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忠犬驯服》 第1章 久别重逢 晋江首发,感谢支持正版 被忠犬驯服/路七程 晚七点。 夏听雪嘴被黑胶带封住,双手反绑,蜷缩在一辆面包车内。 正被“未婚夫”高大国和他大哥高大建,绑回老家。 夏听雪和沈家真正的女儿,从小就被抱错。 三年前,她和陆管家的儿子一同被绑架,死里逃生后,却被“父亲”沈伯明冷眼相待。 因为他已经找回亲生女儿,欢欢喜喜接回了家。 夏听雪则被当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恶毒女配,被扫地出门。 沈家也迅速搬离了a市,和她彻底断绝了联系。 没过几个月,夏家双亲又因煤气中毒倒下了,妈妈没抢救过来,爸爸成了植物人,还欠着生意失败的外债。 夏听雪贱价卖了房子,在唯一的亲人舅舅家寄人篱下。 前段时间,刻薄的舅妈将她“说亲”给了高大国,收了高家二十万彩礼钱,还特意拿出十万块用在她爸爸的医疗费上。 夏听雪不知情,甚至还对舅妈感激万分,直到高家兄弟找上门来。 她势单力薄,只好逃出舅舅家,一个人租房住。 并且想办法短时间内筹到十万块还给舅妈,然后彻底和舅舅家断绝关系。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被高家兄弟找到了,不由分说就要带她“回家”。 高大国心疼“媳妇儿”,揭了夏听雪的胶带,想给她喂水。 她猛一脚踹开他,“滚远点!” “妈的还敢踢人!”高大建踩了刹车,跳下来,气势汹汹钻进后车座。 高大国要去拦他,被他推开。 高大建捉小鸡似的将夏听雪揪过来,然后抄过个啤酒瓶子,朝车壁猛磕,四分五裂。 他捡起一块瓶身玻璃,对准她的脸,威胁道:“给你男人磕头,我就不跟你计较。要不然我划花你的脸!” 夏听雪连眼皮都不眨。 高大建气急败坏,“娘的!现在不收拾你,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了?” 他手上用起巧劲儿,玻璃片眼见着就要扎进夏听雪的脸。 就在这时—— 一只肤色简净、骨节分明的手,从高大建身后伸过来,死死锁住他的手腕。 玻璃从高大建手里滑下去,掉在那人的另一只手中。 夏听雪眼神扫过去,心惊了一瞬。 来救她的人,身形轮廓看起来很年轻,却浑身煞气,逆着月光而站。 她看不起对方的面容,只隐约觉得熟悉。 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她就听到了高大建的惨叫声。 那人竟用玻璃,在高大建手臂上划了长长一道血痕。 夏听雪也被吓懵了。 她发丝略略凌乱,保持着半跪在车椅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双手反绑、身体被迫后仰。 “听听。”那人叫她,声音喜悦。 夏听雪木然看过去,仔细辨认对方的面容,眼神中的不敢置信怎么也压不住。 她道:“你是……江……度?” 惨淡的月色熨在她脸上,却犹如一枚热烫的磁铁。 将她错愕的表情,全部吸附凝固。 “是我。”江度笑笑,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失望。 他脱下大衣,手一扬,将她整个儿拢住,顺势收在怀里。 却有意不解开她被绑住的手腕。 “等等——” 夏听雪挣了两下,仰起脑袋要去看江度,似乎是想再确认一遍他的身份。 江度垂眉看她。 她的眼底满是星河水,月色在里头蒸腾。 像一场湿漉漉的梦。 他忽然道:“抱歉。我来晚了。” 几个字,让夏听雪的记忆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 她想起当年她离开沈家时,江度在最后一刻匆匆赶到,与她道别。 他脸色出奇难看,浑身是伤,透出一股叫人心骇的死气。 却对她生涩一笑,说:“下次,我来接你。” 所以今晚,他来了。 正当夏听雪出神的空隙,江度倏然朝她凑来,压下面庞。 毫无预兆吻在她的唇角。 夏听雪回过神,猛地推开他。 她色厉内荏大吼:“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没礼貌?!” 江度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或羞愧。 他替她解开被反绑的手,煞有其事般说:“对不起。” 夏听雪以为他是指刚刚的唐突,接而却听到他用懊恼的口吻,郑重道:“像这样珍贵的久别重逢,却仓促混乱,的确是我准备不周。” “谁说这个了?我指的是……是……” 她说不出口,只能用手指迅速点了下唇角,恼羞成怒瞪他。 江度目光钉在她脸上,表情无辜,甚至还流露出一点惶恐自责的神色。 像做错事而被主人责备的大型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不敢狡辩什么。 夏听雪噎住,莫名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这时,高大国见自己“媳妇儿”被占便宜,发了疯般大吼:“你放开我媳妇儿!” 他气冲冲地捡起一块石头,猛力朝面包车这边掷来。 可惜高大国这个大傻扔得不太精准。 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块,直冲夏听雪飞来,速度极快。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去。 只要动作快,绝对可以避开飞来的石块。 “咚——” 清晰的、令人耳朵发麻的撞击声。 身体后倒的夏听雪,亲眼目睹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站在她身前,用手挥挡开了石块。 用整个掌心,将石块挡开。 傲慢又果决的回击动作,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 他白皙的手,瞬间也是血淋淋的。 像干净的画纸上,被勾勒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彩绘。 夏听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道:“你的手……” 她明明已经可以躲过了,他为什么……偏偏要用最危险的方式救她? 闻言,江度瞥了眼右手,眼神淡漠。 血腥味既难闻,又不体面。 他左手抽出口袋巾,一丝不苟地,将右手每个指缝的血迹都擦拭到毫无痕迹。 “干净了。”他勾唇笑,带着几分天真,“现在,我可以抱你了么?” 夏听雪像被迷了心神,怔怔然点头。 任由他将自己抱上了他的车。 靠在江度稍带着寒气的怀里时,她凝神屏气,上仰视线看他。 清亮的月色下,他浅浅垂下眼睫,睫毛卷翘柔软,细薄的唇抿成一线,完全收敛起方才的煞气。 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斯文俊秀、白净温柔的年轻异性。 与她印象里沉默寡言的少年,稍微重合了一点。 江度是江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江父强迫他母亲后的意外。 因为生母出身低微,没名没分留在江家,江度从小就受江夫人母子的欺凌,被人怜悯。 尽管他聪慧、敏锐,却没有少年人的傲气。 无论何时看到他,都仿佛只是一层透明的、没有情绪的烟。 相比而言,那时的夏听雪则不可一世多了。 夏听雪的“母亲”原先有相爱的青梅竹马,“父亲”沈伯明横刀夺爱,才娶了她。 妻子难产而亡后,他对女儿就有种说不清的怨憎。尤其他生性多疑,对妻子的忠诚和女儿的身份,一直抱持怀疑。 因此,沈伯明教养女儿的过程,更像是在调试还未投入运行的机器。 他严格控制女儿的成长,近乎偏执地要将夏听雪培养成亡妻的模样,名门闺秀、端雅大方。 亡妻最钟爱的小提琴演奏,他便也从□□她学琴。 夏听雪没能力抗衡,面对“父亲”的控制欲和旁人的指指点点,也装不了忍耐。总一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不好相处的姿态。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喜欢她,愿意和她亲近。 除了陆管家的儿子陆知然。 要不是有次参加野外求生夏令营时,江度救了她,才有了后来为数不多的来往。 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然而几年未见,他为什么会以一副忠诚伴侣的姿态,从天而降,救她于险境? …… 车子一路往回开。 夏听雪以为,江度这是救了她后还体贴地送她回家,不禁心生感动。 江度突然望向她,口气寻常:“我在潼水湾买了房子,今晚,我们就可以入住。” “我们?”夏听雪抓到了重点,讷讷重复他的用词。 江度突然略带羞涩地一笑,耳圈微微泛红,蓦然显出一点并不违和的少年气来。 他近乎讨表扬般解释道: “为了能在重逢时让自己看起来稍显体面,我提前修完了要学的课程,同时恳请爷爷让我进入江氏学习,现已顺利进入江氏核心层。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我是江氏唯一的、且完全具备胜任能力的继承人。希望今时今日的我,能有资格与听听共同生活。” 夏听雪听完这番话,除却一点震惊外,还有种说不出的唏嘘感。 江度的父亲与同父异母的大哥意外身亡的事,她之前也从网上看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从小备受欺凌和忽视的江度,会如此轻易便得到爷爷的认可。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一跃成为江氏集团实际上的执牛耳者。 可他咸鱼翻身做了大佬,关她什么事? 今晚之前,他们有三年时间未曾见面,他也从未对她表达过爱慕之情,怎么突然就……谈婚论嫁了? 夏听雪耐着性子,斟酌着想婉拒,又被江度先抢了话头。 他仍是那副腼腆而忐忑的模样,移开眼神对她说话时,似乎连清削的侧颊线条,都紧张到微微发颤。 “在分离的这几年,我擅自规划了我们的未来,一切详实有序。请相信我,我会努力在各方面都做到完美,绝不会让我们的未来有半点缺憾。” 夏听雪正想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又听江度信誓旦旦道: “再过半年,等你满二十周岁,我会在第一时间与你结成法律上的婚姻关系。 在此之前,如果我们不幸有了下一代,尽管我不喜欢小朋友,但会尊重你的想法。假如你坚持,我愿意与你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听说女人都是母性动物,爱孩子超过爱丈夫。 尽管我一定会嫉妒到恨不得把孩子丢掉,但这并不妨碍我将我拥有的智慧、财富与地位,以及除爱意之外的全部所有物,毫无保留地交给我们的孩子。 只要是你所企盼的事,我都会无条件满足。” 夏听雪被吓得舌头直打结:“婚、婚姻关系?下、下一代?” 江度用不知事般的无害眼神看过来,贴心为她解答: “是的。我会提早排除困难,以最快速度让你成为我的合法主人,占有我、享受我。我有信心,我们一定会很愉悦的。” “闭、闭嘴!”夏听雪原本被吓得发白的脸色,瞬间又爆红无比。 冷静好一会儿,脑袋中闪过几百种说辞,她才吞吞吐吐道:“你……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和你在一起。” 第2章 再遇 江度顺从夏听雪的意思,送她回她自己出租房。 分别时,他斟酌着问她要联系方式,怕她拒绝,又换成硬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她。 夏听雪盯着他谨慎克制的笑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只能背过身,加快步伐赶紧离开。 …… 夏听雪愁眉苦脸地回到自己的小出租房时,房东正大马金刀坐着等她。 房东是来催缴房租的。 夏听雪实在没钱,只能尴尬说再缓一缓。 “缓缓缓!我都缓你几次了?反正再给你半个月,交不出房租来,就滚蛋吧!”房东气势汹汹丢下这么一句,人就走了。 夏听雪无力地瘫到床上,四肢敞开,闭上眼。 可黑暗的眼中世界,让她更有种沉坠深海般的窒息感。 她索性又睁开了眼。 夏听雪自己也觉得造化弄人。 16岁前她在沈家当着豪门小姐,衣食无忧,每天就想着怎么跟周围人抗衡。 一场意外绑架后人生颠覆,别说那些矫情的“抗衡”了,她现在连生计都是个问题。 高三那年,父亲突发状况,需要一大笔医药费。 舅舅家是不可能平白给她爸掏钱的,她只能“暂借”,然后辍学出来工作,想办法尽早把钱还上。 她也想上学,想继续学习,想和其他同龄女孩一样享受青春和生活。 可没钱啊。 就算有钱去上学,她也没法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继续支付父亲的医疗费用。 而且眼下的当务之急,她还要想办法筹到十万块,还给舅妈。 不然高家兄弟永远都有理由来纠缠她。 还有今晚忽然从天而降来救她的江度…… 想到这个名字,夏听雪就回忆起了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蜻蜓点水的一下。 是她的初吻。 她不由地去回忆有关于他的旧事,几乎找不到爱慕的痕迹。 他怎么突然就和她说那些……直白的话? 夏听雪迷迷糊糊想了一晚上,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又准时起床。 上份工作已被高家兄弟找到地址,所以她不会再去了。 今天夏听雪打算去找新工作,总不能坐以待毙,最起码要想办法赚到房租钱。 可她刚要出门,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说有个“好活”要便宜她,如果成功了,半个月就能拿到二十万。 这是天上掉馅饼! 夏听雪将信将疑,可二十万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还是耐心听房东说完。 原来是有位老先生行将就木,弥留之际想见一个大约20岁、会拉小提琴的长发女孩。 老爷子曾经历一次大火事故,死里逃生,一位消防官兵为救他而牺牲。 老爷子因此留下心病,便一直资助这位消防官兵唯一的女儿。 可惜这女孩不久前也意外身亡了。 老爷子的儿子刘先生,希望能找个条件相似的女孩来陪老爷子最后几天,好让老人家别带遗憾离开。 夏听雪担心不靠谱,多问了几句。 当听到那位找人的刘先生,竟然是德高望重的教育界泰斗时,她立马心动了。 她想赚到钱,也想上学。 如果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她可以少要一点报酬,只要刘先生帮她说几句话,让她可以到大学里当个旁听生。 夏听雪立即问清了地址和联系方式,当天下午就出发去见刘先生。 面试很顺利,刘先生一见到夏听雪,便说她长得和那女孩有几分相似。尤其她还会拉小提琴,性格也温婉,不容易露馅。 刘先生当场就定下了她。 夏听雪很高兴,回去积极补了一番功课后,第二天便正式上岗了。 老爷子情况并不好,面相已有死气,神志也不清醒,整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昏睡。 这种情况,难怪能找人来冒充了。 然而老爷子一听到刘先生说姗姗来了,便立马挣扎着要抓她的手,眼角张到最大,浑浊的眼珠似乎想极力看清她的面容。 夏听雪乖乖叫“爷爷”,连叫好几声老爷子才听清楚。 他瞬间露出一个欣慰满足的笑来,还费力地指指桌上水果,断断续续道:“吃……姗姗……吃……” 老爷子当姗姗是亲孙女。 夏听雪冲他点点头,红了眼眶。 她从小只有“父亲”沈伯明。 他是冷酷的严父,仿佛只把她当亡妻的影子,从不会对她展露这样温情的笑容。 夏爸爸待她虽好,可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她心理上永远也跨不过去。她对夏爸爸更多的是赡养义务,少了些真情实感的味道。 她内心渴望,有人能真心实意在乎她、珍重她。 …… 为了陪伴老爷子,夏听雪这半个月会住在刘家,同吃同住。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 这晚,江度突然到刘家登门拜访。 他算是刘先生的半个学生,今晚过来探望老爷子。 刘先生留他一起用晚餐。 江度望向夏听雪,眼神热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夏听雪眼神避开,低头不吭声,面颊如火烧。 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她都没想好该拿什么态度面对江度。 然而没想到,今晚还有别的客人。 赵彬是刘先生故交的儿子,今晚特意代父亲前来探望。 夏听雪在内心感慨圈子真小。 赵彬她也认识,他人如其名,彬彬有礼,学识渊博,以前常跟陆知然来往,偶尔也会来沈家。 赵彬见到她,也是愣了两秒,眼底划过一丝惊艳,道:“你是……小雪?” 几年不见,她出落得愈发精致漂亮了,浑身透出一股柔弱、纯然的美感。 夏听雪不知赵彬心底的龌龊念头,仍面带笑意:“赵大哥,是我。” 她不禁喜形于色,在心底盘算着,待会儿要找机会跟赵彬聊聊。 这三年,夏听雪一直在打听陆知然的消息。 奈何他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 当初被绑架,陆知然为了救她而身陷险境,被绑匪打得遍体鳞伤,让她一直于心不安。 可惜一经脱险,她就被沈伯明赶出了沈家,从此再没见过陆知然,连他生死安危都不知道。 陆知然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没有理由,不告而别。 沈家的佣人偷偷告诉她,他受了伤,便陪沈家刚找回来的真千金出国了,顺便在国外养伤。 夏听雪现在只想知道陆知然过得好不好,当年的绑架意外,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她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眼下见到赵彬,她以为赵彬会知道陆知然的消息,计划好要向他打探消息。 江度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夏听雪。 他不用思考也知道她的心思,心中不是滋味,可脸上却不动声色。 一桌人各怀心事地坐下来。 刘先生夫妻坐一边。 两位男士坐一边。 夏听雪坐一边,正好在江度对面。 中国人的饭桌上,总会有适合的聊天话题。 夏听雪原本安安静静吃自己的,可偶然一抬头,却见江度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他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面前的碟子还是空的,全程只管心无旁骛地看着她,丝毫不避忌其余人打探的目光。 夏听雪难为情,微微蹙眉,用眼神示意他收敛。 她罕见的愿意给他回应,江度便立马自我转化成她的鼓励。 他愈发心潮澎湃,满脸都是率真气的喜悦,甚至像个好事的小孩一样,开始殷勤地给她夹菜。 他全程仍是那副静默不语、专心致志的模样,好似在做一件十分严肃庄重的事。 夏听雪害羞面红,又不好当众拒绝哗众取宠,最后只能竭力垂着头当鸵鸟,脑袋都快埋进面前的碟子里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江度给她夹的,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如此来回几次互动,哪怕江度再沉默,也引来了其余几人的默默观察。 “咳咳……”刘太太干咳提醒,“江度,你们认识?” 江度面不改色,非常体贴:“不认识。” 全场都沉默了。 夏听雪羞愧得都想冲出来主动承认了。 刘太太又对江度说:“你也吃点东西。” 别光顾着给人女孩子夹菜。 江度目不转睛,但还是礼貌道:“师娘,我不饿。” 说着,他又给夏听雪夹了块挑好刺的鱼肉。 夏听雪快要被他的妥帖,羞耻到无地自容了。 她什么也顾不上,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用极小的声音轻声说:“吃。” 江度先是惶惶一愣,随后便像胡萝卜吊驴般激情高昂,开始发奋吃东西。 瞧着他这副乖巧样儿,刘太太和刘先生相视一笑,不说话。 夏听雪倒是难为情得不行,只能和大家主动找话题,缓解尴尬。 赵彬便找到机会,有意无意跟她搭话。 他聪明博学,说话点到即止,既活跃了餐桌气氛又不会喧宾夺主。 这也正合夏听雪的意,两人谈天,好不愉快。 江度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阻止。 低头默默吃东西。 赵彬中途给她倒了几杯酒。 夏听雪酒量极差,醉后还会记忆断片儿,但也不好驳他面子,还是喝下了。 江度本想拦,可转念想到越拦着、她越是不甘心,便默默克制住了。 他没权利干涉她的知情权。 几杯酒下肚,夏听雪有些头晕,倒还算清醒。 倏的,她感觉到桌底下,有人在用鞋尖蹭她的小腿。 她顿时身体紧绷,太阳穴疯狂直跳,把脚往后缩。 她不由睁大了眼,观察对面的两位男士。 赵彬斯斯文文,正在低头专注吃东西,而江度发现她看过来,则殷切地回她一个笑。 夏听雪立马心中有数。 流氓。 她浑身不自在,借酒劲上来的理由,说吃好了想出去吹吹风。 夏听雪出去后不久,赵彬也找借口离席。 江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徐灵书发消息,要他盯着门口,别让赵彬把夏听雪带出刘家。 做完这一切,江度才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夏听雪的席位上。 “刘老师,这次的事,多谢您帮忙。” 边说话,他边拿起夏听雪用过的餐具,慢条斯理地,将她碗里没吃完的食物一一吃掉。 刘先生和刘太太面面相觑。 慢了一拍才道:“夏小姐也是我目前见过的最佳人选,性格温和乖巧,我还得谢谢你把她推荐给我。” 听到这样的评价,江度眼神里漫起一股淡淡的痴迷感:“她的确很好。” …… 夏听雪不知不觉走到了泳池边,立马退回几步。 她以前被人推下水过,所以一直很怕水。 赵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小雪,吹吹风舒服点了吗?” 她一愣,“嗯,好多了。” 赵彬很会关心人,还特意端了杯温水过来。 夏听雪更放松了警惕,连连道谢。 三两个机锋下来,她便藏不住心思,开始打探陆知然的消息。 赵彬笑容温和,四两拨千斤地回应着。 他跟陆知然早没联系了,哪里知道他的近况? 可他想跟夏听雪有联系。 便故意引导她:“我有个朋友,上次聚餐时好像提过几句,说他跟陆知然经常见面。要不我带你去找他?兴许能直接碰上陆知然。” “我……”我没想找他,就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夏听雪刚想解释,就听赵彬急不可耐地引you她出去:“他拉黑了你的联系方式,不就是不想被你找到么?你不直接找过去,他怎么可能会被你找到?” 她现在就算再不清醒,也听出赵彬的不怀好意来了。 难怪刚才在饭桌上,他要一直灌她喝酒了。 一想到这里,夏听雪便酒劲上来,更是头晕目眩。 她想走,脚一抬却止不住身形晃悠。 赵彬正好占了便宜,轻轻松松扶住她,手指故意轻刮她的腰。 这种恶心的触感,立马让夏听雪联想起桌下那只来蹭她的脚。 原来是赵彬! 夏听雪强打起精神想脱身。 可惜这个衣冠禽兽也不想装了,箍着她的腰不肯松开,扬言要带她出去。 她一时情急,猛踩他一脚,借着巧劲儿将他推进了泳池。 就在这时,江度和刘先生也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夏听雪是酒壮怂人胆,瞬间起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心思。 她忍着对溺水的巨大恐惧感,也跟着跳进了泳池,边扑腾边大喊救命。 第3章 女主醉酒 江度听到夏听雪的呼救声,立马飞奔而来。 他衣服也没脱就跳下水,马不停蹄将她从泳池里救上来。 夏听雪其实统共也没喝几口水,反而被这股溺水感激得酒劲消了些,人也清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江度满是急切的脸,手足无措。 这股后悸感太强烈,他往日红润的嘴唇变得煞白,眼底有惶恐的水光,睫毛上也挂着胆战心惊后的水珠。 见她醒来,江度如释重负。 他对她放松一笑,笑容艰涩,更像是在反过来宽慰她。 ——我没事。只要你安全无虞,我就药到病除。 夏听雪怔怔回望着他。 人是被捞上来了,心脏却好像被泡在海水里,酸酸涨涨。 他那副全心全意的模样,就好像——她是他最珍重、最在意的宝贝。 江度手臂在空中胡乱划拉好几个来回,竟不知该放到她身上哪个部位,最后只能扶着她的肩,郑重其事向她确认:“没事吧?” 夏听雪摇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不少人夸过她柔韧、耐力,一人独孤着长大,又一力担起父亲的医药费。 可她在他眼里仿佛很脆弱,一碰就碎。 刘太太已经拿了毯子过来,关切地披到她身上,心疼地啧声:“快,别冻着。真是可怜,怎么会突然掉进水里?” 这句话,一瞬间拨断了江度那根紧绷的神经。 都不用夏听雪解释,他阴沉着脸,转身揪住刚爬上来的赵彬的衣领,将他拖远,一顿狠揍。 半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刘太太看一眼夏听雪,她低头不吭声,一副楚楚可怜的狼狈模样。 刘先生想去拉架,刘太太女人帮女人,攥紧了丈夫的衣角,没好气道:“这小子活该。”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赵彬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灰头土脸地被江度扔出了刘家。 …… 现在还是冬末,无乍来之暖,唯料峭之寒。 刘太太扶着夏听雪去泡个热水澡,再换身清爽衣服。 江度浑身湿透,也必须洗澡换衣服。 他跟在刘太太后头,顺其自然就想进夏听雪的房间,却被刘太太无情地挡在门外。 刘先生老脸都红了,“年轻人,急什么?” 江度却是一脸认真的担忧,“她喝酒了……”夏听雪酒品不好,他想照顾她。 最终,江度还是被刘先生赶到另一间客房去了。 今晚闹得很迟,刘先生请他留宿一晚。 他想到夏听雪,心口如一地答应了。 洗完澡,江度走去倒水喝。 不知怎的,也许是方才泡澡水温稍高,这时节他竟觉得燥热。 胸腔中,像是悬浮着一股鼓噪的热气。 刚灌下半杯冷水,江度就被一双温软的手,从背后拦腰抱住。 “嘘!是我。”夏听雪不知何时溜进了他房里。 江度浑身一震,血液都往大脑里冲,后背开始传来一阵密集的、如过电般的酥麻感。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醉了。 因为—— 隔着薄薄的衣料,夏听雪居然在用唇面轻抿他的肩胛骨。 甚至顺着他突出的骨骼线条的形状,酥酥痒痒地轻咬。 江度全部的力气,都被用于吞咽喉头,望梅止渴。 手像被抽了力道,水杯从他手中滑下,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四周原本只有家电运行的电流声。 这悄寂平静的世界,突然被这道声音破开,突兀地生长出难耐的喘息。 他受不了,依仗仅剩无几的理智,双手往背后探,想推开她一点。 却反被夏听雪抓住了手,掌心下扣,与他五指交缠。 这亲密的姿势,让江度卸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任由她扭着手腕。 他的思维开始混乱,脑海中天人交战。 但很快,江度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夏听雪动作灵活,不知拿出了什么,居然趁他意识混沌,将他的手腕一合,反绑在身后! “做什么?”他要被她的“机智”气笑了。 喝醉了,居然还知道“se.诱”? 夏听雪从身后绕到江度面前,单手掐着他的下巴,掰低,方便自己对视。 她喝了酒,面色酡红,眼尾、鼻尖、嘴唇乃至耳朵骨,都是红红的,有种迷糊的可爱感。 脸上却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大喝道:“给我过来!” 江度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乖乖跟着她,走到沙发边。 夏听雪拎起脚丫子,软绵绵踹他一脚,让他栽坐到沙发上。 还给他翻了个面,背贴沙发背,正脸朝着自己。 接着,她不知从哪里找出好几条领带来,先是给他手腕上再加了一条,死死绑紧,再又绑了两条在他脚腕上,防止他挣扎。 最后一条,她挂到江度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双手分握两端。 操控着他的生死。 她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脚落地,一脚踩在沙发上,压低背部,矮下半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江度不由得有点紧张。 他双手挣扎了下,但她打的是死结,他完全挣不开。 再抬眼瞧瞧夏听雪这架势,她要是双手用力一扯,他可就被她勒死了…… “听听,”江度现在有一点点后悔,“我们换个方式玩,你先松开我。” “什么叫我们?”夏听雪不服气地瘪嘴,嘴角下撇,“是我!单方面玩……弄你。” “……” “快!求我!”她稍微拉紧领带,“求我,我就放过你。” “我求你。”江度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夏听雪脸色一僵。 这……也太容易了吧。 他面不改色,羞耻的台词张口就来:“只要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对我做什么……也都可以。” 夏听雪:??? 还会自己加戏?! “不行,刚才的不算。”她开始耍赖,“我现在要打你,你不准哭。” 江度眉头一抖,表情稍显错愕。 居然还会打人?! 然后他就被夏听雪揪住了一只耳朵,使劲往外掰扯。 真可怕。 耳朵被揪红了,这还算能忍的。 可接下来,她居然跨坐到他腿上,两腿分跪在他身体两侧,这就有点煎熬了。 夏听雪面对面望着江度,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姿势自然。 她眨眨眼,脸色潮红,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我能……摸摸你么?” 江度的耳朵,瞬间爆红。 他还没回答,夏听雪已经把手探进来了。软绵绵热乎乎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 “你的心跳,怎么这么慢?”她凑近他,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懵懵懂懂道:“是我不够漂亮么?” “……” 江度的心跳,已经跳停了。 醉酒中的夏听雪,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犯罪。 她还虎胆雄心地在他心口抓了一把,又凶狠、又禁忌,脸上还挂着耀武扬威的笑。 江度疼得倒抽气,可下一秒却见她抬起下巴,特别女王范地宣告:“你把你的心给我瞧瞧,让我看看它是黑是白。” 一个瞬间,江度犹如走了趟阎罗殿。 “为什么……这样说?”他无助地求问,心潮起伏。 夏听雪的眼神看不出真假:“你难道就没有……对不起我的念头吗?” 这几个锋利的字眼,就像朝着江度的心开了一枪。 有啊。 他夜夜梦回,都是她蒙着眼、仓皇哭泣的模样。 都是他放她逃离匪窝时,永生不会再见般决然的背影。 江度忽然眼圈发红,大男人居然落下泪来。 心中绝望滔天。 “怎么哭了啊?”夏听雪被吓到,小心捧起江度的脸,慌慌张张用袖子替他擦眼泪。 “不哭不哭。”她轻轻摸他的头发,帮他顺着背脊,像在安抚受伤害怕的小狗。“这样好了,我亲亲你,那你就不要哭了哦。” 江度瞪直了眼,耳朵烫得像两块烙铁,瞬间从方才的悲伤中抽身出来。 夏听雪坐在他怀里,半抱着他,语态娇憨地说这种话。 他一个没忍住:“那你多亲几下……应该就好了……” “没问题。”她像个热心肠的孩子,热情又直白:“那你不要乱动哦,我来就好。” “……嗯。” 江度还被绑着,夏听雪手往后探,扶着他的后颈。 她凑近他,目标明确。 眼神也专注地聚焦在这一处。 江度的唇形很漂亮,细薄却不显寡情。 “唇红齿白”这个词,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精致却不见女气。 “你的嘴唇,真漂亮。” 喝醉了的夏听雪,一点都不口是心非,真诚赞美他。 说完她便腼腆一笑,调整姿势凑过来。 江度呼吸快了几分,节奏有些乱。 夏听雪突然皱起眉,收住前进的动作,不满地怨念:“你不要呼气嘛!热气全打在我脸上,痒死了。” 别……别呼气…… 江度委屈地屏住气,鼻翼微微发颤。 他双眼红通通地望着她,目光发直,眼底充盈着水汽。 像是挨了主人骂后、不敢吱声的小狗。 其实他是强忍着给难受的。 夏听雪却以为他这是敢怒不敢言,给她气的。 她想想也觉得不妥。 自己可真不是东西,居然叫人家别呼吸? 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安慰他:“好吧。那你打开嘴,用嘴巴呼吸。” 打开嘴…… 江度滚了下喉头,生理性红了双颊,耳朵更是烧得不像话。 但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体贴地提醒:“那会碰到……舌的。” 夏听雪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眉目间露出一点惶恐的神色。 良久,她才拧着眉,战战兢兢问他:“你很介意跟我……这样么?” 我求你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 江度做出一副惊惧又勉强的模样,压着嗓音,装模作样小声说:“我尽量克服。” “委屈你了。”夏听雪现在有一点点内疚。 他可真是善良包容的好人啊。 江度点点头,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牵了牵嘴角,“没关系。用力点,也没关系的。” 夏听雪更内疚了,哼哼唧唧带着一点鼻音,安抚他说:“那我温柔点。你现在把嘴……打开。” 江度打开牙关时,顺便默默闭了眼。 被压制的身体,沉寂着,反而放大了嚣张的心跳声。 所有激烈的情绪,全部为她盛开。 夏听雪其实被磨蹭得有点困了,但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做好准备。 可差不多还剩一指距离时,矮几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有电话诶。”喝醉了酒,夏听雪像个凡事好奇的小朋友,伸手去拿手机。 江度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听铃声,这还是他自己的电话! “怎么没有备注?” 夏听雪脑子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但还是强撑着意识,念出了那串号码。 江度听着,额角猛地一跳。 这是……乔语的号码! 夏听雪脑子迷迷糊糊的,说:“我来帮你接。” “不行!”江度大吼一声。 顾不上自己还被绑着,他整个人站起来,直接用额角撞掉她手里的手机,再一脚狠狠踢开。 手机被猛力撞飞到墙角,发出咔哒一道裂声,终于熄了屏幕,铃声戛然而止。 夏听雪觉得没劲,脑袋又重得厉害。 她揉揉额头,抱怨说:“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去、去睡觉……” 然后就歪歪倒倒地趴到他的床上,翻身睡着了。 江度见夏听雪睡着,不忍心再弄醒她来给自己松绑。 便心甘情愿被捆了一夜。 这是他迟来的惩罚。 他早晚都要受这温柔一刀。 第二天。 夏听雪醒过来时,脑袋疼得厉害。 醉酒的滋味很不好受,她缓了缓才睁开眼。 因为酒品不好,喝酒就断片儿,昨晚的记忆对她而言就是一张白纸。 她迷茫愣了会儿,才回过神,这里似乎不是她的房间? 环顾屋内一片狼藉,夏听雪陡然警铃大作。 她胆战心惊地再往前走几步,果然看到江度长手长脚地趴伏在沙发上,双手双脚被捆死,四肢扭曲。 听到声音,他缓缓抬起头,面容惨白,疲态尽显。连转动眼珠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迟钝。 明显是醒了一整夜。 对上她的视线,江度虚弱一笑,开口就先安慰她:“别担心,我没事。” 夏听雪一言不发,反常的冷静。 她走过去,替江度解开束缚。 手指却在隐忍地颤抖。 回忆起昨晚他跳进水里救她的那一幕,夏听雪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来。 她很矛盾。 既渴盼有人重视她、在意她,又要患得患失。 她不喜欢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滋味,那一点都不好受。 江度全程乖巧得不像话,他像一只忠诚的大型犬,目不转睛观察夏听雪的表情。 确认她的确面无表情时,他不免有一丝沮丧。 因此,等双手双脚一得到解放,他便自觉主动地退开距离,不敢黏她太近。 生怕自己的一丝呼吸,都会搅乱她清晨的好心情。 还要煞有介事地和她道歉:“对不起。” 江度这副温顺、恭敬的模样,差点都让夏听雪有种做错事的人是他的错觉。 内心的自责感在不断堆叠,可她莫名就无理取闹,发泄般把错全怪在他身上:“你就不会反抗吗?你一个男人,难道还不够力气推开我么?不能打我么?” 她真恨不得,被绑了一夜的人是她自己。 江度被她的气话吓得心惊肉跳,诚惶诚恐道:“不能打你。也不反抗。” 然后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说得如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夏听雪对我做什么,都不反抗。” 夏听雪被他的一句话噎住,什么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她不懂他的信任感从何而来,只能当是玩笑话。 她冲他勉强地笑,适应几秒才真心实意起来:“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对,刚刚也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下不为例。” 江度先是惊愕,随后才摆正心态,严肃表示:“听听不用道歉。” 夏听雪不解皱眉。 下一秒就见他像个忠心耿耿的骑士,出乎意料又一本正经地亲吻她的手背:“你以任何形式亲近我,我都很喜欢。” 就像这样,近在迟尺地让他听一听她的心跳声。 他都会甘之如饴,为她赴死。 第4章 救赎 夏听雪半个月的陪伴工作没能如约完成。 第十一天时,老爷子便安心地阖了眼。 她以素昧平生的姗姗的名义,在老爷子临走前,宽恕了他的负罪感。 刘先生和刘太太对她感激涕零。 这件事了却,他们也得到了宽恕和救赎。 江度全程也在。 出了房间,他问夏听雪:“难过吗?” 她眼圈红红地默认:“爷爷对我很好。” “我是说,你会因为欺骗别人的罪恶感,而感到难过吗?” 江度总是全心全意地在替她着想。 他现在甚至有点儿后悔,当时不应该暗地里把她推荐给刘先生。 要帮她解决燃眉之急,他还能想出一千种别的办法来。 江度想到就脱口而出:“你冒充别人,宽恕了另一个人的负罪感。那谁来宽恕你?” 他那样爱怜她,不由自主就懊悔起来。 光是这样简单一想,他就心如刀绞。 夏听雪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表情复杂。 她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在考虑眼前的他。 江度设身处地,在替她着想。 这个认知一形成,夏听雪的心底,仿佛被埋进了一颗蠢蠢欲动的种子。 良久,她才从陌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拿腔拿调地回答他的问题:“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我帮的,是刘先生和刘太太。这样一想,我可以开解我自己。” 宽恕是对生者的救赎,对亡者而已,反而没太大的意义。 想明白这一点,夏听雪可以救赎自己。 她说完便漫不经心往前走。 江度落在她身后,踟蹰不前。 他脑海中盘旋起一个问题——那谁来救赎罪该万死的他? 夏听雪么? 可他是当年绑架她的人之一啊。 她会宽恕他么? …… 三天后,老爷子举行葬礼。 赵彬居然又厚着脸皮来参加了。 可这一回,他还带来个不速之客,高大建。 高大建对上次的事还怀恨在心。 二十万的彩礼钱他不能白花,夏听雪这个弟媳妇,他必须要带回去。 赵彬是个鬼心眼,并不打算自己出手,而是安排高大建伪装成司机,让他去抓夏听雪。 他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好好解气一番。 葬礼结束,刘先生请司机将夏听雪送回去。 江度殷勤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当小尾巴,自己有车不坐,非要赖她的车一起走。 夏听雪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上来。 高大建见状脸都白了,默默拉低了帽檐。 车子从墓园这一片山区开出去,平稳行驶。 江度关心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也不瞒他:“等拿到酬金,把房租和欠款还上,就想办法去上学。” “上学?” “是啊,我想请刘先生帮我说说话,让我进大学当旁听生。”她无奈一笑,“像这样四处讨生活,毕竟也不是个办法。” 她连高中都没念完。 江度顿了顿,煞有介事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夏听雪慢慢才觉出味来,面色发窘。 生怕他后面接一句——以后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可他的思维,比她想象的更怪诞。 “中间有想我吗?”江度突然转过脸来,满脸认真,甚至眼神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心脏像被这句话击穿,夏听雪顿口无言。 怎么、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江度看起来比她还害羞,透明耳骨一圈都染了红,却仍要固执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有很想你。每天每天,无时无刻。” 可惜他无法说服自己去见她。 在没有足够的资本前,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呼吸,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夏听雪受不了,难为情地捂住眼睛,低声喝他:“你、你闭嘴!” 她要羞愧死了。 明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却几次三番表现得像个恋爱中的无脑小女孩。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对话,听在高大建耳里,就像炸药的□□。 他快被气炸了。 车身都轻微一抖。 江度立马警觉起来。 哪怕高大建立即低下了头,遮掉面容,他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条回程的盘山公路,并不是他们来时的那一条。 他试探性让司机停车。 高大建自然不肯,反而加快了车速,彻底暴露了身份。 江度摸出一支钢笔。 他冷厉着表情,眼神变得阴戾,下意识单手捂住夏听雪的眼睛。 不能吓着她。 另一手则稳准狠地,将笔尖扎进了高大建的肩膀。 夏听雪几乎能感觉到血液的飞溅,呼吸加紧。 高大建惨叫一声,下意识猛踩刹车。 江度眼疾手快开了车门,先把夏听雪推搡出去。 “快跑!别回头!”歇斯底里的大吼声,伴随着他的动作从喉咙里挣扎而出。 在这一刻,江度心中汹涌而起一股铺天盖地的、熟悉的绝望感。 三年前,他放她逃离匪窝时,几乎是一样的天崩地裂。 可惜那时候,他只能装成不会说话的哑巴。 连和她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没多几秒,江度便和高大建扭打在一块儿。 旁边就是个斜坡,下面是盘山公路的另一段。 江度一掌挣开高大建,手心不慎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割破了。 好在高大建不敌,立马骨碌碌要滚下山坡,可临了却拽住他的一条腿。 江度费力踹他一脚。 谁知他自己也被高大建拖了下去,身子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他想起当时,因为私自放夏听雪逃走,他被其他绑匪打得遍体鳞伤,直接从后山扔了下去。 真是一模一样的眩晕感。 身体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噬他的血肉。 痛不欲生的滋味连绵不绝,密集而来。 江度知道这样滚下去,自己并不会死。 只会被夏听雪怜悯、同情。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种畸形的满足感和慰藉感。 能为她毫无保留地付出,这起码可以代表,他在她面前不是一无是处。 江度又想起了那个问题——谁来救赎罪该万死的他? 他现在知道答案了。 并不需要。 他不要夏听雪的宽恕和谅解。 他只要她的怜悯。 可怜可怜他,看一眼他。 他会乖,会听话。 会永远热切地望着她。 会默默守护在她身后,等待她的回头。 就在这一刻—— “江!度!”夏听雪大喊他的名字,冲过来扑在地上,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抓、紧、我。” 嘶哑艰涩的三个字,却有撕碎悲情的庞大力量。 江度大张着眼角,错愕又惊喜地凝望她。 他对她感恩戴德。 心底如同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她回头了。 …… 后续情况,江度交给了助理徐灵书去解决。 高大建和赵彬,一个都逃不了。 刘先生听说发生这样的意外,深感抱歉,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江度只有手上割破这点皮外伤,而夏听雪更是毫发无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先生这才安下心来。 江度全程有些心不在焉。 等回到刘家,他故意支开了夏听雪,对刘先生恳切道:“刘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帮忙。” 夏听雪回头看他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不顾一切,到她身边去。 …… 葬礼结束后,夏听雪的工作也就正式结束了。 刘先生按照约定,给她支付了20万酬劳。 夏听雪趁机提出想要当旁听生的请求,并表示可以少收点酬劳。 刘先生一听完,就婉拒了她的请求。 江度拜托过他,绝对不能答应。 夏听雪难免失望,可也不好为难刘先生,只能铩羽而归。 晚上,江度和夏听雪在刘家大门口分道扬镳时,觉察到她萎靡不振,忍不住关心她。 她三言两语解释完。 江度表示:“需不需要我帮忙?” 夏听雪眼神落到他受伤的手上,那里已经缠了一圈纱布。 她倏然想起白天惊险的那一幕,心里的愧疚感蹭的冒出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就好。”她快速摇头,垂着头不敢看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心伤口。” 江度倒不勉强,打了招呼就走了。 夏听雪这才抬起头,远远望着他离去的车尾,眼睛通红。 她还是看不懂,江度对她的信任感从何而来。 可仍旧热泪盈眶。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夏听雪才艰难地移动步伐,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一路回她的出租房。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受了惊吓,导致她疑神疑鬼。 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赶紧跑回去,锁好房门才安心。 接下来几天,夏听雪每天都会出门。 可那种被人尾随跟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她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不过也有好事。 有了那20万,她不仅交上了房租,还一口气解决了舅舅家的债务问题,彻底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另外还提前缴清了爸爸下个季度的医疗费。 她总算有了一段可以喘口气的时间了。 接下来就开始琢磨上学的事了。 夏听雪现在换了思路。 去不了大学,那她就回高中重念高三,光明正大考进去。 可她要想重返校园,学籍、家庭关系、各项证明,还有能承接她插班的新学校,这些都是问题。 她几天内跑了好几个普通高中,校方都表示无能为力。 正当夏听雪发愁时,刘先生突然联系上她,表示可以帮忙,让她到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中插班学习。 夏听雪很诧异,刘先生怎么知道这件事。 可她话还没问出口,刘先生便先感慨地笑了声,和盘托出。 ——是江度想借他的名义,帮她而已。 ——还有上次冒充姗姗的事,也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 一整晚,夏听雪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 她想回家,双脚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氏集团门前。 她在门口站了半晌,还是没有进去。 夏听雪打算回家。 可没走多远距离,那种被人尾随的恐惧感又冒了出来。 这一次,她几乎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听说,这附近晚上会有跟踪狂魔出没。 夏听雪心中害怕,飞快跑到前面光线充足的拐角处。 跟踪她的人,果然也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她看准时机,等那跟踪狂魔冲过来时,直接用矿泉水泼过去,让他睁不开眼。 然后抄起一根木棍就往他身上砸,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可这跟踪狂魔似乎是个脑袋缺根筋的。 他半点都不反抗,只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牢牢遮住自己的脸。 头发和肩部、背部,全是湿淋淋的一片,反而有些可怜。 夏听雪顾不上多想,赶紧就想逃。 可当她瞥到那跟踪狂魔缠着纱布的一只手时,脚步戛然而止。 “江度?”她试探性叫出这个名字。 果然,蹲在地上的那人,条件反射下就肩膀一抖,露在外面的半圈耳朵,倏然红得彻底。 他挪动脚尖,缓慢地调转方向想逃,双手还不忘继续掩耳盗铃般挡着脸。 夏听雪这下,终于确认了这个“跟踪狂魔”的身份。 她也跟着蹲下来,凑过去,轻轻拉他的衣袖。 她抱着玩心,还用手指戳他湿漉漉的头发,笑着打趣他:“给我瞧瞧,这是哪个坏蛋啊?天天跟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江度抱着脑袋还要坚持否认,拼命摇头。 他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双臂下被挤出来:“不是坏蛋。” 他小心翼翼地抗争。 生怕被她误解、被她讨厌。 他不要在她眼里成为坏人。 等了等,见夏听雪不吭声,江度更是焦灼,迫不及待想澄清自己:“不是跟踪,是保护。我要保护你。”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糟糕的事,他实在担心她。 第5章 同居 静谧的夜晚,月色如水。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等待夏听雪宣判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江度内心煎熬。 她越是镇定和冷静,他就越显得难堪和脆弱。 只能继续不留余地的向她解释:“企图是有的……我、我想看看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个三秋里。 ——哪怕只是一天,他都难以忍受。 已经把那点心思,剖到如此地步,夏听雪还是没有说话,这让江度感到失落。 他这次终于等不住,试探性放下双臂,抬起头来。 然而没想到——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适合的表情,才堪堪露出半张脸,就猛地被一双柔软的手臂圈住脖颈,陷入温暖的怀抱。 这股猝不及防的冲击力,让毫无准备的江度身体后仰,跌坐在地上,双臂往后撑着地。 “刘先生都告诉我了。江度,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 夏听雪紧紧抱住他,贴在他耳边,真心实意给他道谢。 江度脑海里像炸开了漫天烟花。 一股声势浩大的满足感,顷刻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 愣了好久,他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回抱她。 “不、不用谢。” …… 夏听雪在江度家洗澡时,后悔得差点将脑袋在墙上磕出个窟窿来。 刚才,江度浑身都湿了,说要回家洗澡换衣服。 然后就自然而然带着她一起,回到了他的家。 可她明明……明明是要回自己家的。 还有……她、她在别人家洗个屁的澡啊。 但对上江度那副热烈天真、拼命想帮她完成心愿的执拗样儿,她脑袋就犯迷糊,晕晕乎乎就上了钩。 居然被他骗到潼水湾来了…… 走出浴室前,夏听雪仔细确认衣服穿得整齐妥帖了、脸色也没有红、表情十分正经,她才扭捏着走到客厅。 江度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喝点水。” 他神色毫无异样,只是斯文温柔地笑。 夏听雪不禁为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而感到一点小惭愧。 “你到一中上学的事,我已经交待人去处理了,不用担心。” 夏听雪愣了好几秒,羞愧地垂下头:“谢、谢谢……” “还有,一中没有寄宿制,你住在那边,每天上下学都会很麻烦。假如你搬到一中附近,房租会比你现在的屋子高一倍。现在房租的月租和押金也拿不回来了。” 江度一边替她分析,一边替她想好退路:“住在我这边,你上学会方便很多。” 见夏听雪沉默,他再放出一个杀手锏:“最近你一个人住,不太.安全,我希望听听能搬过来,让我保护你。” ——他不说“我可以保护你”。 ——他说“让我保护你”。 他似乎总把自己,放在一个低卑的位置上。 意识到这一点,夏听雪心头那点愧疚感,更是噼里啪啦烧个不停,越来越旺。 江度谨慎克制地确认一遍:“那今晚就住下吧?你要用的东西,我一直准备着。” 从他的东西搬进潼水湾的那一刻起,就给她准备好了。 夏听雪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安排,也不再矫情了:“嗯。” 气氛像挂霜的枝桠,带着冬末特有的寡静。 “听听,能帮我上个药么?”江度礼貌地向她求助。 夏听雪眼神落到他受伤的手上,重重点头,拼命想做点什么回报他。 江度找来医药箱,把要用的东西全拿出来,一一摆好。 准备就绪,他像条大型犬,乖顺地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把缠着纱布的手递过去,眸光热切地钉在她脸上。 这种跪坐着仰视她的姿势,并没有让江度觉得低人一等,反而给了他守护与忠诚的使命感。 他喜欢这个姿势。 夏听雪卷高他的衣袖,发现他小臂上有个旧疤,脑袋一刺。 她并没有刨根问底,垂着眼睫,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好伤口,江度才说要去洗澡。 刚刚他一直在忙着处理事情,没有顾得上。 夏听雪刚刚听到了,是要解决她到一中上学的事。 她一想到这个,心底就更不是滋味了,惭愧到想钻到地缝里躲起来。 她真是,越欠越多了。 …… 不多时,江度终于洗完澡出来了。 夏听雪怀着心事,漫不经心扭头,“江……啊——” 这个混蛋,居然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 “你、你……”她死死捂住眼,话都说不利索,“你把衣服穿上!” 他淡淡“哦”了一声。 五分钟后,江度真的穿了衣服出来,雀跃着大喊:“听听!” 夏听雪直接抄了个抱枕,朝他丢过去,“把裤子也给我穿上!” “……哦。” 试探无果。 江度终于以正常人的着装方式出来,一身整齐。 他全程低垂脑袋,就着地毯在她脚尖前坐下,只向她露出柔软的发顶。 像做错了事、耷拉着耳朵认错的小狗,一声不吭。 夏听雪瞬间不忍心指责他,只尴尬地移开与他微微接触的脚。 他强硬靠过来,有些霸道。动作却不见粗.鲁冒进,只是将下巴颏儿,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 他浓纤的眼睫毛,软趴趴搭着,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一副受了委屈但我不说的可怜样儿。 小半个身子,耍赖地想窝进她怀里。 太黏人了。 夏听雪硬着心肠推开他,拿捏好措词才开口: “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我很感激你,也可以保证,住在你家的这段日子里,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将来等我有能力,我会想办法把这些补偿给你。但现在,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江度没有立即回答。 他缓缓仰起头颅,长久地与她对视。眼神漆黑。 直到夏听雪实在忍受不住,别开视线,他才稍稍与她拉开距离,坦然回复:“我明白了。” “真的?”他如此善解人意,她反倒觉得错愕。 “嗯。” 夏听雪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颈后衣领处湿了一小片,浑身都透着沐浴后潮湿的气息。 莫名有种落魄感。 “胶带开了,能帮我再贴一下么?”江度贴心地替她转移话题。 夏听雪动动唇,怎么也拒绝不了。 这样的情景,真像是她在欺负他。 “咔嚓”一声,剪刀剪断胶带。 “好了。” “谢谢听……”江度顿了顿,改口道:“谢谢你。” 说完还冲她笑笑,温和礼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连亲昵的称呼,都不敢说出口。 夏听雪看他突然这样乖驯听话,对她有求必应,心头那股愧疚感又开始作祟,眨眼间烽火连天。 她不知所措,沮丧地塌下身子,往沙发背挪了挪。 可正跪坐在她脚尖前的江度,却突然借着这个姿势,欺身朝她靠近。 双臂一撑,将她困在沙发背与自己的臂弯间。 他清俊漂亮、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拓印在夏听雪眼前。 退无可退,她猛吸一口凉气,心跳好像也慢了半拍。 江度漂亮的唇,就在她的眼前。徐徐张合的动作,有着无比的耐性和野心。 他吐露出优雅的欲.望:“在我们以朋友身份交往的第一天,作为简陋的仪式,我可以吻你么?” 夏听雪下意识捂住嘴巴,戒备的意味很明显。 她整个人使劲往后撑,与他拉开距离,背脊几乎拧得扭曲。 她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江度这个人,总热衷装出受伤委屈的神情,实际上,根本就是铜皮铁骨。 狗改不了吃……她! “不可以……”她的声音都被压在鼻腔里,闷闷的,有种笨拙的可爱。 痒到江度心里去。 他挽唇笑笑,姿态散漫慵懒,又势在必得。 转而一点一点地、虔诚地,用唇面和鼻尖,轻蹭夏听雪细白的手指。 毫不冒进、饱含爱意。 甚至稍稍露出舌,试探性舔她的手指。 像小狗摇着尾巴,故意舔舔主人的手背,讨要一点期待的亲昵。 夏听雪被他这一下弄懵了,后知后觉脸色烧红,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浆水。 江度忽的拉开距离。 他语气间带着明显的自嘲:“原本我都想好了,该说哪些可怜又绝对奏效的话,让你能明白我的心意。谁知现在……”徒生怜惜。 后面的话,他刻意不说完整,由她去猜。 果然。 江度卑微的口吻,让夏听雪愈发深感罪恶。 她咬咬牙,想再和他开诚布公说清楚,终于迟疑着松开了手。 不料,她才露出一点点红色的唇角,江度就原形毕露,整个人朝她压过来。 顺便将她两只手腕掰开,往外打开,牢牢箍住。 真是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好姿势。 夏听雪要哭了。 踏马的太狡猾了! 江度朝她凑过来,看到她可爱地闭起眼,紧张到连睫毛都在发颤。 他勾着笑,停住动作。 以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观察她脸上细微的颤栗感。 小半晌过去。 等夏听雪怯怯睁开眼时,他又刻意露出灰败委顿的神情。甚至还松开了她的手腕,证明自己的毫无攻击性。 维持这个姿势几秒后,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沉默着上了楼。 江度是拿捏点到即止的高手。 就等着夏听雪上钩。 …… 进了卧室,江度先给刘先生打了一通电话,感谢他及时送消息。 通话结束后,江度便又恢复成了阴沉沉的表情。 他说过,既然夏听雪回头了,那他就要不顾一切地走到她身边。 哪怕绕个圈子,也必然要抵达终点。 身体中莫名涌起一股戾气,江度褪下刚穿好的衣裤,腰间搭了条浴巾,走进卫生间。 近来,夏听雪屡次身陷险境。 假如不是恰好他在她身边,那她…… 这种无能为力和心有余悸的滋味,折磨得江度想死。 江度架起一条腿,眼神机械,用小刀在腿上划下一刀。 心头久郁的那股暴戾感和压抑感,搅着殷红的血,一点点全流出身体。 伤害自己,能让他活得更像个正常人。 一刀之后,江度将沾了血的刀子,随后扔进没放水的浴缸。 “哐啷”一声脆响。 卫生间外面,却忽然传来夏听雪关切的声音:“你……你怎么了?”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夏听雪特意热了杯牛奶,端来给他。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事上回报不了,这种举手之劳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房门大开着,她敲了几声门后,直接进来了。 可江度扔刀子动静太大,没有听到她的敲门声。 此时意识到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本能上害怕。 怕被她撞破他的脆弱。 江度保持冷静,下一瞬却解开了浴巾。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开着一条缝,有暖黄色的光漏出来。 夏听雪手里还端着热好的牛奶,视线不经意从门缝里望过去,眼神干净。 江度背着她而站,单手撑在墙上,垂着脑袋。 而另一只手…… 夏听雪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后背。 暖黄色的光线,包裹着他颤动的背脊。他像一片将雨未雨的云,蠢蠢欲动。 他或许真的不知道外面有人,断断续续叫着她的名字:“夏……夏听雪……” 然后捞过毛巾压住脸,将压抑的喘息声,泄在沉默的毛巾里。 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夏听雪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脑子里的那根弦,像被人狠狠拨了下,弹得她大脑嗡嗡作响,紧跟着骤然爆炸。 她不知所措,木木然喝了口手里的牛奶。 然后才想起该装作若无其事、赶快跑掉。 慌乱之下,她把牛奶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江度专注地听完她离开的脚步声,内心平静。 简单处理腿上的伤口后,他套上了可以遮掉伤口的长裤。 刚才都是假的。 他的确想引.诱一枝玫瑰犯罪。 可想起她曾无意夸赞过他的手指好看,他就再没用它自渎过。 他身体的任一部分,都是属于她的。 谁也不能妄动。 从卫生间里出来,江度看到了那杯牛奶。 他拿起来,仔细审视。牛奶已经不热了,杯壁只残留一点夏听雪的体温,杯沿口还挂着两滴白色的奶液。 她喝过一口。 他便就着那个亲密的位置,将剩下的牛奶全喝完了。 心情大好。 江度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那里仿佛会变换出她的音容笑貌,是他的爱恋悉心封存的地方。 夏听雪。 夏听雪。 他的……夏听雪。 江度内心不断膨胀着的满足感,在这个念头出现时,达到了顶点。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封新年贺卡。 卡片泛了黄边,上面的时间落款,已是几年前。 那是夏听雪写的新年贺卡,上面写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知然哥,新年快乐。】 这是她送给陆知然的。 江度偷偷扣下,私藏了。 那一年,他的母亲病死了。 从今往后的每个除夕夜,他只剩自己。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说“新年快乐”。 他安安静静盯了那张贺卡一下午,然后把“知然哥”三个字,硬生生改成了“江度”。 还特意用了红笔书写。 可那高高在上的红色,挤在一堆秀气的黑色字体中,却像个格格不入的滑稽小丑。 那是江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像个怪物。 可夏听雪在贺卡上对“他”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他认真考虑之后,无条件接受了她的宽慰。 他不想当怪物。 他想,堂堂正正,来她身边。 第6章 入学 夏听雪到一中报道上学的事,是江度找人办的手续,所以效率特别高。 入学第一天,阳光很好。 整个世界都显得鲜活明亮。 “我已经和校方沟通过了,给你签了长期病假条。这样,你就不用参加学校辛苦的早晚自习了。” 江度望向穿着校服的夏听雪,笑容满面,脸上还挂着讨表扬的表情。 转而,他突然耳尖微红,不自然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低声补充道:“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多留些时间,与我培养感情。” “那我在学校,岂不是不用呆多长时间?”夏听雪声调猛地拔高。 她多想呆在学校学个天昏地暗啊。 江度茫然看她,眸光微动,竟羞涩起来,面颊浮起浅浅的红晕。 他语带安抚道:“请你稍稍忍耐。我……我也会很想你。” 夏听雪:??? 算了,鸡同鸭讲。 夏听雪坚持要和其他同学一样,去上早读课。 而且不准江度送自己上学,自己搭公交去。 江度拗不过她,点头答应。 一路顺利。 时间还算早,夏听雪提前一个站下公交,慢腾腾往一中的方向走。 边走边做深呼吸,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她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之后在新班级一定要和和气气与同学们相处。 她性格别扭、不善交际,在新环境中会感到无所适从。 尤其是……学校…… 在沈家时期的夏听雪,在校园生活中,过得并不是那么如鱼得水。 在贵族学校就读的,大多都有殷实的家底,学生们多少都有点天生的倨傲,但又可以若无其事地装出平易近人、圆滑处事的模样。 唯独夏听雪,像个误入人类世界的怪物。 沈伯明对她的严格管制,让她看起来分外孤高。 这副故作冷淡的高姿态,最容易招来青春期女生的嫉妒和排挤。 夏听雪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众矢之的。 甚至还招惹了那群自以为正义的男生。 他们往她的书包里放小虫子、放青蛙,以看她惊慌失措为乐。 或者是放学后故意成群结队地簇拥着她,一路“护送”她回家。等沈伯明看到她招惹来这么多男同学,就会冷着脸将她臭骂一通。 所幸不多久,带头作恶的那个男生,一夜间因伤转学,音信全无。 那群男生大概也觉得没劲了,就对捉弄她失了兴趣,她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等等——” 有人突然走过来,拦住了夏听雪的去路。也一并打断了她的回忆。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年纪不大,短发比寻常学生留得长。懒洋洋地背着个黑色书包,裤子松松垮垮。眉目间带些少年意气。 “嗨,看校服,你是一中的学生吧?”男生意有所指地问。 夏听雪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眉眼冷冰冰的,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那男生丝毫不会看脸色,跟上来,热情地自我介绍:“我也是一中的学生,我叫乔诚。诚心诚意的诚。” 她加快了脚步。 乔诚又说:“我呢,诚心诚意觉得你很漂亮,所以想请你当我女朋友。” 她开始小跑,想甩开这个神经病。 乔诚也跟上来,掏出个崭新的笔记本递给她,自顾自说:“既然你是我的女朋友,那男朋友的检讨书,你应该要帮个忙吧?” 夏听雪终于停下来看他,眼神古怪。 乔诚一脸煞有其事:“这是你男朋友的姐姐要求你男朋友写的。整整五千字的检讨书,需要你男朋友从各个层面论证昨天逃课打架的错误性。你男朋友最讨厌这种官方套话,而且你男朋友的小弟们都被姐姐勒令不准帮忙,上桃宝又会被查账号,写完还要给你男朋友查重,确保每个字都是原创,所以只能麻烦亲爱的女朋友了。” 夏听雪听完,默默打开了书包。 乔诚还以为她这是想让他把笔记本放进去,主动将本子递过去。 他就说嘛,从没有女生能抵挡“当他女朋友”这种诱.惑。 但没想到,夏听雪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尖嘴钳。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他的小拇指。 被高家兄弟抓走的事,给夏听雪留下了阴影,所以现在她单独出门,都会带点防身的家伙。 但毕竟今天来的是学校,有威胁性的东西不好带,她只能换个“接地气”点的家伙。 “我艹!疼死老子了!”乔诚脸色大变。 “我都没用力,你叫什么叫?” 乔诚感觉了一下,好像确实没用力,他顿感发窘。 怕痛是天生的,这怎么能怪他? 夏听雪见他怕,便知收到效果了,将尖嘴钳收回书包。 “你去找别的女朋友写检讨吧,我要去上学了。” “别呀。”乔诚情急,拉住她的衣服一角。 他还没说话,后面就来了几个男生。 那是校霸蔡炳强的几个跟班,四中的混子,顺路过来找蔡炳强。 他们昨天都跟乔诚干过架。 “乔少爷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昨天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厉害的么?”一个男生小声挖苦。 另一个应和:“你懂什么?昨天跟我们打架,乔少爷自己都没下场,都是花钱找的帮手。” 乔诚憋不住火气:“叽叽歪歪的,放什么屁?” “乔少爷说话,还真冲!哟,这是您新交的女朋友吧?真漂亮。” 说着,有个大胆的突然凑近夏听雪,想趁机摸她的脸,“小姐姐的脸蛋,看起来很滑啊。” 夏听雪还没来得及把钳子掏出来,那只咸猪手就先被乔诚挡开。 “你还动手动脚的,恶不恶心?” 他乔诚都知道,占女孩子便宜的男人最没种,隔着衣服才敢碰夏听雪。 “臭流氓!”他幽怨地骂回去,好像被摸脸的人是他。 “你骂你爷爷呢!”那个被骂流氓的混子,一脸铁青,提起拳头就想打他。 “你还敢打老子?”乔诚硬梗着脖子。 然后胸口就挨了对方一拳。 他瞬间就……飙泪了。 艹! 他妈疼哭老子了! 夏听雪没想到乔诚战斗力这么垃圾,一拳就被打哭了。 但看他这么弱鸡,刚刚还敢替她挡咸猪手。她要是现在溜掉,就太不仗义了。 眼见着那男生还想再揍乔诚,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掏出尖嘴钳就冲对方的手腕狠敲下去,对方果然瞬间卸了力气,疼得嗷嗷叫。 另外几个男生想来抓她,却被她用尖嘴钳戳中手背,一个个都捂着手原地倒抽气。 乔诚这个笨蛋看得双眼发直,眼角还挂着一点泪痕。 “愣着干嘛?跑啊!”夏听雪恨铁不成钢,直接拽住他的书包,将人拉走。 第7章 情书乌龙 后面穷追不舍,两人一路狂奔。 正头疼该怎么脱困,一个奶萌的女声,忽然从角落发出一道有力的大吼:“老张包子铺开始营业啦!大家快来买啊!” 这声吆喝一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多人,都往小巷里挤,成功阻挡了那几个男生的视线。 夏听雪和乔诚也混进人流往里走,很快就甩掉了那几个混子。 “哼,今天没带帮手,下次看老子不揍死他们!”乔诚松了口气,还不忘放个马后炮。 然后歪过头,盯着夏听雪看。 刚刚一直没注意,现在乔诚才看清,她长得确实很漂亮。 身材纤细匀称,皮肤白皙,五官秀丽,一双乌澄澄的大眼睛,看人时自带几分无辜感。 不知为什么,她身上没什么少女的青涩,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态,反倒显出一种类似不食烟火的清纯感,不像是校园中的女学生能有的气质。 尤其她刚刚掏出尖嘴钳打那几个混子、拽着他逃跑的样子,可真是帅炸了! 真像他美丽善良、机智勇敢的姐姐!! 作为资深姐控,乔诚顿时心生感动。 连望向夏听雪的眼神,都充满了沉甸甸的弟爱。 “诶,我本来是想找个给我写检讨的。”他凑近夏听雪,一脸认真,“不过现在,我还真挺想找个女朋友的。夏同学,你有兴趣跟我回家见我姐么?她很快就回国了。” 别人是见爸妈,他是见姐姐。 “没有兴趣。”夏听雪内心淡然。 听多了江度直戳痛点的情话,她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低段位示爱模式,已经完全免疫了。 她心急上学,一看表,“糟了,要迟到了!” 看样子,现在还离学校越来越远了。 这时候,一个圆脸波波头的可爱女生,边啃包子,边朝他们走来。 她笑眯眯对夏听雪说:“你们也是去一中上学吧?我知道一条捷径,跟我走吧。” 夏听雪立马认出了她的声音,惊喜道:“原来刚刚那个声音,是你啊。” 女生嘻嘻一笑,避重就轻:“老张家的包子,超级好吃的!就是位置不好,在巷子里面,有些人注意不到,我就帮忙喊一嗓子。” 说着,小姑娘还热情地给她递了个包子,“给你吃。” “不用……” “吃。”说着,女生直接把包子放到她嘴边。 嘴唇都碰到了,夏听雪也不好再推拒,拿着包子小口咬了下。 小姑娘立马表明立场:“吃了我的包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夏听雪噎了下。 现在的中学生,一个两个都这么直接的么? 上来就要当她男朋友、当她好朋友? 小姑娘咧开嘴,爽朗一笑,“好朋友,我叫徐采采,以后请多多指教。” 夏听雪顿了好几秒,才道:“我叫……夏听雪。” 她不是很习惯,这么快就和人当朋友。 心想着,等进学校分别进了各自的班级,以后估计就遇不上了吧,先敷衍过去好了。 徐采采挽起夏听雪的胳膊,“我们一起走。” 乔诚争风吃醋:“我也要一起!” 徐采采一脸不乐意,鼓起腮帮子说:“夏夏是我的好朋友!”还特意强调了那个“我”字。 乔诚不服气:“切,她还是我女——” 夏听雪拿眼角瞥他,把书包里的尖嘴钳露给他看。 他立马就捂住了小破嘴。 不过,乔诚是个思想坚定的好少年。为了创造进一步接触的机会,他悄悄拉开了夏听雪的书包拉链,将笔记本放了进去。 可他没注意到——一封女生送给他的情书,夹在笔记本当中,被他一并塞进了她书包里。 等三人到达学校门口时,早读课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上学第一天,还是迟到了。 门卫大爷拦着他们不让进,非要他们登记名字和班级,才肯放人进去。 夏听雪内心很自责,觉得特别对不起费心送她来上学的江度。 徐采采冲她飞了个胸有成竹的眼神:“别担心,看我的。” 夏听雪将信将疑。 “我给你一起填了哦。”徐采采问她:“夏夏,你几班的?” “高三一班。不过我才刚转学进来,今天是第一天上学。” 徐采采笑得一脸莫测,“真巧,我也是高三一班。看来以后咱们还是同学呢。” 夏听雪还没消化这天大的巧合,后面跟着的乔诚,突然拍了下桌子,一惊一乍乐呵呵大喊:“哎呦我去,我也高三一班!夏同学,以后咱们就是相亲相爱的同班同学了!” 夏听雪无语。 还……还真是巧啊。 “不对啊,那你们两个怎么不认识?”她忽然发现了盲点。 乔诚满不在意,“因为昨天是我转学的第一天,逃课打架去了,还不认识班里的同学。” 徐采采摊手,“我是前天才转来的,也不清楚情况。” 呵。 真是太巧了。 前天、昨天、今天的三个转学生,转到了同一个班级,现在还一起迟到,一起在保安室被记名字。 夏听雪已经能想象班主任的脸色会有多好看了。 “好了。夏夏,我们走吧。” 徐采采填好名字和班级,拉着夏听雪往里走。 乔诚慢吞吞走过来,也拿起笔,准备填写。 他扫了眼单子上的名字:高三一班,王祖娴、林轻霞。 王祖贤?林青霞? 艹! 徐采采这丫头,机灵啊! 他脑瓜子一转,唰唰唰就写下:流川风。 为了掩人耳目,乔诚还学徐采采的思路,把枫改成了风。 然后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着两个女生,大摇大摆往里走。 可没走两步,他就被严肃的保安室大爷叫住了:“女生回去,男生不准走。” “凭什么就不让我走?”乔诚不服。 大爷眨着火眼金睛,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过来就扯住他的衣领子。 “哼,老头子我抓过这么多学生,见过姓王的、姓林的,还没见过姓流的!你小子,过来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 除了早上那一阵鸡飞狗跳,这一天过得还算平静。 晚上回到家,夏听雪准备再复习一遍白天的知识。 将书拿出来时,她这才发现乔诚的笔记本。 见鬼! 夏听雪烦躁地翻了下,不小心碰到了水杯,水倒了一桌子。 而此时,一个粉色的信封,也顺势掉出来。 恰好掉在水渍中,一大半被水濡湿。 夏听雪赶紧把信封擦干,可里面的信纸还是湿了一部分。 她皱起眉。 虽然没打算给乔诚写检讨,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她弄湿了总归不好。 而且这明显就是一份情书,封面写着“to乔哥”,应该是暗恋乔诚的女孩子写的。 青春期小女生的心意,就这样被浪费,何其无辜。 夏听雪记得自己有同款信纸,思忖两秒,她决定将情书一字不落重抄一份。 仔细看了情书的内容,她不由得拧眉。 不知为何,总觉得字迹有些熟悉。 算了,赶紧抄完吧。 等抄完情书内容,夏听雪长长吐出一口气。 但这么粉嫩、这么少女的信封,真是为难到她了。 送佛送到西。 她穿好衣服,趁现在还不算太晚,赶紧去各个文具店和超市转转。 夏听雪走后没多久,江度就回来了。 他在公司处理了些紧急文件,回家比平时晚。 换了鞋,他第一件事,就是上楼去找夏听雪。 敲了门却没人应,江度紧张起来,直接开门进去。 看到的,就是那份她手抄的情书。 他将情书完完整整看了三遍,每个字都刻入脑中。 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这封情书逻辑很直白,用词也很简单,乍一看,不像是夏听雪会写出来的风格。 虽然还没有署名,但她的字迹他认识,这一定是她本人手写。 更有力的证据是,这其中的字字句句,说的都是他们之间的事! “上次你救了我,之后又继续保护我,不让那些坏人骚扰我,我都没和你说一声谢谢。” “我不是喜欢把感谢挂在嘴边的人,所以我想用更切实际的方式,向你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我知道像你这样优秀的男生,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你。但我不在乎,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我也想和你更靠近一点。” “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答应和我交往。” 不知过了多久,江度突然吃吃笑起来。 多年夙愿,得偿所愿。 他一闭眼,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这薄薄信纸上的每一个小字。 不知不觉间,他竟将情书内容背了下来,反复在脑中回味。 手机一震,夏听雪突然给他打来电话。 第8章 我很想你 “那个……能请你帮个忙吗?”夏听雪有点难为情,找信封这种小事,居然还要麻烦他。 “尽管说。”江度挺直背脊,严阵以待。 十分钟后,夏听雪的微信收到了一百多张图片,提示音响个不停。 她赶紧电话打给江度:“够了够了,我先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那一款。” 他口吻严肃:“你慢慢看,我已经叫灵书去搜资料了。还有三百多张图片,现在正在排队发送中。” “……好、好。” 还算走运,夏听雪很快就找到了同款的粉色信封,赶紧叫停江度。 江度刻不容缓,叫徐灵书将信封送到潼水湾来。 徐灵书是他的司机,同时也是他的助理。 潼水湾。 夏听雪按了密码开门,刚进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被站在门边守株待兔的江度,一把压在了门板上。 他莫名情绪亢奋。 膝盖抵着她的腿,他单手将她两个手腕钳住,锁在身后。 另一只手则掀高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下颌骨处揉了揉,固定住。 似乎是将她摆了个最容易自己得逞的姿势。 紧跟着,他盯着夏听雪鲜润饱满的唇,痴迷笑笑,低头压过来。 “你干嘛!”夏听雪用尽全力踩他一脚。 但她低估了江度的忍耐力。 这家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看了眼,然后把脚收回去,换了个姿势。 他更用力地锁紧她的手腕,掰着她的下巴,低头,又凑近她。 夏听雪死死瞪着他,“你要是敢亲,以后就别想我理你!” 这句话成功唬住了江度。 他愣住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根根分明,一瞬不瞬盯着她,下眼睑连着眼尾,一圈都染成隐忍的艳红色,看起来克制又委屈。 夏听雪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 她大着胆子,沉嗓扬调“嗯”了声,命令道:“快松开我!” 江度顾忌她的话,但又不甘心放弃这种好机会,不肯动,只好就那么干楞楞地盯着她。 良久,他才抿抿唇,小声控诉她的专.制.独.裁:“你别这样欺负我……” 夏听雪:??? 现在到底是谁压着谁? 江度看她说不出话来,又不怕死地凑过来。 他眼神火热地盯着夏听雪,一瞬不移,求怜爱的意思毫不遮掩。 小狗一般,试探性地在她嘴角舌黍了下。 奇特的触感,让夏听雪浑身一颤。 她难耐地闭了闭眼。 “不……不准!”她咬牙警告他。 江度不敢再冒进,颇显沮丧地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孩子气地瞪着她,声音哑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不准?” 说着,他硬是将夏听雪的脸拧过来,正视自己,羞涩中还带点小炫耀,说:“我全都知道了……” 夏听雪被他弄得一头懵。 知道什么了? 可还不等她问出口,门铃突然响起。 是徐灵书送信封来了。 终于得救了。 夏听雪接过徐灵书风尘仆仆送来的信封时,江度就站在一旁,全程都在用怪异又迷恋的眼神,盯着她。 还有外人在,她实在不自在,低着头赶紧躲上楼。 徐灵书觉得,老板今晚有点发……骚。 但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拐弯抹角道:“老板,夏小姐今天似乎格外漂亮。” 要不然他老盯着人女孩子看干嘛? 江度头都不抬,“扣奖金。” “刚刚是属下失言,夏小姐每天都很漂亮。”徐灵书很上道。 往常他这么说,每次都能加奖金。 但今天老板态度大变,“还是要扣。” 徐灵书:很委屈但不哭。 江度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像你这种只有妹妹、没有女人的单身狗,肯定无法理解一个成熟男人肩上,会有多重的担子。” 徐灵书:被讽刺了但不能哭。 江度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一脸荡漾。 “灵书,我快结婚了。” “?” “扣掉的奖金,算是你给我老婆的礼金。” “!” 徐灵书:忍不住了,原地爆哭! 黑心狗老板年纪比他小、身材比他好,有钱有颜有权,前有未婚妻乔语,后还有小情人夏听雪,如此人生赢家居然还要压榨他的血汗钱? 羡慕嫉妒恨的徐灵书,最后还是好心提醒他:“老板,我冒昧提一句,乔小姐的事,您实在没必要瞒着夏小姐。夏小姐通情达理,一定能理解您的。” 江度笑容僵住。 瞳孔像两片曝光过度的胶圈,空洞惨白。 他不愿意冒这个险。 曾与乔语有过仅仅只是合约性质的婚约。 这对他奉为唯一至宝的忠诚而言,永远是一个无法抹煞的污点。 他拒绝了徐灵书的好意,转口问起徐采采的事来:“叫你妹妹记住,每天都要跟我汇报情况。” “是。” 徐采采是徐灵书的妹妹,天性开朗、活泼外向,机灵又懂分寸。 因为担心夏听雪不能适应校园生活,江度特意替徐采采转了学,让她接近夏听雪,和她做朋友。 引导她、带领她,学会怎样和新同学相处。 …… 第二天。 夏听雪告诫自己,今天上学绝对不能迟到。 她定了闹钟,早早就起床了,但没想到江度比她更早,甚至还为她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今天公司有什么事?你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夏听雪漫不经心道。 “没事。”江度垂下头,掩掉此刻雀跃的情绪。 他只是……激动得一夜没睡而已。 熬通宵设计了几个婚礼的方案,挑了几个适合办婚礼的地方,连婚纱的款式都做好了笔记。 接下来,就该求婚了!!! 夏听雪没多在意,准备早点出发去学校。 嘴里咬着块面包,她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绑鞋带。 书包却顺着弯腰的姿势,整个挂下来,砸在她后脑上,挡住了她大半视线。 夏听雪懒洋洋地抖了抖背,想把书包挪开点,可书包就是纹丝不动。 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先把书包摘下来。 江度走过来,低眉敛眼说:“听听,我来给你系。” 紧跟着,夏听雪就看到,他整个人在自己面前跪下去,单个膝盖抵着地板。 还将她撑在玄关上的一只手,拉过来,自然而然地搭在自己肩头,让她扶着自己站好。 他自己则矮着身,垂头,乖顺地蹲在她脚尖前。 明明是绑鞋带这样的小事,却被他做出了签了大合同般的仪式感。 慢悠悠替她系好鞋带后,江度还体贴地替她理了理裤脚,嘴角露出满足的笑。 那心满意足的表情,就像糟老头子刚打理好心爱的收藏品,恨不得逐个儿把宝贝亲一口。 夏听雪心一抖,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来。 真怕这家伙突然亲下去! 夏听雪很快就走了。 江度隔了会儿,后脚也跟着出门,心情愉悦。 目的地——一中。 …… 夏听雪到校后,趁着班里还没什么人,她第一时间就将笔记本塞回乔诚的桌洞。 那封情书也原封不动地夹在里面,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乔诚今天并没有来学校。 估计是又逃课了。 上课铃打响。 夏听雪打起精神,准备投入学习。 班主任刚刚进来说,今天数学老师有事,不能来学校,所以这节课由代课老师来上。 等看到代课老师是谁,原本一脸冷淡的夏听雪,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居然是江度? 放着那么大的公司不管,他来学校发什么光、散什么热!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江度朝她悠悠看来。 夏听雪忙不迭把脑袋埋下去,抓起笔来装模作样写写抄抄,恨不得整张脸都贴到练习册上。 很快,“江老师”开始讲题。 为了压住眼底的锐气,他今天特意戴了金丝边的平光镜,窄细的金色镜腿,顺着耳沿探入松软的发梢。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神秘感。 他五官出挑,精致到几乎丧失攻击性,可肩背舒展地站在讲台上时,整个人却格外透出股淡淡的书卷气,温润端方。 与平日或清贵、或执戾、或童真气的他,都截然不同。 夏听雪盯着专注讲题的江度,思绪有片刻的崩裂。 手里的笔,长时间停留在纸页上。 “好了,同学们在草稿纸上做题吧。限时五分钟,只需写明思路。”说着,江度走下讲台,看样子是打算在教室里转一圈。 没两步就绕到了她的座位前,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 夏听雪眼瞳一颤,耳尖骤然泛红。 她低下头去,慌慌张张打开书本,开始奋笔疾书。 但由于刚才的走神,她完全不知道该做哪道题,只好装腔作势把书页翻得哗哗响。 江度突然抬手,指腹压住她的课本。 他刻意冷下声调:“同学,我来给你指。” 夏听雪脑海中“嗡”地炸响,嘴唇微微张开,心跳也加速几分。 早上出门前,他说的是——听听,我来给你系。 啧。 清清白白的师生关系,怎么突然间就……暧.昧起来了? 夏听雪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她张张嘴,正想说谢谢老师,下一秒就见江度像是背下了书页,动作熟练地分别翻开四页,精准地找到他布置的“题目”,一一给她指出来。 “第一题。”是一个我字。 “第二。”是一个很字。 “这是第三个。”是一个想字。 “还有这一题。”是一个你字。 连起来——我很想你。 她第一天上学时,他就信誓旦旦保证:我也会很想你的。 “同学,”江度说话的嗓音,寡淡清冽,“你听清楚了么?” 夏听雪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根本不敢看他。 只低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列公式,脸色血红。 居然在课堂上做这种事! 下.流! 从昨晚到今天,他到底在发什么骚? 第9章 求婚 中午吃饭,徐采采来约夏听雪一起去食堂。 徐采采是个性开朗又自来熟的小姑娘,也不会斤斤计较,很好相处。 大概是因为同是转校生的身份,她特别黏夏听雪,总喜欢找她聊天、一起活动。 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夏听雪害怕落单的焦虑,两个女生的友谊建立得很快。 两人一路走到学生食堂,还没进去,徐采采突然捂着肚子喊疼,拉着夏听雪一起去找洗手间。 一中的学生食堂和教职工食堂,是分开的两栋建筑,但距离很近。 学生食堂用餐人多,洗手间人也多,徐采采便提议去隔壁教职工食堂。 夏听雪就乖乖呆在食堂大厅,等徐采采出来。 她无聊地张望四周,心底觉得奇怪。 今天的教职工食堂居然很安静,里面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进出。 虽然这里只有教师用餐,但在饭点却没有人,也太诡异了吧? 正觉得不对劲,江度突然从里面走出来,笑着看她:“一起吃饭?” 夏听雪面露狐疑,但想到今天他的身份是老师,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在学校这种神圣纯洁的地方,和他单独相处,这感觉怪怪的。 夏听雪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婉拒道:“不了,我跟同学已经约好了。” 江度走过来,不由分说牵过她的手,将她往里间带。 他气定神闲,故意说:“你同学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夏听雪不说话:我介意。 要是被徐采采发现她和“江老师”有关系,那以后她还不尴尬死? 她没办法,被江度硬拖着进去。 中学生很多都偷带手机,之后她才看到徐采采发来的消息。 【夏夏,我在洗手间里敏锐地分辨出了隔壁食堂的今日特供是大盘鸡,我帮你先去尝尝味道!我溜了.jpg】 教职工食堂里间与外面隔着长屏风,地方不大,但环境精致很多。 尤其是今天,氛围格外好,似乎连光线都敞亮许多,却没有人在这里用餐。 倒是省得夏听雪提心吊胆,怕被老师撞见了。 “放心。”江度轻按她的肩,让她坐下,“我请老师们去酒店吃饭了。” 为了能和她一起在学校用餐,他请全体老师出去吃饭? 夏听雪咂咂嘴。 财大气粗什么的,还真管用。 一刻钟后。 夏听雪慢吞吞吃着东西,却味同嚼蜡。 江度一口未动,只全神贯注看她。 那种迷恋的眼神,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你……你今天怎么突然来学校了?”夏听雪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 江度不假思索:“想你。” 一夜之间,这家伙的羞耻度上限,好像又升高不少啊。 “离开你的每分钟,都难以忍耐。” 拉倒吧,之前他们不都是白天各做各的事嘛。 “想成为你的一部分,永远不再和你分开。” 幸好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技术,还没这么发达。 “想死在你身上,向你献祭我的肉.体……” “咳咳……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夏听雪干咳。 越说越下.流了! 江度很听话,乖巧地抿紧唇,仍旧一瞬不瞬地凝望她。 像注视着主人的小狗。 狭隘的瞳孔世界,完全被她霸占。 许久,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墨蓝色的丝绒方盒,虔诚地用双手递给夏听雪。 “这是……我早就为你准备好的礼物,现在,送给你。” 江度声音不大,视线也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半寸。 但他透明的耳尖,却渐渐渗起红色,连双颊也浮现淡淡的红晕。 整个人,既羞涩又期待。 还有他利落的下颌线、干净的喉结、清削的肩颈…… 凡是能用肉眼捕捉的身体线条,都在细细地抖动,昭示着他的紧张和亢奋。 夏听雪接过方盒,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条项链。 项链并没有珠宝镶嵌,不显奢华,但色泽贵气、纹路清晰,算是清秀精细。 尤其是那枚悬在一圈圆形金属内的白色吊坠。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又被做了什么处理,这枚吊坠通体莹洁光亮,做工精致,很有质感。 整个儿被打磨成六边形雪花状,仔细看的话,上面每道纹理都镌刻得细致清晰,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很漂亮。 “做工勉强还行。”夏听雪简单评价一句,眼神却没离开过这枚吊坠。 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又问:“这是什么材质?” 夏听雪以前在沈家时,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 但她确实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材质做的,既不像珠宝玉石,更不是锆石水晶。 江度一脸被表扬的不好意思,认真解答她的疑惑:“这是我的牙齿。经过特殊处理后,可以永久保持光泽。” 夏听雪听完,还在摩挲着吊坠的指腹,默默收了回来。 而且……自己才吃到一半的肚子,好像瞬间就饱了。 “呃……”夏听雪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又摸了摸鼻子,“这礼物,还挺……挺别致的。” “谢谢你的喜欢。” “……”其实她没想说喜欢来着。 “这颗牙齿……是证明我足以保护你的勋章。我一直保存着。” 想到这颗牙齿的由来,江度突然将火烫的视线,从夏听雪脸上移开。 莫名生出一点难为情的情绪来。 平复了下心情,他才继续说:“这枚吊坠的雪花状款式,是我特意为你而设计的,而打磨和雕刻花纹的工序,也是我亲自完成的。我认为,这条项链比戒指更有诚意,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当然,戒指的话,等我们举办婚礼时我还会再准备的。” “婚礼?”夏听雪猛然拔高声音。 她现在听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拿这颗牙齿,在向她求婚! 这……怎么又扯到结婚了? 之前不是说好,会给她时间的么? 夏听雪皱着眉,“江度,我想……” “我帮你戴上!”他抢白她。 然后,江度就绕到她背后,不由分说地将项链替她戴上。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了,索性手伸到颈后,想扯开项链扣。 却被反被他轻而易举捉住了手。 “别动。” 夏听雪条件反射地静止动作。 紧跟着,一股绵热的气息,就在她后颈的皮肤处,兵临城下。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尾指,突然被舌黍了下。 一瞬间,指尾的末梢神经,像被一枚细针戳中,激起她全身性的颤栗。 夏听雪看不见。 但光靠想象描摹,都足够令她心悸。 他艳红色的舌与唇,大概会像潮润红绯的云霞。 坠落时,融化在她的指尖。 “跟我走。” 江度突然又拉起她,将她往外带,朝校园另一个角落而去。 是一中的科技楼,建在校园内地势最高的地方。 江度带夏听雪上到五楼,找到早就安排好的教室,走进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除了值班的老师,并没有学生。门也没有关。 进去后,夏听雪多了个心眼,把教室门给反锁了。 江度拉着她,快速走到窗户边。 这里很高,从这望出去,能看到大半个被苍翠掩映的校园。 视线平行投出,远眺时还能看到校园以外的风景。 “听听,你站到这里。”他拉着她调整了下位置,手指往外一指。 “视线从这两棵大树的间隙穿过去,你要记住这个位置。” 夏听雪眯着眼看了会儿,除了白茫茫的天和灰色的城市建筑,再也没有别的景色。 “看什么?”她眼神困惑地看他。 江度神秘一笑,欲言又止。 “晚上八点,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你过来。站到这个地方,记住,一定要是这个位置,盯着那个地方看,就会明白了。” 夏听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懒得多想。 她的思绪又回到刚刚的话题。 “江度……”她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你可能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她说过,需要时间。 更何况她现在开始上学了,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我……”她掐了掐指尖,狠下心,迅速把项链摘下来,塞到他手里。 “我没答应过……要嫁给你,这条项链太贵重,我不能收。” 江度笑容僵了下,心跳骤停。 良久,他体贴地替她找理由:“没关系,我不着急。本来我就打算,等你到年纪再办婚礼的。”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还没有喜欢上你。 “可你说,你想和我交往。”江度强行打断她,面容仍旧散着笑,童稚单纯。“我想这种事,应该由男生来主动,所以才会……” “是不是我太激动,吓到你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突然惶恐起来,眼底流露出一点自责的意思,迫切地解释:“我可以向你赔礼道歉,但你别这样对我。” 就好像是被父母满口答应要带去游乐园玩的小朋友,明明上一秒还满怀期待地撒着娇,下一秒就听到爸爸妈妈突然反悔。 弱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惹得父母取消了约定。 夏听雪受不了他这可怜的眼神,强硬着侧过脸,移开视线。 太阳穴鼓涨酸涩,突突狂跳。 “你没有错。”她固执地否认,“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提过,想和你交往!” 江度急切反驳:“你有!我看到你写给我的情书了!” “情书?”夏听雪懵了下。 脑子猛地被什么一撞,“那封情书,你看到了?!” 原来如此! 难得见她露出如此夸张的表情,江度还以为她这是谎话被拆穿所以不好意思了,他反倒沾沾自喜起来。 不疾不徐地说: “我知道像你这样优秀的男生,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你。但我不在乎,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我也想和你更靠近一点。” “希望你能答应和我交往,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夏听雪听到这里,才恍然反应过来。 踏马的! 他居然把这么羞耻肉麻的文字,都背下来了! “哎呀,你误会了!”她脸色涨红,慌不择路地否认:“那封情书不是写给你的!” 江度的表情,瞬间冷下来,眉目间情意乍然消褪。 眼瞳底下的流光溢彩,完全被冰封,整张脸都漫起病态的苍白色。 唯独一双漂亮的唇,像是染了血,刺目的鲜红、冷魅。 “给、谁、的?”他一字一顿地质问。 一只手掐住夏听雪的手腕,下意识收拢五指。 指腹像长着倒刺的荆棘绳,失控下,勒进她的皮肤。 第10章 热吻 夏听雪被江度的大力道拧疼了,眉头紧蹙。 她小声哀吟:“你……你先松开我……” “回答我。”江度根本听不到她的求饶。 他面无表情,眼瞳像两片冷白色的光,机械地注视夏听雪。 他掐着她的手,用力扯到身前,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腰,不准她逃。 蛮横地,将她锁进自己的领地。 “我叫你,回答我。” 夏听雪咬牙不吭声。 刚刚她还想好好和他解释,但现在看他终于暴露出蛮不讲理的霸道模样,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只愤恨地望着他,眸色发红,倔强和他对峙。 僵持不过半分钟。 江度像是忽然惊醒,猛地松开她的手腕。 可他道歉的样子却毫无诚意:“抱歉,是我太冲动。” 夏听雪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他固执地靠过来,逼得她节节败退。 夏听雪将被拧疼的手藏到身后,戒备地望着他。 江度不看她的眼睛,强硬地将她的手再拖过来,将那条项链放回她的掌心。 “早晚都是要给你的。” 他替她将手心合上。 “如果你比我先死,我就是刨开你的坟,也会给你放进去的。” 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永远在一起。 嘴里说着叫人头皮发麻的话,江度却是笑着的,表情是一成不变的天真烂漫,带着单纯的孩子气。 夏听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真想骂他一句变态。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眼前这个天使面孔的变态,笑着看她时,眼角淌下了泪。 “听听,我现在……特别难受。” 江度笑得更夸张了些,细薄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在发颤。 他轻声哀求她的怜悯:“拜托你,对我好一点……” 夏听雪脑海中长久地空窒着,连对应面部表情的那根神经,都乍然间失了灵。 她木偶般怔在原地。 心脏像被埋进一枚种子,前所未有的情绪如同嫩芽,在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 每当他得心应手地卖弄可怜,她毫无意外溃不成军。 “砰砰砰——”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严肃刻板的男声隔着门大吼:“谁在里面?为什么把门反锁?快开门!” 很明显,是老师来了,要硬闯进来看个究竟。 夏听雪大惊。 这要是被老师发现,他们两个避开同学们,悄悄躲在这里…… 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听雪的视线,紧张地在宽敞的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硕大的讲台下。 她也不胖,应该……能钻进去吧? “我现在躲讲台下去。”她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凑到他耳朵,“一会儿你去给老师开门,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千万别露馅!” “不行!”江度骤然拔高声音,眉头折得死死的。 她怎么可以钻讲台底? “哎呀你声音小点!”夏听雪警告性地揪他耳朵,“被老师发现就惨了!” 刚才还卑微弱小、可怜无助的江度,此刻被她一凶,更是委屈得不行。 他忍不住小声控诉:“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夏听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现在没心情跟他来苦情戏那一套,语气敷衍。 但看他小狗似的,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痕,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瞬间,她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夏听雪只好再耐心地摸摸江度的头发,温声安抚他:“你听话啊,我就暂时躲一下。” 说着,还顺便用拇指一揩,自然而然替他抹掉眼角的泪痕,“不要哭了。” 直到看到他一脸满足地盯着自己,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双手像被什么烫到,猛地撤回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哄孩子么? 下一秒是不是还要说“来,姐姐亲一下,你就不要哭了”? 不过,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夏听雪晃晃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晃出脑海,脸色还在不正常的烧红。 她故作嫌弃地推开他,“我先躲起来,老师进来,你就说只有你一个人!” “不用躲,”江度突然拉住她,自信满满,“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夏听雪狐疑皱眉。 他扫一眼门,“老师快进来了,你先过去开门。” 她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江度就站在窗边,看夏听雪走开,他突然拉开最靠近墙的那扇窗户。 夏听雪迅速转过身,看到他猛地跃上窗沿。 一翻身,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便从五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夏听雪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炸成碎片。 心脏不可抑制地下堕。 整副身躯如同盛满情绪的器皿,在这个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破开。 里面炽烈激荡的情绪,全部迸裂而出。 他就……就这样跳下去? 不要命了么! 夏听雪猛冲过去,几乎是扑倒在窗沿,双手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十指抠进墙面。 她用力弯垂脑袋,往窗外看。 视线外探的第一个瞬间,夏听雪先是听到一声突兀的轻笑。 紧跟着,她的后颈被某人滚烫的掌心贴住,稍稍往下压。 彼此的距离被缩近。 江度张扬又童真气的笑容,就盛开在她的鼻尖前。 这样近的距离,夏听雪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他鲜活的气息、疯狂的情绪。 她极度下坠的心脏,终于静止下来。 江度并没有真的跳下去,而是半蹲在巨大的空调外机上,一手攀住水管,减轻重量。 “你这个——”疯子! 夏听雪眼角赤红,眼眶发胀,情绪更是激动,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可她后面的话,却抢先一步被他红的唇、白的齿,拆吞下腹。 如同黑洞,吞噬理智。 热吻短促。 却足够交换彼此的疯狂。 夏听雪努力在平复呼吸。 她无法思考,浑身上下,似乎只剩惊心动魄的后悸。 只能直愣愣地和他对视。 “感受到我刚才的滋味了吗?”江度笑得邪气,“自己的情绪,为另一个人跌宕起伏的滋味。” 他学她之前的样子,伸手替她拭掉不知何时跌出的泪珠。 语气形容不出是懊恼,还是卑微,说:“夏听雪,我的喜怒哀乐,全部沦陷在你手里。” 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都不及你伟大。 夏听雪还没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江度已借着空调外机,跃进旁边大开的窗户,轻松跳进了隔壁教室。 “里面的是什么人?怎么还不开门?”老师在门外把门板敲得梆梆响,语气不耐烦。 夏听雪去开门时,还处在魂不守舍状态。 老师看她红着眼圈,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还以为她是心情不好躲在这里哭。 他好心安慰她:“同学,有什么伤心事就多和家人朋友倾诉,不要太难过。” 她迷迷糊糊地摇头,又点点头。 整个人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失真感,团团包围。 …… 江度不多逗留,迅速从隔壁教室离开。 路上,他给徐灵书打了电话:“灵书,帮我查件事。” 夏听雪的情书是送给谁的,他必须知道。 走回办公室的过程中,江度脚步很快,神色淡漠,冷倨的气势完全暴露出来。 在外人面前,他一贯保持着温文尔雅、富有教养的形象,不过分亲近,也不市侩圆滑。 完美、温柔、克制。 不过现在,他只想杀人。 等查到是谁收了那封情书,他一定剥了那个人的皮! “度哥?”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他,声音中带着不敢置信。 江度额角一跳,隐隐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他一回身,就被来人猝不及防一个熊抱。 “度哥!原来真的是你啊!”乔诚很兴奋,“你怎么会来学校?是来看我的么?” 江度全身僵硬,冷着脸,只想把这个臭小子的手拧断。 但嘴角却扯了扯,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对乔诚的问题不置可否。 他又把皮球踢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按道理,乔诚现在应该在国外。 乔诚垮下表情,一脸苦闷,“别提了,我在国外飙车被抓,我家老头把我捉回国内上学了。” “嗤。”江度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谑,但还是补了句:“等我有时间,带你磨磨车技。” “一言为定!” 乔诚心性还不稳,人也单纯。 除了家境优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 明明是万众瞩目的乔氏独子,却没有一样能力上得了台面。 学习一窍不通,人也不够精明老道,还热衷飙车打架,成天惹是生非。 江度说不上多喜欢他,但也不算讨厌。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乔诚突然提起姐姐乔语:“度哥,我姐回国了,早上我还请假去机场接她了。对了度哥,晚上来我家吃饭吧。爸妈都念叨你好久了。” “乔语回国了?”江度的嗓音,几乎变了个调。 乔诚也觉得奇怪,“你可是将来要娶我姐姐的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姐说反正我也回国了,她一个人在国外孤单单的,还不如把事业重心转移回国内,也回来发展。” 江度笑笑,不以为意。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那看来,我是没资格娶你姐姐了。” 这场婚约,是他和乔语私下的约定。 乔语要拿他当挡箭牌,而他也正好借了乔家的力,彼此互惠。 当初他们说好,等江度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就向双方长辈坦白,解除婚约。 算算时间,今年夏天就到期限了。 当时江家的长孙江滨还在世,老爷子江淮鞍原本是想给大孙子和乔语牵姻缘,毕竟乔家和江家才能算门当户对。 可没想到,乔语在这事上尤其固执,就是不肯嫁给江滨。 乔家父母也是开明的人,婚姻大事放由女儿做主。 老爷子没办法,既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又不想江度成为大孙子的阻碍。 所以刻意不肯公开婚事,将这个消息压着,这倒正中江度下怀。 可如今他已登高位,也就不必再处处受制于老爷子,很快就可以解除婚约了。 他只要在夏听雪面前,将婚约的事瞒得滴水不漏就好。 很快,江度就收到了乔语的来电。 “江度,我回国了。”她笑意婉婉,语气间隐隐带着挑衅的意味。“之前几次打你电话,居然都没人接呢。” 江度懒得废话,寡淡道:“下午一起喝咖啡,我们聊聊正事。” 聊聊解除婚约的事。 “好啊。那我会有花收么?”乔语语气促狭,“我的未婚夫。” “嘀——” 那头直接挂了。 …… 这边。 乔诚回到教室,懒洋洋把书包塞进桌洞里,手一伸,却从里面摸到了那本笔记本。 与此同时,那份情书掉了出来。 看完内容,乔诚红着脸,内心一阵激动。 这封匿名情书,昨天还是没有的,夏听雪将笔记本还给他后就出现了! 还有昨天,她替他出头,不要命般拉着他逃跑,分明就是担心他!想引起他的注意! 原来,夏听雪一直在暗恋他!!! 第11章 约定 乔语故意晚了约定的时间十分钟,才姗姗来迟。 江度早到了,神色慵懒,正意兴阑珊地坐在位置上出神,不知在算计什么。眼皮浅浅阖着,侧脸线条明朗利落,像一尊沉静干净的象牙雕塑。 乔语绷起肩背,以最好的姿态,走过去。 江度听到椅子被拖开的动静,才吝啬地移来一点视线,开门见山道:“今年夏天,我们约定的事就到期限了。” 乔语显然无意展开这个话题。 她提起腿,稍有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整个人往椅背微仰,下巴抬高,看起来姿态倨傲。 打量他一圈后,她颇显遗憾说:“果然没给我送花。” 江度语气冷淡:“只要你别忘了解除婚约的事,我可以送你一卡车。” “然后再给那个小丫头送一火车?”她调侃。 他挑挑眉,“你什么意思?” 见江度果然露出古怪的表情,乔语轻嗤一声,“我早知道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当着他的面打开。 手指点了点上面出生年月日那一栏,乔语忍不住讥讽:“江度,这还是个未成年。你偷拍人家的时候,她才几岁?小学毕业了么?你还真是……有够变态的。” 江度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当看到李灵灵的一寸照片时,他视线滞了滞,随即有些了然地一笑,放松了神态。 “你怎么知道她的?”他的语气也悠缓起来,把质问的话,说出了几分戏谑的口吻。 乔语收回李灵灵的档案,搭起腿,漫不经心道:“每次跟我见面,你就说来这家最靠近李家的咖啡馆,当我是瞎的么?还有你书页里掉出来被撕掉一半的照片,不就是这个女孩子么?” “嗯。”江度大大方方应下,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他平静地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双手交叉,随意搭在膝盖上,下巴微微敛起,肩背也罕见地松懈下去,整个人像一张放松的弓。 “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所以,乔语姐姐……”他故意这样叫她,声线竟透出一丝青涩的质感,犹如当年卑怯敏.感的小小少年。 “你会告诉别人么?” 乔语盯着他深褐色的瞳仁,只觉得那里正在生成一道漩涡。 他细薄艳靡的嘴唇,一张一合,吐露出曾经纤细又脆弱的字眼,乔语姐姐。 哪怕明知是糖衣炮弹,也已足够叫她生出想要怜悯他的冲动。 当年,她为了保护和男友的地下恋情,请求江度与她建立合约性质的婚约关系。带挈他的同时,也是在给她当挡箭牌。 可不多久她便被深爱的男友抛弃,一蹶不振。 而当时脆弱、青涩的江度,却以一副成熟担当的姿态,陪伴她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乔语嘴唇翕动,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慈悲与动容。 然而下一瞬,她就听到江度发出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乔语,我已经长大了。”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袖口,眼神扫向她时,骄矜又傲慢。 他故意挑衅地加一句:“你可别想对她做什么。” 把李灵灵弄得死去活来的,他才高兴呢。 那撕掉一半的照片,是李灵灵和夏听雪的合照,被他撕走的那一半才是夏听雪。 第12章 被欺负 所有主课都上完后,下午有一节课是体育课。 这个礼拜,高三一班轮到的是羽毛球课。 老师不管学生,只叫他们到体育馆自己组合、自己打球。 夏听雪当然是被徐采采承包了。 不过她俩到体育馆太晚了,球场能用的地方都被占完了。 夏听雪环顾一圈,发现还有个不错的位置没人占着,便走了过去。 徐采采是个鬼灵精,转学来之前就把一中的情况摸了个透,连忙把夏听雪拉回来。 “夏夏,这个位置有人了,我们另外再找吧。” 夏听雪不明所以,“体育馆是公共场合,位置应该先到先得啊。” 徐采采皱眉,声音也低下去,紧张兮兮说:“夏夏你不知道情况,这地方是……” “是、我、的!” 徐采采话没说完,一个身材健壮的男生,单手抱着篮球,边嚼口香糖边说话,面色不善地朝她俩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发女生,同样也是恶意满满地瞪着她们。 这是一中体育部部长蔡炳强,篮球队队长,体育特长生。 性格嚣张跋扈,武力值超高能。 而他后面跟着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夏听雪打量蔡炳强一眼。 看到他怀里的篮球,她有理有据反驳:“你明明是在打篮球,凭什么说这块羽毛球场地是你的?” “哦?”蔡炳强恶意反问,眼神在夏听雪身上流连一圈,眯起眼睛。 他不怀好意说:“这块地方,是我给我女朋友留的。你要是想要在这儿打羽毛球,可就得当我女朋友了。” 他说完,周围人都是一阵暧.昧的哄笑,连他女朋友都在笑。 “你别胡说八道!”徐采采看不过去,刚刚还当缩头乌龟不敢呛声的小姑娘,突然恶狠狠骂了蔡炳强一句。 夏听雪不想惹麻烦,扯了扯她的衣袖,“采采,算了,我们走吧。” 她俩刚跨出一步,蔡炳强就挡住她们的去路,流里流气地挑眉,说:“别这么快走啊。小姐姐,你多跟我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我就把这地方让给你们了。” 这话里,调.戏的意思足够明显。 夏听雪犯恶心,瞪蔡炳强一眼。 她正要回绝,有个声音突然懒懒散散地开腔:“蔡炳强,前两天我没打疼你是吧?” 乔诚这家伙,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的。 正双手插兜,步伐浮夸地走来。 乔诚和蔡炳强早有梁子,刚转学第一天,他就是逃课出去和他干架。 夏听雪现在可是他的爱慕者,这狗东西居然敢骚扰她? 蔡炳强一见乔诚,先是脸色一变,然后才粗着脖子,反驳他:“那天是你带的帮手多,单打独斗,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弱鸡?” 常年体训的蔡炳强一身腱子肉,相比之下,一副纨绔长相的乔诚,就显得有些瘦弱了。 乔诚倒是无所谓,双肩耸了耸,“能叫到帮手,那也是我实力的一部分。你有钱叫来这么多帮手么?” 蔡炳强被激怒,拳头紧紧攥起,猛就朝他脸砸去。 乔诚躲闪不及,眼瞳剧烈收缩。 他心想着,这下他高挺的鼻梁要歪了。 然而,就在蔡炳强的拳头即将砸过来时,夏听雪猛地冲出来,一脚踹开乔诚。 他傻啊,都要挨打了还愣着不动? 蔡炳强没打到人,倒不是很气愤,反而来讥笑乔诚:“原来乔少爷,还要靠女孩子救命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同学都哄笑起来。 乔诚现在很没面子,脸色不好看。 原来他是想英雄救美,在夏听雪面前长长脸的,没想到反而出了洋相。 夏听雪不想再把事情闹大,拉着看热闹的徐采采想走。 蔡炳强又死皮赖脸地拦住她,“你球还没打呢。” 她态度不卑不亢:“我们不打了,麻烦借过。” “那怎么好意思?弄得好像我欺负同学一样。”蔡炳强嬉皮笑脸,伸手还想摸她的脸,“这样吧,我把位置让出来,作为答谢,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呗。” 夏听雪还没来得及恶心,乔诚就抢先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就算被欺负的人不是夏听雪,乔诚也看不过去了,上去就冲动地揍了蔡炳强一拳。 蔡炳强也不是好欺负,立马还击。 好好的体育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斗殴现场。 幸好后来老师赶到,才没闹出更大的事。 在学校打架的后果,就是一干人全被教导主任提溜到政教处听训。 夏听雪和徐采采也没逃过去,连蔡炳强女朋友在内的五个人,齐刷刷靠墙站。 夏听雪觉得很羞愧,一直垂着脑袋,没有顶嘴。 才刚来上学,她就又是迟到、又是打架的,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徐采采心底的怒火,都快把乔诚的狗脑袋烧出个窟窿了。 要不是这个没脑子的,她和夏夏能在这儿罚站么? 借着跟乔诚挨着站的地理位置,徐采采找准主任背身的时机,狠狠踩了乔诚一脚。 乔诚疼得眼睛鼻子挤成一团,瞬间就想哭了。 “我——” 乔诚的艹字还没出口,徐采采就抢先他一步,要哭不哭地跟主任卖惨:“主任,我想上厕所……” 主任最怕女学生掉眼泪,赶紧挥挥手:“快去快回。” 徐采采赶紧一溜小跑出去。 趁这个机会,她给刚从咖啡馆出来的江度,打了求救电话。 “度哥,我小嫂嫂被欺负了,快来揍人!” …… 政教处里头。 蔡炳强是老油条,最明白左耳朵进右耳出的套路,半点不得罪主任。 但乔诚是个弯不了腰的臭脾气,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死活不肯认错。还梗着脖子,教导主任说一句,他就反驳一句。 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但看他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性格古板的主任都要心脏病发了。 要不是碍于乔家的地位,他早拿鸡毛掸子教训乔诚了。 主任怒气冲冲说:“乔诚,我已经请你家长过来了。打人的事,性质恶劣,还被那么多同学看到,为了对你负责,我必须亲自和你家长说清楚。” 校方其实也不敢对乔诚怎么样,只能再把皮球踢回乔家。 乔诚愣了愣,想到乔爸平时对他的严厉,他立马想脚底抹油跑了。 可他脚刚一动,大门就被一只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推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来的人,是乔语。 夏听雪也循声望去,不由的,也是眼前一亮。 女人妆容精致,却不显妩媚。 她身上装饰品不多,简单利落,但一对低奢的银色耳环,完全聚焦所有的关注点。 修身的长款风衣,衬得她身材高挑,脚蹬一双裸色高跟,脚踝纤细干净。 一头波浪卷发绾紧,一丝不苟束缚在身后,配合上淡淡的香水味,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优雅端庄。 是个美丽精致、干脆利落的成熟女性。 和穿着蓝白条校服外套、马尾高高束起、素面朝天的夏听雪,截然不同。 第13章 三人见面 “姐,你怎么来了?也不先休息休息。”乔诚心疼姐姐。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脚才沾地没多久,就又马不停蹄来给他处理烂摊子。 乔语冲他轻轻摆手,示意他主任还在,注意礼貌。 然后才转头对主任稍稍鞠躬,语气诚恳:“抱歉来晚了,我刚回国,这a市的路还不熟悉。主任,能先告诉我,我家乔诚做错什么了么?” 乔小姐身份不凡,又大方得体,态度这样好,教导主任也好声好气起来,很快将事情解释一遍。 “乔小姐,是这样的。其实十几岁的男生打架,也很正常,只要双方握手言和,再公开表示以后不会再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毕竟,校园斗殴事件影响很大的,我们校方也要做出点行动,好让其他学生和家长安心。还有,蔡同学已经同意了。” 说着,主任还指了指蔡炳强,劝好的意思很明显。 乔语听完,盯着乔诚,认真询问他:“乔诚,你自己说,为什么动手打人?” 是乔诚先动的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乔诚撇撇嘴,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他把视线移开一点,不看乔语,既紧张,又有些难为情。 “我就是看不惯蔡炳强总欺负同学,对方还是个没还击能力的女孩子,只能吃闷亏。我是男生,挨打、吃亏、挨训都不要紧。就算天大的事,爸也能给我摆平。但我要是不出手……最后吃亏的,就是不敢反抗的无辜者。” 夏听雪听到乔诚这样说,心头一震。 她见识过人心丑恶,再来看乔诚这样一头筋的热血少年,简单纯粹,真是说不出的感动。 乔语听到弟弟的这番话,突然笑着拍了下乔诚的脑袋。 然后才转身,对主任礼貌回绝:“主任,我弟弟可以受罚,但不会公开认错。” 主任以为乔小姐是顾忌乔家的脸面,不想让乔诚丢人。 他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两句,却听到乔语语气坚定说:“主任,打人是我弟弟的错,您可以对他记大过,甚至是其他更严厉的处罚。但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我弟弟的人品,他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站在我弟弟这边,无条件支持他不要公开认错,还请校方好好调查事情真相,再来落责。如果到时候调查结果出来,证明是我弟弟说谎,我愿意陪他一起,向全校师生道歉。”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下。 夏听雪也忍不住多看乔语两眼。 她还以为,乔诚姐姐会一刀切,让乔诚好好反思,或者在保全乔诚名誉的前提下,让校方自行解决。 没想到,她竟肯同意校方对乔诚进行记大过的处罚。 还敢说出陪乔诚一起,在全校面前道歉的话。 夏听雪不由想起曾经的一桩旧事。 有次期末考,向来学习散漫的她居然超常发挥,英语成绩尤甚,几乎只有作文扣了分。 她满心欢喜,谁知班主任却阴阳怪气地在全班面前表示:某些同学的考试教室监控坏了,无法保证成绩的真实性,但希望这部分同学能正视自己的学习问题,不要被表面的好成绩蒙蔽了双眼。 明里暗里讽刺她,成绩是作弊得来的。 也正因如此,夏听雪遭到了更多同学的白眼。 她没有作弊。 只是在敏.感的青春期时,她突然想努力一点,让自己优秀一点。 可她是个纸老虎。 面对暴力和谩骂,可以张牙舞爪,面对讥诮和孤立,就成了哑巴。 之后,班主任虽没调查这件事,但却联系了沈伯明,将“作弊”之事转告。 沈伯明连问都没问清楚,直接厉声责难她,还罚她半个月不许出门。 乔语对乔诚的开明与信任,太叫她艳羡和心生好感。 见乔语态度坚决,蔡炳强总算急了。 乔诚想被记大过,他可不想! “主任,事情不能这样算啊,我可是受害者呢。”说着,他收敛住自己的胸大肌,故意做出虚弱的样子,做作得倒人胃口。 两方都不肯退步,主任为难了,皱着眉不吱声。 局势僵住。 就在这时,大门又被人从外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人,是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江度。 江度看到乔语和夏听雪同时在场,瞬间眼瞳一缩。 他很快镇定下来。 乔语现在将夏听雪错认成李灵灵,他倒也不必担心她会做什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己先稳住阵脚,快刀斩乱麻,别让她们两个见面。 好在乔语之前受了他的气,虽纳闷他怎么会出现在学校,但心高气傲的她,这会儿也不乐得跟他搭话。 两人见面就像陌生人,冷淡得很,没人看出什么端倪。 “江先生,您怎么来了?”主任笑脸相迎。 这位爷莫名其妙跑来赞助他们学校,提出的条件居然是来一中当代课老师?? 他这种平头百姓,是绝对琢磨不透有钱人的乐趣的,只能乖乖把江度当皇帝老子供着。 夏听雪也朝江度看过来,很快又移开视线。 他送来她上学,她却在学校惹是生非,真叫她惭愧。 江度冲主任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将一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路过,帮忙送份文件。” 他忍着不去看夏听雪,怕被乔语看出端倪,“上来时我听学生说,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主任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乔诚不想被江度看不起,嘴硬替自己开脱:“我那是见义勇为,别老说成打架,多难听。” 主任眼神一亮,见缝插针说:“乔同学,你既然知道难听,那就干脆跟蔡同学握手言和,别让这事再往外传了。” “我不!”乔诚是个硬脾气。 主任本还想再劝两句,江度却说:“那就让他们两个比一场。谁输了,就算谁的错。” “这……”主任脸白,但对江度这位皇帝老子还得好声好气的:“江先生,在学校打架,这恐怕不……” “比别的。”江度轻描淡写,顺势又拿起桌上那份文件,塞到主任手里。 主任狐疑,低头一看,文件上写着“捐赠协议”几个大字。 江度轻飘飘地看向主任,“听说一中要新修个实验楼?” “是的。” “那就比篮球吧。” “……” 主任擦擦虚汗,一本正经道:“好,我们学校就应该培养学生自己解决问题的意识。” 在场几人都被主任这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弄得面面相觑。 夏听雪也搞不明白,江度这是意欲何为。 乔语本想说当面和他问个清楚,却突然接到江度助理徐灵书的电话。 说是江家老爷子有急事要找她。 长辈邀请,她自然不好推脱。 她瞥一眼江度,江度朝她送了个放心的眼神。 乔语再看乔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猜测,江度大概是跟这臭小子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 她悄悄问乔诚:“你已经知道江度在这里了?” 乔诚点头,一脸骄傲,“是啊。度哥特意来看我的。”刚刚还见面了呢,度哥还说要带他练车技呢。 乔语一听,瞬间安下心来。 有江度罩着,她不担心,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有赌就不算输,乔诚自然是高兴。 可没想到,蔡炳强这家伙居然也挺高兴的。 从政教处出来,蔡炳强才耀武扬威地撞了下乔诚,嚣张说:“老子可是篮球校队的队长!跟我比篮球?乔诚,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乔诚懵了下。 没有姐姐在场,他这暴脾气一点就着。 可他正想骂回去,就见江度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冲动。 然后,江度慢条斯理走到蔡炳强面前,语气淡淡:“不是他跟你打,是我跟你打。” 徐采采说这家伙恶心夏听雪,这笔账,他怎么也得讨回来。 奈何乔诚乔语都在场,他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 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亲自下场揍人了。 第14章 被烫伤 江度今天穿的比较正式,没办法直接上球场。 乔诚很大方地祭出了自己的战服,但江度表示嫌弃他穿过的东西,宁可穿衬衣,而且乔诚自己一会儿也要上场,并不适合把衣服借给他。 乔诚想了想,将自己放在学校作为替换的黑色卫衣,拿了过来。 这件是全新的,他没穿过。 江度勉强答应,拿了衣服去换。 不多久,他就穿着黑色卫衣,到了篮球场。 这是一件拉链式的连帽衫,胸前垂着两根线绳,衣服背后印着几个英文字母,正是少年人很普通的衣着打扮。 夏听雪跟徐采采,早就在篮球场这边等着了。 见到江度的第一眼,她着实惊艳了下。 他本就长得清俊干净,五官精致、轮廓俊秀,加上他本身年纪也不大,并没有过分的肃重感和距离感。 平时为了让自己在商场上显得稳重成熟些,他刻意多穿正装。哪怕是少年期,他大多时候也是内敛刻板的打扮。 没想到他换上乔诚的衣服,不仅毫无违和感,还反倒衬托出浓烈的少年气。 有种难以言喻的、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质感。 尤其是神秘的黑色,更让他显得光芒隐秘,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倨感。 夏听雪有片刻失神,记忆仿佛退回到曾经的少年时光。 这个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度边走动,边随意做了个把衣服帽子脱下的动作,露出蓬松自然的头发,以及完整干净的面容。 现场来了不少看帅哥打球的女同学,立马就是一阵低声尖叫。 他觉得有点不自在,眉心稍褶,又默默做了个把拉链往上拉高的动作,干净的指节,无意擦过露出的一扇锁骨。 女同学们的尖叫声,又高了几个分贝。 江度耳膜被刺得难受。 视线在全场绕了半圈,他找到夏听雪的身影,仿佛不知事般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求救。 见她似乎无动于衷,他还不死心地给她发了个消息,点击发送后,就眼巴巴盯着她看。 像条在疯狂摇尾巴的小狗,迫切想要她的安抚。 夏听雪被他这副可怜模样,弄得心痒痒。 他身上,永远有种怪诞的童真气。 心潮起伏,她心虚地转移视线,低头去看手机。 【主人,你什么时候来救我?】 …… “嘘——” 口哨声吹响,球赛正式开赛。 因为时间紧张,所以这场比赛只打两节,每节10分钟。 乔诚和蔡炳强分任两队的前锋,主走进攻。 江度臂力强且反应速度快,主攻防守,死防最强实力的蔡炳强。 蔡炳强不愧是篮球队队长,实力不容小觑。 他一马当先,很快拿下了第一个三分。 还得意地冲乔诚比了个中指。 乔诚龇牙,都想脱了球鞋砸蔡炳强脸上。 江度走过来,拍了下乔诚的肩,以示安抚。 他不甚在意,“用不着心急。” 球赛继续中。 蔡炳强爆发力强,并且极度自负,江度的目标就是盯死他。 在蔡炳强找准机会上篮时,他猛地跃起,双臂摆高,一记凶狠又精准的盖帽,将球在空中打掉。 全场都被江度这漂亮的一招,闪到了眼睛,各个角落传来一阵阵震惊的低呼声。 蔡炳强根本没想到他盖帽能力超强,也不得不露出稍显震惊的表情。 而在他怔忡间,早已经在周围盯防的乔诚,顺势抢过球,在队友助攻下一路上篮,顺利拿下得分。 “艹!”蔡炳强骂了句脏话,狠狠瞪了江度一眼。 江度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他用口型“哦”了声,神态散漫、状态轻松,还顺手拨了下衣服的帽子。 全程他连嘴角都没有扯开,给人感觉嚣张到极致。 他顺手将衣袖往上捋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随着他的动作,手臂上薄薄的肌肉鼓起绷紧,充满毫不违和的力量感。 场下的徐采采,忍不住“啊”的低呼一声,揪紧了身边夏听雪的衣袖。 “江老师好帅啊。” 夏听雪不由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夸赞江度,她竟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上半场结束时,双方比分已经追平了。 这对蔡炳强率领的篮球校队而言,已经是一种羞辱。 中场休息时,江度和乔诚一直都在商量战术,旁边有几个同班的女生,给他们递了毛巾和水。 乔诚接过来就喝,不过江度没接,只让乔诚拿了放在一旁。 他不想碰别的女生碰过的东西。 夏听雪发现了他的小细节。 犹豫了会儿,她拿上一瓶矿泉水,拉着徐采采走过去,故意让徐采采挡在外面。 一抓到乔诚扭头跟别人说话的空档,她就赶紧把手里的水,从下面塞给江度。 视线却刻意望向别处,生怕被人发现他俩掩人耳目下的交接。 不过这个混蛋接过水时,还恶劣地轻掐了下她的手指。 夏听雪心跳停了一瞬。 她想抽回手,却动不了。 因为江度大胆到捉住了她的手,整个掌心将她的手背包裹住。 他的掌心还带着潮润的黏腻感,那是剧烈运动后才会有的热气,此时正像一团火般,烧灼着她的手背肌肤。 夏听雪心脏开始怦怦直跳,忍不住转过一点视线看江度的表情。 谁知这家伙正一本正经地在跟队员讨论战术,一副目不斜视的严肃姿态。 见她看过来,他故意盯着她的眼睛,笑问:“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怎么我看你有点眼熟?” 来送水的一个女生迅速抢答,趁机跟江度搭话:“江老师,她上课没认真听,你还给她指过题呢。” 夏听雪不由自主想起他给她指的那四个字,面颊瞬间烧红。 江度像是故意的,恍然大悟般“哦”了声,然后转过头来,对刚刚那女生不咸不淡说:“同学,你妆花了。” “什么?”那女生一头雾水。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徐采采泼了一脸水。 夏听雪震惊地去看徐采采。 徐采采委屈但要强颜欢笑:“我也不想的……” 她再狐疑地去看江度。 江度仰脖灌下半瓶水,似乎有些暴躁。 他走到一旁坐下来,拿毛巾擦了把脸。 眼神轻扫看她时,眼瞳潮润,连眼睫都在颤抖,莫名有种落魄感,还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夏听雪扁扁嘴,默默就把质疑的目光又移开了。 小打小闹很快过去,下半场开始了。 就在这时,有个外校的女生,穿着件借来的一中校服,也混进了球场。 一见乔诚在打球,她立马踮起脚往人群里钻,眼神兴奋。 …… 场上。 江度防死蔡炳强,好几次用盖帽技能打掉他的球,乔诚配合截断,运球上篮,一气呵成,惹来全场一片叫好声。 蔡炳强恨恨直咬牙,将矛头对准江度,好几次故意带球撞人。 裁判也是体育部的,与蔡炳强沆瀣一气,对他的犯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度没有直接迎击,躲让几次。 乔诚这队实力不行,他不能分心对付蔡炳强,只能仍按照原先的战术走。 场下的夏听雪,也注意到了他的拘谨处境,心脏不禁悬起来。 突然,蔡炳强联同另一名队员,将江度逼到球场边线。 而在场下,有个长发女生,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突然朝江度的方向靠近。 夏听雪迅速反应过来。 那个长发女生,是蔡炳强的女朋友! 当看到那长发女生打开保温杯、想要朝江度泼水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夏听雪冲过去,挡在那女生面前。 她一手拉着那女生的胳膊,死死掐她腋下的软肉。 另一手,手心直接堵上了杯口。 对峙的瞬间,两个人都是一阵面白,牙齿都在打颤。 那女生实在忍不住,不顾形象哭出声。 现在天气还不算热,但她被夏听雪掐拉的胳膊上,还是掐出了红印子。 夏听雪没她那么夸张。 她只是咬着后槽牙,不让痛苦的情绪泄出来。 表情冷淡,似乎若无其事。 她将堵住杯口的手收回来,五个手指蜷缩着,全在打颤。 连手腕上的青筋,都在剧烈扩张。 她怔怔低头,看到自己被烫的手心上,一道实心圆形的红印,已密密实实浮现出来。 像一块下了蛊的符印。 夏听雪疼得眼眶泛红。 手心的温度还在上升,她却莫名升起一股满足感和宽慰感。 她来救他了。 再抬头时,夏听雪蓦然撞上江度的眼睛。 温驯浪漫的狗,却拥有一双暴烈的眼。 第15章 多管闲事 球赛还在继续。 夏听雪不肯中途退场去医务室,徐采采只能先给她找了个冰的矿泉水瓶,先冷敷着。 蔡炳强仍死防江度。 他发现,江度似乎只练好了这一招。 所以说,他只要孤立江度这个防守位置,那他的球就没人能接了。 到比赛的最后时刻,乔诚这队只落后蔡炳强这队两分。 眼看时间要到了,蔡炳强决定不争得分,死守最后两分,把江度孤立。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没想到,最后关头时,江度突然展现出强大的爆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蔡炳强队员的盯防,抢到了球。 蔡炳强忙不迭拦住他。 然而,江度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再度破防上篮。 电光火石间,江度斜退半步,退开到三分线上。 随着他高高摆臂的动作,一个漂亮的三分远投,在最后几秒内上演。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利落的抛物线。 全场人的心,都吊得高高的。 几十上百双眼睛,统统一动不动地盯着篮球的运动轨迹。 内心预测着这最关键的一球,到底能不能进。 就连夏听雪,眼神也忍不住追着球在动。 而唯一一个没关注篮球的人,是投球者江度。 他扭过头,目光深远,定定投在夏听雪的脸上。 夏听雪不知为何,突然也在这时转过了视线,恰好与他热烈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她看到江度对她笑了下,笑容明亮鲜活、光彩夺目。 已完全褪下了她印象中如烟一般、毫无存在感的沉默少年模样。 现在的江度,自信而强大。 这是这一刻,夏听雪对他唯一的概括。 “砰——” 一道重重的篮球落地声,沉闷而响亮。 “嘘——”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时间刚刚好。 身旁的徐采采,猛然间抓紧了夏听雪的衣袖,嘴里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喊声:“进了!啊!度哥赛高!” 全场也跟着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乔诚这一队领先一分,居然打败了篮球校队!! 徐采采一时激动,冲口而出一句“度哥”。 但夏听雪此时也正心潮澎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场上的江度上,目光被他牢牢吸附。 他此时是全场的焦点。 也是她的。 蔡炳强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死死捏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还以为江度只会盖帽,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 这个什么“江老师”,他妈的!居然全能!!! 他正低咒,江度突然朝他走过来,单手捧着一只篮球,眼神冷沉。 他缓缓举高手里的篮球,像调低了倍速的慢动作。 有一种故意折磨人的挑衅感。 然后倏地跃起,以一种类似灌篮的姿势,将篮球砸在蔡炳强的鼻梁上! 蔡炳强当场大流鼻血,捂着鼻子惨叫。 他平时横行霸道、恃强凌弱,在场的人都发出一阵大快人心的哄笑,根本没人帮他。连他的女朋友都早溜了。 蔡炳强从没受过这种羞辱,不甘心大吼:“你、你不是老师么?在学校打人,我、我要去跟教导主任告发你!” “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主任说曹操曹操到就到。 蔡炳强像见到了救星:“主任,有人打我!” “居然还敢在学校打架!过来,跟我去政教处!” 同学们见大魔王来了,纷纷都作鸵鸟状,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道让主任进来。 刚刚还热闹得要快爆炸的篮球场,瞬间鸦雀无声。 江度若无其事,回身,眯着眼望向主任走来的方向。 没成想—— 严肃刻板的主任扶了扶眼镜,等看清打人的是谁后,他立马掉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眼神还做作地移到别处,全然一副我没看见、谁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他嘴的表情,背着手快速离开。 围在四周的学生们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然后瞬间爆发出大笑。 夏听雪也跟着开心。 但想到江度砸球的动作时,她脑海中猛地跳出一个模糊的画面—— 当年,那个总是带头欺负她的男生,某天放学后,突然被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少年,围在墙角。 少年背对着夏听雪,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看到他抄起旁边的一条木棍,朝那个男生劈头砸下去,浑身煞气。 夏听雪不敢多看,更不敢声张,掉头就跑。 没几天她就听到消息,那个男生被人打断了鼻梁骨,第二天就转学了。 自此,那群男生也不敢再捉弄她。 现在再将这些事联系起来,夏听雪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可她脑子里还没绕过弯来,乔诚突然走到她面前。 他几乎是带着炫耀性的口吻,用不高不低的音量,对她说:“夏同学,你的情书我收到了。你放心,以后姓蔡的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在场的同学,好多都听到了。 这话里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大家纷纷低笑,眼神暧昧地在她和乔诚之间转悠。 “看不出来,乔哥还挺怜香惜玉的嘛。” “我就说,要没点事,乔哥怎么可能跟姓蔡的打起架来!” “趁老师不在,快亲一个呀!” 夏听雪瞬间石化,眼皮直跳。 她偷偷去看江度的表情。 果然,他脸色一黑到底,原先饱满温柔的桃花眼,锐气骤增。 所以说,乔诚就是那个收了情书的人? 他今天多管闲事,帮了自己的情敌?? 第16章 吃醋 江度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 他正想上去揍乔诚一拳,突然人群里跳出个穿校服的女生,恰好挡住了他的动作。 那女生冲着乔诚急切大吼:“乔哥,那情书是我写的!怎么变成她送的了?” 夏听雪闻声望过去,登时愣住。 这……这女生,居然是她的表妹李灵灵? 那封情书居然是李灵灵写的? 难怪她看着笔迹,会有些眼熟了。 李灵灵显然也发现夏听雪了,同样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李灵灵正要质问她怎么会在这儿,可夏听雪人已经被徐采采拉走了,一路被带到医务室。 她手上的烫伤,必须赶紧处理。 江度也跟着离开。 李灵灵现在没心思管夏听雪。 她刚想去拉乔诚的手,和他解释情书的事,可才一动作,她的胳膊就被一只染着艳色甲油的手拉开。 处理好急事又折返的乔语,挡在乔诚面前,面色不善地打量李灵灵。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李灵灵的模样。 这不是江度收藏的照片上的小丫头么? 乔语瞬间提高战斗指数,眼神戒备地盯着李灵灵,“你,离我弟弟远点!” …… 夏听雪刚到医务室门口,徐采采就又开始闹肚子,让她自己进去找医生。 她点点头,跨步进去。 可医务室里哪有什么医生? 只有江度一脸低气压地站在那里,面前还摆着冰袋和药膏。 他唇线紧抿,一言不发走到夏听雪面前,手指箍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洗手池边带,打开水龙头。 她的手心被烫伤,需要用冷水冲一下。 水流淌过手心的红印,带着短暂的刺痛感,转瞬又变成冰冻的快慰感。 夏听雪这才舒服了些,侧眼去看江度紧绷的神情。 他因为那封情书在她面前落泪,还真叫她……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夏听雪摸摸鼻子,又挠挠脖子,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解释说:“那封情书……只是我帮忙抄写的,你刚刚也听到了,那是李灵灵写给乔诚的。至于为什么最后变成是我……”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她不仅抄了,还大晚上找他帮忙买粉色信封。 尤其是刚刚乔诚那样说时,同学们还在起哄她和乔诚的关系。 这每一下,都是在打江度的脸。 夏听雪解释不下去,又封住了声音。 江度却突然安抚般回应她,声音很淡:“你说的,我都信。” 沉默的时间,大概有好几分钟。 江度拧上水龙头,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整个儿抱起。 夏听雪怕有人进来,“我自己走!” 他手臂纹丝不动,一本正经说:“你受伤了。” 我手被烫伤了,你踏马抱我算几个意思? 江度将夏听雪抱到里间的病床上,靠着床沿让她坐好。 他半跪着蹲下,长手长脚窝在她眼皮下,一条腿膝盖支着地,专注盯着她的手心。 “疼么?” 不等她的回答,他突然凑近她的手心。 潮热的呼吸,像一只只长满绒毛的小触角,吸附在她的每一颗毛孔中。 江度说:“为了救我,主人一定很疼吧。” 夏听雪呼吸停了两秒,不知如何作答。 他每每用这种冷静的笃定语气说话,她便会产生一种奇怪的、被蛊惑的感觉。 忽的,江度仰起头直勾勾看她,眼神密不透风。 将她每一毫情绪的变化,全部吞咽、吸纳。 她的手心,就在他艳丽的唇下方。 江度便就着这样的姿势,一边望着她的眼睛,一边在她的伤口周围轻舌舔了下。 像一条乖顺、忠诚,却无法说话的小狗。 只能以这种方式,回馈自己的主人。 夏听雪下意识吞咽喉头,似乎是将快跳到喉咙里的心脏,再咽回去。 他停下动作,唇还没有从她手心移开,只微微张开一点精致的弧度。 从夏听雪这个视角看过去,就像一朵艳丽的玫瑰,开在掌心。 这个比喻一经产生,她那只手上的神经末梢好像被切断,刺痛感消失,只剩下酥酥麻麻的痒意,过电般袭遍她的四肢百骸。 他温顺地跪坐在她面前。自下而上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安抚与虔诚。 包裹着心跳声的吻,被他种在她的手心。 日后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夏听雪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 …… 乔家。 江度今晚要来吃饭,乔家父母都很高兴。 尤其今天乔语也回来了,乔诚又请了长假不上晚自习,这顿晚餐,就更有点家庭聚会的意思。 在他们眼里,江度就是乔家的准女婿。 江度快到时,乔家父母还打算让乔语出去接人。 可乔语从楼上下来,却是一身亮片紧身裙打扮,烈焰红唇,长靴加持,显得双腿笔直又性.感。 她撩开头发,语态随意:“爸、妈,我今晚出去玩,就不在家吃饭了。” 乔父皱眉,“大晚上打扮成这样,去哪儿玩?” “倒时差。”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乔诚也插了句嘴:“姐,度哥一会儿就到了,要不你晚点再出去吧。” 乔语不屑一顾,“那你好好招待他。” 话落,她踩着恨天高,人已经消失了。 乔父恨铁不成钢,冲乔母埋怨:“这丫头,这几年才收了心,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看看,这又故态复萌了!” 乔母疼女儿:“行了行了,女儿都这么大了,会有分寸的。等她跟江度结婚,自然会收敛了,用不着你瞎操心。” 再往前数几年,女儿比现在玩得可疯多了,男朋友都是按季甩的,比换新的时装还准时。 可却偏偏被最后一任男友主动甩了,害得女儿陷在失恋的痛苦中,好久都走不出来。 得亏了有江度一直陪着女儿,不离不弃,陪她走出这段情伤。 乔家也算没白帮他一场。 等江度到时,乔语早就不在了。 女儿丢下客人自己出去逍.遥,乔父乔母有些不好意思,在饭桌上也就不提两人的婚事了,只随便拉拉家常。 这正合江度的心意。 想来,乔语应该是特意挑这时候出去,帮他避开麻烦。 吃完饭,乔诚带江度到自己的房间,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对他说: “度哥,你是不是跟我姐吵架了?看你们今天见面,连话都不说!我跟你说,你欺负谁都不能欺负我姐,不然我就跟你决斗到死!” 江度皮笑肉不笑,“决斗?好啊。” 一刻钟后,江度和乔诚一人开着一辆跑车出来。 “度哥,不是说要带我磨车技的么?怎么成了跟我赛车?”乔诚拧着眉,虽然精神上很兴奋,但他还是很担心老爸追出来揍他一顿。 江度一条手臂搭在窗沿,语气寡淡:“路线你定,目的地你定,我再让你三分钟。不过前提是不能违反交通规则,也不能撞到人。” 乔诚握着方向盘,手心圈着搓了一圈,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哥,这样不好吧……” “被你爸发现,责任我背。飙车被抓,我保你出来。输了之后,你让我打三拳,不准哭。” 被看扁的乔诚不服气,“万一是你输了呢?” 江度冷淡瞥他一眼,置若罔闻,“你听清楚,我的要求是,不、准、哭。” 言下之意,他这顿揍是挨定了。 “哼。”乔诚轻嗤,突然一脚油门轰下去,“全市最大的夜店lemon,走朝安路。度哥,我先走一步喽!” 乔诚特意选了lemon,因为乔语今晚是去那里玩了。 他想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好好聊聊。 乔诚已经开得很快了,但这是市区,人流量很大,又有限速,闯红灯实在危险,他只能尽可能加速。 不过路程过了大半,江度的车都没追上来,他顿时又燃起信心。 然而,在开到倒数第二个红绿灯时,乔诚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江度的车。 江度速度很快,紧随其后,紧紧咬住他的车尾巴。 乔诚开始加速,想甩开他。 但在一个无人的转弯口,江度居然不怕死地撞他的车屁股。 乔诚车身猛一抖,整个人都打了个趔趄,不得不减速停下来。 江度擦着车缝超车,还撞掉了他的一个后视镜,终于超到乔诚的车前,并且死死封住他的路。 他往左超车,江度就往左挡,乔诚往右超他也往右挡,严防死守。 到最后一个红绿灯时,江度一脚油门直接滑过去。 他车技好,见缝插针、左躲右闪,赶在红灯前过了线。 彻底甩掉了乔诚。 解除危机后,他甚至还故意打弯方向盘,将车身横过来,侧身对着还停留在红绿灯另一侧的乔诚。 隔着老远的距离,江度傲慢地用眼尾扫了眼乔诚,似乎是在笑,然后才扬长而去。 “我艹!”乔诚恨恨砸了下方向盘,知道自己输定了。 度哥这个人,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总能在最后时刻逆风赢盘。 尤其是对自己,更是下得去手,根本不懂爱惜自己。 对于这一点,乔诚既佩服,又畏然。 乔诚到达lemon前,就接到了江度的视频电话,镜头里是lemon透着镭射灯光线的大门口。 不算宽阔的镜头里,稍稍带到一个浓妆艳抹、短衣热裤打扮的女生身影,一闪而过,乔诚似乎有些眼熟。 江度很快把镜头移开,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挂断前,他还催了乔诚一句:“快点。” 三分半钟后,乔诚终于也到了lemon。 他想着,反正都输了,就喊度哥一起进去玩玩,姐姐就在里面,正好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可他刚开车门,就被刚刚镜头中那个短衣热裤打扮的女生缠住了。 “乔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那是白天刚来过一中的李灵灵。 乔诚还没来得及推开烦人的李灵灵,就见江度开着车过来,看样子是要回去了,只在他面前停了几秒。 江度故意扫一眼李灵灵,她正花痴似的盯着乔诚看。 他懒洋洋说:“你先陪人玩,我回去了。” “别啊度哥——” “改天再揍你。” 车尾一扫,像条入水的鱼,滑进夜幕。 他戴上蓝牙,给徐灵书打了个电话:“让你妹妹来听。” 徐采采:“度哥,什么吩咐?” 江度特别缺德:“只要能拿下乔诚,想要什么,你自己提。” 乔诚喜欢谁都行,就是绝对不能接近夏听雪。 …… 江度前脚刚走,乔语就出来了。 她刚刚接到乔诚的电话,说到lemon门口来,有个惊喜要给她。 结果,惊喜? 臭小子跟个热辣打扮的女孩子,在夜店门口当众“抱”在一起? “乔诚,滚过来。”乔语摆出姐姐的威严。 乔诚一见到乔语,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哭丧着脸大吼:“姐,我要清白不保了!” 李灵灵一听这声“姐”,立马想到——在未来姐姐面前她可不能显得不矜持。 于是她赶紧松开乔诚,故作一脸羞涩:“乔姐姐好。” 乔语一看清她的模样,立马变了脸色。 李灵灵怎么缠上乔诚了? 而且,看她对乔诚的态度…… 乔语冷下脸,刻意抱胸,艳红色的指甲搭在纤细的小臂上,气势瞬间拔高。 她开门见山:“你喜欢乔诚?” 这话太直白,李灵灵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红着脸瞟了乔诚好几眼,才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乔诚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如果说见义勇为是一种病,那他就是病入膏肓! 乔语见李灵灵承认,她冷嗤一声,眼神居然尖利起来。 江度为这个小丫头掏心掏肺,结果这丫头的心思,全花在了乔诚身上? “来这里玩?”她问李灵灵。 李灵灵先是点头,又摇摇头,有些难为情道:“我是想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 听人说这边来钱快,工作又轻松,反正穿得漂漂亮亮的跳个舞、嗨个场什么的,她又不是不会。 她就想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玩一圈回去也不吃亏。反正今天她也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乔语好奇,“看你样子还小,没在上学?” “家里最近出了点事,爸妈正发愁,我就不上学了,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李灵灵自作聪明,想把自己刻画成自强不息的清贫小白花的形象,在乔语面前博个好印象,说不定乔语还能帮她一把。 李灵灵话音刚落,她的小姐妹就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了,见到她,还快活地打了个酒嗝。 “灵灵,你、你抽烟抽哪儿去了?快进来玩……小哥哥说,今天他请我们……喝酒……” 被拆穿的李灵灵,满脸尴尬,不悦地瞪了那小姐妹一眼。 乔语毫不掩饰地笑了声,随后大方说:“正好,我跟里面的负责人认识,我给你说个工作吧。” 半小时后—— 李灵灵在吧台愤愤不满地擦杯子。 经理过来叮嘱她:“灵灵,我看在你是乔小姐介绍来的份上,才大发慈悲给你这份工作的。你可要好好干,别让乔小姐失望,她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李灵灵黑着脸,又不敢反驳:“知道了经理。” 第17章 保护你 一整个晚自习,夏听雪都心不在焉的。 她烦躁地掏了掏口袋,摸到那条项链。 她拿出来。 那颗牙齿吊坠就像一具蛰伏的小兽,莫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的……牙齿。 是受过伤么? 要不然怎么会想到把自己的牙齿拔.掉,做成吊坠送给她? 他还说这是“证明他足以保护她的勋章”? 莫非这颗牙齿的来历,和她有关? 夏听雪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脑子越糊涂。 不想了不想了。 学习要紧。 但八点还差五分钟时,夏听雪的大脑像被定了闹钟,立马跳转到另一个模式。 她还记得呢,八点要到科技楼五楼的教室,看看江度要给她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夏听雪迅速跑到科技楼,一连上五楼,气都没喘匀就闯进白天来过的教室。 现在没有人,教室里一片漆黑,连走廊中都是寂静一片,气氛有些瘆人。 她忍着胆颤,走到窗户边,稍微调整了下位置,终于在夜色中找到了那两棵大树中。 视线从两棵大树的间隙穿过去。 她能看到深墨色的天际下,远处巨大喷泉喷绘出的,足有几层楼高的扇形水幕。 投影直直打在水幕上,映出彩色的英文字母。 张扬又浪漫。 像金色的光线,铺陈在云彩上。 “marry me.” ——嫁给我。 时间好像卡了带,停滞不前。 这个画面,持续在夏听雪脑海中循环播放。 她能发现江度从昨晚到今天的古怪,也能体会他的热情、亢奋。 唯独忽略了,他到底有多认真。 电话突然在这时响起,打乱夏听雪的思绪。 她接起来,是徐灵书的来电。 “夏小姐,看到喷泉了吗?原本老板是让我撤掉的,不过我考虑后还是决定,起码要让您知道一下。” “我看到了。” “那就好。” 下一秒,喷泉的光影便消失了,替换成别的图案。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等等——”夏听雪叫住徐灵书,深吸一口气,“徐大哥,你知道那颗被做成吊坠的牙齿,是怎么来的吗?” …… 时间已经很晚了。 飙车在外面兜了好久,算是出过气了,江度的心情终于舒服了些。 夏听雪打来电话,拖长音调说:“快十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听懂了她的拐弯抹角,“现在就回来。” 对话停滞几秒。 江度突然数落起乔诚来:“乔诚性格浮夸、做事冲动,成天惹是生非,经常空讲义气而不顾后果。这样的人,看起来很有胆量实则是没有责任心,往往会给身边的人惹来麻烦。你可以认为他现在是年纪小还不懂事,但只要不跌个大跟头,五年、十年后,他依旧会是这副德行……” “好,你最优秀,行了吧?”夏听雪被他的幼稚气笑了。 “我想说的是,乔诚根本无法保护你。” 夏听雪被他的话刺了下,调笑的话,全部堵在喉头。 想起徐灵书告诉她的那些事,那种心脏下堕般的滋味,又毫无预兆地爆发。 徐灵书说,那颗牙齿,是被江度的爷爷几个巴掌打落的。 因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江度,竟然不问缘由,就将一个男生的鼻梁骨打断了。 那男生家里也是有钱有势的,来找老爷子兴师问罪。 老爷子当众让他下跪,江度不可能违抗爷爷,跪下后就被爷爷掴了几耳光。 老爷子本就不喜欢江度这个孙子,被男生的家长找上门来更觉得脸上无光,所以下手很重,竟然打掉了他一颗牙齿。 江度一边的耳朵,也聋了小半月,后来才慢慢恢复。 夏听雪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得心应手的卖弄可怜。 明明是个会故意戳伤手掌博她同情的惯犯,连手指破了皮,都要千方百计让她紧张。 可这样大的委屈,却从未向她提过半句。 夏听雪的心脏,像被泡在醋缸里,酸涩不已。 她强稳住声音:“我……我明白了。” “你不用明白。”江度停顿了一下,车速码表盘的指针剧烈抖动起来。 呼呼的风声和车子的轰鸣声搅在一起,传进听筒,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显得稍微不那么锋利。 “其一,保护你这件事,我可以做到。其二,接近你这件事,乔诚不可能做到。其三,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夏听雪。” …… 江度回到家时,夏听雪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立马穿好带兔耳朵的粉色拖鞋,蹭蹭蹭地小跑过来。 江度在玄关换了鞋,一转身就看到,夏听雪正俏生生站在他身后。 她披散着柔软的头发,穿一身居家的棉料睡衣,看起来温和无害。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白皙的脸蛋还带着点红。 像个一脸期待求宠爱的、浑身软乎乎的小兔子。 就差把“快来投喂我”写在脸上了。 “嗯?”江度吞了下喉咙。 夏听雪不说话,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眼神愈发软绵起来。 甚至还冲他笑了笑,两个酒窝甜甜的。 江度心潮澎湃起来,“嗯。” 他懂了。 她这熟悉的求宠爱眼神,他是不会认错的! 这样想着,他往前跨了半步,双手捧起夏听雪的脸,作势就要亲。 夏听雪慌忙挣扎,“你干嘛?流氓!” 江度松开她,胳膊还僵在半空中。 是真的很无辜:“不是你自己……”求我宠爱的么? 夏听雪软绵绵地瞪他一眼,格开他的胸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玩.弄了的江度,现在心情很郁闷,“没事的话,我先去……” “谁说没事了?”夏听雪娇气地反驳他。 紧跟着,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笔记本,举高,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闷声闷气地说话,声音被笔记本压在唇齿间,有种可爱的笨拙感。 虚张声势说:“你……要认真看……没看清不给看第二遍!” 江度愣了下,下一秒就看到她打开笔记本。 每翻一页,都会出现一行字。 都是她自己写的。 “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会好好保存的。” “你今天打球很棒,超级帅。” “现在我没有钱,先给你打个欠条,以后等我有能力赚钱了,就回赠你一条大金链子。” “上一句是骗你的,你戴大金链子会很丑。” “上一句也是骗你的,你什么样子都不丑。反正,我觉得挺好看的。” 手指又翻动一页,夏听雪默默把笔记本抬高了点,把眼睛也给挡住。 “我是很奇怪的人,有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又很想让你知道,只好一点一点写出来。” 她再翻一页。 江度看到的,是满满一整页纸的“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让我这样的怪人,都忍不住真情流露。 夏听雪举着笔记本,心脏怦怦直跳,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虽然是用写的,但说这些话,真的还是很羞耻啊。 她忍不住拉低笔记本,露出一点点眼睛,偷偷去看江度的表情。 但她才刚一动作,就被江度抓了包,手腕被紧紧攥住。 下一瞬,江度拉着她走到桌边。 拿起她写作业的笔,他在那本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然后歪着头,一瞬不瞬看她的表情。 夏听雪犹豫了,紧张得摸摸手指。 别扭了会儿,她才写下回复:不可以。 笔尖停顿几秒,她突然翻过一页,重新又写了一行字:但关了灯的话,我可以抱抱你。 江度立马掏出手机。 瞬间,房内的灯光全部灭掉。 夏听雪也不再扭捏,挪了挪脚尖,朝江度的方向靠近一点。 可她才打开手臂,整个人就被他一扯,圈进怀里,牢牢锁住。 他贴着她的耳朵,用力吐出一口气。 认真询问她的意见:“能再亲一下么?亲脸就行。” “……好吧。”夏听雪被说服了。 一片漆黑中,她朝上摸索他的脖子,手指贴在他的颈后,借力踮起脚尖。 他融化在黑暗中的眼睛,像两片柔软光亮的云彩。 半秒后。 夏听雪警告性地揪江度耳朵,语气恨恨:“说好了是脸,你别偷偷把嘴凑过来!” 江度只能很委屈地再把嘴巴别开,小声叮嘱她:“那你要用力点。” “?” “想被你吻死。” 这具贫瘠、破落的肉.体,无比渴望着——能以最亲密无间的姿态,为你赴死。 第18章 心意 风平浪静过了段日子。 这天晚上,夏听雪在客厅的桌上写作业。 徐采采突然打来电话,约她周末去个好地方。 夏听雪还在攻数学题,思路打不开,就随口应付她:“去哪儿呀,怎么神神秘秘的?” “反正是个好地方。夏夏宝贝,人家那天生日,你就当陪我一次嘛。”徐采采跟她撒娇,“反正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保管不吃亏!不过你要记住,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别人,这是咱俩的小秘密。” 要是被度哥知道,她带小嫂嫂去len玩,那她哥的皮肯定要被剥掉了。 但徐采采就是想去。 她好不容易满十八岁了,早就想骚这一把了。 听说len背后的大后台是姓叶的,黑黄不沾,是个很干净的场子,连名字都透着一股清新气好不好! 而且那天刚好还是学生妹主题party,她跟夏夏去,压根儿就不会被认出来! 女士生日当天,还能领取一份生日惊喜,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寿星为大,夏听雪也不想扫徐采采的兴,“好吧。” 徐采采安心了,“那你要穿我送你的那套衣服出来,水手服短裙长筒袜喔。” 夏听雪皱眉,“穿这个干嘛?” 徐采采嘿嘿一笑,自然不会说是学生妹主题party,敷衍两句就挂了。 夏听雪继续埋头题海。 不多久,江度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夏听雪连头都没抬,只顾着在草稿本上写写划划,与数学题奋战。 江度徐徐靠近她,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眼神期待着看她。 “我回来了。” “……”夏听雪不说话。 “晚上好。” “……”夏听雪将身子侧了过去。 她沉浸在解题中,思路正旺,马上就要解出来了,才懒得搭理江度。 被无视的江度不肯死心,“我……” “别说话。” “……”委屈,还有点气。 大宝正窝在夏听雪脚边,肚皮贴着地板,前爪往前探,哼哧哼哧在玩她粉色拖鞋上的兔耳朵。 大宝是他送她的狗。 夏听雪让大宝管江度叫爸,管她叫姐姐。 大宝见爹回来了,呆萌地朝江度吐着舌头,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大概是知道亲爹受委屈了,狗子嗷呜叫了两声,轻轻咬住拖鞋的兔耳朵,往外扯了扯,想让姐姐赏爸爸一个眼神。 夏听雪手往下一探,安抚性地在大宝的狗头上揉了揉,眼睛还盯着数学题。 “大宝乖,等姐姐写完作业,你再玩姐姐的拖鞋。” 人不如狗的江度:我也想玩你……的拖鞋。 江度决定主动出击。 他将那枝玫瑰花拿出来,直接摆到夏听雪面前,挡住那些碍眼的数学题。 今天他莫名就想起,乔语总挂在嘴边的那句——我会有花收么? 大概全世界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有花收”的感觉。 江度一手强势地掐着夏听雪的下巴,拧过来,迫使她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特别霸道总裁地表示:“这是送给你的。喜欢么?” 夏听雪整张小脸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在这个姿势下,她只能眼皮上挑,冲他无助又羞恼地眨巴眼睛。 他手上用了力气,她双颊上的软肉都被他掐进去了些,嘴撅起来,眼神软绵绵地瞪着他,想说话又张不开嘴,只能含含糊糊地碎碎念,看起来跟故意撒娇似的,既娇气又可爱。 江度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夏听雪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将下巴解救出来,然后没好气地将花推到一边,继续做题。 眼角余光还扫了那玫瑰花一眼。 呵,只有一枝。 现在的霸道总裁,都这么精打细算了? 是不是觉得她年纪还小,随随便便送一枝玫瑰,她就会高兴得晕头转向了? 夏听雪到底是女孩子,还是有一点女生的虚荣心的。 江度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是难为情了,还恬不知耻地凑过来,眼神明亮地盯着她。 视线直勾勾落在她的唇角。 他语调不疾不徐,嗓音平静沉稳:“按照正常步骤,送花后,我们应该接吻了。” 这种一本正经到甚至有些刻板的说辞,远比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来得有杀伤力。 原本还算淡定的夏听雪,瞬间面红起来,呼吸也乱了几寸。 “你、你别说话了,别吵我做题!”她虚张声势地拔高声音,佯装恼羞成怒。 江度瞥一眼她桌上摊开的习题册,随后缓缓蹲下来,双膝抵在地板上,腰背绷直,以一种卑微虔诚的姿态,专注地盯着她。 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去勾她的小拇指。 夏听雪一惊,立刻将手抽出来,只余一支笔在桌上骨碌碌滚动。 江度压抑在喉头轻笑。 他捡起那支笔,在她刚刚抓耳挠腮也解不出的几何图形上,划了几条漂亮的虚线。 正是这道题的正确解法。 他一字一顿认真道:“两个点要产生联系,需要借助复杂的辅助线。但我们之间……只需要你点点头。” 夏听雪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被他的土味情话逗得想笑。 但在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她蓦然有种说不出的动容。 江度突然倾身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他捉过她的手握住,讨好地在自己面颊上蹭了蹭,有些幽怨道:“按照正常步骤,女方感动后,应该亲亲我的……” 夏听雪最后只能借口去洗澡,以此摆脱江度的请求。 洗完澡,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回桌边,准备把作业本拿到楼上卧室继续写。 结果一看习题册,她哭笑不得。 江度居然把她剩下的题目全做了? 就在这时,江度给她打来电话。 夏听雪这才发现,这家伙突然不见了。 “你干嘛帮我写作业?”一接通电话,她先“质问”他。 “别看题,看我。”江度有点小怨念。 他与作业争宠的行为,让夏听雪莫名的心情愉悦。 她下意识就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在哪里?给我康康(看看)。” “你走到阳台来。” 夏听雪听话地走向阳台。 听江度的声音,他似乎是站在风中,听筒里流窜出呼呼呼的声音。 “走到阳台边,往下看。”他说。 “哦。” 她握着手机,视线往下滑去。 越过闪烁的灯火和缥缈的夜色,她看到楼下正停着一辆大卡车,江度就站在车旁。 而大卡车上,载满烈焰色的红玫瑰,就像流淌在夜色中的一团热火。 一卡车玫瑰花?! “再大的车,小区门口就真的进不来了。”江度在电话另一头,颇有些懊恼地解释。 夏听雪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几乎快要破开胸壁。 她方才的那一点虚荣心,现在膨胀到快要爆炸。 但为了凹住傲娇小可爱的人设,她非要嘴硬:“呵,一点都不好看。” “嗯。”江度毫不反驳,语气平静。“我送你花,本就不是为了获得你的夸赞。只是单纯地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要是江度现在在阳台,一定能亲眼看到夏听雪既惊喜又羞赧的模样。 夏听雪不知该说什么,脸上又烫又红。 江度也故意作恶般,选择了沉默。 周围的一切声音,在这一刻全部沉寂消褪。 仅仅只是透过手机,夏听雪都能听到江度平缓用力的呼吸声。 这反而更叫她心潮澎湃。 上次的牙齿项链,更多的感受是热泪盈眶。 但这一卡车艳俗的玫瑰,却叫她隐隐有些难耐。 女孩子的情愫,真是太奇怪了。 她是柔软的心。 一份摧枯拉朽的爱意,会很容易将她烧尽。 “好……好了,”夏听雪期期艾艾地转移话题,“你……你上来吧。” 电话那头的江度,没有立即答应。 顿了顿,他才一板一眼说:“按照正常步骤,等我回到家,我们应该接吻——” “嘀——” 夏听雪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 周末的晚上,徐采采要带夏听雪出去玩。 夏听雪穿着水手服、短裙、长筒袜从楼上下来。 江度不经意看过去,耳尖悄悄就泛起红,瞳孔压不住的颤动。 他眼里的惊艳太不加克制,弄得原本没多想的夏听雪,此刻也有些害羞。 她移开对视的视线,故作镇静地拨了拨裙摆,“那个……我要跟采采出去玩,可能会晚点回家。” 她又不是小孩子,江度也不会限制她夜不归宿。 但既然住在一起,夏听雪就很乖巧、很自觉地想,应该给他交待一句。 江度收回视线,表情似乎没什么异样。 “去哪儿玩?晚上我来接你。” 夏听雪想到采采的叮嘱,眉心打了结,嘴角下弯。 纠结几秒后—— “等我要回来,再给你发定位。” 也……也不算别人,是吧? 徐采采对此一无所知。 夏听雪背上包要出门。 她拉开门时,江度忽的手一撑,从她身后穿过来,掌心抵在门上。 门又被阖回去,“咔哒”一声,锁住多余的声响。 他的胸膛,此时就贴在她的背脊上。 心甘情愿地向她缴纳,他暴烈的心跳声。 夏听雪浑身紧绷,不知所措。 江度在她耳边低笑,带着点刻意的……引.you。 “我有点不习惯你穿成这样。”他谨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透露出的委屈远比不满多。 他故意挨着她的耳朵说话。 恨不得每一道唇纹里,都嵌入她耳朵上的细绒毛。 夏听雪耳朵发红发烫,不知该往哪里躲。 可她还没从这怪异的情绪中解脱,江度却倏然收敛,呼吸下移。 他怨念满满地开腔:“花枝招展离开前,难道不应该先安抚好我么?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什么电视剧?”夏听雪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出.轨的女人。” 第19章 送她黑卡 怕她不明白,江度还煞有其事地为她解释: “因为不甘寂寞、找寻刺激,美丽的您买走了我,成为了我的主人。 渐渐的,卑微又毫无依仗的我,陷入了对您的臆想和迷恋,除却身体外,还毫无保留地,向您献出了我全部的爱意。 您看出了这一点,满足又寡情地与我暧.昧,挑衅我的克制力。 我卑微、弱势、丧失自我,在伟大又深爱的您面前一败涂地。 直到您要回归家庭前的最后一晚——” 说到这里,江度突然拿出一张卡片,塞到她手里。 夏听雪低头一看,是他的黑卡。 她心神稍乱,身后的桎梏忽然被解开。 再下一个瞬间,她膝盖弯往上六七公分的大腿处,也就是长筒袜顶端覆盖到的地方,突兀地多了道潮润黏稠的触感。 在她的短暂迷茫间,那处肌肤表面的氧气,迅速被挤压、消失。 夏听雪撑着门的那只手,五指猛地蜷曲,手指关节凸出两个明显的棱角。 她极力忍耐着,又心存侥幸地扭头往下看。 只见江度单腿跪在地上,艳靡的嘴角,正落在她长筒袜和短裙间露出的一截大腿上。 他的双手轻轻卡在她的大腿上,指腹收力,压住她下漏的裙摆,避开自己唐突的视线。 只是很“规矩”地,在她膝盖弯往上的地方,留下点痕迹。 很快,江度的呼吸撤离她。 他却没有立即站起身,只退开一点距离后,心满意足地注视自己的“杰作”。 夏听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腿后面果然留下了他的wen.痕。 被他注视着这暧昧的痕迹,夏听雪的心跳直线加速。 她转过身,正面面对江度,将那一小片热烫的皮肤,藏在他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 不悦道:“你做什么?” 变态。 居然在她腿上留这种东西! 江度单膝跪在她面前,垂着脑袋,肩背舒展。 他张开鲜红艳丽的唇,仿佛若无其事,继续完成之前的话题。 “——在这最后一晚,我甘愿将您买下我的钱,全部还给您,只为换取和您最后一次的狂热。在被您拒绝后,卑微的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这样无礼的方式,替您回绝其他男人的肖想。” 最后一字落下时,他才缓缓抬起头,坦诚与她对视。 这段羞耻的台词,让夏听雪又羞又恼又无语。 他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哪部电视剧台词这么中二?! 可她一垂眼,却见江度也同样是一副羞赧又隐忍的模样。 他面颊晕红,眼睑以规则的弧形裂开,飘着惊心动魄的红。 耳朵也没比她的好多少,耳骨红得快要滴血,连带着脖子上起伏的青筋,都被晕染出怪异的颜色。 夏听雪被他这份明明自己也难为情得要死、却偏不死心要来撩.拨她的执着,弄得好气又好笑。 她大胆起来,忽然起了作恶的心思。 她稍稍弯腰,精致的脖颈弯垂。 这样优雅的视角,显得她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么?难道不应该是我来告诫你,别被其他女人碰到?” 夏听雪手里还攥着江度的黑卡,她用卡片一角,挑起他的下巴。 她刻意表现女性嗓音的柔软,强调性重复:“嗯?” 轻佻浮慢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像夜色中的黑天鹅,高贵冷艳。 江度借着这股酥酥痒痒的力道,站起来。 气势却被她压住。 他只能眼神无辜又期待地望着她,仿佛是无从辩解,耳尖持续性滴红,瞳孔中也升起雾蒙蒙的一层水汽。 艳丽的唇色愈发浓烈。 他替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利益:“我、我从没有背叛过您。为了检验我的忠诚,您可以……可以吻我……” 话毕,他的眼睛睁大了些,整一圈眼睑往外扩张,眼尾扫长,眼睫浓纤卷翘。 看起来漂亮、脆弱,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求感。 夏听雪被他这荒诞又直率的思维,弄得差点笑场。 上次送花的吻,到现在还没落实。 原来他还惦记着。 夏听雪绷住表情,故意盯着他的唇,“不可以——” 她拖长声音,又恶意地停顿几秒,见江度眼神里流露出失望又无助的情绪,她才手一扬,将黑卡收进自己包里。 “不过你的卡我收下了,作为回礼……”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他凑过来,圈住他的脖颈。 然后亲了下他发红的耳朵。 她才没他那些羞耻的念头呢。 只不过后知后觉她想到,自己怎么还是顺他心意亲了他? 心里就有点忿忿不平,临了还轻咬了一口。 他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身上还带着一股清浅的薄荷香,夏听雪咬一口,像染了满嘴薄薄的凉意。 却夸张地,叫她血脉贲张。 明明是不轻不重的力道,况且人耳朵上的痛感神经本就不发达,江度居然叫得很……不自然,弄得夏听雪也超级害臊。 她不得不飞快开门,落荒而逃。 只余江度红着眼尾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心脏快要炸裂。 …… 夏听雪一出门,就拉高了长筒袜,顺便还将短裙往下扯了扯。 她勉强算得上心思玲珑。 江度今晚折腾这么多,不就是不想她暴露太多又找不到理由说嘛。 至于他给的黑卡…… 她说要出门玩,他立马就给零花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夏听雪莫名有种被土豪包.养了的既视感。 不过现在既然都拿了,那她暂且就先收着,等回家后再还给江度。 在家里耽搁了会儿,夏听雪总算准时跟徐采采碰了面,很快到了len。 一进去,里面全是各色学生装妹子,清纯系、美艳系、知性路线的都有。 其余的都是拿着酒杯、笑意了然的男人。 镭射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闪,不过打碟声音仍旧显得有些嘈杂,坐在吧台喝酒和在舞池里乱晃的男女们,看起来兴致都很高。 夏听雪皱眉,耳膜稍震,“采采,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徐采采讨好地去拉她的手臂,“哎呀夏夏,来都来了,就当陪我见见世面了。” 夏听雪想着小丫头比她小两岁,确实也正是好奇的时候。 想她自己,十六岁就偷偷跑到酒吧“借酒消愁”,后来喝得烂醉,好像是……江度来接的她。 后来……后来发现什么,她记不清了。 反正她也好久没来玩过了,顺便一起蹭个开心。 夏听雪于是特别假正经地嘱咐徐采采:“那你不要乱吃这里的东西、乱喝这里的酒,随便看看就好。” 人心不古。 万一吃了、喝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好好!”徐采采头点得像个拨浪鼓。 两个小姑娘在里面兜头转了一圈,处处新鲜。 有男人端着酒杯来跟她俩搭讪,也说不上不怀好意,但还是被夏听雪一一挡回去了。 徐采采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酒液,眼巴巴咽了好几次口水。 “夏夏,那个看起来不会醉吧。” 夏听雪白她一眼,“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看起来就很聪明啊。” 徐采采正被迷得蒙头转向,呆萌地点头,“说得也对。” 夏听雪看小丫头这么可爱,也不逗她了。 “既然今天是你生日,那我请你喝杯好东西吧。” 说着,她把徐采采拉到吧台边,给她点了杯没那么烈的鸡尾酒,兑了不少果汁,满足她想要喝花花绿绿的愿望。 在吧台工作的李灵灵,懒懒散散端着酒过来。 一看人,她止不住嗓子发尖,“夏听雪?” 在周围吵嚷的环境中,都显得格外刺耳。 夏听雪听到声音,这才发现是她,也皱起眉,“你怎么在这儿?” 李灵灵想到自己现在站在这儿打工,夏听雪反倒成了她的客人,享受她的服务,她瞬间就弱了气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气红了脸。 都怪这个夏听雪。 自打她逃婚,李家就净出倒霉事。 先是家里被高家兄弟寻衅,硬逼着妈妈将那20万彩礼钱还了回去。 然后是爸爸亏空公款被发现,掏空了家底才补上漏洞,差点面临牢狱之灾。 就连李灵灵自己也出了状况。 国外联系好的学校不要她了,她出不了国,连全市最差的四中都没得念,记大过开除了她。 现在弄得还要在这里打工。 夏听雪看李灵灵这副虚荣又嘴硬的模样,心底冷笑,但也懒得揭穿她。 她不想再搭理舅舅家的任何人,权当不认识李灵灵,转过头继续和徐采采说话。 可她这副态度落在有心人李灵灵眼里,就显得过分傲慢了。 夏听雪这么一身打扮出现在len,李灵灵自然是当她来参加party的。 再联系到上次在学校,夏听雪“冒认”她的名义认下那封情书,跟乔诚告白。李灵灵就以为,夏听雪今晚是特意来这里,想偶遇乔诚或者乔诚姐姐的。 李灵灵仔细算过乔语出现的频率,不出意外,她今晚应该会来玩。 这么一想,李灵灵就更不待见夏听雪了,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刻薄。 像夏听雪这么虚伪爱装的人,凭什么能接近乔哥? “灵灵,把这两支皇家礼炮,送到那桌去。”经理吩咐她做事。 她恨恨甩下手帕布,“来了。” 准备送酒时,李灵灵动起了歪脑筋。 她故意往夏听雪那边走,身子往她身上挨。 夏听雪一个没注意,手臂一扬,果然把那两支酒给摔了。 现场霎时哗啦一片脆响,酒液四溅,引来周围人的注视。 第20章 遇险 经理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冷着脸诘问:“怎么回事?” 李灵灵看热闹不嫌事大,假模假样地哭喊:“经理,这不是我摔的……是她,她不长眼睛摔了酒,叫她赔钱!” 这两支皇家礼炮,年份漂亮,又是在len这种地方消费,没个三万块拿不下来。 她倒是要看看,凭夏听雪这副穷酸样,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徐采采见状,不由也紧张起来。 那两支酒,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夏夏,我们怎么办?”她拉夏听雪的衣袖,压低声音。 经理是个见惯场面的人精,一看夏听雪和徐采采打扮简单、一脸干净,就知道她们是没钱的学生。 他心里晦气得不行,也懒得跟她俩说场面话,粗着嗓子开门见山:“这酒可不便宜,你们俩还真晓得挑东西摔!我看还是叫你们家里人过来处理吧,看你们这样子也赔不起。” 徐采采不敢让徐灵书知道自己偷偷来len玩,腆着脸给经理说好话:“经理,我吃苦耐劳、手脚利索,能给你打工还钱么?” 经理不耐烦,“李灵灵这个蠢货就够我烦的了,还要你干嘛?” 这话一出,李灵灵脸上也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的。 徐采采反倒傻乐得不行。 她豪气起来,安抚性地拍拍夏听雪的肩。 夏听雪从出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徐采采还以为她是被吓懵了。 “夏夏,你别担心。我叫我哥赔就行。” 反正她哥的工资也是度哥开的,这也算羊毛出在羊身上。 哄好老板的小心肝,就等于拿到免死金牌。 说着,徐采采问经理要了纸笔,写了徐灵书的名字和电话。 “这我哥的联系方式,你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就成。” 经理低头扫一眼纸条,眼神猛一跳。再看向徐采采时,他眼里就多了点耐人寻味。 他仍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小丫头,就凭你一张嘴,我怎么相信你是徐……” “诶诶诶——”徐采采赶紧打断经理的话,“经理,我可是有证据的。” 她心虚地扫一眼夏听雪的表情。 可不能被小嫂嫂知道,她和徐灵书是兄妹关系。 徐采采从包里掏出了她哥和她自己的两张身份证,往经理面前一晃,经理果然变了脸色。 李灵灵也一脸好奇地探过来,想看个究竟。 但徐采采动作快,还用手一挡,故意不让她瞧,很快就宝贝地将身份证收回来,放好。 “经理,看清楚了吧?这真是我哥,不然我怎么会有他身份证?还有我俩的地址,明明白白一个户口本的关系!” 她之前忘记把徐灵书的身份证还回去了,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经理这次不得不信了。 江氏的人,他得罪不起,只能放过这两个小姑娘。 “行了,那你们俩就先走吧,这事儿我回头……” “等等——”夏听雪突然打断经理。 经理平白吃了个亏,正心头不悦,语气也有些重,讽刺说:“你又是谁的妹妹?” 徐灵书的妹妹,他还能给个面子。 这小丫头算哪根葱? 李灵灵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夏听雪,故意恶心她:“你该不会是想找高大国来给你赔钱吧?”高大国是舅舅家给夏听雪说的“丈夫”。 徐采采也搞不明白夏夏想说什么,只好静等她的动作。 接下来—— 只见夏听雪从书包里翻了翻,然后掏出江度给她的黑卡,递给经理:“经理,钱我自己赔。” len内光线交错、音乐混乱。 经理在这样吵嚷的环境下,只扫一眼夏听雪手里的卡片,脸色便猛变一个度,由青转白。 这两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来头怎么一个塞一个厉害? 这是什么出门遇神仙的日子?! “经理!我拿家伙过来了!” 李灵灵听夏听雪说要赔钱,立马幸灾乐祸拿了pos机过来,准备刷爆她的卡,看她出丑。 夏听雪见经理铁青着脸没说话,她转而朝向李灵灵,轻轻巧巧将手里的卡片递给她,表情没什么异样,声音不轻不重:“刷这张。” “好啊——嗯?!”李灵灵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你怎么……怎么会有这个?”她不敢置信地反问,声音刺耳。 似乎是不死心,她整张脸都凑到夏听雪手心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张黑卡看。 李灵灵在len端茶送水这段时间,总算开过了眼界,当然知道这是高级货。 可夏听雪怎么会有黑卡? 她之前住在她家时,可是连套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的! 徐采采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做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好似真不识货,懵懵懂懂问:“怎么了夏夏?这卡有什么问题么?经理怎么不说话了?” 夏听雪也很入戏,无辜地耷下眼尾,神情带些焦急,“可能是刷不了。” 她转而去看经理,水灵灵的双眸睁大了些,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经理,这卡是别人给我的,让我遇到麻烦就拿出来。如果您觉得这卡有问题,那我现在就叫他过来,当面给您赔钱。您看成么?” 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把经理吓唬得面无血色。 叫黑卡主人亲自来一趟,就为了付三万块的酒钱? 他哪有那个胆子! “不用不用!”经理忙不迭摇头,一脸讪讪,笑得比哭还难看,满脸褶子都快挤出花来了。 “灵灵,你赶紧把卡刷了,然后回去做事,别碍着两位小姐玩!” 李灵灵的脸早气成了猪肝色。 她狠狠瞪一眼夏听雪,眼神嫉妒得能喷出火来。 经理走后,她质问夏听雪:“你是不是偷了乔哥的黑卡?” 想来想去,李灵灵也只能想出这个可能。 沈家早搬离a市,也跟夏听雪断绝了来往,更不可能会给她钱。 夏听雪现在的生活圈子,也就乔诚有这个经济实力。 李灵灵越想越觉得在理,真替乔诚不值:“夏听雪,你要不要脸?居然偷乔哥的卡出来唬人?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贪乔哥的钱,才故意接近他!” 夏听雪一愣,下意识反问:“乔哥是谁?” 一时半会,她还真没想起乔诚这号人物。 李灵灵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怒气冲冲瞪着夏听雪。 徐采采乍听到乔诚的名头,莫名一阵脑阔疼。 上次情书事件闹了个乌龙后,度哥来找她帮忙,叮嘱她看着乔诚,别让他接近小嫂嫂。 徐采采是个很有想法的少女,也深知抱对大腿的重要性。 她当机立断,英勇献身,以身饲虎。 ——披了马甲去勾搭乔诚。 到现在乔诚还不知道,“吃饱饱”这个马甲就是她。 就在这时—— “嗨呀,夏同学?巧了,你也来玩啊!”乔诚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乔语常来,知道len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只准乔诚在len嗨皮,他有空就跟狐朋狗友过来玩。 夏听雪迅速将黑卡收回包里,不咸不淡一笑。 “是啊。我和采采玩累了,先到别的地方坐坐,你好好玩啊。不打扰了。” 夏听雪不讨厌乔诚,但李灵灵杵在这儿,她心里膈应。 刚刚要不是李灵灵故意找茬,她也不会拿江度的卡来打她的脸,权当是警告她,别来惹她。 乔诚看出夏听雪没这个意思,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他视线一转,移到今天安静如鸡居然没叭叭叭的徐采采身上,眼神有点怪。 徐采采浑身不自在,赶紧拉着夏听雪走开。 李灵灵自然巴不得夏听雪滚远点,别碍着她和乔诚独处。 “乔哥,你过来坐。我最近刚学了两招调酒,给你调一杯尝尝?” “你是想害死我?我姐一会儿要来,被她闻着我身上有酒味,十天半月我都别想出来!” 乔诚是真对李灵灵没意思,故意把态度摆得尖刻。 他刚回国那会儿,一次路见不平,在一群四中混子手里救了她。 他又是个不经夸的,李灵灵吹捧他两句,他就顺便送她回四中,明面上替她在四中立了威,省得那群人再来招惹她。 可万万没想到,李灵灵现在却来招惹他。 烦得要死。 李灵灵脸色一白,把手缩回来,不敢再吱声。 乔诚见夏听雪和徐采采都走了,他也没心思留在这里应付李灵灵,转头就去别处找他那群狐朋狗友。 李灵灵被留在原地,眼底冒火。 居然还委屈上了。 都怪夏听雪。 她要是肯留着,那她还能多见见乔诚。 …… 夏听雪跟徐采采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休息。 徐采采又有了小心思,咬着手指,千方百计想拉夏听雪去舞池甩头。 小丫头是头一次来,什么都新奇。 夏听雪不太喜欢夜店嘈杂的动感,但又不放心徐采采一个人去。 万一被哪个胆子大的咸猪手了怎么办? 视线转一圈,晃晃悠悠没事干只能全场瞎转悠的乔诚,突然进入她的视线。 “乔诚,麻烦来一下。” 乔诚殷勤小跑过来,就差冲她吐舌头、摇尾巴了。 五分钟后。 时刻谨记别让乔诚逮着机会骚扰小嫂嫂的徐采采,和时刻谨记表现绅士风度的乔诚,站在舞池中央,被摇臀摆尾的男女们包围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夏听雪没感觉出这两人的不对盘,因为她一门心思在纠结,到底该不该给江度发定位。 又花他钱、又叫他来接,怎么有种金丝雀的感觉…… 不过她现在还没想到——卡一刷下去,江度就收到了银行短信。 几点几分在哪里花了多少钱,写得清清楚楚。 夏听雪安安静静窝在角落里玩手机。 她皮肤白细,看起来素净乖巧,毫无攻击性。 空调温度有点低,她习惯性蜷起身子,软软团住一个手肘,像是误入人间声色的小鹿,一副娇软生怯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有两个浑身流氓气的家伙,盯着她看了很久。 确定她是一个人,他们终于大起胆子,拎着搅了药的酒瓶,朝她走来。 第21章 护妻 夏听雪被动静一吵, 抬头, 就见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 “小妹妹,来,喝杯好东西。”其中一个男人倒了杯酒,不怀好意递到她面前。 夏听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知道现在自己处境危险。 她不敢胡乱惹怒两个男人, 那对自己没好处。 只冷静道:“谢谢。不过我哥哥待会儿就来接我了,我不能喝酒,他会凶我的。” 明里暗里告诉这两个猥琐男,再不走,一会儿就有人来揍他们了。 夏听雪说完,快速站起来, 要朝舞池那边走。 她得赶紧跟采采、乔诚汇合。 可惜那两人在舞池里斗舞斗嗨了, 这边的角落光线又暗, 根本看不清状况。 其中一个男人抬高腿,拦住夏听雪的去路,笑得很油腻,“那陪哥哥喝一杯,喝完就让你走。” 另一个男人则站起来, 端着酒杯,送到她面前。 夏听雪脸色煞白,控制不住地吞了下喉头。 良久,她硬挤出一个无害的笑,“好, 我喝。” 她接过酒杯,手一扬,全泼到站着的男人脸上! 脚也没闲着,直接踹开另一个男人的腿,终于突破了包围。 可夏听雪到底是女孩子,力道不及男人,下一瞬就被满脸酒液的男人从后扳住肩,死死抓住。 “还敢泼我?给脸不要脸!” 这一幕,恰好被正要去送酒水的李灵灵撞见。 她在len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胆的客人,一时也被吓得手足无措,却没有立即上前来帮忙。 夏听雪和李灵灵无声对视一眼,空气中气流激荡。 直到见李灵灵转头走掉,她才彻底死了心。 另一个男人配合着灌她酒,强硬掰她的嘴。 夏听雪怒目,像暴躁的小兽,狠狠咬住那男人的手。 男人恼羞成怒,把手从她牙齿下救出来后,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开骂:“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还敢咬我,老子今天非把你弄……啊——” 上一秒还在嚣张的男人,猛被一股大力扯开。 紧跟着,他抓着夏听雪肩膀的手,被面容阴戾的江度制住,移开。 他一言未发,平静得仿佛是雪山脚一泊沉睡的湖。 深敛的眉心,是情绪唯一的发泄口。 转瞬间,他冷白色的面庞肌肤,白到几近病态,力道完全蓄到右手。 “咔嚓”、“咔嚓”—— 紧凑利落的两声。 就像敲在夏听雪耳膜上两个简单的鼓点。 她眼睁睁看到,江度掰断了那男人的两根手指。 另一个男人过来帮忙,提起酒瓶要砸江度,却被他反手一拧,按在地上。 江度抄起滚落在地上的酒瓶,用力朝地上一磕,砸碎,只剩个酒瓶茬,龇开不规则的玻璃边。 他此刻冷色调的两片眼睑,一动未动,像两弯等待坠落的晨月。 下手却精准狠辣,将酒瓶茬扎进那男人的大腿。 江度白色的衬衣下摆,被溅了点血珠。 极少的几点瑕疵,毁了他整件衬衫。 真叫他觉得不体面。 夏听雪望着这一幕,心潮翻涌,太阳穴也在突突狂跳。 出门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卑微的我”的江度,那个温驯、无助、憧憬着她的江度,此刻完全暴露了另一面。 戾气、霸道、狠辣。 他的面容,褪下纯情、羞赧的潮红后,是阴沉森然的冷白色。 只在她面前,假装脆弱、伪装卑微而已。 她对他的认识,从来都是片面的。 这个认知,让夏听雪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两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像一把斧,霎时劈开夜店嘈杂的空气。 动感的背景音乐,愈发鼓噪。 周围的鼎沸人声却逐渐消弭,注意力被这处的动静吸引。 江度解决了两个男人,转过脸来,眼神邀功般望向夏听雪。 当看到她眼底的错愕和惊惧,他才后知后觉想到要收敛。 眼底炽烈的火,一点点熄灭。 他平静下来,乖乖走到她面前。 像一条耷拉着耳朵、乖乖认错的小狗,狼狈、落魄。 他眼帘垂下,密匝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凸显出他人畜无害的温顺气质,给人丝毫没有侵略性的错觉。 可放在此时此景下,反而更叫夏听雪心惊。 “我……我……”江度试图解释,最后还是前功尽弃,只不安地垂着头,可怜巴巴不敢看她。 夏听雪蓦地又有了罪恶感。 他是为了救她。 她替他想好解决措施,别别扭扭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要亲自动手,叫人来处理就好。” 江度根本不用考虑,“好。” 从夏听雪被抓住算起,前后也不过五分钟。 要真计较起来,暴力手段还真是好用。 李灵灵并没有真的袖手旁观,最后还是叫了经理过来。 经理在李灵灵的带领下,现在才一脸惶恐地赶到现场,边小跑边咕哝:“我的妈呀。” 连徐采采和乔诚也赶了回来,看到江度出现,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采采担心夏听雪,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都快急哭了,懊悔得不行。 她上前就抱着夏听雪,不停地问:“夏夏,你没事吧?” 乔诚现在也很自责,“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他跟徐采采玩得太疯,差点害了夏听雪。 经理更是诚惶诚恐,赶紧叫人扶起地上的两个男人,对着江度就差跪下来了。 在场大大小小好几位爷,就连惹事的两个男人,也是有点家底的富二代,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苦着脸两方赔罪,想息事宁人。 可经理这和事佬还没开腔,被掰断了手指的男人,红着眼面目狰狞,竟抄起一个酒瓶,瞄准夏听雪砸过来。“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 他知道江度身手好,能躲过去,就掉头对女人下手。 天真地以为,打了人就能出这口恶气。 江度就站在夏听雪身旁。 可他并没有挥拳格挡开发狂的男人,反而是在酒瓶落下时,紧紧抱住夏听雪。 替她挡掉了这一击。 酒瓶炸裂的同时,江度耳根后面流了血。 触目惊心的红。 满地都是飞溅的玻璃渣。 片刻间。 啤酒的涩气,布满他整个背部,再挥散到空气间,刺激着周围人的感官和情绪。 夏听雪被江度死死锢在怀里,毫发无损,却连伸手抱他都做不到。 她只能被动地仰头看他,眼角用力到几乎张裂,瞳孔也被一层水汽裹住。 她很害怕,喉头都在颤抖,明知故问:“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又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以这种会伤害自己的形式来救她? 他不要命了么?! “你叫我不要亲自动手,我现在有听你的话。”江度居然是讨表扬的口吻,低头朝她笑,带着纯粹的孩子气。 他是完全没有原则的人。 或者说,夏听雪就是他的原则。 他是不觉得疼的,反而有种取悦到她的满足感。 能完成她企盼的事,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荣耀。 这一次,酒精彻底引爆了气氛。 “我艹!你他妈找死!” 乔诚头皮发紧,再也没忍住,一拳挥向砸人的那个男人。 他可不管是谁先动的手。 度哥是他从小到大发誓要打败的人。 这他妈,他还没揍到手,居然被这恶心家伙给打了?! 连徐采采也恶狠狠过来踹两脚,气得不轻。 她已经偷偷给徐灵书打了电话,一会儿就到。 就算是打她亲哥,也不能打度哥! 就连李灵灵,都在暗暗帮乔诚助威,明里暗里拦着要去拉架的经理。 场面一度失控。 好在经理及时叫人过来,拉开了两位马后炮选手,才没把事情闹得更大,赶紧派人送那两个挑事的男人去医院。 他也很无奈。 明明是惹事的两个富二代,伤亡更惨重。 怎么在场的几位,还一副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共渡难关的架势? 就在这儿,乔诚的电话响了。 是乔语打来的,问他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她刚到len门口。 乔诚知道姐姐是来查岗的,立马把江度拉出来当挡箭牌,“我跟度哥在一起呢。” “江度?” 可能是知道她爱来这里消遣,乔语从没见过他在len出现,此刻当然好奇。 乔语不由加快了脚步,“他来做什么?” “是来……”乔诚语塞,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换了个说法:“刚刚这里出了点事,度哥被人打破了头。” 乔语声音拔高:“怎么回事?” “就有人欺负夏……”乔诚说到一半,卡了嗓子。 对啊。 有人欺负夏听雪,度哥着什么急? 徐采采灵机一动,“夏夏是他妈妈那边的表妹,前不久爸妈都没了,才孤苦无依来到a市投靠哥哥。人家才不像你,没点担当,就知道马后炮!” 乔诚不服气,又跟徐采采吵起了嘴。 乔语在电话这头,也听到了徐采采的话。 她知道一点江家的事。 江度的生母其实是嫁过人的,只不过结婚没多久就死了丈夫,她被婆家嫌弃命不好,所以一个人到a市来谋生。 到江家做工时,她被江父强了,才有了江度。 孤儿寡母,江母也没有什么生存能力,身体也不好,只能没名没分地留在江家,母子俩受尽白眼和排挤。 要说江度有什么“表妹”,也不是说不通。 乔语现在心思都在江度被打的事上,也没多想,快步朝len走进来。 “乔诚,你们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过来看看。” 乔诚报了位置,再一转头就发现,度哥和夏听雪已经不见了。 就连徐采采这个臭丫头,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 只剩一个李灵灵,不死心地赖在原地。 乔诚瞥她一眼,目光打量,“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直没注意。 李灵灵表情僵了僵,“我一直都在啊。” 说着,她有意提了提音量,邀功般提醒他:“刚刚,经理是我叫来的。” 乔诚“唔”了声,难得没回呛她,干巴巴说:“喝……喝口热水吧。” 看网上说,热水包治百病。 刚刚这种情况,她一定也被吓着了。 乔语这时也到了。 一看到李灵灵,她忽然福至心灵,还以为江度是为了她,才会突然出现在len。 这么一想,她对李灵灵更没个好脸色。 乔诚简单将事情给姐姐解释一遍。 乔语听完皱眉,“夏……听雪?” 怎么又牵扯出了个谁谁谁? 当年在沈家,夏听雪就不爱和其他名门小姐打交道,沈伯明也不喜将她带到贵流场合,对这个女儿,他有种强烈的羞耻感。 后来夏听雪改了姓,乔语就更记不得这号人物。 哪怕是上次在一中政教处因为乔诚打架的事,见过夏听雪一面,她也早忘了对方的模样。 她每天要见这么多人,哪还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 乔诚点头,“对,就是度哥的……” “乔小姐!”经理急匆匆赶到,打断乔诚的后话。 经理意有试探:“乔小姐,我找到了这个角落的监控录像,刚刚的事……您要不要看看来龙去脉?” 那两位被送进医院的爷,也不是好惹的身份,他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再找个第三者,好解解自己的尴尬处境。 乔语答应。 经理用平板打开了视频。 乔语的目光,长久停留在夏听雪的脸上。 江度抱着夏听雪、替她挡掉酒瓶的画面,她反复看了两遍。 镜头里他是背着身的,乔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那样决然悍然的动作,已足够叫她心惊。 与江度相识多年,她见过他的无助、领教过他的阴戾,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又擅长入戏的恶毒货色。 可她还从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场合,暴露本性。 表妹? 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她又想不明白,到底奇怪在哪里。 李灵灵也围观了视频。 可她万万没想到,监控会拍到自己。 尤其是将她面对夏听雪求救时转身离开的那一幕,拍得清清楚楚。 乔诚也看到了,他拉下脸,刚刚对李灵灵的那点改观,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最恨人不讲义气。 “你跑得还挺快的啊。”他讽刺道。 李灵灵拼命替自己解释:“乔哥,你别误会!我没想见死不救,我是……是去搬救兵了!” 她当时的确犹豫了,才耽误了找人帮忙的最佳时机。 乔诚显然不信她的鬼话,“你搬救兵搬了好几分钟?别告诉我你还顺便报了个警!” “对对对。但……但我没打通电话,所以没人过来。”李灵灵眨眨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胡说八道了。 “李灵灵,就因为上次我误以为你那封情书是夏听雪送的,你就这样对付她?” “我不……不是……”她解释不下去了。 她就是这样想的。 乔诚看她语塞,冷嗤:“李灵灵,以后别再说什么喜欢我的话,我嫌恶心!你是不知道,我特别讨厌你这副自私自利的嘴脸!当初我要像你这样,见死不救,你早被那群人划花脸毁容了!” 他要被气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见死不救,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 乔诚怒气而走。 李灵灵红着眼,站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是讨厌夏听雪,但她真没想眼睁睁看她出事。 要不然也不会改变心意,找经理过来了。 怎么就没人愿意相信她? 乔语突然问她:“我弟弟不喜欢你,你就这么难过?” 李灵灵愣了愣,眼泪掉得更凶了。 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乔诚,可乔诚却嫌她的喜欢恶心。 “经理。”乔语突然叫来经理。 她指了指李灵灵,语气高高在上:“给她结三个月的工资,记在我账上。让她走人吧。她做错了事,就要有接受惩罚的悟性。而且,她也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乔语是偏袒江度的。 李灵灵是江度喜欢的人,总跟乔诚牵扯不清,她替江度不值。 再者说,今天这件事,李灵灵必须吃点教训,才会长记性。 李灵灵听到乔语冷冰冰的话,不敢置信,也不敢反抗。 她没想到,就因为夏听雪的突然出现,她不但失去了乔诚的信任,就连工作也没了! 李灵灵死死捏起拳头。 这叫她怎么冷静? 晋江首发,支持正版 被病娇吃掉/路七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