觉吧。” 他怀里很暖,还有好闻的气息。 喻然起初有点慌,可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她又慢慢放了下来,渐渐敢伸展手脚。 困意上涌,要睡不睡,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后来她慢慢睡着了,半梦半醒。 - 喻然梦到了很久以前,也是那个二月,雷雨天。 确切来说那段现实里不是雷雨,那天是下的小冰雹,温度又冷又湿。 冰雹砸在窗上的声音特别吓人,喻然房里又冷,她实在害怕抱着被子去了宋冽那边。 宋冽说自己打地铺,她睡床,可后来喻然在床上都觉得冷,她让他也上来,两床被子盖一起起码暖和一点。 那时他们就是躺一张床上,有史以来头一次。 两个人都有些睡不着,喻然感觉怎么躺都不太舒服就一直在乱动。 宋冽说:“别动了。” 他声线有点沙哑,喻然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隐隐好像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再随心所欲地随便乱动了。 她早前听人聊天开黄腔说男生那种状态憋久了会疼,她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大概能联想出来。 喻然问:“会难受吗?” 他说:“有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不动了,或者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法……” 他说:“你好傻。” “我又怎么了?” “以前你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吗?” 喻然有点懵懂地点点头:“应该有吧,生物课以前高中好歹上过。” 宋冽忽然笑了。 他知道了,她是真的纯洁,也没听懂他问的意思,他所说的了解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们上一次接吻,他亲了她半天嘴唇她也不知道回应。 “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问一个男人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无异于引火。” 喻然慢慢反应了过来。 她说:“可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冽说:“但是,我确实想接吻。” 宋冽在感情方面一向很主动。 不管是追求还是相处亦或是两人的亲近,但凡对方有点犹豫,他都会直接强势的掌控住,就像喻然之后的感觉,他所有温柔都只是表面,真实的他绝对没有那么好招惹。 或许更贴切的说,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宋冽才是真实的他。 那天他们再一次接了吻,又并不止于吻。 他很想的时候总是会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她不想。 他也舍不得,喻然怕疼,他不想她疼。 他说可以等以后,时间还长,他等得起。 实在太想的时候他会轻轻咬她的手指,慢慢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齿印,然后从指尖到手腕。 - 外面一声雷响,喻然兀的醒了过来。 窗外明明暗暗,不知道是不是哪栋楼停了电,下边有点小喧闹,有人在处理电线的问题。 她仍在他怀里,只是后颈热热的,像有谁在吻,有些酥麻。 喻然清醒了,她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真的。 宋冽在亲她。 她的心缓缓提得高高的,他的动作很轻,呼吸很沉,从她耳后吻到她侧脸,也只敢在那流连。 像是怕她醒了发现,却又压制不住自己。 她才知道她做那个梦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就在她身边很近的位置。 她忽然出声叫他:“宋冽。” 他的动作停了。 许是有些意外,但并不那么没有准备,他嗯了声。 “对不起,说好不会做什么的,但是,我好像克制力没有那么好。” “没事,我睡了多久?” “两小时,现在是凌晨一点。” 喻然慢慢翻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 她睡意也没了。 两人就这样良久都没说话。 直到外面的光线暗下来,喧闹声也消散不见。 房间再度昏暗。 宋冽说:“喻然,我有点想。” 她隐约有点感觉:“是做那个吗?” “是,我想做。” “很想。” 从她上这张床开始就想了。 但他不想吓到她,毕竟两个人才和好这么点天,他怕她从此避着自己。 可人总是贪心的,特别还是她躺在他身边,近在咫尺。 完全不念想?怎么可能,他不是什么圣人。 喻然说:“好。” 他坐起身,说:“那我去买。” 她拉住他:“那还是算了。” “算了?”他回头看她。 喻然有些语无伦次:“嗯,算、算了,下次。” 她感觉她还是少了点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下次。 他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这个词。 最后他低笑了声。 下次,绝不再给她机会半路脱逃。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了! 今日双更章 断更对八起大家,掉落红包做小小补偿,么么哒 第35章 第 35 章 后半夜一片祥和。 雨停了, 再无其他声响。 喻然醒来的时候外边隐隐冒了些阳光出来, 窗外还有麻雀在叫, 她感觉到身旁人的温度, 无言许久。 忍不住想到昨晚。 宋冽很照顾她的感受, 知道她很注意措施,昨晚她一句算了, 他宁肯压抑着也没有再碰她。 她感觉自己永远在两个想法里跳跃来回, 一件事好不容易有了做的勇气又容易忽然临阵退缩。 她觉得有点愧疚。 宋冽还在睡觉。 她慢慢转过身去看睡梦里的他。 睡着后的宋冽很乖,没了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 五官都变得柔和了,很暖。 他很容易醒, 有人在旁边意识就会回笼,就连喻然都没什么机会这样毫无顾忌地看他睡觉,上一次还是他以前生病。 可惜了, 醒过来以后的他没有这么可爱。 他们这会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看清他眼上的睫毛还有他本身细致的皮肤,喻然悄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真软。 也不知道他们男生皮肤怎么能这么好,好像没怎么抹护肤品都能比每天各种保养的女孩子皮肤要好。 喻然又玩了会他的脸才收手准备起床, 手腕忽然被他握住, 她又栽了回去, 直接栽到他身上。 “再睡会。”他闭着眼说。 喻然不敢动:“我要起床了……” 他翻了个身,将她抱到怀里:“调戏完我就想跑吗,哪有那么好的事。” 原来他知道。 说不定她碰他脸的那一刻他就醒了,还装睡。 “我就是无聊, 好了,快松手。” “不要。” 宋冽刚醒时说话声线很慵懒,带点撒娇。 喻然心也跟着软了:“可是我一会儿要去上班呢,我先起床,然后去小区门口早餐店买早餐回来好吗?” “不好。一会儿我做早餐。” “到那会我赶不上上班,现在已经不早了。” 宋冽睁开了眼:“那我和你一起去买。” “算了,你出去要是被认出来更不好办,就在小区门口不远,我很快回来,你再睡会。” 买趟早餐很快,喻然简单洗漱后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宋冽刚洗漱完,她将豆浆包子放到餐桌上叫他过来吃。 宋冽问:“你的朋友昨晚没回么?” 喻然点头:“嗯,她最近很忙吧,忙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加班。” 宋冽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没多问。 吃完早餐宋冽送她去公司,两人一同出门。 刚下楼准备去停车的位置,经过一楼时拐角下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脚步皆是一顿。 一楼楼梯拐角右侧是几间杂物室,左侧可以直接出去,算是一条稍微近一点的小道,这边平常白天都是昏暗的,有人经过声控灯才会亮。 而喻然准备带宋冽从下边走近路过去的。 她本来没那个意识,还是宋冽忽然拉住她的手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好像是有人在低哼,只不过声线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有那方面经验,很快意识了过来,脸有点红了,默默捏紧宋冽的手当什么也没听见地走下去。 下了拐角,右侧的墙边。 两道身影重叠在那儿。 两人在墙边吻得如胶似漆,女方甚至踮起了脚去回吻,那腰肢纤细,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垂下,手指微勾,单是看侧影都让人觉得风情万种。 像是久别重逢,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 喻然着实难想象究竟得是怎样的热恋期才能直接在这亲得如此激烈。 她没敢多看,对方忽的分开了,是女方发现了他们,连忙将对方推开,惊诧地叫她名字:“喻然——” 喻然回头,才发觉那两人是谁。 那是顾霖和纪浅。 光线昏暗,女人脸上还带点不自然的红潮,顾霖也看见了他们,没她那么不好意思,还冲他们笑了笑:“唷,这么巧。” 论喻然之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并且认识,并且……直接在外这样热吻。 纪浅平常是很干练洒脱的一个人,喻然没见过此时这样小女人姿态的她。 许是直接被撞见太尴尬,纪浅说了句不好意思,之后踩着高跟鞋上去了。 顾霖慢慢倚靠到旁边的楼梯扶手上,抽出一根烟:“她脸皮薄,不太喜欢公众场合亲热被撞见。” 喻然问:“你们这是……” 顾霖知道她想问什么:“你现在和宋冽是什么关系,我和她就是什么关系。” 喻然懂了。 “我刚送她回来,你们这是准备去干嘛,有空的话等会一起吃个饭?”他站直了身:“好像还没怎么和姐姐你打交道,上次酒吧散场以后——” 他话没说完,宋冽先截过了话:“我要送她去公司,没什么空。” 他像是对这一切早就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到他提酒吧的时候才突然开口。 顾霖饶有意味地对他笑:“哦,这样。” 喻然没察觉出什么,道:“是啊,起早床要赶过去。” “嗯,那去吧,路上注意点狗仔,要是被拍到了,我们公关那边可有得忙了。” 宋冽淡声回:“先走了。” 一直到走出那栋楼很久,之后上了车,喻然也没从这极大的震惊中走出来。 “你之前知道他们认识吗?”她系安全带,问他。 宋冽说:“嗯,有看到过他们在一起。” 喻然惊了:“那你怎么没和我提过,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之前他们关系看起来很淡,而且就算是好友我也没怎么关注那些,所以就没提。”他说:“我以为你知道。” 喻然怎么会知道,她本就是那种很迟钝的性子,以前班上有谁谈了朋友,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那种。 她就说宋冽刚才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喻然觉得自己回去了得好好问问她。 “我就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而且他们直接在那接吻,又是自己认识的人,我就觉得……” “觉得什么?” 宋冽本准备去开车,她说起这个,他的手只是放到方向盘上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慢慢说:“是觉得这件事很尴尬吗。” “有点。” 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她就觉得了,只不过当时以为是陌生的人,准备当没看见的过去,才发现对方是自己身边的朋友。 她都有些后悔刚才拉着宋冽从地下室那边过,说不定纪浅当时也很尴尬。 “没事的,都认识,没什么关系。” 宋冽道:“起码,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那样做,会想和喜欢的人亲近。无关身边有什么人,甚至,我会更希望让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关系。” 喻然眨眨眼,默默地嗯了声。 他侧眸看了过来:“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喻然说:“而且现在还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 “会有媒体拍到的,而且在公共场合怎么能亲近,不说媒体,单是路人碰到都完了。” “那就。”宋冽手指轻敲方向盘,似早酝酿一件事许久:“公开恋情吧。” “!!!”喻然惊了。 “你在开玩笑?” 宋冽思考:“嗯,好像挺认真的。” “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 想能够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知道喻然是他的。 这种想法,已经迫不及待了。 喻然实在不知道本来是讨论朋友感情,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她总觉得这又是宋冽给她下的套,循序渐进,慢慢把她带进一张网里。 可看他表情淡然无害,好像只是随口提的一个意见。 喻然想找哪里不对都找不出。 他知道她定然又是那句:她没做好准备,下次。 可是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宋冽见她纠结,淡漫地笑了:“随口说的,别在意。” 她说:“那就不提这个了,走吧,我要赶着上班了!” 宋冽弯弯唇:“好。” 平常去公司坐地铁或公交要慢,有宋冽送,她比平常还到得早了些。 地下停车场没多少人。 喻然让他找了个比较偏的位置停车,之后她像做贼一样地下车,还不忘偷偷看别的地方。 下车后她悄悄朝他挥手说再见,没想宋冽忽然也下了车,吓得喻然脸色一变连忙走到驾驶座门口堵他:“你干嘛!” “送你。” “公司就在楼上,不用送了,而且随时会来车,你快走啦!” “我只是想说——”宋冽低头看她,目光忽的凝聚在她脸上某一处不动:“你脸上好像有东西。” 喻然立马不敢动了:“哪儿,不会是饭粒吧。” 她抬手要去摸自己的脸,手腕却被他捉住。 “别动。” 喻然听他的不敢瞎动了,宋冽慢慢俯身,喻然乖乖站好,以为他是要帮自己弄那处脏东西。 没想他没动手,而是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 他松手,笑得惬意:“没了。” 喻然整个石化。 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她脸上像烫了一样红,拿起手里包就要去打他:“叫你别闹你还闹,赶快走!” 宋冽这回很顺从,他开车离开后,喻然在原处站了许久,看看周围,确保刚才没人,这才拍拍自己的脸乘电梯上去了。 地下停车场内那一片依旧是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角落停着的一辆凯迪拉克车灯闪了两下。 江坷坐在驾驶座上,神色愣怔地望着刚刚喻然站的位置。 他手里拿着手机,上边显示拨出界面。 他连给喻然拨了好几个电话。 然而没人接,永远没人接。 直到刚才,他亲眼看见那个画面。 像假的一样。 他有些失魂落魄,像命丢了。 这回是真的丢了。 江坷闭眼,慢慢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公开恋情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波折= = 因为娱乐圈只是个背景啦,不会涉及那方面的剧情,渣作者也不懂那些……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双更,相信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呜呜呜 第36章 第 36 章 “喻然, 江总这两天一直请假没来,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嗯?他一直没来吗。” “是啊, 他可是工作狂人, 突然请两天假我们底下人都有点不习惯了, 还以为你知道呢,你和他关系好, 之前她们不是说……你是江总的女朋友吗。” 喻然摇头:“我不是, 这话是谁说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对方笑笑, 将手里文件放她桌上:“开个玩笑,我有事要先回去, 表格交给你啦。” 同事走后,喻然望着面前那摞文件陷入沉思。 好像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和江坷联系。 自从上次饭局结束后,他有找过自己, 包括前两天也有他的电话,只不过那时候喻然手机静音没接到,之后看到没有回过去。 她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得开始保持了。 她不想说自己拒绝后或者有了新的感情还依旧耽误他的时间。 事情该说开了。 不然像办公室这样,经常传他们的玩笑话。 她处理完后边的工作时办公间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宋冽打来电话。 “下班了吗。” 喻然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偷偷看周围:“刚下, 加了会班, 你那边还忙吗?” “还好,就是接了些广告,拍摄任务有点重。” 他那边这两天经常有活动要参加,还有马上开始的演唱会, 所以最近不是在摄影棚过就是练习室里过。 两人好几天都没怎么联系,喻然也不敢随便打电话怕打扰了他,这还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的电话。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去找你。” “现在吗?” “嗯,明天又要忙了,现在想见见你。” “我要先回去一趟,放点东西。” “那我一会儿去接你。” “好。” 喻然拿着东西离开公司的时候城市已经被夜幕笼罩,周围的大楼还亮着灯,小街边是温馨的路边摊,她去搭公交前先去买了一杯热豆奶。 很暖。 累了一天,也就下班的时候心情最好。 喻然坐在公交最后一排,捧着手里的豆奶慢慢看窗外的景色,她记起宋冽说拍的广告,正想着以后会不会在哪看到他代言的广告牌。 公交在一处红灯前停下,她看到不远处百货大楼上的广告牌。 上面是宋冽,然而他身旁还有另一个圈内的女星,对方也很出名。 她就站在宋冽身旁,两人看上去简直完美契合。 喻然看怔了。 公交发动,慢慢驶入庞大的车流中。 喻然眼前事物慢慢移走,她眨眨眼,有些恍惚。 - 喻然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下楼的时候碰到江坷的。 他一直在楼底下徘徊,失魂落魄,整个人不似平常那么有精神。 喻然惊讶地过去打招呼:“江哥你怎么来了,他们今天才说你请了假,两天都没去公司,家里有事吗?还是……” 看到她,江坷眸色变了变,他不自然地侧过视线:“不是。” “那是什么,来送文件的吗。” 喻然走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喝了酒。 像他这样平常格外注意习惯的人,会私人喝酒然后再过来找她,着实是很罕见的事。 喻然直觉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说:“我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喻然。”他忽然叫她。 她回头看他,夜幕下,他那双眼里闪着些复杂的情绪。 他在做最后的期待,最后一丝不肯幻灭的幻想。 “明天有空吗,一起出去吃饭吧,有家新开的星空馆一直想约你去了。” “可能不行,我有约了。” “有约?是和谁,上次你说的喜欢的那个人吗。” “嗯,是和他,对不起。” 其实喻然撒了谎,明天她和宋冽都忙,没有什么约会,只是她想拒绝而已。 江坷淡淡地笑:“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可以……离我稍微近一点吗?” 喻然犹豫了两秒,朝他那边走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她骤然被拉入了他的怀里。 江坷紧紧抱着她,不舍,不甘,还有很多情绪。 他的手在颤抖,说话的声线也是。 “喻然,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喜欢你叫我江哥,一直以来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和我之间隔这么多距离,明明……明明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我可以说是你身边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了吧,可是为什么你永远对我这么生分?就因为知道我喜欢你吗。” 喻然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抱住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挣开:“等等,你先松手。”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说话,知道你家庭情况特殊,我很心疼你,甚至有时候会在家和我妈妈提起你,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很温暖的女孩,她没有人陪伴,我想做以后陪伴她的那个人。” “你没有家人没关系,我想以后带你去见妈妈,以后我爸妈一定会对你很好,我甚至会幻想往后你来我家以后的生活,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 “你喝醉了,先放开我好吗——” “我没有,我很清醒。喻然,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这两天都要疯了,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为什么?” “江坷!”她伸手推开了他,挣扎时用了些力,以至于呼吸不太平稳。 江坷下意识往后退了步,理智也瞬间回笼。 气氛慢慢下沉,冰冷。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她是真的生气了。 喻然没能完全冷静,她头发有点凌乱,她抬手去打理了下:“我希望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而且,我有男朋友了,他一会儿要过来接我吃饭,我不希望他看见误会了什么。” 男朋友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是真的扎了江坷的心。 他今天本就是过来验证的,等了她很久,现在好了,一切结果都验证了出来。 “那个男朋友,是宋冽吗?” 喻然猜想他忽然这样是知道了什么,就是不知道从哪个途径知道的,喻然这会有点乱,她点点头:“是。” 江坷笑了:“我就知道,我之前还真的相信他只是你以前认识的一个弟弟,我还想着以后我们在一起了,我会好好对你的朋友,对他。” 当时他没想到其他,没想到为什么有的事情会那么巧合,为什么他们只是朋友但气氛那么怪异。 宋冽是艺人,却几次低调地出现在她的小区,这一切的一切他从没怀疑过。 “对不起。” “跟他认识多久了?就这么喜欢他吗。” 喻然点头:“是,认识很久了。” “这样啊。”那怪不得,他还觉得自己认识喻然两年已经很久了,原来他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其实这件事早就想和你说了,只不过这两天你没去公司。”喻然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那是装那条锁骨链的盒子。 “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所以还给你,之前那条裙子也是,我会折现还给你的。” 她将首饰盒递了过去。 江坷眸色完全冷了下来。 他接了过来,说:“好。” 他能接下比不接受要好。 江坷一向是高素养的,即使短暂的失控,但事情说清了,他也能很快调整状态回去。 只不过她觉得他们两人的朋友关系或许也尽于此了。 喻然说:“谢谢江哥这两年的照顾,以后,我们就还是……” “做同事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或者。”他慢慢将东西放进自己口袋:“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他走的时候喻然一直站在楼下那个位置看着。 江坷头也没回,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晚风习习,喻然独自站了一会儿才发觉外边有点冷,她身上一件薄大衣,根本抵挡不了多少寒冷。 她拿着手机坐到长椅上,准备给宋冽打电话问问他到哪了,一楼地下室那边忽的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脚步很轻,但喻然仍注意到了。 她看着对方慢慢往自己这儿走来,直到在她面前落定。 看清宋冽的脸那一刻,喻然的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电话早已拨了出去,他的口袋里响起了悠扬的铃声。 宋冽拿出手机,摁了挂断键。 而这里,前一分钟江坷还在这…… 喻然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可能全听见了,可按照宋冽的性子又不该是现在这样冷静的态度。 “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有一阵了吧,本来看到你上楼,知道你是去换衣服所以没有打电话催,想着就在底下等着,顺便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没有,倒是让他围观了某件挺意外的事。 喻然解释:“我跟他刚刚只是——” “我都听到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我都知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喻然笑了,去牵他的手:“我饿了……那我们现在去哪吃?” 宋冽说:“好像突然不太想在外面吃了。” 于是本来独自在家抱着薯片躺在沙发上毫无形象打游戏的纪浅,在宋冽忽然造访以后像见了鬼的,赶着十分钟以内回房换了身衣服打理了头发顺便还化了个淡妆。 从房间里出来的她简直变了个人,礼貌又谦和。 “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早点准备啊,你看这家里也没准备什么菜的,多不好意思。” 喻然说:“没事,几个人也吃不了很多,就这些足够了。” “好啦,反正厨房就交给你们了。” 宋冽当时刚从冰箱里拿出青菜,他脱下了外边的黑色大衣,里边是一件米色毛衣,那张脸很冷隽,此刻却带着暖色,特别还是做这种家常事。 要不是有喻然撑着,纪浅感觉她随时会因为流鼻血而昏厥过去。 宋冽进了厨房。 她扶着喻然的胳膊问:“你确定他是宋冽吗?就这?那个机场路透照永远酷得不像个人,拍广告都不会笑一下的人,现在在我们家厨房里做饭?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喻然说:“你反应太夸张了,这很正常啊,其实他私底下一直是这样的。” 纪浅扯扯唇轻哼:“私底下这样?是私底下只对你这样吧,对你来说他很熟,但是对我们来说他就是遥远的星辰,我都是沾你的光才能见着一次啊。” “那用得着进去换身衣服顺便化妆吗?” “我靠,你知道我刚刚是什么形象吗,简直像个村姑啊!我纪浅还没有落魄到见爱豆都踩着夹板拖鞋的程度吧,什么也不说了,我趁手机有电赶紧再去偷拍两张了,回头再要两张签名,说不定能高价抛售。” 喻然笑笑。 她本来想把刚刚江坷的事和她说说,但宋冽上来以后纪浅完全失去了情绪管理能力,她感觉就算自己和她说了,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只不过因着喻然的关系,宋冽对纪浅没有太过明显的疏离,对方表示要签名照或是签名都没有任何意见地应允了。 纪浅识趣,要到了签名就回了房间不多打扰。 喻然去厨房帮了一会儿,快做好的时候她将菜都端到桌上,说:“那我去喊纪浅过来吃饭吧。” “不急。饭还没蒸熟。” 宋冽在水池里洗着手,之后拿毛巾慢慢擦拭,喻然见纪浅走后他一直没怎么笑,有些担心地走过去:“怎么了,不高兴吗?” “还好。”宋冽将毛巾挂了回去。 “还好就是不好。”喻然靠了过去:“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和我说嘛。” 宋冽垂着眼又去拿东西擦菜板。 他额前的黑发有些凌散,喻然伸手去帮他理了理,宋冽停下手里的动作,任她的手触碰自己头发,等她理好以后要收回手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兀的一怔。 宋冽没说话,之后又慢慢松开手。 喻然却不肯走了,她确定他是心里有事,她挤到他身前去,抬手贴着他的脸哄:“干嘛,生我的气?生气就说出来,别和我闹。” “没有生你的气。” “那是什么。”喻然仔细想想好像纪浅也没哪里惹到他,她知道因为纪浅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宋冽对她还算温和,除了签名照他们也没什么交涉了。 “签名照?” 喻然说:“你再不说我就走了,我不哄你了。” 宋冽没说话,手上却揽住了她的腰不许她走。 他低头看她的眼睛:“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其实如果我们没有遇到的话,姐姐或许真的会对他动心,会有接受他的可能吧,对吗。” 喻然愣住。 “会吧,时间过久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久了,也许过个几年,你还是会接受别的男人,就像你之前说过的,会接受他,会成为男女朋友会结婚,而他又那么深情,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喻然心里忽然有些复杂,因为她发觉自己无言以对。 上次她为了让他放手,一气之下说了很多伤他的话,有的话喻然说完就后悔了,比如拿江坷来气他。 她知道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不然现在他也不会说出如果没有他,她说不定会接受别人这种话来。 而且他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她还是继续之前那样贫乏单薄的生活,两点一线,或许两年三年她不会接受江坷,可五年十年以后呢? 喻然说:“可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是,你身边那么多女明星女艺人,她们每个都很漂亮很优秀,说不定你也——” “我不会,就算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对别人动心,一辈子都是。” 他的眼神很坚定,带着点偏执的劲,喻然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宋冽知道自己这样会吓到她。 他将她环抱到怀里,有些压抑自己情绪地将头埋进她颈窝:“我好像真的是吃醋了,我有点生气,你让我缓缓。” 两个人抱了会。 宋冽问:“你会想要江坷说的那种有家人陪伴的生活吗。” “什么?” “其实我感觉他很深情,最起码对你的感情很真。我听他对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快觉得我好像要比不上他了,他有家人,以后可以给你温暖的生活,可我不行,我只有我一个人,以后就算在一起了好像也给予不了你很多家人的爱。” 喻然的心弦无意识地被拨动了。 可是想想这种话,她又觉得很气:“什么叫做你没有,我不是你家人吗,还有宋叔叔宋阿姨,只要你想念他们一天他们就在一天,为什么要把这当做是自己的缺陷。” 她失去爸妈那么多年了,也依旧努力地生活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谁一等。 “你是这样想的?” “那不然呢。” 他伸手抱紧她:“我没有觉得是缺陷,我只是怕自己给不了你最好的。” 喻然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再多想这些我咬你。” - 吃完了饭两人就在喻然房里窝着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也不过是喻然拿平板调了电影,屏幕太小,他们俩得坐很近才行。 她就抱着腿窝在他怀里,时不时拿床头柜上的水果吃。 那个插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喻然感觉电影不怎么能看进去。 宋冽说:“过几天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喻然叉水果的手一顿:“见谁?” “我舅舅,你以前应该见过,我和那边现在恢复了联系,虽然感情很淡,但怎么说也是带亲缘关系的家人。” 前几天舒杰再一次对他提起了这件事,问他是不是恋爱了,宋冽本就没想藏着掖着,大致说了点。 舒杰当时亲切地笑,说让他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见见。 他们接纳他爱的人,宋冽自是不会再排斥,回了个嗯算是同意。 喻然把叉子放了回去,她坐了起来:“你舅舅,是以前那个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喻然有些心神不宁。 她问:“你和他们恢复联系后他们对你还好吗?” “关系就在那,从小没怎么联系好不了。”对于宋冽来说,当初他父母的葬礼舒家就那个态度,往后不论他们如何讨好迎合,在宋冽的眼里都是无物。 “去吗?到时候就去吃个饭,介绍一下,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过多联系,不用太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 喻然点头:“好。” 宋冽离开的时候夜已经很深。 他戴上帽子和口罩无声地走了,喻然站在门口目送他下去,之后在玄关处立了良久才回过神。 只要想到宋冽说的话,心情莫名沉重。 他还不知道,这么久了,他什么消息也没有。 看来是舒家那边瞒得紧,但是以后呢,她真的要去见那边的人?如果见了会发生什么事。 喻然本来以为她可以好好和宋冽在一起,她可以瞒天过海可以勇敢一次,然而这个消息犹如重锤,告诉她迟早要醒来,她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其中。 她缓缓闭眼,思绪里慢慢浮现一些混乱的画面,每个人都有。 ——姐姐,等这场比赛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搬走了,我要挣钱买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那时候就不用再为房租发愁了。 ——宋冽算什么东西,他算什么?你以为你这么护着他有什么用,你护不住他,他迟早要毁! ——这次事件很严重,我们处理不了。 ——你应该知道宋冽是谁,他是天之骄子,他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现在呢?高考在即,他还有比赛,结果因为你他做了什么?你清楚后果。 每一帧依旧真实。 喻然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她关上门往客厅去,纪浅从房间里出来倒水:“怎么像失了魂一样,宋冽走了舍不得呀。” “没有,在想事情。” “别想他啦,说不定人家马上又回来找你呢。” 话正说着,大门被人敲响了。 纪浅挑眉:“我这嘴开了光?” 喻然也以为是宋冽,她转身去开门,结果在看到门外人时整个人陡然一顿。 纪浅等了会没等来门口的动静,她走过去才发现喻然一直无言地盯着外边的人看。 她好奇地探头:“谁呀,不是他吗、诶……这位叔叔您是?” 门外,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立在那儿。 他面相很和善,即使喻然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他,他也全程保持淡然的笑:“我想喻小姐是不是该邀请我进去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7 21:37:07~2020-04-28 21: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是小仙女来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子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 37 章 纪浅从没见过那样的喻然。 失神, 复杂, 她当时手握在门把手上, 还有些警惕的神色看着对方, 不邀请对方进来坐也不开口说话。 纪浅差点以为对方是她什么仇人, 可仔细看她会发现她眼里是有些慌乱的。 纪浅并不知道这样一位面目和善的叔叔会做什么让她反应这么特殊的事。 “您是我们喻然的……谁?”纪浅疑惑地问。 “没事,就是一位认识的叔叔。”喻然先开了口, 她往后退一步。 算是同意他进来。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面对而坐, 只是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怪。 纪浅不敢多做声便去倒茶。 她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然而他是一位很有涵养的人。 他会听纪浅说的礼貌地坐到沙发上, 纪浅倒茶时茶水漏到桌上他会拿纸巾去擦,会让她不用为自己那么忙碌, 所有一举一动刚刚恰到好处又不会过于失礼,谦逊得让纪浅几乎都怀疑这样的叔叔到底哪里惹喻然不舒服。 纪浅最后点头示意他们聊。 她端着茶壶回厨房,离开前无意看到那位中年男人手腕上精致的蓝色腕表——百达翡丽天文陀飞轮系列。 她上周有幸和朋友围观了那场拍卖会, 底价八百万最后竞到一千三百万被不知名买家买走。 纪浅毫无停顿地端着东西离开,回到厨房后呆若木鸡。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现在大概有了个印象。 反正对方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就对了,可是喻然什么时候和这种人物认识的啊? 纪浅回避后, 舒杰端着茶水喝, 说:“你朋友泡茶的手艺还不错, ” 喻然嗯了声。 舒杰笑:“我们好像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第一次见你还是在我姐姐的葬礼上,那时候就觉得你这女孩子不错,做事周到心也细致, 还能让宋冽那样信任你,当时你才二十岁,现在一眨眼啊,都二十三了,下个月过生日对吧?” 他越是这样毫无距离地说着家常,就越是让人不安。 他们这种资本家,哪有那么亲切,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所以今天叔叔是要过来和我说什么?” 舒杰不置可否,往沙发上靠了靠,望着墙上的挂钟,自说自话:“我现在都要记不清我那位姐姐的长相了,只是以前的时候听说过宋冽的名声,他优异、聪明,得过全市第一的奖状,是我舒家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他和我们舒家不亲,还好,这两年他回来了,往后他会是我们舒家的接班人,站得比任何人都要高,我为我过世的姐姐感到高兴,可是又为她觉得难过——” 喻然说:“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舒杰眼里本带着笑。 因为她这句话,他眼里的笑慢慢消散了。 客厅里的挂钟秒针一下下地在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二人之间格外突兀。 他说:“直接说,有什么用吗?” 喻然抬眼直直地看过去。 她知道,他过来的目的现在才刚刚显露。 “你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今天,还能和宋冽一起吃晚饭,多么幸福。我感觉你好像忘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呢。” “我没忘记。” “那么是因为什么你又来找他了?” “因为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爱他?”舒杰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你拿什么爱他,你忘了如果过去不是我,他现在会站在哪里,他还会是现在这个宋冽?怎么,成就了他以后就觉得没事了,可以随时反悔了是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这两年离他最近的人,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你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好不容易登上现在这样顶端的他一朝栽下来。那时候可是你来求我帮他的,你说无论什么要求你都会照做,当初的选择是你做的,既然做了选择那就遵守到底,怎么又突然反了悔。” “您当初也说过会让他过得很好,可是他过得一点也不好,您答应我的又做到了么?” 舒杰目光浮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他将手里茶杯放下,笑笑:“真好啊,看看现在咱们的喻然,都有底气反驳我的话了,确实,我让他过得没那么好,这两年只能给他物质和名望,无法给他身边人的陪伴,你说得对。” 喻然不置可否。 她以为他还会和自己说许多,没想舒杰站起了身。 “那就过几天来吃饭吧,来我们舒家,我盛情邀请你。” 舒杰走了。 没有过多与她争论或是威胁,他走后很久喻然依旧坐在那儿,脑海里回荡刚才他说过的话,纪浅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那位叔叔走了吗?他来和你说什么啊。”纪浅一边收拾茶几一边问她。 没发觉喻然神色并不怎么好。 她摇摇头:“一些小事,不用提了。” 喻然走到阳台上吹风。 外面温度低,她的思绪很快冷静了下来。 对方绝不是妥协,舒杰没那么容易就接纳她,他说那番话是有深意的。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舒杰要用什么手段,她根本敌不过,但他会顾忌宋冽,他不会想宋冽知道过去的事。 那天晚上喻然失眠了。 一闭眼就会去想过去的事,拦都拦不住。 她想到了宋叔叔宋阿姨的葬礼。 那是她第一次见舒家的人,当时她以为会是最后一次,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冷情,葬礼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只是简短地留给宋冽两句关心,完全没有亲人的感觉。 宋冽不喜他们。 所以后一年的五月他们再次来找宋冽的时候,宋冽什么眼神都没给,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她以为那之后他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错了。 那是她和宋冽之间的拐点。 - 黑夜。 舒杰离开小区后上了外面路边的轿车,司机问:“先生,您说的晚宴大概什么时候准备?” “不急。”舒杰抬手揉了揉眉心,那儿有些发疼。 事情并不顺利,让他颇为头疼。 他以为喻然是个懂事的人,自己说了她就会懂,然而这样,那是逼他用一些手段。 他揉了会眉心,之后目光透过车窗去看眼前这个老式小区:“过几天吧,最起码先缓缓。” 舒杰有个私生子,那个私生子十几岁了,本来是他心中未来接手舒家产业很好的人选,那年却出了意外。 他重男轻女,除了那个私生子便只剩一个小女儿,女儿只有几岁,他不认为未来舒家庞大的产业能够给她一人。 可舒家往后总得要一个人来接手,所以他想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儿子。 对方性子很冷,但接触下来他很欣赏对方骨子里的那股傲劲,舒杰很想培养他,将他接回舒家来,往后就算是他的孩子。 然而宋冽不愿来。 那年五月他亲自去了一次,等了两小时也见不到他,还是他那位姐姐实在看不下去他一直等着才下来道歉,委婉地表示宋冽不想见他们希望他能离开。 他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很深刻,人漂亮,关键是性格很好,会替人着想。 知道他在下边等着,还怕他多等地下来提醒。 不愿见啊—— 没关系,他不急这么一会。 舒杰当时笑笑,没留太多话语离开了。 他有的是耐心。 他平常什么都玩得起,大了要说几亿几亿的股盘,他能眼都不眨地投进去,他们舒家有那个资本,普通人最是难和资本家抗衡,因为没有那个资格。 既然他未来要将宋冽看做是自家这边的人,那他周围的一切自然要清扫,他该拥有新的生活。 这就是他当时的想法。 当时那么多都做了,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变故就放弃。 - 暴雨黑夜,小巷子前。 少年整个人被雨水淋透,一手握着刀,眼眸漆黑森冷,他立在一处血泊里,像置身黑暗炼狱。 地上的血被雨水冲散。 他眼神明明那样吓人,却慢慢俯下身轻柔地抚她的头发。 他一声声地说:“姐姐别怕,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事了。” 喻然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浑身冷汗,直接拿手机给宋冽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了,她颤着声音问:“阿冽,你还好吗?” 她很慌,以至于忘了自己已经很久没叫他阿冽了,电话那头的人也察觉到这一点:“我在,挺好的,怎么了?” 喻然半晌没说话。 她清醒了过来,才发觉刚刚那只是梦,不是现实中发生的。 她差点以为…… “嗯?”宋冽听出她的不对劲:“状态不好吗,有什么事的话我现在去找你。” 她听到电话那头一些杂乱的声音,他这会估计是在摄影棚忙碌。 喻然说:“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刚刚一下没走出来,没什么大事。” “听得出来,你刚刚叫我阿冽了。所以是什么样的梦这么吓人?”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从她口中出现过。 “没有,以后再跟你说,我有点乱,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见你。” “有,我去找你,你说个时间。” “不了,我过去你那边吧。” 宋冽看了看周围,说:“那我让人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喻然微微喘着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最怕什么了,她不怕舒杰做什么事,也不怕别人反对他们,她怕宋冽出事,因为自己而出事。 就像当年那场事故。 毕竟刚刚的梦,实在是太像了。 - “你们看最新这期综艺了吗,宋冽有参加,还有之前的路娇,我觉得他们俩好配,真有cp感。” “路娇好像是科班出身吧,一直是演员来着,长得很可爱。” “嗯,感觉像宋冽这种高冷的就适合这种可爱的小女生,反差萌了解一下!” 约好时间后喻然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说的人来接,旁边公交站台是几个小女生在讨论爱豆,她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路娇,近两年火起来的当红小花,拍恋爱甜剧火起来的,和宋冽也只有综艺上的交涉,只是经常会有粉丝站队。 好像那天在公交车上路过看到的广告牌上,宋冽旁边的女星就是她吧,两人拍过联名广告。 喻然抬手拢了拢头发,低头看地面。 路边缓缓驶停一辆车,宋冽的助理在驾驶座上往她这边望:“您好,是喻小姐吗?” 宋冽的助理很有眼力见,知道他们的关系,全程对喻然很有礼貌,接她上车后就带她去找宋冽,一边汇报他的行程:“这两天宋冽一直在忙,接了挺多广告的,一直在拍摄,今天都还在摄影棚里呢,不过下午结束后大概能空闲一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就是演唱会了,喻小姐会一起去吗?” 喻然点点头:“去吧,说过会去陪他。” “真好,这两年我还没见宋冽身边有什么女孩子呢,听到内部说他谈恋爱的消息可真的震惊,之前每次演唱会结束后他都很孤独,现在好了,终于有人陪他了。” 喻然笑笑。 到了工作室所在的地方,助理领着她进去。 宋冽很忙,但知道她这个点会过来专程抽了时间接她。 工作室很大,是一家承包拍摄的小公司,有专设的摄影棚,宋冽带着她到一处静谧的位置休息。 喻然乖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宋冽问:“现在还会想早上做的噩梦吗?” 她摇摇头:“都过了。” “我有点好奇你梦到了什么,只不过今天太忙,现在不能好好陪你。”他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还有最后的写真拍完就可以收工了,在这里等我,今天要拍双人写真,时间有点久。” “没事,反正我请假了,也没什么事做。” 外边有人叫宋冽过去,他转身要走时,喻然忽的拉住了他衣服。 “和谁拍双人写真啊。”她问。 宋冽笑:“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问题呢。” “怎么能不在意,你都特意告诉我是双人写真了,那我总该尽好义务问问,是男生还是女生,什么样的写真?” 他在喻然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是女生,只不过平时没什么交涉,只是因为广告合作所以要一起拍摄,便于后面广告推广。” “是现在外边广告牌上那个女明星吗?” “嗯,是她。” 宋冽也不多说,就盯着她神情看。 喻然道:“我知道了,那你去吧,好好拍。”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工作而已,我又不在意。” “那还真是遗憾。我还想看看姐姐吃醋的样子呢。” 喻然抽出手无奈的笑:“你好幼稚,我知道是工作而已为什么要吃醋,就是一起拍个照嘛,我懂。” “那我过去了,拍完就过来找你。” “嗯。” 这边很忙碌,宋冽走后喻然就坐在那儿看着周围员工来来往往,有些无聊。 她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想着过去看看他拍摄时是什么样子。 摄影棚内已经开始许久,那边站了很多人,有摄影师有灯光师,总之旁边的东西也挺杂。 喻然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她一头短发,身穿着夏季的小裙子,手里拎着粉色的包包,配合着不断做出动作面对镜头。 她和宋冽离得很近,而且很能轻松活跃气氛,笑起来眼眸弯弯,像月牙,时不时逗得摄影师也跟着笑起来。 她会将手搭在宋冽肩上,两人立在镜头前就和上午她在公交站听人讨论时说的一致:很有cp感。 很般配。 喻然忽然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本来一直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她也说她不吃醋了,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落差。 她有些发怔。 有人经过,她局促地站到一旁给别人让路,目光不敢往里边看。 身旁忽的响起熟悉的声音:“唷,好巧。” 喻然回头,是顾霖。 她点头示意:“你好。” 顾霖勾着唇笑:“干嘛和我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说着,他目光往摄影棚内投去:“是来找宋冽的么,刚刚看你一直在看呢,等他啊。” “嗯,等他收工了一起去吃饭。” “小两口真甜蜜,不过他今天任务挺重,过段时间还要赴国外参加典礼活动,估计一时半会都闲不了。”顾霖若有所思地说:“无聊么,要不和我聊聊?我一直有事想和你说来着,就是找不到机会。” 喻然不怎么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聊天,特别是顾霖这种笑面虎,说每句话都带着深意,都需要提防。 她不喜欢。 “算了,我还有点事,你忙吧。” 喻然准备回去,顾霖忽的说:“姐姐把那些事就这样瞒着宋冽真的好吗?” 她停住脚步看过去。 “我也没别的恶意,就是当时看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就知道他满心满意地挂念着你,所以,我一直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 “你两年前走的原因,有告诉过宋冽吗?”顾霖盯着她:“是因为钱,还是别的什么人?” 很少有其他人向喻然问这些事。 因为别人都不知道。 顾霖会了解这些喻然着实意外。 她说:“一些私人原因。” “什么样的私人原因。” 顾霖说:“你知道他当年斗殴伤人的事件吗,就在他高考前夕,马上还有比赛,那个时候你还没走吧,当时的你又在做什么。” 一字一句都在逼人。 喻然完全回答不上来。 “我和宋冽的舅舅认识,舒家和我顾家是世交,所以关系一向不错,这两天我过去做客,无意看到了这个。”顾霖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那是拍的一张两三年前的报纸,而报纸上边的头条:《高三学生高考前夕持刀伤人事件最终解决:系他人主动挑事》。 “是因为你么,他那时候伤了人,差点进去。” 喻然陡然一震。 她感觉手是冰凉的,不敢去接。 “这个照片……是哪里来的?” “舒叔在书房给我看的当时的报纸,他大概和我说了一下,当时的事情被他压下去了,所以后来一段时间无迹可寻,才没有影响到他之后的发展,你知道如果这个报道一旦泄露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吗。” 喻然知道有钱人的圈子都是互通的,就是不知道顾霖和舒家也有这些关系。 那么顾霖是哪边的人,他是帮着谁的? 她摇摇头。 顾霖将手机收了回去:“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感觉事情是和你有关的,你后来为什么要离开他这个我不探究,可是我不希望他因为过去的事情产生什么影响,你应该懂我意思。” “我知道,不过这些事,我暂时无可奉告。” “那也行吧,我这人没别的,就是好奇心重了点,ok,请便。” 喻然离开了。 顾霖望着她背影轻啧一声。 - 宋冽结束拍摄出去的时候没看到喻然的身影。 他四处寻找,最后在工作室下楼的台阶上看到她。 她抱着胳膊独自坐在那儿,好像撑着要睡着,宋冽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喻然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看过去,眨眨眼,去拉他的手:“你收工啦。” 宋冽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冷么?” 喻然摇头:“不冷啊,里边太闷了,我无聊才出来坐了会。” 宋冽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之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感觉得出她情绪上的不对,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随时和我说。”他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不然,总是有种有事情被你瞒着的感觉。” “能有什么瞒着你,说傻话。”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伸手环住他的腰扑进他怀抱里:“就是有点困了,要抱抱。” 她很少这样像个小孩子。 宋冽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会想依靠他,会想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想待在他的怀抱里。 他侧脸贴了贴她的头发,柔声说:“这次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不怕。”喻然闭着眼回答他,又像回答自己的重复了一句:“我不怕。” 宋冽说:“马上演唱会了,到时候和我一起过去吧,还有,下周我可能要飞国外去参加一场盛典。” “嗯,我听人说了。” “谁说的?” “工作人员啦,你最近好忙,那我多请两天假,到时候你演唱会全程就做你保镖吧。” 喻然抬起头,双手贴着他的脸轻轻揉,看着他那张冷隽好看的脸被自己揉出各种表情。 她笑了:“你真好看,做鬼脸也这么好看,你知道吗,顶着你这张脸到时候所有人目光焦点就是你,我还要担心你被上万的情敌挤走呢。” “不会的。”宋冽覆住她的手背,侧过脸在她掌心亲了一下:“姐姐,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出去旅游吧。” “嗯,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去哪,等这次盛典结束后我们就出发。” “那就去北方吧,以前不是说过吗,以后要去北方看雪,我现在就想去,虽然现在没有雪。” 宋冽笑道:“好,那就去北方,我们一直待到那边下雪为止。” 喻然挺想和他继续开玩笑地聊,怎么可能一直待到下雪,她还要回来上班。 可是不知怎么的,顾霖的话忽然从她脑海里闪了过去。 她说:“可是等你参加了那个什么盛典以后,会更加忙吧。到时候名气更高了,又会有更多广告商或者节目组邀请你,说不定还有国外的呢,然后你会慢慢成为顶流。” “也许吧。” 其实宋冽现在名气已经蒸蒸日上了。 他有舒家作为背景,娱乐圈没什么人敢招惹,同行和媒体不敢瞎报道使绊子,他又有实力,到顶端只是时间问题。 “一定要往上走吗?”喻然问。 “嗯,大概是吧,毕竟是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姐姐不是一直都很想继续学习深造吗,上半年刚毕业的话现在还有机会,到时候我就陪着你,你想去哪所高校深造我都支持。” 喻然神情有一刹那的停滞:“好啊。” - 演唱会如期举行,只是没能等到喻然没他去现场,网上忽然曝出了那一年的消息。 那一年轰动整个深水镇的消息:一中天才宋冽持刀斗殴行凶,刺伤了人。 不知道是被谁曝光的,铺天盖地的水军造谣,事情越传越凶,有说宋冽是个疯子,有说他精神有问题,也有说他当年杀死了人,一层又一层,完全控制不住的发酵。 而明明当年被完全压下来的事情,在今时今日被翻出来,各大平台炸了似地讨论当年的事件,演唱会暂时延期。 喻然当时刚下班回家,收到消息的时候浑身血液都近乎冰凉。 紧接着顾霖打来电话,问是不是她泄露出去的。 他花了钱撤热搜,然而一会儿热度又上来了,公关团队忙疯了。 关键这次事件,是真的。 那是宋冽的过去,别人之前无论怎么查都像有禁制一样查不出来的过去被翻了出来。 面对顾霖的质问,喻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甚至都不敢去问宋冽现在的情况,她只知道舒杰说得很对:她不会想看到他好不容易登上顶端又一朝栽下来。 她不想。 这是宋冽的梦想,他一直以来想做的,怎么能因为她毁了?他不该承担过去那些不该他负的责任。 喻然找到舒杰的时候,对方正在咖啡厅内喝咖啡。 他放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在这,然后在这里等着她过来找自己。 舒杰依旧是上次的儒雅样子,即使人到中年,那种气质自然地由内而外地体现。 他笑着看她:“我以为你能坚持很久,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就扛不住么?” 喻然冷眼看他:“当初是你想带走他栽培他,现在又随随便便以这种方式对待他,你有真正将他看做是家人吗?” “他是我的外甥,我自然会把所有最好的给他,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给你的提醒。” “他知道消息是你放的么。” “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同样,他也不知道你当年瞒着他退了学吧。”舒杰看她,慢慢坐直了身。 像是什么软肋被戳中。 喻然攥紧了手,可她根本无法反驳。 “如果不是你,当年他怎么会为了你去伤人,怎么会差点毁了自己的前程,是我亲手把他拉回来的,是我让他顺风顺水,我会保护他,不让他知道这一切,以后他会是他喜欢的行业里最优秀的人,而你呢?” “我知道我这些话或许很难听,可现实就是这样,就算当初的事情过去了又怎样,你以为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么,就算我姐姐他们在世上也不会同意。人和人之间是有阶级差距之分的,如果你是豪门世家的千金,或者是这段时间和他一起拍广告的女明星,我会很赞同你们交往,可你不是,他未来前途还有很长,别耽误他。” 话说完,舒杰也失了和她继续坐在这的意思,他站起身,拿起自己搁在一边的外套。 “只要你离开宋冽,往后你的路会比现在宽广得多,可如果你不走,宋冽就会从星坛上跌下来,孰轻孰重你自己选择。只要你答应了,那让宋冽死心,你知道该怎么做。” - 宋冽的背上有一道刀伤,那是比赛前夕的雨夜为她受的。 汪廷一直记恨着饭局上那件事伺机报复,那天晚上他带了一行人在喻然必经的巷子口等她,然而还没实施他们就遇到了宋冽。 那天晚上很混乱,对方人多,宋冽慢慢占了弱势,汪廷也是气极了,拿刀出来想伤了喻然来威慑他,宋冽疯了,他猩红了双眼,完全失控。 混乱之下,汪廷被刺中了。 血染红了那场雨夜。 汪廷进了抢救室,他们所有人被带到派出所,宋冽要暂时被拘留。 喻然拼命向警察解释,他们不过是自卫,明明是对方先动的手,他们属于正当防卫。 别人并不这么认为,在别人的眼里宋冽就是行凶者,可若是真的被刑拘,他这辈子都完了。 他马上有比赛,他还要高考,这件事如果处理不了,宋冽的未来一片黑暗,就像汪廷说的,他要永远毁了宋冽,眼睁睁看着别人口中所谓的天之骄子陨落。 可宋冽本该有大好的前途。 而喻然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舒杰找到了她,问愿不愿意用她离开来换宋冽的未来。 以后,不会再有人能这样欺负他。 舒杰要保证自己的好人形象,他不会让宋冽知道这件事,所有风波他都会压下,第二天他们还是好好的,只要喻然退学,从此离开这里,让宋冽死心。 她仍记得舒杰那天说的话: ——这是二十万,当初你替宋冽赔偿的医疗费用,我替他还给你。 ——这是两百万,退学,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在宋冽面前出现。 ——你收下这两笔钱我就帮你。今天过后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他的比赛和高考会顺利进行,而那些事不会在他身上存在任何,我会保证他以后的前途,但是你,从今以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 喻然同意了。 舒杰的办事效率确实快,汪廷的伤治得还算顺利,那边很快毫无音讯,这件事没引起任何风波。 她骗宋冽说因为他们是正当防卫所以什么事也没有,宋冽信了。 那时候宋冽参加的比赛已经进了半决赛。 喻然知道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音乐,他想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走很远,喻然一直是支持他的。 后来宋冽成为那场比赛的黑马,一路披荆斩棘淘汰同期进了全国前列。 他的名声日渐高涨,成为那场节目热度最高的选手,有人说他以后肯定可以爆红。 总决赛的那天是喻然送他去的。 宋冽很看重那场比赛,他说他从没感觉自己离梦想实现这么近过。 他问喻然想吃什么,等决赛结束后他回去给她带,喻然当时还揉他的头,说他专心比赛就够了。 他真的赢了,夺得了全国总冠军,声名大噪。 记者要采访他的时候他赶着回去告诉喻然这个喜讯,然而那天回去后他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屋子。 所有她的东西都没了。 宋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遍遍地打她的电话,无人接听,找遍了整个小区也没找到她的人。 他甚至去她的学校找她,然而完全没有她的消息。 喻然这个人像是凭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房东说有一天看到喻然拖着行李箱走了,她说她是要和他分手,让他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以后,别再挂念她。 宋冽不信。 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总决赛很多公司高价签他,他都置之不理。 宋冽就跟失了魂的,没日没夜地在出租屋里等她。 站在楼底下,一站就是一夜,一站就是一天,像失了智。 有人说他是疯子,不然怎么会像傻了一样在底下疯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后来舒家每天过去人想接他回去。 舒杰和他说那个姐姐也是为他好,说不定等他振作了,以后再遇到她呢,有缘分迟早可以遇到的。 宋冽全然不理,只是在出租屋等她的第三个月时,他清理好东西离开了。 因为他觉得他若是振作起来了,若是火了,在某个地方的喻然一定能看得到他,他希望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变化。 只是那时候他开始恨她,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他觉得若是有一天再碰到她,他定然要狠狠地质问她的。 可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以至于后来他都麻木了。 有时候整夜的睡不着,他重新抽起了以前为她戒的烟,望着天花板发呆,想她的音容相貌。 两年多,也就这么熬了过来。 - 江坷是第一个发觉喻然状态不对的人。 就算他之前说过往后再也不要见了,两人到底同处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江坷本想辞职,可他发觉他还是舍不得,他想着每天就算没有交流,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然后他发觉喻然这段时间经常性地会走神,望着一个方向想一件事情良久。 他没去问是不是她和宋冽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直觉是和宋冽最近爆出的消息有关。 那条有关宋冽过去的消息。 只不过那条消息很快就有官方来辟谣,表明当初是宋冽正当防卫,热度很快降了。 江坷没去问,只是这天下班时他在停车场自动售卖机前买咖啡,注意到喻然上了宋冽的车。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端起咖啡喝了口。 车内。 喻然上车后,宋冽将早就买好的餐包递给她:“先吃点这个压压饿性,我舅舅家的厨师是法厨,估计鹅肝那些你会吃不惯。” 她接了过来暂时放到一旁。 见她没说话,宋冽继续说:“这两天就想找你了,只不过网上爆的消息很麻烦,最近一直在处理这个,查也查不出来是谁——” 喻然依旧没说话,目光直直地望着前边。 宋冽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他目光落到她身上,说:“姐姐,安全带系好,我们该过去了。” 车厢内很静谧,还有些木质清香,都是喻然喜欢的气息。 此时坐在这她却觉得心情很沉重。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还是哪里不高兴么?或者,不想去见我舅舅。” 许是这句舅舅,喻然微微吸了口气,像是马上面对某件很艰难的事,下定决心去做。 “宋冽,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宋冽思绪都注意了过来。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轻微发颤。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等着她说。 “我们……我们……” 无论喻然上车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真正这一刻时一句分手仍说不出来。 就像上一次离开,她不敢面对他,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要走。 宋冽隐隐有了点感觉。 他轻笑着说:“姐姐这个架势,给人的感觉像是要说分手一样,我想总不会是要说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还是要开虐了,我已经举起锅盖等揍了。最近几天会疯狂码字,尽快度过这一段,然后,正式在一起!鞠躬!感谢在2020-04-28 21:33:23~2020-04-30 20: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孔大妮、是小仙女来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 38 章 “对不起。” 喻然不敢看他, 只敢自说自话一样地回答:“对不起……我想, 我们还是算了。” 宋冽的笑敛了下去。 “算了?”他轻轻重复这两个字, 像是完全不认识这两个字。 “算了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她, 目光也陌生了许多。 “我们分手吧。” 空气陷入短暂的停滞。 喻然做好了他会歇斯底里或者无法接受等等很多反应, 然而都没有。 他很冷静。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今天忽然和我说分手。”甚至话语里有些笑意:“过去好像也是这样, 前一天还好好的, 突然你就要走。” “不是突然的想法,是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的。” “那理由呢, 和我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就这样。” “哦,这样。” 喻然以为这个话题会开展得很困难, 没想到简单几语便说完了。 宋冽的反应也比想象的平淡,像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好啊。” 喻然推门下车,临行前说:“我回去了,再见。” 宋冽双手撑在方向盘上, 他眸子淡淡地盯着上边, 理也没理。 喻然下车后往出口走去, 可没走出几步后边传来轿车开门的声音,她心一惊,还没等回头,她猛然被拽了回去。 周围还有轿车经过, 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宋冽眼里完全没有那些,他将她拉入怀里,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怎么,说爱我就爱我,说要走就是要走,我宋冽是什么,是你的玩物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是可以任你抛弃的东西吗,什么叫做就这样,喻然,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明知道没了你我算是连命都没了!” 喻然唇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又是哪里没做好,哪里让你讨厌了,你说出来好不好,你说给我听,不要这样什么理由都没有直接离开行吗?” 喻然说:“不用,就是不爱了而已。” “不爱了?”宋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重复这几个字,可愈是想心就愈疼。 他手抵着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说:“那天晚上是你一遍遍地说你爱我,是你在我面前哭,你主动抱着我,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会忘。” “你知道我那天多开心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熬过来了,结果你随便一句就是不爱了,所以,你的感情这么廉价?” 甚至在几天前她还像个小女生一样依赖着他,和他约定好去北方看雪,和他计划未来。 眨眼之间就甩了句分手出来。 “你就当做是逢场作戏。”喻然侧过眸避开他的视线:“就当从没发生过。” 宋冽自嘲地笑。 笑着笑着,他眼里又染上偏执的恨意,他突然紧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另一侧空无一人的楼梯口,重重将她摁到墙边。 喻然甚至都来不及挣扎,手臂被拽得生疼。 他什么也不顾了,像疯了一样,掐着她的下巴肆意地吻了上去。 喻然紧闭着唇,被掐住的位置很疼,宋冽又去咬她的唇。 周围随时会有人经过,他不管不顾。 “不爱我?嗯?”他狠狠地问。 她咬紧牙关:“不爱。” “不爱我,不爱我,你把我当什么可以随意玩弄的东西么,想抛弃就抛弃,想扔就扔!” 宋冽力道更狠了,像是要逼得她改话一样。 喻然去挣扎,可他单是掐着她的腰肢她就动弹不得。 渐渐她不愿意挣扎了,就任他吻着,却不予回应。宋冽吻完她的唇又去吻她的脸,却碰到她满脸泪痕。 宋冽的意识瞬间清醒了。 他看到她闭着眼,脸颊上都是泪。 他止了一切动作,静静地看着她流泪。 末了,他抬手,指腹轻抚她被吻得嫣红的唇:“所以现在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了,单是一个吻都不能接受么。” 明明他才是被伤害的那个人,可受害者却好像是她。 让他想怎么狠下心都不行。 他慢慢帮她抚去泪痕,之后垂下手,往后退了一步。 “好啊,那就不爱吧。就当这些天都是假的,你想走,那就走。” 宋冽转身走了。 驱车离开,头也没再回一次。 喻然独自在那块角落也不知站了多久,久到胳膊和下巴上的疼渐渐麻木,她像失了魂一样靠到墙边,蹲下身去。 她知道她和宋冽以后都算是结束了。 真正结束了。 早做好了准备,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疼。 喻然一直蹲在那许久,时不时还有车和人经过,有人会好奇地看她,喻然抹了把泪准备站起来离开,楼梯门口忽的被一道身影挡住。 她微怔。 江坷一手拿着外套沉默地看着她,递了杯咖啡过来。 坐到江坷车上时喻然情绪好了许多,起码没有刚看到他时那么狼狈。 喻然想他刚才如果一直在这,那她和宋冽的对话他肯定也是听到了的,不过他听没听到也没有很大关系,刚刚事发就在公司底下的停车场,估计也不止他一人看到。 喻然现在也没有心情去顾及那些。 “谢谢。”喻然说。 江坷坐在驾驶座上,一直等她恢复状态所以没开车,他淡道:“没事,我也是路过。” 虽然这路过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他本是不想管的,可看到她和宋冽一起,就多站了会,没想到无意见到那一幕。 江坷发誓之前和喻然说清楚以后,他的的确确想过往后再也不见她了,最起码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交涉。 他发现还是有些难。 不关注她的一切,太难了。 就如此时,他从刚才就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听着喻然说不爱他,可看她看宋冽的眼神,江坷觉得她在撒谎。 “明明很爱他,为什么要说分手?”他问。 喻然捧着手里早凉掉的咖啡,一直没有说话。 - 宋冽只身一人去了舒宅。 他到达的时候,奢华显贵的别墅正厅里已经在摆餐桌了,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在聊天,宋冽认了出来,有顾霖,也有最近一直和他有合作任务的女星路娇。 他走了过去,舒杰笑着站起身:“我们宋冽来了,正说到你呢,来介绍一下,这是路正传媒老总家的千金路娇,也是当红小花……” “我知道。” 宋冽淡声打断他的话,看向顾霖:“你怎么过来了?” 顾霖挑眉:“舒叔邀我过来吃饭,能不来么,怎么,不欢迎我。” 路娇一直等着舒杰正式介绍,之后和宋冽认识,没想直接打断了,颇有点尴尬。 她早就知道宋冽,合作的时候很多次想私下和他认识,结果每次都被直接拒绝,刚巧舒家突然邀约,她也就来了。 舒杰待人亲和,刚才聊天一直问她平日近况,有意无意地提宋冽,她觉得是有那方面意思。 然而说再多没用,当事人态度冷淡谁也撮合不了。 宋冽来了也只和顾霖说话,旁人插不了嘴。 舒杰之后又提了几句路娇,宋冽并不予理会,他也就找了个理由让路娇先去别处了。 他问:“你那位姐姐呢,之前说过来吃饭,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宋冽说:“她不来了。” “不来了?”舒杰讶异:“为什么不来,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又出什么事了?” 舒杰的关心并没有引起宋冽过多在意。 他道:“舅舅不用关心我这些,反倒是她。” 他指的是路娇。 “以后别随便试图撮合我和谁,没什么意义,之前那么多合作也是舅舅安排的吧。” 舒杰笑笑:“这不是对方有那意思吗,我想着你一直没女朋友,介绍你和女孩子认识不挺好吗。” “不需要,以后别再安排了。” “好。”舒杰应着:“反正你喜欢谁或者喜欢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有什么事随时和舅舅说,舅舅帮你解决。” 宋冽没在舒家吃饭,他没待多久便走了。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路娇很快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本是一场简单的晚宴,到头来没剩多少人。 顾霖开车追上了宋冽,约他去街边小店吃饭。 宋冽破天荒地同意了,之后到了店里,他不动筷,只喝酒。 认识宋冽以来,顾霖还没见他喝过那么多酒。 像是要借酒精麻痹自己。 “你跟喻然又怎么了?”顾霖问。 宋冽不说话。 一杯度数极高的白酒,他眼也不眨地灌下。 纵是顾霖见过再会喝酒的人,也没现在这样佩服对方。 他直觉他和喻然之间是又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问了,直接说:“小情侣之间闹矛盾就关在家解决,出来喝酒也解决不了什么。” 宋冽终回了神,因为他的话。 他问:“你说一个人突然说分手是为什么?” “她向你提分手了?”顾霖很意外。 “嗯。” “为什么。” “她说她不爱我。” 顾霖坐直了身往后靠:“不可能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她说她不爱你就要跟你分手?就算提分手也不该是这个原因吧,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第39章 第 39 章 要说什么原因顾霖都信, 可说喻然不喜欢他, 顾霖不咋信。 前两天他是看着人喻然失神地盯着他, 那眼神, 他不可能看错。 之前还好好的, 突然就说了分手。 顾霖有些意外。 他仰头,看店内天花板上五彩斑斓的灯光, 感叹:“女人都是毒, 不能乱碰。” 他曾经就踩进了这毒里,差点命都没了, 现在貌似又要踩进去。 顾霖也说不清这会他的心情,他端起酒陪宋冽喝了起来, 两个男人分别想着自己的往事,无言地对着喝酒。 饭菜都没了滋味。 顾霖说:“她说分手你就真分?之前是谁那么恨她,说她要是再走死也要把她留身边, 真到这时候又做不出来了是么。” 宋冽闭眼。 脑海里回想她说的话,充满了不真实感。 他也想啊。 将她摁到墙边的时候他想着,他要咬着她的骨头,让她和自己一般疼, 逼着她收回那些话, 可她哭了, 她切切实实地流了泪。 一见着她的泪他就跟失了魂。 他觉得他怎么能,怎么能以那样的方式弄哭她,就算那样做了又怎么样,如果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她不爱他, 那他再怎么做她也是不爱的。 两人的酒没喝完。 有服务生过来说有先生找他们。 准确来说是找宋冽。 两人同时往外望去,江坷站在外面等着。 黑夜,冷风呼啸。 顾霖靠在轿车旁边抽烟,烟头的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他吐出一口气,侧眸看向不远处交谈着什么的两人。 他眯眸,忽的嗤笑了声。 谁能想到,有一天宋冽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情敌在一起谈事,真是稀奇。 其实论是之前的江坷,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主动找宋冽说喻然的事。 以前不可能,当时和喻然将一切说清楚后他更觉得不可能,他说过不会再和喻然见面了,结果还是打了自己的脸。 他看到喻然那样难过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她一起难过,他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送喻然回去后,直接来找宋冽,虽然他的行踪很难找,但他认识顾霖,四处找朋友问顾霖的去处也就不难知道。 “能聊聊你和喻然的过去吗?”江坷问。 宋冽双手插在口袋里,他随意倚在墙边,因着头上戴了遮挡性的帽子,他大半边脸都隐在帽下,晦暗不清。 “我知道她刚向你提分手,当时我路过,听见了。其实那会我大致听她说了点,知道你们以前感情很好,甚至是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那种关系,可是你就没想过既然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要走?” 宋冽才有了反应,抬起眼看他。 怎么可能没想过。 这个问题曾经他彻夜未眠地想,永远想不到,就算是现在问她,她也不说,之前这个问题被她带了过去,他也就没有再问。 现在,再度被挑起。 - 舒杰很有资本实力。 那种实力甚至到了他可以投资一档节目,节目他随时可以换人,也可以影响那些媒体敢不敢随便放宋冽的消息。 他是护着宋冽的,所以这两年没出过一丝关于宋冽不好的□□,就算圈内有人眼红想搞宋冽也被压了下去,媒体不敢轻易惹这些资本家。 对于宋冽来说,就算他和舒家感情很淡,但是有血缘的亲人这是一定的,宋冽或许没有将舒家当做完全的家人看待,但亲人是事实,他否认不了。 所以以前的事他从未往舒杰身上联想。 直到那天晚上江坷来找他。 “你知道喻然大学念到大□□学的事情吗?” “当初她找工作入职,是我接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很聪慧,身上有书卷气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学上到一半选择出来工作,她工作能力很好所以这两年我一直有特殊照顾,但怎么说榕大也是知名一本,按理说该是好好读完的。” “大学退学手续不是一般的麻烦,就算她退学了周围校友肯定都知道,你过去找她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冽一直以为喻然该是刚毕业去工作的。 他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怀疑。 那天江坷的话完全让他陷入长久的震惊之中。 这个消息让他一度无法接受。 喻然,怎么会退学过? 所以以前他去榕大等一整天见不到她的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早就走了,而消息被人为压住了。 谁又会有那样的能力。 宋冽有一种曾经他完全捉摸不透的事物出现了裂缝的错觉,他想不明白,但他还记得过去,过去那个雨夜。 他想到了汪廷。 宋冽一整夜冷静不下来,翌日清晨他便驱车前往深水镇,那个他很久都没回去过的地方。 以前的宋家宅院早住进了新的人家,街道和周围的住户有些陌生,他从这儿一直走到榕升高中,回想过去他和喻然一起上放学的日子。 他一直在校门口的便利店前等着。 等到上午路人和车辆多了起来。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纵是气质出众引不少人注意,也没人认出他是谁。 上午时分,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公文包走了过来,一直进便利店买三明治,宋冽冷眼看着,等他买完出来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汪廷脚步一顿,看向来人。 他起初没认出来,想绕着过去,宋冽跟着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挪了步。 汪廷看了出来,对方是来找他的。 他仔细地去看宋冽,去看他的眼睛,很快他就辨认了出来。 是宋冽—— 这个他经常听见但早随着时间远去的名字。 汪廷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转身往路边跑,宋冽反应更快,一把拽住他后衣领,直接将他给甩到了便利店门口的座位上,声响颇大,惊动了旁边的人注意过来。 汪廷本是怕的,他知道自己迟早得面对,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兀。 可想想他现在也没过多好,还怕被找麻烦吗。 汪廷咧起嘴笑了起来:“等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想起来找我麻烦。” 只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两边都要忘了,宋冽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找了个小店和汪廷坐下,小店静僻,方便问事情。 当初事情结束后,喻然骗他说他们是正当防卫所以什么事都没了,他信了,所以之后很久她走,他也从没把事情和那件事联起来想。 他没想过汪廷为什么要突然豁出去一切找他们麻烦,也没想过对方说要上诉为什么轻易就撤诉了,更没想过这件事为什么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哪有那么好的事。 汪廷全程低着头,许是这件事憋了太久,他说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意。 “我也后悔,我当初怎么就因为一些小利小惠鬼迷心窍做了那些事,也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了,我也并不恨你们,可我就是做了……” “我若是知道做那件事会毁了我们几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冲动的,你看我现在有过很好吗,当初那个人拿一百万来打发我,说还有编制内工作,我们家当时很需要钱,我想想那一百万就同意了,谁知道啊……我现在守着这个工作每天也没什么盼头,之前那一百万也早花完了,况且喻然退学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是知道后面会影响这么多,我绝不会做……” 现在说这种话也没什么用。 事情过了,发生了,谁也没有转圜的机会。 汪廷全程态度还算好,毕竟都到了成熟的时候,年少轻狂时做的事想起来大多都是后悔的。 宋冽知道所有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也就走了,之后坐在店门口,独自一人沉默。 汪廷离开后,他独自在那坐了大半天。 有路人认出他想上来一起合照,宋冽只是看着对方一个字也不说,那眼神并不冷,可太颓了,像失去了灵魂一样,麻木得过于可怖,路人悻悻然走了。 汪廷说其实他感觉对宋冽是没什么影响的,毕竟他现在是明星,什么都有,过得该是很好。 是啊,确实没影响什么。 他越过越好,条件优越,成绩优秀,站在最好的舞台上受人追捧,什么都有,顺风顺水。 可喻然呢? 他还一直以为是她要离开他,是她残忍,然而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对他残忍,当初她是唯一一个用心对他好的人啊,她曾叫他阿冽,说以后她就是他的家人,她会一辈子护着他。 她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些,才明白过来这一点。 那天喻然问他,一定要往上走吗?他没有别想,只是觉得能做那就要去做,丝毫没想过她话里的深意。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他一定要回她:其实不一定非要往上走啊,再普通平凡的生活他也是愿意过的,只要有她,那狗屁的梦想,谁在意? 下午时分宋冽驱车回了主城区。 他将车停在喻然小区前面的巷口,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菜场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直到喻然的身影慢慢出现,他看着她在街边水果摊买水果,之后和摊主说笑,而后拢了拢头发,提着东西往小区走去。 平凡而静好。 宋冽望着她渐远的背影,心脏慢慢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看得出来在收尾了叭,事情都解释清楚大概就没了。 还有几章就会正文完结啦~ 第40章 正文完结 喻然回去的时候顺便帮纪浅拿了个快递, 耽误了点时间, 她记着纪浅说带回了晚饭要她快些回去吃免得凉了的话, 拿了快递就往住处那边走。 外面是黄昏, 楼道里依旧如往常, 说不上昏暗,总之光线并不明亮。 还没上楼层的时候喻然便下意识去掏包里的钥匙, 一边慢慢上楼, 转弯。 脚步兀然停住。 宋冽站在她的住处门口,靠着墙, 视线看着她,像是在那等她多时的。 他来得突然, 不过喻然没有多少意外,因为他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不给人防备, 想做什么都是直接去做。 她当做没看见一样垂下眸,走过去。 宋冽什么也没说,静静看着她拿着钥匙插进门里。 就在他的身侧,很近的位置, 她没有避让, 他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着她会不会有所停顿。 喻然开门的动作确实停了。 只不过只有那么一秒,她拧着钥匙,旋转,开锁—— “姐。”他喊她。 喻然没了动作。 他喊得并不似平常那样, 而是给人一种很久违的,像是以另一种身份喊她一样。 嗓音低哑,晦涩深意。 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好像好久都没有这样喊你了吧。” “那时候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把我当小孩一样,我想讨好你想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会故意这样喊你,让你觉得我可以去亲近。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更多的是想做可以保护你的男人,我想好好说我爱你,可以去大大方方地牵你的手。” “可是一个男人,怎么能由自己爱的女人来保护呢。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就算任我去被拘留了又会怎么样。考不上大学,参加不了比赛,或者是被拘留了,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我是死了,我这辈子成了废人,我也不在意那些,你明明知道我的。” 她盯着手里的钥匙,感觉呼吸都开始发涩起来。 喻然说:“谁告诉你的?” “那些不重要。” 是,确实不重要,不管是怎么知道的,总归他是知道了。 以后,她都不用再费尽心思地瞒他了。 喻然忽然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恍惚还是复杂或是解脱还是其他。 她说:“大学是人生大事……” “那你呢,你就可以牺牲自己吗,你把你的未来置于了何地。” 宋冽垂着眼,自嘲地说:“说出去会不会很可笑呢,我的一切,都是靠我最爱的人换来的,你放弃一切自己想做的事选择成就我的未来,我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个位置,当年之所以能一切顺风顺水,都是你替我换来的,可是我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你说,我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喻然动了动酸涩的喉咙,她想让他不要说这种话,却见宋冽动了,他走得离她更近了。 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 指尖很热,灼烫她的心脏。 “没什么的啊,姐姐,对我来说,那些根本就没什么。” “为什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从来不会和我说,总是一个人揽在肩上自己承担,你把我当什么?那年,本该是我来保护你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有可能我后半辈子都不会好好过下去,我会死的。” 喻然的肩开始止不住的颤栗。 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抚去她慢慢流出的泪。 “我哪有什么梦想,你就是我的梦想啊。” 宋冽一直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她。 如果不是她,或许他还是过去那个置身黑暗的孤寂少年,是她拯救了他,把他从暗渊拉了出来。 他曾想过,以后要是出了事,他就算豁出生命也要保护她,谁能想到事情如此戏剧,到头来还是她护着他这么久。 久到,他拿什么都还不了。 - 顾霖收到消息时花了很久才回过来劲。 毕竟这段时间身边人的大起大落着实叫人难反应过来,更何况还是宋冽要退圈的消息。 并不是不舍,也不是说怕他走了自己损失什么利益,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方是谁?那个曾经整日沉浸在练歌房里,每天生活中只有歌词和音乐的人,他从新人一步步走到现在声名鹤起,这个节骨眼要退圈—— 宋冽当时态度淡淡,只说让他帮着处理一下,毕竟他是做这行的,很懂这方面的营销或者公关,宋冽也只相信顾霖。 后面所有活动全部取消,演唱会,新歌发布,全部终止了,消息发布的时候网上一片呼天喊地的惋惜声。 有人找出很久之前宋冽抱粉丝进医院的新闻结合路人爆停车场宋冽压着某个小姑娘强吻的照片,做了个时间线,推宋冽是因为私人恋爱而退圈,这番言论一度引起轩然大波,粉丝们纷纷呼喊哥哥别因为恋爱冲动。 宋冽本人没有回应,还是顾霖花了好几天将热度给压下去。 宋冽去了趟舒家。 比起这两日网上的波澜,舒家那边一片平静。 按理说舒杰肯定是知道这些消息的,也知道宋冽突然做这些绝不是一时冲动。 然而他过去的时候舒杰还在悠闲地逗鸟,看到宋冽,一如往常亲和地招呼他。 客厅里多了一架新的钢琴,舒杰笑着说:“宋冽啊,舅舅知道你喜欢钢琴,这是刚给你从德国运过来的,你一定会喜欢吧。” 宋冽目光顺着落到那架钢琴上。 “挺好的。”他说。 “反正,你喜欢就行,我们宋冽喜欢的我自然是要去全力支持的。” 他说:“舅舅知道这两天网上说的事么,我以后不做歌手了。” “没关系,退圈就退吧,这个世界上好的行业还有很多,都依你。” 宋冽不说话了,目光冷淡地看着对方。 多真实的话。 如若不是早知道了一切,宋冽几乎要信了。 舒杰拿着小铲子在窗台边处理他那些珍贵的花卉泥土。 他很有素养,平常也会培养兴趣爱好,养鸟、种花,让亲人觉得他不是外边什么无情的资本家,而是一个温和的邻居大叔。 要是外人在这,定要觉得这是什么感情很好的舅甥两人。 然而不是。 他们早心知肚明,不过是维持着最后表面的平和,其实那层网很薄,一触即发。 “舅舅可真好,凡是为我着想,为我清退那些我道路上的障碍。所以,一并连我的一切也剥夺了。” 舒杰拿着铲子拍土,听完他这话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宋冽说:“甚至,不惜于自导自演设计那一出。” 舒杰手里动作停住。 两人之间的表面安好,终是决了堤。 铲子掉到了花盆里。 舒杰问他:“自导自演?什么叫自导自演,我当初帮你处理了一切,让你成为那场比赛的第一,之后又给你打通关系,别人再有背景也做不到两年内成为流量歌手,你做到了,你就是天之骄子,你会因为我舒家被所有人恭维,我这叫自导自演?” 他回头看向宋冽,却看到后者眼里的轻嘲。 他语气缓了些:“我也是为你好,你和那个喻然不合适,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只会拖垮你后路。” “舅舅。” 宋冽难得如此平和地喊他。 “虽然我和您没有什么感情,但您是我长辈,如果您没有做这些事,以后我可以好好对您,等您老了为您送终,将您当做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心里是敬佩您的,您将舒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两年,也确实给予了我很多帮助,可您万不该做的——就是拿她当筹码逼我回来。” “什么叫逼,我不过是做我本该做的事,你要记住你姓宋,不是姓喻!” “是啊,我姓宋,也不姓舒。” “当年我母亲离开舒家的时候,舒家有做过什么替她着想的事么,我父母创业艰难的时候,你们舒家也没做什么吧,就算是我父母过世了,葬礼的时候——您和外公,貌似也只是去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吧,您是真心将我看作是亲人想培养,还是说只为了你自己的偏见。” “当初你父母走的时候我承认我确实没想到过你,可后来我也犹豫过要不要将你接过来,你外公也担心过你,如果时间能重来,我绝对当时就会把你带回这里,而不是任你留在那儿,被那个女孩给改变!” “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她改变我,是她给了我一切。”宋冽慢慢走到那架钢琴前,手指抚上平滑的琴面,似回想起什么事:“如果不是当年您的私生子出事住院后再也站不起来,您怕是一辈子也记不起自己还有个外甥吧。” 舒杰的表情有刹那的凝固。 “您心里有真正在意过亲人这个词吗,怕是只有金钱和名利这两个词吧。您不是需要什么家人,您要的不过是能完美地符合你设想的未来接班人,方便你的掌控。亲生女儿够不上格,私生子出了事,也就记起了我,顺便也毁了我,怎么,当初想打碎我的傲骨跟你走,后来又改了想法从喻然身上下手是么。”说着,他看向舒杰:“您还有心么?” 许是心里想法都被宋冽说中,舒杰神情一下有些绷不住。 他向来面相和善的,头一次神色带了恼意:“当初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能顺利做,你不会是我舒家的继承人,也不会拥有现在的成就!当初的比赛第一,高考,还有那些事情打点,哪一项不是我为你处理的,你就为一个女人忘了我做的这些,不认我这个亲人?就为了那个喻然——”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琴弦声,舒杰所有话都止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冽拿出一把刀狠狠插进了钢琴琴缝里,硬生生给插了进去。 他不知道宋冽什么时候带了刀过来。 像是事情说不好他就会拼命一样。 舒杰也记了起来那个雨夜,他在车里看着巷口的混乱,少年衣角翻飞,脸上带了血污却仍义无反顾的架势,阴蛰,失控。 他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 宋冽低着头,凌乱黑发下眼眸黑沉。 那场比赛,那场比赛。 现在他单是想想都觉得恶心至极。 “别再叫她的名字,这一次,是我念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我什么都不会追究。” 可如果有下一次,就绝不可能是这样。 舒杰出神地望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宋冽性子冷,可他到底是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一次的恩怨由所剩无几的情分抵了。 宋冽有很多话没说,然而即使他不说,舒杰也是懂的。 他慢慢平静了下来,看着宋冽离开这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把刀上,良久以后他扯着唇无声地笑了。 还真是他那个姐姐的孩子,就这性子…… 舒杰垂下眼,拿过旁边的湿毛巾擦手,可心里是久久的平静不了,复杂无比。 - 他和喻然在停车场的照片之后引起热议,许久不上一次微博的宋冽破天荒地发了条博引起热议。 内容:是和她,谢大家关心。配图一张牵手照。 粉丝们炸了,纷纷感叹这回是活的爱豆,偏偏爱豆为了爱情退圈,着实令人又酸又惋惜又羡慕。 众人疑惑的事情有了解释,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宋冽是谈恋爱了才退圈。 网上会有一些小迷妹哭着叹圈内看上去最不可能谈恋爱的人怎么就突然曝光了恋情,还走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想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有人说以宋冽那张冷脸,怕是有女朋友也得被冷走。 然而后来有路人在市内最繁华的广场无意偶遇宋冽本人和他的小女朋友,宋冽难得地没有戴帽子口罩,就那样以本来的面貌出行。 身边的小女人肤白貌美,眼睛像盛了水一样柔情,简直温软得让人想把她藏起来,而那个路透照里一向不会冷得无情的男人面对她时笑得比暖阳还要惬意。 那是广大吃瓜群众第一次见宋冽笑。 之后又有照片流出,他的小女朋友吃着雪糕,嘴边沾了些,他温柔地替她擦嘴角。 宋冽超话炸了,粉丝们望着那张照片哭了一整晚。 宋冽发那条微博的时候,舒杰也看到了。 他望着那张牵手照,扯着唇说:“孩子到底还是长大了,不让长辈管了。” 当时他在舒家老宅,旁边是舒老爷子,老爷子道:“怎么这回不去阻止了?” 舒杰只是笑。 没什么必要了。 若是他想,什么手段都可以逼他们分开,可仔细想想又何必呢。 “没那份心思,您也别再关注那些。” 他站起身,背过手走出了大宅。 老爷子问:“去哪?” 舒杰说:“去医院看我那儿子。” 那之后喻然的日子就过得很平静了。 她辞了职,之后买很多资料书,每天很多时间开始用在学习上,她想恢复学业,完成自己那未完成的目标——她父亲生前最希望的就是看着她上大学,喻然想去完成。 再后来宋冽和喻然准备一起前往瑞士卢塞恩。 不是国内不好,而是以宋冽当时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喻然多少会受到外界声音的影响,他想带她去一个可以让她安心进修的地方。 喻然走之前和纪浅一起彻夜喝了场酒,两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两个女孩子靠在沙发上,红着脸望着天花板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纪浅感叹:“你这又是要搬走又是要出国的,还真是跌宕起伏啊,不过,也是真的幸福。” 喻然笑:“也还好,就是舍不得你,这一走估计要两三年,估计到时候回来你都嫁了。” “我嫁人?笑话,要嫁肯定也是你先嫁,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单身汪,你可不一样。” “之前一直没问。”喻然眨眨眼:“你和顾霖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浅满不在乎地轻哼:“世代仇人。” “仇人会那样热吻吗?” 像是什么弱处被戳中,纪浅扔了个枕头过去:“别说我黑历史。” “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选择进修,未来每天都会很忙碌,你和宋冽大概也会没时间谈恋爱吧,两三年,你不怕出现什么变化吗?你们不准备结婚吗。” “结婚啊……”喻然慢慢思索:“会考虑,但不是这两年吧,他也希望我能先完成学业。” “真好啊,反正我就先送上祝福啦。” 两个女孩聊睡着时宋冽过来了。 喻然抱着靠枕睡得正香,宋冽动作放轻放缓地将喻然拦腰抱进怀里,喻然迷迷糊糊地醒了,看到他,下意识叫他名字。 宋冽低声说:“别出声,好好休息,我接你回去。” 喻然放心地窝进他怀里,去蹭他胸口,还有些撒娇意味地嗯了声。 反正有他在,她就是异常的安心。 宋冽一直把她抱进副驾里她也不肯撒手,紧紧抱着他脖子。 “阿冽……” 喻然小声喊他名字。 此时黑夜,四下寂静无人。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娇意格外撩拨人。 宋冽感觉心都快化了。 “怎么了?” 喻然迷蒙着眼,嘴边是满足的笑:“就想叫叫你。” 他也弯唇笑了,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唇:“乖,你刚喝了酒一会儿会难受,先好好休息。” “嗯。” 他上了车后,喻然乖巧地靠着闭目养神,可有他在身旁,她的醉意又消散了很多。 他们马上要去国外了,喻然这两天都还没做好准备。 她说:“如果我真的去考试,可能到时候就会很忙,甚至没时间陪你。” 因为喻然本就是大学时退了学,办手续就很麻烦,这时候想去国外留学基本更是难如登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自然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和努力,更别提诸多考试和语言证明等等。 很艰难。 宋冽说:“没关系,那我到时候就慢慢生活,慢慢等你,也就那么两三年,很快就过了。” 喻然往他那边靠了靠,笑:“我会努力尽快完成学业的。” 于是,那几个月喻然一直很忙。 他们到了国外以后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能在一起,欣赏瑞士卢塞恩的风景,去感受那里的异国风情,之后喻然专心攻克考试,很长的时间都浸透在学习里。 她本就有基础,以前就是学校的佼佼者,之后所有考试她都获得不差的成绩,喻然很顺利地收到了日内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一年,宋冽在卢塞恩某个不知名小镇里租了个屋子,平时他就做音乐老师教小孩子,闲暇时捧着咖啡在屋外看远处的山水风光或者弹弹吉他。 久而久之镇上的人都知道来了个模样很好看的亚洲青年,对方很有音乐造诣,吉他弹得很好,平常话很少,可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会分外温柔。 很多女孩子钟情他,他会说自己有爱人了,他们感情很好,只是很少有人看到他爱人。 但他们觉得,这个青年的爱人定然也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那一年宋冽买了一枚钻戒。 他准备等两年之后喻然毕业了向她求婚,然后带她回国内,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就像现在这样。 宋冽很钟情这样简单的生活。 喻然曾问过宋冽,音乐是他一直想做的,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不可惜吗。 宋冽说比起那些,他更怕的是此生错过她。 其实当初退圈的原因无他。 他和喻然所有分开的原因皆是因为他当初喜欢的行业,宋冽不想再因为那些而被约束,他想做回一个普通人,可以不用戴上帽子就能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海里,可以在公众场合吻她。 可以大方地向别人介绍,这是他爱人。 就像宋冽说的,他哪来的什么梦想,他此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她。 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是喻然成就了他。 所以他也想成就喻然。 幸好,他做到了,并且未来会一直进行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就正文完结啦,还有一些事会在番外讲哈,主要是在一起后的日子~包括前面剧情再做进一步细化完善。 新书《越界》暂定本月26号开,如果有感兴趣的小宝贝求求一定帮俺点个收藏呀,不胜感激。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挥挥啦~~ 第41章 番外一 三年后, 瑞士日内瓦。 大学校区内。 “我衷心热爱的所有校友, 所有教师, 我们忠诚的家庭, 还有此时此刻正在全球各地关注我们毕业典礼的人们, 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感谢。整整三年的辛勤学习,日积月累的努力成就了此刻在座的你们, 学士们, 恭喜你们,顺利毕业!我代表日内瓦大学向你们致以最真心的祝贺, 祝愿在座所有我爱的学士们未来能在全球各地取得比在校内更要杰出的成绩!” 随着年迈校长所有致辞结束,礼堂里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之后校长亲自颁发学位证, 所有学士依次上台与校长做最后的告别。 喻然上去的时候,这位慈祥的老人帮她援正了学士帽上的流苏,之后给了她一个拥抱:“上帝会保佑你们。” 喻然笑着回:“谢谢您。” 之后向主席台上的所有教授们鞠躬, 与校长握手、合影、再下台。 所有一切和预想的一样顺利又美好。 古老的钟声响起,喻然也知道她这几年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日内瓦大学校区内的法国梧桐过了最盛的花期,喻然慢慢走过这条大道, 缓缓闭眼, 感受这里宜人的气候。 然而三年了, 也仅限如此。 她可以适应这里舒适的气候这里充满艺术又宜人的风景,可她更多的还是想念国内,想念他。 因为在国内她退学过一段时间,要想在国外学校以正式学生的身份学习进修, 她需要付出比别人多更多倍的努力才行,所以她一直拼命学习努力提高自身价值。 这几年她忙碌到几乎没什么时间回国去探望朋友,这其中也包括宋冽。 那段时间里她都没什么时间去找宋冽,只能靠电话短信来联系,他们保持着异地恋,时不时过节会在一起庆祝。 只不过上一次见面距离现在多久了呢? 好像有快半年了吧。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 因为这所院校毕业很难,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投入进去,这其中自然不能那么好地兼顾感情。 有朋友问她:“你学业上那么优秀,不准备继续读研吗,毕竟国外来都来了,考了研再回国含金量会更高一些。” 喻然笑着摇头。 现在不一样了,人生这一阶段最重要的固然是学习,只不过三年过去了,她有些想法也改变了。 想做的事做完以后,自然要去见那个人。 那个一直在等她的人。 卢塞恩也叫“琉森”,是个很唯美很适合度假的地方。 这里拥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有中世纪的教堂、钟楼,包括令人心旷神怡的水光湖色,很多来这里旅行的都是小情侣或是夫妇,牵着手在小镇里漫步,极为情调。 只不过喻然这两年常在日内瓦生活,对这座小城并没有那么熟悉,并且常在卢塞恩生活的人们大多是说德语,日内瓦多是说法语,喻然偶尔经过小店时听着国外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聊天还有些听不太懂。 她望着远处天际的日落,忍不住想宋冽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她是提前回来的,没有告知宋冽,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确实很巧,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宋冽。 黄昏下,这条直通往上的小巷逼仄许多,两侧是充满异国风情的房屋,男人就立在前边台阶之上的音乐馆门口。 地上影子被拉得极长,落到墙上,他指间夹着烟,细烟慢慢飘过去,飘到喻然身边。 他顺着看过来,本是淡漠的神情微微一滞。 喻然走上台阶,宋冽就看着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穿着淡绿的夏季掐腰小裙子,腰肢显得极为纤细,配合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晃一晃,晃得他心都摇了那么两下。 随着她的靠近,近处的空气都好像沾染了些她身上的香味。 久违的香味。 他捻着烟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几个月没见了,她本来说还需要几天才能回来,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让有些毫无防备。 但,是欣喜的。 “怎么,几个月没见,突然见到都呆啦。”喻然故意问。 宋冽喉结微不可察地攒动了下,他开口,声线低沉:“是啊,确实呆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喻然说:“本来学校有点事,临时不想处理,就直接回来了。” 临时不想处理。 她的话被宋冽完整地品了一遍,为什么临时?想他了,或者是—— 现在是六月季,上次见面是一月,庆祝国内的春节才难得地能完整地在一起好几天,之后她又走了,比领导还要忙碌,纵使以前宋冽说不管如何也会等她也有些觉得打脸。 因为他着实耐不过动不动一连几个月就见不到她的日子,他刚刚就还在算日子,想下一次大概还有多少天可以和她见面。 想着想着就久违地拿了烟出来,没想下一秒她就出现在巷子口。 喻然往他那儿靠近了些,倾过身要去拿他手里的烟,一瞬间宋冽丢到地上脚踩了上去,喻然没勾到,反倒是人撞到了他身上。 宋冽低垂着眼看她:“平时没抽,唯一一次。” “我不信。” 她不信就刚好那么巧,她刚回来就碰见那一幕,要是只是这一次,那得是多走运。 宋冽轻笑:“不信?可是真的怎么办,我就是有点……” 说到一半他的笑又渐渐敛了下去,他很认真地说:“有点想你。” 他只是这么一说喻然心就软了。 她也想。 是真的想。 以至于她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见到他的一定要好好抱抱他,她想念他身上的体温了,久别以后,好像连捉到他破例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揽住他脖子,轻声说:“我也想你啊,宋冽。” 宋冽弯唇,盯着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几秒,最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吻上她的唇。 久旱逢甘霖。 两人许久没亲密过了,那个吻一直持续了很久。 最后恋恋不舍结束时,喻然不明显地低喘着气。 宋冽沉着声说:“怎么突然回来不和我说?我还刚想着大概要几天才能见到你。” “给你个惊喜不好吗?”喻然微抬起头,撒娇:“今天毕业典礼,就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想给你个措手不及。” 他掐了把她的细腰,嗓音低哑:“别说措手不及,你迟早要我的命。” 喻然笑笑,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我不准备考研,打算回国工作,宋冽,我们回国吧。” “这么快?” “嗯,想回去了,在外面到底待不惯。” “我以为你在那边会待到不记得我。” 他这话带着点酸意,喻然兀的笑了:“别记我仇。” 不是记仇,而是这段时间太过漫长,让他觉得好像比三年还要长多了。 以至于有时候他想着喻然是不是又会抛弃他。 他想到刚来这里时买的那枚钻戒,一直没有机会交给她,那时候是春季,晚风温柔。 他在卢塞恩湖前捏着那枚钻戒想着两年后求婚。 就是没想两年都过了也没有机会。 “那等这边各种手续办好以后。” “嗯……但是你别再让我撞到你抽烟,这是最后一次。” 宋冽笑:“好,我知道了。” 真正办好手续已经是七月份的事了,回国那天晴空万里,天气也是不一般的热。 国内的南方,夏季如蒸炉。 只不过再热,也比不过回到故土喜悦的心情,喻然很高兴,下了飞机兴冲冲地拉着宋冽跟随人群往出站口走。 那天是顾霖来接机的。 这几年国内也有一些变化,比如娱乐圈里新旧更迭换了很多小鲜肉小花,流量顶端不再是两三年前那几批人,最近最受关注的也在不停变化。 这个圈子变得很快,稍微停滞就会被绝大多数观众给忘记,就连宋冽回国后只是带着鸭舌帽也没多少人认出来。 顾霖说这些的时候宋冽反应淡淡,他说:“都过了。” 是啊,确实都过了。 也就只有顾霖一个人觉得可惜而已,他觉得宋冽当初是可以很火的,可宋冽执意要退,加之舒家那边后来打点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我可是等得花也谢了,明明当初说了两年就可以回来,而且会时不时回来玩,结果一走就是三年,你都快忘了你兄弟我长什么样了吧,你再不回,我就快生草了!” 宋冽手握着行李箱的把,淡淡地看大厅里匆忙来去的人群:“话说得夸张了,你圈子里朋友那么多,什么时候不是无聊了可以去找他们,用得着我?” “这不是当初跟你关系最好,那些朋友都是饭桌上的朋友,交不得心,而且最近我也不敢随便放肆,有位管着呢。” 宋冽:“谈朋友了?” “算是。” 想都不用想是谁。宋冽也不喜八卦,哦了声。 正好是喻然去了洗手间的空当,顾霖悄悄问他:“这两年喻然上学,那你在干嘛呢,她学业肯定很繁忙,没时间谈恋爱吧。” “嗯,是没多少时间。” “我都能想到那画面,还不是喻然在学校那边,你一个人在屋里守着她,等得快成神仙了吧,你这两年真的就只是做个音乐老师?那多屈才啊。” “是。” “我说回来就别做音乐老师了吧,那点收入怎么够,来做音乐制作人,不到台前,就做幕后的,我这边还有许多位置……” 顾霖是这两年一直没少劝他回来的人,平时在微信和电话里说也就算了,此时见了宋冽心里激动,话也比平常多。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给我个主意我立马去安排,还有,幸好喻然不考研,那不然你得等到成佛,还能指望结婚?这回回来正好把婚礼给办了,我给你做司仪,都不用你花钱。” 宋冽的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顾霖的话截然而止。 他转头,对上宋冽那格外染着深意的视线,里头微微带笑,可那个笑他见过,是危险的预兆。 他连忙说:“别动手,我闭嘴还不行吗。” 顾霖深知一个道理。 和宋冽怎么样都行,就是三点,别惹恼他,别和他打架,别调侃喻然。 喻然那个另说,前两个,因为搞不过。 宋冽说:“先谢了,不过刚回来还有许多事要打点,以后再说吧。” 顾霖道:“不过,当年你突然退圈其实影响不少,舒家帮你打点了,要不是那边一手压着,你以为真能这么平静地结束?虽然吧,你舅舅以前做的那些事确实挺过分的,但他现在是真心关心你,要不然也不会默不作声地做那些,他从来不是那个性格。” 宋冽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那件事出了以后,他再没去过舒家了,圈子里隐约知道他和舒家有了些间隙,就是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事,只有他亲近的人才知情。 他嗯了声:“知道了。” 喻然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回国后将屋子打理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纪浅,宋冽则是去了一趟舒家。 不是因为想念,而是舒老爷子病了。 他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外公生病自是要去一趟。 那位老人,暂且不多说了,不是什么重情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当初舒澜嫁了以后完全不来看她,更不想念自己外孙,在他眼里没什么比儿子重要,这个观念以至于到舒杰那儿也很难撼动。 舒家重男轻女这是真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宁愿把私生子看做是接班人也不是亲女儿。 只是这两年这个观念开始变了,可能是年迈以后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也可能是心境变了,老爷子开始念着自己外孙,很想和宋冽重归于好,包括很多事也没有那么刻薄。 所以老爷子亲自发了话,不许舒杰再像以前那样逼宋冽,不管宋冽怎么样都不再干涉,他该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 然而宋冽接不接受他们的歉意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他们走的时候,舒杰收到了当年他给喻然的银行卡,那两百二十万纹丝不动地放在里面。 看到那串数字时,舒杰笑了笑,只是觉得自己过去做的事确实挺不厚道,以至于他忽然面对这笔钱心里还多了些叫愧疚的情绪。 其实当初给这个数给她,都是舒杰不愿的。 他有的是钱,要真想,当时千万都能开得起,只是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底层那一类人而已,他觉得喻然不值,所以给两百万算是打发。 这要是寻常人也足够花几年的了,买房买车开销,再说只是个女孩,要平常人怕是早兴奋地想着该怎么花,然而喻然还是出乎意料,这笔钱能在她那儿放了两年没动。 到头来,又回到了他这儿。 这让舒杰真正为以前做的那件事感到内心复杂。 再次见到宋冽的时候,他见喻然没来,问喻然大概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他那件事,他知道这两年喻然考上了瑞士很好的大学,变得极其优异,他觉得这三年过去,她该是原谅那一切了。 宋冽只说他过好自己生活就够了。 之后宋冽去探望了老爷子,老人家只是年迈,身体容易出点小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两边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宋冽待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老爷子说想见见他喜欢的女孩子,让他带回家看一看,被宋冽拒绝了。 以前他想把喻然带回来和他们见见的时候,他们表里不一,怎么会有下次。 当初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喻然近期也不会想见他们。 - 这天等纪浅下班后,喻然拉着她一块去路边的小店里喝酒畅聊。 纪浅这两年过得很好,她辞去了娱乐公司的职位去搞自媒体,目前是行业内资深运营,这一行厉害的话挣钱很多,就是经常性加班累成狗。 餐桌上,纪浅狂给自己灌酒,然后迷蒙着眼发誓:“等老娘挣够了钱,我要在榕城买一套最好的房子,以后就辞职专心养老,美滋滋。” 喻然说:“可是你家那位不是不想你这么累吗,一套房子,他动动手指的事吧。” “那可不一样,男人有钱固然好,可还是要自己给自己一点安全感,都靠他们万一以后出什么幺蛾子呢。”纪浅眯了眯眼,说:“况且豪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我早做好准备了。” 其实知道顾霖和纪浅在一起这个消息时喻然并没有太意外。 毕竟当初她亲眼撞见过那一幕,之后好像再来什么消息都没有那时候让人震惊。 她就是吃惊于顾霖的变化。 顾霖那性子是什么?三个形容来概括:纨绔、雅痞、笑面虎。 喻然对他的初印象可以说非常不好,因为他那种人就像和谁都可以那般和气地说话,但也可以随时翻脸,而且说话也不止几分真假。 然而在纪浅这儿她也算是改观了,因为在纪浅面前的顾霖实在太忠犬,忠犬到她怀疑顾霖是不是换了个人。 平常的嘘寒问暖就算了,每天见不到纪浅跟心窝里缺了啥似的,就想来黏着,有时候喻然看她朋友圈秀恩爱都腻歪得不行,更别说现实中。 笑面虎拔了牙,变成了老奶狗。 “那你和宋冽呢?他退圈了收入肯定没有那时候那么高吧。”纪浅问。 “还好。” 平常人的收入肯定不能和娱乐圈比,不过他本来就有些个人资金,缓了这两年也没给他经济方面带来太大变化,可能就是确实赚得没那么多了,但收入也还在一般水准之上。 喻然前两年存了些存款,她出国留学巨大的开销是从存款里挪,她也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靠宋冽的。 纪浅笑着推她肩膀:“那你还说我,咱们不都一样嘛!那宋冽以后一直就做私教吗,不考虑别的工作?” “还不知道呢。” “其实我觉得有点可惜,当初他说退圈,那两天网上多少迷妹爆哭啊,真的有点可惜。” 喻然盯着眼前透明酒杯里的液体,有点出神。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两个女孩喝得有些醉的时候顾霖和宋冽一起过来了,因为是给时间她们姐妹单独聊天,当时很识趣地没过来打扰,掐着点过来接人。 来的时候纪浅看都看不清路非撑着找收银台结账,还是顾霖嘴里一边叫着小姑奶奶别乱来一边去扶人,喻然喝醉了酒是安静的,就是小脸有点红,乖乖地坐在位置上。 看到宋冽时,她笑了起来:“阿冽啊……” 她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后者揽住她的腰任她倚着。 宋冽问:“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不是说今天会适量么。” “因为知道你会来呀,有你在,我就不留后路了。” 那边顾霖刚把纪浅带出去抱上车。 宋冽说:“我先带她回去了。” 顾霖摆手示意。 夜晚喝酒以后最舒适的就是回家途中在车里窝着的那段时间。 车内温度舒适,座椅也舒服,喻然就差直接在上边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 她迷迷糊糊知道是到了家,可车上太舒服她不愿下去,宋冽停车后也没急,撑着胳膊侧过头去看她。 喻然每次醉酒后都很可爱,脸蛋泛着细嫩的红,呼出的气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她身上的香味,有种樱桃酒的气息。 宋冽看了她一会儿。 之后他伸手去捏她的头发玩,又捏了捏她的脸,她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倦意的娇懒:“嗯?” “我们到家了。” “不想动。” “那我抱你上去。” “不要。” “那怎么办。”宋冽问。 喻然稍微坐直了身,往他那边靠了点,可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她身子乏力也越不过去,只能眼巴地看他:“我想抱你了。” “好。” 宋冽伸手揽住她的腰,很轻松地就将她抱到了驾驶座这边来,坐到他身上。 夏季的夜格外安逸,不远处还有树上的虫鸣,即使在车里也听得见。 喻然乖乖趴在他身上,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不动。 “阿冽。”她轻声叫他:“今天去那边他们有和你说什么吗?” “你指的是谁?” “你舅舅。” 宋冽托了托她的腰,将她往上抱了些:“也没什么,就是向你表达了一下歉意,然后说想见你。” 想见她? 上次说想见她,之后又来威胁了她一次,如果不是宋冽经过江坷的说法察觉了些什么知道那一切,舒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让宋冽知道。 喻然讶异的就是当时舒杰的松口。 她抬手揽着他的脖子,问:“回国以后,你最想做什么啊?” “还没想好,怎么了。” 喻然侧着头盯着车窗看,心里想到纪浅那会无意说的话。 其实,是真的有点可惜。 若是宋冽现在还在娱乐圈里,大概现在已经红得发紫了吧。 “我就是想说,如果你还喜欢音乐的话就去吧,你可以写词可以唱歌可以出专辑,这些都可以的,不用为了我放弃那么多,人生那么短,你希望我能做喜欢的事情,我也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的。” 宋冽顿了会,喻然见他没说话,抬手去贴着他的脸,近距离地去看他:“你怎么看?” 宋冽说:“不去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了,也许我会转幕后,但是台前肯定不会再去。” “可是那样好可惜——” “宋太太。”他忽的这样叫她,喻然懵了。 “其实火不火的没有那么重要,私下写歌一样是写和发出去没什么不一样,所以,没什么遗不遗憾的,每天不能见到你那才是真遗憾,知道吗。” 他亲了亲她的唇:“所以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了。” 喻然笑着重新窝进他怀里:“我还没同意谁允许你叫我太太了。” “那叫老婆吧。” “不好,太腻歪了。” 宋冽淡笑,搭在她腰上的手轻掐了下,喻然怕痒,当即笑着扭动了下。 宋冽的手劲紧了紧,呼吸也变得沉敛。 喻然面上的笑慢慢褪去,很乖地坐直不敢再瞎动。 两人面对面对视着。 喻然问:“能稍微控制一下吗?” “貌似做不到。” 宋冽说:“你知道我自制力一向不太好。” 是了,要搁以前那段时间,喻然对他的看法和其他人一样,只有那几个关键词,什么高冷,什么话少,什么清清冷冷。 在一起后完全变了样。 自制力,他也有? 他微微凑近了,低沉的气轻撩过她纤长的脖颈:“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当时也是这样……” 有些微痒。 喻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记忆也回溯了回去。 这样什么?这样的姿势。 可那时她根本算不上理智完全清醒,有些掺杂了冲动的行为。 她直觉自己不能再和宋冽腻歪下去了,她挣了挣想下去,可宋冽任她撩拨了又怎会这样轻易让她走。 树上的虫鸣依然在继续,夜还漫长,晚风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11号开始更番外的,计划有变,先提前啦。 但是宋冽和喻然的番外可能不会写很长,大概就几章这样篇幅的样子,后面副cp的话就看情况,因为过几天主要重心可能会在新书上了。 还是那句,《越界》疯狂求收藏,给小可爱们跪下了!!! 第42章 番外二 喻然曾问过宋冽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 宋冽回答是两个人第一次喝酒的那天晚上。 对于这个答案她有点意外。 原来那么早时候了。 她不会忘记后来那个傍晚。 那是他偷吻她被发现。 她第一次对眼前的弟弟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他没那么单纯, 原来他会背着她做这种事。 那么在那之前呢? 还有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高三那年他每天去她教室门口接她放学, 每次有人欺负她, 他总是第一个出来护着, 他陪她度过了学生时代最难熬的高三,只不过他们那时候关系好, 喻然一直觉得在宋冽心里她该是个好姐姐, 于是她更加想做好姐姐的榜样。 加之后来都不是小孩子,自然要保持一点距离。 那么多年过来, 好多事都变了。 喻然偶尔会有种做梦的感觉。 八年,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喻然当时就窝在床头听他说这些, 她抱着抱枕,感叹:“亏我那两年一直没察觉,藏得有够深的。” 宋冽淡道:“是你太迟钝。” 喻然甩了个抱枕过去:“所以你早恋。” 抱枕被他稳稳接住。 “不算, 我向你告白的时候已经满十八了。” “最多,算暗恋。” 喻然笑笑:“我当时可一点都没发现,如果真要这么说,宋冽, 你瞒我事情不少。” 宋冽将抱枕丢回床上, 抬眼看她:“有吗?” “你当时抽烟不就是么, 背着我抽。” “还有呢。” “还有……”喻然也说不上来。 宋冽忽的俯身,双手撑在她两边,低头看着她。 “你不知道的事,其实还有。” “什么?” 他凑过去亲吻她嘴角:“乖乖睡觉。看看现在几点了, 明天还要工作。” 夜里十二点,也还好。 不过她马上要去上班了,最近压力挺大,她知道宋冽是心疼她。 喻然扯过被子躺了回去:“那我先睡了,晚安。” 宋冽还有事要忙,先去了工作间。 凌晨两点时,喻然已经睡得很熟了。 宋冽端着咖啡在阳台边站了会,看这座城市的夜景,他将咖啡杯搁到桌台上,去了房间。 卧室开着空调,温度比客厅要凉很多,喻然侧身睡在床边,身上的毯子滑下去大半到地上,她身上穿着丝质的吊带睡裙,侧身后,纤瘦的肩和背大片露在外。 宛如一幅画。 宋冽走过去,捡起毯子盖到她身上,随后,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颜。 他伸手,指尖抚过她眉峰。 可能当年最初动心的原因就是那样吧,是因为她会冲过来替他挨伤,可能是她喝醉后无意识地靠到他肩上那一下触动。 一个人情窦初开,往往就是那种无意的、契机的时候。 那晚月光柔得不像话,宋冽的心也是。 即使这样,有些事,他还是不能告诉她。 就像喻然问的,是啊,他确实有瞒着她的事,瞒很久了。 - 周末,喻然约纪浅去看电影。 这周新上了个大片,是喻然喜欢的演员,纪浅本是应了,结果到那天临时有事,说得去和客户谈事情。 本来票也买了,突然出这旮旯事纪浅心情很不好,打电话给喻然说:“我上周可是一直在加班的,结果这个周末也要压榨我,资本家都不是人,还有那客户怎么回事,都谈好的合作临时改变主意,当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玩的啊。” “没事,反正谈事情总不可能要一天的,下午晚上不是还有很多空吗,到时候我等你。” “不是,我本来专程空出今天的空当想陪你的……” “那我们等你谈完就再去商场那边,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过去找你,就当是陪你壮胆了,你发个位置给我。” “那万一要很长时间怎么办?” “反正我也没事情做,就找个咖啡厅点杯拿铁一边看书一边陶冶情操。” 艳阳高照。 室外温度往三十九度攀升,最近异常的热。 喻然到商场附近的星巴克找了个颇安逸的位置,随后喝着咖啡静静看书,时不时关注一下手机,看有没有纪浅的消息。 她本来以为该是要等很久的,没想没到二十分钟,纪浅气冲冲地从对面的西餐厅里走了出来。 喻然讶异地挑眉,合上书本。 正好纪浅看到坐在窗边的她,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过来,过来还不说,把包往对面座位上一扔,端起喻然面前的冰美式几口喝光了。 那样子,活像跟人吵了一架气得要炸毛。 “怎么了?这么快就谈好了吗?”喻然问。 纪浅气道:“谈屁,西餐厅,你看看那是谈急事的地方吗,我还想着地点不选咖啡厅那种地方选餐厅干嘛,还什么谈事情,聊两句聊不下去我一杯水泼他脸上出来了。” “泼他脸?怎么回事。” 纪浅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说:“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借着公事想跟我套近乎,没说两句就碰我手,我本来今天大周末过来就够烦,当时直接炸了,现在想想都恶心。” “客户还这样?” “嗯,可不呢,有时候谈事情可不经常碰这种事,有的人人模狗样,谁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是该教训教训,可把客户得罪了以后怎么办啊。” “没事,大不了回头我自己担着,扣点奖金,反正我是忍不了。” 纪浅眼尖,看见一道身影从对面走了出来,她抬抬下巴努努嘴:“就是那个混蛋。” 喻然顺着望过去。 然而在看到对方时神情有一瞬的愣怔。 几年了她有些不确定,她看了好几秒才确定是那个人,然后下意识直接站了起来。 喻然神情变得很难看。 那个男人是张祺,以前给她下.药的那个,当时那件事她永远不会忘,所以再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因为当时第二天她回想这件事是很生气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拿这件事找他算账。 谁能想现在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 纪浅察觉出喻然的不对,她问:“反应怎么这么大啊,怎么了?” “以前酒吧里的那件事,就是他干的。” “……” 喻然只是一说她就知道是哪件事。 她问:“确定是那个人?” “嗯。” 纪浅没多说,捏着手指关节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张祺正好走到这边店门口那儿,纪浅推开门走到他面前,直接上去给了对方一巴掌。 - 对于自家媳妇儿突然在商场闹事还打人这个消息,顾霖觉得猝不及防并且不可思议。 他丢下手头的事直接赶了过去,星巴克那边人刚散。 张祺本来突然被打了一巴掌很气愤,然而对方比他一个男人还横,嗓门也大,直接指着他说什么给别人使下.药的卑劣手段,那会还想泡她,周遭眼神的异样让他一下气就熄了。 他就奇了怪了,平时他是喜欢撩人美女没错,可他什么时候做了那种事? 张祺只能一边给人解释,一边把这事情给理清楚,顾霖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边正在争论这件事,张祺正指着喻然说:“我是认识喻然,以前聊过几句,可我那天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我给那么多人都递过酒,怎么都没事?” 纪浅道:“那是你人面兽心,专门盯上我们家喻然才只针对她一个人下手!” “可我没理由这么做,我就算再喜欢撩美女,我也不可能使这种手段啊!” 还是顾霖过去介入这件事,两边的气焰才算是完全降了。 张祺知道顾霖,顾家的公子哥,很有名。 当初那场酒会不就是他办的么,他也是借别人的面儿才得以参加,顾霖过来,他自是要给些面子。 张祺憋下心里的气,说:“顾总,这事我真可以解释,本来我也不知道您和她认识,要知道我也不敢随意招惹啊,刚刚倒好,这位纪小姐忽然冲上来给我一巴掌,把我都给整蒙了。” “她们一来非说我以前给人下过药,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顾霖本是都准备动手了,听到他这句,挽袖子的动作停住了。 “给谁下?”顾霖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看向喻然。 纪浅呵了声:“不是他还能是谁,当初我们可都记着在,就是因为喝了他那杯酒才开始出现异常的,这事都能直接给扭送派出所了吧。” 张祺急了:“纪小姐,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要拿出证据。” “证据?”纪浅嗤笑:“刚刚张总可是想摸我手的,是不是要我再详细地说一下您当时的动机和动作呀。” 听到这句的顾霖不淡定了。 他把挽了一半的袖口重新挽了上去,慢慢品纪浅这句话,朝张祺走了过去。 “摸她手?有点意思啊,跟我说说,哪只手摸的。” - 最后,张祺费了很大工夫才勉强澄清完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纪浅护友心切,怎么也不肯放人,还是顾霖做中间人进行调和才慢慢让纪浅的气焰消了下去。 找着机会,张祺赶紧溜了。 纪浅气道:“这人,下次再让我碰到我还动手,就他那样还什么公司老总还什么谈事情,这两年公司都被他干垮了吧,就这种,我还不稀罕合作呢。” 喻然安慰她:“教训了也就好了,当时我也没出什么事,别气了。” “没出什么事,可万一出什么事呢,要我说能干这种事的全是人渣。” 那一瞬,顾霖神情极为怪异。 “不说了,我都憋急了,先去下洗手间。” 纪浅暂时走后,顾霖就和喻然站在商场外,两人无言。 顾霖拿了根烟出来点上,问:“那件事,你还记得?” 喻然垂着头,回了个嗯。 可慢慢反应过来他这样问的意思,转过头看向他:“你以前知道这件事?” 按理说,他不该是这种以前就知道的态度。 她和顾霖并没有什么来往。 喻然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顾霖道:“是啊,是我做的。” 他这个回答有些让人意外,可又在喻然刚刚的预感里。 她站直了身,看向他。 脚步下意识往后退,离他远了点。 顾霖看她怕的这样有意思地笑了:“我能告诉你就是想解释,咱别这样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吧,我觉得宋冽一个挺骄傲的人,能甘愿为了你改变那么多。”顾霖啧了声:“要这么错过了挺可惜吧。” 喻然垂眼,意会了他的意思。 “反正那次对不住,我确实套路你了,因为当时看你和宋冽实在太难,他又那么心心念念你,我就想着推波助澜一下,但是我有把着度,当时就算真有别的状况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顾霖说着,吐出一口气。 “况且你是他护着的人,我也不可能会傻到真害你,后来宋冽不也差点对我动手了么,我可差点被狠揍一顿。” “宋冽知道?” “当时不知道,事后知道的,怕你当时知道是我以后会认为是宋冽做的,他怕失去你。” 这个消息信息量太大,喻然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 原来当时不是那杯酒的问题,是在那之前顾霖让人送来的那杯醒酒茶。 她就说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那次契机她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要不然,我爱你那三个字怕是永远说不出来。 顾霖打量喻然神情,怕她为这件事生气。 没想喻然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就,知道了?” “那不然呢,把你打一顿,把你送到派出所吗。” 顾霖品了品这句,笑。 “也不是不行。” “算了。” 都过了这么久,如果不是今天突然遇到张祺,只怕这件事情都不会被她们记起来。 为此她俩还找错了人。 没什么必要继续折腾。 之后纪浅从洗手间出来,问两人一会儿去哪,毕竟天气不是一般的热,单是在外站一会儿就顶不住。 喻然忽然没了心情。 她道:“我还是不做电灯泡了,你们去约会吧,我回家了。” 喻然出来前就和宋冽说过自己和姐妹逛街吃饭看电影,可能要玩晚一些回家,结果现在这个点也不过下午两三点。 宋冽还在私人琴行上音乐私教课,她这个点就回了,有点尴尬。 难得周末,回去也是没事做,喻然索性去琴行等他。 这家琴行是顾霖一个做声乐的朋友开的,在市里颇为有名,出过许多优异学员如今是圈里知名的歌手或是舞者,很多为了培养自家孩子以后往这一行业发展的家长都会把孩子送这里来学习,下至几岁上至十几岁,跨度很大。 听闻宋冽回国,那位朋友第一个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过来做一位私人导师。 所以周末宋冽都会抽空过来上指导课。 喻然到达的时候恰好是下午快四点,一个课时已经快结束了,走廊上站着许多接孩子的家长,有的家长会透过窗户去看里边的情景。 宋冽穿着一身洁白的衬衫,一手拿着手里的歌词单,一边耐心地教面前十来岁的小女孩练假音,俨然不像如今的成熟男人,更多的像回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喻然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他,平静的心湖荡起点点涟漪,有些感慨。 有一段位置小女孩总是会唱偏调。 其他孩子都做到了只有她完成不好,加上自己妈妈就在外边看着,那小女孩不免有些沮丧和焦急,一下情绪没挡住眼泪涌了出来。 喻然有些担心。 没想宋冽蹲下身去,轻柔地帮小女孩擦眼泪:“没关系的,一次完成不好我们多试几次,好不好,妈妈也看着呢,媛媛别哭。”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愣是因为他的话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宋冽说:“你看今天媛媛穿着这么好看的小裙子,等会脸要是哭花了,都不好看了。” 简直不像宋冽。 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连喻然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在小孩子面前的样子,居然这么懂,这么会哄人,关键是——异常的温柔。 小女孩很快就不哭了,憋着气继续练歌,之后下了课,家长们进来接孩子,宋冽去整理练习室里的一些歌词单,面对家长时他神情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和家长说对方孩子的进步以及小问题,包括回去后的练习任务。 这个过程中喻然站在一旁听着,等他说完她才走上去,递了瓶水。 “没想到你这么会哄小孩子,之前我还怕你那张脸会把人小孩子吓哭呢。” 宋冽接过水拧开瓶盖:“还好,主要是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宋冽喝水,没来得及回她。 喻然说:“喜欢小孩子,那以后我给你生一个呢。” 宋冽一口水直接呛住,他捏扁瓶身身体往前倾,才没算让水泼到身上来。 在门口牵着孩子的家长有的听见动静好奇地看过来。 喻然不敢作声了。 只见他将瓶盖盖回去,抹了把下巴上的水痕,抬眼看她:“在这就敢撩我了?” “我没有,就是开个玩笑。” “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宋冽把水放到桌上:“我记住了。” 喻然脸热,宋冽要去牵她的手,她下意识避了开:“这边还有小孩子看着。” 他笑了声:“刚才那种话都敢在这说,现在手不敢让我牵?” “我刚刚真是开玩笑。” “是吗。” 喻然棱模两可地回答:“也许。” 其实刚才那话喻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说出来的,可能头一次见他和小孩子之间的相处画面确实触动了她的心,可能年龄到了,确实容易因为小孩子而觉得感动。 总之,那句话确实带着一点个人想法。 当然也只是想法,他们还没结婚,这一条自然不能列入近期计划里。 “不是和纪浅去逛街看电影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临时有点事,回来也挺好,就在家吃,想吃你做的牛排芝士焗饭。” “那行,今晚我下厨。”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门口有个家长牵着小孩等候了多时,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一见着宋冽眼睛都亮了,连忙朝他招手。 “宋老师。”那家长走了过来:“其实还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今天顺便接我侄女放学,就带她一块过来了,她说以前就很喜欢你,前两年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听你歌,能方便合张影吗?” 宋冽:“可以。” 喻然很自觉地往后退一步站到一旁。 迄今为止这种事也经常发生,她都习惯了,每次有以前粉丝要合影或者签名的时候她都很自觉地站到旁边去。 合完影以后那小女生又要了一张签名,之后捧着签名欢喜地回到家长身边。 “以前我也在电视上见过你呢,当时看着还挺高冷不怎么笑,没想到现实中人这么亲和。”那位家长说。 喻然笑笑。 这话说得实在。 其实吧,主要是这几年宋冽变得挺多。 那个小女生看向喻然,腼腆的开口:“我想问一下,这位小姐姐就是您的女朋友吗?” 宋冽弯唇:“是的。” “啊,好漂亮,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别人拍的你们的照片,祝福你们啊。” “谢谢。” “哥哥好几年不唱歌了,以后还会有考虑复出的可能吗?” “嗯,大概不会了。” 小女生有些叹息:“为什么呀?” 宋冽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笑,然后牵紧了身旁人的手。 回去后,宋冽到厨房去准备食材。 喻然靠在门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穿上围裙。 看了会,她忽然走了过去,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依赖地将脸贴住他颈窝。 宋冽很惊讶于她这样缠绵的主动。 他声线有些低哑,放下手里东西抱住她:“怎么了,这就想我了。” 喻然闷闷地回:“嗯,一天见不到你都想呢。” 宋冽低笑一声。 他垂眼,搁在她背上的手慢慢轻抚:“今天出去都逛什么了,提前回来也没买什么,和纪浅闹不愉快了吗。” 宋冽心思细腻,从那会在琴行看到喻然就知道她肯定是出门发生什么了才提前这么早回来,要不然,该是和小姐妹一起玩很久才是。 只不过一直没问。 “阿冽。”喻然忽的叫他:“如果有一件不能告诉我的事,你会瞒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冽哥,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敢做就要敢被媳妇儿知道[狗头] 第43章 番外三 宋冽轻抚她背的动作刹那间停住。 喻然有所感应地抬眼看他。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 就是今天出去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就回答我, 会吗?”喻然从他怀里出来, 两手捏着他衣袖, 像是想探究一个答案地认真地看着他。 宋冽没有犹豫:“会。” 这个答案, 出人意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我知道某件事不能告诉你以后, 就可能会瞒着你, 即使,瞒很久。” 两人相视, 明明从这个话题开始前都没有提及任何一个字眼,可仿佛心照不宣, 他们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喻然呼出一口气,忽的失去了探究的想法。 其实那件事过了三年了,当时也没出什么事, 可能就是顾霖的做法让人有点生气,但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要害她,只是想推波助澜,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 本就都是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一个个做事大胆又直接,是她平常不喜欢去接触的。 唯一一次接触可能也就那次了。 或许那天夜里她忽然和他吐露心声,说我爱你,他心里应该是很欣喜的, 如果不是那次契机,她可能永远鼓不起勇气,他同样也知道这个道理。 知道这个机会可能转瞬即逝,若是她清醒了又要走呢?当时的宋冽,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其实,她都懂。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问。 “算了,没什么。” 喻然撑着他胳膊想从他怀里出来,宋冽扣紧她的腰,喻然又被摁了回去。 “不,你心里有事。” 他抬起一只手温柔地帮她顺头发:“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别憋着。” 喻然因着他这句话鼓了鼓勇气。 “宋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以前。” “嗯,是有。” “之前,你后来知道那件事是顾霖……” “是。” 宋冽承认得太快,以至于喻然后面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说:“他给我下了一个套,也包括你,然而后来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息事宁人了,谁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说不定,我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不会怪你呢,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那种事,这件事是顾霖做的,那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很好性格的人——”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做那种事。” 宋冽慢慢道:“姐姐就那么相信我,可是以前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喻然的话止了。 是了,曾经的宋冽在别人眼里,又什么时候好过。 他会打架,会伤人,心思深沉,会设计很多事,包括他们的这段感情,只不过因为他是护着喻然的,喻然只感受到他的真心,所以每次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护着宋冽,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 “当然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可放在以前,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把我想那么好,我更希望当时你会觉得我叛道离经一点,也比一个乖巧的好弟弟形象要好。” “那你对我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在我的印象里你没有,所以我无法这样想你……” “有。”宋冽说:“我做过。” 是那个无人可知的傍晚。 外面夜风习习树枝摇曳,天际还未完全黑下来,泛着一种梦幻的深蓝。 “阿冽……” 客厅里,宋冽垂眼看着躺在沙发上无意识扭动身子的她,听着她以一种难言的声线低喃他的名字,看着她动情。 那时的他仿佛已不是寻常那个在她面前乖柔的宋冽了。 那是他的另一面,阴暗,私欲,冷漠,他怕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又想去亲近她,明明知道这样做若是有一天被她知道定然会让她厌弃,他还是这样做了。 知道她不善喝酒会却还灌醉她,宋冽,你的行为怎么能这样卑劣? 可他能怎么样呢。 就像他说过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只是每一次她天真地喊他阿冽的时候,他才会变成她心里所想的样子,也仅仅只是对她而已。 喻然很久都没平静下来。 她把自己关进了侧卧里,抱着腿坐在阳台上望着这片小区和远处城市的景色。 ——她想不通,那天夜里,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 其实那天的记忆到现在的六年以后,已是有些模糊了,但因为那是她头一次对宋冽有超出单纯关系之间的想法,所以她多少记得。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还在想自己第一次喝醉以后怎么想到的会是这些,然后在今天知道,那一切是真的。 宋冽还是照常将晚餐做好了。 知道她在想事情,他没有叫她,直到日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外面一直没有声响。 喻然才后知后觉有种感觉,她这是在冷着他。 知道那些事以后心里太乱,所以索性什么话也不和人说,独自一个人想事情,可这样对宋冽是不公平的,他一直最怕的就是失去她,自己这样不和他说话,只会让他多想。 喻然打开房间的门时,客厅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她伸手开了一处灯,不是很刺眼,勉强照亮整个客厅的那种。 她没看到宋冽,走了几步转个弯,看见餐桌上她说要吃的牛排芝士焗饭放在上面,宋冽坐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 他身后的空调口吹着风出来,吹起他额上的碎发。 他睡着了,靠在沙发上撑着胳膊,也是思考一件事情的姿势。 喻然走过去,俯身近看他的睡颜,伸手,帮他将头发理顺。 宋冽醒了。 他睁眼,还未完全清醒,只是看到眼前的人。 也看到她近在咫尺那皙白的手,他下意识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喻然栽坐到他腿上,也不挣。 宋冽说:“不避我了?” “嗯。” “我当时那么过分。” 喻然说:“我们现在都是对方的,你觉得还要在意那种事吗?都六年了。” 宋冽话止。 一晃眼,离那时候竟过了这么久。 喻然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 浅淡的呼吸交织,莫名勾人。 “我想过了,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和对方亲近的,我喜欢你,所以也会想和你亲近,这本身没什么错。” “宋冽,我也是想要你的。” 他的呼吸低沉了许多。 - 那一晚喻然差点没招架得住。 宋冽一向很强势,处主导位置。 更何况那天她还那样撩他,到最后她差点没给折腾哭,只能软着声音求饶。 寂夜。 喻然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被子搭在她背上,露着她美丽纤长的脖颈和白皙的肩。 宋冽轻吻她的脸,喻然累不过,伸手推了推他:“别闹。” “嗯。” 宋冽嗓音低哑地回她,撑着头侧躺在旁边静静看她。 他又看到她背上那处伤,手指去触碰。 那处地方是他既心疼又喜欢的。 喻然很敏感,每次吻落在那处伤上时,她总会耐不住地去缩肩膀。 可是他不会忘记。 那是她当年为他受的。 “阿冽。”喻然撒娇地叫他:“我好像饿了。” 她还闭着眼,要是不说话,只怕都以为她睡着了。 宋冽笑了声:“想吃什么,我去做。” 现在时间很晚,但下午因为那事他们都没吃,到这个点确实容易饿。 说到吃,喻然睁开了眼:“就把下午的饭热一下吧,牛排呢,我就惦记着想吃那个饭。” “就吃这?” “嗯,反正大半夜的,随便解决一下。” 宋冽没动。 “快去嘛。” 他忽然靠了过来,说:“以后别叫阿冽了吧。” “嗯?那叫什么。” “叫老公。” 喻然以为他是开玩笑,可看他眼神认真,并不是玩笑。 她笑:“什么老公啊,婚都没结,我才不要。” “那就现在结。” “现在怎么结?” 喻然本是好整以暇的,即使面对这种问题也能用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 直到宋冽真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钻戒盒。 喻然愣住,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这枚钻戒是三年前我们刚去瑞士的时候买的,当时就想给你的,但我怕影响了你的学业,本来想等个两年就求婚,就是没想到,一直到现在也没求成婚。” 宋冽将盒子打开,里边躺着一枚钻戒。 他看着手里的钻戒,眼里头一次如同有万千星辰。 像是在做一件此生最重要的事。 “喻然,我想和你结婚,以后一直在一起,有我们的家庭,会有属于我们的很可爱的小孩子,我可以有正当的身份往后一直护着你,做你的丈夫,这辈子都能陪在你身边。” 喻然早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抬手捂住了嘴,怕憋不住泪。 直到宋冽抬眼看她,对她温柔地笑:“可以吗?姐姐,能……嫁给我吗?” 喻然泣不成声。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干嘛这个时候求婚,太突然了,一点也不给人准备。” “是有点仓促,就是刚刚忽然很想求婚,那下次有朋友见证的时候,我找一个更正式的机会再——” “我不要。” 喻然伸手接过了那枚钻戒:“不要下次,我就要这次。” - 喻然下午的时候想了很多。 她把自己和宋冽的所有过去都想了一遍,可不管怎么回忆,她能想到的都只有宋冽的好。 十八岁时的少年,正值年少轻狂,他是,她也是。 她想到的,只有那年在他房间里,那个捧着她脸说姐姐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的宋冽。 给他一切又何妨,她把这辈子给他都甘愿。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婚!!! 如果有想看过去或者其他剧情点的快趁番外还在连载的时候告诉俺呀,我赶紧安排,不然番外写完我就写顾霖和纪浅番外去啦~~ 第44章 番外四 领证流程比喻然想的要快得多。 差不多不到半小时, 两张盖好章的小红本由工作人员亲手交到两人手里, 并且致以祝福。 喻然捏着手里的结婚证还有点懵, 宋冽倒是心情不错, 将结婚证很珍贵地放进两人提来的随手包里:“回去了找个地方存放起来, 保护着。” 喻然失笑:“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就结个婚。” “嗯, 有, 以后你就是我的宋太太了。”宋冽朝她伸出手:“太太,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喻然笑着把手放进他掌心里。 两人出来领证就和普通人一样, 准备好各种证件带上九块钱,也没别的什么措施。 本来想着先私下领证, 朋友们谁也没告诉。 结果这天大周一,来民政局的人很多,不少都认出了宋冽, 还有粉丝上来问他们是不是结婚了,之后有网友发照片到网上,被媒体关注挑起了一小波热度。 这下好,身边各种朋友的电话各种打进, 全知道了。 最为震惊的就是顾霖, 当晚请客吃饭, 不停挖内料,想知道是什么驱使他们光速领证。 毕竟看喻然这种温吞性子,他一直觉着谁会光速领证也不会是喻然,况且她刚回国没几个月, 本以为最起码还得个一两年。 对此喻然只说:“想结就结了。” 反正好奇归好奇,到底是图个喜庆,他们做好友的自然是祝福。 一个月后宋冽和喻然准备婚礼,婚礼前的各种事宜繁琐且忙碌,要试婚纱,约化妆师,拍婚纱照,还有许多场地等等事宜,基本能把人累瘫的程度。 别人一大家子办这些都是各种操劳,更何况喻然这边没多少人,可能至亲长辈不在身边,很多事都得自己处理,要比一般人更忙。 她已经做好近一个月别想歇的准备,然而这时候舒家那边来人了。 舒家老爷子表示婚礼场地等事宜舒家承包,其他的也会有专人安排,到底是亲外孙结婚,他们总想来顾着点什么。 对方完全要为他们婚礼操心的态度让喻然感到意外。 之后舒家再一次邀喻然到那边去做客,舒家长辈们这次是真心想见见她。 要以前,喻然是不太想去的。 毕竟以前发生过那些不愉快,可这几年过去有些事淡化了许多,加上他们马上要结婚,舒家那边要是来参加婚礼,她也不可能不许。 到底是宋冽的亲人。 所以后来喻然还是随宋冽一起去了。 舒老爷子年轻时候是雷厉风行的那种性子,到老时大病一场,如今七十多的高龄,两鬓斑白,看着倒是比年轻时候祥和不少。 见到喻然的时候这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招呼着人给喻然倒茶。 “很早之前就想见见你了,就是因为以前那件事,加上后来你们出了国,就一直没机会,前段时间我大病了一场,我还想着是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这辈子也见不到呢。” 喻然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舒老爷子问她:“以前那件事,你还怨我们吗?” 喻然摇头。 “其实现在有时候想想我总是觉得愧疚,感觉耽误了你们很多,我也明白过去的那些时间是怎样也难回来的,现在就希望你们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宋冽淡淡道:“外公生病了还是多休息,这些以后不用再提了。” 舒老爷子笑:“我就是和她提两句你也不让我提,这么护着。” 喻然悄然握住宋冽的手,示意他别再瞎说话。 她问:“外公,我能这样叫你吗?” 舒老爷子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都和我们阿冽结婚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喻然弯唇笑笑。 “其实,以前那些我都没怎么记起了,过了这么久,有时候回想那些事都好像非常久远,你们当时觉得宋冽独自一人不会有好前程,觉得我会耽误他,这个想法我能理解,当时的我何曾不希望他能变得很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管怎么说,后来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我已经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所以,过去怎么样都是过去,过好当下才是最好。” 她的话让舒老爷子陷入沉思。 老头后来望着窗外的景出神,也不知是在念着谁。 快要到晚餐时间的时候,琴行那边有事打了个电话给宋冽,他起身到安静的位置去接。 舒老爷子道:“喻然,我能和你单独说会话吗?也不长,大概就一会儿,我们家后院的桂花应该要开了吧,我带你去赏赏。” 喻然应允,推着老爷子到后院去。 后院里莺飞草长,还有个小池塘,池子里波光粼粼,在夏日里很是清透。 舒家后院有些荫,所以温度还算清凉。 喻然其实不太会和长辈们打交道,来这儿了大多也是沉默,这会单独和老爷子一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老爷子问:“我记得你当初去国外留学还挺艰难的,要考各种证明,过去了又有考试,基本上每天都没什么时间。” 喻然说:“也还好,就是那边大学要顺利毕业会有些难度,所以今年上半年一直在忙。” “为什么不准备考研?其实那种情况继续往下读更好。” “有过考虑。” 不过,最后还是打消了。 若是考研,意味着以后她要投入更长的时间更多的精力进去,这对于喻然来说没什么,她就是担心宋冽。 没了她,他经常是一个人。 他可以等个几年,三年五年都不是问题,只是她不想让他一直等自己。 二十六岁的年纪,可以继续上升,也可以回归普通生活安安逸逸做个小女人。 她想和宋冽在一起。 舒老爷子怎会不懂。 他感叹:“宋冽能遇见你是他这辈子的幸运,我现在就庆幸当初没任着舒杰那小子做太多诨事。” 说着,他又有些伤感:“你知道吗,宋冽的母亲曾经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她那时候可是个女强人呢,很优秀,可性子也倔,对着跟我干,做了不少忤逆我的事,后来,我一气之下让她再也别回我舒家,她嫁人以后还真的再没回过,因着她母亲那件事和我完全断绝了关系。” 喻然慢慢推着老爷子往院子那头走,一直听他说:“我也倔,此后都没去找过她,就连小时候的宋冽也没见过几面,可能这也是他和我们不亲的原因吧,那时候我觉得女孩子不好,总想着女娃娃能做什么,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重男轻女,现在想想,我只想抽那时候的自己,女儿怎么就不好了,女儿就是宝,就该宠着的。” 走着走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院里追着蝴蝶跑了过来,后边的保姆跟在后边喊小祖宗。 喻然停下脚步,看着小丫头跑过来在他们身边转两圈,喊了一声爷爷,之后又笑着跑开了。 舒老爷子望着小女孩乐呵呵的:“那个就是我家小孙女,叫舒锦,小丫头就是皮,整天粘着我让我给她讲故事,可喜欢我了。” 话说到最后,还颇有种作为爷爷的小傲娇。 就是笑着笑着,眼里浮起些泪光:“其实我挺对不起澜澜的,这几年啊,睡不好觉,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宋冽能原谅我这个做外公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后来离开舒家时已是下午,正是最热的时候,空气如热浪。 回到了车上,喻然赶紧把空调打开。 宋冽问:“下午的时候外公单独和你说了些什么?” 喻然伸手去系安全带,神秘地笑笑:“不告诉你。” “我也不告诉?” “好好开车,打听那么多干什么,长辈偷偷塞我几个红包你也舍不得啦。” 宋冽笑,怎么可能是偷给红包,不过喻然不肯说,他也没抵着问。 没想喻然忽的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说:“外公说到时候要来亲自给我们主持婚礼,开心吗?” “还行。”他老人家愿意,那自然是好的。 “就这个反应?” 宋冽:“坐好,咱们要回家了。” 喻然乖乖坐回去。 他们出发回去。 喻然趴在车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黄昏,天际有片火烧云,印得整座城市都散发着光辉。 她想到了舒老爷子最后和她说的话。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宋冽心里真正接纳我们是他的家人,我知道这话说得有些晚,可确确实实是我心里所想的,最起码,给个机会让我们弥补。”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有些事真的不用想那么多,宋冽今日愿意带她来舒家,心里已是把他们当做家人了,往后,顺其自然。 宋冽或许不喜欢和他们交流,但可能是太久没见他们,短时间内有些不喜言辞。 但不代表他心里完全没有他舒家的人。 宋冽看上去很冷漠的一个人,只有喻然知道,他心里很暖。 - 关于宋冽最近的一次吃醋。 是喻然去试婚纱的那次。 宋冽临时有事晚去了一点,起初只有纪浅陪着她挑,也是那时候她碰到了江坷。 江坷陪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女人挑婚纱,喻然先到的店子里,本来在休息处坐着,看到对方时愣了一秒反应过来。 本是纠结要不要打招呼,可江坷迟早要走过来。 她看着他身边的女人,心里猜测或许是他的未婚妻,也是这时候江坷看了过来。 神色微滞。 显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会在这种地方突然碰到她。 喻然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对方也回了个笑。 本以为这样就算是过了。 毕竟她来试婚纱,对方估计也是,这么几年过去,也没什么好聊的,没想到过了会江坷单独走了过来。 “好巧,喻然。”他依旧是那副眼镜,笑起来斯斯文文。 喻然站了起来,颔首示意:“江哥。”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喻然抿唇。 他又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先前陪着的那个女人的方向:“那个是我姐,我姐姐要结婚了,非让全家陪着她一块来看婚纱,我们也就一起来了。” 喻然点点头,回了个嗯。 其实那个女人是他的谁,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江坷仍下意识地解释。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说这番话好像有些多余,他又笑笑:“你要结婚了。” “是啊,马上就是婚礼。” “那真好,祝福你。” “谢谢。” 江坷说:“之前就听说你辞职后重新考学,还考上了瑞士的日内瓦大学,挺厉害的,能考上那儿的都不是一般人,我很佩服你。” “还好,就是上学那会初期确实有点吃力,后面习惯也就好了。” 说着,那边有个中年女人喊江坷,对方一头烫卷的头发,是个时髦阿姨,但面相很好,是那种看起来就好相处的人,来这儿以后那位阿姨和婚纱店里的店员都聊得不错,也体贴她们。 江坷说:“那位是我母亲,她是这样,有点大嗓门,但人很好。” “看得出来。阿姨是个很好的人。” 喻然这句话令江坷怔了那么一瞬。 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最后看看她,终究没说。 最后他笑笑,无言地离开了。 自江坷过来后就故意躲到一边的纪浅这时才出来,她捧着一小盆爆米花,像看戏一样吃,还递到喻然嘴边一颗:“吃个爆米花压压惊,反正宋冽没看见,没事儿。” 喻然好笑地看她:“就算他在这也没事吧,就说两句话。” “唷,现在宋太太话挺狠啊,这是认真的吗,要刚才宋冽在你确定不怂?” 纪浅调侃道:“刚才那一幕在我们吃瓜群众眼里你知道是什么吗,简直是以前暗恋对象恋恋不舍告别的剧情,江坷还怕你误会是他要结婚专门解释,啧,多深情啊。” 喻然伸手抓了把爆米花堵她的嘴:“我看你别说话最好。” 两人说笑着转身掀起帘子进单间,也是这时候她们同时愣住。 宋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她们单间里,面前是一杯正冒烟的茶,显然坐了许久。 纪浅把爆米花往怀里塞了塞,当自己不存在地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她还拍拍喻然肩膀,算是安慰。 喻然倒还好,乖乖坐过去。 本想看宋冽是什么反应,没想他很自然地问:“婚纱挑好了么?” “嗯,大概挑好了。” “我去看看。” 宋冽起身出了单间,喻然望向他背影,瞧他真的很认真地去看婚纱,没半点异样,慢慢松了口气。 当晚睡前,喻然在浴室里刷牙。 房间里,她的手机滴滴两声。 宋冽随眼瞟过去,内容没咋注意,一眼就看见江坷两个字。 他拿起手机去看,大概是条长短信,大致说了一些他的心情,还有告别的话,估计是夜晚想到婚纱店和她的偶遇有些意难平打下这些话。 算作是告别那几年无果的暗恋。 宋冽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放下。 喻然正在浴室里对着镜子专心刷牙,嘴里是细腻的泡泡,她握着电动牙刷,时不时对着镜子鼓嘴做表情,忽然身后被笼罩住。 宋冽走到她身后抱住她。 喻然唔了声,口齿不清地说:“我还在刷牙呢,干嘛。” 宋冽垂着眼,将头搭到她肩膀上,轻声说:“今天好巧,碰到他了。” 喻然心里一咯噔。 得,还是逃不过。 她就知道那事在宋冽这儿没那么好过。 喻然吐出一泡泡,之后漱了口水,说:“我和他就是聊了两句,他姐姐要结婚了,就互相道祝福。” “嗯,我知道,当时听见了。” “你知道,那你还……”喻然试探着问:“吃醋了?” 宋冽大方认了:“是吧,是吃醋了。” “一想到他曾经也那么喜欢你,差那么一点你就可能会接受他,我就意难平。”他微微侧头,低沉的气息就撒在她脖子上,有些痒。 喻然缩着脖子躲了躲:“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啊,今天就说了两句话,你也听见了,很正常的对话!” “可是你只是叫他江哥,我就不舒服。”他咬住她耳垂,低声道:“以后不许叫他了,知道么。” 喻然压根不知道他这股气突然是哪来的,明明下午还挺好。 她只能应着声去应付。 可宋冽哪放她,手掐着她的腰就没再松过。 那晚喻然的骨头差点被拆散,事后回想起来,她简直觉得宋冽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当时明明没说什么,纪浅也只是调侃。 直到她后来发现手机信息垃圾箱里,来自江坷的那条信息。 时间对应那晚。 喻然算是明白了,宋冽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醋缸! 作者有话要说:宋冽x喻然番外写到这暂时结束啦~ 下章开始写顾霖x纪浅,前任别后重逢的故事,感兴趣的就看看,不感兴趣的就不用看这章之后哦,纯属作者单纯想把最初设定的一整个故事写完,么么。 第45章 霖浅其一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是顾霖x纪浅番外,讲他们两人的故事,篇幅不会很长,纯属作者满足个人想法产物,大家不感兴趣的就别订啦,啾咪。 电梯口,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纪姐, 你知道咱们这次新看中的艺人吗, 就那个看起来很小奶狗, vocal实力特别好的, 我们准备的男团,就差一个有实力的声乐担当, 结果他那边临时改主意说不签, 影响我们不少计划。” 纪浅本来拿着文件准备进电梯上去,听到这儿, 皱紧眉头停下脚步:“不签了?哪个新人这么猖狂,约定好的事临时改主意, 不怕得罪人以后不想在这个圈里混了是吗。” “我们也在想,然后才发现对方是被对家的临娱给挖了过去。”那人说到这声音小了些:“听说啊,是对方老总亲自下场挖的人。” 临娱老总。 纪浅心里瞬间有了数。 老总, 那么年轻就被称为老总,倒也适合他。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淡道:“那就这样吧,都亲自下场挖的, 肯定是很合他心意了。” 纪浅走进办公间时, 本来在聊天的员工们纷纷噤声, 有人忐忑地看她。 纪浅什么反应也没有地往办公室走去,到门前却未立即进去。 后边隐隐约约传来讨论声。 “你说纪浅这次怎么没发作啊,要放往常亲自挑回来的人就这样去了别家公司得气死吧。” “可能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和对面拼,毕竟人家是谁, 临娱好歹是个大公司,咱们也抢不过啊。” “听说对面的顾霖很知名,一出手一个准,这两年带多少有名的人物出来了,他就是适合吃这碗饭的,背景又那么深,浅姐争不过也没办法。” “唉……” 纪浅拧开办公室的门,无声地走了进去。 说是办公室,也不过是一个单独点的办公间,她不是这圈里什么知名的人物,说白了,不过是这家公司给人打工的,职位不上不下,不算普通员工但也不是白领阶级。 也就那样。 纪浅将手里文件随意扔桌上,拿起头绳慢慢圈住头发缠住,她动作做得很慢,视线也漫不经心地落到墙上。 那上边贴着公司内部有些名气的练习生海报,还有些业界杂七杂八的介绍,比如一个流量明星、一些业界人物,就算不是特别去看,她也知道顾霖的名字在哪。 顾霖啊。 这个名字念在嘴里有些许陌生感,可能是好久没见他或者是,很久没和身边朋友提起过—— 纪浅慢悠悠地抽出一根烟点上,牙齿轻咬烟尾那部分软软的海绵。 烟雾渐起,她的视线在烟里有些模糊。 - 纪浅和顾霖刚认识也是因为一根烟。 那时候她刚上大一,正是最张扬的时候,和室友出去蹦迪、喝酒,除了坏事什么都干过,要放在高中,简直是不良少女的那种。 偏纪浅一头短发又酷又飒,那双眼睛很漂亮,淡淡看着人时带着睥睨不屑的感觉。 很容易让人不爽。 可就是有男生喜欢她,当时有很多男生追她,那些富家子弟再温柔攻势再猛,纪浅也一个都看不上。 和当时大二的顾霖打照面,是因为两边朋友介绍。 他那边公子哥朋友和纪浅圈子里的姐妹谈恋爱,两边朋友就着机会在酒吧里简单见了面,碰了杯酒。 当时人多,里头灯光又闪,纪浅根本没认全人,只知道一群纨绔子弟里,就一个叫顾霖的话最多,端着杯酒对着哪个女生都能调侃,又最是不可一世,表面上花,其实眼里没入几个人。 纪浅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男人。 一杯酒喝完,她也就去了旁边,没在那块卡座多待。 那堆公子哥有特别注意过她,小声讨论,目光在她脸上身上瞟,大致说的什么纪浅也能猜到。 男人么,食色性也。 她长得漂亮,这种被关注议论的事很多,纪浅懒得管。 那晚的场子过半,纪浅待得闷去酒吧外边透气,好巧不巧出去就刚好碰见那行公子哥。 他们经过纪浅,玩味地冲她吹口哨,纪浅冷着脸,看也没看他们。 直到那行人去路边上车,是要离开。 纪浅这才往那边多望了几眼。 她一手捏着含住的烟,另只手拿着打火机去点火,打了几下,只冒星火没有火花。 她皱着眉,又对着烟头多打了几下,还是打不出来。 纪浅的打火机很用了很久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上边图案都有些磨损,上次充气是多久?有点忘了。 她收起打火机转身,陡然和身后的顾霖打了个照面。 他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她,手里是一个崭新的打火机,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那种。 顾霖抬手示意:“要火么?” 纪浅态度淡淡:“不用。” “哦,那还真是可惜,我看你刚才点半天火都没出来,想着过来借你个火。”顾霖若有所思:“看来不太被领情。” 纪浅和他不熟。 加上对他第一印象本就不好,顾霖和她说这种话,在纪浅看来就是无聊来找她乐子,这种不可一世的少爷,可不都这样么。 纪浅弯唇冲他笑笑,随后她要过去,顾霖往旁边移了步,不偏不倚,刚好拦住她去路:“这么快就走啊,不多聊聊?” 里头音乐隐约传来,气氛很嗨,他们这边安静闲致,周遭没什么光,和酒吧里的场子比起来如同两个世界。 这种位置,一般适合玩到一半出来调情的小情侣。 她不慌也不急,红唇微勾,美得恍人:“聊什么?” 顾霖说:“聊聊,你。” 纪浅不知道和男人暧昧是什么感觉,她也不想知道,反正顾霖这会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来戏弄她。 “好啊。” 纪浅应了。 她抬手抚上他衣领,就着将他推到墙边。 顾霖有些因为她的主动而意外地挑眉,却是任着她的动作而来,想看她要做什么。 她那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辜了些,没有里边那种生人勿近的冷飒。 顾霖喜欢看她眼里那种对谁都不屑的目光,可他发现此刻她眼里染着光,泛着无害意味的样子也很让人中意。 “就这么想给个火我,给你个机会。” 纪浅重新将烟含到嘴里,对着他:“来。” 顾霖自是懂,一手拿起打火机,扣下。 火花在两人之间燃起,烟也点燃了。 纪浅捻着烟抽了一口,却是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脸呼了一口烟。 “看上我了?” 顾霖就在烟雾里看她那双美眸,还有她冷艳的神情,在酒吧时他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了,他觉得这女人就像一朵艳极的玫瑰,看着美丽动人,其实身上都是刺,近不得。 偏偏他不是什么胆小的人。 这玫瑰好看,就想去摘。 “嗯,还真是呢。”他应了声。 纪浅也跟着笑,抓着他衣服,细长的大腿慢慢沿着他裤子上滑。 谁知她膝盖忽的猛然上抬,狠狠击去。 顾霖的手在那一刻稳稳按住了她的膝盖。 他神色不变,看眼前女人的神色从刚才的勾人到带着狠劲。 “真下手啊,这么狠?” 纪浅也不继续和他装:“我没什么心思和你这种纨绔花花公子玩,反正要调侃找谁都行,别找我,知道么。” “为什么?” “因为你玩不起的。” 顾霖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玩不起。” 纪浅也笑:“怎么,要试试?” …… 一根烟燃尽,只剩没用的烟蒂。 纪浅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打开窗散风通空气。 她吐出一口气,思绪也慢慢回笼。 她年轻时候太放肆,简直就是一匹收不了缰的野马,现在踏入社会,加上经历了一些事,回想过去都会想,她那时候怎么会有胆子做那种事? 顾霖怎么会玩不起,他最敢玩的了,什么都敢赌。 可自己以前很张扬,要放现在,怕是没那份心境了。 她和顾霖现在虽然处同一个行业里,但人家在圈内的顶端,她呢,就是个白给人打工的,挣着那点工资,比不了。 就比如明明是同行,这么几年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没再见过,怕是就算再见了他也忘了吧。 纪浅低笑一声。 也是,不过是前男女朋友罢了,人顾大少这几年要什么女人没有。 前任这词,没什么分量。 那一次对纪浅没什么影响,不过是个新人,没了可以再找,倒是上边对纪浅抱挺大期望,她做事干练,人又漂亮会交际,很多要外出应酬的事都交予她。 纪浅的上司是个叫绘姐的中年女人,她对纪浅寄托很大期望,很多次指着她给自己拉资源。 毕竟干这行的就要谈合作,没有曝光资源,底下的艺人都怎么利用途径出名? “今个儿这场你可得注意了,这里边的可都是圈子里的大腕,捧出过很多爆火的角色来的,那些导演、合作方什么的,都可以看着敬下酒。” ktv里,绘姐拉着纪浅不停嘱咐:“要知道这次机会放平常能来的可不是你,是我帮你争取的这次机会,就开个玩笑,里边的人物随便搭上哪个,这以后前途都不用愁。” 对于这种话,纪浅一向是不置可否的。 她轻嗤:“姐,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进去卖身的一样,你知道我只是去谈事情的吧,也不用拿这种话来压我,要真那么好,您怎么不去随便搭两个呢。” 走廊上人不是只有她们两个,绘姐说话声音刻意压着,纪浅却是一点没压。 这话说着,有几个经过的人还诧异地多看了眼。 绘姐有点恼,将纪浅拉洗手间那边去,神色紧了些:“纪浅,你要知道我确实是看重你才给你机会,你来公司两年了也不是不懂我们这行,你要这个态度,往后我也就不向着你了。” 纪浅敛下神色,淡淡地回了几字:“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我会去打个招呼,你自己注意着点,到时候要是谈合作你这儿可不能出岔子。” 对方离开后,纪浅走到洗手台前,将手里包包搁到台子上。 她毫无波澜地抬眼,看面前镜子里的自己。 淡妆之下,她那张脸更是精致无比,红唇妖娆,像电视里说的专勾人的妖精。 她哪能不懂人家的意思。 她漂亮,每次也只有她出马才能谈妥,男人不就是最爱她这张皮囊么,就像要谈合作,她就得一口一个哥哥喊着,陪着,巧言令色着。 不是迫于生活,谁想这样。 纪浅自嘲地说:“要这张脸,又有什么用呢。”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 很久之后,隔壁不远的男间里走出来一个人。 顾霖手里夹着烟,出去后望向纪浅离去的方向。 舌尖饶有所思地狠抵过下齿,感受着那种碰着硬的生疼。 - 像这种场子,一向不是纪浅喜欢的。 她进去时,里边聚了些人,几个人正在玩纸牌游戏,两人拿着麦正在唱歌,有人抽烟,所以有那么点烟味,纪浅进去后,麦暂时被关停,有人站起身相迎。 纪浅只花了一秒便调整好状态,笑魇如花地走上去。 “纪小姐好久不见啊。” 纪浅笑着称呼:“杨总。” 对方戴着眼镜,看上去人还算斯文,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了,有些老气,一上来就很自来熟地揽住她肩膀,带纪浅向大家介绍。 那手搭在肩上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但纪浅没避让。 她望了眼,确实挺多生面孔,如绘姐所说,估计都是圈里的腕,所以她认不全,就是绘姐本人不在,也不知道去哪。 纪浅虽说会交际,可陌生的人多了,多少会不太得心应手。 她端起一杯酒,先敬了对方:“杨总,我先敬您一杯,上次那场合作多亏了您能那么信任我。” 对方笑:“不客气不客气,不过我可不是今天的角儿,这场子不是我开的,是顾总吧,我们在座可都得仰仗他,顾总人呢,我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顾总?”纪浅皱了皱眉:“哪个顾总。” 对方望了一圈没望到身影,道:“可能暂时出去了吧,不在这。” 纪浅哦了声。 看来还是她太过敏感,想到这个姓就下意识想到他。 怎么可能呢,姓顾的人这么多,哪能那么巧。 因着包间里没有太多女生,纪浅又张扬,很快成了这儿的焦点。 她能巧笑嫣然地陪着人唱歌,也会纸牌游戏,加上偶尔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很会讨男人欢心。 场子过半,纪浅也开始兴致泱泱了起来。 能有多厉害,还不是和以往一样,几句好话几句夸赞,关系也就近乎了起来。 她没忘记来这儿的目的,这么多大腕,能攀关系还是要攀的。 纪浅端起酒,从包间内最里的一位开始敬酒,一个个敬过去,敬到包间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包间内的火热气氛止了些。 纪浅没感觉到不对,只想着是哪个去洗手间回来的人,倒了杯酒往门口敬去:“您是哪位哥哥,我敬一——” 一个杯字被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纪浅看到面前的人,动作和表情霎时凝固住。 顾霖看着她,眸无波澜。 纪浅手里的酒还递在他眼前,略微尴尬地僵在那儿,顾霖没理会,越过她走了进去。 她也说不清这会心里是什么感觉,不出声地把那杯酒给喝了。 “顾总刚才去哪了,我们可等半天,介绍一下,这是景娱那边的纪小姐,负责挖掘和包装新人的,也负责公关,说来和您也是同行呢。” 顾霖在沙发上坐下,哦了声:“没什么印象。” 那杨总一看就是巴结顾霖的,此下包间里出众的女人就纪浅一个,又够味儿,和顾霖又不熟。 顾霖的名声他听过,够野够花,说不定会喜欢这种性子的女孩。 当下一思索,他就想靠纪浅来讨好对方了。 “来,小纪,过来认识认识。” 纪浅还在门口出神,忽然被喊到,她放下酒杯走了过去。 早过了最初的劲,她这会缓了过来,淡笑:“杨总,怎么了?” “这位你应该听说过吧,这是临娱盛世的顾总,快过来坐。” 对方拿了杯酒给她:“眼力见也放着点,我们顾总可阔绰了,你这酒要是敬得好啊,什么都不用愁。” 他的暗示论是在场的谁都听得出,周遭的人不免目光都注意了过来,想围观。 若是平常,纪浅也就接了。 捧谁的好不是捧,就是唱个歌敬个酒,小事。 可偏偏这个人,是顾霖。 他心里怕是很看轻自己的,再加上这事,指不定怎么想她? 转念,她又想到刚才顾霖在门口的反应。 人家或许早就看不上她了,她现在在人前有多阿谀奉承又怎么样呢,印象已经很差,不怕再差点,她也不在意他心里对她是什么看法。 在这圈子,可不就得没心没肺一点。 纪浅接过那杯酒,没等坐过去,就听顾霖开口:“这酒今晚怕是也不知道敬了多少人吧,那还怎么在我这留下印象呢。” 纪浅动作一顿。 周围有几人笑了起来。 她便是知道,顾霖是要她难堪,在这种场合之下。 那瞬间,她面上的笑尽数敛去,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顾霖抬眼,对上她视线:“毕竟,谁都可以喊哥哥,未免太廉价。” 纪浅轻笑:“那也不是。” 她将酒杯倒转,里边纯正的红酒被尽数倒到顾霖脚边,溅到他裤腿上:“我啊,唯独不喊你这样的。” 她大胆的举措让包间内瞬间凝滞。 顾霖面上什么神情也没了。 第46章 霖浅其二 周围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杨总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快, 还不快拿纸巾帮顾总擦擦。”他尴尬笑道:“顾总, 小纪她不太懂事, 您多担待着点。” “不用。”纪浅也不想继续阿谀奉承下去,她放下杯子, 抽出纸巾擦自己的手。 “我记起我还有事, 先走了。” 她动作快,直接拿起自己包包离开, 留包间内几人没回过神来。 纪浅是杨总推过去的,闹出这种事谁也没想到, 这下纪浅走了,他怕无故得罪了顾霖,只得上去致歉。 “不好意思啊顾总, 唐突了,我也不知道刚刚那女人突然是怎么回事,您别见怪。” 顾霖本是盯着地上的酒渍看。 闻言,他抬眼看向对方, 眼底一片阴霾, 惊得对方一愣神, 那瞬间,背脊都有些发凉。 和顾霖认识这么久,他听闻过对方名声,知道对方一贯是笑面虎, 可没见过笑面虎直接把情绪摆在明面上的样子。 有些反差。 幸而顾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之后这包间里气氛再不比之前了,处在风口浪尖的杨总拿纸巾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嘀咕:“我这就捧捧人,怎么在哪边都不讨好呢。” 走廊上。 “纪浅你怎么回事?我才走开一会儿就给我捅这么大篓子,人顾霖是谁,那是咱们惹得起的?你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酒倒他脚边,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绘姐接到电话听闻消息后恼怒得不行,在外边拦住了要走的纪浅。 纪浅无所谓,听她说这些话时,甚至很是漠然地抬手拢了拢头发:“绘姐,那会被为难的是我,我性子急,当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只是为难你就憋不住了?那以后还怎么想在这一行立足,你就不会,找别的话再还回去,一定要用这种得罪人的法子?” “我也只是倒了杯酒。” “你说得轻巧,人家杨总可是我们合作方,是他推你去顾霖身边敬酒,你来这一出,那就是不给他们所有人面子,直接让人杨总也不好做,你以为这事是那么轻巧的?你平时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别得了一点甜头就傲……” “绘姐。”纪浅打断她的话,一双美眸慢悠悠地看对方:“你把我推过去,本来不就是想把我介绍给那个姓杨的吗,你觉得我不懂你意思么,我就是个上班族,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要让我用那种事来换未来前途,我还做不出来,要么就绘姐您自己上吧,这就算是结了婚,他怕也不会嫌弃的。” 这一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也是纪浅憋得狠了。 气得对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上司,你要这个态度,以后都不用在公司待下去!” “随便。” 纪浅转身往外走,对方还气着:“等着,你今天在我这说的那些话没那么好过的!” 纪浅头也没回。 只是完全离开了那家店,走出很远以后,她才慢慢放松,吐了口浊气。 外面好在是没里边那么憋得慌,空气也清新,就是夜晚了,她身上没个外套还有些冷。 纪浅走了几步,发觉高跟鞋有些崴脚,她看了看,鞋跟断了半截,再差点就成平底鞋的那种。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今天什么运气? 纪浅找了个路边花坛坐下,去处理她那坏了的高跟鞋,捏着鞋跟紧了紧,然后不管怎么往回怼,断了的地方就是断了,镶不回去。 弄两下她就烦了,索性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在地上。 她嘲弄地笑。 除了以前家里那次,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她以为出了社会,上了班,她就可以焕然一新了,然而今天的顾霖提醒她,她没完全走出去,最起码以前有些事带来的影响还在她身上。 有些挫败的感觉。 她想到了顾霖的眼神,还有廉价那两个字—— 纪浅笑。 是啊,确实,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没有好的背景,每天在烂泥里摸爬滚打,他是顾家大少,他们天上地下比不了。 她想着大不了今天以后就是被辞退,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再苦一点。 纪浅吹了会夜风就离开了那儿。 顾霖是看着她走的。 看着她提着高跟鞋赤着脚在路上,白色裙摆沾着酒。明明那样娇艳的一朵玫瑰,此时却卑微出尘,和在里边能轻松周旋于男人之间交际花形象的她全然不同。 有朋友开车过来问他要不要回去。 顾霖上了车,却说跟着纪浅。 他朋友并不认识纪浅,但认出是包间里那个女人。 对方笑:“这圈里敢往你身上泼酒的她怕是头一个吧,虽说是挺漂亮的,可之前给你介绍的模特尤物也不少,咱什么时候能看上那种了。” 顾霖这些年身边有过多少女伴?数不清。 只知道有时候一天几个场子他能每次身边的女伴都不同,多到第二天能忘记前一天带出去的女人名字。 可说他花心,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更贴切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身边女伴看着多,更多的也只是表象,没见他对谁有特别的态度和关照,有时触犯了他底线对别人娇软妹子说翻脸就翻脸。 这种人,表面上看着对谁都一样,其实骨子里是冰凉的。 所以,朋友才会讶异这时的顾霖。 他撑着胳膊侧望着车窗,说:“跟着就是了,回头还你这个人情。” 他们这车开得很慢,等纪浅上了辆出租车,才正常行驶到道路上,紧跟着前边的车。 朋友还在说:“想认识,回头我找途径要到她联系方式,直接约出来见面就行,整这么麻烦。” “没想认识。”顾霖说。 “那是什么意思?” 顾霖没回答。 对方也不好多问,跟着前边出租车到地方以后就把顾霖放那儿了。 他把着方向盘透过前头挡风玻璃大概看了眼这栋小区。 嗯,挺老旧的,是那种没配备电梯的老式小区。 顾霖那种矜贵的公子哥来这儿,真像一块金钻掉泥土里。 纪浅进小区到居民楼的路都是赤脚走的。 高跟鞋走着疼,还崴脚,她也就不想穿了,赤着脚都比穿高跟鞋松快。 她回去时走得慢,一边看时间,想着喻然这个时间是不是也该下班到家了。 路灯光线昏暗。 也是分心的时候,脚心骤然一阵刺痛,惊得纪浅嘶地一声,生理性反应地僵住腿慢慢弯下身。 踩到玻璃了。 而且她感觉得出是扎进肉里的那种。 走路的时候想着好歹是大城市,街道绿化和卫生也都过关,路上都是平坦的大概不会踩到什么,谁知道—— 她忍着疼把那一小块玻璃从细嫩的肉里拔出来,有些流血,但是也还好,拿纸巾简单擦了下就能止住,就是那么尖的东西骤然扎进去那一瞬间有些疼。 这下高跟鞋更是穿不成,纪浅只能鼓着劲往前走。 想着距离也不远,马上回家了就好,估计也没什么人看见她这会没形象的样子。 然而刚越过这片绿化带,前边花坛边立着的一道人影叫她脚步些微停顿。 顾霖只手插兜,另只手指间夹着烟,淡淡的烟雾随着他周身慢慢散到空气里,光影下,衬得一向随意话多的他有几分冷清。 他在这,如此格格不入。 压根不是什么巧合。 以至于那一瞬间纪浅差点下意识反应要往回走—— 她没有。 她没什么避讳,依旧目视着前方,赤着脚往前边走,视他如无物。 顾霖会过来能有什么原因,也就那么几个。 那么久没见到,突然碰到,心中意难平,自是不会放过讽刺她的机会。 他该是很轻视她的,就算是那种场合也要讥讽两句,何况现在? 而现在他过来了。 纪浅本是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里无意识地憋了股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霖就站在路边看着她。 她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他没拦。 顾霖没再碰手里的烟,就那样夹着,任烟头的灰积了一层,他盯着纪浅的背影,重重吐出一口气,烟头被扔下,他大步走了上去。 “什么意思?嗯?”他紧掐住她胳膊骤然将她拉到身前,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那张仍无波澜的精致面容,他心里堵的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落魄成这样,宁愿陪酒陪笑也装作不认识我,怎么着,是完全忘了我,所以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各种周旋也可以?” 他还记得以前在校园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她,坐在机车上一头短发飞扬,眼里像有万千星辰般俏皮。 勾起人来也要命,这朵带刺的玫瑰一度要他折服。 后来啊,她甩人也狠,说是不合适,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他问她要什么,她说她要钱。 顾霖笑了。 那是他最不缺的,可人家不稀罕,宁愿拿这种烂理由甩给他,最后上了一个男人的车,追随她所说的名利金钱而去。 几年了,他以为她该是过得很好,结果呢,提着坏高跟鞋赤脚回家,饭局要各种应酬,又累又只能往心里憋,还要面对上司的苛责。 顾霖真他娘的想问一句,这就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说副cp的时间线和本文开篇并行,不是接正文结尾的,大家应该看得出来。 然后还是那句话,不感兴趣的别订啦!!副cp只是我个人想写完,有什么不如大家意的别槽俺,鞠躬。 第47章 霖浅其三 纪浅手腕被捏疼了。 她早知顾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也不怕, 直直看他。 路灯下, 顾霖那双眼不似之前毫不在意吊儿郎当, 那里头有股狠劲, 有种不甘心不服输的劲。 纪浅知道好歹自己没输太彻底。 他指着这片居民楼,说:“就住这么个地方, 表面像白领, 光鲜亮丽,就这?” 她扯着唇笑:“顾总那么高贵的人, 不也是屈尊来你口中说的这种地方,怕廉价, 就别来啊。” “我确实不愿意来。” 顾霖盯着眼前那张以前把自己勾得魂都没了的脸,却是越看心里的气火就越压不住。 他忽的往前去,掐住她下巴, 强行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可看某些人好像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这人记仇,就是想要她记起来。” 顾霖动作突然,惊得纪浅往后退了步, 腿撞到花坛边上, 差点往后栽去——她脚无意踩到一块硬物, 那一块又刺痛了起来。 她忍着疼,咬紧牙回视回去。 “都是成年人,谈个恋爱好聚好散,就是这么个理, 怎么,顾总表面不屑一顾,难道心里还对我不舍?别那么掉价吧。” 她看着顾霖眼底的阴沉越聚越浓。 纪浅心里完全被压制的感觉也少了些,好像就是这样,才能叫她在顾霖这儿稍微扳回一些局势。 他掐紧了她下巴:“纪浅,你一定要这么激我是么。” 当初,她走得直接,算是给他当头一棒,所有人都知道他顾霖当时为这事找她,那样子有多痴情癫狂。 他顾霖,在她身上栽的跟头最大,到头来她捅他一刀。 看这女人,多狠。 纪浅的唇张了张,顾霖也不知她又要说什么扎人心的话,总之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顾霖没继续和她说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明知道眼前女人是毒沾染不得,却强吻了她。 就在那片夜色,那块花坛前。 仿佛是为了她那张嘴不再能说出那些刺激人的话,他吻得很凶,像是要她融化到自己呼吸里,男女力量悬殊,纪浅最初是挣扎了的。 后来熟悉的气息太过久违,她慢慢开始回应他。 两人明明上一秒还恨不得捅对方刀子,下一秒却吻得难舍难分,有路人经过都没好意思看,只当是一对情侣难耐,所以趁着夜色接吻。 顾霖吻技很好,这是纪浅一向知道的。 想以前他们俩初吻的时候,明明都很生涩,他却总是能撩得她先把持不住,顾霖在这方面天生有种魅力,到如今,这种魅力好像更明显了。 又或者,他这些年在其他女人那儿学习了些——纪浅并不知道他这两年的感情生活,他有没有别的女朋友她也没关心,但这种时候想到这些,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顾霖亲她的时候很用力,纪浅有些招架不住,往旁边退,结果恰好脚上被玻璃割的伤处又咯到一块石子上。 纪浅直接疼出了声,侧过头避过他的唇。 顾霖清醒了。 他见她弯下身去碰自己脚,视线这才注意到她光着的脚丫上,他看到纪浅用手去碰,沾了些血。 顾霖惊到:“什么时候受的伤?” 纪浅淡哼。 这时候注意到她伤了。刚刚不讲道理强吻人的时候倒是一点不在乎她感受。 顾霖也不多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我不需要,你放我下来。” 顾霖不由她分说,往刚才她要过去的方向走,纪浅挣扎不得,又转头看自己刚才丢地上的鞋子:“我鞋子!” “那种破烂货不要了。” 顾霖一早就看她那鞋子不顺眼。 没走两步就断成那样,亏纪浅还一直拎手里准备提回家,这是打算弄回去拿胶水好好粘上,或者简单修理一下下次再穿的意思? 有句话他是说真心的,亏她现在过得看起来那么光鲜,怎么这种生活上不注意给自己好的。 纪浅本不想让顾霖知道自己住哪儿,偏偏他倔,一旦占了上方,那是耍赖玩皮都是不会放的,他知道自己这会拗不过他,她不肯说就抱着她往小区里做锻炼的老人家那片去。 有的老人家还是隔壁的,平常遇到纪浅经常打招呼,这会被人抱着走过去,被看见了她脸上怎么可能挂得住? 最后纪浅没办法只得报了位置,好在喻然还没回来,屋里灯是暗的,最近她回得挺晚,估计是工作上的事。 进了屋,顾霖把纪浅抱到沙发上坐着:“有没有药,我去拿来给你。” 纪浅道:“没药,一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你走吧。” 顾霖置若罔闻,已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沿着这屋子四处打量了起来。 他环视这屋子的目光也是淡漫,像踩着纪浅什么点,她有些恼:“我住的这地方可比不上你顾大少的别墅,没什么好看的,你在这待久了,我怕折你寿。” 顾霖:“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不过说的实话,就这么个老房子,的确比不上。” 纪浅拿着纸巾去擦自己脚底的伤口,这会听着他的话,也从刚才那个意乱情迷的吻里完全走了出来。 刚刚那算什么?大不了,就算成年人之间的一点暧昧。 她和顾霖以前也不是没亲过,没什么害臊的。 起码顾霖没那个意思,不是说想和好,或者说恋恋不舍,或许就是想羞辱她。 顾霖看她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擦伤口,那血根本止不住,看得人心堵。 他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纸巾帮她按着那伤口:“就这么点能干?嘴上厉害,自己身上怎么样一点不在乎,我说你是不是没感官啊,不疼吗?” “某些人刚刚好像也没管我疼不疼。” 顾霖手上动作不轻,纪浅嘶了声。 他眼尖,瞧见茶几底下放着一盒云南白药喷雾,拿了出来帮她处理伤口:“一会儿会更疼,忍着点。” 纪浅忍耐力倒是行,之后愣是没吱一声,惹得顾霖都想故意摁疼她,让她再哼哼两声。 最起码,算是变相的一种服软。 也不知道纪浅那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一条伤口并不轻,起码划开了一道一两厘米的血口子,看着像是没注意路,不小心踩上了什么坚硬物划开了。 要是他,鞋坏了直接去买双新的,还赤脚回家? 又是脚心。 顾霖眼底暗了暗,动作也轻柔了几分,上了药,勉强算是止了血。 “这两年你就住这?” “嗯,租金便宜。” “在这个圈里工作怎么我不知道,也没来找过我。”顾霖上好了药,手却还搁她脚踝上,没有要移走的意思。 纪浅道:“找你干什么?我跟你非亲非故又没什么关系,哦,前任关系,难道要我去被别人说自己是上位过去的么。” 比起那会两人之间恨不得对着捅刀子的气氛,这会好些了,起码可以这样算是正常的交流。 也像是一种暂时休战。 累了,不想争那些是是非非了。 能和她重逢,顾霖挺意外的,意外到发泄了怒火,到现在平静下来,有一种不切实际的仿佛两人已经重归于好的错觉。 其实越恨她,对她情绪越大,反而说明爱得越深,顾霖没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过,在同一个坑栽两次,次次心甘情愿。 “你怎么就知道会被人说是上位,正位不行么。”顾霖盯着她,似真似假地来这么一句。 纪浅轻嘲:“顾总可别这么说,我这种普通人担不起,你要么还是就像刚才那样,起码,怼的都是真情实意的,要谈情,咱别。” 顾霖看着她,笑了声:“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情实意的。” 他忽然朝她凑近过来。 纪浅没什么防备,等抬眼时,他的唇已是近在咫尺。 顾霖轻轻吻了下她。 纪浅往后退。 他便得寸进尺,一手抚着她侧脸,慢慢加深了,任纪浅退无再退。 这个吻很缱绻。 以至于慢慢有种要变乱的感觉。 纪浅闭上眼,感受到自己呼吸渐乱,她忽然捉住了顾霖要往下的手。 所有旖旎氛围兀然而止。 她睁眼,那双眼很清醒,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混乱。 “顾霖,你把我当什么了?”她轻声问。 她抓着他的手,慢慢抬起:“你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接个吻,还接出感情了?” 顾霖从她说第一句话起就完全出来了。 他看着眼前女人,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以前,打火机前,她含着烟凑过来让他点火,眼眸潋滟着问是不是看上她了时的样子。 他以为现在他占主场。 可其实没有。 他永远处于被动的局面,即使有一瞬间清醒,可全程也是处于她之下,永远被带着走,就像知名的一句话:感情这回事,谁先动心谁就输。 顾霖抽出手,站起了身。 即使刚才有那么一瞬的柔情,现在也因为她这两句话全部消失殆尽。 他背对着她,从裤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外面是夜色,他的侧脸在这样的背景下衬得愈渐凛冽。 打火机清脆地响起,他点燃了烟。 也同时开口:“纪浅,你别后悔。” 第48章 霖浅其四 顾霖这人, 想做一件事也是随性的。 行就行, 不行就直接走, 纪浅把话说那个份上, 他再不清醒也该被这一个虚无的巴掌给扇醒。 后来他拿上自己衣服离开了, 一句多的话也没说。 纪浅在沙发上坐了会,直到有点渴才回过神, 穿上拖鞋忍着疼勉强去接水喝。 今个晚上倒好, 面子丢了,工作砸了, 还损失了一双高跟鞋。 要说那鞋补补还真能穿,这两年她没怎么敢大手大脚地花钱, 多少次相中好看的鞋子衣服没舍得买的。 唯一一次剁手,就是这双她当初在一家轻奢店里忍痛花大几百买的打折的,结果鞋子没穿几次给崴坏了——顾霖说是破烂货。 对他这种阔绰子弟而言, 几百或许吃个饭都不够,也确实算是破烂了。 纪浅忽然觉得很没劲。 她握着杯子在净水机下接水,没怎么留神,水顺着杯沿漫了出来, 溅了她一手。 - 要说纪浅以前上学那会, 什么时候不是风风光光肆意张扬的。 那时候年纪小, 不用懂人情世故也不用操心上班挣钱,每天学累了就是玩,考上大学后,除了平常上课考勤和作业考试, 再就是社团活动,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学生自己的。 纪浅长得漂亮,上大学后也有不少人追过她,然而她不甚在意,一个也没正面回应过。 玩暧昧,谁不会? 就是碰见顾霖那么个无赖,不按常规套路走,那天她说试试,他也没其他动作。 纪浅想着要是他敢对自己做什么,那就直接动手了。 没成想顾霖伸手拿下她唇边的烟。 那上边还有她唇上的口红印,很淡。 纪浅看着他把自己含过的烟叼在了嘴里,随后饶有所思地盯着她。 她有点出神,便见他又拿了下来。 然后,吐了口烟,那烟也就慢慢在纪浅身边扩散,还掺杂了点他身上的木质淡香,桀骜,又很勾人。 也是那一刻这个男人才在纪浅心里留下些深印象。 只不过只是初相逢,那时候纪浅并不知道自己后来会和他扯上关系,她只当顾霖是情场高手,撩她也是一时兴起,毕竟中央空调谁敢轻易去碰? 真正和顾霖有交集还是后来那次。 学校国庆小长假,纪浅难得地回了趟家,那个她并不想回的家。 她家属于下边小县城的,比较落后,纪浅家没什么钱,就住在小县城里算不上排面的小巷子深处。 那一处房屋都很旧了,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巷子边的墙也老化得厉害,每次下雨外边墙体上的墙灰都会被冲刷下来,天晴以后地上一片狼藉。 只能纪浅去扫,扫的时候她就会在心里算什么时候她才能离开这个小胡同。 她爸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她妈嫁过去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痞子,脾气暴还爱赌钱又没用,谈恋爱的时候一个样结了婚又是一个样,后来她妈看清的时候已经生了纪浅。 老一辈人的观念就是能过就过,不能过为了孩子也要过。 后来的纪浅总是自嘲地想——为了孩子?如果是这样,她宁可当初她妈没有生她,直接离婚走了该多好。 纪浅从小就是在父母吵架摔碗中度过的,就算家里平常有宁静的时候,也是她妈在为了挣钱做小活,她爸喝醉后吵累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是这个家里难得的安宁时刻。 最罪不可恕的还是家暴。 国庆小长假回去的那次,纪浅的父亲又一次喝多了酒。 那次饭吃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转变,他爸突然站起来打人,往死了打她妈,家里摔的摔砸的砸,一片混乱。 这场闹剧后来以纪浅拿酒瓶砸了他爸的头把对方砸晕而结束,那一次闹很大,街坊邻居几乎都闻声过来了,她爸满头是血被送到医院,她妈在哭,纪浅就捏着被打破的酒瓶子站在原地。 街坊邻居都劝她妈妈,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了,老纪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以前那么难也过来了,很多事不都是忍忍也就过了。 后来还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说她一个女孩子那么暴力,连自己父亲都下得去手,却没人指责这件事本就是她父亲不对。 她恨极了这条小巷子里那些古板保守的旧观念。 纪浅没有哪一次有这样讨厌这个地方,她手上的血也没擦,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那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外边是黄昏,纪浅出去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她在路边一块旧台阶上坐着,落魄又颓。 路边开来一辆摩托。她没管,那辆摩托在她身边停下时她才注意过去。 抬眼,顾霖摘下头盔,头发凌乱还夹着汗,却格外的帅。 “好有缘分,在这也能遇见。” “没什么巧的,这是我家。”纪浅说。 “我可不是跟踪狂知道你家在这才来的,我也是走亲戚,跟着我爸过来到这边,只是想出来兜兜风。” 纪浅没什么心情理他,要是其他同学说不定还会郁闷怎么这么不凑巧,让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是顾霖,那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她哦了声。 顾霖:“出都出来的,不去散散心?我带你去兜风吧。” 纪浅抬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血:“人的血,看到了吗,确定还要约我?” 顾霖桀骜地笑:“你去拿把刀,我也敢约你。” 其实她本来挺不喜欢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顾霖把头盔丢给她,紧接着上了车,纪浅犹豫几秒才戴上那个头盔,之后坐到摩托的车尾。 他开车很快,基本上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野性和不确定性,就连纪浅这个大胆子的也有些吓到,过程里没控制住环住了他的腰。 风刮过她的手臂,飙车的感觉很刺激,纪浅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眼前人凛冽的侧脸近在眼前,她鼻间也是他身上微微带点汗的男人气息,不难闻,相反很有男性荷尔蒙的感觉。 莫名叫人心安。 因着是片老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玩好看的位置,更多的是废弃厂或者老桥,后来他们找了处老桥,在桥边坐着吹风。 那时已经很晚了,远方天际是深蓝的,还能隐约看见河边的小渔船。 顾霖买了两瓶啤酒过去,两人一人一瓶。 他坐到她身边,偶尔侧眼看她,时不时喝一口手里的酒。 他在想要不要问她手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是纪浅先开了口:“别纠结了,我拿酒瓶把我爸给砸了,他头破了,出了些血,刚被送去医院缝针,就这么简单。” 她突然主动和他说这些倒让人意外。 顾霖问:“为什么动手?” “他打我妈。” 纪浅静静望着河岸,有风吹过,她一直以来的傲气也暗淡了不少。 顾霖低下头,把玩着地上的小石头:“家暴,是不可被原谅,要是有人打我妈,我也会动手。” 纪浅转头看向他。 她以为他会说自己,像那些街坊邻居,指责她的不是。 “你爸也这样?” “那倒没有,我家庭环境还好,爸妈相处挺融洽的。” “看得出来。” 纪浅一直知道他家庭条件优越,其实现在这个社会,高经济的家庭相处环境远比低的要好,一个有素养的成功人士,在家里往往也是谦逊的姿态。 顾霖说:“如果下次你爸还对你妈动手,不用想,直接走法律途径,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家人的容忍不是他可以一昧施暴的理由。” 纪浅笑了:“之前见你我还觉得你很风流,其实我不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因为我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很讨厌。” 顾霖挑眉:“那现在呢?” “现在啊。还行,你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原来要正经一点才能得到你的好感,那说不定下一次我又成那个纨绔子弟,你不就又讨厌我了。” “说不定。” 顾霖看纪浅面上隐隐有点笑意,起码没那会那么沉闷,也跟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两人没坐多久,后面路边开来几辆电动车,有人朝顾霖招手:“唷,这不是霖哥吗?” 纪浅回头看了眼,认出那是他的几个朋友。 顾霖解释:“是大学朋友,他们老家住这儿。” 那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打量纪浅,有些玩味地看顾霖:“交女朋友了不和我们说啊?” “霖哥这事不厚道,怎么还瞒着兄弟们呢。” 顾霖喝完了啤酒,把易拉罐瓶身捏瘪,起身走过去,拍拍说话的人的肩:“只是朋友,别乱说话。” “还朋友呢,上次看到你俩在酒吧——” 那人话没说完被顾霖强行摁着脖子拽开了。 纪浅跟着站起来,顾霖已经拉着那男生走开了,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总之顾霖面上带着痞里痞气的笑,又飒又不驯。 他们立于晚光下,笑容肆意。 纪浅看顾霖那不羁的样子,忽然觉得也没那么讨人厌。 他们准备离开,后来顾霖上了他那辆摩托,拍拍身后的座垫扬眉看她:“不准备回去了?” 纪浅走过去,他将安全帽扣到她头上,帮她戴好。 “坐好,别掉下去。” 第49章 霖浅其五 纪浅去公司的时候是做好了被辞退准备的。 她事情没办好, 还顶撞了顶头上司, 再怎么能干都要完, 没想绘姐一改态度, 不仅不提当时纪浅说的那番话, 还将纪浅叫进办公室里,嘘寒问暖, 客客气气, 甚至,为当初的事向纪浅道了歉。 “小纪啊,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年轻人心胸宽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那种德行就把你忘火坑里推。” “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以后这种饭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谁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像这种人处事都很圆滑,然而这次拉低姿态赔礼道歉就完全不同。 纪浅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现在这种情况, 也不能暂时丢失这份工作。 “没事, 那些都过去了。” 绘姐也笑:“你看你来公司也两年了,一直在这个位置不温不火的,这样吧,下周公司不是要评优秀员工吗, 往后你就不用在公关那边奔波了,到时候我找机会把你往上提一职。” 纪浅讶异:“为什么这么突然?” “怎么突然呀,你个人能力优秀,怎么能一直被埋没呢,还是说你觉得升职不好?” 升职固然是好,可太突然了,她本以为自己顶撞上司都会被辞退的,没想到还能往上走。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纪浅还在想,却见绘姐忽然亲切地拉住她胳膊,道:“你呀也别和我推,有的事不是昨天我还不知道,你跟顾总认识怎么不和我说呢,你要是早说你是顾总的熟人,事情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纪浅皱眉:“什么意思,哪个顾总?” “就是临娱盛世的顾霖啊!你不会不认识吧,说起来昨天你们还一个包间呢,后来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事,顾总有特别和我交代过。” 后面对方还在说,纪浅却没了心情继续听下去。 午间吃饭的时候,纪浅拿着手机去了咖啡间。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很久没拨出过的号码,她不知道要不要打过去好好问问这件事。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态度阴晴不定,一会儿讥讽她一会儿说让她别后悔,她以为往后他都不会再找自己,转头又打电话到自己上司这边来知会是个什么意思。 顾霖在这一行很有权势,虽说都是竞争对手,但人家是业内龙头,如果真有合作机会,谁都想去分一杯羹。所以这圈里谁不让他三分薄面? 现在他亲自打电话给她领导说给她特别关照,这在别人眼里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顾霖。 最后纪浅还是没打那个电话——他顾霖爱关照就关照,她在公司正常工作就行,也不可能真因为他一气之下去辞职。 她还需要生活,最起码,现在她暂时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然而相安无事没几天,纪浅的母亲忽然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和她父亲来了榕城,她父亲身体有了点问题需要住院。 纪浅立马转了几千过去算是短期的住院费,问了问情况,然而母亲支支吾吾的,她才知道他父亲在工地上班时和别人出了点摩擦,动手把人给打了,对方住院后在要高额赔偿金,还在闹官司。 他父亲那两天郁郁寡欢就在工地喝酒,喝醉了没注意从楼梯上栽下去摔伤了腿。 现在是人伤了,家里也乱成一团。 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母亲在电话里一直哭,她安慰了几句,也知道事情的棘手性。 纪浅不喜欢她那个不讲理的父亲,可无论对方干了多混账多恼怒的事,那也是他爸,摊子她得去收拾。 她到医院的时候纪父躺在病床上腿打了石膏吊着,她母亲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纪浅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进去将包往床上一扔,嘲道:“这次捅这么大篓子解决不了,就跑来找我了?” 纪父平常也只有喝了酒脾气冲,这次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且处理不了,任纪浅这般态度也没说什么。 “当时我也是一时冲动,谁让那个人对着我吼,我一下没忍住。” “冲动冲动,这些年这话也不少对我妈说了吧,你哪次不是冲动?” 对方没吭声,脸色不是很好看。 纪浅又问母亲:“这次什么情况,对方到底伤多重,难道赔偿医药费不行,一定要打官司?” 她母亲偏过头,抹了把红透的眼:“这事,你得问你爸。” 纪浅来时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要么,她这段时间存的钱又打水漂,全都拿去赔偿,再差也不会比这差了,也不是死个人或者重大事故。 然而事情远比她想的要棘手。 对方重伤进了重症病房,就吊着一口气,每天都是巨额医药费,不是纪浅能承担得起的数字。 听完以后纪浅笑出声,冷冷盯着窗户看,实在憋不住脾气,指着她爸说:“你怎么不直接把人给打死呢,打死了拿你那条命去还也不用拖累全家,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你在,我这辈子也别想出头,挣的那点钱哪能填补你闯的那些篓子!” 她父亲这会理亏,白着脸说:“可是你不是认识挺多知名人物吗,我们想着……想着就让那些厉害人物帮着处理,打通一下关系啊,这对你来说也挺简单吧。” 纪浅攥着手,眼里已是一潭死水。 “就以前,你谈的那个男朋友,叫顾什么的不是挺有钱吗,我以前上门去他家找他爸妈的时候,那还……” “够了,你闭嘴行吗。”像是让她回想起某些并不愉快的事,她打断他的话,纪父闭嘴不再说话。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别人欠你的嘴脸,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我现在话放这儿了,这件事我念着我们最后这点父女恩情帮你解决,但是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你自己拿命去赔,不要再来找我。” - 顾霖也是无意得知纪浅家里情况的。 恰好是同学聚会,有朋友认识纪浅,也就讨论了起来。 他才知道纪浅的家庭。 父亲常年酗酒闹事,经常工作上和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在那一带无赖是出了名的,家里还有个小妹在上学,家中以前没什么收入来源,全是靠着她母亲,纪浅脾气暴,最是不怕她爸。 最出名的就是那次纪浅拿酒瓶打破她父亲头,那一次那一片街坊邻居都知道。 他们见顾霖没什么特别态度,也就深入讨论了起来,说纪浅那个父亲很爱攀权附贵,人家有钱人又看不上他,他就见纪浅和谁来往得近,就去打探对方家里情况,然后一有事就死皮赖脸上去求人帮忙。 可谓是名声恶臭,谁都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顾霖当时就在一旁提着酒瓶喝酒,无声地听着,不自觉地想到那年他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少女环着他腰时的样子。 她手上带着血,平常那张肆意的脸,那时候却安静柔和。 她后来没再和他说过那件事的细则,也鲜少向他提过她家里人,他竟也没问。 一个人不说话只喝酒,就会显得像在喝闷酒,周围同学渐渐也察觉了出来,面面相觑地看顾霖,最后没出声打扰,就说自己的。 有个在医院当护士的小声说:“纪浅她爸好像最近又惹事了吧,处理不了,我在医院碰到纪浅了,一个人蹲在楼梯口挺可怜的,估计碰着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刚说完,顾霖忽的放下酒瓶站起身:“去趟洗手间。” 没了那些人叽叽喳喳嘈杂的环境,顾霖也静下来不少。 他本是想去洗手间抽根烟,没想望着干净的镜子,看着里头那张冷峻的脸,莫名想到那天在洗手间自言自语的纪浅。 那天她漂亮啊,一身紧身裙和高跟鞋,像个勾人尤物,周旋于男人之间。 然而如她所言,那些男人里没有他。 顾霖慢慢将手里的烟给摁灭,又呼了口浊气出来。 他想到了那天的吻,几年了,还是那个滋味,还是那么带劲。 其实仔细想想他顾霖要得到一个女人有什么难的,她不肯,他用些手段难道不行?况且他着实想不明白她以前怎么就看不上他一定要分手,他有资本有长相,以前他们感情也不是不好。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也像小女生在他怀里撒过娇,怎么就要走呢? 反正不管哪一个,顾霖都要承认一件事。 他就是忘不掉她,他就是他娘的没种,他就是只想要她。 第50章 霖浅其六 纪浅在四处为这件事奔波的时候, 母亲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说赔偿的钱有了, 赔偿以后官司也就不用打了, 让她不用再操劳这件事。 可她问遍了身边朋友也没能筹到几万, 母亲怎么可能突然解决了? 她急匆匆往医院赶,到达的时候母亲就在电梯口等她, 顾霖靠在一旁抽烟, 男人侧颜潇洒又内敛。 纪浅脚步顿住,看到他的那一刻什么都懂了。 她没有立马走过去, 还是母亲急忙过来拉她:“丫头你可算来了,小顾都到半天啦, 毕竟事情太大我也不好和你在电话里说,想着叫你过来……” “怎么回事?”纪浅心中有了几分答案,看向顾霖:“他帮我们解决事情了?” 她母亲很是讶异:“小顾都和你说啦?” 纪浅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顾霖在这, 她妈也在这,事情怎么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插手她的工作,现在连她家庭事情也要插手? “你给了多少钱给我妈,我现在都还给你。”纪浅朝他走过去, 已经打开钱包。 她妈赶紧拦住她:“不是, 是小顾来之前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了!他认识有熟人过去调解了, 赔偿费暂时先帮我们填了上,不用打官司了,就是这事太大,我想着咱们一起商量, 看这钱到时候是怎么还……” 纪浅拿钱的动作一滞。 好嘛,直接全套给包了,她想拿钱也没那么多拿的。 她索性也不说话,就看着顾霖。 对方忽然把事情全给处理好,她妈妈心里也有些悬,想把纪浅拉过去好好问问他们的关系,纪浅也不去,道:“妈,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这赔偿的钱不能算是我们的。” 顾霖抖了抖烟灰,笑了声:“能不能的,事情都结束了,难道你要去找别人把钱要过来,说那不是你的,那些重症医药费你要等借到钱了才能拿过去?别说别人会不会接受,重症病房里那位的身体状况也不能接受耽误吧。” “顾先生这么忙,怎么就有空和那份好心来帮我家处理这种烂摊子?” 顾霖耸耸肩:“闲来没事,顺手之劳。” 顺手,也是,几十万对他来说,随随便便的事。 可纪浅就是不希望他和自己这个家扯上什么关系,她那个不成器的父亲,还有一团糟的家,现在像被拉开了一切表面伪装暴露在他眼前,让他看到其中已经溃烂到什么样。 让纪浅顶着多异样的眼神和窘境去找人借钱都没关系,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顾霖这种看似不过是他随手一个消遣的帮助。 纪浅算是明白此时自己眼前的处境了。 她哪有什么路可以选,从她有这样一个父亲起,她就没什么选择性可言,以前是,现在也是,能处理这件事于他们家而言那是天大的好事,她父亲怎么会在意欠别人多少,要还到什么时候? 纪浅道:“顾霖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 医院里人来人往,包括外边,最后纪浅上了顾霖的车。 起先是沉默。 纪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开口。 “你知道我爸那个人的,以前我能拿酒瓶打他头,就证明他这人人品渣到什么程度,连我一个女儿都看不起,他不会知道改的,这次干这种事,解决得轻松了下次会更加肆无忌惮,我们家,也没那个能力能承担得起这些。” “哦。”顾霖垂着眼,漫不经心:“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想说那些钱我会还给你。” 顾霖忽的笑了:“还?你怎么还给我。”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欠你太久。” “那是靠着你那补贴家用都不够的工资么,纪小姐一个月工资勉强过万,除去家里那一部分和开销剩下就不到五千了吧,一个月五千,一年就是六万,赔偿额是六十万,这么说,纪小姐要欠我十年才还得清啊。” 纪浅垂着的手缓缓攥紧。 她是没有顾霖有资本,她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甚至算不上普通家庭,他顾霖随手就能抛出的钱,她可能要赚好几年才能攒起来。 可他是什么意思?过来帮自己把事情摆平,之后又这个态度。 纪浅觉得他就是故意来消遣,只是想看她受难有求于他的样子,可以,他做到了。 “那我会去借钱,我这几天会把这些钱借到还给你。” 顾霖听着她一字一句说这些话,浮于表面的笑意缓缓敛去。 纪浅准备推门下车,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又拉了回来。 “你怎么就不听听我的要求。” 他紧握着她手腕。 “我有说一定要逼着你还我么,现在事情也解决了,结果好像反倒成了我的不是,我好像没坏到帮了你的忙是故意要害你这种程度吧。” 纪浅勉强坐了回去,看向他:“好啊,那你说说,你是什么要求?” “咱们谈场恋爱吧。” 在纪浅神情变化之前,顾霖添了句:“也不是别的意思,就当玩玩,当回一天男女朋友,行吗。” 玩玩。 听到这两字时她懂了,果然,还真是来找消遣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顾霖是来真的,想谈感情的那种和好。 怎么可能。 纪浅轻笑:“姓顾的,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挺疯的。” - 纪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他那种荒唐要求的。 那一瞬间她可以拿瓶水泼他脸上,可以打开车门直接走把他的话当放屁,然而她同意了,要之后的纪浅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 什么叫当回一天男女朋友?这种荒唐的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吧。 可她那样理智的人,有一天也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 之后顾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纪浅没怎么回神,他帮她将安全带扣好,动作自然而然,像回到了以前那时候。 纪浅有些微的不自然。 她以为顾霖该带她去什么会所,或是高尔夫球场这种公子哥才会去的地方,毕竟以前她经常陪他去,没想他带她去了游乐场。 下车的那一刻纪浅简直气笑了:“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男女朋友么,当然是干点谈恋爱干的事。”顾霖看她:“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纪浅没理会他的调侃:“行。” 这家游乐场开业以来纪浅没来玩过,这两年工作太忙,正好放松放松,到时候就怕他觉得无聊没意思。 游乐场人很多,除了小孩,更多的是一些情侣,纪浅对旋转木马那种少女心的设施不感兴趣,直奔刺激项目,一个接一个地刷,完全不带停。 之后气氛倒也算和谐。 像是相处久了,两人之间一些紧绷的氛围慢慢溶蚀。 进鬼屋的时候在最吓人的地方,顾霖忽然把她手给拽了住,纪浅挣了两下没挣开,之后他便一直半耍无赖式地牵着她的手没松过。 离开鬼屋后顾霖去买了情侣冰淇淋,递给她一个。 纪浅没接。 她还是没什么心思,想和顾霖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这时有园内员工过来问他们要不要拍照,特殊时期,情侣拍照免费,正好做个留恋。 纪浅本来想摆手拒绝,没想顾霖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 “行,照吧。” 员工办事很快,咔嚓一下,照片出来了,对方笑着将照片递过来:“祝两位幸福美满。” 顾霖:“谢谢。” 照片上纪浅神色僵硬,不知道该对着镜头做出什么表情,顾霖认识她这么久没见过对方这幅样子,不免笑了声:“你这表情真有趣,我是不是得把这张照片收着好以后随时拿出来笑你。” 纪浅没给他什么眼神:“我也没发现你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顾霖垂着眼看了会才收起照片。 他们来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玩了一下午,已经快到黄昏。 前边旋转木马上面的小孩子正在欢笑,每匹马上都有特别的点缀,亮着光,极为好看。 顾霖知她不喜,却还是问:“纪浅,想坐那个吗?” 没等她回答,他拉着她往那个项目走了过去。 在这之前纪浅一直当他是玩弄的态度提的这个要求,所以她对他态恶劣,就是怕自己陷进去,怕自己也当了真。 直到在旋转木马上,一向桀骜不驯的男人变得温柔,还会和旁边木马上的小朋友聊天,纪浅忽然觉得他是认真的。 或许提议不是提议,是他认真的一句话?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纪浅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顾霖,这些年在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的花名,有时候她听他的传闻,都是顾霖身边是哪位明星哪个名模。 就算,他们以前有过一段恋情,可当初是她先选择的松手,先选择的放弃他,这些年顾霖说不定早就忘了,他身边多的是优质女人,不差她这一个。 他说不定就是记当年的仇,想诱着她陷下去,最后再狠狠打她的脸告诉她自己不屑。 旋转木马坐完的时候,夜幕笼罩了这座城市。 纪浅说:“等出了这里我就回去,今天答应你的算是完成。” 顾霖说:“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这才多久,还早。” “那你还想干什么?”纪浅没什么神情:“我没什么精力继续玩,一天了,脚疼。” 顾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脚上那双鞋。 高跟鞋倒不是之前那双,就是那后跟极细,这么玩了半天,能不疼? “这鞋不会是和之前那双一样,在同一家店买的吧。” 纪浅瞥到他的眸色,知他的意思,嗤道:“不是,是地摊上19.9淘来的,你还是别看了,这种破烂货怕脏了你的眼。” “这么记仇,上次随口说的一句这就记着了?” “还好,我就是太清楚某些人的性格。” 顾霖笑。 有那么几秒的沉默,他忽然说:“去吃饭吧,我请客,吃完送你回去。” 说是去吃饭,然而到了目的地,先上桌的是几大瓶啤酒。 纪浅会喝酒,而且酒量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以前出去吃饭,她喝倒过多少男生?要说酒量,她和顾霖在共同认识的朋友里最出名。 当时同学都说,和谁喝酒都别和他俩喝,让他俩自己玩去,看强者之间干倒对方,多带劲啊。 顾霖到了以后一边往她杯里倒酒一边问:“现在酒量怎么样?” 纪浅如实回答:“还行。” “好啊,那今天别落我手里。” 纪浅好胜,这两年能在职场打拼靠的也是酒量,顾霖这么说,她起先是不当回事的,就吃个饭,还真喝酒不成? 结果几杯下去,桌上的氛围也上来了,她想喝倒顾霖,不能总是他看自己难堪便去灌他酒。 什么落他手里,该是他别落她手里才是。 抱着这个念头纪浅跟他对上了,到最后她已是很醉的时候,顾霖一头栽倒在饭桌上。 她胜了。 纪浅去付账,之后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霖离店,其实当时她也醉得不轻,但勉强能坚持,记着把他送去酒店先安置着。 附近就有一处大酒店,她靠着侍者的帮忙把顾霖顺利带到,之后扶他躺床上。 房间内安静。 纪浅凭着最后一点理智站直身子,吸了口气,目光落到他身上。 说句实话,顾霖还是以前那样帅,帅到其实那天在ktv见他头一眼的时候,纪浅第一反应都是呆滞,她平常阅过多少圈内新人奶狗的?仍会被他一击即中。 可她不能说,再怎么样,那也得憋心里。 今天不同,顾霖头一次喝醉栽倒在她手里。 纪浅倾过身子,摸了摸他的脸,之后又拽住他的衣领扯了扯,没什么动静。 她低笑:“顾霖,你今天怎么这么听我话。” 笑着笑着,她忽的失了力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过了也不知多久,本该醉着昏睡的顾霖缓缓睁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精致小脸。 她毫无防备,呼吸平缓,身上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酒味萦绕在空气里,勾人得紧。 他和她就这样面对面侧躺着,伸手,轻轻撩起侧边遮住她脸的头发。 “还是和以前一样,禁不得一点激。” 可他就是爱这样的她啊,有时候看着精明,其实很容易相信一个人,放做以前的后来,还不是无条件相信他,天天跟在他身后。 顾霖撑着身体凑过去,在她唇上偷亲了下,本来只想亲一下,滋味太好,没忍住又偷了几次。 亲完以后发现,纪浅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开。 顾霖微惊,以为她醒了,两边对视了会,她又疲累地闭了闭,还动动身体找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立马了解,她还醉着。 “别碰我,我不喜欢。”一开口就是伤人的话。 顾霖的心差点没给扎透。 清醒的时候那小嘴最会挑扎人的话说,怎么难得在他面前醉一次,还是说这些话? 这要是平常他得为着面子跟她周旋,她都醉这样了,他还绷着? 顾霖厚脸皮地凑过去:“为什么不喜欢,总得给个理由我吧。” 纪浅把他脸往旁边推:“就是不喜欢,你碰过太多女人。” 顾霖捉住她的小手,道:“你听谁说的,我明明就碰过你一个人。” 纪浅迷蒙地睁了睁眼,去瞧他,顾霖不动了,任着她看。 她瘪瘪嘴:“他们说你身边女人很多,一天一个不重样,我知道我们分手久了,各自有新欢很正常,可你这样不会太过分太渣了么。” “我渣?”顾霖被她给逗笑了:“我当年对你多忠犬,别人都说我是被你驯服了,那些话我一句没反驳,结果你说分手就分手,当初到底是谁渣,纪浅,你说说你是不是渣女。” “那你说,你是不是撩过…撩过很多女孩子?” 顾霖没回答,反而去问她:“那我也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纪浅像是累了闭上眼睡会觉。 顾霖去捏她脸,催她回答。 谁知她没有反抗,反而是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腰。 “顾霖。”她凑在他颈间,轻念他名字。 像梦呓,又像很认真的一句。 顾霖怔了,也不动,任着她抱。 他以为她是感情上来了,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在哭,无声地哭。 顾霖恍了神,去给她擦眼泪,不停地去哄。 纪浅边哭边说一些话,他听不太清,总之是一些自己好累,或者不想待在那个家或者很想他之类的。 顾霖难得见她哭,哄了她很久才把她哄好。 纪浅睡着了,顾霖累得不行,后来去冲了个凉,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才算是结束。 他望着床上睡得安逸的人儿,在心里自嘲:他这是费的什么劲?本是想折磨她一番,反倒把自己折磨得够呛。 第二天清晨两人醒来的时候,气氛很微妙。 对于昨晚的记忆,纪浅没怎么忘,毕竟酒后冲动,冲动的那部分印象里还是有的,她失了态,抱着顾霖说了很多心里话。 而顾霖呢,算是做了一次正人君子,没对她做什么。 他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淡道:“昨晚我可什么也没做,别多想。” 他这会倒又拽了起来,当她不记得昨天晚上他凑自己眼前那巴巴的样子? 纪浅当时坐床上冷笑着看他:“没做什么,昨晚那酒是你故意激我喝的吧,你装醉,所以让我放下戒备心。” 顾霖正在系皮带,一拉一抽,动作干净利落。 他挑眉看她:“选择权在你,昨天我好像也没捏着你下巴灌你喝吧。” 纪浅:“你禽兽。” 顾霖:“禽兽说谁?” 纪浅现在是有气没处发,关键被他说中了,昨天她还真是自愿和他去喝酒的。 动机是什么,她也说不明白。 顾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咱俩昨天一张床上睡的觉,一人一半谁也不欠谁,赶紧起床我送你回去,乖。” 第51章 终章 要让纪浅回想当初她为什么要和顾霖分手, 到现在记忆都还很深刻。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顾霖家境很好, 只是对于有多好没什么概念。 榕城有钱人多着, 几辆车几套房, 或者就是更好一点。 后来她才知道顾霖是著名地产大亨的儿子, 商圈名门世家顾家少爷,具体资产是多少?她不知道, 只知道是她努力一辈子也比不起的。 谈了两年恋爱, 顾家夫妇自是知道点消息。 他们知道纪浅是顾霖女朋友,调查过她, 后来也单独请她吃过一次饭。 没有电视里说的那么可怕,那次见面全程很平和, 甚至非常融洽,没有什么富家恶毒父母强行拆散的桥段,相反, 顾霖的父母很礼貌谦让,处处透着高素质高涵养的味,还会关心纪浅,是她一直羡慕的那种家庭相处的氛围。 他们问了纪浅一些问题, 没有为难她。 若是没有后来那件事, 或许会一直那样好下去。 纪浅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女儿和顾家少爷谈恋爱的消息, 那段时间他欠了别人一大笔钱,长久无赖的他想了个馊主意。 闹到顾家去,让顾家处理这个烂摊子。 他知道一般有钱人会碍于面子选择处理,他不管纪浅的想法, 也不在意之后有什么想法,只为了那么一笔钱就去了。 顾霖那段时间去了外省有事,纪浅接到顾家夫妇打来的电话时还在上课,听到事情立马赶了过去。 当时父亲就在顾家大宅门口赖着,要夫妇给他一笔钱,否则他就继续闹事下去。 夫妇俩脸色难看,但多年素养才没发作。 纪浅看到那一幕时犹如当头一棒,像是装了很多年不敢被人发现的一面被人撕开一道大口子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不想承认那是她爸,可事实就是这样,那是她父亲,一个无赖一般的父亲。 纪父当时就在顾家大门口闹事,说自己被骗钱了,自己女儿还被对方儿子给糟蹋,要解决,除非对方能赔钱。 顾家夫妇面上没说什么,给了她父亲那笔钱,可纪浅也知道,她这辈子引以为傲的自信也被那一笔钱击得溃不成军。 后来对方和她说或许她不太适合顾霖,他们可以提供更更好的选择,有保障的工作或者是更好的途径,只要她离顾霖远一点。 那番话说得很委婉,委婉到明明语气那般平和,纪浅却觉得比直接骂她还要打她的脸。 她从没觉得自己那样羞辱,那样失败,那样不堪入目过,她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孩。 是那一次让她清楚知道了自己和顾霖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相隔的不是什么小河小溪,是遥远的一道冰川,她眺望,看都没资格看到他。 顾家夫妇压下这件事没让顾霖知道,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他们安排了很好的工作让纪浅去实习,是离榕城很远的一座城市,他们有安排专人和车辆送她去。 走的时候顾霖刚回来。 纪浅当时站在路边一直没说话,顾霖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一个所以然,直到纪浅目光平静地丢下一句分手吧。 顾霖愣了,之后就是笑,问她为什么。 纪浅望着路边那辆来接她的车,就用着那辆车找了个理由。 她说她要钱,不是真的贪图钱,是表达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 她记得当时她坐上车走的时候顾霖就站在路边看着她走,直到很远,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那之后他们再没见过。 再后来怎么样她也忘了,总之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实习期那段时间挺苦的,还是后来慢慢熬上来,之后回了榕城。 她有了新的生活,家里偶尔有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多是为了钱,她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再冷漠其实还是会给钱给她父母。 再之后听闻顾霖名声,知道他生意越做越大,也知道他身边很多女人,有时候这些也会从身边旧友们的嘴里说出,他们都是调侃,那时候纪浅只是笑笑。 要是现在问纪浅如果给她一次机会和好,她会接受吗? 她还爱他吗? 她会想吗? 纪浅会回,想啊,怎么不想,如果不是当初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她甚至都做好和顾霖一直走下去的准备,她想和他一起度过余生,可光是她想就行吗? 过日子、结婚,看的是门当户对。 再说过了那么久,她也不确保自己还那么了解顾霖,说不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那天早晨顾霖送她回去的时候,车内两人皆未发一语。 要说在酒店里他们之间气氛多轻松,那也只是表面,酒劲过了,刚起床没清醒那个阶段过了,剩下的就是沉默。 具体在想什么,谁也说不清。 后来到了她小区楼下,顾霖将车停到附近,昨晚上下了雨,今早空气还有些湿润。 楼下一层是个类似地下室的通道,方便电动车出行通过的那种,顾霖将纪浅送到那儿,也就止了步。 这一块没什么人,光线也暗,纪浅没化妆,那张小脸少了些平日的张扬,素净许多。 “昨晚我没回去,喻然估计还在担心我。”纪浅提了提肩上的包,“那我先上去了。” 顾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纪浅准备上去,忽的听他说:“等等。” 她不解。 “头发上有个东西。”他盯着她的脸,走了过来,纪浅下意识抬手往上摸了摸,啥也没摸到。 “别动。” 他这么说,她也下意识不动了。 就见顾霖的手抬起伸过来,静止不动。 纪浅疑惑地看他,才发觉顾霖正看着自己,眼底漆黑。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忽然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抵到后边扶手边,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纪浅立马反应了过来,然而他早预谋好了,不给她半点挣扎机会。 早晨空气夹着雨水泥土气息,他们早上刚刷过牙,都是清新的薄荷味。 夹杂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霸道强势地灌了进来。 吻越来越急,越来越凶。 她呼吸都快要跟不上。 暗处,身影交叠,令人遐想。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勉强松手,捏着她的下巴又去亲她的脸。 开口,声线沙哑得紧:“能重来吗,再给我个机会。” 纪浅说不出话,只能闭上眼,怕自己一看他,就会沦陷进去。 她不说话,他就一遍遍地喊她浅浅,和曾经一样,那些午夜梦回,他嘴里念的也是她的名字。 情话烫耳。 她没回答,就去主动亲他。 他们都吻得忘了我,恨不得就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把自己都融入对方里去。 直到楼道传来脚步声。 两人应声分开,转头看去,宋冽牵着喻然站在楼梯上。 四目相接,几人第一反应都是没说话。 那一幕,令很多年后的四人想起来都还有些尴尬。 宋冽还好,他看着清冷,可到底是个男人,当即听见那声音就懂了,就是喻然尴尬,后来纪浅面上挂不住,实在不好意思才一句话没说跑了上去。 顾霖依旧像个痞子,来了根烟,棱模两可地说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 那时候,喻然和他还不是很熟,他们走后,顾霖抽着烟,在底下站了会,想到刚才的吻,笑了声,之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那段时间里纪浅都是不去见他,顾霖也不急,就这么勾着两人的关系。 后来顾霖和宋冽喝酒,宋冽为感情伤心,顾霖何尝不是。 他说女人是毒,说的就是纪浅。 当初说分手就分手,现在见了面,他把话都说那么明面上了,她也不给个回答,他能怎么着? 同样的坑栽两次,说的可不就是他么。 他还是好奇过去的事,特意找人去打听了,几番之后才知道以前那件事。 就这。 就因为那么一个简单的原因,把他给抛弃了,顾霖真是想问到底有什么值得的。 然而他了解纪浅,她从小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和玻璃一样,他父母并没有那么不好说话,毕竟他顾家并不像其他豪门世家一样每天明争暗斗有那么多事。 他起初对她有误会,现在误会都明了了,顾霖想对她好,想给她最好的。 她父亲无赖,那他以后就帮她处理家里那些事,她内心脆弱,以后就由他来呵护着。 看人家宋冽和喻然,错过那么久最后不也是在一起了吗,他和纪浅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矛盾,难道还比他们难解决不成? 总之有时间在,他不信几年后情况也好转不了。 再次见到纪浅的时候是她父亲出院那天,纪浅没去送,却在医院走廊边上目送着她父母离去。 她靠着墙,拿了根烟出来准备点上,却发现打火机没有火。 正到处翻包包找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一个崭新的打火机。 顾霖问:“要火么?” 熟悉的套路,似曾相识。 纪浅捏着烟,看他。本来是准备发作的,却气笑了:“顾霖你是不是阴魂不散?” “貌似是有点。”顾霖说:“我想追你,给个机会?” “这种套路骗大学小女生还差不多,对我,没什么用。” 纪浅收好东西,越过他进了旁边的电梯。 顾霖跟着进去,还在痞气地和她耍嘴皮子。 外头是正午,烈日当空,树上的知了正叫得欢。 那一年,顾霖和纪浅旧情复燃,他反追她。 那一年,宋冽和喻然刚去瑞士,他在等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继续写写,但是感觉这样写下去得写成一本小说……所以就到这儿吧,几年后的结局在宋冽和喻然的番外里有哈,这两位的想象空间还很大,就暂时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