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这只幼驯染一定有哪里不对。》 第1章 一只jojo(小修) 01 腥咸的海水因为黯淡的天色转为灰蓝,我沉默不语地将手伸进水下,注视着随风扬起的阵阵波浪逐渐被染上暗红。 血迹的源头是来源于不远处的在海面沉浮的男人身体。 我认识他的这张脸。 就算化作灰也认识。 可是—— 『为什么…会在这里?』 02 至于为何我会如此诧异,事情得从我幼年认识的一个人说起。 空条承太郎。 按普世价值的说法,他算是我的幼驯染。 因为家住得很近,从读同一家幼儿园开始,我受到了其母亲荷莉的热烈欢迎。 “我们家承太郎是个容易害羞的好孩子,上学的时候就多麻烦你帮衬一点啦。” 好的,作为班级老大,冲糖果的份上我会好好照顾新来的。 彼时年龄尚小的我。 对荷莉的话没有任何质疑。 因为初来乍到的五岁男孩,在自我介绍时是一直抓着老师,自己不发言,完美符合了这套说辞。 乖巧听话。 也不好动。 自然也被别人贴上了「好欺负的乖宝宝」这一标签。 直到,月亮大班的人恶意掀翻了他的便当。 在承太郎一言不发用扫帚处理地板上的残羹时,那些人还在笑。 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黑发绿眼的男孩子处理干净地面后,他摘下头顶幼儿园统一要求穿戴的小黄帽,握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道歉。” “——?!” “我说,向我妈妈做的料理道歉。” “谁会——呃!” 找茬的铁憨憨们被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暴揍了一顿,完全没有我帮衬承太郎的余地。 “等…等一下,我们认错了,我们认错了!是川濑,是川濑出的主意。川濑说你都五岁了,还吃爱心便当实在是太恶心了!所以说让我们教训你!” ……哈? 突然被人扣莫须有的罪名,还沉浸在困惑中的我愣怔地咬碎了手里的波板糖。 然而,就在我思考月亮大班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管辖范畴时,已经错过了向承太郎解释的机会。 就是这么一招典型的祸水东引。 无仇无怨。 我和空条承太郎扭打了起来。 空条承太郎小朋友在那会就显示出了无人能比的战力,而且专业打要害,尤其对着我这个比他矮上一个头的人的太阳穴嗙嗙嗙来了三拳。 如果不是被我用手及时挡住了,以其快准狠的力道,大概川濑家就要绝后了。 从教室打到游乐场。 又从游乐场所打到职员室。 最终,这场决斗没有分出胜负。 因为我俩都分别被几个欲哭无泪的老师从手到脚死死抱住了。 打到这个地步,我自然没了解释的心。 “空条承太郎。”把松掉的牙从嘴里吐出去,我奋力地从大人手臂的束缚中抬起手对准了那个阴着脸遮住面颊出血牙印的小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出来。” 03 于是孽缘开始了。 像是被什么注定好了一样,小学、国中到现在的高中,不管是上学路上,还是学校分班,我总是能碰到空条承太郎这家伙。 “小阳和承太郎关系真好啊~”荷莉太太总是会笑捧着脸这样评价。 所谓的关系好是从他欧拉我到请病假半个月的情况上看出来的?还是从我之后出院就以一个背负投加蓄力肘击弄断了他三条肋骨的情况上看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咸淡适中的煎蛋放进口中。 “您真的想多了。” 当然,幼儿园那点误会早就在国中时解开了。 能上升到动手级别的矛盾该说是除了幼儿园以外是前所未有。 追究其原因。 还是在和同班女生真心大冒险输了后穿上了裙子的那天说起。 我还记得承太郎那会的眼神。 倚靠在校门前的少年垂下环胸的手臂,能看得到他的穿着打扮已经开始向不良方向发展。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头一次暴露了些许不定,眼神好比是看到一个突然两脚自立还穿戴整洁混入了人群的山地大猩猩。 空条承太郎将黑色帽檐横向一边,我能感觉到对方锐利的目光正一点点从头到脚打量过来。 “你——假期去泰国手术了?”那个人皱着眉,薄唇吐出情商为负的声音:“是大脑受到什么刺激了?” 我:“……” 噢。 的确是受刺激了。 还受了不小的刺激。 我咔吧一声活动了下手腕。 是的,从小到大,同班多年,空条承太郎一直以为我——川濑阳音是个男的。 同当年一样。 我没有立刻解释的心情。 直到我出院当天把承太郎送进骨科病房后。 我这才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学生证翻了出来,然后一把扔在了他的面前。 自然,空条承太郎一张都没看。 理解了发小从男变女这个事实。 他臭着脸看人了几天。 想到这里,我面无表情咬住了嘴里的筷子。 04 今天是自承太郎出院后我再也没联络过他的第51天。 同样,暑假已经开始宣告不足。 距离开学还有6天。 按着预定计划,我本该在沙滩边享受炙热的阳光与舒爽的椰汁。 而现在,却在空条宅,吃着早餐等某人起床。 “啊啦,承太郎,终于睡醒了吗?今天的早餐要日式还是西式?还、还是说要妈妈~~的吻?” “啧…最后的选项给我收回去。” 事实证明,千里迢迢赶回来完全是白担心了。 空条承太郎好得很。 甚至还能在我眼前活蹦乱跳走两步。 脸上仍然有些睡意的承太郎压低了头顶的帽子,黑着脸朝开心扑倒身前的女人斥责道,却没有要躲开母亲热吻的意思。 这恐怕是他越长越歪的如今,唯一一个会被他如此优待的女性了。 纵使被荷莉太太兴奋地从背后环抱住脖子,承太郎也只是凝着眉头,直到实在忍耐到极限,才再次吼了一声。 培根。 吐司。 牛奶。 坐在餐桌旁,依次将这些咽下后,他终于动作一停,垂首扫视我一眼。 “你的兴趣就是看人下饭吗?”对方的声音藏不住显而易见的不快,“未免过于恶趣味了。” “恰恰相反,该说是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吃不下了。”我即答。 这句实话我说的真心实意,却引得少年嗤之以鼻。 近乎一个假期未见。 对话可以说是十分硬派。 但是我们谁也没觉得不对。 没有继续进食的话题,我单手托腮继续盯着桌对面的人,踌躇了一阵才开口问出自己想问的正题上。 “对了,jojo。你上周去过海边吗?” 他不答,只是闭眼咬了口手里的苹果。 我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没有了。 可能是这个问题在早餐时问出来太过突兀,在三除两下解决掉水果后,他这才抬眼,审视着我如今的表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度假时在海里看到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鱼呢。”我摸了摸下巴,“当时看着我惊讶了好一阵,结果追丢了。” 半真半假的话效果显然不怎么好,承太郎瞥了我一眼,随即夹走了我餐盘的最后一块培根。 “你的早餐已经结束了。”他扬了扬眉毛,语调没有一丝怒意,是跟我一如既往的正常交流方式,“可以走了。”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一撩就炸的小女孩了。 所以面对这明显是宣战的行为,我心平气和地拍案而起。 最终的结果是我被以绝对的力道单手按着脑袋坐回椅子上,承太郎则是被我稳稳抓住衣领上的金链。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本来就因为起床不久的低气压而阴沉着,在被我揪至面前时脸部的线条更是绷紧了几分。 “松开。” “饥饿的狮子会放开夺食的敌方吗?” “你别自讨没趣。” “我很认真,jojo,同样的话我也不想重复。” 打破僵局的最终还是承太郎本人。 他眯起狭长的眼眸,干脆利落地把培根怼进我的嘴里,速度虽快却精准得没有让长筷碰伤柔软的齿肉或舌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胜利雀跃,但是下一秒芥末带给口鼻的刺激感便令我瞬间缩回了手臂。 “看来这次是吃饱了。” 始作俑者笑哼。 “………” 我眼前一黑。 咚—— 川濑阳音。 暂时再起不能。 05 等从大堂的榻榻米上醒来,那已经是休整了十分钟后的事。 然而造成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却是正盘腿坐在一旁喝着黑啤翻阅书籍,怎么看怎么快哉。 相比之下,我这边捂着脑袋,有点不愉快到炸了。 倒不是输不起。 而是,适才失去意识的短暂时间内,我又一次回顾了在海边所见的场面。 蝴蝶。 海洋。 死者。 简直就是噩梦再临。 所以,我暂且不想看空条承太郎的脸。 06 在我夺门而出之前。 承太郎“喂”的一声叫停了我。 背光靠坐在障子门前的人分离了些视线给我,把身旁的牛奶抛了过来。 “带出去扔掉。”话说一半,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他蹙了蹙眉,缓缓补充道:“我是说,喝完后扔掉。” 大概是低气压的时段已经过去了,如今这声音倒是没有半点火气。 没有开封的奶瓶还是温的。 我沉默不语地扫了他一眼。 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对方半垂的狭长睫羽,以及十多年来从小看到大的俊逸容颜。 ……像是要不断强调那段记忆。 只要看到这张脸,那些片段就开始擅自在脑内再放送。 07 一周前。 等我意识到自己躺在沙滩上的时候,已是夕阳黄昏刻。 四周没有游客,没有船只,只有波光粼粼的海面风景。 这不是我认识的海域,或者该说,我连自己怎么到达这里的,都完全没有印象。 我怔怔坐在岸边,望着孤零零飘在附近灰暗海面上的暗紫色的帽子,明明已经吸饱了水分,它却依旧努力载着一只翅膀残缺的萤蝶,就这样浮在上层,被涨潮的浪花一次次翻打着。 而帽子的主人倒在海里,闭着眼,深入大脑的那道伤清晰展示了是如何以触目惊心的形式直接从头顶贯彻了他的半张脸。 纵使是那样的状况,我也能认出来。 那张脸的轮廓,与眼前承太郎没有分毫之差。 08 就在今年即将结束的暑假中。 毫无疑问,我预见了一件严重的事。 ——不知何时,空条承太郎会葬身于海洋。 这可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第2章 两只jojo(小修) 09 荒木高中开学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炎热的夏季逐渐转入了秋天。 气象台每天都在播报气温变化。 今天也一样。 【今日荒木市的温度为十六度至二十一度,部分地区会有中小雨,还请各位出门要注意哦。】 伴随着电视里温和的主播声音,一阵寒流毫不留情透过打开的门缝翻涌了进来。 我:“……” 萧瑟的秋风简直让人怀疑直接到了冬天。 本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关门折返回房内换上更厚的衣服,但是今天的起床时间决定了现在没有那样的闲余。 在全勤奖学金和冻死的两个选项上思考了一秒,最终我选择了第三项。 “脱吧。” 抬脚把瑟瑟发抖的男学生咚在墙边,我体贴地催促道:“如果不想受苦的话就主动点。” 从上学途中被突然拉进小巷的黄毛在看到我一瞬间就飚出了眼泪。 他以一个标准的双手护胸动作往墙上靠了靠:“我我我我我可是个保守的男人!说什么都会把第一次留给将来结婚的对象!” 我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空无一人的小巷里顿时响彻起了络绎不绝的惨叫声。 “啊——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啊哈哈哈哈等等学姐,不要碰那里…啊啊那里是——” “痛,呜,太、太过分了,好粗暴…” ……只是脱个外套和围巾你怎么叫得和受欺负的小姑娘似的。 带着点嫌弃的意味,我提了提裤头,将幽幽喊着“我不干净了”的怨载声抛在脑后。 10 除开上学路的小插曲。 今天的荒木高中也是格外的和平。 披着剪裁立体的男式校服,我一如既往,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前。 “川濑学姐好!” “川濑学姐好!” 站在门的风纪委员集体挺腰收臀,投来标准的注目礼。 我从遮住半张脸的围巾里探出头,像个检阅的老干部那样对他们点了点头。 “川濑学、学姐早上好!” “早上好,你挡道了。” 是低年级的小学妹,我把她推开了。 “川濑同学,能来职员室——” “不,学生的本分是学习。” 没有回头,对着身后与我错身的年轻老师招招手。 今天第一节是我最喜欢的国文课。 自然没有什么是能阻拦我的。 在一路斩将过关式的突破三楼后,我满怀期待地坐在自己的课桌前拿出了课本。 接着把书一立,头一低,当即便受到了周公的召唤。 11 本该和往常一样睡得很安稳。 唯独这一次,我的睡眠质量不怎么样,在脑袋发沉的同时,我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老师念课文的声音。 “邻家幼猫有一身洁白无瑕的柔顺皮毛,看起来漂亮极了。它只要仰起小脸,尖耳扇动,漂亮的胡须一抖,’喵’的一声叫出来,就会让听者的心软化成一片。” “如此可爱的小东西,有谁不会喜欢呢。” “幼猫的名气越来越远,甚至引来了四季之子。” “春是温文尔雅的绅士。” “夏是满腔热忱的诗人。” “秋是金光灿灿的富翁。” “冬是银装素裹的骑士。” “幼猫喜欢春柔软的指腹,幼猫也喜欢夏暖洋洋的膝盖。但是唯独对秋与冬,它却无法习惯他们遍体冰凉的身体,于是常常弓着背,连尾巴都膨胀起来。” “啊啊,这可不行啊,小猫咪,不能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我不自觉开口接道。 “规避寒冷…不是正常反应吗…?” 就好比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个被炉。 “……呵。” 听到了有点嘲笑意味的声音。 后脑被人用什么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12 头也没抬,我一拳顺着预判的方向挥了过去。 攻击当然没有击中目标,手腕反倒是在对方避开后被骤然一把捏住了。 来人有在下一秒松手的意图,不过似乎在察觉到什么后,就半道改了主意收紧了。 温厚的手掌不过微微施力,便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在提着我的手臂拉近了二者距离后,承太郎垂头打量了我一眼,随即拧起眉头来。他松开捏在腕部的手,转而把目的换至腰部。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体一轻,眼前世界便天翻地覆。 “我今天要早退。”在我愣神的期间,教室门已被打开了。走了两步,扛着我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在略微抬高左肩后,单手插兜扭头回看向教室内。“这家伙也顺便一起。” 过于理直气壮的口吻让教文学的老师没有一点翻身的余地,只能面露挣扎地吐露出下面的话来。 老师:“…我、我知道了,那么,jojo,川濑同学,路上小心,还有记得温习下今天的课文哦。” 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国文课。 老师的催眠程度和尽职程度都是一流的。 13 迫于遍体生凉的现状,我没有借着就近的趋势踹人,更没有心思问某个人为什么要带我一起翘课。 至于被扛走会不会太丢人的问题,我觉得学校里应该没有人有这胆子拿此事做笑谈。 不过,承太郎终究还是没达成一路把我扛回去的壮举。 因为回去的途中下雨了。 荒木市的天气预报是垃圾。 坐在计程车内观望着外界的倾盆大雨,我这样想到。 或许是因为下雨,无论是把围巾拉紧,还是把校服蒙在头顶,都挡不住流窜在身体内部的寒流。 相对被潮冷的气息逼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我,双腿交叠坐在旁侧的承太郎简直就和我不处于同一个季节。 他不仅对低温无动于衷,还能侧目观测我如今冻得和孙子一样的模样。 人长得壮还能自带热源不成。 我扭头避开那双紧迫的碧绿眼眸,紧接着就又被他捏着下颚把脸扳了回去。 好烫。 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我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的体温竟然比他的指腹还要高上不少。 我:“……” 好吧,原来自带热源的是我。 沉默了一秒后,我偏头挣开对方的钳制,转头向司机报出自家的地址。 可在话音刚落的下一刻,额头上多了只牢固压过来的手掌。 “你要想赶回去用脸煎鳗鱼,也得先把自己消个毒。” 以体感再度确认过具体的温度后,他收回手,抱臂冷倪了我一眼,再以不容动摇的语气阐述道:“去医院,就这么说定了。” ……你个富家子弟知道去趟医院要花多少钱吗? 13 司机最终没出息地向高中生不良低头了。 而我也没出息地闭眼在车上睡着了。 等着迷迷糊糊睁开眼。 人已经就躺在病床上了。 病房里不见承太郎的影子,只有一位温和给人挂水的护士。 “没关系哦,换季感冒通常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贴心的告诫来自于人美腿长的护士姐姐。 可她的笑容很快就在41°的体温计前渐渐消失了。 护士姐姐看着我。 我看着护士姐姐。 病房里寂静了三秒后。 她撒开丫子往病房外呼叫起了医生。 14 在等到新的一波治疗前,我似乎产生了幻觉。 明明应该是闭着眼,却好像在脑内……或者由意识去感受了什么景象。 最初仅有一片雪白。 纯净如春季的阳雪。 明亮如白昼的本身。 不知高低。 不知宽窄。 不知边界。 正是这样一块空白的场景内,我见到了一扇石之门。 它的左侧刻着绕成莫比乌斯的衔尾蛇,右侧刻着均衡生长的树状图。恢弘又令人惊愕的图案超过了所有文明的想象,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应该触碰的东西。 可鬼使神差的,我推开了这扇门。 像是小时候万花筒内的场景,门后透露光怪陆离的光景完全是可以颠覆现代任何学术的。 我看见了过去。 我看见了现今。 我看见了未来。 繁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不断变幻多端,哪怕我逐渐感觉自己已无法去理解这庞杂的信息量,无形中轮转的齿轮却依旧称职的把所有一一展现。 勇于赴死将生命传继于雄狮的人。 以最弱击败最强生物的垂暮英雄。 由黑暗培育却自身绽出光明的存在。 还有以一人之力,担任起从数百年前延续至今责任的承受者。 如同在检阅流动的胶卷,所有的影像在脑内一闪而过,却只留下模糊的印记。 本能地告诉自己要努力记住这些东西,意识却像是握住流沙的手,越拼命掌控,越是流逝的越多。 最终,在懵懂时,视野里只余下一点明亮的白星。 迟疑了许久。 我终究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15 虽然很突然,不过我一定要说。 空条承太郎,是个非正常人类。 人性格的塑造通常是脱不开家庭的。 幸福的家庭会养出开朗的人。 阴暗的家庭会养出内向的人。 然而自从在见过空条家两口子后,我一直在想他们家儿子是哪一环基因突变了。 如果说……高中以前的承太郎还称得上个严谨又认真的好学生。 那么现在的他简直就是过去的自己背道而驰。 跟他找茬的小混混现在还有在住院的。 只要认为又贵又难吃料理他就敢不给钱。 学校里的老师要是个只会无能狂吠的人他就敢逼对方辞职。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空条承太郎的终极ver了。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他还能更变异。 “晚餐想要吃什么?” 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以格外平静的口吻询问着,在发现我只是打量他并不作答时,他低声叹了口气。 “呀咧呀咧。”『空条承太郎』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语调比之前放得更缓了一点,“我可不会哄女人。” 我:“…………” 什么叫晚餐想吃什么,这种回答了就会看到一个成熟人夫的糟糕台词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哄女人,这种跟平时相比简直可以称作是温和到一塌糊涂态度是怎么回事。 换个色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出于个人安危的考虑,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但是恰恰这样的动作反而是引得对方微微蹙起了眉,随即信手接住了我扭身踹向他头部的腿。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钝。 出招的方式没有多少变化。 噢,没错,是本人。 “你正常点,jojo。” 承太郎:“……………” 穿着银白风衣的男子神色微变,狭长双眸轻敛,握住我脚踝的手刚一上抬,我便失去平衡歪斜着倒在沙发里。 借此他俯身拉近了距离,还顺势把我的腿架在颈后。 “这是我的台词。”承太郎一手将人圈进他的身下空间内,一手顺着用指尖勾勒着我的肢体向下滑去,逐渐露出了抓住什么猎物的表情。 这显然是不悦的意思。 而其缘由应该会是刚才的突袭。 他压低的声音更像从喉咙深处中吐露出的警示。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我只是觉得——”抓住对方的衣领,我毫无惧色地迎着审视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我认识的空条承太郎还可以再嚣张点。” 伸手捏了一把这张明显长开的脸,我倒是分辨不出他现在有几岁,二十…还是三十?总之应该是个成年人了才对。 成年后的空条承太郎已经不见高中时刺人的菱角,还有一种阅尽风帆后并负重前行的平稳气场。 相比之下还是未成年就会打架抽烟,尽管会有些不耐烦,但是会对荷莉太太弯下腰,毫无保留接受每日一吻的高中生更可爱点。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自我问出声后,承太郎的动作停住了。 在熟悉的轻哼声中,对方尽数收起浑身的气势,转而一把将我拉起来,碧绿的眼眸恢复了应有的波澜不惊。 “…你倒是一点没变过。” 他单指将倾斜的帽檐拨回应有的位置,随即起身看往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灯火通明的城市轮转着霓虹灯。 而隔着玻璃透进的现代喧嚣声,更让房间里凸显出一种别样的安静。 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终于才被人打破。 “川濑阳音。” 大概这是头一次听到这家伙会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叫我名字,他背着我点燃了一只烟,缓缓再开口说道:“等回去后,你不要去埃及。” 随着这句话落下,有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也跟着传进耳畔。 温温柔柔得像是小小的女孩子的声音。 ——时间到了。 16 睁眼再看到医院熟悉的天花板时,我很快垂下眼帘。 如今哪哪都疼得的身体告诉我高烧还在持续。尤其和发烧一起夹杂的并发症差点让人当场去世。 浑浑噩噩下感觉脑袋逐渐迷茫了起来。 以至于有人站在床边,我才意识到来了人。 “这家伙怎么样了。” “对…对不起,呜呜我们尽力了,高烧还是没有退。” 哪怕没有睁开眼,我也能感觉到那股令旁人退避三尺的戾气更强了。 明明脸颊滚烫,可体感温度好像又下降了呢。 我用没什么力道的拳面碰了碰罪魁祸首,却没想到感觉到了温良适中的温度。 恰到好处的温暖正是如今的身体渴求的。 17 于是我把对方扣住了。 能感觉到手的主人在被我抓住时所产生的一瞬间僵硬,不过我并没有理会,只是慢慢调换姿势将滚烫的脸也贴在其宽厚的掌心蹭了蹭。 “…………啧。” 听见了有点耳熟的咂舌声。 “你是猫崽子吗。” 啊…这个声音…… “jojo…?” 我睁眼刚准备爬起来,就被带着余温的帽子扣住了脸。 “闭嘴。” 光摘下军帽遮住我的部分视野还不够,他大手一张,还压着脑袋顶的地方把我按回床上。 “这里没有你所需要规避的寒冷。”屹立不动站在床边的承太郎动了动手臂,最终还是克制着没有抽回去,只是刻意控制了接下来说话的力道。 “所以,给我睡。” 算是叮嘱,他这么说着。 第3章 三只jojo 18 据荷莉太太说,我这次发烧维持41°烧了整整三天。 老实说,作为病主,我毫无感觉。 因为比起已经病愈的身体,如今有个更需要关注的重点。 “?”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以半透明身姿飘浮在空中盘腿而坐的女性歪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手里的可乐。 恩,如你们所见,我可能脑子烧出毛病了,现在居然能看到幽灵。 19 为了摸清这个女幽灵,我做了各种尝试。 扔棒球。 原封不动地捡了回来。 搬卡车。 力拔山兮气盖世……好吧,搬不动。 抓四害。 战果都在火堆里怨恨着成灰了。 撕战书。 幽灵……不,这个真的不用你拼回来。 在连着做了几个月的各种测验后,我逐渐了解了一些事。 第一,幽灵不能离开我,在我身边最大活动范围是两米。 第二,和一般的幽灵不一样,她能控制两米范围内的无生命物体的传送点。具体原理我还没有摸清楚。不过最大到钢琴就是极限了,最小的话,是沙子。一次也只能控制一样物体。 第三,要控制物品得满足两样条件,一条是得她摸过的物品,一条是这个物品必须处于移动中才能被控制。 第四,随着时间经过,幽灵会越来越听话。 迄今为止,我倒是没和她言语交流过,不过在心意相通这方面倒是越来越深厚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具体心意相通到什么地步呢。 相通到我本来拎着做晚饭的材料往家走,结果撞见了抢包的社会垃圾。 我没有像以往那样烦恼是卸胳膊还是卸腿。 因为在撞见的瞬间,这个社会垃圾就已经被幽灵踢中了下|体。 职业强盗。 再起不能。 20 怎么补刀的过程先忽略不计。 总之在临近夕阳的时候,我拽着鼻青脸肿的罪犯进了警局。 结果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一辆警车便载着承太郎和两个警察一起来了。 “你…终于杀人了?”我虚起眼,缓缓开口朝他问道。 虽然打架对这个人来说早便是家常便饭,不过作为未成年人,警察一直也没过于为难过他。 会闹到警察押进局还是头一次。 而作为被询问的对象,对方只是瞥了我一眼,却不做任何正面答复。 “滚开,别挡道。” 在丢下这句话后,他双手插进衣兜,反客为主地往警局的深处走去。 然而这种态度在幼儿园期就对我来说毫无威力了。 从容拉住其中一位想跟上他的警察先生,我继续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杀人?不,只是跟小混混以往那样打架而已,但是这次下手可真狠啊,把人家老二都给打爆了。” 我:“……” 噢,那的确是从未有过的重手了。 人家下半身的幸福都没保障了呢,承太郎。 21 以打架斗殴这个罪名,承太郎暂时被收押进牢房。 说实在,我没想到有一天会隔着铁栏看这张脸。 而光是想到这件事是真的,就足够我多下几次饭了。 为了庆祝,我当场拆了盒pocky。 带食物进监狱这事,本来是不被允许的。见我这么明目张胆,旁边的警察刚皱着脸想说什么,便被我制止了。 “请不要在意,我只是给自己吃而已,一根都不打算分给这个滋事的家伙。” 于是警官脸色微妙地退开了。 “算了算了,你们小年轻的情趣我不懂。” 我:“…………” 可别搞笑了,我只想笑话他而已。 22 连着在牢房门前吃掉三根巧克力棒后,我才意识到一件被我忽视的事。 “你打了几个人我不管,但是一会接到电话的荷莉妈妈会哭小跑过来吧。”想到了荷莉太太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抬脚踢了踢栏杆,“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好说的,叫她回去。”就站在栏杆边的人冷倪了我一眼,随后单膝靠坐在附近的床板上,“我正好在这待一段时间。” 抽pocky的手顿住了。 “你还真在这里过新年?” 本来背过身没打算再理人的承太郎侧躺着沉默了几秒,又再度撑身坐起,他侧目看过来的绿眸微微上挑了一下,接下来倒是好好得开始说话了。 “我被恶灵附身了,所以暂时不会出来。” “………………噗。” 虽然很不应该,但我笑场了。 引我笑出声的本人却是没有半点火气,只是双手环胸淡淡投来视线。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我本想着看在对方这么认真的面子上,开口表示一下自己也有同样的情况,但是没有来得及,就被一个声音骤然打断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 在牢房阴暗的一角处,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看起来对于睡眠被打扰而非常不悦。 “啊,抱歉。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我无谓地耸了耸肩,“别生气,这家伙刚来,还需要您照看几天。”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揶揄一下某人的话,但是中年男人明显当真了,他眼眸转了转,快步走到栏杆前。 “噢,照看嘛,当然是可以了,不过你要有点诚意啊。”男人双手伸过来,如果不是迫于被关押在铁栏后,他大概是想整个人都靠过来。 “就,这个你懂吧,男人离了可活不下去啊。” 对方以微妙的角度对我比了个点火抽烟的动作。 ……在监狱里想抽烟,可能做梦更快点。 我叼了根pocky放进嘴里,以无比灿烂的笑容回应了。 “哦呀,当然可——” 没等我说完,便见一只健壮的紫色手臂从旁侧延伸至眼前,我甚至能清楚看见在它上面鼓胀跳动的肌肉,纵使隔着手腕粗细的铁制栏杆,也能感受到令人心惊肉跳的威慑感。 尽管只是一只手臂显形,可这显然是承太郎的幽灵。 没有用来逃狱,那只手臂目的明确,蓄力一个上勾拳,就把贴靠在我眼前的男人当场击飞,直接打入难以看清的牢房深处。 在一声哀嚎后,男人似乎晕了过去,再也没什么动静。 我面无表情朝罪魁祸首看去。 “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附在我身上的恶灵,所以滚回去。” 完全没有掩饰行迹的意思,承太郎气定神闲,在触及到我的视线同时,直接摊开了自己的掌心。 “你做的?”我后知后觉地摸了下嘴边应该叼着的零食。不知何时,它已经被牢房里的人捏在手里。 “我不是说了吗。”明明刚才才击晕了一个人,承太郎的语气却很冷静,将巧克力棒捏在两指间转了转,他再把它放进口中,“是恶灵。” 在唇齿一合咬断pocky后,他皱起眉来,表露出明显的不喜。 “真够难吃的。” 我:“……” 快给全世界的巧克力爱好者道歉啊你。 第4章 四只jojo(修) 23 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承太郎自己和他有同等的遭遇。 当然不是记仇。 否则我才不会跟着荷莉太太再次来到监狱里带人出去。 只是……的确他在局里多待一阵我吃晚饭大概会更安心。 当然,荷莉太太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心。 “承太郎真的是个乖孩子啊…警察先生,请相信我啊。”荷莉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请问,我家儿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警察:“……不,他真的一个人都没杀啊。” 我:“是的,只是比平时稍微下手重了点。” 虽然就结果而论,是从根断绝了人家的dna。 总之,听到承太郎没有杀人,荷莉太太松了口气。 不过作为母亲很快又担忧起来儿子会不会受委屈了。 我只是慈爱摸摸了荷莉太太的头。 “不会的。” 承太郎指不定有多潇洒。 24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啤酒。 jump。 收音机。 空条承太郎完美演示了一遍他在牢狱里过得多好。 顺带对来狱中看望他的老妈表示了亲切慰问。 “吵死了!给我闭嘴!你这个婆娘!” 荷莉太太习以为常,笑得很明媚。 不过承太郎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我觉得换我我也不出来。 因为与其说是牢狱,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单身汉宿舍。 我觉得我要是再劝劝荷莉太太,大概他真的可以在这里成为常客。 ……但我不。 我瞥了一眼光荣报废的牢门。 承太郎瞥了一眼我。 旁边警察的眼神似乎已经完全把我视作不良太妹了。 请不要误会。 我平时没这么暴躁的。 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好脾气。 “哐——” 又是一声响动。 这次又是哪个人这么沉不住气。 我蹙了蹙眉,左顾右盼,最终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下。 噢,好吧还是我干的。 25 要说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具体原因倒回空条承太郎面无惧色夺来了警察的枪说起来。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回忆着毫不迟疑对自己脑袋扣下枪的人,我现在也还是很火大。 荷莉太太的呼喊。 警察瞠目结舌的话语。 犹记得枪声响起的那一刻。 我眨着眼,在看到子弹被幽灵半透明的手指抓住前。 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骤然弃我而去。 26 当然,现在我头脑很清醒。 甚至还超冷静,冷到手指冰凉的那种。 “好玩吗?” 被这样问询的人只是微挑眉梢,没有作答,只是将枪递给警察。 早便料到了对方是这种态度,我一脸平静地走了两步,越过栏杆对他的帽檐出手,不过这明显的意图轻易就被少年皱着眉偏头避开了:“滚回去,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我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响指,犹如魔术那般,指尖顿时勾住了本该戴在承太郎头上的黑色军帽。 被探空取物的本人则是微微垂首,不偏不齐地与我对上视线,他惯性抬手想够一下头顶的帽檐,但在理所当然地落空后,他才意识到什么,转而瞪我一眼。 “那就来打个赌吧,jojo。”我学着对方平时的样子,将帽子斜扣在发顶压了压,“就赌,我能不能让你踏出这门。你输了,就乖乖回家。” “就凭你?你能做什么?” 对方总是习惯向下撇一点含住香烟的唇瓣绷直,启合,冷淡中夹杂着些较真意味的低哑声线缓缓将自己的话语字字托出,“不想受伤就回去,否则恶灵会让我做出怎样的事我也无法预料。” 这番话说的格外有条不紊,条理清晰。 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起来这家伙的国文成绩是名列前茅的。 不过我一点都不慌。 毕竟专业给学生挖坑的历史他没我好。 就冲这点,他绝对会输给我。 我心平气和继续开口。 “那也比你在这里玩手|枪实际。” 话到此处,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刚刚握枪的那只手,“更别说,玩火药的男人都很快,懂吗?” “……”本来还有点不耐的人眼神立刻变了。 承太郎将手从校服的衣袋里抽出,目视站在铁栏之外的我,背脊挺得笔直。 在我觉得他恐怕在心里拿锐利的视线将我刺得千疮百孔后,眼前这人才终于缓缓开口说出下文。 “那么,最好给我做好觉悟。” 他腰身略微前挺,以手比枪,将食指对准了我。 “因为你输掉后,刚刚玩了一次火药的男人就会毫不留手地把你揍一顿。” 荷莉太太:“不、不可以这样哦!小阳是女孩子!” 我:“…………” 我收回前言。 玩火药的男人不仅快,还心眼小。 第5章 五只jojo 27 荷莉太太自然是无法阻止这场赌注的开始的。 不过如果她在场的话,接下来的场面似乎对她的刺激会不小。 于是我扭头,对身边面带愁容的人发话了。 “荷莉妈妈,我晚饭想吃咖喱汉堡肉。” “欸,这,这当然可以了……但是你和承太郎……” 突然被提出要求的女性显然有点为难。 我眨了眨眼,凑上前去轻轻将她耳畔的鬓发挽至耳后,语气放柔了两分,“荷莉妈妈不相信我吗?我可一直都是您认识的好孩子哦~” 荷莉太太微微怔住,随即缓缓露出笑容,看向我的眼神认真又温和,“小阳从来都没有让我费过心,我是知道的哦。” 嗯,那就对了。 我点点头,捧住她的脸,轻轻凑过去。 “那请回家等我吧。” 金发碧眼的漂亮女性捂住被我贴面吻的地方呆滞了一秒,随着脸颊烧热,她嘴唇微颤,完全露出了小女人的姿态,看向我的眼神也频闪起来,亮晶晶的美眸像是揉碎了星光那般充满期许。 “好,好哦,我马上就回去准备!……不过,切记哦,你们不要做危险的事哦?” …好的,您再不走,我就觉得后背好像要被谁的视线刺穿了。 顶着如芒在背的感觉,我对着荷莉太太小跑的身影招了招手,表情逐渐恢复平静。 “话说回来,警察先生。” “咿——!” 被我尊称的对象反而是身体一震。 “接下来只要你们乖乖得一动不动,我就会把这只大孝子带出去哦?” “好、好的——!” 28 等着送走了荷莉太太不久。 跨过报废的牢门,纵步走入牢狱中。 没有任何前言。 没有任何预热。 我歪头打量了下牢房的大小,将头顶的帽子扶一把,身体便随着蹬地而起。 热血pvp宣言? 端正的开战礼节? 动手就是动手,哪有那么多规矩。 对方的眼睛轻而易举便跟上了我俯冲过来的动作,可一脚刚向前跨出半步,便在下一刻迟疑了。因为指尖交错间,黑色军帽已经重新归位于他的额前并遮蔽掉了大半视线。 “……啧!” 无人能比的动态视力。 战斗时作弊一样的局势判断。 这些都是空条承太郎的优势。 我当然不会让他发挥得这么顺利。 也不会让他太提早发现我的意图。 错步调整方向,我抓着这个机会已经来至他身边。 可就算慢了一步,承太郎也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对象。 少年身姿微微后仰,甩开军帽,攥紧的拳头便已按着之前预计好的位置迎面打来,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这以攻为守的做法令我不得不敛步,脚下一点企图继续退出他能及的攻击范围,便于去避开从耳畔擦过的劲风。 我盯着他这样说。 “早知道以一换一先打一拳好了。” “晚了,你没有机会了。” 说要揍我就要揍我的人果然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伴随着压低的两个字节,那双沉寂的碧绿眼瞳闪烁了一下。 他的反击开始了。 29 对于身型高大的承太郎而言。 健壮修长的手脚便是他最好的武器。 移步。 进推。 把捏。 横扫。 擒拿。 一招刚打出,下一招就紧迫而来。 我不去还击,只是一味的招架。 刚躲过他遽然加速从上劈下来的腿,又不得不用手臂架住他进一步打过来的拳面。 连续抵消他施加的劲道已经让我开始觉得有些吃力。 而一直在将我连连击退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并未由此放松,长手一探,便直朝我的方向攻过来。 我眨眨眼,这次不避不闪,缩地迎上,手腕一翻,便要对方的手臂反之锁在自己掌下内。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头一皱,甩臂撞开了我的手,刚才浮现的灰蓝幽灵的手指霎时与他衣袖的衣角险险擦过。 两肩展开,承太郎往后退了半步,暂时停下了动作。 像是头一次认识我那样,他端量了我几眼,在整个审视的过程中表情也逐渐归于肃穆。 “看来一会要问你的事有很多。” 那种意料之外却仍然过于平静冷淡的语气听得让人拳头发痒。 不过承太郎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纵使会有些少年人该有的傲气,可他从不会轻视对手。 仅仅是发现我在掩盖女性幽灵的存在这件事,少年便眼眸微敛,彻底垂首对上我的眼睛。 “但现在先让我亲自体会一下吧——” 紫色巨汉的身影像是回应着他的想法,带着压倒性的魄力,当即便从他背后浮现出来。 我:“……” 确认过眼神,是自家幽灵干不翻的兰博。 ……不过干不翻也要干。 30 有了幽灵加入。 对决的局势更难以形容了。 不是那种所谓的白热化僵局。 也不是那种双方体力不支的绝境。 要具体形容的话—— 放出自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幽灵时,我甚至觉得场面有点滑稽。 嘴里随时喊着欧拉肌肉还鼓囊囊的紫色巨汉。 以及比其矮了两个头的娇小灰蓝色女性。 而我家幽灵似乎还意识不到会遇到什么,只是好奇地审视站在不远的的一主一从,像长毛猫一样毛绒绒的大尾巴高翘了两下,最后视线紧迫地落在承太郎的身上。 看得出来承太郎显然更让她感兴趣一些,因为那双纯净的蓝眼睛正在慢慢变幻成野兽般的竖瞳。 我:“………” 不顾自己会同步的感觉,我诚实地遵从自己的内心抓了一把她的尾巴,在换得女性幽灵茫然无措扭头看回来的视线,在看到我正在做什么的手时,她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从头炸毛到尾。 我再接再厉,松开尾巴,握拳再锤了下她的脑袋。 这次她终于捂着脑袋安分了。 一旁的承太郎笑哼出声。 藏于浓密睫羽下的那双碧眼难得酝酿出几分戏谑,表情也不复之前那般冷硬。 不得不说除了性格他只有这张脸是我挑不出毛病。 但是这状态下我更想打他了。 正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我面无表情一手摸着自己家幽灵的脑袋,再一手带着她的视线,这次明确指向了那个紫色巨汉。 “你被强化了。”我平静地拍了拍掌下柔顺的发顶,“快去送。” 31 由人对人。 由幽灵牵制恶灵。 我负责pvp。 自家幽灵负责走位牵制紫色巨汉。 ……嗯?等等角色是不是反了。在就地一滚逃出承太郎扫过来的腿时我不禁下意识这样想到。 总之先不管奇怪的地方。 目前的形式倒是有点微妙的变化。 承太郎的目的转变了。 从原本要揍我一顿的作风转变为了企图把人制服。 这点我本来应该为之松一口气。 ……本来。 “轰——” 刚与承太郎拉远距离靠上墙面,下一秒,我便挪动眼睛,注视在脑袋附近倒下去的厚实砖块。 那里刚刚被承太郎的恶灵一拳击碎,像是脆弱泡沫板块那样。 然而引承太郎恶灵过来的打碎墙的正是我家幽灵。 紫色的巨汉放下拦在我脸颊旁边的手臂,那张与承太郎相似的面孔尽管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盯过来的视线却是落在我左颊的擦伤上。 ………说起来,刚刚好像溅射过来的大半碎石都是这位壮士挡下的,虽然击碎墙的也是他。 对方粗壮的手掌似乎有对我的脸出手的意图,但很快又在中途便转移了目标。 因为幽蓝色的女性幽灵再次从墙壁的另一个边窜了过来,踩了下我的脑袋向天花板飞去。 我:“…………” 我看了眼没有从刚才开始就没动只是面色冰冷的承太郎,单手支墙的同时,心下一动召回自家的幽灵,一起来到隔壁的空牢房。 不想,这次还没有来得及走两步,就被制止了。 原本应该是床腿的四道尖锐铁棍“嗖嗖”被依次掷了过来,一左一右交叉着,箍住了我两只脚踝的活动空间,还像戳豆腐一样轻松地扎进水泥地里。 可以,简直是凶猛他妈给凶猛开门——凶猛到家了。 我一个踉跄,差点以头抢地。好在在脸着地前,被健壮的男性幽灵拎着领子及时拉住了。 承太郎踱步走至墙边,并没有跟着来,他双腿直立,两手插兜站好,就这样隔着墙壁上的垂首省视我。 “怎么,你的恶灵呢?叫她滚出来。” 最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腔调,但话说到最后,已经能感觉到他欲亲手揍幽灵的冰冷怒火。 能理解。 其实我也想揍她。 不过现在不行。 作为被控制的正主,我只是抬手捻了捻脸颊上的擦伤,却反而开口提起毫不相关的事情来。 “jojo,你应该知道‘舍车保帅’这个词吧。” 承太郎眉梢微抬,收紧下颚,朝我走了两步,投过来眼神整个大意是质问我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唇角的略微上扬中,我摇了摇头,拈指做出执棋的架势,往他的后方一落:“你输了。” 31 伴随着有力音色落定,承太郎的右臂上衣袖便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般,之后,再是左手,两方一起死死锁在一起,完全箍住了他发力的空间,再猛地将他悬空拎起,向牢门的方向拽了一截。 见时机已成,我反手拽住身边紫色巨汉的手臂,在一时拖拽住他行动的同时,抬脚便把刚显形的自家幽灵朝承太郎的方向踢了过去。 尽管随后力大无穷的男性恶灵便“欧拉”一声甩开我跟了上去了,但身形修长的女性幽灵本就有不下于男性恶灵的速度。 如今抢跑了那么几秒,效果更是不言而喻。 她长尾摇摆,早一步逼近至面色冷硬的少年面前。 抬手。 蓄力。 然后拳面便与对方屈膝踹过来的腿相撞了。 “啧。” 伴随着不耐的咂舌声,女性幽灵被反冲力打入后方追来的恶灵怀里,而承太郎往后被拖离的力道因为反冲力更是加剧了。 我面无表情看了眼自己发出“咔吧”痛响的滴血左手。 你才是恶灵本尊吧混蛋。 32 ……… 空条承太郎。 放任整个荒木高中。 随便拎一个学妹学弟就能知道他的威名。 如果范围再扩大到周边料理店。 你都可以看到挂他照片做口碑保障的店家。 『空条前辈超帅的,就是那种吼人的劲超带感啊,如、如果能再凶暴点就更好了!』 某位不知名学妹的发言,我觉得她的发言已经很危险了。 『空、空条前辈吗,那简直就是神,是男人就该憧憬的对象!话,话说回来,川濑学姐你能告诉我空条前辈每天都去哪里吗?』 这位不用听,已经完全变成stk了。 『啊…空条啊。那是我料理之路的启明星啊,在连着被他吃过一次霸王餐后,我终于想起来我是为了什么才走上料理之路的,以前被利益熏心的自己,现在想想都过于可笑。啊……岁月静好,莫要急躁,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店长,你振作点店长。表情完全呈现出佛光了。 还记得在具体阅览了一遍【如何弄哭空条承太郎】的记事本后,刚升高二的我决定放弃这种没效率的情报收集。 实际上,我也知道,非亲非故的人中,不会再有别人比我更了解这家伙了。 但是也正因为了解,所以我才格外清楚一件事。 高中后我断然不太可能如过去那样容易击败他。 不过,如果仅仅是把人弄出牢狱的话—— “哈……轻而易举。” 我沉重地喘息几声。 自几个月前自高烧后出现了幽灵附身后,我川濑阳音,经过不完全测试后,有了操作、瞬移、转移动态状态物品的能力。 这并不是多强悍的能力。 操作物品必须满足三个条件:1、被我的幽灵碰过。2、处于移动状态。3、在两米的范畴内。 □□作的物品会保持原本移动过程带来的力与速,可以靠外力施加速度。而物品的重量会对瞬移的距离或是挪动的距离速度有影响。一次也只能移动一样物品。 嘛……虽然的确不够强,不过对某个人来说已经够用了。 我捂着淌血的地方,语气轻快问询着正离牢门越来越近的人的心得体会。 然后被吼了。 “闭嘴。管好你自己。” 双手被制的黑衣少年隔着墙壁的窟窿冷睨了我一眼,莹绿色的眼眸酝酿出阵阵暗色风暴,几乎不用去想也能明白他现在有多火大。 但现在当然不是斗气的时候,他黑着脸让恶灵一手揪住了女性幽灵,一手让其抓住自己的手臂。 但这也没有让成功阻止我能力的发动。 因为恶灵本身没有重量,就算实体化了也一样。 在没有多大效果的尝试后,承太郎皱了皱眉,又冷冷瞪了我一眼。 我眨眨眼,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便见他在恶灵的帮助下麻利了褪下外衣。 但自黑色的校服被脱掉后,被浮空拖拽走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点。 这是当然的结果,否则之前我只守不攻,岂不是白接了他那么多招。 换而言之—— “你现在全身上下,大概就只有四角裤没被我指染过。”我歪头平静问道,“要脱到那种程度吗?” 承太郎:“……………” 短暂的沉默间,承太郎瞥了我一眼,随后转眸看往目前还在恶灵手里的人型幽灵。 我立即警觉起来。 女性幽灵蓬松的大尾巴被紫色的手臂不容挣脱的力道握住了。 “生物课有学过。”他的声音格外沉静,控制的恶灵却以一种舒时缓节奏的坏心力道一路顺着尾巴尖摸了下来,“猫这种动物,尾巴上会全是神经,十分敏感。” 尽管身后就已接近牢门,可承太郎没有去在意,只是嘴角一侧勾起,在怒极反笑中,意有所指地朝已经产生异样感触的我注目。 “猫崽子尤其。”他说。 第6章 六只jojo 33 牢房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我屈膝靠坐在瓦砾边。 默不作声目视着长腿一跨,盘坐至我旁边的人。 事先说明。 我没输。 只是由于一些不能说的原因。 主动停止能……嘶。 原本麻木的左手未能躲过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被避开伤处,拿捏得稳稳当当。 在冰冷的酒精药雾喷洒过来时,刺疼的感觉告诉我这只手没废。 承太郎自然听见了抽气的声音,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 “你还是庆幸点更好,至少骨头初步看起来没有大问题。” 眼下这张微皱的脸配和着不咸不淡的语调怎么想怎么不愉快。 我不回话,只是看着他低头咬住绷带卷的一端,动作娴熟地将我受创的地方挨个包扎起来。 酒精。 烟草。 血气。 拉近距离的情况下,消毒酒精和对方身上烟草的味道一起环绕在鼻尖。 浓厚的烟丝燃烧过的气味足以让人想到承太郎在被探监前,是怎么将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吸入肺腑,再慵懒地向外吐出成型的烟圈,就这样坐在床边吞云吐雾的。 我面无表情地往他随意搭在肩上的黑色外衣轻轻瞥一眼,随即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他漫不经心地以绿眸扫了我一眼,随后低低从喉咙深处发出耐人寻味的沉吟,正好用干净的绷带最后一点长余打了个简单的结。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 哦,对。 这家伙说是要揍我一顿来着。 回忆着之前只能咬唇吞下呜咽声的状态,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打套太极版组合波动拳。 身型高大的少年哪怕坐下来也比常人高上一截,如今在主动缩短二者距离后更是有种不怒自威的威压感。 活动了几下右肩,他幽深绿眸盯住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我,以雷霆之势从高处向落下的拳头蓄力攥紧—— 接着在我发顶上化作了一个卸掉大半力道的手刀。 哈……? 不顾我满心的问号,偏偏这样做的人只是神色自若地维持着表情上的冷硬,然后极为认真地启唇补充道:“这一下,是带了难吃的东西给我。” 一次。 “这一下,是没听劝把老妈带过来了。” 二次。 “这一下,是隐瞒你也有恶灵的事。” 三次。 “这一下,是自讨没趣向我挑战。” 随着脑袋上连着被“嗙嗙嗙”敲了几次,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干脆连理由也没说了,只是单纯地靠手刀反复问候我的脑袋。 最后是我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打开了这家伙的手,“你敲够了?” 承太郎只是挑了挑一侧的眉,冷静回答着:“还有一次。” 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他长手一探,唇线绷直,对着我的眉心来了一计弹指。 我:“…………” “好了。”将我一手拎起来的人信步带着我往牢门的方向走。 “这下你欠的帐勉勉强强算还了六分之一吧。”他说。 34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牢门前。 重新踩上地面的那块扭曲的铁门后,我停下了步伐。 “不是有很多要问我的么?” 结果关于恶灵的事一句没提。 明明是在问正事,承太郎却置若无闻,他从搭在肩头的外套里摸出一支烟来,在叼进嘴里时才淡淡回答:“没必要,你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知道得并不比我多多少。” 再加上之前的赌局,恐怕他也完全明白怎么控制恶灵了。 我微抬下颚,抱臂仰视正在用火机点烟的对方,开口问道:“你明知道恶灵对自己无害了,却还要待在这里?” “谁知道呢,或许今天是会听话,但往后呢?”收起打火机,承太郎依然不为所动,“查明这些家伙来历和出现的具体原因之前,我可不会掉以轻心。” “…………” 在获得力量后,会急着把自己关起来也就天下这一位了吧。 见我没有立即就走的意思,少年倒也不是那么急,他两指夹着点燃的烟,浅浅吸一口,闷了良久才别过头缓缓吐出呛人的烟息。在变得烟雾缭绕的视线中,我能看见他惯性屈指托了下头顶的帽檐,右颊却在与下滑的手掌相触时,竟缓缓从眼睑到下颚之间拉下一道血痕来。 有什么一闪而过的光,隐隐拂亮了藏在记忆里的某一角,随后就数条打旋的黑色阴影伸出试探的触手复数捕捉蒙住。 ……右脸的伤口。 我骤然睁大了眼。 霎时,胸腔内跳动的某种东西便擅自痉挛起来。 像是要提醒我那般,它用力地、紧迫地作痛起来。 不过很快,在我的迫使下又冷静下来。 那不过是为我包扎时所沾在手上的血,而承太郎眼眸眨了眨,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 但他没有来得及随手抹掉,就被我手臂一伸,抓住了衣领。 对方不悦的眼神并没有阻止我接下来的动作,我脚下微踮,一言不发地用缠满绷带的左手徐徐抚摩着他沾血的面颊。 然后,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冰冷,又有些晦暗的腔调。 “我现在在想,空条承太郎。” 从微挑的眼角,到抿紧的唇。指尖流连间,我一点一点擦拭掉他面颊上的血渍,眼神微暗地凝望对方的瞳孔中所倒映出来的、没有笑意的自己。 “你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也是挺不错的。” 35 虽然有点突然。 不过我有想到一些过去的事。 『遇到可疑的人要报警,尤其是会对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一!定!要!报!警!』 初听到这句话时,还在幼儿园大班。 我本来没怎么在意。 直到上了小学一年级。 『小妹妹,吃棒棒糖吗?』 犹记得可疑大叔拿出一把波板糖时,心下鄙夷的感觉。 『这种糖我幼儿园毕业前就吃腻了,大叔。』我扶了把头顶的小黄帽,语调平静,『您拿不出更好的吗?』 对此,对方咬咬牙,第二天带着更贵的外国巧克力过来在我回家路上继续堵着我。 『你好碍事啊,我今天作业很多的。』 我打开他的手,留下大叔惊愕的脸,直接上了校车回家了。 『怎、怎么样!这个你总该满意了吧!』 是第三天,这次大叔直接把一沓钱塞进了我的帽子和衣领,一脸扭曲又愉快地大喘气。 我踹了他一脚。 结果他更兴奋了。 『不妙!太赞了!这种被视作垃圾的感觉,这种将我放置在一边的冷傲!感觉就像是冬天放入胖次的冰块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我面无表情踹了他n脚。 对方一脸爽到,摇摇欲坠地稳住了身体靠过来抓住了我的书包。 『对!就是这样!来!跟我走吧!这样的眼神!这样年纪虽小却让人欲罢不能的高人一等姿态!我要把你藏起来!在长大前藏起来!永远保持着这个姿态!』 ……真的是好烦人啊。 我这样想着。 没等考虑好是铅笔戳他眼睛还是用重达六七斤的书包打断他的鼻梁,眼前的中年男性突然双腿一并捂着某处跪倒在地。 从倒下的男性身后露出了神情冷淡双手插兜的男孩身影。 是承太郎。 他用男人的衣服蹭了蹭自己沾灰的鞋面,随即就像没看到地上的人那样踩着他的身体走至我面前,随后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停滞了几秒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干脆转身继续沿着路途准备回家。 我退后几步,预备跑姿,助跑,然后把抽刀爬起来想对男孩后颈出手的人飞踢倒地。 听到动静的男孩回过头,在看到我双脚踩住呲牙咧嘴的大叔时,他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然后我报警了。 不幸被一起抓着录口供的承太郎脸黑了,因为耽搁了他的晚饭时间。 我也脸黑了,因为警察的教育时间耽搁了我写作业的时间。 这直接导致了我在第二天被罚站。 追根究底,都是那个变态的错。 幼年的我对他那些不知所云的话觉得格外刺耳,因此后来等其出狱后,又故技重施把他送回监狱。 可现在高中时期的我,居然有稍微能那么理解变态世界的一点东西了。 这真是太搞笑了。 『我现在在想,空条承太郎。』 ——我现在在想。 『你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也是挺不错的。』 ——你最好哪里也别去,就这样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下去。 ……啊。 一定是被幽灵附身的原因。 我眨眨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遏止着内心中翻腾那点恶意。 显然,我需要回去冷静下我的头脑。 我松开手,但还来不及抽身离开。 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掐了掐我的脸。 “清醒了?” “……” 见我不答,承太郎取下嘴边的烟弹了弹烟灰,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启唇的瞬间又改了主意。 他垂首,放缓了微蹙的眉梢,那双透澈的绿眸随之凑近面前,甚至能看到其中敏锐又细致的神采。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咚。 给了我一头槌的人气定神闲地把帽子重新盖回头顶,轻哼一声。 “现在呢?” “……” 噢。现在我顿悟了。 捂着还在震颤的大脑,我一声不吭地屈膝撞了下他的小腿,然后转身往外迈开步伐。 正准备大步离开时。 我又被叫住了。 “……记得先去医院把伤验了。”少年重新把烟含进嘴里,深深看过来一眼后,再度坐上了另一边的床。“顺便拜托下医生处理一下你糟糕的恶趣味。” “想把我关起来,你还没有那个能力。” 我:“……” 我:“嗯,我去完医院就回去吃汉堡肉。” 我朝他指了指,肆意把玩了两下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男士外套,随即向对方展示手里的烟盒。 “你就在这里享受完最后一根烟再咬着手指羡慕吧,jojo。” 承太郎脸色一黑。 36 离开警察局。 去了趟医院。 我没有迟疑,在夕阳西下时回了空条宅。 当晚没人抢的汉堡肉很好吃。 荷莉太太倒也并不意外我没有把人搞出来。 虽然神色间尚有对儿子的担忧,但她只是揉揉我的头。 “没关系,明天他的外公就回来了,和承太郎一样,他自身也有些难以说清的力量,一定能帮到那孩子的。”荷莉太太是这样含笑说着。 我本提议着想要明天也一起去。 结果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小阳要好好上课哦,我知道你担心承太郎,不过我好歹是个大人,虽然没那么可靠……”话到这里,她疼惜地将我的手拉过去,尽管什么也没有问过,但语气格外坚定,“但是果然有些事不能让你这样的孩子去面对,自己逃避,对吧?” 体贴、温和,又不失外国女性的热情和坚毅,这便是空条家的一员。 纵使空条贞夫常年旅行各地巡演,回来后也会极为尊重地对待这个一心把持家庭的妻子。 纵使空条承太郎再怎么个性强横,面对母亲的各种亲密表态却不曾有拒绝的举动。 看着金发碧眼的知性女士垂眼将我的手捧在掌心中,我抿了抿唇,挪开眼。 “嗯。” 37 第二天照常上学。 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我后悔了。 非常后悔今天来上学的这个决定。 “川濑学姐!jojo他什么时候来上学!” 是在课间10分钟里从相隔半个山头的旧校区赶过来的学妹们。 “川濑学姐!听说jojo打架被拘留了!是真的吗!” 是不敢置信又差点在我面前幸灾乐祸笑出来的几个不良飞机头。 “川濑同学,jojo他——” 是在午休时准备拦住我的眼熟教师。 ……噢,这脸好像是新上任的班主任。 我面无表情绕过了他,拿着便当盒直奔天台。 为了防止被继续骚扰,我把天台门狠狠一拉。 “嘶——” 伴随着一声明显是男性的痛呼声,门好像被什么抵住了。 嗯? 左右环视了一遍也没看到人后,我垂头看了没能关上的门。 门缝里似乎紧紧夹着什么又细又长的绿色物体。 ……这是什么。 木瓜? 第7章 七只jojo(捉虫) 38 放在正常情况下,或许我该捡起来看看这一截绿色不明物体是什么。 但现在我不。 连着被各种人士骚扰了一个上午。 我如今的心态很平和。 区区一个疑是不成熟的木瓜。 不至于为此低头。 我蹙了蹙眉,绷直脸把门往外退了点,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砰砰”地拉拽了三次。 啪叽。 随着有什么东西被挤扁的声音,我再一次尝试,沾了点绿色液体的门终于关上了。 果然是水果或者果冻什么的吧。 没有继续去想是谁这么没公德心,我反锁上了天台的门。 端着便当盒,正准备找个朝阳的地方坐下时,没走了两步,我就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 有着一头极为炫酷发型的红发少年正身体笔直地站在铁丝网前。 处于角度问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完全能看见他打得笔直的裤管有被濡|湿|了一部分,鲜红的液体正不断地顺着其裤角滴落在地。 是血。 我本来想要不要帮人扛一把送到医务室去,但很快眉头一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前两步,我带着点怜悯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正在流血的同学如同年久失修的人偶那般一卡一顿地扭过头,紫色的眼眸沉沉看了我一眼。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见到我的时候完全说是不太情愿,但仍然保持着礼仪这样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端详他。 如我想的那样,这人的确很好看,清秀的脸庞配上过高的身姿,也怪不得会成为校园欺凌的对象。 思考的中途,我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递过去。 对方怔了一下乖乖伸手接住了。 “擦擦吧,还有该报警就报警该去医院就去医院,该向爸妈哭诉就哭诉。”我说,“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我只是不小心被划伤了脚而已。”少年这么答着,不过表情看起来比刚开始要缓和了一点,顺势也撕开手中的包装,“尽管不是您想的那样,不过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从包装里滚出来的是一包卫生巾。 我:“……” 噢,拿错了。 我再搜寻了一遍身上。 当然结果是一无所获。 39 本着帮人当然要帮到位的理念。 在简单得扒了两口饭后,我带着这位腿部受伤的同学来到了医务室。 “哎?川濑,你的手怎么了。” 是人美性格爽朗的小百合老师。 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转而指了指身边的人。 短发女人立即明白了过来。 镊子。 纱布。 止血棉。 消毒酒精。 在准备好零零碎碎的医药品后。 小百合端着托盘,走近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好了,请把裤子卷起来,我来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少年没有应声,不过伴随着她温和的语气,还是照做了。 他拉起裤管,露出了一截小腿。 洁白结实的小腿能看得到每块肌肉的外型,而靠近脚踝的地方能看见一圈不小的青紫和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我稍微眯起了眼。 这种伤…… 没有来得及得出结论,思绪里尚未成型的想法便被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 “阿拉…这很严重。”小百合老师皱起眉来,用镊子夹住棉花的手都停在了空中。 “怎么了?” “这孩子的腿居然比我还白!” ……哦,好像还真是。 我面不改色地提议了一下:“那要摸吗?” 闻言,刚刚从床上撑坐起半个身的人不留痕迹地把腿收了一收,我看得见他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动。 不过逃避显然是没用的。 他随后就被掩唇微笑的女老师伸手按住了:“放轻松好孩子,一下,就碰一下,马上就给你上药了~” 少年:“……” 41 午休时间过去就这样泡汤在了医务室里。 受伤的少年也在包扎好后躺在这里休息。 由于实在不想再回去面对大堆的追问jojo的人。 再加上今年的全勤奖学金已经泡汤了,我干脆选择了装病,坐在医务室的床上和老师开始下西洋棋。 不,其实也不算装病。 毕竟还包扎着的左手完美能证明我算半个病号。 但这应该不会影响我的下棋发挥。 ………应该。 “哈哈,将军了~好险好险,差点就输了呢。” 没有去看小百合老师的笑脸。 我抿着唇把自己和对方的棋路再观测了一遍。 “老师。” “嗯?” “接下来我会三分钟之内杀了你。” “哎哎??” 噢口误了。 不过问题不大。 我执起黑棋,不慌不忙地改了口。 “三分钟内我会把你杀个片甲不留,骨灰都扬了的那种。” “……川、川濑同学,你……应该说的是棋吧。” 在我一言不发的凝视中,面色不太轻松的老师和我开始了第二盘。 我打算持续单方面把老师赶尽杀绝……不,是把老师的棋子杀个赶尽杀绝。 新的一轮开盘很顺。 局势大好。 差几步就能将杀对方。 结果就在这临门一脚,校内广播响了。 【尊敬的小百合由美老师您好,如有听到请现到职员室一趟。】 【尊敬的小百合由美老师您好,如有听到请现到职员室一趟。】 【尊敬的小百合由美老师您好,如有听到请现到职员室一趟。】 属于女性的声音一共复述了三遍。 但那字正腔圆的腔调却安抚不了我的内心。 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像是在正在玩游戏差一点就通关了,但就此刻某个长辈抱着小孩过来拔掉了电线插座。 我:“………” 说起来,杀人坐牢判几年来着? 我面无表情活动了一下手腕。 42 老师一走。 医务室就顿时安静了下来。 但没有安静多久,便被我主动打破了平静。 虽然没有兴致继续下棋,不过还可以做点别的。 “吃吗?” 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几包零食,我看了看,随即将其中一个小熊蜂蜜蛋糕的外包装撕开,朝正好从窗外收回视线的少年递过去。 对象表情明显一怔,在隔着纸托接过蛋糕后,他压着语调,以一种微妙又端正的态度回复道:“多谢。” 以食物作为交流的敲门砖。 我和红发的少年聊了起来。 花京院典明。 这位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人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我是最近刚转学过来的学生。” 那你可真是个壮士。 在对方说出这话后我抬眸看了他一眼。 如今正是12月。 是临近一学期结束的时候。 而荒木高中的考试有多鬼畜,基本从每学期结束后天台上的自闭人数就能看出来。 这个微妙的时期敢转学过来的人,通常不是头脑超好,就是脑子不清醒。 虽然我觉得他大概率是后一种,不过作为一个好人,我并没有打击他。 “那么,你期末考加油。” “嗯,我觉得没问题。” 花京院显然没有意识到我这句话是警告,只是张口咬住了熊型蛋糕,从熊耳,到脑袋,就这样慢条斯理,犹如挑剔的野兽般小口小口撕咬着,“毕竟,一个学期就像樱花的寿命一样短暂,不是么。” 话到这里,他言行中那种诡异感更是凸出了。 把零食放到柜台上,我坐在床前打量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叫出他的姓氏:“花京院同学。” 对方应声抬眼看向我。 我歪头看向他,直言不讳:“你这人——没朋友吧?” 花京院:“……” 被我点破的人神色一变,骤然收紧了掌中的蛋糕。 “这样在初见不久的人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若有所思地端详对方现今的表情,“很容易被针对啊,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嚯…万分感谢你的忠告。”沉默了一阵,红发的少年终于开口应答了。 他将鬓边的那缕卷发捻了捻,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紫眸却暗沉沉盯过来,“那川濑同学愿意做我的朋友吗?要是刚转来不久,就认识了这座学校的风云人物,应该很快就能融入了吧。” 这倒是一个从哪方面都听不出任何问题的请求。 我当然是义正言辞地表示—— “不愿意。” 43 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青绿色绳状物便没了束缚。 它们从抱臂缓缓站直身体的花京院背后鱼贯而出。 带着纤细的白色纹路,数道触手顺着脚踝缠了上来。 我不为所动地看着处于这异相中心的人,看着他映出我身影的狭长眼眸轻蔑地上挑。 “那可真苦恼呢。” 他将手中残余蛋糕抛了抛,信手丢至一旁,随即用一只手故作懊恼地托住自己的脸颊。 “因为某些原因,我可不得不和你成为朋友才行——川濑桑?” 那隐隐透出些癫狂的语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叫到我的姓氏时,更是格外的抑扬顿挫。 触手像是要一同回应他的话语,盘旋衍生的势头更为迅速强劲了起来。 在感觉整条腿都有点麻木后,我这才皱起眉来。 “喂,花京院君。” 被叫到的人微微抬起下颚。 “刚才的蛋糕,味道好吗?” 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自我问出声后,身体上大小不一的绳状物即刻便统一时间停住了行动。 我看得见红发少年的脸色越发越诡异起来,从他身上延伸的绿影更是在下一瞬间虚闪了几次,他捂着腹部缓缓地后退了几步,连带着微微睁圆看过来的眼睛充斥着不可置信。 “你——” “啊,别误会。我没有毒杀别人的能力,也没有那个爱好。”活动了一下已经被无力触手解放的腿,我盘腿坐回床沿边,盯着一早未能完成的棋盘,从容不迫地道出下文来。 “只是你身体每天都要历尽的事情短时间会被加快而已,没有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加快进入肠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一开始也应该告诫过你了,你之前的言行……很容易被针对啊,尤其是我这种人。” 况且,如果只是要求为之前的弄伤他的行为而道歉赔罪的话。 那么我什么手段也不会玩,也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老实负责。 但…如果是摆明了来者不善—— “那么,十分遗憾。”我执起黑棋,在有力又不失气度的话音中,将无法应将、孤立无援的白王一招将死,“checkmate了,花京院同学。” 第8章 8只jojo(捉虫) 因为说明情况很麻烦。 总之先直接给个结论。 转学生花京院典明。 在沉沉看了我一眼后战术性撤退了。 身为一个青春年华正好的上进高中生。 我没有做出趁他病要他命这种事。 毕竟酿成花京院对我动手的起因应该还是在天台的那场意外。 因此在他翻身跳窗时我没追。 我只是应声看了眼他消失在窗边的一点绿色余影。 花京院典明的出现无疑给我稍稍提了个醒。 近日我和承太郎身边都先后有幽灵的出现,当然其他人也有可能。 不过问题的重点在于—— 为什么在这时间段内,会频繁出现这么多事情。 我回身看往静静伏坐在床头的女幽灵。她的身形甚至比我还要矮小上那么一些,此时在床上看起来更是明显。 其身后悠哉摇动的尾巴没有一刻停止过,就这样来回地甩动着,把齐肩的灰黑发丝反复撩乱,直到感觉到我视线,她才回首歪头看了过来,原本在阳光下放大的蔚蓝瞳孔慢慢缩回了正常的大小。 对方藏在柔软卷发中的耳朵“扑灵”扇动了几下,连带着耳朵尖的绒球也来回晃动了几次。 有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对我唯唯诺诺叫了一声。 但事实是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是。 这都好几个月了,完全没见过她说话。 本就没什么期待。 倒也不失望。 随意看了眼如今的时间,我拎起了书包,脚步一抬打算离开医务室。 不过没有来得及走多远,便主动停下了。 我嗔怪地回首盯住跟上来的幽灵,而刚刚还企图踮脚踩着我影子的她立即便将吓得蓬松起来的尾巴藏在了身后。 “你在做什么啊。”将视线从对方在身后对地板进行有力敲击的长尾收回来,我平静地对她伸出手来。 “过来,回家吧。” 45 众所周知。 学生的本职是学习。 而作为普通的高中生,我的所有的作业都会由自己认真完成。 因此在回家吃过饭后,我如以往那样打开了书包,接着面无表情地它狠狠扔在了地上。 从打开的书包口里一涌而出,是一张张写满了少女少年思念的卡纸。 『请川濑学姐传达:空条前辈不来学校的第一天,想他!!』 『请川濑同学传达:jojo我会等你的!10年也好!20年也好!』 『请川濑学姐收:空条学长今天居然不在!!那个…川濑学姐,我注意您已经很久了……』 我:“…………” 先不提这些没营养的内容,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往我包里塞了这些东西的。 不。比起这个,我的教科书呢。 怀着一点不好的预感,我在这堆废纸里翻找起来。 十分钟后。 那些充满思念的纸片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而我面色不佳地在当天6点,敲门进了空条宅。 “阿拉,小阳。过来一起吃晚餐吗?承太郎也回来了哦?” 委婉表示自己已经用过餐后,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笑语盈盈的面容上。 “您化妆了?” “欸,这么明显吗!” 嗯。 我点了点头。 “看起来更漂亮了。” 就是稍微有点苍白了。 46 跟着荷莉太太路过大堂时,两个体型健壮的男人手里捧着茶杯,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一起朝我看了过来。 尽管两人都未起身,但那铺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足够让一个普通人肃然起敬了。 “我路过,你们继续。” 我对二位点点头,刚准备起步直接离开大堂,却反之被拦住了。 “嚯,荷莉,这就是承太郎说得那个也觉醒了替身的小姑娘?”满脸白须却红光满面的健壮老者收回了拦在我身前的手臂,他支着下颚意有所指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原本严肃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果然是外国人,他的言行举止丝毫没有那种该对生人克制的拘束。 不过,也没法令人心生恶感。 这应该就是荷莉太太的父亲,承太郎的外公——乔瑟夫·乔斯达了。 对方有一双和承太郎同色的漂亮眼睛,哪怕经过岁月的淬炼也没有正常花甲老人该有的浑浊,十分的清澈明亮。与承太郎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大概就是他让我会觉得有点熟悉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替身是否便是幽灵,不过既然是承太郎提到的,那应该也没跑了。 “初次见面,乔斯达先生。”我耐着性子朝他微微鞠躬,“我是川濑阳音,请多指教。” 这本该是被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言行。 可出乎意想的是。 被施了一礼的人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他动作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嘴里“nonono”这样喊着,联合着皱眉看过来的样子,显然是十分受用我的问候。 “爸—爸—?”荷莉太太有力地咬住这两个音节,鼓起腮帮毫不赞许地点了点自家父亲的鼻头,“小阳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问候哦,不可以用这样的态度,禁止,严令禁止!” 被女儿敲了打了两下的乔瑟夫挪开眼睛,本来稍有退让的意思,但是又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一定。 “no!不可能,绝不可能,这种过于压抑的习惯死也不可能适应。”他格外坚决地摇了摇头,自然引得了荷莉太太踮起脚反反复复用软绵绵的拳头捶打过来。 这位倔强的老者没有低头,他选择边应对女儿的抗议攻击时,边瞟闪着朝我投来目光。 “喂,川濑小姑娘,年轻人别那么规规矩矩的,否则和这个国家僵化的空气融为一体就不好了。你就叫我乔瑟夫也可以,当然,愿意叫爷爷也行……好了,荷莉!停下来!喂!”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然而按住眼前人肩膀的两只健壮手臂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用出来。 面对两位加起年近百岁的亲子互动,我拧着眉毛,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走人。 毕竟,我自己也有点事情想问。 而事情发展到最后。 荷莉太太已经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在本该是严厉又冷酷的父亲这个角色的面前,金发碧眼的女性能在乔瑟夫面前的表现完全就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面对这位有些日子没见的亲人,她从未流露出一分惧意。 直到想起自己有事没错,荷莉才笑瞪了眼父亲准备离开大堂,不过刚跨出一两步,又及时倒了回来嘱咐了一遍。 “那我去做饭了,去去就回,还有,爸爸,不许再欺负人啊。” “啊,这样啊,真是的,谁会那么做啊。”老人抱胸气鼓鼓地坐回去,明明已经都是头发花白的年纪了,却完全感觉不出他的沉稳,话里话外都只是一个和女儿撒娇的赌气老小孩。 无论是作为见多识广的人生前辈,还是作为承太郎的外公,未免过于活跃了。 不过说起来… 要是承太郎被遗传到了这个性格……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然后便给自己脑内不堪入目的场面默默补上了马赛克。 47 掌管着家里胃袋生死大权的人一离开。 大堂里又安静了下来。 没有荷莉太太撑场面。 面对两位坐好用茶的外国大汉。 我决定还是站着。 不为什么。 因为我人矮志气高。 “二位好。” 这次用了格外简短的开场白,我眨了眨眼。 双人份的视线又统一地随着两人站起来,一左一右,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 尽管本人都没有任何恶意,但看着对面比我大腿还粗的手腕,我觉得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女高生恐怕在面对这场面都得抖一抖。 毕竟是初次见面的人,或许我也该装着抖一抖。 我思索再三,拍案召出了自家幽灵。 她出现了。 她僵住了。 好了。 被两位彪形大汉好奇围住的她开始抖了。 48 事实证明,之前的耐心等候是值得。 乔瑟夫·乔斯达。 穆罕默德·阿布德尔。 这两位空条家的贵客在把我家幽灵吓得小脸小脸煞白以至于现在还不肯从我身后探头后,他们为我解答了幽灵的来源。 幽灵,不,他们把这种称为替身。 替身是一种由体内生命能源所产生的具有强大力量的影像,由于此影像总是出现在人体身旁,他们的存在就是本体能源的另一种展现形式。 听到这里,我稍稍抚摩了自己的左手。 原来如此,所以替身一受伤,本体也就会受伤了。 “我和承太郎也都是近期因为乔斯达血脉影响的一些原因才出现的。不过……关于你,川濑——你能否说明一下,觉醒替身之前,你发生了些什么事?” “……” 我沉默了两秒。 循着乔瑟夫的问题,脑海里关于海面的所见所闻就此一闪而过。 关于那段夏天的记忆。 除了那一幕,其他的东西实在是远比幼年期都还要模糊。 捧住热气上翻的茶杯,我小小地抿了口苦涩的茶水。 “虽然说那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 但,稍微说说也无妨。 49 身为回家社忠实的部员。 我本来今年的暑假也是打算的该是哪里都不去。 但是就在假期将要结束的那几天。 我却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按着其的文字内容的指引。 我记得自己去了海滩,一个人拿着父亲寄回来的东西,并租借了船只。 那天出海时。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可我的记忆就从离开海岸后,像是被关闭的电视那样,在一抹缩小的白光后彻底沉寂了。 也不是没想去追逐那段无踪无影的时光。 但是一旦试图触碰那些犹如被抹消影像。 思考的能力就会像深海的泡沫消逝殆尽。 而能被触碰的…只有些被绞得支离破碎的片段。 冰冷的利器。 海水腥咸的味道。 由窒息而来的寒冷。 以及,印象里模糊不清的,猫的尖锐嘶鸣。 浑浑噩噩地直到黄昏。 我才从海边醒来—— “中间消失的一整天,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又遭遇了哪些事情,完全不记得。”我搁下茶杯,平和地补充道。“抱歉,两位,是没有任何帮助的经历。” “不用在意。”头顶缠着白布条的异域壮年男性对着我颔了颔首,“以我占卜师的身份发言,命运不会让你人生的任何一块拼图成为无用的东西,就算暂时它成为了空白,迟早也会露出原本真实的样貌。” 这可真是新鲜的理念。 我朝他点点头:“谢谢您。” 大概是注意到我在回忆过程中的不适表情,一旁沉默捧着杯子的人也发话了。 “已经足够了,我和阿布德尔也没有非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乔瑟夫大手一扬,肆意揉了揉我的发顶。“小姑娘可不该对不好的事情一直惦记,忘记就忘记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眉毛压了压,面部的大致轮廓也能隐约窥见到其年轻时的健气与洒脱。 落在头上的那只宽厚手掌在将我额前的发丝撩乱后,又小心地拨了回来。 我微微垂下眼,没有避开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 “嗯。” 荷莉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面前如此放松的原因,我倒是明白了。 充足做了一个长辈该做的事后,乔瑟夫收回手,他安慰性地朝我摆了摆手,一边端起热气腾腾的瓷杯,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你就放松就好,毕竟你应该和dio……” 对方苍劲有力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在中途被漾出来的咖啡中断了。 “啊烫烫烫——!” 泼出来的水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热度,顺着老者的衣领渗入,瞬间凝结成棕色的痕迹。 我:“…………” 这下可好。 是纯正咖啡味的英国人。 像冒失的小孩子那样,乔瑟夫手忙脚乱搁下茶杯,接着把外套也丢至榻榻米上,他扯开衣领,一边上手对着烫红处扇风,一边对造成现状的罪魁祸首怒喊道:“holy shit!阿布德尔!你做什么!” 始作俑者本来还微怔保持着刚刚撞了他手臂的姿势,直到被叫到名字后才连忙站起。 “抱、抱歉,乔斯达先生,我只是想到您的孙子承太郎他说……” 本来准备递上冷毛巾的手骤然停下。 我看了眼手里多出来的东西,沉默了两秒,随即贴心地帮欲言又止的人补上了这后半句话茬。 “他说,不用告诉那家伙,对吧。” 乔瑟夫:“……” 阿布德尔:“……” 话一出口,大堂瞬间安静地连根针都能听见。 两个身高马大的人一齐冷汗涔涔将视线挪至了过来。 阿布德尔:“乔斯达先生,那是您外套里……” 乔瑟夫:“omg!” 出现在我两指之间,是一张照片。 画面中赤|裸着上身的金发健壮男子保持着一眼暼过来的姿势。纵使看不清他的脸,我也能感觉到照片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异样又冰冷的气场。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他脖颈那的星形胎记。 这个胎记我有见过。 荷莉有。 承太郎也有。 “呜——” 递来这张照片的替身,此时正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柔软的灰黑发丝下,是一双战意盎然,属于狩猎者的眼睛。 她的目光牢牢定在我手中上。 看起来烦躁又雀跃。 像是要宣扬那汹涌澎湃的敌意,被她抓在手中的男式外套无可避免地变了形,连我都有隐隐感受到,那铺面而来想要指尖舔血的冲动,以及内心的躁动不安和难以形容的一点战栗兴致。 我:“…………” 怎么回事小老妹,你对裸男感兴趣吗? 50 没等我想透自家替身突如其来的情绪化。 香肩半露的乔瑟夫老爷子便眼疾手快地把照片收了回去。 本来我还不是多想从他这下手,但是见此反而逆反心直接上头了。 不过,当我追问时,两位虎背熊腰的人动作统一地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 的确态度很坚决了。 我点点头,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生理性的眼泪当然瞬间就出来了。 “请不要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乔瑟夫爷爷,以及阿布德尔先生。”我面无表情地啪嗒啪嗒掉眼泪,“否则我一会怎么和荷莉妈妈解释一下我是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呢?” 乔瑟夫:“hey!!你这哪里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阿布德尔:“但乔斯达先生……她说的不无道理……” 我不回话,只是掩面装作大声抽噎起来,我相信自己现在的演技可谓是能载入史册。 乔瑟夫:“啊啊啊别哭别哭!所以说我才讨厌日本人!!!” 乔瑟夫·乔斯达。 败下阵来。 “总之…这件事得从头说起。” “噢,请长话短说。” 于是乔瑟夫乔斯达给我讲了一个颠覆我三观的故事。 它从乔斯达一家,也就是承太郎的外高祖父讲起,直接讲了个一百年来都还未解决的恩怨。 dio。 吸血鬼。 乔纳森·乔斯达。 简直震撼大脑。 52 “所以你们的打算是去爆打一个出海不久的上百岁吸血鬼,再顺带厚葬乔纳森乔斯达的身体?” 我看着被圈进自己臂弯之间的人问道。 “别用那老头的想法揣测我,我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些荒唐事。”靠躺在柔软床铺里的少年脸色阴沉,“还有,你准备维持这姿势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问题吗? 我困惑地看他。 不就是我正正当当地踹门进了房间,再正正当当地跨坐到其身上吗? 要知道凭着我的身高这种俯视你的机会可真不多。 见我没有动弹的意思,承太郎脸色更臭,他接下来半撑起身子的动作让我晃了晃,不过很快便稳住了重心。 他坐起后,肩膀更是恰好与我抵在床头的左臂持平,对方视线在我还缠着绷带的手上扫了眼,随后没有再动弹,就这样厉声呵斥道:“下去。” 我不为所动。 其实要放到以往,他大概不会这么说话。 但如今眼下的情况不同。 对方尽管不快地“啧”了一声,却仍然没有主动出手赶人,他只是烦躁地半湿的发丝撩至耳后,从白色毛巾下漏出那双明亮又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施加无形的压力。 “慌什么,我又不吃了你。”我兴味盎然地挑挑眉,转而上手直接捉住他头顶的干爽毛巾,“偶尔做次慈善而已。” 不这样做的话,怎么回报他要把这事隐瞒下来的大恩大德。 手下擦拭的脑袋毛绒绒,相比主人冷硬又不讨巧的性格,这头短发完全不硬扎,甚至称得上是过于柔软了。 不过没等我多借机抚摩几下,便被一只带着氤氲水汽的手挡住了。 承太郎眉梢轻拢,轻而易举地借力一掀,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等落定后,二者的位置就轻松调换了。 他将手撑在我颊边,就这样居高临下审视过来,因为适才过大的动作,其开敞的纯白浴袍直至人鱼线的附近才在腰侧被系带尽职的拉住,自然也无法拦住从对方肌肤滴答落下的水滴。 “做慈善?”直言不讳的平淡参杂着越演越烈的怒气,是属于空条承太郎式的亲切语气,“呀咧呀咧,叫人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第9章 9只jojo 53 老实说,我还真想看看承太郎哭的样子。 毕竟那是我幼年起就有的追求。 不过在深思熟虑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起身从他手臂的间隙中抽身站起。 眼下这个人要是能简单地哭出来,那我反而要质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毕竟你这么都为我考虑了,我怎么能不回报一下呢。”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只是站在床边没有再进去下一步动作,只是垂头看着落座在床上慢擦拭湿发的人。 “如果找到了那个什么dio,你打算怎么办,毕竟是所谓不死不灭的吸血鬼。” “等一下。”承太郎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这语气就说得好像完全肯定我会去一样。” 哦呀。 我眨了眨眼。 “原来你以为自己不会吗?” “别开玩笑了。”他将毛巾搭在肩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谁要参合到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去,你也没必要取听那老头说的话。” 见他话题一转,我心平气和地反问了回去:“那你又怎么肯定我会跟着去?” 起身将浴衣褪至腰间的人动作顿了顿,但很快便又将一边备好的上衣先套至身上,他头也没回,只是沉声答道:“因为你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 不。 我耸肩,随即退了几步,让背脊贴靠于墙面上。 那是完全是因为…… 我正常的人生从夏天就开始不正常了。 “jojo。” “怎么。”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要凑你家这个热闹。”将视野里的少年与记忆里所见的白衣男子重合,我闭了闭眼,“该有的忠告我还是会听的。” 只是。 会不会照做。 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54 与承太郎聊过的当夜。 作为一个好学生,我在夜不归宿和放弃作业的选择上选择了前者。 高二的学生是很忙的。 课题也比高一的时候难了不少。 比如什么把银发扫把头男人放进火焰中心焚烧几分钟,结果灭火后他毫发无伤,请求火焰中心大致温度。 比如一个彪形大汉带上龙舌兰酒穿上最粉嫩的少女装给卫兵来了个大惊喜,请根据文字描述进行绘画并美化该场面。 这种鬼题目物理老师和美术老师是怎么high破脑袋想出来的。 为此我做作业做到了深夜2点,差点没原地去世。 而选择留宿在空条家彻夜奋战的结果,就是在第二天承太郎在用书包敲挺尸在地铺里的我时,我选择闭着眼睛把完成的作业扔了过去。 “我今天翘课。” 于是世界安静了。 一直闭眼睡到了不知多久。 我被一只柔软的手拍醒了。 “嗨~不吃早饭可不好哦?”叫醒我的荷莉太太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颜,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脸色比昨天看到时还要白上了几分。 “荷莉妈妈。” “嗯,怎么呢?” “您…没事吗?” “哎,我很好哦,就是在为某个小可爱还不起床而烦恼呢~~” …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是因为白种人本来就白吗? 怀着几分困惑,我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吃掉了煎蛋。 而跟我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的,正是一脸肃穆在进食的阿布德尔。 对方充分把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项把持地很好,尽管我已经在中途感觉到了他有几次看着我想说什么,但是出于自己的习惯又不得不暂时按捺住。 直到盘里的东西终于归于被全部吃的干干净净,他才在结束用餐后,朝我投来视线。 “川濑小姐,暂且,可以这么叫你吧。” 虽然是在面对我这一位晚辈,穿着红衣身形魁梧的男子也仍然用上了敬语,非常正经地朝我征求着。 直到我点了点头,他也合掌颔首。 “昨天在见过你的替身后,有一件事想要确认。”话到这里,阿布德尔站起身来,手指向大堂,“介意展示一下吗?” 尽管距离觉醒替身已经有好几个月。 但是我无疑是个对这方面认知不多的新手。 既然眼下有一个了解替身的前辈。 我当然欣然同意了。 然后,不出两小时。 川濑阳音。 暂时再起不能。 从密封黑箱里内将滚动的苹果瞬移出来。 以落地前为时限把高处掉落的魔方还原一面。 砸向墙壁的水杯要消失一段时间再挪动回桌面上。 平躺在宽大的榻榻米上,顶着从外界传来的炙热的阳光,我轻眯着眼,侧目细细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身形模糊的替身。 鬼知道我这两小时经历了什么。 造成我直接脱力的始作俑者收回手里的怀表,似乎是因为没法再继续测试下去,因此那古铜色的面容看起来稍微有点遗憾。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我完全相信我现在要是还有半点余力。 他会毫不犹豫地鼓励我继续。 简直魔鬼。 55 在昨天解释替身时。 阿布德尔便说过,他是天生的替身使者。 因此,他说过他曾经也见过其他类似能力的人,我并没有觉得惊讶。 “他的使用条件虽也需要触碰,但没有这样苛刻。无论静动态,只要被触碰,就能即刻被转移到他替身射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被他转移的物品无论是疯跑的火车巨轮,还是飞过来的子弹,都会归为静止,失去任何杀伤力。” “可相对的,经过我的确认,我认为你的替身能力并非是传送物品,而是所谓的……不,光是这样的对比,可能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失礼了,我可能需要你再做一件事。” 印着十字花纹的塔罗牌被缓缓推至眼前。 我的眼神一下就微妙了起来。 “必须要这么做?” “是的。” “我很穷的,能给打一折吗?” 阿布德尔:“……” 56 在对方反复的解释。 我终于相信了这只是为了给我替身命名的必经手段。 但是说实在。 无论是血型占卜。 抑或是星座运势。 这种在普通女生间流行的东西,我以前从未真正在意过。 甚至连目前连自己算哪个星座都摸不清。 因此,在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的那一刻,我还真有点惊讶。 堆叠整齐的卡牌在被指尖触碰之前便被忽然席卷的狂风吹散了,纷纷扬扬的纸片向下跌落,尽管我有尝试去捉住一张,那些东西却像是有意识地避开了。 散落至榻榻米上的塔罗牌全部背面朝上,没有任何一张暴露其中的内容。 我眨眨眼,暂时也放弃了尝试。 “这代表什么?” 眼见到这一幕的阿布德尔眼神从最初的惊异再慢慢化为意味深长的打量,他缓缓蹲下身,将卡牌一张一张拾了起来。 “看来是牌拒绝了你,川濑小姐。” 他这样说。 我:“……” 大家好,我是川濑阳音。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被塔罗牌给甩了。 塔罗牌取名的路子显然是走不通了。 不过作为专业人员的阿布德尔并没有放弃。 垒齐牌后,他皱着眉地朝我征求看一次手相。在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一阵后,对方表情严肃地把目光挪至我身侧。 正在咬着自己尾巴慢慢撸毛的女性替身毫无察觉。 然后,她泪眼汪汪被我轻提着毛绒绒的耳朵尖坐好了。 57 在日本许多传说中。 名字是最短的咒。 显然这对于占卜师阿布德尔也是有类似的规定。 因此,在取名这事。 他显得无比慎重。 在重复着让我用魔方再演示了两遍能力后。 这个直率又认真的人终于确定了我的替身名字。 没有来得及回味两遍。 我便累得直接闭眼投进了梦境的召唤。 对着正好的阳光休憩是种莫大的享受。 但就当我眯着眼躺在自家替身的膝盖上昏昏欲睡时,隐约中感觉到了一阵阴影的投进,脸颊上传来了有点温良的触感。 “欸,睡得这么熟吗?” 是荷莉太太温柔的声音。 随后便是沾了点冰水,带着点小小的恶作剧意味落在眉心上的手指。 我无奈地睁开眼看了对方一眼,难得坏心上头的女性露出像是得逞的孩子一样顽皮的微笑,不过她并没有再继续这种连捉弄,下一刻,她转而将托在怀里的点心喂了过来。 “要睡的话还是回床上去睡吧。” 融化在舌尖的糖粉甜得恰到好处,将意识从沉寂的边缘拉回,我眨了眨眼,随即听话地从爬了起来。 见我爬了起来,荷莉太太也捧着托盘,含笑凑到我的替身面前,转而也将一块饼干递了过来。 猝不及防手里被塞了块甜点的女性替身眨了眨眼,随着两掌一合,饼干瞬间消失的小把戏让荷莉略显吃惊地笑了。 “阿拉,这孩子叫什么?” 啊,这个啊。 我眨眨眼,看着骤然出现在掌心的新甜点,随即五指一拢将其缓缓收紧。 “命运极客。” “荷莉妈妈叫她为命运就行。” 58 在阿布德尔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我还问过为什么要将“命运”这种名字赋予我的替身。 要知道在日文里,它等于氣數、命中註定的遭遇。 按照我们国家的说法,这种名字可不是谁有资格取的。 红衣占卜师摇摇头,饱含复杂的眼神看了过来,『你被塔罗牌所拒,手相的三大纹路甚至窥视不到你的过去与现在,自然也无法探索未来。这一迹象完全不该发生在人类身上,只要是生命,就该有迹可循。但联系你的替身能力来看,也不无可能。』 『在替身觉醒的那一刻,你或许就已经跳出常规命运的洪流,从此之后你将去哪,又将走向何方,能知晓这尽头的只有你自己。』 话到这里,阿布德尔闭了闭眼,单手搁置胸前,手势变幻着,或许是我不曾知道的占卜方式,也或是属于其他民族的某种祝愿。 『所以我将这名冠于你的替身。』 『川濑小姐,如果按您国家的说法,这也一种咒。』 『我希望这个名字能让你主动将自己的命运把握在手里,而不是在不断的气运流向中最终被击倒。』 对方说。 做命运的引领者。 做命运的前沿者。 ——即为,命运极客。 第10章 10只jojo(捉虫) 59 大概是因为魔鬼测试的后果。 我觉得自己困得像是参加了好几场学校的马拉松那样站着就能睡着。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回床上。 因为在拖着步伐睡眼惺忪往房间走时,我就被同样打着哈欠的乔瑟夫逮住了。 “喂喂喂,年轻人怎么能整天懒洋洋的,这样下去精神会废掉的,精—神——,懂吗?” ……你自信点,把“会”字去掉。 本着尊老爱幼的准则。 我一言不发地任凭哈欠连天的老者把我拎回大堂。 但是很快,一阵由远至近的铁锈味让我稍微精神了点。 而作为血腥味的源头,左脸挂彩,膝盖见红的承太郎毫不迟疑地从长廊跨步走进来,把肩上的绿衣人像一件行李那样卸下了。 做完这事后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转向了一旁惊诧靠过来的两人。 乔瑟夫先一步动作麻利把地上挺尸的人翻过来,为我展现出一张格外面熟的脸。 是花京院典明。 红发绿衣的少年平躺在榻榻米上,额角和面颊也有显而易见的血痕,大致是和承太郎打过的痕迹。 这家伙是有得多倒霉才会在昨天被我修理过后又被承太郎收拾了。 出于好心,我比了个通话手势,并耐心地开口问道:“火葬还是天葬?” 毕竟花京院典明生前还是个挺体面的学生,总得有个像样的走法。 承太郎瞥了我一眼并不说话,倒是他外公非常尽职的吐槽了起来。 乔瑟夫:“喂!别随便把别人杀了啊!这人还活着!” 这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而令我更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喊着花京院还活着的老爷子在端详这人了几秒后立马改口了。 他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行,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 喂,别这样,怎么看这人都还能再抢救一下。 60 鲜红的小块血肉简直就是寄生的活物。 在感受到有人拨开少年的额发后,更加耀武扬威地探出细长的触手。 “这便是这名少年发誓效忠dio的原因。”乔瑟夫紧皱着眉,拦住了我准备上前凑近的脚步,“这枚肉芽直接作用并操控他的大脑。” 他明显已经是见过有同等遭遇的人。 因此接下来和阿布德尔的三言两语便交代了为什么被安上肉芽就无法被救的原因。 同样的,我完全明白了dio这个非人生物是有多么的恶趣味。 无论是高明的外科医生。 还是人类自以为傲的医疗机器。 都无法拯救此人,搞不好还会加速受控者投降死亡的速度。 “再等几年,恐怕他的大脑就会被啃食干净,最终被吃得一点不剩。” 换而言之—— “我们只能看着他死?” 我出声问道。 闻言,身后的阿布德尔低声叹了口气,算是在无法挽救的生命而惋惜。 在乔斯达家与dio之间充满血腥仇怨的百年恩怨中。 有无辜者为这洒尽鲜血,葬送人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此在听到花京院被宣判注定死亡时,我很平静。 毕竟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昨天有过短短会面的人会走向灭亡。 他不会对这个社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纵使在几年后诞生他的父母会因此痛哭,那也终将会被时间抚平。 只是一个人会死掉而已。 我这样想着。 这是世界上每小时,每分钟,甚至每秒都在发生的,再普通不过的事。 怎样做对是最有利的结果,简直不要太轻易就能明白。 因此我大力鼓掌赞同没救的结论。 接着朝肉芽试探而去。 不为什么。 单纯的不想在一会睡觉会惊醒而已。 不过我的想法并没有达成。 手腕就骤然被抓住了。 “喂。” 最先一步阻止了我的人微微垂首瞪了我一眼,那双帽檐下的眼眸闪烁了几次,他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以绝对无法撼动的劲道将我的手钳制回身侧,再松手沉声发话道:“让开,这种场面女人躲远点。” “哦。” 应得极为响亮,我当即召唤出了自家替身。 在我打算莽的时候,后领传来了一阵力道。 是阿布德尔与乔瑟夫。 二人一左一右把我往后拎了一截,乔瑟夫甚至用手掌按住了我的脑袋,“承太郎说的没错,小姑娘离触手这种东西远点。” “……男的就可以摸了吗?”我一本正经问道。 大概因为我的说法联想到了其他的东西,乔瑟夫脸色微变,双手交错着护在胸前,“那也不行,你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糟糕,想想都恶心到不行!” “那晚了。” 我意有所指看着已经跨步来到花京院身边的人。 已经有个男的去了。 乔瑟夫循着我的视线猛地扭过头,接下来这一嗓子喊得极为中气十足:“喂!等一下承太郎你干什么!!” “吵死了!”用更高音量厉声盖过自家外公的尾音,承太郎沉着脸上前几步,站着笔直审视着已经感觉到活人还缓缓对外探出触手的肉芽,背后的紫影随着他的话语遽然浮现。 “这个叫花京院的还活着——所以我要用我的替身把肉芽□□。”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按下来,自己a上去的原因? 我一言不发看着承太郎牢牢按住花京院的头颅,再指示着替身对肉芽骤然伸出了手。 他莽撞的举动果然引起肉芽顿时鼓胀着起来,怀着对新宿主的渴望,它转而松开了几道触手。 这是个机会,也是一场危机。 像是也感受到了身体被控制的减弱,躺在地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震颤的眼瞳中当即便流露了他明白现在是何种情况。 但是知道也没用。 作为诱饵,他已经成功引来一只新的猎物。 面对欢悦的扎入自己体内的触手,空条承太郎只是不为所动。他像只是面对学业上的难题那样,抛开杂念,专注眼前的拆弹行动。 电光火石之间。 细长的肉条猛在衍生进血肉前急停了。 因为它们被一双手尽数抓住了。 一双属于我替身的手。 女性替身精准用十指稳稳夹住这些柔软又危险的东西,没有更多营养供养的情况下,触手的延长已然到了极限,因此它只能被迫从新猎物的体内抽离。 刚刚还提心吊胆想要冲上去阻拦承太郎的乔瑟夫松了口气,但转而他担心的目标就换了。 “??!!” 不用去看就能想到老者的表情是什么样。 而我知道是为什么。 毕竟命运正在遵循我的指令。 交替。 编翻。 让几道触手在她的十指间慢慢成了变动成翻花绳的好几个样式。 终究也只是遵循本能的一种寄生物而已。 如今用触手来回把自己捆了几个结后,顿时蠕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乔瑟夫:“等等,你怎么还玩起来了?!喂!快住手!承太郎那边还在……咦!一点影响也没有?!” 阿布德尔:“这……某种意义上…两边都是极为可怕的精密度呢…” 61 于是这场世上最精密外科手术。 以令人潸然泪下的方式在两分钟内完成了。 被剔除的肉芽被乔瑟夫老爷子一个手刀削死了。 从乔瑟夫喊着“波纹疾走”快准狠的动作看来,我觉得他对翻花绳这个游戏大概有偏见。 在搞掉了危机源头后,这位从刚刚起就高度紧张的老者终于放松了一点,他拍着胸口徐徐吐了一口,随后整条手臂的重量一下偏倒了过来搭在了我的肩上。 “啊啊真是的,你们这两个人真是太令人震惊了,稍有差池的话场面就不妙了。” “乔瑟夫爷爷。” “嗯?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怕了吗小姑娘。”乔瑟夫偏头看了我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只是想说——”看着他故作威慑的姿态,我沉默了两秒,再闭上眼懒洋洋补充道:“您好重。” “哈啊?喂!这是该对老人说的话吗?!” 他的声调骤然拔高。 中气十足又不失气调。 接着就被承太郎吼了。 “吵死了!闭嘴!” 62 总而言之,花京院的脑子保住了。 但是我的睡眠依然没有保住。 我总觉得荷莉太太的脸色不是太好,可能是空条宅最近人太多导致她过于劳累。 因此在她拿着医药箱过来时,给花京院典明包扎并铺地铺这个工作我主动接下了。 这也导致了超乎想象的后果。 “那个…川濑同学。” 整张脸都乱缠着绷带的人勉强发出了瓮声瓮气的腔调,隐约从缝隙里透露出来的眼睛是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现在是花京院·绷带ver。 “抱歉。”我光速认错。 本来也做好了对方会发作的准备,但没了那操控他的东西,花京院的性格比想象中的要温得多。 最终他也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表示,甚至在重新缠好的绷带后,对我点了点头并感谢示意。 结束目前所有的包扎项目,我起身也打算离开,不过刚走了两步,又想了什么倒退回来。 “说起来,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吗?就说在朋友家住几天。” 已经乖乖躺进床铺里的人怔了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扬了扬唇角,秀气又不失男性硬朗的五官轮廓比之前还要柔和了些许,紫眸里闪烁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没问题,一会我自己去打吧。” 我点点头,为他指明了固定电话的位置,但刚起身准备跨步再离开,却被叫住了。 “川濑同学。” “?” “尽管初识比较糟糕,不过如今清醒后,我还是想凭着自己的意志再问一次。” 红发的少年撑起身子,尽管从他捂住头的动作能看出如今这样的动作比较吃力,但是花京院典明还是以非常认真的架势说出之后的话来。 “川濑同学,愿意做我的朋友吗?要是刚转来不久,就认识了这座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应该很快就能融入人群了吧。” 这句相比昨日而言毫无改变的请求,已经感觉不到原本的阴冷。 我抱着医疗箱沉吟了一秒,然后回答了。 “恕我拒绝,花京院同学。” “因为我没有病号朋友。” 用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我非常诚恳地继续说道:“所以你最好把身体养好,这样才有精力去跟着风云人物在学校溜达吧。” 我现在是确定花京院在转校之前一定没有什么朋友。 因为他被我这个翻转弄得愣怔了几秒,然后才突然笑了起来。 “那我就期待了。” 63 拎着医药箱,我跨步离开了大堂。 然后步伐逐渐变成一步三摇。 昨晚的熬夜再加上今天对替身的过度使用。 目前的睡眠debuff早就高效着开始施展效果了。 按着平时我本该就放任自己去睡一觉。 但如今为什么还要在困得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强撑着呢? 我打了哈欠,半垂着眼开始继续行动。 按着身体的印象,在路过大堂后的六个房间,再经过一个拐角,我就会到达最终目的地——空条承太郎的卧室。 平时总是充斥着淡淡烟草味的房间不出意外混杂了血腥气。 而房间的主人作为伤者,现在正伸直了长腿靠坐在椅子上翻阅什么,随即在留意到有来客后才合上书,将半瓶啤酒也一并放回桌上。 背脊挺直靠坐在的人哪怕是受了伤如今也没有半分顾忌,他只是余光一扫,很快明白了我的来意。 “不用,擦伤而已。” 信你个鬼。 “坐好。”我用医疗箱把酒瓶推开了,耐心又温和地道出下文:“否则葬了你。” “哦?”听得我这么说的人眉间一蹙,“你说要葬了谁来着。” 伴随着对方波澜不惊却格外有力的声音,他带血的拳面在眨眼之间便已停在我的眼前,但是相比他真正揍人的力道与速度,这种纯粹是握拳靠近的举动连威慑都谈不上,反而让我面无表情多看了两眼顺着他虎口延续下来的血。 我甚至有想过一瞬间让这家伙自生自灭算了,不过好歹还是没有那么决定。 上手把他的手捉至眼前,我抬眼再问了一遍:“擦伤?” 尽管我插手还算及时,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凝住的伤口可不是这么说的。 少年短促地“啧”了一声,唇角轻轻下撇了一下:“呀咧呀咧。” “……” 往往在一不想正面面对什么场面的时候,空条承太郎就会把这口头禅搬出来。 于是我心平气和地扣住他受伤的手,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毫不留情的。 承太郎:“……!” 能感觉到他手部的筋骨一瞬间绷紧想要抽离,但是又不得不按捺住了。 我擦掉嘴边沾上的血,捏着他的手平静给他展示刚刚的战果。 “好了。现在有个咬伤,空条承太郎同学,可以上药了吧。” “……” 正值正午,金色的阳光缓缓从窗户投下一片光辉,将一言不发的少年绷紧的脸庞拂亮。 黑色的帽檐刚巧随着主人垂首的动作遮住了他如今的表情,我只能看见他缓缓拉直的唇线。 坐在椅子上的人没有说话。 但接下来的行动倒是一点也不慢。 被拉着肩膀直接拽到他眼前时,我全身的细胞都在警惕的叫嚣起来。 我以为又要和他打一顿。 但很快接下来的情况就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喜欢欠别人了吧。” 他的声音近乎是贴在耳边,甚至能感受到其说话间带出的热气。 “所以,川濑阳音,考虑一下,我要咬哪里,才算是回敬你刚刚的馈赠?” 第11章 11只jojo(捉虫) 被校内风云人物近距离耳语,换做任何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处于我现在的位置,大概最正常的反应都会起码怔一下并脸颊发烫。 但我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点想笑。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眼前这家伙是真的想报复回来。 或许对于其他的女性他的反应顶多会是怒喝再不了了之。 但是对于我。 呵。 我只要敢回应,空条承太郎就真的会启唇咬了上来。 不带任何暧昧,见血并需要上药的那种。 这种结果在幼儿园时我就验证过了。 挣扎了一下在换得对方肩膀上的手掌遽然收紧后,我挂上商业假笑,以肘击将他撞开一点,抬头直勾勾地对上他敛起的狭长双眸。 “果然还是葬了你。” 认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空条承太郎笑了。 尽管那笑容十分难得且带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朝气,但这也掩盖不了其笑容是怒极反笑的本质。 然后,幼儿园式战斗记录再现了。 65 新的一天,空条家,厨房。 “嗯…是受伤了吗?” “没关系。”我捂着侧边脖颈上的纱布,平静答道:“是被虫子咬了而已。” 一米九五的大虫。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暂时不想回忆。 总归是场久违见血的互相报复。 我当然没有承太郎那么记仇。 顶多今天进厨房给他的玉子烧多添点胡椒。 然而这样的举动换得旁边正在热锅的女性回头看了我一眼。 “小——阳——,不可以拿食物撒气哦,不可以。” “对不起。” 被荷莉抓了个正着的我放下胡椒瓶诚实地道歉了。 老实说,我觉得荷莉过于太宠承太郎了。 就因为他喜欢日式早餐多过于西式,所以每天都会早起准备。 本以为我将自己的不悦已经好好地藏进心里。 不过接下来就被戳穿了伪装。 “小阳会这么生气,难得又和承太郎起争执了?” 我手下一停,垂头沉默看着自己刀下被斩断的小白菜和砧板。 思考了两秒后,我拿起放在旁边手侧的沙拉酱,一边不动声色回复着,一边原封不动地把菜板拼合了回去。 “您看出来了?” 荷莉颠了两下锅的蔬菜,没有往我这看来,只是瓷白的面颊浮起一点笑容。“当然,小阳哪怕只是眨眨眼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承太郎那孩子很笨拙,以前就会经常让你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的确在平手或打输时我就会过分平静呢。 我回过头,将鸡蛋液淋到平底锅里卷起来的玉子烧上,再慢慢卷起来。 “没事,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 两方都是可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年纪了。 “啊啦,那就好,小阳真棒真棒,不仅越来越成熟了,连玉子烧也越来越上手了呢。嗯…我看看,都已经弄好了,那端出去吧~现在也不早………哎?” 走到菜板边一刀切了个寂寞的荷莉愣住了。 “抱歉,荷莉妈妈,我会买新的。” 脚下生风,我端着新鲜出炉的玉子烧拔腿就跑。 餐厅。 左脸贴着同款纱布的少年扭头顺着动静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我端着早餐出现的一瞬间表情像极了即将被出轨妻子灌下毒药的丈夫那样死寂。 “你——去了厨房?”他处于帽檐阴影下的碧眼挪动了一下,视线掠过米饭、味增,最终落在色泽金黄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料理上,那压低的声音比起问询更像是阐述,充斥着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荷莉妈妈不会允许我浪费食物。” 尽管我非常想把蛋壳也作为补钙配料一并加进去。 我用略带挑衅的语调平静回复,“不吃我就端回去了。” 将要端起的托盘被对方执筷并有力地压住了,承太郎斜睃我一眼,将帽檐一横,没有再板起面孔。 “难吃我就退货。” 在不温不火地表态中,他将半熟的蛋衣放到嘴边。 66 介于其他人还没起床的原因,承太郎早餐结束的很快。 距离上学的时间还有一阵。 我端着一套碗筷碟盘,往厨房渡步。 有了今天弄坏厨具的前科。 我特意放缓了步伐。 荷莉一向很爱惜自己所用的厨具。 每一幅碗筷,每一口锅都会擦拭着干干净净。 她会哼着小调,在细心擦干净每一寸地方后,再扭头表示对厨具也怀着爱才能做出最棒的料理。 而,目前我手上这套青花瓷花纹的碗碟是荷莉最喜欢的。 “哗啦。” 碟碗在骤然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全部倾斜倒地。 碎裂的碎片溅在脚上打得生疼,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睁得滚圆。 啊… 不好。 要对荷莉妈妈道歉才行。 不……是一定得道歉才行。 踩过一地的碎片,我恍惚地张开了口。 “荷莉……妈妈?” 试探地。 小心地。 被我轻手轻脚抱进怀里的人若有所觉地偏头靠在我的肩头,却仍然没有醒来。她因为发烫的身体而呼吸急促,可面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潮红,反而惨无人色。 犹如活物的绿色藤蔓托着鲜红欲|滴的盆覆子招摇着从她的颈后缓缓生长,却又无声无息地穿过我企图揪住它们的手指。 “荷莉…?” 我搂着女人慢慢跪坐在地,再次出口唤道,这次的声音过分轻柔,好似一枚落在铁壁上的羽毛那样无力。 就如同现在只能抚摸着她面颊,却不知如何是好。 十二月的冬天年年都冷得让人厌恶。 却没有哪一次都如现在这样冷得刺痛,甚至痛到让人寸步难行。 胸膛内的某样东西像是要沉到无法捕捉的深渊内部,近乎窒息的感觉更让人喊不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内心呼之欲出的那样东西被身后骤然传来的一声悲鸣顷刻覆盖。 那是来源一个父亲对女儿陷入危机的惊慌。 所以,印入视野中,那个总是活跃又精神的老者,才会在此刻揪住自己外孙的衣襟。 垂首咬牙,挣扎着。 他像是见到幼崽出事却又无能为力的暮年雄狮,发出从未有过的绝望叫喊。 67 ——要拯救荷莉,只需要做一件事。 ——找出dio,并杀死他。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理解乔瑟夫乔斯达在冷静后表达的觉悟。 宁愿主动赴向危机,也要去终结这一切的觉悟。 乔斯达家一家百年来铺垫的鲜血与荣耀之路,只要那个吸血鬼存在,就会把路途的相关者一并卷入。 正如花京院典明的受控。 正如乔瑟夫·乔斯达与空条承太郎的替身觉醒。 正如…现在荷莉·乔斯达正在受dio的诅咒,并受自己的替身反噬之苦。 “怎么了?都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难得一次小感冒而已嘛。”从床铺里坐起身的女性笑了笑,神色间虽掩不住倦怠,但她并没有过分在意这点,反到是想起了什么,“啊”地一声想要站起来。 “糟糕,衣服还没有晾——” “别动!!!安静给我躺着!!” 跨出半步的少年表情阴霾,然而在半途便收住了冲势,这气势当然不是冲自己的母亲,但是头次失控的他表情一怔,又很快别过头。 “总之…病好之前……你什么也不要做。” 被喝住的荷莉只是感觉到了诡异的气场,她将视线转向自己的手臂,而那里,我的手正紧紧握住了她的腕部。 “……jojo说的没错。” 我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不让任何的颤动破坏我现在极力压抑的心境,努力对投来视线的女性勾起唇角。 “荷莉妈妈,没事的,那些交给我去做就行,生病时你就该好好休息。” 一旁的乔瑟夫隐去脸上的沉痛,也同样笑容满面地凑过来,他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头,如同以前所做的无数次那样安慰着:“好孩子,不要操心,你就躺下,把一切都交给我们吧。” 接二连三的温柔细语让话题中心的人显然有点意外。 她左右环视了一遍在场的人,眸光闪动间,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我一生病感觉大家就对我特别好呢……不过,感觉上也不坏。” 说话的期间,她反而为主地握住我的手,表情稍带吃惊,又有点怀念地将脸贴进我的掌心。 滚烫的温度让我下意识抽离了下手,但又反被对方笑眯眯地施力抓住了。 “小阳的手好冰。”荷莉虚握住我的手指,轻轻对着发白的指节哈了口气,“是害怕吗?” 我沉默着无声颔首。 ……当然。 “这样啊,就跟…那个时候一样。”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落在枝杈间的小鸟,在昂头暼间过去的虹光时,就这样促动着旁人追进回忆。 在这荒木市内,曾经有发生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某个班的小学生出去春游到半途的计划被迫中断,因为有个倒霉蛋被人流冲散,与大部队失联了。 倒霉蛋就是我。 七岁的孩子根本连路也认不全,单纯在陌生的村镇四处溜达,最后在偏僻到完全没人烟的地方,找到了一台孤零零的投币电话亭报了警。 报警后晚上温度更是冷得让人昏昏欲睡,更别说还下了雨。我皱着眉在电话亭里挤在一团,最后在睡眼惺忪中等来了一双温暖的手。 『找到你啦~是我的大胜利,你被鬼抓住了哦。』 是荷莉。 她与警察一起来的,那会也是如现在这样握住,再些说俏皮而轻松的话语。 “小阳在那之前还一直叫我荷莉阿姨呢,不过后来就改口叫荷莉妈妈了呢。” “嗯。” “感觉那个时候小阳才学会对我撒娇呢。” “嗯…” “这样想想……稍微有点怀念……” 女性在反复如此说着,然后慢慢随着我将她放进床铺内的动作一起疲倦地闭上眼,抓着我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荷莉!” “……!” 就在其他两位都面露惊色地凑过来时,我处于颤抖中的手却被尽力握了一次。 “荷莉……她大概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替身了吧…”乔瑟夫伸手抚摩着再次熟睡的荷莉,珍惜地捧住她的脸喃喃道:“还企图瞒着…不想让我们担心。”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陷入昏厥的女性,直到身后骤然传来阿布德尔由远至近的声音。 “乔斯达先生,我查到了。” ……… “对,是埃及。” “dio正在那里。” 随着男性低低的宣告声落下,我仿佛听见命运的齿轮开始咔嚓运转。 ——你不要去埃及。 身着白衣正装的那个空条承太郎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双手插兜回首向我告诫,而那会他面上复杂的表情我终于在此刻领悟。 怎么可能会不去呢。 空条承太郎无比清楚这事。 我也无比清楚。 正如他了解我那般。 我也同样了解他。 所以他那会,瞻前顾后,真正想说的话是—— 『务必小心。』 我闭了闭眼,以一种祈祷、呵护信仰的姿态,轻轻将女人的手拉进眼前,再落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吻。 “妈妈,来玩捉迷藏吧。” 留下压得极低的气音,我放下掌中的柔荑,站起身来。 “这次,轮到我来找回你了。” 第12章 12只jojo(修) 68 去埃及的行程在当天便定下了。 而且去往埃及的人选还多一人。 “我也去。”跟在阿布德尔之后过来的人显然已经明白来龙去脉,花京院典明微笑着面对众人疑问目光,再屈指敲了敲脑袋,“多亏了你们,让我现在完全清醒了过来。” 虽然没有多言。 但是花京院自己的本意已经够清楚了。 对付dio的帮手自然越多越好。 因此,没有人有异议。 为了使得荷莉妈妈在这段时间获得最好的医疗照顾,作为spw大财团掌权者的乔瑟夫叫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我立在行廊上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房间的人,感觉得到内心的焦躁稍微平复了一些。 然而还不等我放松下来,便见立在一旁的阿布德尔和乔瑟夫同时对视了一眼,随即红衣占卜师便转身拍了拍还垂首看着荷莉的承太郎肩膀。 “jojo,你的替身还没有名字吧。” 就在此时,乔瑟夫也扭头,表情严肃地朝我看过来。 “川濑。”穿戴整齐的老者将头顶的米白色礼帽摁了摁,“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拒绝。”直接出言打断对方的话语,我快步走至玄关处坐下,一面穿着长靴,一面冷声答道:“我不会答应。” 乔瑟夫乔斯达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 我完全都不用去考虑就能明白。 这人想要我留下来。 被我直接堵住后话的人并没有就此打消念头,乔瑟夫很快便快步跟上来,“我知道你也很担心荷莉,但是这趟行程绝不是只去旅游那么简单。” “dio还会源源不断地派手下来追杀我们,哪怕是在途中送命也再正常不过。” “川濑,你是个小姑娘,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伴随着老人有力的声音落定,我手下的动作也骤然停住。 这番言论自然有他的道理。 因为它出自一个历经无数人生风浪的老前辈之口。 取吸血鬼的命。 这种魔幻现实放在眼前,任何人都知道这注定是条死亡共舞的路途。 但—— “您拦不住我。”起身拉开玄关的门,我一脚踏进阳光笼罩的范围,回头看向表情沉重的老者,“我的确是小姑娘,但在那之前我首先是个人。” “您可以把不够强壮也不够强大的我视作弱者,但绝不能因为我是女人就把我擅自划入保护圈。” “我有自己的血性和脾气,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路程,我心知肚明。” 立在阴暗屋檐内的老者表情一怔,随即像是想了什么,他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就被从身后跨步靠近的人接过了话茬。 “放弃吧,老头。”承太郎声音低沉,“你就算在这里阻拦了这家伙,她之后也会阴奉阳违坐另一架班机过来。” “何况,尽管不想承认,恐怕这家伙现在和我的心态是完全一样的。” 话到此处,我直视对方帽檐下的双眼,视线碰撞的同时,他五指缓缓收拢,发出骨节咔吧的作响声,眼眸中印出熟悉的冰冷怒色。 “我会用我的替身——白金之星,让dio为此付出代价。” 这种时候倒是头次觉得彼此过于了解并不是什么讨厌的事了。 “……真巧。”我平静回应道,“难得意见一致。” 今天本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拂照在身体上的阳光却不能熄灭躁动的杀意。 我闭了闭眼,转身迈出了步伐。 “少墨迹。”身后传来了承太郎的轻哼声,“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否则就留在这里吧。” 那可足够了。 我没有回头,对身后招了招手。 69 尽管结果来说。 已经没人会阻拦我的前去。 但这并不能缓解我不悦的心态。 回到自己的家里,我穿过玄关,快步走至浴室。 拧开龙头,并捧起水浇打至面颊上。 镜子里如实地印出我脸色阴沉的面容。 我深吸一口气,随即扭过头,看往从一开始泡在浴缸里的那个身影。 人是需要发泄情绪。 无论是亲人也好,朋友也罢。 总归是会亲近者倾诉。 因此我接下来也这么做了。 “荷莉妈妈出事了。”我坐在浴缸边,一边缓缓搅动冰冷的水面,一边慢慢说道:“我马上要离开。” 偌大的浴室只回荡着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心情不好?……啊,因为差点被拦下了,虽然已经都解决了。” “…………” “接下来我得参加一场长途旅行,所以我回来拿些东西,稍微做些准备。” “…………” 怕是在学校里,也没有人听过我如此自说自话过。 我毫不在意,也没有祈求得到回应,只是随后放掉了浴缸的水,听着抽水声哗啦哗啦的声音,最后从浴缸底捞出了近乎被泡得烂涨的一张纸条。 蓝色的字迹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但是我仍旧记得上面的东西。 因为那是我写的。 尽管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形写下的。 但是我在假期失忆的那天,自己身上找到的唯一线索。 「第一、不要随意地窥视未来。 第二、不要把看到的未来告诉任何人。」 ……这可真够心焦的。 我面无表情地把烂掉的纸张扔进垃圾桶。 如果不是这嘱咐,我现在…大概要迫不及待去未来确定荷莉妈妈的状态以求得安心。 “这种时候,真是难免想揍自己一顿。”我这样说着,却是伸手把躺在浴缸里的存在抱了起来。 对方很轻,完全不费任何的力道,便挂着水落在了我的怀抱里。 “离开之前我需要把您关起来。因为万一荷莉妈妈好起来,想着过来打扫,您会吓到她的。” “…………” “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请不要担心,我已经长大了。” “…………” “母亲。”拖着行李箱,合上衣柜,我轻轻开口,并扣下手里的锁,“我出门了。” 70 踏上路途,也不过就在短短的一小时内。 之后在度过一夜,转了一次机后。 飞机暂且先在别的机场停下,静候其他乘客登机。 在身后换了一批乘客后。 也正是此时。 发顶被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摸了摸。 “大姐姐?” 甜甜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我回过头,正好看到正天真无邪想要攀在我座位反过来的女孩。 “喂喂,不要给姐姐添麻烦啊。”应该是女孩家长的男人留意到了这里,一脸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止住了小家伙的动作,“对不起,这孩子第一次坐飞机,难免有点兴奋。” 不,到没有到添麻烦的地步。 也可以理解。 我摇了摇头,端量着正鼓起腮帮努力摆动小短腿的女孩子,她似乎极为不情愿就被这样按回座位。 但孩子又怎么能抵抗住大人的力道呢。 小女孩气鼓鼓地用手捶打了两下把自己抱回座位的父亲,不过这样的行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很快就因为对方在夸张地叫痛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爸爸,爸爸对不起,真的很痛吗?” 演过头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对注视着一幕的我报以了尴尬笑容后,赶忙开始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没事啦没事,只是小琴,为什么要去摸姐姐的头?” 小女孩眨了眨眼,随即扭头看向我,“因为姐姐看起来很难过,就像是小琴第一次离开妈妈时那样难过。” 话说到这里,她又再次从安全带里拱了出来,随即踮脚又靠了过来,小手再次摸上了我的发丝,努力学着成熟大人的样子,认真又耐心地慢慢抚摩起来,“乖乖,好孩子好孩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欸!这样不行……” 眼见着女儿又开始了,男人想再次阻止,却因为我反手握住小琴的手而停下了。 这双暖洋洋,热乎乎的,就像个无时不在散发热源的小太阳。 我用她的食指挑起了自己一边唇角,在引得对方咯咯笑起来后又慢慢放了回去。 “好,谢谢小琴,我现在已经充满动力了。” “嘿嘿,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回应了充满得意的话语,我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抱住她小小的身体,把人稳稳地放回后,这次将安全带牢实地扎紧了,“所以坐好,飞机要起飞了,不要乱动。” “好~”应得极为郑重的女孩子点了点头。 顺手捏了下她没有装饰的马尾,应该是一直父亲带的缘故,我想了想,扯下自己发髻上丝带,再编织了上去。 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顿时像载满了星光那样。 “!!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孩童也非常爽快清脆地开口叫了出来,在把玩了两下头上的发饰后,她随即突然想了什么,扭头便抱住了父亲身上的包,从中翻出一样东西来。 “姐姐,这个给你!” “啊,不要动,我来给。” 于是,在我再次坐回座位时,手上多了一瓶满满的金平糖。 “呀咧呀咧。”一直闭目养神地承太郎从右侧抬眼看了我一眼,视线触及的瞬间,他似乎怔了下,不过很快便压低了帽檐别开了脸,“…总算不是那副表情了。” 我的表情怎么了? 由于现在不想和这人抬杠,我选择抬手给了对方一记不轻不重的肘击,然后打开了罐子。 坐在左边的乔瑟夫也歪头看了过来,随后满意地扶着下颚。 “ho…这可真是,调整自己的心态才能更好面对敌人。” “嗯,乔斯达桑说的没错。” 是循着动静从前座回过头的花京院,还露出了意味深长并且让我想打他的笑容。 “川濑小姐,你能放松真是太好了。” 就连阿布德尔也侧过头说着些意义不明的话。 ……所以说我的表情究竟怎么了? 摸了下唇角,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刚刚开始它便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这不应该。 明明荷莉还在受苦,为什么我偏偏还能笑出来呢。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面压力了,川濑。”像是看透了我的所想,坐在旁边的老者按了按我的脑袋,轻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想在见到dio之前,就先被积累的负面情绪压垮吧。那并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对象,也自然不是能被怒火蒙蔽双眼的人能打败的存在。” “……”我偏头看着表情从容的乔瑟夫,犹记得他在看到荷莉出事时所发出的那声叫喊,与他如今的样子判若两人。 并不是不焦急。 而是要为了更好达成目的不让自己被情绪反控吗? 我垂下眼,将视线落在自己掌心上的星型糖果。 “老头说的没错。” 压低的话语在耳畔传来,我的脸颊顿时被一只手捏了一把,对方似乎是想要让我笑起来,不过在反复调整都没找到合适的角度时,又“啧”的一声松手放弃了。 “总之,有多少怒火,都先关起来,对着正确的对象尽数释放。” ……那可真是谢谢了。 我面无表情捂住自己的脸,用无上的定力克制住把糖瓶对准身侧人的嘴一举倒下去的冲动。 不过,该有的火还是要发的。 “jojo。” 被我唤得一声的少年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分了点视线过来,这才打算开口问我的后文。 也正是逮着这个时机,两指一夹,我把白色的糖果以快准狠的方式按进他启合的唇瓣里。 承太郎:“……” 并不喜欢吃甜食的人脸色瞬间黑了。 71 调整好了心态。 飞机也起飞了。 等坐稳在了空中驾驶了一段时间。 乘客也都纷纷睡着了。 似乎除了我们以外,他们大多都是转过好几次夜晚的航班,因此并没有得到太好的休息。 正当我也想闭着眼稍微小憩一下时。 机舱内隐隐传来了虫类的振翅声。 明明在起飞前还没有任何动静,但在飞机平稳按线路飞行的中途,长椭形的褐色虫型生物便肆意妄为地从驾驶室的门后轻易地穿墙而出。四周的乘客皆以陷入熟睡,谁也没有对奇妙的一幕做出反应。 我蹙了蹙眉,但还没有能做出什么行动,便感觉坐在右侧的承太郎最先警惕地取下安全带站了起来。 “独角仙……?” “不,是锹形虫。虫型的替身我也是见过的。”坐在前方的阿布德尔很快便出声否决了,他的声音即刻紧张起来:“我听说过有一位伪造各种交通事故夺人钱财的替身使者,名为灰色之塔!在塔罗牌中象征灾厄与旅途中止!大家小心!” 伴随着他的警告,那只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锹形虫便直接扎入前方不远座位的死角,刚刚还响彻在耳边的振翅音也即刻消失,只余下整个机舱内均匀的呼吸声。 一秒。 两秒。 时间过得仿佛极为缓慢。 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始终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我召出替身,缓缓站起身,视线与警惕环视周围的花京院和阿布德尔彼此交错,再落回正刚好站起来的老者身上。 从杀手的角度想,无论是我还是乔瑟夫,应该都是最好的击破对象,一旦得手就会最大程度让团队的战意整体受到重创。 由此我的目光在凝神戒备的老人身边停驻了一会,随即才挪往身侧正插兜警惕的承太郎附近。 事实证明,恰恰是我错想了。 留意到我动作的少年稍微分了些视线看过来,他似乎是想嘱咐些什么,但是刚启唇,我便因为看到他耳畔突然闪现出的黑影而睁大了眼。 “后面!” 厉喝乍响。 黏滑带着无数密齿的粗长黑色物体,一并险险被白金之星一拳扭转了攻击的路线。明明看起来只是生物柔软组织的一部分,但很快替身手臂上皮开肉绽的后果便宣告了被触碰是什么的结果。 我眉间一皱,而锹形虫瞬间飞高,收回了带血的口|器,避开了女性替身企图抓住它的手,发出一声人类的喟叹:“可惜可惜,不过下次一定要为dio大人拔了你这毛头小子的舌头。” 刚刚受了一击的承太郎将滴血的拳头朝后稍微藏了下,强敌在前,他神色冰冷,却没有惧意。 “被你这种东西盯上了可真够恶心。” 少年毫不示弱表达感想的同时,白金之金便在下一刻暴起发动攻击。 但这自然也落空了。 嗡嗡飞行的灰塔调转了下身姿,轻而易举以无法被观摩的速度再次扎入了附近座位的阴影中。 现场的气氛又再次焦灼了起来。 “可恶,连白金之星都抓不住他的动作吗?”阿布德尔低低道出声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我当然知道他在烦躁什么,因为红色魔术师的杀伤力过于强大,因此更不适合在这里使用。 毫无疑问,敌人也是非常清楚这件事。 “保持冷静,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花京院召出了法皇,用手臂撞了下他的背脊,与其背靠背藏住要害后,眼神左右移动着继续坚持警戒。 “噢…偏偏是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来得这么快。”乔瑟夫也紧张攀住了座位,“川濑,承太郎,小心点,那家伙很棘手。” “嘁。”承太郎抬高了帽檐,与白金之星拉近了距离,姑且算是应了声。 克制着因为紧张险些失速的心脏,我暂且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放任大脑的思绪百转千回。 本体会是哪一个? 我这样想着。 72 来势汹汹的替身使者并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余地。 不过短短的几十秒内,对方便已经犹如闪电再次攻击了出来,它的目标明确,此处出现的地方比之前近上不少,随着鞘翅颤动,上颚裂开,近乎是瞬间便飞跃至白金之星的头顶并射出口|器。 “holyshit!”伴随着乔瑟夫的怒喊的同时,他掌中衍生而出的紫色藤蔓没能赶上对方的速度,虫子的口器也以微妙的偏移避开了我替身的手指,白金之星也身形一退,却仍然退不出对方的射程,只来得及用手掌护在嘴前,就被粗壮的刺吸式口|器直接贯穿了掌心。 “……!” 看到鲜血在下一秒顺着承太郎被迫启合的嘴角流了出来,我心跳漏跳了一拍,但很快便看清了情形。 眉心皱起的少年正控制着替身死死扣紧了牙关,显然是在被夺走舌头之前便当即立断在恰好的时机咬住了对方的口|器。 “干得好!jojo!”离得稍远的花京院低声喝彩并放出了触手,而近在咫尺的乔瑟夫和我也同时再度企图捕获敌人的替身。 然而虫型替身不慌不忙地收回了口器,小巧灵活的身体接连闪开了三方的伏击。 “哼哼哼哼,想追上我可就别做梦了,就算有数把□□在10厘米的范围对我的替身开枪,我也能全部都闪开,呵,虽然枪对替身也不会起作用就是了。” “在这机舱内就是我的天下,你们已经是袋中老鼠,瓮中之鳖,而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带着愈来愈压不住其中的得意,锹形虫吻部一探,刹那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那就是屠杀!!” 73 鲜红。 赤红。 黑红。 以数条乘客们被夺走的舌头为笔,张扬跋扈的敌人在墙上留下了挑衅的宣扬。 沿着墙壁流淌下来的血迹还夹杂碎裂的肉块,并慢慢氧化发黑。 由替身传出的话语普通人仍然是听不见,因此谁也没有因为他过于激烈的声音醒来。 空气中顿时蔓延的腥甜让人有些作呕,我慢慢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只感觉到自己大脑嗡嗡响了起来。 “这家伙!让我烧了它!”这一幕让阿布德尔最先按耐不住,他甚至都一时忘记自己的替身不适合在这里作战,刚欲召出替身的模糊残影,便被我出口打断了。 “慢着,让我来。” “川濑,你做什么,你的替身是近身作战!这种时候不要——喂,你莫不是…” “…川濑同学?……” 没有理会别人的言语,我出手在想拦住我的乔瑟夫手上按了把,再将他推往身后,随即在行动的途中撞开了花京院的肩膀。 虫型的替身因为我笔直地来到宽敞过道的动静而盯了过来,随后极为不屑地发出几声嗤笑,用最直接的行动表示了他并不觉得我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有本事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怎么样?”我压低了声音,避免让自己声音惊醒其他的游客,“还是说你的本体弱到不堪一击,连露面也不敢?” “哼,想用激将法把我逼出来吗?你这小丫头片子,老夫吃过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这种拙劣的技法简直是让我笑掉大牙。” 灰塔上下翻飞着,但是还未能得意多久便在接下来的话语里稍微放缓了些动翅的频率。 “那兜着点你的牙留着吃果冻吧,我猜你目前也只能啃动那点东西。”我停下靠近的脚步,语气充满轻蔑,“本来想着在吸血鬼手下做事的人多少会有点胆气,但是现在看来,你不仅是没骨头的软蛋,逛窑子时也一定是被踩并摇尾乞怜的狗吧。” “dio有你这种下属,作为敌人我都有点同情他了……不,你会这个样子,说明他自己也只靠人类血液苟延残喘的寄生虫吧。” “川濑小姐,我想激将法应该对这人……” 阿布德尔出声似乎想阻止我,但很快便被我的声音压了过去。 “阿布德尔先生,请不要误会了。”我绷紧神经,看着视线内双眼已经怒光外放准备蓄力灰塔,感觉到汗水慢慢从脖颈滑落下来的同时,仍然轻快地道出下文:“激将法?不要搞错了,您太高估他的思考水平了,我不至于对连生物学上海绵体都充血不能的雄性低等物种用这种——啧。” “你这口出狂言的小女孩!!” 尽管早有戒备,但在对方叫嚣间就逼近眼前的刺吸式口|器却仍是叫人反应不及,细密的锯齿带着对方探出的食道一起张牙舞爪地刮出让皮肤隐隐作痛的劲风,然后便被我以分毫之差躲开。 大致是从未想过我能跟上他的速度,灰塔的声音一瞬间尖锐起来,刹那便再次将口|器作鞭紧跟着一扫,尖锐的塔针这次直取喉咙的位置。 “川濑小姐!” “喂,川濑,快点躲开啊!” 其他人根本无法在这瞬间便赶到,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我脚下发力,顺着命运牵扯的力道撤离与那夺命针茫一擦而过,而脖颈上鲜血直接的后果很快便告诉宣扬了仍然被扒了部分皮肉的事实。 这替身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我心下暗自骂道。 连在我有提防的情况也只能略压其速度一筹。 但是现有的情况并不允许我做更多的猜测,在命运反击之前,对方警惕地将回收到鲜血的食道吞回腹中,又飞回高空退出了我替身的射程。 趁着这功夫,我将一只手轻轻藏在背后,目视着徘徊不定想要再次找到攻击时机的对方。 显然,灰塔的自信已经被之前的过招冲击了,因此它没有再接着在短时间发起攻击。 想到这点,我压低声音,轻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混蛋!一会就我拉出你的舌头!!”这没有由来的情绪让灰塔的声音明显焦躁了起来,在引以为豪的奇速上他大概从来都没遭受过挫折,褐色的大虫嗡嗡震动翅膀的速度更快了,却因为之前过的两招而瞻前顾后。 “那你可要快点。” 平复了下絮乱的呼吸,我微微眯起眼来,在看到虫子的眼睛亮了亮后瞬间提高了声音。“因为…我已经抓到了你的位置了,老不死——” 话音未落,随着我指尖一抬,命运便得令直接朝左方最前端的几排座位直接扑去。 “该死?!你这丫头!”灰塔上鄂一张,顿时毫不迟疑,转而偏头便对着女性替身的后脑直射|出口|器。 但是它终究 ,也没能达成这一目的。 嗖—— 早已筹备好的绿色触手即刻从藏身好的座位鱼贯而出,犹如万箭齐发般,瞬时将还未攻击的虫型替身串出数个眼来。 “bingo,安全上垒。” 自听到触手主人的叹息声,还吊着一口气的锹形虫不敢置信地扭动身体努力朝我身后看去。 “什、什么……” “你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吧,因为你实在太注意川濑同学了。”就算没有回头,我也能想到花京院此刻是用怎么一副有礼又温和的表情说出这番话来,接着,再聚起战意,毫不留情将眼下的替身撕扯成了数块,“所以,就连自己撞进网里——也截然不知呢。” 一声惨叫紧接着他铿锵有力的音调。 之后,前座的某个位置便在我的视野里缓缓倒下来一人。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从口中吐露的舌更是从中裂开溢出鲜血,抽搐了几下便和主人一样,再无一点动静。 替身使者灰塔。 再起不能。 74 解决了混进飞机的敌人。 众人皆都有不同程度地松了口气。 我轻叹一声,坐在地上也没有起身,只是将命运随即收了回来后,扭头对着红发绿衣的少年比了个手势。 “nice,多谢了,花京院。” 这种只靠速度的奇袭我是再也不想遇到一次。 接受到我信号的人非常上道地笑了,他推了把鼻梁并不存在的眼镜,故作沉稳地应道:“nice,不用谢,川濑同学。” 和队友算是合作得非常愉快,但是显然有人并没有跟上我们的节奏。 阿布德尔看了眼倒下的敌人,在长长舒了口气后,这才转念想到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联合好要解决他的?” “hey,阿布德尔,这不是非常明显的事吗?就在刚刚她拦下你说自己来后。” 脑袋上落了一只胳膊肘,顶着那分量抬起来头,入目便是乔瑟夫对我非常不悦地呲了呲牙的样子,“这小姑娘上去就一直在把敌人的注意力全部拉过到自己身上,之后又背着敌人对我们打了手势,我和花京院想不知道她意思都难。” 是的。 我点点头。 也觉得那会自己几乎是明示了。 不过…… “乔瑟夫爷爷,你刚刚没有出手。” 我意味深长地朝对方求着答案。 “啊…乔斯达桑的隐者之紫射程……” 是突然灵光一闪的阿布德尔。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没有一起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是脑袋一直都很灵光,略带感叹意味的花京院。 听着二人一言一语点破真相,老者怔了怔,接着选择恼羞成怒地按下我的脑袋。 “啊!可恶!少啰嗦!作为长辈我还没有说教你,太乱来了!脖子上的伤不疼了是吗?” 我:“………” 的确不怎么疼,还有点麻木。 不过不等我如实说出感受,后领便被人一把提了起来,从乔瑟夫的手掌下解放了出来。 “烦死了。” 这次是空条承太郎惯用的语气,在随手将我拎过来后,他横眉扫了我一眼,那碧绿的眼眸中凝聚了一点他人看不懂的暗色。 “喂。”少年唇角还挂着点血渍,但他自己本人没有在意这点,反而是俯下身来,一眨不眨地看向我,“关于刚才,你说找到那个老家伙的位置,是骗人的吧。” 听着他极为笃定的腔调,我半敛起眼眸,毫不动摇地回答着,“jojo,我不会做没一点胜算的事。” 而这胜算,说来讽刺。 完全是从无辜者被袭击时才发现的。 那时灰塔的口|器没有攻向前端左方的几排座位,并非是射程到了极限,而是恰到好处地收住了。敌人显然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那么我完全可以大胆假设一下他本人正在那一块区域。 而且对峙的途中,还显摆自己的年龄,用了老夫这样的词,这就足以得出他是个老人了。 “换而言之——”听完解释的人狭长睫羽半垂,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冷哼,“你就是在赌。” “虽然我也感觉到了,川濑同学是在诈对方。不过,jojo,没有必要发火。” 花京院走过来,在引得承太郎偏头看了他一眼时,这才微笑补充道:“毕竟无论是猜中了也好,猜错了也罢,他接下来的攻击模式都会因为只针对川濑同学一个人而暴露,然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双手做了交叉撕扯的动作。 显而易见。 花京院典明,是个极为靠谱的队友。 我颔了颔首,抬臂拍掉了还揪住自己后领的那只手,刚想对眼前人说点什么,承太郎却在侧目注意到了什么后,突然长腿一跨,朝一边走去。 我跟着侧目看过去,随即表情一凝。 “爸爸……” 睡得浑浑噩噩的小女孩从父亲的手臂上爬了起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揉了揉眼,刚想要睁开,就被一只大手遮住了。 “不许睁眼。”捂住小女孩眼睛的少年沉声说道,甚至还为了不吓哭对方,有意地克制了音量。 见此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头一次如此感谢承太郎195带来的长手长脚。 因为孩童只要睁开眼往右看去,就会看到在自己父亲右侧座位那具死相惨烈的尸体。而女孩子的父亲也脸上挂着溅出来的血,正浑然不觉得熟睡着。 “欸?” 猝不及防蒙上了眼睛的孩童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她在座位上颤抖一下,我甚至怀疑承太郎再多做点什么,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大哭起来。 我快步上前,刚准备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孩童的情绪,便见承太郎反倒一手捂住女孩眼睛,一手将她搂抱了起来。 “不许哭。”黑衣的少年如此命令着,却听不出一点硬气,话到这里,他瞥了我一眼,然后这才说出下文:“大魔王过来了,我们要准备好逃了。” 我:“……” 前进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在我真化身为魔王之前,整个机身突然一震。 像是遇到了气流,它彻底加大了倾斜度,使得一些小东西开始陆续从几个人乘客的案板上滚落了下来。 “等等。” 乔瑟夫意识到了什么。 “飞机是不是在下坠?” 第13章 13只jojo(小修) 75 在起飞不到两小时内。 不仅遇到了敌人。 如今,飞机也要坠机了。 “该死,早在攻击我们之前他就把驾驶员杀掉了。”来到沾满鲜血的仪表盘前,乔瑟夫愤愤地锤了一下桌面,“看来只能手动迫降了。” “您会开飞机吗?” 被我质问了一句的人不假思索地坐在了驾驶位上,并嘱咐着让其他人通知乘客穿好救生衣做好准备。 “当然,开螺旋桨飞机的经历我还是有的。不过……”话到这里他顿了顿,“川濑。已经第三次了……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坠机了啊……” 阿布德尔:“……” 花京院:“……” 还捂着小女孩眼睛的承太郎沉默了一秒,然后不负众望地打破了这片沉寂:“……我再也不会和你一起坐飞机了。” “乔瑟夫爷爷。” “嗯?” 我面不改色继续开口。 “请问,紧急逃生出口以及降落伞在哪?……不,我怎么会不信任您呢,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乔瑟夫:“喂!说这话前不要往后退啊你!” 76 作为同一架飞机上的难友,同舟共济已经是铁板上的事实。 失速。 下坠。 应急放油。 后拉驾驶杆。 抬起前轮。 增大迎角。 使用推动机反推。 尽管嘴上说着自己只开过螺旋桨飞机,但老者的手在各种仪盘按钮上一点也没有迟疑过。 短时间内骤然下降高度的飞机,以巨大冲撞力激起海面上的一道浪潮,在乘客们的尖叫声中,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成功迫降了。 “怎么样!看到我的实力了吧!” 舒了一口气的乔瑟夫解开安全带拍案而起。 当然。 那双绿色眼瞳中的得意没能维持多久。 因为驾驶室内的几个人都穿着救生衣被我先后一脚一个踹进救生艇里。 毕竟三个彪形大汉要是一开始就不出去,铁定会避免与乘客人流拥挤,并留到最后。 我们可没有等这一百来人都得救的时间。 “您是自己下去,还是……”用外衣盖住小女孩的脑袋,我将人托付给了她的父亲,再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老者提议道:“还是我推一把?” “……啊,可恶。我自己下去就行了!但是记住,追不上我的速度导致没法爬上救生艇时你可不要哭哦!” 回过神来的人明显有点恼羞成怒,于是絮絮叨叨地抱胸大声回应了我。 我:“……” 你到底是有多想被夸奖。 77 作为空难幸存者,乔瑟夫与驻扎香港的财团取得了联络。 动用了一些特权。 我们率先到达了离当前海域最近的地方。 这里是香港。 锦绣繁华的“东方之珠”。 我将视线从正在电话亭里说些什么的老者身上抽回来,打量周身的环境。 紧密挂着招牌的楼栋小巷,处处都能见到摩肩接踵的人流。 学生们穿着西装领带。 大人们脸上挂笑纷纷忙碌着。 就连路边交谈的亚洲面孔老人都能依稀听见他们兜着几句英文。 做生意的店面也五花八门,各有不同。 停在右侧路边摊上中年女人抽着烟,随即对我点了下头。 “要过来吗?外国的小姑娘。”她脱口而出一阵流利的英文,“面相占卜,测试你今天的运势。” 我没有理她,只是挪开了眼睛。 旁边卖粥的小哥在留意到视线后就开始卖力地吆喝起来,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神色上的茫然,他又很快转换了语言,客气问道是否需要些什么。 “粥和热可乐都有哦~~” 对方脸上洋溢让人无法拒绝的热切。 站得最近的花京院饶有兴趣地被这句话吸引了目光,但是还没有说出话来,便被正好挂下电话歪头看过来的乔瑟夫夺了声势。 “ho!热可乐!”这个被可乐灌溉长大的英国人,坚决地向我们比划了一个叉,如今表情像是有人要求他踩着毒针山蹦迪那样无法忍耐。 “hey!不管什么季节,可乐就得喝冰凉带汽才是对它的尊重好吗!” “还有,我正准备带你们去这里的中华饭店,走吧走吧,没有必要在这里滞留。” 乔瑟夫叉着腰,像是个老父亲那样招呼着我们这群初到异地的学生仔,“明天,财团的人会包一艘船开到这里的港口处。在这之前,先去吃饭吃饭。然后好好休息一晚。” 这是个好提议。 我点点头,打算等面前的轿车驶过,就准备起步向在街对面的大队伍合流。 然而不想,本来在预想中应该直接无阻开走的黑色轿车突然一个急刹,车门一开,便从中窜出一个身影来。 对方看也没看直接一个猛冲便撞了过来。 接着,下一秒,我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76 话先说在前头。 我讨厌寒冷。 尤其是冬季湿透衣裳,并冰寒入骨的那种冷意。 而如今,十二月的天。 我本该在岸上。 如今却在海中。 ……谁干的? 压着满腔的怒火,我冷着脸,扶着沾满青苔的石墙冒出了水面,仰头上往,却只来得及看见慌忙探过来的小脑袋。 那是个小女孩。 “——————。” 对方嘴里喊着什么,然而我一句也听不懂。 紧接着在一阵急促的呐喊中,那孩子半带歉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形一晃便从岸上消失不见了。 “川濑同学?” “喂!看着点路啊!” 在乔瑟夫的高喝声中,我听见了靠过来的脚步声。 刚将潮湿的额发从眼前撩开,手腕便被一只手骤然抓住。 “有够逊的。” 就算在这种时候,抓住我手腕的承太郎也仍然要不温不火地怼我一句,他眉梢微挑,隐隐有那么一点笑意。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花京院的一声惊呼便已然冒出。 “jojo,后——” 扑通。 水花四溅。 77 正所谓。 一流的小说升华人物事件至现实隐喻。 二流的小说讲人物立体与纠结感情。 三流的小说便是硬搬情节爆点。 而我不想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三流小说事件了。 一米九五的大个子顶着半截帽子黑着脸慢慢从水下冒了出来,他的嘴角挂血,有着明显撕裂伤。 同样冒出头的还有我。 我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几颗牙,也沉沉地望着始作俑者绝尘而去的方向。 隔得远远的,也能看到那一群正在路途上夺路狂奔的壮汉背影。 热心游客——也就是空条承太郎,正是刚刚被他们撞下来的。 这就是香港的极道吗? 我想起了自己闲得无聊时所看的香港电影。 最终,还是乔瑟夫老爷子将人像小鸡一样拎起来。 “啊啊,真是,你们两个不都浑身都湿透了吗?看来先得去趟服装店了。” 对着我们这两只浑身湿透的小辈,环胸站在面前的乔瑟夫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我语调平淡,话里并不带同样落水的另一个人。 摘下帽子正往外拧水的承太郎侧目扫了我一眼,“你们先去餐馆。” 要是五个人一起行动,可能有会导致好几小时后才能集体吃上饭吧。 “的确,这样也要快些。”阿布德尔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你们俩是不是——” “咳咳咳。”清了清嗓子直接打断阿布德尔话语的人强行插入了这个局面。 红发绿衣的少年紫眸在我和承太郎之间来回徘徊了几次后,他微微笑了,贴心地选择什么也不提,“总之,两位。先喝点什么暖暖身子,再去买新衣服吧。” 78 在全员一致的同意中。 我和承太郎得到了暂时脱离大部队的权利。 唯一不太情愿的是乔瑟夫。 不过他纠结的点是自己居然需要掏钱买热可乐这方面。 加热的碳酸汽水混杂了一丝辛辣,划进喉管后带来热流的感觉倒是意外得舒服。 但热饮带来的温度也只是一时的。 我靠在计程车的软座中,回顾着上车前的那股直到腹部的温暖,把自己不会立即暴毙的希望全寄托给精神印象。 不。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扭头看往坐在另一端的承太郎。 也不是唯一的希望。 同为落汤鸡二号,身穿黑色校服的少年正咬着吸管,侧目端量着从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神色平静地仿佛之前落水的不是他一样。 但很快,承太郎的脸色便因为骤然附上他脸庞的一只手而微微变化了。 对方顺着我的力道回首看过来,一点也不急躁,只是将帽檐撇开,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大意是让我解释一下。 “手指已经快僵掉了,所以你稍微牺牲一下。”我心平气和地补充道:“否则在换掉这一身之前我就得冻死了。” 对于我情深意切的请求,空条承太郎嗤之以鼻。 “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沉吟声的人不轻不重地捉住了下我准备滑至他颈窝的手,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的意思。 在省视我一下后,少年垂着眼,将我的手拉至眼前,随即对着冰冷的指节哈出一口热气来。 明明荷莉妈妈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但此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我下意识抽动了下手掌,皱着眉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再被抓住了。 “烦死了,你这家伙。” 是完全没有一点火气的声音。 承太郎拧了拧眉,继续重复着适才的动作。 “冷就别动。” 第14章 14只jojo(中修) 79 我分不清楚。 到底是承太郎奇怪。 还是我奇怪了。 我只是蹙眉看着对方唇瓣启合。 再让灼热的吐息尽数抚过指尖上。 温暖暧昧的热度像是抓住薪柴的火苗,丝丝缕缕地渗透进骨节,再顺着手掌慢慢散去。 “jojo。”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心神领会地松开手。 再因为我的靠近而挑起了眉。 我攀住他的肩膀,拉近二者距离。 然后看着那双微敛的莹绿眼眸中印出自己徐徐张口的画面。 啊呜。 我含住了对方可乐杯里的吸管。 承太郎:“……” “抱歉。”我舔了舔嘴唇上的糖浆,欣赏着他绷紧的表情,坐回原位娓娓道出自己的感想:“果然还是热饮比你靠谱。” 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半晌,一直没有发话的人才押着帽子,缓缓出下文。 “…真是够了。” 他皱着脸,握起拳来大致是想敲一下我的脑袋,但是执行到中途,便看着我轻哼一声,转而放下来了。 “jojo。” “…做什么。” “下车。” “啧。” 80 香港,市中心。 不知哪个街区的服装店。 提着买好的内衣,我把满脸不悦的少年推到导购面前。 “劳烦,给他一套正常的服装,给我一套方便活动的服装。” “………” 仰望眼前大号壮汉,导购抖了抖,双目一翻。 不过她还是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在差点背过气去之前狠狠地握拳捶了锤自己的胸口。 在充分环视了承太郎身上的衣着搭配后,眼前的女性甚至露出明媚至极的微笑。 “没有问题,我们这都是最新的潮流货,保证您哥哥穿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从里到外连人格都变了的那种。” 如果能做到,那的确很感谢。 不过—— “论实际年纪他比我小。”我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别开玩笑了。”对于提起这个话题后,承太郎冷倪了过来,“差一个月能有什么差别。” “…客、客人……” “先生为长,后生为幼,不明白么?”我抬眼,凝眸相对。 “你觉得我会认可这种没意义的事?”他横眉,面露冷色。 “那个,客人……” “单以喜好来判断事实,说明你还是很幼稚。” “从你的嘴里会听到那个词,我也很诧异。” “客人!!!” 啊。 我和承太郎同时扭头看过去。 以巨大音量获得关注的导购扶着膝盖喘息了两下。 在稳定气息后,这人腿也不抖了,也精神了。 “要是让客人们在店里感冒了,这可是我们的失职。”从里到外快冒着不愉快黑气的导购单手捏断了自己手里的笔。 保持着官式假笑,她当机立断把几件衣服从假人模特身上扒了下来,一左一右放置在承太郎和我的怀里。 贴心再附上擦水的毛巾后,她将闲置的两间更衣间打开,“请——” 对方拖长了尾音,嘴角的弧度近乎要扬至裂开的程度。 我:“……” 垂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衣服。 深蓝色大衣。 黑色高领针织衫。 黑色休闲裤。 哦呀。 完美。 都是男装。 81 从幼儿园到国中。 我没有留长发。 也没有穿裙子。 就连校服也都穿着男式。 到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而是长发打架并不方便。 穿裙子打架也很傻缺。 由此对男装我并不抵触。 ……不过。 有一件事很抵触。 “如果你不是孩子,就算同性,我也会揍你。” 我双手插兜立在餐桌前,漫不经心地对眼前人说道。 “可恶,我不是都道歉了嘛。再说你身上有的,我迟早也会有。”自知理亏的孩童皱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晃了晃两条不着地的小腿,“还请你来甜品屋,既然是大人就别那么记仇啊。” 作为闯入别人更衣室的家伙有点自觉好吗? 我这样想着。 82 至于为什么我现在站在甜品屋。 时间得倒流回之前服装店的更衣室内。 喧闹。 争执。 激烈的吵闹声顺着紧闭的门帘传了过来。 那会我刚脱掉潮湿的上衣,就不得不睁开眼,将视线挪至这阵动静的源头身上。 就算是我见多识广。 不过那也只是见过人型垃圾被打断脚骨而在地上匍匐前行,扭地像条蛆的样子。 但是像这种。 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翘着臀部去观察门帘外界的小孩我还真没见过。 没有什么耐心。 我选择了一把将人揪起。 自然引得背对着我的小家伙一惊。 “你干嘛?!!” “安小姐?!安小姐!我就知道你——咳哈?!!” 粗暴拉开帘子的男人被我一脚踹出去。 无论是从礼节还是私怨上都没问题。 因为这群人正是之前害我牙齿松动的罪魁祸首,顺带也替承太郎一并报了这仇也好。 当然。 初到香港。 人不生地不熟,我没有选择纠缠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丢下承太郎,跟这位名为安的小女孩,一起坐在甜品店的原因。 “呜哇——” 惊讶的喊声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不可思议正捧着我手上菜单的女孩正瞪大眼。 无非就是在诧异我来甜品店什么也没点。 “喂!你在小瞧我吗?” 我摇了摇头。 安一脸严肃打量了我一阵,随即押低了贝雷帽的帽檐,执笔就要加单。 “一个冰甜品我还是请得起的。” 我:“……” 根本不用想象冰沙入腹的感受,我猛地按住了她准备加单的手。 谢谢你。 不过,我还想活着离开香港就是了。 84 为了自己不会被甜品店谋杀。 我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 “说起来…之前就是你把我撞下水的吧?” “……对不起啦对不起啦,原谅我吧。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啊。” 女孩粗声粗气地回答着,配着那一身牛仔背带裤和立体剪裁的男式外套,看起来更像是男孩子了。 …哈。 我倒不是抓着小孩不放的无聊人士。 只是…… “为什么逃家?” 女扮男装。 离家出走。 这两种元素随便组合组合都会换得一个大热的晨间剧剧本。 目前都集中在眼前才十岁左右的安身上。 闻言,正在认真用勺子挖水果捞的小家伙停下了动作。 “我可是女孩子哦。”她皱了皱眉,“要是到年纪了……就不适合满世界乱跑了,没办法。” 安的语气分外笃定。 显然从未质疑过这些理念。 那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是她的监护人,她的世界所展现出来的。 是一条从未动摇过的法则。 85 “……哦?” “未来毕竟是要相夫教子,给男人当黄脸婆嘛。” “谁说的。” “这是必须的吧,都是定好的。” 未来本该是一件要笑着去谈的事情。 而在谈起自己注定的未来时,这孩子只是含着勺子,湛蓝的眼眸无波无纹。 长大成人。 结婚生子。 为柴米油盐而头疼,也为夫妻关系时而甜蜜,时而痛苦。 为男人做饭,直到皮肤发黄,手指出茧。 哪里也不去,周转于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 止步于自己的小家庭,过上平凡幸福的人生。 没有大痛大病,没有大灾大难。 就这样做一辈子的好女人,最终牵着儿孙的手与世长辞。 标准的。 模板的。 这是大多人眼中的模范幸福人生。 而安一点也没有艳羡的神色。 在提起以后会穿上内衣,自己也得跟不知到哪个男人在一起时,她神色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向往。 反倒是在说起自己短暂、或许并不长久的行程时,女孩眼神纯粹,满是聚满了对未知旅途的期盼。 “我要扮成男生,去新加坡吃两份椰肉甜品。大口大口的吃,一定要吃得满脸都是,因为谁都不会过度苛责一个男孩子的吃相不够文雅或者吃的太多。” “我要扮成男生,招摇地在印度去拜拜带财的菩萨,还要买几注香纸去随便拜拜,自由出入寺庙,因为不会有讨厌的僧人拦住男孩问他是不是来了月事。” “我要大跨步的走路,要大声说话,要去一次男厕所,还要在高处跳一次水……啊,还有还有,我——”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不过短短的几秒的时间,坐在餐桌对面的人直接中断了那满腔热情。 “我………”她表情落寞,几度欲言又止,最终挤出委屈又有点不甘的语调。“为什么是女孩子呢?” “……” 甜品店人声鼎沸。 此刻。 仿佛万千言语都在此刻比不过安小小的、几乎微不足道的话语所带来的重量。 但是却是和我无关的事。 还是早点摆脱比较好。 我这样想着,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接着,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讨厌自己的性别吗?” “…欸?” 对着不远处提着茶壶的服务生招了招手,我偏头看向有些懵懂的女孩,再次沉声问道:“讨厌吗?” “我…我不知道。” 眼见没能得出答案的人抱住了脑袋。 我搁下茶杯。 明明已经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可偏偏无法停下。 “那么我换个问法。在合适的年龄嫁给父母觉得还不错的人,然后让男人当家做主,这是你觉得的未来吗?”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啊。那么,问题继续升级吧。所有女性就该困于家庭,不适合抛头露面,最好享于安乐带孩子,以依附男人的身家为中心。” “…不…不对……” 没有顾忌对方已经开始觉得不对的微弱抗议。 我眨了眨眼,继续说下去。 “更该自觉点,女人该以自己有出过门为耻,以生儿育女为荣,以取悦丈夫为荣,作为贞洁烈女最好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并要为自己有和其他的异性接触过而蒙羞至——” “你胡说!这根本就是歪理,在强行施加的歪理!” 怒瞪过来的孩子差点掀桌而起。 躁动的情绪显而易见已经被我轻易挑起。 “没错。这都是胡言乱语。” 将空杯推向端着茶壶走进的服务生,我语调下沉,缓缓道出后文。 “可是,安。「到年纪就不该乱跑了」——”我直勾勾看向被叫到名字而怔住的女孩,“这话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 提着茶壶准备离开的服务生紧随其后发出“呀”的一声。 被突然拍案而起的人所惊吓,她一下失去了平衡。 铜黄的茶壶脱手。 漾出沸腾的水流。 以女性惊恐的尖叫为背景。 因为气流而变样水花四溅。 “哧——” 下一秒。 大半的沸水浇在我的手臂上。 啧。 尽管隔着冬装的衣物,但是肌肤上瞬间还是有一阵烧灼的痛楚。 没有在意那种事情,我只是垂眼确认了一下被自己护住的小家伙无碍后,轻轻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一不小心犯了老毛病,对一个孩子下了猛药。 我闭了闭眼,将自己情绪收敛回去。 不过。 显然比沸水更难办的,是接下来安的态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机械重复着致歉话语的,是牢牢拽着自己衣服,正在拼命用颤抖腔调道歉的男装女孩。 我取下有些麻烦的毛巾。 转而看着还在抽噎的对方。 这是我的言语造成的后果。 但是现在我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如果是荷莉妈妈…… 如果是荷莉她在这里的话…… “漂亮的眼睛都要哭肿了哦?” 对,就像这样捧住她因为哽咽而发红的脸,再语气轻松地安慰道。 “……”泪光闪闪的人沉默了数秒,随即在哭嗝中嗫嚅着挣开我的手,“才不会。”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将桌上的毛巾再次放入冰水里。 “还、还疼吗?” 安紧张按着我手臂发红地方,小声问道。 见对方也终于平息下情绪,我暂且放松下来,直言不讳:“痛死了,所以不要哭。” “那去医院——” “用不着,没有那么严重。” 没有起泡。处理得及时,也只是会稍微红个几天。 “留疤怎么办!” 安双手撑桌猛地站起。 她的态度很强硬,但是我反而歪了歪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留疤,又会怎么样呢?” “留疤可是会被丈夫嫌——” 安托至欲出的话停在了那里。 “我……” 沉默了几秒,像是自己也觉得很可怕,她以一种慌乱又自弃的态度频频摇首,“不对…我……和那些老顽固不一样。”她极力想否认,喃喃自语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中压低了头。 “那个……” 最终,凝滞的气氛是在服务生一脸歉意中打破的。 “十分对不起,这是本店的一点心意。” 似乎是对刚才烫到顾客十分感到愧疚。 在轻言细语的几句致歉后,她颔首离开,留下了两杯冰凉的甜品。 切得整齐的芒果块和香蕉一起融着奶油,。 和细碎的冰块堆叠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我把将水果捞向安面前推了推。 她一言不发地正坐了许久。 终究还是听话地动起了勺子。 不过很快。 这种沉寂的态度就全然转换为了恼羞成怒。 女孩手脚并用地退回所在长椅上的一角,再颤颤巍巍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因为我刚才的动作怒斥过来,“你你你你做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这句恼羞成怒的怒喝。 只是对她扬了扬指尖的奶油,随即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再选择提起毫不相干的话题。 “安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安:“……” 安:“不知道!听不见听不见!” 我无视了她的意见,继续说了下去。 “女孩子,是由糖和香料,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构成的。 闻言,黑发蓝眼的女孩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有点不甘心地放下了手,“什、什么意思…” “就像是料理一样,大部分的料理都需要这些为基础。不同的女孩子也有不同的味道。” “不过没人喜欢光吃糖和香料吧。”我眨眼。 “…………这不是当然吗?”安皱脸。 那就对了。 我握住女孩甜品杯里的瓷勺,舀起一勺奶油和香蕉柔软的果肉。 “那,安想要怎么料理自己的人生呢?” “我………………” “嘘。” 单手捧住安的脸颊,我看着她黑发下慢慢睁圆的眼睛,以一种慵懒又波澜不惊的语气徐徐说道:“不管是性别还是别人的看法,应该已经不能成为你的借口了吧。” “有路障就拿来垫脚。” “有碍事者就动手除掉。” 与自己对上的蔚蓝眼眸在轻轻颤动。 那双眼睛睁得滚圆,而茫然的神色逐渐一点点散去。 眼睛的主人在思考。 这无疑是让人欣喜的走向。 我微微眯起眼,将载着甜品一部分的勺子递至她高高撅起的嘴边。 “只是去想而什么都不去做的话,什么也不会得到。” “所以,安。” “你要怎么做呢?” 安才会沉默不语地注视了我很久,唇瓣反复启合着,最终又慢慢抿紧了。 比起指引迷津的仙女教母。 我大概更像是一位蛊惑他人的女巫。 而「灰姑娘」也的确受到了蛊惑。 她充盈着光泽的眼睛眨了眨。 终究。 试探地。 慢慢地。 “啊”的一声张口吃掉了勺子上的东西。 第15章 15只jojo(小修) 86 “好孩子。” 见对方下了决心,我伸手摸了摸安的头。 只要她这个劲头没有消失。 那么…… “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既然是我企图把别人的人生引出轨。 那么好歹还是会担当起大人的责任。 初听到这话的安连眼底都仿佛被点亮了星光。 但时隔不久,她眼底的星光就灭了。 “你就是,这样鼎力相助?” 站在警察局的门外,安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 “你不是也要旅行么?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是说过了么,差不多一个月后我会亲自登门去你家。” 我蹲下身子,让视线与嘟着嘴的她持平、 “目前我是为了寻找治疗某个人的药物而踏上旅程的,接下来的过程会充满危险,并不适合悠闲带着其他人去玩耍。” “那我自己——!” “安。”我垂眸看她,“你要逃一辈子吗?” 本欲还说些什么的人遽然凝噎。 站在眼前的孩子沉默了很久,最终用双手压住了帽檐,用力的,不甘心的,用这样的方法来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你简直…就是我现在的阻碍。” 这句话联合我之前说过的,言下之意也非常清晰。 倒是反过来挤兑我了。 我站直身板,对着从指缝看过来的小家伙挑了挑眉,“胆子倒是不小。” “哼…骗你的而已。” 安移开遮住面庞的手掌,“哇”地对我做了个鬼脸。 在心满意足地看到我配合着做出诧异表情时,她傲气地挺直背脊,将双手背至身后,像个审查完下级的老干部,浑身那种低气压转瞬便不见了。 “我才没有那么笨呢,头脑发热跑一次就够了。我不聪明,也没有别的长处……”站在前方的女孩细数了一下自己的缺陷,话语里却没有任何泄气的意思。 在自我检讨的同时,她踮起一只脚来,用着不太成熟的舞步转了几圈。最终在停下动作的那一瞬,介于少女和孩童间的安回过头来。 “不过,我会成长的。要远比现在的自己,还要聪明,机灵,耀眼。” 这是已经在成长路上前行的觉悟者,她头顶的帽檐因为其腰部发力的动作滑落下来,那成瀑落下的乌黑长发衬得其弯起的眉眼更为明媚。 “啊。”我对上她的视线,将食指竖在唇前,“我拭目以待。” “…川濑。” “嗯?” “byebye。”走进警察局之前,安又忍不住回头看过来,“……那个…后会有期。” “嗯,byebye,后会有期。” 我冲她招了招手。 87 在警察局前就此和小姑娘告别。 我掐着手表上的时间。 往原本说好汇合的中华饭店赶去。 结果。 一个人也不在。 “您说全是男性高个子的那群人?几十分钟前貌似是撞见仇家了,把我们这里搞得乱七八糟……呃,不用了,赔偿已经赔过了。要找他们人的话,貌似是有说过要去虎豹别墅那?……嗯?打包一些食物?好勒!” dio派来的替身使者们在缠人这一点的确有超乎寻常的毅力。 我拎着一些打包的熟食往虎豹别墅的方向走去。 不过,似乎比起担忧别人,更该担忧下自己。 “哦呀,小妹妹。”坐在路边摊后的女人笑眯眯地朝我挥挥手,“我们真有缘,这么快又见上了。” …是在卖热可乐那附近的女占卜师。 我颔首,跨步向左走。 她跟着我同步挪位。 我皱眉,跨步向右走。 对方依然同步挪位。 笨重的小摊车只要被中年女人细弱的手臂一推,就会总是快于我的脚步一点。 我停下了脚步。 “看不出来,这摊位居然还是随身移动型的?” 要知道这里离我最初见到她的地方可差了不远。 “没办法,最近我们这里阿sir查得很紧。”被我冷睨了一眼的女人笑了,尝了口手中的细长烟杆,随着她动作一摇一摆的赤色烟袋更是醒目,“理解一下嘛?” 对方的表情暧昧地仿佛犹如在对情人说话。 我并不吃这套。 因为假使我是个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女娃都指染的男性,在意识到这女人是谁的手下时,就会被扫了所有的兴致。 以烟袋为底。 以金丝为线。 贵气又炙热的颜色交织,着构成了不死之鸟展翅的标志。 正是我想忘也忘不掉的——父亲的标志。 这女人…是那家伙的下属。 迅速做出了结论,我让眉头打起结来。 “他叫你来干什么。” “你猜猜看怎么样?” 我:“……” 哦。猜猜看啊。 单腿施力踩身前的桌沿。 我心平气和地冲错愕的女人报出了一组精准的数字。 “三百六十万七千九百二十一日元。” “……哎?”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她小弧度地眨了眨眼,“抱歉,你说什么?” 极有耐心地再次复述了一遍,我扬了扬下颚,补充道:“抚养费。” “我……” “作为他的下属,请一次性付清,谢谢,我不要支票,只要不连号的现金。” “……” 女人唇角微微颤动、 连叼在嘴角的烟管都随之熄灭了火星。 沉默了数秒,她像是终于斟酌好了言语,突然露出了很官方的假笑,用烟管敲了敲我的肩膀。 “哎呀呀呀,谈钱多伤感情。你父亲只是出自对女儿的关怀,让我来给你算一卦而已。我是没有那个钱的。” 关怀? 我拉扯了下嘴角。 “你该感谢我没有继承他关怀别人的个性。” 骤然折断了对方的烟管,我慢慢地眯起眼来,“否则折断得应该是你的胳膊。” 一个连真名都不曾告诉过自己孩子的人,会在数年后考虑“关怀”二字。 这可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88 身穿一袭深色立体的正装,搭着里面纯白的衬衫和领带。 总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球省视着我。 这就是我对父亲的全部印象。 具体是长什么样子,拥有什么样的面部特征。 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有记忆起,那个人就总是扶着他暗红的木制手杖,不远不近地看着我。 如若饥饿。 他会指导我如何站在灶台前,打开阀门,翻动木勺。 如若受伤。 他会指导我如何切开发脓处,撒上酒精,绑好绷带。 如若求学。 他会指导我如何识字读音,讲述故事,排除疑虑。 他不曾打骂我。 也不曾斥责我。 或许在外人看起来,是位不懂得如何表达的父亲。 但无论是在我被热锅烫伤时,亦或是被酒精刺激伤口时,他都始终波澜不惊,冷眼旁观。偶尔也会用刀平稳而缓慢地磨生割掉我感染的伤口,再不咸不淡地轻叹一声,像是失望,又像是从未报过希望。 彼时,我也尝试过依靠这位身边唯一的大人。 但是往往都只会得到对方的大手悄然盖住头顶的结果。 『你是人类,而不是虫子吧。』男子说,『既然有头,有脑,有手,有脚。就不要露出这幅败家犬的样子。去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如何?』 他的音量总是平稳却带着毛骨悚然的凉意,说这话时,更是犹如一位肉食者,用锋利冰冷的爪牙抚摩了着掌下脆弱的头骨,再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摇晃。 由此,渐渐的,我也理解了。 那位带着高帽,总是端坐在丝绒椅子上俯视他人,再将手杖尖端对准下属脑袋踩下的人,他的真身是一只无时无刻都在冷静中发狂的怪物。 他即是凛冬本身。 他即是黑暗本身。 仅仅是存在就叫人不寒而栗。 …… 从理解了那家伙的本性,我便不在流露任何情绪。 就连那人彻底离开家里时,也一点触动也未曾感觉到。 他的拄杖离去,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天。 『啊,对,你四岁了,是个大孩子。』 立在玄关阴影中的人像是被黑暗拥簇,只有一双眼睛死寂得印出我仰头看过来的身影。 他抚摩着我的头顶,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露出一点难得的温情。 『可以一个人生活了。记得照顾好妈妈。』 他这样宣示着。 从此除了定期的打账。 音讯全无。 没有名字。 没有来历。 他这个角色,无论存在与否。 彼时。 现在。 我觉得早就没意义了。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放过我。 正如今年暑假时的那封信件。 正如同现在突然的联络。 所以—— “他究竟在想什么。” 女人此刻是满脸痛惜,我却慢慢握紧手掌,试图从她的脸上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上次是记忆,这次呢?” “欸——记忆?” 本来还在心痛的女人突然因为想到什么向我笑了。 “不管你信不信,他没有搞那种事哦。虽然你身上的变化……应该是出乎意料的,但boss很为此高兴。” “毫无疑问,现在的你值得他为此骄傲。” “……” 浪费时间。 我扭头就走,打算换一条路。 “哎等等?” “………” “慢着!你一定要走?!” 女人的厉声询问在下一秒就追了上来。 没有再打算和对方周旋下去。 我自然也没有回头。 步履更是潇洒。 没有拦路人。 没有路摊车。 但这次,我也仍然没能走太远。 90 香港目前临近过年。 这里四处看得到庆祝的痕迹。 那边匆匆忙忙路过的上班族脸上挂笑,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这里鹤发童颜的老爷爷锤着腰板,正捏着毛笔在店里一笔一划地提字。 冬季的低温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 热闹温暖的气氛让没什么作用,高挂于天际的薄阳,也多了一份令人留恋的温暖。 我将手遮在眼前,正对着光源的方向,目视着金色的光华顺着缓缓张开的五指缝隙,将那不远处负光而来的人包裹在夹缝之中。 少年正在单手拉着脖颈边上的蓝色领带,过大的动作让直接本来整齐的衬衣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因为不满而略微颤动的喉结和分明的锁骨。 他的视线在四周的人群中游离着。 一身银白宽大风衣让其看起来最终仿佛与背后的光融为了一体。 直到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不偏不齐地与我对上,这才让我稍微有了实感。 接着,身后低低的问询,更是彻底把我拉回了现实。 “你抵触我倒是没什么,但是……” “就算这个人死了也没关系吗?川濑小·妹·妹——” 像是要回应她的话,在几米开外的人将头顶的白帽压了压,当即加快了脚步。 “呀咧呀咧。”少年背脊笔直,单手插兜越靠越近,“你这家伙,都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身过于柔和颜色缓冲了其身上过于凛冽的气场,明明是在数落,承太郎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怒意,只是微微敛起的狭长双眼透露着让我就好好待在原地哪里别去的意思。 视野里云层涌动,舒展,随着流动的气流一起将光线逐渐分裂。 一半敞亮。 一半隐蔽。 他正身处光明。 而我立于阴暗。 …啊。 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在我正想着如何处理掉身边垃圾的时候。 我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 没有回答。 也没有迎上去。 只是回身看向呼吸困难的女人。 半只蓝色的手臂正掐在她的脖颈上。 以自己的身体逼近对方,彻底阻断了承太郎会看到的可能性。 我唇瓣轻启,无声朝正在命运掌控中以最小幅度挣扎的她张了张口。 ——你们动他试试? 空有口型。 却不见其声。 我如此宣示着,目视着女人颤了颤,身体减缓了抵抗的力道。 像是头次认识我那般,她抬起眼帘,深深看了我一眼。 幽暗充血的眼球轻微震颤着,倒映着幽蓝色女性替身如今的身影,却是吐露不出一个字。 像是大猫那般,半显现出身形的命运弓着背脊,从喉间冒出低沉的咆哮。 纵使没有去看。 与她一心同体的我也清楚。 那是从未有过野性表现的替身,正在因为主人的震怒,朝碍事者露出獠牙的可怖模样。 第16章 16只jojo(捉虫) 91 二年级a班的川濑阳音。 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这应该是荒木高等学生的共识。 『川濑…同学吗?大多时候还是个挺省心的孩子,就…就是在我的国文课上睡得太香了…嗯,嗯tvt我懂得…是我的声音让她感觉太温馨了,绝对不是我讲得太无聊的缘故。』 平易近人,彬彬有礼。 『诶诶?今天是川濑学姐代班风纪委员?等等我先回家卸个妆!!』 温柔贤淑,心地善良。 『阿南!阿南你撑住啊!被女人打死这名声传出去我们还要不要混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作为偌大世界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 一直以常人的姿态去生活。 当然,就和所有人一样。 也曾得到一点不是那么正当的评议。 『不、不太清楚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知畏惧,比滚烫的烈酒还要棘手。』 『啊…那家伙啊。』 犹记得处于昏黄光线下的一张嘴随着主人的一张一合。 毫不介怀地道出下文。 『如果惹怒了她,真的会被杀吧。』 …… ……啊。 可笑至极。 我眼眨不眨捏住女人正在虚空抓挠的手,果断地往下一折。 ——我怎么会杀人呢。 “……!!” 92 好似葱根般白嫩修长手指。 正因为脱臼而畸形地外翻着。 而这也阻止不了的我接下来的动作。 “你该庆幸他来了。” 听得见自己压得极低的声线。 冰冷,又满载隐藏的疯狂。 咔吧。 一根,女人唇齿打颤。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咔吧。 二根,女人呼吸紧迫。 只凭眼前这张瞬间煞白的脸。 就足以彰显其承受着的痛苦。 我虚着眼眸,停下动作,听着接二连三的错位声戛然而止,转而一把让命运扼紧她不住发颤脖颈。 所以—— “滚,别让我见到你第二次。” 将嘴唇从对方的耳畔抽离。 下一秒,被我推开的人倒退了几步。 她红唇张合着,眼底却透露出异色。 那绝非恐惧。 也绝非诧异。 而是像看到了至宝那般欣喜若狂。 可惜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再多折她几根手指。 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眸虽然欲语还休,但是在视线留意到了什么后,她反而将脱臼的手藏在身后,就这样乖顺答道:“是~” 93 就在我盯着和摊车一起消失在人群中的女性时,从身后赶来的人也正好停下脚步,沿着我的视线,他往人群眺望,却只看到了扎堆的人群。 “你在看谁?” 身着白衣正装的少年语气平静,但是撇头看过来的动作却是没有给予逃避的余地。 “纠缠游客的小贩而已,不用管她。” 被我拽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的人骤然停下脚步,回首看过去,他锐利的眼神正落在我的手上。 本应光洁的肌肤上,出现了些许的红印。 用指腹抚摩了两下出现异色的地方,承太郎抬眼看过来,“小贩?” …是那女人挣扎时留下的吧。 略微施力将手背至身后,我面不改色地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嗯,普通的小贩,已经被解决了。” 承太郎绝非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到底的个性。 他不再追问,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平静了心中的波澜,我闭了闭眼。 可刚打算顺着该去的方向前行,脑后就被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 …你就这么想打一架吗?空条承太郎。 被我回身冷眼直视的承太郎没有报以同样的态度,他只是绷紧脸部的线条,在我身前摊开了手掌,语气半强硬道:“过来。” “做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式口吻让我蹙起眉,不过还是按捺住了,“虎豹别墅可在这边。” “我知道。” 承太郎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我是说,你过来。” 我:“……” 正如在大局上我一向很稳重。 自然是没有心思和他维持无意义的对峙。 但不想,刚上前半步。 失去耐心的人便渡步来到眼前。 在扯下自身胸前的蓝色领带的同时,他手臂一探,将我的左手拿捏在掌中,利落地一举套住。 “哈?” 将腕部缠了几圈的条纹布料收进眼底。 我瞥了眼气定神闲到单手插兜的承太郎,随即得到了对方眉梢轻佻的回应。 “我不会像老妈那样找走失的家伙。” 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背光而立的白衣少年拉紧活结,像是收网让猎物入套的猎手,他的表情是一种全然不容反对的冷硬,连带着那双暗藏流光的双眸也沉重了几分,“所以,走了。” “去老头那里。” 身体随着对方的略微施力,磕绊地跟着跨了几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承太郎手中拽紧的另一头,越想越觉得挤压的情绪已经按捺不住了。 “…jojo。” “哦?” “告诉我,你在押犯人吗?” “……哼。” 得到一声我抬脚朝他小腿踹去。 当然。 落空了。 94 先不说路上好似逃犯被抓的状态吸引了多少目光。 好在,这种状态在到达目的地后,就被解除了。 虎豹别墅。 仅从名字上来看。 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本该在郊区或风景区建造的供休养用的园林住宅。 实际亲眼一见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宫殿旧址。 红墙绿瓦的中式房屋,依靠着山林围建。 里三层。 外三层。 其雄伟景观,令人叹为观止。 但我觉得更该叹为观止的,是这位正在平躺在地,浑身有轻微烧伤痕迹,处于昏迷中的银发男人。 “是谁动的手?” 蹲在该人的脑袋附近,我若有所思地看往站在一旁的三位壮汉。 而率先捂住脸叹息一声的是阿布德尔。 “抱歉,我已经阻止过了。” “喂喂,阿布德尔,你那是一副什么样子。” “在与这两个汇合前,先让他睡会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以防万一的保险吧,保险。”双手环胸而立的乔瑟夫咂舌,直接便把矛头调转,“再说这人醒得可太快了,身体素质简直好到过分。只有频繁点下手了。” “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花京院也颔首附和着老者,“我也很赞同乔斯达先生的决定。” 这就是你们把这人头顶敲了五个包的原因? “……”承太郎默不作声地召出了白金之星。 见此,已经蹲在倒地者身前的女性替身眼神亮了亮,拖地的大尾巴频繁地扫地挪来挪去。 也不知道她对白金之星哪里来的兴趣。 我上手揪住了差点扑过去的命运,按头开始让她配合着做正事。 拆肉芽的工作并没有维持太久。 非要形容的话。 就是这次肉芽被命运盘成了更大的蝴蝶结。 颤动的触手本来还在挣扎,但是在阳光的加持下,终究还是飞灰湮灭了。 没过两分钟。 躺在地上的男性缓缓睁开眼,蔚蓝色的眼瞳倒映出如今围着他的一群人。 似乎在努力回顾如今的情况,他愣怔几秒,在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切身确认过后,随即两腿一登,以标准的鲤鱼打挺姿态打算站起。 不过在那之前,银发的男人身形一震,又“咚”的一声笔直倒地。 承太郎:“……” 乔瑟夫:“啊。” 花京院:“嗯…” 阿布德尔:“……?!” 当然。 这绝非是我和承太郎拆弹失败了。 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可抗力。 整齐收回手臂的乔瑟夫和花京院,一个选择了扭头吹口哨望风景,一个选择了微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老实人阿布德尔后知后觉,看向自己还维持着敲击动作的手掌。 其面上浮现的惊愕神色,已然说明了之前和其他两人一起敲晕受害者的行为纯属条件反射。 我:“……” 好的,我觉得已经不用问这仨为什么这么熟练了。 第17章 17只jojo(小修) 95 安置了昏迷的人。 休息一晚后。 第二天。 一行人快步到达了码头等候财团成员。 在准备登船的期间。 阿布德尔简单说明了昨天所见的那位新的替身使者。 银发异国男性名为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 替身是象征胜利和一往直前的银色战车。 与花京院会来袭击我们的原因一样,是受到了dio的肉芽操控。 不过—— “他那高洁的骑士品德,就算在与我们为敌的情况下也未曾被玷污。” 向来神情肃穆的阿布德尔如此评价着,唇角难得上翘了几分。对于正面冲突而输在自己手下的人,他没有半分轻蔑,倒是充满了敬意。 作为沉稳又见多识广的前辈,这些话的份量可不轻。 让我也忍不住对那人有点好奇了。 幸运的是,这份好奇很快就被满足了。 几分钟后。 最先感觉到什么的阿布德尔伸手将我们拦在后方。 “怎么,还有什么要事吗?” 红衣的占卜师所问的对象从旁侧渡步至眼前。 正是名为波鲁纳雷夫的男性。 “我还没感谢你帮我解除了dio的诅咒。” 银发青年投来视线,明净的蓝眼闪烁着些旁人难以看懂的东西,直接阐述自己的来意。 “你要谢的不是我。”阿布德尔偏了下肩头,平静地将对方的视线引领到了正确的位置。 在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我摇了摇头。 我会帮着拆除肉芽。 本意也只是为了少一个敌人而已。 因为抢先在对方致谢前,我便开口婉拒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但……” 承太郎双手插兜,也淡然道:“没必要。” 屡次遭拒,身着无袖黑衣的银发青年颔了颔首。 “……好,我也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他不再坚持。 但是紧接着,就换了一幅表情。 “不过,请允许我向乔斯达先生问一个奇妙的问题。” “一早在饭店我看您也未摘下手套……莫非,您的左手是右手吗?” 左手…是右手? 我扬了扬眉。 这的确是很奇妙的问题。 可偏生就是这样的问题,却对这个人而言十分重要。他直勾勾盯过来,傲然的眼神毫不掩饰其中的锋芒。 仿佛只要乔瑟夫爷爷一点头。 他就会即刻出手。 在困惑地与我们挨个对过眼神后,摸不到头脑的乔瑟夫只能再反问了回去。 “方便告知一下原因吗?” “————” 背对着阳光的青年脸上瞬间笼罩了一层阴霾,站在几步外的这个人毫不掩饰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只有一双燃起憎恶的眼神明亮依旧。 “我在寻找杀死舍妹的人。”他如实答道。 96 乔瑟夫·乔斯达自然不会是真凶。 在得到了否认的答案后。 眼前的银发青年垂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同时,也讲述了他的过去。 三年前在法国的悲剧。 血缘至亲惨死的哀痛。 双手都是右手的仇人。 哪怕仅是只言片语。 被评价为拥有高洁骑士品德的青年。 神色间就已聚起咬牙切齿意图手刃仇人的郁怒。 “我妹妹灵魂的尊严和安宁,必须要那个男人用命来偿还!!” 大概在见到血亲尸身那阵起。 他便已经将复仇的理念刻进了骨髓中。 由此,复仇便是这位银发高耸的男人——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唯一能做的事。 为那阂眼长眠的亡者。 以鲜血淋漓的触痛为代价。 每次回顾,都是让自己铭记的提醒。 然而,显然易见。 这份觉悟,曾经一度被dio拿捏住了。 『嚯,你有烦恼、痛苦。』 仅仅从波鲁纳雷夫言简意赅的表述中,我便已经在心下还原了大概的场面。 那位金发吸血鬼,不过是隔着照片见过,但是却足以让人想到,他是如何用冰冷又怪异地几分态度,说着蛊惑人心的言语。 『不用怕,只要跟着我。这些东西——都会,从你心里消失。』 …… 可怕。 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正因为明白那家伙不是人类,这种手段才显得更让人心惊胆战。 他更像是圣经里诱导人产生智慧的蛇,会恰好抓住人类心理的软肋,让其朝深渊的方向不由自主的迈步。 这也正如阿布德尔的评价。 ——虽然也有肉芽的因素,但是我们的敌人……他那种准确洞察人心的能力,实在是过于可怕了。 97 如何对付dio。 或许现在想这么早了点。 但是我还是认真地思索起来仅有的线索。 “喂喂,川濑。” 也不是没想过杀死百岁老不死的难度。 可迪奥·布兰度,从波鲁纳雷夫的讲述看起来,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川濑?喂,在听吗?” 果然,等确认那家伙的具体位置,该和乔瑟夫爷爷申请一下比较粗暴的手段吗? “川濑————!” 拔高的芬贝尖细得直透耳膜,直接让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蒙住了左耳。 “…我听得见,乔瑟夫爷爷。” “哪里像听得见的样子啊,我都叫你半天了,真是。” 至少对于自己被人叫了几次,我还是自觉的。 对于我的回答,老者只是满脸狐疑,没有深究。 “可恶,喉咙好渴。”他单手作扇驱赶了几下脸上的汗珠,嘴里随意嘟囔着,“早知道准备点冰镇冒汽的可乐了。” 我不说话。 只是盯着他身上的明显是夏天才该穿得背心。 严重怀疑这人和我不是处于一个季节。 “话说回来,你不打算换衣服吗?” 哦,对哦。 也是有必要的。 我想了想,回头叫住了刚从夹板上走过的水手。 “请给我一顶挡风帽和一条围巾,谢谢。” “………喂!” 连忙叫停水手,乔瑟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hey,这可是大海哦,大海?”为了更具有说服力,他甚至单手叉腰指了指天上的艳阳朝我问道:“你穿这么多久不热吗?女孩子还是换个更应景的衣服比较好吧…比如,泳装什么的?” 恕我谢绝。 我眼神微妙地看着提出能让我暴毙言论的老者,刚准备开口怼回去,就被一个声音盖过了。 “噢噢,可以!”凑过来的人晃了晃手指,“川濑的身材比例来看,无论是连体式还是分体式一定都会很靓的。” 或许是因为波鲁纳雷夫本人没有邪念。 这些话倒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轻佻。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微笑颔首。 “不要,会冻死的。” 对此,银发青年“欸”了一声,不过转念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嘛,女孩子比较怕冷是正常的。” 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 这位被阿布德尔评价极高的银发骑士。 看起来是个追求浪漫的典型法国人。 对女士有热情,但是又不会过于冒犯。 在解除肉芽,加入队列后,这个人就将自己亲手撕开伤口又掩盖了回去。 如今已经难以寻到他之前提起仇人的半分阴暗。 甚至眼下,在端眸打量了我一阵后,他还能若有所思地继续调侃我。 “不过说起来。” “哪怕不凭借身材,川濑这种气场和外形在我的国家也会很受欢迎哦。” “啊,谢谢。” 没有分辨他说这话是真话还是客套。 目视着对方那张半调笑半认真的脸。 我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一评价。 “不过在日本我也的确很受欢迎哦。” 甚至可以说。 ——让人为之疯狂的地步。 97 印象里最深的,有如今已经在东京大学就读的学长a。 我记得他原来是个勒索一年级的垃圾。 在我入学后便痛改前非,顶着秃头,苦读诗书。 毕业那天更是声泪俱下地表示—— 『能平安毕业真是太好!!』 『光是想到不会再看到你我就能高兴得……不对,是悲伤得要哭了。』 在他之后。 还有品学兼优又可爱的学妹b。 貌似…啊,对,曾是臭名昭著的校园欺凌主使者。 非常值得高兴的是,她也悔改了。 『学姐!我我我已经上了电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曝光了!我都做到了!你听……啊?没听到?……没,没关系我再去一次!正好我觉得第一次时我做得不够诚恳!!』 『脸上的伤?这个没事啦…是去上门道歉时,对面情绪太激动了……好的!我下午再去一次!直到对方原谅我!』 所以你看。 “受欢迎的人很麻烦吧。”我说。 “原来如此,这就是日本的武士道精神。”阿布德尔肃然起敬。 闻言,波鲁纳雷夫一脸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紧接着就被别人关上了。 “不,我想这是川濑同学…比较特殊吧。”靠着沙滩椅,红发绿衣的少年从书后露出一只眼睛,看起来他从头到尾都听了个完整,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在意识到我困惑的视线后立马补充道:“大概。” “没有大概那种东西啦,这本身就很异常啊。”相对半路缩回去,还笑眯着狭长紫眸的花京院,扼腕叹息的老者最终也没按捺住吐槽的心:“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啊,种肉芽吗?” 又不是吸血鬼。 我哪有这种功—— “可以说近乎是了吧。” 突然发话的人没有表情,也没有避开我的眼睛。 他调整了几下躺在沙滩椅上的姿势,肆意又闲暇的少年竖起一根手指,朝我身后的人指了指。 “波鲁纳雷夫,我在这给你一个忠告。”明明是说给别人听得,这家伙却在放下手后,仍然保持着与我四目相对,那双总是沉着的眼睛在点评时有了些嘲弄的意味,像是要直接将人看穿,扎进心里。 “接近她——可要做好被咬死的准备。” “……” 我当然知道他说什么。 正是知道他在暗指什么,我才后退几步,准备来个几米助跑给对方来个飞踢。 但是这个理念最终没有达成。 “嘛,别这么说嘛jojo,川濑好歹也是女孩子。” 蓄势待发的身体从后方被人拍了拍。 来人显然是留意到我的意图。 由此在拍了两下肩头后,颈后突然被架上了一物。 “——!” 属于金属的凉意出现在要害处。 这个认知让衍生而来的寒意顷刻便爬上头皮的每一寸,轰得一声在大脑中嗡鸣开。 皮肤。 四肢。 骨头。 身体更是像被什么瞬间抽干了那样,它们倏然流失掉了正常的热量,只能竭尽全力传递危险逼近的讯息,促使着警觉的细胞霎时叫嚣着。 灰黑发的发丝随着旋身被气流掀起,眼中的世界因为扭腰回首而骤然出现站在身后的那人轮廓。 不等成像。 我食指和中指并紧,手上的动作便直取对方的喉珠而去。 “呃,川濑…?”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手上动作一缓,眨了眨眼,摆脱与睫毛纠缠的几根额发,这才清醒过来。 叫出我的名字,是波鲁纳雷夫。 他维持着退后半步的躲闪姿势,表情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另只手还捏着一听罐装果汁。 封装完好的饮品折闪着冰冷的光泽,彰显着之前我感受到的紧迫感只是一个来自感官出错的笑话。 “那个……” 银发的青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那之前,便我弯腰致歉的动作打断了。 “抱歉。” 我维持住了平静的声线,尽量不让听者感觉到异样,“是我反应过度了。” 第18章 18只jojo(捉虫) 99 波鲁纳雷夫是个好人。 由此他并没有把差点被我攻击的事情放在心上。 “作为女孩子你的警惕心已经是出类拔萃了呢。”银发黑衣的青年这样评价的时候,蓝眼似乎还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闪了闪。 对此我没有回答,只是一笑了之。 等着胸膛内的动静渐渐平息,我倾身靠住船头的栏杆,垂眸看着下方的浪涛阵阵翻涌。 腥咸的海风。 起伏的巨轮。 拍打的海浪。 太多的既视感像是要一遍一遍地提醒什么。但是每当去触及遗忘的那些信息,头脑就如同生锈的齿轮般难以转动。 ……当然,我并没有为之气馁。 毕竟在探寻遗失的记忆这件事上,我早便在几个月前失败过无数次,已经提不起焦急的情绪。 不过适才的应激反应…实在是叫人难以心安。 抬脚。 渡步。 承太郎微挑的眉梢证明了他是听见了身边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动弹,只是两手作枕依靠着身后的椅背,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炽热的阳光倾斜着打下来,沿着对方的帽檐,将光热均匀地撒在其半边的身体上。 我的视线一路爬过对方被暗色衬衫包裹的胸膛,再缓缓落在他的外衣上。 按着承太郎的习惯,打火机应该是在右边的口袋,而香烟则是在……嗯? 右手被骤然捉住的感触让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而当即抓获我的人用另一只手抬指将帽檐一撇,抬眼看过来,“你什么时候有当小偷的爱好。” 尽管是不悦的语气,但是不紧不慢的腔调透露着声音的主人并未生气。 我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自己伸进他风衣内袋的手,在转念思考了几秒后,这才答道:“大概是刚觉醒,所以想尝尝尼古丁的味道。” 闻言,承太郎看过来的眼神一下从“我看你不太清醒”变成了“你这家伙脑子果然有病”。不过这样的端量并没有维持太久,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对我的钳制,递来一支挟带着淡淡的茶酸气息白色烟卷。 我弯腰垂首,就着对方的手,张口就把滤嘴的部分咬在嘴里。 “……”承太郎面不改色地瞥了我一眼,随即捏着打火机的那只手伸了过来。 然后烟点燃起没过两秒。 我便呛住了。 一旁的承太郎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唇瓣便在启合的那瞬停住了,他起身别头,视线也一同落向造成现状的罪魁祸首。 “放开我——放开我啦——可恶!” “哼,当然是可以的,不过到警察局你再这么说吧!” 一脸严肃的水手并不是关注的重点。 当然,看起来格外眼熟的女孩也不是。 烟草味狡猾沿着口鼻一起往肺腑流转。 浓烈又刺激的触感让我捂嘴咳嗽了几声,却顾不得平息絮乱的呼吸。 如今需要认真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十岁的小孩子丢海里需要多久才能游回岸边? 100 话先说在前头。 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平时也想不出这么紧张刺激的方案。 前提是,这位所谓的偷渡客不是我认识的人。 “不是说好,船上只载我们几个人吗?” 作为主雇,留意到这一情况的乔瑟夫发言了,态度要多严肃就多严肃。 想来也是知道是职务失职,押着安的水手张嘴就想解释,但是却被打断了。 “不用了。”以十二分认真的态度,我做了提议,“风景这么好,让她一路游回去吧。” 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隔了几秒,适才语气最凶的乔瑟夫立马调整了:“…那个,我觉得暂时再载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当然,我的话也并不是认真的。 只是为了吓吓某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而感受到女孩扭头投来的惊愕目光。 我就知道成功了。 接着。 甲板上爆发出荒天破地的假哭声。 安哭得伤心欲绝,其临场发挥能力简直能把一众奥斯卡影帝按地摩擦。 离得最近的水手有些头疼,他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在下一秒因为被反咬一口而“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哼,笨蛋。” 争取到了临时的自由,黑发蓝眼的女孩直接蹬开壮汉,迈着小腿便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老实说。 不想接她。 但是也不能不接她。 似乎是要回应我纠结的意志。 刚走了两步,脚下的甲板却在此刻产生了异动。 剧烈起伏的频率让孩童脚下一歪,失去了平衡。 “——!” 以分毫之差,眼看就要顺着从船栏间隙落海的孩童在惊叫中被一只虚幻的手掌抓住了。 见争取到了时间,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快步接替了命运提高的手。 “还敢再闹吗?”我捏了一下对方的手掌。 “……呜…”孩童畏缩了下脖子。 尽管十分想把这家伙拎上来收拾一顿。 但很快,我也顾不得生气了。 “川濑,小心!” “是敌人!” 遍布鳞片的蓝色身躯犹如鲤鱼出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水下突然冒出。它有着人形的模糊特征,却长着摇摆的鱼类尾巴,蹼状的手脚就这样朝我袭来。 我不可能放开安的手即刻迎战。 眉间一凝,只能让命运迅速对上其鼓胀的眼球。 近在咫尺的尖勾是藏匿于敌人的指缝。 身姿柔软的女性替身竖瞳扩张。 扭身。 聚力。 她屈膝落在对方的脑袋顶。 两脚发力。 果断将来者蹬回水中。 扑通—— 伴着敌方落水的巨响,我掌下一提。 “花京院!” 绿色触手应声从身后探出,花京院典明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神队友的自我修养。缠住我和安相握的手后,顷刻便将人一举向后拖去。 要知道法皇之绿本身的速度并不快。 而他能在刚才那短暂在根本来不及对号的时间内精准出手,说明早在敌人出现的瞬间,这人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不过眨眼之间,跄踉的身体便在站在甲板的中心。 以标准公主抱接住随后落下的安,少年松了口气,如是说道:“太好了,还以为会来不及。” 我:“……” 你自信点,兄弟。 危机暂缓。 现场的气氛稍微缓解了那么一些紧张感。 对花京院打了个招呼。 我接过还没回过神的安,把如今该做的事提上日程。 “等等,你要做什么…等、等一下是我错了,别…啊痛痛痛痛——” 不出几秒的时间内,伪·偷渡客——香港居民安,在我单拳旋转太阳穴的招式下嗷嗷得投降。 101 女孩缩着脑袋。 我举着拳头。 对峙没维持到一秒。 她就什么都交代了。 “是老妈啦,老妈她一定要打断我的狗腿,而且真的会让我连门都不出了,所以…” “所以,你就悄悄跟上来了?”花京院蹲下身,对着安温和地笑了笑,摊掌将几颗糖果推至她眼前,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了。 红发绿衣的少年这一举动本该是很有亲和力的,但是奈何安也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警惕地抓着我的裤腿往后缩了缩,“当、当然了,毕竟川濑和其他的大人不一样。”一句话说完,女孩又忍不住抬头对上我的视线,“话说回来…这群人都是你的同伴?这都是吃了什么长这么壮的。” ……我怎么知道。 我挪动视线,从容看着在眼前扎堆你压我我压你的几个人。 换做任何一个小女孩被几名健壮的异性一起齐齐盯着恐怕心里都会打颤,更别说其中年长的那几位面色严肃地好像快把人吃了。 不过,也难怪乔瑟夫爷爷和阿布德尔先生会如此提防。 毕竟安对他们而言是可疑人士,更别说刚才出现的替身,现在也没有找到其本体。 “川濑。”老者并没有直接托出自己的怀疑,只是再沉沉看了小女孩一眼,委婉向我求证道,“这孩子,你认识?” 我点头。 一群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说起来…川濑。” “?” “这里,这里啊~” 再度发话的人是波鲁纳雷夫,见他偷乐着指了指嘴边,我也下意识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万万没想到,刚才那通操作,嘴边的烟居然还顽强存活着,甚至燃过一半了。 尽管感受了香烟正品商家的用心。 不过如今,我已经没什么抽烟的心情了。 正准备将火熄灭掉。 可接下来却连这点闲暇时间也没有。 刚刚还抱着我大腿的女孩突然被人一把提起来。 “你做什么!好、好痛!放、放开!” “噢,这就是那个偷渡客啊。” 带着海军船长帽的男性正是这艘船的主人,在几位水手的带领下从后方走至眼前。在粗暴地让几个人一招把挣扎的安控制后,他恶狠狠地表露了自己对偷渡者的厌恶。 这种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 要如何处置安这位多出来的“游客”的确也是他的权利。 瞧着因疼痛而在这群人手下龇牙咧嘴的女孩。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夹板上禁止吸烟,乘客小姐。” 恶劣的眼神。 飞扬的烟灰。 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的人,两指一掐将烟头湮灭,毫不顾忌自己刚才劈手夺烟的行为。 对方不带多少善意的行为让我眯起眼。 但是他显然误会了这个举动,眼瞳下移看了过来。 “哦,溅到你了吗?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对方继续没有诚意地道歉。“不过放心吧,这张脸没有被火星伤到…真是万幸,否则被男人抛弃了怎么办…不,或者该说,太好了呢太好了呢——” “你……” 就在身侧的花京院被拦住了。 是乔瑟夫爷爷。 “喂,船长先生,尽管是我们先没遵守规矩,不过,你能否也先适合而止呢。” 将头顶的米白礼帽拿下,老者露出一双莹绿的纯净眼眸,锐利而精明的目光毫不收敛地投望过来。 “虽然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对呢,人上了年纪,就对小辈格外宽容,就一时心软没去管她讨烟。川濑这孩子好歹是叫我一声爷爷。所以,如果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对我这个老家伙发泄才是正道吧。” 作为队伍里的年长者,他的表态正是也代表其他人的意思。 证据就是阿布德尔和波鲁纳雷夫二人气势汹汹并肩向前跨了两步。 “乔斯达先生说得没错。”红衣占卜师点了下头。 “有什么不满先向我们说。”青年骑士则是戳了戳自己的胸膛。 像是要迎合他们的态度,船栏外蔚蓝的海浪在几次起伏后“啪”得一声高拍在栏杆上,浪花飞舞,水波粼粼,更是为这几位增添了一分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 众所周知,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船长耸了耸肩,一面表述自己没有起争端的意思,一面将□□地不成样子的烟又再度放至我的掌中。 “总之,不要再犯了哦。”他以一种暗藏冰冷的语气重申着,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好女孩可是不会抽烟的。” “……”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忠告了。 102 如果是放在以前,大概我会当即发难。 但是现在,我可是个好孩子。 “乔瑟夫爷爷,我有个请示。” 我像个等候老师抽问的好学生那样高举一只手,再慢条斯理地道出下文,“这家伙可以揍吗?” “咳咳,作为好孩子要听话,川濑。” 在老者的闷笑中,没走太远的白人男子停下了脚步。 见此,我继续趁热打铁。 “哦?怎么听话?” 面对我虚心的问询,乔瑟夫闭了闭眼,重新押实了头顶的礼帽,嘴角上扬。 “自然是做你该做的,不要为其他事情分心。”他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不过,如果你执意,我也只能让承太郎阻拦你了。” 被点名的人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 不过,也没流露出多少不情愿的神色,就接过话茬。 “打人可不该是女人的手腕该做的事情。” 承太郎的声音比平日多了那么几分冷硬。 心领神会的我眯起眼。 “先不论别的,如果,我说这家伙是敌人呢?jojo。” “替身使者?找点更好的理由吧,你这只是临场想得借口,以此来大发雷霆罢了。” “你这是铁心袒护一个陌生人?”我冷眼看他。 “想多了,只是见不得有人借题发挥。”他横眉相待。 “这样啊。果然,你很让人讨厌。” “哦?这是狐狸要漏出尾巴了么?” 如此你来我往。 一言一语的加持下。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自然也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波鲁纳雷夫:“喂,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现在是内战的时候吗?” 阿布德尔:“乔斯达先生?那两个人……” 乔瑟夫语调轻松,出声制止了他人搅局的行为:“没事,随他们去。” “毕竟——”始作俑者声音隐带笑意,“年轻人可都是靠拳头交流的。” 话音刚落,紫色的巨汉和幽蓝色的女性替身并拳现身,带着击碎一切阻碍的气势,生生逼得船长打扮的男性后跳起来。 扭转。 腾飞。 无论是他紧紧缩小的瞳孔,还是恰到好处避开攻击范围的动作,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他看得见替身。 “嚯,狐狸果然露出尾巴了呢。”双手插兜,承太郎挑了挑眉,步伐□□地向前迈了一步。 “啊。”我心平气和地活动了下手腕,“这下,可以好好交流交流了。” 第19章 19只jojo(修文) 102 身份暴露的白人男性快速拉开了距离。 正所谓动物临死前。 都得本能挣扎一下。 何况人类呢。 对方看着我们连连后退,一直到船头,身后退无可退时,这才停了下来。 “喂喂,作为正派来说,你们这几位心机可是有够深的呢。” “你的墓志铭就打算刻这个吗?” “不。”对于我礼貌的询问,假船长矢口否认,他的脸上保持着怪异的笑容,双眼在步步紧逼的几人中扫荡了一圈,“你们会为没直接干掉我而懊悔到肠子发青。” 哗啦。 鱼人形态的替身迎着对方信誓旦旦的话语从身后一跃而起,露出无法压抑的凶光。 我目视着那急速扑上而来的带蹼手掌,却是只是眯起眼,不躲不闪。 因为—— “欧拉!” 承太郎完全不会给他袭击突袭成功的机会。 蓄势待发的白金之星认真起来,无人可敌的强悍和决定性的力量差。金发的男性在不敢置信地挨上一拳后,头顶的帽子便已先主人一步飞出了战斗圈。 海浪汹涌间,随着几颗染血的断牙落在甲板上,我毫无怜悯心地看着面部扭曲的人落水。 “带着你的妄言沉到海底去吧。” 少年气定神闲,挺腰站直,随意弹了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就连已经收回拳头的白金之星也仍然情绪高昂地眨了眨眼,视线还盯着随海飘着的敌人一起移动。 不过,很快,这份注意力就在我险些掉下船时被尽数转移了。 “欧拉?”一把拎起我手臂的男性替身极为不解地歪起脑袋,扫荡过来的明亮眼眸刚透出一点不解,表情就在下一刻恢复了肃穆。 我现在当然没有回答的余地,只是咬牙回握住对方粗壮的手掌。 但为时已晚了。 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藤壶在此刻才浮现出本来的姿态,它们爬满了船头,紧紧缠绕住了本在旁侧待命的女性替身。 从小腿,到腰身。我甚至能完全感受到附着在身体上的这些东西在透过命运,借此毫不留情地夺去我的力量。 “可恶,什么时候——” 没有顾忌身后乔瑟夫的惊呼,娇小的女性替身瞳孔一缩,本能得想要上手摆脱,可却连那样做的闲暇就都没有,就已经被加大的力道抽走了平衡。 她双膝一并直接跪到在地,紧接着像是被无形的大手一把按在了地面,再倒着拖拽向外。 作为主人我自然也不能幸免,在犹如灌铅的沉重感传达过来的瞬间,又一次被藤壶往船外移动而去。 “啧。”在我半个身子都悬在船外之时,两只大手又同白金之星一起牢牢掌控住我的另一手臂,承太郎的神色早不复之前的游刃有余,随着其眉头皱紧,他的语调也骤然压低,“该死…给我撑住了!” 他命令的语气当然阻止不了什么。 藤壶这种东西单论个头并不起眼。 可作为疯狂繁|殖的活物,它在此刻爆发出了难以令人想象的力量。 未等到其他的同伴的相助。 我的身体遽然下坠。 “……?!” 电光石火之间。 在目睹少年手掌被施加的巨力扭曲迸裂出鲜血的瞬间,我同样看到了白金之星也被灰色藤壶爬满的双手。 啊…原来如此。 思绪在那刹那百转千回。 命运踢中敌人与白金之星击飞对方的场面在脑中重合起来。 看起来,只要是碰到那家伙的替身,就有大麻烦了。 103 浩瀚的海域在入水的刹那就露出了它狂暴又沉寂的本性。 甚至不等我屏息,四周的海水便以面目狰狞的鱼人为中心,挟带着数道波光粼粼的闪光掀起洪波。 翻滚、荡漾、怒涛澎湃。 流体急转。 在眨眼间便酝酿出了螺旋状的蓝白漩涡。 没有准备潜入水底的痛苦。 以及被敌人汲取力量的异样。 这些不妙的状态让我不禁微微睁大眼,在避免腥咸的海水呛进肺腑时,本来就没什么力量的身体顿时被几乎缠满了藤壶的替身带着往深处下沉。 紧接着,一阵更大的水蓝色浪花在视线中翻滚了一番,便被之后的落水者取代。 扑通—— 少年的手中还握着一截染红的扭曲铁栏作为抵抗的证明,因为突然落水导致耳压失衡,他的表情显然还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在对上我的视线后一闪回过了神。 但是,还来不及调转身姿,他就被如鱼得水的白人男子一举击飞了。 目睹着在眼前坠入漩涡撕扯的身影,我骤然冷下了脸。 「命运!」 本来闭眼飘在半米外的女性替身在得到感应到呼唤后猛地睁开眼,她尖耳扑闪,在挺腰翻坐的同时,对近在咫尺的敌人露出獠牙。 下一秒,本就包裹住其大半身姿的藤壶在眨眼间便蔓延开来,它们争先恐后汲取着宿主运作机能的养分,顷刻间便把惊愕中的命运困进了活牢笼。 正在附近挥掌制造漩涡的鱼人替身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随后轻蔑地口吐人言。 “哦哦,别用那么可怕想要杀人的眼神看人啊,小姑娘。” 缓缓收回适才打飞承太郎的攻势,脸上还挂着彩的男人扭头吐出一口血水,带着阴阳怪气的气场缓缓游近,“所以我不是早说么?” 他刚刚还挂着扭曲笑容的脸在掐住我脖颈的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你们会懊悔到肠子发青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近乎就在耳畔附近,更是让胸腔内因为缺氧而传来的刺疼感加剧,接近溺水的征兆让思维也开始慢慢凝滞起来。 …该死。 凝望着敌人张扬的笑容,我却已经被浑身的脱力感压迫得快无法控制肺腑中氧气的消耗,只能听到对方赫赫怪笑中的宣告自身的身份。 暗蓝之月。 象征谎言和背叛,对未知世界恐惧。 以及—— 水里的麻烦。 “那么,川濑小姑娘。”还带着船长帽的人语调轻松地稍微松懈了点力道,“欢迎你来到水下的世界。” 104 没有精力追究对方不趁机杀人,在得到维持意识的一点空隙间,我侧目紧紧让自己的视线跟上了被卷进旋涡的人。 环绕在周身的涡内各处,似乎夹杂着不少的异物。或许是碎石或贝壳,但是比那更多的,显然是细碎折射着光泽,耀眼又异彩纷呈的大亮圆形光斑。 与螺旋浪花一起,它们一遍遍洗礼着深陷其中的承太郎,随即快速将其身上上涌出的猩红之色迅速冲洗转淡。 那些宛如刀片般锋利的小物件本就不是什么用来助兴的视觉效果。 处于漩涡激流的身影不知是失去了力气,还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他面无表情,手中还带着属于金属的闪耀光泽,就这样放任怒涛载动自己——连同白金之星也一起旋转。 “……” “哦哦……别动别动,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别逼我掐断你的喉咙。毕竟是你dio大人要求带回去的新奇品。” …嚯? 听到了恨不得杀之为快的名字,停下了动作的同时,我感受到了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从漩涡外投望进来,从我的身上扫过,再冰冷而准确地扎在了眼前男子的身上。 “哎呀,你真有毅力呢,欧尼桑~” 感受到挑衅意味的敌人扬了扬下颚,显然觉得我没什么威胁性,他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此刻还唯一有行动力的少年身上。 暗蓝之月仍然在替主人肆意嘲笑着我们的无力,连同背上的背鳍也跟着笑声颤动。它左右手持续开弓,让漩涡的吸力越增越大的同时,片片轻薄的鳞也无止尽地加入其中。 承太郎的想法显然是想要在进入最内圈时一举突破来到不会旋转的漩涡中心,但是制造起这场风浪的人完全没有担心。 “让我瞧瞧看吧。”男子的声音中多了些许狂气,“如果到达这里,你还有几分力气能挥动那自以为豪的拳头来英雄救美哈哈哈哈——唔?!” 硬生生吃了我提起最后一口气造成所造成的头槌,男性皱起五官,笑声也转为吃痛的闷哼。 而同样逮着这个机会。 从点作线。 一道破浪而出的银光以雷霆之势直逼而来。 承太郎出手了。 “——!” 若有所觉的男子挟持着我往旁边一闪,险险与这道攻势一闪而过。 尽管的确是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故作镇定地朝并指投掷来扭曲船栏的少年看去。 “喂喂,承太郎尼桑,你在往哪打啊,你以为我一直没看到你捏在手中的小铁杆吗?太低估老弟我了吧?” 漩涡的制作者或许还有些惊魂未定,由此令替身制造的激流在如今竟然远比之前缓和了不上。 此刻,处于最内圈的少年也不再保存体力,在滑动着抗衡漩涡时,缓缓垂下头的白金之星也终于在此刻替主人开口了。 “喂,在你带那家伙走前,不如先说说看吧?” “啊?” “我准你说说看,死到临头你这混蛋想成为什么料理——生鱼片?抑或是烤串?” “什、什么啊,事到如今,还要犯蠢装腔作势吗?” 男人的声音勉强维持住了平静,却以微不可查的动作带着我往后稍微缩了缩。 而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这个举动更是让承太郎的脸色一沉。 时间像是此刻被帧帧放慢。 那双碧波荡漾的眼眸牢牢把像是失去逃生之所、只能用力扣紧我的敌人锁在其中,负着浑身割伤的少年唇线上挑,在凛然冰冷的气场中让替身逐字将后话托出。 “我的意思是,一开始,就不存在打偏的问题啊,大·叔。” 话音刚落。 伴随着肉-体被穿透的“噗嗤”一声。 白人男性紧扣在我脖颈上的力道转瞬便松懈了下来。 替身使者暗蓝之月。 再起不能。 105 温热的血液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溅射出来,它们带着些许的半流体,沿着冰冷海水丝丝蔓延开来。 血迹的延续像是在嘲讽着敌人戛然而止的生命。 在逐渐平息的冰冷激流中,我活动了下五指,垂眸看着死不瞑目的男性沉往深处,这才转头看向游至眼前的人。 “准头真烂。”我伸手抓住了对方递来的手,顿了顿,“不过…谢了。” 搭在他掌中仅有些麻木的手指,还阐述着白金之星是如何在适才的逆境下,准确无误地只击碎了命运手上的藤壶。 白金之星的速力。 加上命运操控的能力。 恰好满足条件的铁棍。 这才换来了一个险胜。 否则…按我之前这基本脱力的样子,大概早没了翻局的可能。 “……”承太郎没有立即答话,似乎是直接看破了我目前的窘境,他手上略微施力,在缩短距离的同时,藏于睫羽后的眼瞳在瞥过来时被水色渲染上一份墨绿。 我早也习惯了。 向这个人道谢的次数,几乎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然而他的态度也从没变过。 要么,直接转身离开。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 “走了。”捉住我手指的宽厚的大手稍微收紧了一点,“该回去了。” “…噢。” 我平静点点头,跟上了对方。 106 回到海面。 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事。 在久违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刻,我便条件性反射押着胸口,因为呛到的海水而咳嗽起来。 早在船边等候的好几人见两个落水者回到水面,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哈,真是的,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嘴上露出笑意的老人在扔下了救生圈,像是看到刚玩水回来的外孙那样招呼着,“好啦好啦,快上来。但说起来,这是你们第二次落水了…嘿,可以说是水难了吧?” 一个呛水的。 一个挂彩的。 这形容可不要太贴切。 “嗯…我想对着这两位严格来说,第二次才能称之为『水难』一词。”作为专业的占卜师,阿布德尔郑重地摇头评价了两句。 闻言,立在老者身侧的花京院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瞬间轻笑出声。遵循着笑不露齿的礼节,他看过来的眼眸微弯,耳垂上的朱红挂饰也随着海风摇曳了几下。 尽管对方很快按捺住了,但是端着下颚的乔瑟夫和阿布德尔也突然明白了过来,对视一眼后也都放声大笑起来。 波鲁纳雷夫:“……………………欸?” 明明是四个人的友谊,却不配拥有姓名的波鲁纳雷夫茫然地挠着后脑。 银发的青年对这状况露出了迷茫之色,蓝色的眼眸眨了眨,不过很快就在乔瑟夫的附耳解释后也加入了“哈哈哈哈”的大队列。 安:“……” 在特等席观赏着人类迷惑行为的女孩,不由自主往旁边缩了缩。 正准备靠近船只的承太郎动作一停,刚准备说什么,却又在视线流转过几人后,他压低了帽檐,选择随手将额前潮湿的一缕黑发挽至耳后。 “呀咧呀咧。” 同为被笑的正主,我当然知道他放弃发难的原因。 迎着炙热的阳光。 面朝满盈的海洋。 互相拍肩搭背笑着打成一片的几人大概也是忘了掩饰,他们健壮结实的手掌上,也遍布着和承太郎一致的割伤。 显而易见,那是这几位企图跳进漩涡,下水营救的证明。 用胳膊勾住飘过来的救生圈,我闭了闭眼。 “啊,真是够了。” 伴随着喃喃气音一起呈现的,是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会心笑容。 第20章 20只jojo(大修) 108 既上一次空难后。 没想到今天又发生了海难。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救生小船内,看着熊熊燃烧的轮船。 翻腾起来的火光。 浓烟滚滚的沙尘。 这些都在证明替身使者暗蓝之月,作为dio敬职敬业的好属下之一,在我们这行人上船之前就设置好了满船的炸|药。 飞机——轮船——小木舟。 短短两三天内,感觉交通工具的退化都能简单到用一条线来描述。 思来想去。 就在我觉得这都不是偶然时,袖口被人紧紧抓住了。 “这就是…你提过的危险?”似乎终于也开始知道后怕了,安努力靠近了我一些,极为小声的询问着,像是一只误闯了猎场的小动物那样惶恐,“简直像是好莱坞大片的场景。” 那你高估好莱坞了。 我想了想,平静地补充道,“好莱坞可没有经过三次坠机还毫发无损的人类英雄。” 安:“…三、三次?” 女孩睁圆双眼,顺着我指得方向朝乔瑟夫看了一眼,随后就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乔瑟夫:“…喂,川濑,我听得到噢。” 我颔首,努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语气多了那么点真诚:“我是在夸奖您。” 当然,比起夸奖更是调侃的内容引来了对方毫不留情的吐槽。 “少来!日本那些弯弯道道你以为我不了解吗?” 乔瑟夫凑过来用手肘支在我的脑袋顶上转了转,“要骗我,你这小姑娘还早了二十年。” 顺着上方重量情不自禁地低头。 我坚持了几秒,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了。 “乔瑟夫爷爷。” “嗯?” “两天的功夫您好像又长了几公斤吧。” 乔瑟夫:“……”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循声汇聚过来。 条件反射随着我视线摸向自身腰间软肉的人僵住了动作,随即快速隐去自己恼羞成怒的表情。 下一秒,脑袋感觉被人用双臂左右盘住了。 “年纪大的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秘密的,你·说·对·吧,川濑?” “是的,对不起。”我光速向重量级人物低头,“您长了五公斤的秘密我会好好瞒住的。” “哈?我警告你可不要胡说!明明只有四公——” 底气十足的声音在中途戛然而止。 乔瑟夫·乔斯达。 这位长者后知后觉地沉下了脸。 现场在沉寂两秒后。 所有人不约而同在此刻发出惊天爆笑。 109 尽管我和乔瑟夫本人都没有那个意思。 但是毫不疑问,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 除了乔瑟夫爷爷。 他单手托着下颚,背着身盘坐抖腿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正在生气的大型犬。 而生气的对象是所有人。 当然,罪魁祸首似乎是我。 “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在背过身之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义如此放言:“我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这幅姿态让我想到了初见面他与荷莉的斗气的时候,但是换到自己身上,现状倒是棘手起来。 “乔斯达先生,来片口香糖?” “你是想看它粘在我的牙齿上吗?” 首战。 波鲁纳雷夫无奈地对我们摇摇头,铩羽而归。 “那么……您补充点水分?” “不必了,年纪大了,代谢不怎么样。” 二战。 被直接推回来的花京院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三战。 作为至交好友的阿布德尔思索了半晌,刚撩起袖口,在我们几人期许的目光中站起身,就被人先抢先了。 是承太郎。 他长腿一跨,在乔瑟夫附近的空当坐好后,没什么表情唤道身旁的人:“老头。” 少年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而回应自家外孙的老者更不客气。 “做什么?可不要告诉我你想在这种时候小解!” “嘁。” 刚才还端着爷爷架子的人一下破功,他猛地拍击了一下船身,“承太郎,你那是什么态度!!” “这是对你无言以对的表情。” “喂!” 少年的态度不温不火,却扭过头,表情却是稍稍放柔了那么几分。 大概是明白乔瑟夫只是纯属闹别扭,他压了压帽檐,刚想说些什么,却在感觉到我的视线后顿住了。 “……” 结束上场战斗后他的态度该说是对我极为微妙的。 我也明白他在思考什么。 正如同我毫不意外他在之后所说的话。 “说正事,老头。”承太郎侧目看向自家外公,隔空对我指了指,指向极为明确,“那个叫dio的混蛋,有对女人特别的喜好吗?” 乔瑟夫:“………哈?” 轻描淡写地爆出的重磅炸弹效果惊人。 这下,或惶恐或惊诧的眼神先后在我这里汇聚一堂。 110 承太郎所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不过在他大致道明了清楚来龙去脉后,乔瑟夫也非常果断给了个“no”的答案。 迪奥·布兰迪。 做为一只近百岁的老东西。 他早便不把人类视作同一层次的生物。 如果是单纯的女色就能搞定的话—— “那我早就亲自女装上阵请他一起出门晒太阳了。” 乔瑟夫·个头近两米·筋肉若隐若现·乔斯达摸着自己满脸的胡茬,义正言辞地如此说道。 我:“……” 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画面会极富冲击性,但是反而期待了起来。 抛开无足轻重的其他讨论。 在小船悠悠飘扬,漫无目的地前行时。 话题也逐渐进行到了白热化。 阿布德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一针见血挑破了问题的关键。 ——为什么我这个小岛国的高中生会成为捕获目标。 “像dio会对付乔斯达桑和jojo是因为宿怨,面对可以说是素未蒙面的川濑小姐…居然会要求活捉。”话到此处,阿布德尔皱起眉,面露难色,“真是难以想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招揽,在明显为敌的情况下,川濑小姐的移动能力又并非是能直接撼动局面的筹码…怎么也应该得不出这个结论。” 头缠白布的壮年男性显然在担忧,他垂眸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宽厚的手掌试探性招了招。 “川濑小姐,您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出神的思绪被对方这个动作瞬间召回,我眨眨眼,在摇头回应的同时,却随着占卜师的问询开始抽丝剥茧。 倒着从『活捉』指令来推算的话。 情况似乎是从第四位替身使者,暗蓝之月身上改变。 而花京院——灰塔——波鲁纳雷夫,似乎这三位作为先行者,是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我的消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我之后他们得到了什么情报。”显然和我想到了同样的结论,波鲁纳雷夫端着下颚分析了一遍形式,表情逐渐凝重,“这直接导致dio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银发的骑士作为在这之中认识dio时间最长的人,他的话语自然也颇有力度。 盘腿坐在他附近的花京院颔首,也跟着开始思索起来。 他一边绕指把玩了几次自己额前的卷发,一边端详着我,缓缓道出自己的推测,“莫非…他是想要从川濑同学这里,获得什么东西吗?” 三人的话语都没有那么牟定。 但是正是这轻飘飘的几句话。 却让我犹如醐醍灌顶,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态一下扬起惊涛骇浪。 曾经那些没有上心的细节,暂时没有弄懂的疑虑、困惑,都在此刻化零为整,像是被无形的针线一举在大脑里串联了起来。 『川濑——你在替身觉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为了让我觉醒替身,那个人叫我独自去了海边。 拳头握紧。 『虽然你身上的变化……应该是出乎意料的,但boss很为此高兴。毫无疑问,现在的你值得他为此骄傲。』 ——为了确认情况,那个人的下属来见了我。 心脏叫嚣。 『也就是说,在我之后他们得到了什么关于川濑的情报…这直接导致dio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为了某种利益,那个人…… 啊……原来如此。 难怪dio会对我这个不足挂齿的人下了活捉命令。 我闭上眼。 努力地、用力地,让眼帘将震颤的双眼关住。 听得见内心汹涌翻涌的情绪将平静的土壤吞噬殆尽。 看得见受到阴暗浇灌的暗之花在绽开的瞬间吐露毒液。 这并非恐惧。 也绝非悲伤。 而是,一旦不在此克制。 就一定会在下一刻满溢出来的愤怒。 111 午后的阳光一片祥和。 却已经无法再温暖身体在此刻的任何一处。 我本以为自己早不会再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有任何触动。 但是在意识他近日抛出的各种信息都是诱饵后……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笑声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我将十指死死扣进掌心,却无法摆脱这发自内心的自嘲笑声。 越是想要将自己伪装的波澜不惊,就越是无法自控。 因为冰冷的怒火已经从里至外包裹,让人五内如焚。 而正是意识到这个事实。 所以我心底的那道尖锐又肆意的笑声才无法停下。 “所以说……呃,川濑?” 正准备继续深入话题的波鲁纳雷夫被我突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单手遮住自己频闪的眼神,恰好避开投望过来过来得几道的目光。 “抱歉,就说到这吧。” “现在………稍微,有点累了。” 像是要说服自己。 压低的腔调无比用力。 112 关于dio指令变动的话题。 自然在当事人的不参与而暂时放下,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救生小船还在继续漫无目的前行着。 天气随着流逝的时间也慢慢由晴转阴。 以藤壶造成的消耗过大也为借口。 我闭上眼,在心中倦怠感的驱使下闭目养神。 浑浑噩噩的情况下,感觉到了脑袋被人轻轻托起。 枕在颈下的是一双柔软又骨架极小的腿。 伴着其主人小声的嘀咕,属于孩子的小手伸过来,将我耳畔的鬓发挽在耳后。 从相触地方传过来的,是对方较高的体温。 暖暖的,像是一个散发热量的小太阳。 仅是如此,就足以让我内心里的盛怒稍作平息,贪恋地让自己不去打破这个现状。 意识逐渐被拉近睡梦的边缘,却总是被刺骨的海风一遍遍又回归。 身上湿干的衣物在这时根本起不到什么保暖作用,这让我不由得皱起眉来,继续蜷缩靠近身边的热源。 头顶上突然落了一只大手。 似乎是有人注意到了我的现状。 宽大的掌心在我的额头停留了那么一两秒,在确认落水的人并没有生病后,很快便又撤离了回去。 没过两秒,走远的脚步声折返了回来。 在安小声的道谢声中,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加衣声。 “hey,你也会累啊,supergirl。” 思绪比较迟钝的情况下,我分辨了一会,才明白这是乔瑟夫暗自嘀咕的声音。 接着,下一秒,我冰凉的手脚也被什么盖住了。 身体所接触的布料带着大面积的余温,宽大硬朗的衣服甚至还被来者细致地裹紧了。 这种轻手轻脚的动作习惯,让我不仅回想到金发碧眼的女性是如何在一次次摸着我的发顶,再慢慢地掖上被角。 就是现在一样。 从肩到脚都没有一点透风的余地。 证明着如出一辙的温柔。 是荷莉妈…妈……? 我在朦胧中这样想着,拉紧了一点身上还环绕着烟草味的衣服。 海风再度阵阵刮来,却已没有之前的效力。 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不少。 气流涌动。 传来了谁的轻呵声。 “怎么,老头,不是说绝对不会再理她了吗?” 说话的人我一定很熟悉。 否则不会在如今越来越困的状态中下意识就在脑中勾出了一幅画面。 我能想到那人是怎样如何轻敛眸光,撇头避开寒风,在嗤笑的语气中柔和了平日冷硬的神色。 “嘁,你笑什么承太郎,我是那么说过没错啦——”回答他的人中气十足,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说道一半的途中,却突然因为意识到什么而急转直下。 “再说啊。” “噢?” 船身随风摇曳几次。 听见长长的一声叹息。 却一直未能听见下文。 我努力让自己抬高沉重的眼帘,身着条纹红衣的老者正好处于在微微半开合的视野里。 肌肉鼓紧,青筋暴动。 那人看着自己的拳头,缓缓攥紧。 “我乔瑟夫·乔斯达,虽然无法说这一路能保证大家相安无事。不过…还没有到贫弱到让dio随心所欲便能达成目的地步。”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打着什么注意,不过……” 声势猛烈的拳头停在了黑衣少年波澜不惊的双眼前。 “我不会再让自己看着的孩子出事了。” 年逾六旬的男性微微扬高了下颚,挺直身躯,他虽两鬓花白,但深邃明亮的眼睛却仍然闪着年轻人的傲气。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人似乎回到了也曾年轻过的那个时代,回到了那个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年龄。 然后,他将热血方刚的自我,就这样一直压存于心底。 没有由来的。 我忽然想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散文集。 白纸黑字。 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籍在开端就有一句话标粗的话。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第21章 21只jojo 113 忘记自己睡了多久。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还有更久。 久违的。 我做了梦。 梦里有着许久不见的那扇石之门。 也有着正在摇尾轻哼的命运。 她长尾在地上反复拍打着节拍。 而我正坐在她身前平静听着。 低低吐着温柔的音节,起承转合间,声音十分悦耳,没有一点阻碍。 而我却听不懂她所唱的内容。 那绝非是人类的语言。 反倒是像是被什么特意抹消后而留下的声音。 像是察觉到了我窘境,对方拿毛绒绒的耳朵蹭了蹭。落进脖颈的发丝因此被挤得乱翘着,带来了轻微的痒意。 我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却触摸到一片粘稠。 也正是此刻。 歌声骤停。 靠在身上的重量随着拉开距离而消失,缓缓在眼前抬起头的命运兽瞳紧缩,獠牙上鲜明的血渍彰显着她刚刚做了什么。那双碧蓝眼瞳中没有得手的兴奋,只有掩饰不住的惊惶。 明明是自己发起了袭击,但是她竟然显得比我还要无措。犹如犯错的小孩子,命运匆忙捂在我脖颈上的手在颤抖,像是要求得原谅,又像是要解释这事。 仓促间。 她唇瓣启合,冲我叫喊什么。 我侧耳细听。 下一秒。 那传入耳中欣喜若狂的声音却是从外界传来的。 “是船!我们得救了。” 石门碎裂。 境界崩塌。 那声音仿若一把重锤。 让梦境的世界瞬间分离崩析。 我睁开眼。 平稳航行在辽阔海面的巨轮十分张扬,就这样蛮横地闯进视野中。 114 垂放的舷梯下至眼前。 偌大的轮船上却不见人影。 望着崭新的船只,我暂且压下了心头的那些焦虑。 相比之前无头无尾的梦,我觉得如今这艘货船更需要在意。 尽管它对我们而言是及时雨。 但是未免也太及时了。 船身十分干净。 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除了好几架分布在船首尖的起吊机,也寻不到什么货物。 “这艘船是怎么回事…掌舵室没有船长,无线通信也不见技术员。” “会不会是…海鲜吃坏了肚子,集体去厕所了?” 波鲁纳雷夫接过乔瑟夫的话茬,想要努力地缓和气氛,但是我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 “这艘货轮可远比看去诡异多了。” 悠悠转动的平衡舵前明明没有人操作,却在运转这点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同样也察觉到异样的乔瑟夫皱起眉来,但是没能说更多就被安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 “大家!过来一下!这边!” 在掌舵室的隔间内,被困在牢笼后的棕色猩猩应声抬起来头。见到我们这群生人,它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毛皮光华。 精神极佳。 牢笼里的水果残渣也还未腐败。 这些状态都说明了至少在昨天或者今天,还有人在喂食这只动物。 乔瑟夫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眉心为蹙,招手冲我们下令:“走,肯定还会有人在这里。” 这样的决策自然没人会抗议,正当我想跟着大家一起走出了隔间时,衣物却突然被抓紧了。 “…安?” “那只猴子…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随着安的话语回看了一眼,棕毛的猩猩正在挠着自己后背,却苦于它过壮的身体,屡次尝试都失败了。 见没能发现什么异常,我直接握住了女孩因为不安而拘谨的小手。 “……跟上。” 船底。 两舷。 首端。 尾端。 把能看过的地方都看过了一遍。 我们一行人还是又一次回到了船头。 “这也绝不是被抛弃的船。”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在勘察过后这样下了定论,为首年纪较大那位肯定地在我们面前下了定论,“因为所有的器械看起来都没有问题。” 这些专业人士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但是这并不能打消已经诞生的疑虑。 空无一人的货轮。 自动驾驶的系统。 会和那家伙——那个混账父亲有关吗? 一手按着女孩的脑袋,我靠墙而立,蹙眉看着散布起吊机附近的水手们,明明知道自己的观点毫无根据,却始终难以静下一颗心去正确思考。 而这点,偏偏被最不想看破的人看破了。 “怎么。”稳健的脚步声停在身边,说话的声音也拉近了,偏头正好对上黑衣少年垂头瞥过来的眼,在感觉被其锐利的眼神直接看透时,他终于眯了眯眼,随即微启薄唇:“一脸纠结准备选柴刀还是军工铲去杀人的表情。” 如果说荷莉妈妈细致入微的温柔是只要让人想起就会让人心头一软。 那么空条承太郎这家伙便是在有些事上敏锐到有点让人讨厌的程度。 我决定避免与他对视这种事,因此回过头,眺望向一望无际的海界线,选择上前走了两步,“你多想——唔?!”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被人搂着脑袋猛地拉过去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顺着力道侧身撞在对方胸膛上后,脸颊被飞溅过来的温热液体沾染,我才意识到眼下所发生的问题。 以半弧线路落在我刚才所站位置的,正是半颗人类的头颅,这血肉模糊的场景一下便让安尖叫了起来。 在吃力挣脱承太郎按在我脑后的大掌后,我信手将安的双眼蒙住,把小姑娘一举推向船舱的位置。 之后,顺着一路延续的血迹,我看着已经挂上「货物」的起重机慢慢攥紧了拳。 未干涸的血混着粉白的酱状物一点点从高处落下,水手的尸身迎风招展,最终不堪重负地被铁钩割穿了舌头,咚得一声摔了下来。 “钩子!钩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被尸身吓得后退几步,余下的水手们先后发出惊恐的声音。 “f**k!”显然是目睹了全程,乔瑟夫直接国骂了一句,赶紧扬手指挥道:“不想死的人都去船舱!在我同意前哪也别去!” “呀咧呀咧。” 背对着惊慌失措逃进船舱的人员,承太郎露在帽檐外的半张脸却是面色阴沉,“看来有人专门准备了这样的欢迎仪式。” 115 正如承太郎所说。 藏在这船上的替身使者,在初见时直接送了如此一份大礼。 但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在乔瑟夫询问时,我们之中却无一人有见到对方的替身。 “抱歉,我当时离得最近。但…什么也没感受到。”虽然远离了起重机,皮肤黝黑的占卜师却仍然忍不住看了眼死去的那位无辜者,似乎为自己没能救下他而深感愧疚。 然而他本也不需要为这事感到愧疚,毕竟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钩子会自行………等等。 我重新看向已经没有动静的铁钩。 “如果说,根本不需要出面呢。” 这一发言让波鲁纳雷夫睁大眼应声看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这位银发骑士对我的替身自然是了解最少的。 而承太郎已经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 尽管目前并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蹙眉环顾了一遍周身的环境。 阿布德尔也明白了,作为亲手挖掘并探视过我能力本质的人,他脸色微变,与至交好友乔瑟夫对视了一眼。 就如同我可以控制动态物体坐标一样,如果刚刚操作起重机的敌人,也是早便满足了他能力必要的条件—— “那么,我们或许…要面对的敌人就极为可怕了。”因为担忧而微微拔高的声音来自花京院,红发绿衣的少年视线下移,似乎是觉得脚下的船板都烫脚起来。 最为棘手的是不知道敌人能力的极限。 比如,他到底还能控制这船上的多少东西。 “…不好!”乔瑟夫一拍脑袋,顿时醒悟过来刚才自己的命令可能酿成大错。 他直接动身便想闯入船舱的动作被我直接拦住了,而被这么一打断,他表情微变,从要救人的热血上头中清醒了。 当然。 现在的情况不能全员出动。 按最坏的情况打算,所有人都进入了船舱就容易被一锅端起。 虽然也要救人,但是也必须要有人留在外面。 在快速做出了决策后,乔瑟夫眉头紧皱着看了过来,郑重的神色中夹着不忍。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进入船舱后,也就只有我拥有最大程度牵制对手的可能性。 这个决定无比正确,是引导者该有的风范。 狭小的船舱空间不适合阿布德尔先生的火焰发挥,乔瑟夫的替身也本不是战斗型,而万一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花京院的远距离替身也最好是在开阔的地方接应。 综合以上再排除负伤状态的承太郎。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川濑,波鲁纳雷夫。交给你们了。”老者表情肃穆,尤其重点看了我一眼。“不要恋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早带着他们撤退。” “哈,的确,否则要对付这种藏头藏尾的家伙可真讨厌。” 最先踏入船舱的是银发骑士,他嘴上嘟囔的极为轻松,却是在召出银色战车,警惕环视了内部的环境后,才对我招了招手。 我颔首,脚下刚准备跟着迈出,便被人抢先了。 “喂!承太郎!” 按着我的肩头的黑衣少年置若未闻,他长腿一跨,掠过我身前。萦绕在其身上的血气在呼吸的范围内一晃而过,与清凉的药味相融,明明是说不上刺鼻,我却忍不住拧起眉。 然而,对于压根不顾乔瑟夫的劝解就擅自加入队列的人。 此刻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指责他。 波鲁纳雷夫在挠着脑袋无奈看了眼多出来得这个队友后,便也只能接受了。 三人的脚步虽然又快又急,但是始终也没弄出过大的动静。 虽然没有打草惊蛇。 但我们之前显然还是把情况想得太好了。 立在半开的门前,在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时,我心下一沉。而在试探着推门而入后,波鲁纳雷夫的眼眸便睁圆了,承太郎的眉心更是紧蹙起来。 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男人们浑身是血的身体七倒八歪,有的被直接拉出舌头挂在装饰用上的鹿头上,有的则是肢体被大力扳断和别人的手□□叠在一起。 “那家伙在短时间内就把这么多人无声无息地全干掉了…喂…还有活着的吗?” 尽管酝酿了满腔怒火,但是波鲁纳雷夫仍然也在一边小心地避免自己踩到死者的手指,一边报着微小的希望搜寻幸存者。 屋里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从门板、墙壁上随处可见的血手印,依稀可见当时的惨烈。 就这就是最坏的情况。 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将视线放在蹲在一具尸体前的人承太郎身上,我没有去选择看更多的尸体。 当然不是害怕死者。 死掉的人最终的归宿不过是一堆白骨与腐肉。 而在更早以前,我也就没有了害怕的必要。 只是……想到或许就会混迹在其中不再动弹的小小身影。 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就更是让人厌弃。 房间里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黑衣少年的起身中被打破了。 “看这个。”两指捏着一撮染血的棕色毛发,而将它递至眼前的人眼眸轻敛,果断作下了定论,“是那只猩猩。” 船上没有其他的活人。 而本应被困于牢笼的动物却在这里出现了。 “喂,振作点!” 没有等我想得更深,波鲁纳雷夫的声音便也在之后冒出。连半点犹豫都未有,他直接撕碎了自己身上衣物的一部分,用来为怀里胸膛勉强还在起伏的水手包扎。 “客…人……?” “好了别动,想活命也别勉强自己说话,听到了吗?” 奄奄一息的伤者艰难地在银发骑士的怀中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着,吐出细若蚊虫的声音:“…女孩……被抓走了…” 哦,这样啊。 我这样想着。 为毫无关系的人涉险本就不符合生物守则。 因此在听到对方的话语时,我格外平静。 不过,为什么波鲁纳雷夫会在接下来突然叫住我呢。 “川濑?!等等你去哪?!” 应声停下擅自迈出门的脚步,我回头朝发声的人看了眼。 “啊,抱歉,波鲁纳雷夫先生,请您带着伤员先离开这里吧。如果及时的话,或许阿布德尔先生能让他的伤口结痂一直撑到上岸。” 而…至于我的话。 望着已经渡步走到面前的承太郎,我没有再言语。 转身。 起步。 二者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奔跑向船舱的更深处。 水手们死去的地方并没有上锁。 但是竟无一人逃脱,现场留着猩猩的毛发。 货轮上没有别的活人踪迹。 却只有一只被关押的猩猩。 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唯一的答案时,就算那再荒唐,即为真相。 我喘息着停下奔跑的步伐,定睛看着出现在眼中的野兽。 “找到了。” “被dio豢养的畜生。” 第22章 22只jojo(捉虫) 116 单手扛着安的棕色猩猩偏头回来看了我们一眼。 “川濑!” 正在努力拍打挣脱的女孩声音发颤地叫着我的名字,随后被抓着她的野兽拎到其身后。她睁大眼本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却在下一秒被墙壁上突然柔化的管道紧紧缠住身体,就这样被囚在了墙上,只让她不着地的脚悬空蹬动着。 “可恶这、这是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见对方的能力居然能做到如此随心所欲的程度,我召出替身,全神戒备起来。立在身旁的承太郎早便进入了备战状态,因为目睹这一切而轻轻“啧”了一声,“猩猩也能成为替身使者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似乎情况正是如此。 头戴船长帽。 身披人类的大衣。 这一切都在说明这家伙有着超乎寻常动物的智能。 踏上杀死dio的路途也有几天了。 我想过会遇过更强的敌人。 但是,和猩猩为敌,这种构想是从未有过。 更别说,还落了下风这种情况了。 “嘁。” 两脚离地。 连同替身一起,无可避免地被抓住,我冷眼看着棕色的猩猩大摇大摆靠近。 下一秒,身侧的墙壁便因为与重物的碰撞而颤动了一下。 身侧同样和白金之星一齐被变形水管束缚撞上墙面的少年“啧”的一声往地上啐了血水,在撇了我一眼后,眼神更为不善地落回正悠哉悠哉拿出一张照片的野兽身上。 那显然是dio交给这家伙的活捉令。 棕色的野兽此刻也不再装疯弄傻,漆黑的双眼在望过来时极为挑剔地看了承太郎一眼,最终在落到我的身上。 能感觉到对方恶心又粘腻的视线从额头、眼睛再顺着脖颈滑下去,似乎是想义无反顾地探究下去。 “啪。” 飞出去的黑色靴子从野兽前凸的大嘴上滑落下来。 “啊啊…这鞋不能要了。”我面不改色地仍凭自己只剩下左脚再被定回墙面,像是在撂家常那样语气轻松地向身边的承太郎搭话,全然没有在意抓住靴子开始呲牙咧嘴的野兽。 “嚯,真浪费。”少年的嗤笑声更是火上浇油,“鞋子可是用来穿的,而不是用来踩脏东西的。” 尾音未落。 随着猩猩一声怒吼。 它便做出要起跳扑来的动作来,却被接下来一道突然逼近的金色流光中断了。 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杀器华美,被突然伸过来的管道抽飞改变了轨道,斜着与身体微震的猩猩面颊擦过,带出的血线让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目视直到嵌进墙壁内,那枚保持着颤动的眼熟纽扣才逐渐被减缓冲击的力量,这才挪了下眼,看向保持着弹射姿势的白金之星,再将视线落向。 “呀咧呀咧。虽然按日本的政策,可是禁止未成年人去接触脏东西的。但也是浪费了我一颗扣子。” 暗藏愠怒却故作平静的语气来自我的右侧。 承太郎抵抗着牢牢拴住他手腕的水管,纵使白金之星连着扯断身上束缚两次,也仍然保持着凛然之色冷冷望向敌人,“不过,你这猴子,是听不懂的吧。” 随着捧着脸上伤口的野兽面部骤然扭曲,变形的管道顿时如同群蛇乱舞,行云流水般柔软地侵袭过来。 接着。 便被数道银光碎尸万段。 「银色战车!」 在熟悉的男性声音拔高的瞬间,身上的束缚一松。 银色的剑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水管尽数切为万道碎块。 117 “喂喂喂,都说了让你们等一等,怎么两个人都这么心急。” 在替身剑术的掩护中,青年骑士一手一个将我们拽至身边,随后耸耸肩,“还是说你们还挺享受这种捆绑y?” 我:“………” 承太郎:“……谁享受了。” “嘛,不过不管是不是,现在重点也不是这个。” 迅速结束了调侃,波鲁纳雷夫眼眸一转,侧身便看向被银色战车逼退了几步猩猩。 他目光炯炯,右手捏着起剑的手势,仿佛在透过无形的剑,不偏不倚地看着准备在之后被一剑毙命的敌人。 “虽然以多对少不符合骑士守则,但是——” “但是对动物没必要讲究,对吧。” 黑衣少年接过话茬,从往前踏了一步,身后的白金之星随之凛然跟着主人并肩凝视向前方。 他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银色战车的身姿一顿,之后加速的身姿瞬时在视线的前端呈现出数多残影。 “哈哈,没错。”收敛了笑意的青年盯着仍在用水管顽强抵抗的野兽,他跟着上了一步,头也没回,选择出声向我委托道:“那么,川濑,拜托了。” 嗯,我知道。 信手让命运将从后方包抄的水管一把抓住,我拧起了眉头。 手指陆续与冰冷的塑料制品擦过。 却并没有平时那种完全的掌控感。 心中的警报一下升到红色级别,但是该做的动作没有迟疑。 不过很快,这不安就被验证了。 原本应该被解除了控制的水管犹如死灰复燃,而在我灵巧夺开,用命运第二次试图反掌握回去时,那种阻塞感又来了。 这次,我明确了那不是错觉。 我皱着眉越过飞驰而来想要堵截我的管道,当场开口:“抱歉,你们还是先自求多福。” 承太郎:“………” 波鲁纳雷夫:“………哈?” 118 就算是本能也好,棕色的猩猩在避免被近身,尽其所能地用了各种攻击手段。 吊扇。 玻璃。 铁钉。 这份能力的确足够厉害,但是大量的攻击却并没有那么高的效率。 而反观我方,尽管出现了靠不住的队友,可银色战车和白金之星的配合可谓是密不透风,也始终无法更近一步。 继续拖长久下去,势必还是我们这边会落下下风。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在滚地险险避过了想要束缚住自己的几道水管后,我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自己的手指,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 既然难得要拖回后腿,那就拖得彻底点。 我这样想着,接着就放弃再对缠上脚踝的物体出手。 “川濑?!” 在波鲁纳雷夫的惊呼声中,几步之外,我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眸一缩。 正当他脚下一点抬手便想捉住被拖拽而去的我时,却被后方追过来的密集管道再次阻拦了。 眼前的世界瞬间因为加速而模糊。 在眨眼的那一刹那,下一个抬眸,我便对上了近在咫尺属于野兽的那双眼。 119 似乎因为抓住了重点目标,赫赫犹如人那般得意怪笑的猩猩肆意嘲笑着其他无能的人类。 「抓到了。」 倘若对方能言语,大概一定是说这句话吧。 尽管如今手脚都被束缚地无法动弹,我却在感受到从拇指上滴滴坠落的温热时,捺不住唇角的上扬。 或许是因为掩饰的疼痛。 抑或是因为成功的喜悦。 “嗯。抓到了。” 尾音落定。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乍然从对方右眼中“噗”地一声炸开的小小血花。 殷红的颜色十分眼熟。 像极了我被翘掉指甲的,如今也裸|露着粉色血肉的地方。 “aaaaaaaaaaaa——!” 受到意外的伤害,野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哪怕拥有再高的智能,它恐怕永远也想不透自己是怎么中了这招,只能摇头晃脑捂住了受伤的地方,再而狠狠将我松开甩向墙壁。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达。 平日里坚硬的钢筋水泥像是沼泽那般快速吞没了脚踝、小腿,造成其扭曲的起因显然是那只正抱头朝我投来怨毒目光的猩猩。 它甚至放弃了活捉我的念头,直接改变了攻击模式,想要吞没所有人。 但是,似乎这样还不能让它出气,猩猩睁着流血的右眼便想咧嘴舞着黑掌朝我直扑而来,疼痛已经让其全然不顾。 那只轻易扭断我脖子的手掌虚空一握。 却骤然停住了。 锋利的细剑。 艳红的光泽。 野兽不敢置信地垂头将视线落在穿透自己胸口的利器上,随着立在它身后银色战车遽然 一抽,那矮壮身型便抽搐着倒了下去。 “呼。赶上了赶上了。” 在有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中,眼前的银色战车歪着脑袋朝我点了点头。 120 我看了眼出气比进气多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回应队友,颈后衣领一紧。 白金之星欧拉一声把我拎到同等的水平线,双眼紧迫看了过来,就在我想着这家伙要目不转睛盯到什么时候,对方握起比沙包还大的拳头。 “jojo???”赶巧已经走近自己替身身边的波鲁纳雷夫扭头看向黑衣少年,他甚至紧张地哆嗦了一下,不过依然没能阻止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欧拉。” 头顶被试探性地打……不还是说被点了一下更合适。 这个场景总觉得哪里见过,不过没等我回忆起来,发觉我没有半点不适后,一拳就能打穿墙壁的紫色巨汉这才放大了胆子。 “欧拉欧拉欧拉。” 白金之星用极为认真的态度连着对我的发顶挥出了堪比雨点洗礼还要轻微的力道。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这样的态度似乎让他误会了什么。 紫色的巨人眉头一压,那张与承太郎相近的脸凑拢了过来。 右手被他包裹在掌中,就这样被牵引着拉扯至对方的眼前,再乖乖地、温和地让我的拳头敲打在他自己的脸颊上。 “欧拉?” 我:“……” 波鲁纳雷夫:“…承——” 承太郎:“……闭嘴。” 第23章 23只jojo 121 结束战斗后,波鲁纳雷夫或许是感受到了承太郎一言不发的肃杀气场。 他一路也没有发起话语,只是在踏出船舱的一瞬间捂着胸口露出终于呼吸到空气的解放表情。 紧随其后,白金之星左手抱着安,右手拎着我回到了甲板上。 顶着如有实质像是要把人扎穿的视线,我被提溜到正为水手包扎的乔瑟夫身边。 承太郎眼神看也不看我,再把右手的安平稳放下后,他撇头朝立在正好收了红色魔术师的阿布德尔投去视线。 “情况怎么样。” 这句话自然是问得那位重伤者——以普通人之躯扛过了猩猩袭击的中年水手。 常年出海让他有着出色的身体素质,这让阿布德尔在提起他的状况时也难免称赞的一番。 不过,伤口虽已经止血,但是接下来在药物紧缺的情况下能否熬到救援到来,这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会…活着的吧?” 小声向我们求证的是安。她定定抱着膝盖,看着虚弱平躺在地面的水手,没有被对方的伤势吓到。 结束了包扎的乔瑟夫扭头过来,他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抱歉,这件事没法做定论。但是我们会竭尽所能做我们能做的事。” 122 平息了安的情绪,乔瑟夫轻叹一声,紧接着看向我的表情又归于肃穆。 “手伸出来,川濑。”他从地上的药箱拿出绷带朝我招招手,“藏也没用,花京院已经都指出来了。” 此话一出,我条件反射向下撇了眼,正好看见拿着小镜子游走回自家主人身边的法皇之绿。 而始作俑者毫不介怀把我出卖这件事。 花京院眼眸弯弯,在把东西重新揣回怀里后,他竖起一只食指放置在唇前,揶揄道:“稍安勿躁,川濑同学。女孩子的手还是要好好保养的。” …保养吗? 感觉自己也是没救了,我第一反应居然是瞥了一眼他从袖管中露出的小半肌肤,在太阳下隐隐有白到发光的趋势,衬着少年修理到恰到好处的指甲,的确是要比我血淋淋的手好看多了。 我:“……” 好像是有点说服力。 于是一秒挣扎都不到。 川濑阳音屈服了。 “真是的,你是怎么把指甲伤得整片都不见了。”端详过我手上伤势后,乔瑟夫一边缠绷带,一边凝着眉头吐槽,“正常来说不该断的这么整齐啊。” 闻言,刚从阿布德尔那拿过水壶痛饮一口的波鲁纳雷夫停了下来,“啊,那个啊,不是被伤到的,是川濑自己弄得吧,为了弄瞎那猩猩的一只眼。” 话到此处,他还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虽然是意外瞥到的,但当时还真的吓到我了。不过,现在结合前后想了想,纯属是无奈才那样做的吧。”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就感觉到各方投来的死亡注视。 ……我谢谢你,波鲁纳雷夫。 123 我本来并不想暴露伤势是自己下的手,因此也就没有提我所遇到的问题——关于命运的能力没法对船上的物件起作用这件事。 不过事情在被波鲁纳雷夫无意抖出来后,别人且不说,就连阿布德尔的表情都也变了。 “川濑小姐!”红衣的占卜师目标明确看向了我这个当事人,神情格外严肃,“失礼了,麻烦将您施展能力遇到的问题说出来。” 他的声音有种平时难以表速的急促,想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于是我也没有迟疑,全部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经历上报了。 可能是因为能力相斥。 之前的战斗中,我无法操作这船上的物体,哪怕是再小不过的一颗螺丝钉。能做得最多是暂时解除几十秒敌人的控制权。 那只棕色的野兽,尽管不是人类,但也可谓是继灰塔之后最让我头痛的一位敌人。 正如波鲁纳雷夫所说。 取自己的指甲做破敌的武器,乃是无奈中的下策。 不过,虽是下策,但是能取得胜利便足以。 所以我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张皮肤黝黑的脸整个都不对起来。 纵使以前遇敌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脸色,我不由得凝眉,可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阿布德尔就迅速扭头看向所有人。 “下船!我们得坐之前的救生船离开!”他大声喝道,即刻便打破了甲板上的平静,“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船已经是早和那家伙的替身融合了!所以川濑小姐的力量才无法彻底生效。而如今这货轮还没有消失的话——” …说明敌人还活着。 我骤然睁大眼。 “holy shit?!”乔瑟夫咒骂一句,转身匆忙地收拾起医疗箱,“承太郎!先把伤者搬走!快!” “我知道…嘁,花京院,搭把手。这家伙的伤势需要避免晃动。” “明白,jojo。走吧。” 抬着水手的两个身影刚从消失在舷梯下,胸腔内的心弦便随着脚底传来的震动感绷紧。 我垂首,目视脚下的甲板像是被巨人的手挤压而缓缓变形。 “噢,不是吧!那猴子难道还有二阶段吗?!这在现实里也太犯规了吧!” 眼见此情此情,波鲁纳雷夫抱着自己的脑袋崩溃了一秒。 “不,恰恰相反。”阿布德尔面色不佳,但还是快速否决了。“这恐怕是因为它现在才濒临断气,所以我们之前才有站在甲板上的时间!” 语毕,他一把懵懂的安塞给了银发青年。 “总之,别在考虑其他的了!走!” 货轮崩坏的时间十分迅速。 脚下的甲板很快就变得难以立足。 胳膊窝里夹着安的波鲁纳雷夫刚准备沿着梯子下去,探出一半的脚就因为踩空而不得不收回来,直接虚化的舷梯让他郁闷地哀嚎一声,接着就被我一个胳膊肘戳了下去。 我不担心他的安危,因为花京院早就在下面等好了。 确认下去的队友都已经准备完毕,我单脚踩在逐渐融化的船栏,刚准备一举跳下,身后却突然传来惊呼声。 “川濑小姐!” “小心!” ——?! 伴随着声音一起道来的是从右臂处遽然传来的拉扯感,在失去了平衡往后摔去地的瞬间,脖颈上骤然一热。 124 被人压着脑袋陷入完全变得柔软的地板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捕捉到视野上方与自己一擦而过的挂血铁钩。 “damn!那猴子死到临头还想拉个垫背的吗?!”松开放在我脑袋上的手,老者愤愤地用紫色荆棘扎住肩膀上的出血口,正沿着那只手臂向外蔓延出的鲜血正好解释了之前感觉到的热度来源。 但是现在不是在意那种问题的时候。 愣怔了一秒,我咬牙忍下心头怒意,刚想抓着身边人立刻逃离,周身好似浪潮的水泥地便将二者身体往下拖去。 “该死…那只猩猩拥有的精神力量居然在濒死前也这么强悍。”同样在半米外被吞没半个身躯的阿布德尔表情痛苦,他咯了一口血,咬牙切齿挣扎道:“就这么想拖着我们同归于尽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逐渐让人慢慢窒息的挤压痛楚已经就能说明一切,我押着起伏困难的胸腔,强行驱使着唇齿,向占卜师传达用火的意愿。 虽然会有反噬冒险,若身边的甲板烧出一条隔离带就还有逃离的可能。 这本是这次情景下我能想到的最后计策,但是不想阿布德尔却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头。 “呃…抱歉我的替身…已经被它牢牢抓住了。” 在男性痛苦的尾音落下的刹那,我心下一沉。 毫无疑问。 此刻正是山穷水尽时。 125 “乔斯达先生?川濑同学?!等一下!我马上就——!” “滚回去!你们也想送死……咳咳……” 我掩唇咳血,虽然用了极为冷硬的态度把同伴远远的声音打断了,但是定然不会有什么效果。 脑中闪过黑衣少年此刻会该有的表情,但是很快在身体每分每秒开始加剧叫嚣的痛苦中,我紧咬牙关摇摇头,让迟钝的头脑一遍遍强行运转着。 虽然敌人也早是强弩之末,可要拖着援救者下地狱还是轻而易举。 所以快点想。 快点想。 比以往要思考地更深刻更快捷,去抓住那万分之一的生存率。 不是想着输,而是想着到底该—— “你的下一句话是——到底该怎么赢?” 苍劲有力传入耳中的话语让我一怔。 而一语道出他人心中所想的老者却是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反手擦掉自己唇角溢出的血,神色虽仍有隐痛,靛青色的眼眸却流光溢彩。 “哟,不要慌,也不要急。川濑。” 没有顾忌自己的腰身已被灰色的甲板吞没大半,乔瑟夫松开缠绕在自己胳膊上的荆棘,隐者之紫分成两道,一路缠住了红衣占卜师的手臂,一路绕过我的手腕。紫光闪烁间,就这样直接而清晰地指明了方向。 “逃脱的法子不是一直都在你这里吗?”他说,“你能牵制那家伙,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126 对方的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而在理解的那一刻,我简直觉得乔瑟夫的冷静和思维简直常人难以匹敌。 可也正是他这不同寻常的思路,让人瞬间茅塞顿开,并当即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一个错误结论——那便是命运的能力没有发挥余地这事。 倒不如说,能在和替身化为一体的货轮上,能解除对方的控制权,已然便是生效的证明。 忍着浑身咔咔作响的痛楚,我深吸一口气,手臂与受困的命运重叠,五指一张,直拍向周身土地。 纵使,如今仅仅只能解除几十秒…… ——如乔瑟夫爷爷所说,这一点足够了。 抓获。 剥离。 在感受到权限倾倒的那刻,我猛地收拢拳头。 周身直径一米的范围内。 吞噬人类的钢铁甲板骤停。 没有松口气的功夫,我拍地一挣,与其他二位同时趁这一空隙蹬地而起,从适才的死局拔身脱离。 可野兽的死斗之志哪有那么容易摆脱。 附近的起吊机姿态各异偏倒着,可哪怕已经开始虚闪,也勉强维持着形态。 四道长钩犹如毒蛇般依次追击而来,象征着其主人不死不灭的执念。 而已经吃过对方一次当的人又怎会再上当。 乔瑟夫嘴角上扬,抬手一推就把我和阿布德尔从崩坏的船体上推了下去。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人心跳瞬间失衡,不过更让人紧张地是还滞留在上方比我们慢上一步的人。 猛烈的飓风席卷起长发干扰视线,我却不得不死死盯着上方。 最先到达的第一道铁钩正好被乔瑟夫歪身躲过,下一道夺命利器即刻紧随其后,却叫人不由得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但正是此时,系在手腕的荆棘一紧。 带着一点惊魂未定,松了一口气的老者面朝下被拉扯出船,拜隐者之紫这头的重量所托,他跟着自由体下落的同时,第二道铁钩摇摆了一下就此落空。 从逃离到如今,整个过程前后不足几十秒,发生的事让人目不暇接。 可还不是放下心的时候。 下一秒。 第三道阴冷寒芒闪烁着,即刻跟了上来。 “乔斯达先生!后面!” 在阿布德尔的惊声中。 殷红的热血喷溅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变得极为缓慢。 我能看到眼前颗颗凝结或变形的血珠。 也能看清被钩子刺进肩头的老者表情逐渐凝重的样子。 甚至,能明确察觉到隐者之紫在腕部一寸寸松开的力道。 ——没错。 ——乔瑟夫·乔斯达,意图以自己拦下最后的攻击。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身侧的阿布德尔已经加速下坠,我攥紧拳头,反手牢牢抓住了想要将人抽远的荆棘。 “川濑!” 对乔瑟夫的怒喝置之不顾,我召出替身。 一秒。 背后被命运猛然一推。 两秒。 下坠身姿反之上跳。 三秒。 捉住嵌入血肉的铁钩。 四秒。 我腿下一蹬,看着骤然下坠的老者被绿色的触手接住。 五秒。 第四道寒光逼近喉管。 细嫩的皮肉被一寸寸破坏。 剖开的气管涌入冰冷的烈风。 这是穷途末路的野兽,想要在濒死前拉着别人坠入地狱的证明。 热血淋湿肩头。 我捂住伤口,却只能任凭所有热量沿着创口迅速流逝。 耳畔嗡鸣。 逐步蚕食了其他的声音。 听不到风声。 听不到流血声。 我恍惚着任凭自己被拉入沉眠,但是在心下滋生的熟悉感却让我堪堪保留了最后一分意识。 我知晓这股疼痛。 知晓…这喉咙被切开的每一分细节。 曾经一定在哪里也发生过。 可是……是在哪里呢? 我这样想着,紧接着意识就被一阵白光吞没。 纯白。 舒适懒散的纯白。 冰冷肃穆的纯白。 就在这极端又相融的环境中。 恍惚间,有听见谁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昏昏沉沉的大脑里浮现了一幕画面。 娇小的幽蓝色女性替身扶住我的身体,浑身颤抖着在哭泣。 那是不断抽泣,且压抑的声音。 她连耳朵尖都在因为恐惧着颤抖,眼泪控制不住地一颗颗落在怀中人颈窝中。 可正是这样的状态。 流着泪的替身在接下来张开口,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断了我的脖子。 随着柔弱气管断开的闷响。 至此。 万物俱寂。 127 有那么一瞬间。 我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身在何处。 不知。 要做何事? 不知。 直到突然降至的刺痛感传达而来。 痛觉犹如从高处落下的权杖,快速地击碎了覆盖在意识上宛若薄冰的困意。 “great。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先是遇到透明的小宝宝,再是遇到满身是血的女孩子。啊啊。真是的。” 在有谁说话的期间。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挠着脑袋的飞机头少年,以及一位在他旁边探着脑袋的老者。 见我苏醒,这位老者颤颤巍巍对我伸出一只手来。 健壮却有些拘板的身姿,更为苍老的面容,茫然却仍然清澈的碧绿眼眸,以及没有多大变化的轮廓。 眼前的这人是乔瑟夫爷爷。 这毫无疑问。 我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然而,比起那种事,我却更为在意扶起我的这个人张口所说的话。 “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姑娘?” 他这样说着。 满脸皆是初次见面的生疏之色。 第24章 24只jojo 128 会被人救下。 完全是个意外。 脖子上的撕裂痛感被人温柔抹去,甚至连衣物上沾染的血迹都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贫血的眩晕感还如影随行,恐怕自己也要认为之前是一场梦境。 不……或许称现在为梦境也好。 在确认伤口已经痊愈后,身型纤细的少女垂下压住脖颈的那只手,在委婉将自己的来历随口带过后,视线便从老者身上抽离,再落在了不曾见过的蓝发少年身上。 留着飞机头发型的少年以手肘压在婴儿车的推手上,蓝色的眼眸正也眨巴眨巴也在打量着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 年少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作为年仅十六的高中生,东方仗助也不能意外。 更别说,从刚才开始,疯狂钻石就被一直盯着了。 “你…是治愈类型的替身使者?” 东方仗助随口“噢”的应答了一声,接着就因为对方微微鞠躬的动作而睁大眼。 “非常感谢。” 那是十分清晰却难掩虚弱的声音,毕竟在其他地方流失的血液难以寻回,也只能堪堪让她保住性命。 对少女状态心知肚明的东方仗助挠挠后脑,一边简单表示不必行此大礼,一边眼神却止不住瞟闪着往弯腰致谢的人身上多看了几眼。 对方明显穿着一身不符合现在季节的装束。 直至小腿长度的深蓝色大衣,看起来保暖效果极佳的高领针织衫,以及修身的长裤,一整套的搭配让少女看起来飒爽又干净,但是无论哪一件都在如今的季节里充满了异常。 不过,究竟是发生了在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的身上,东方仗助自然跟乔瑟夫·乔斯达一样,因为少女的沉默没能得到答案。 129 今天对东方仗助可谓是极为丰富的一天。 先是捡到了不知哪家丢的透明婴儿,一通手忙脚乱后对方还掉进了河里……嘛虽然之后是看到老头子帅气的一面,但万万没想到就在消磨时间等待承太郎先生和spw财团的成员时,身边扑通一下落了个满身是血的人。 喂喂,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恐怕今天这一天都得在警局做笔录了。 在感叹之余,东方仗助一边享用自己面前的柠檬苏打,一边拖着椅子挪远了一点。 因为与他打发时间的选择不同,老者正在吹肥皂水逗弄小家伙。 凝聚着七彩的光晕,一连串的泡泡晃晃悠悠飘浮在空中,再被黑发蓝衣的少女无声抬指戳破。 眼见她恢复了些精神,依靠在椅背上的老者和蔼地对其招招手,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端坐在木椅前的少女不笑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称得上是失礼的态度,要是再少个十年,乔瑟夫可能会跟对方较量一二,但如今没了那种沸腾的热血,他发现自己居然也不恼。 虽然随着年岁渐大,头脑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可面对这位来历一切皆为谜的小姑娘,乔瑟夫有种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明的亲切,心态也放得格外开扩。 由此,在目睹不看气氛的小家伙牵住对方不放时,他也只是眨着一双莹绿的漂亮眼睛不予阻止,等着少女反应过来,才把还剩半瓶的肥皂水递去。 “要玩吗?这孩子可能比较喜欢这个。” 老者眉头舒展,笑容有那么一点狡黠意味。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一瞬间有了属于乔瑟夫乔斯达的风采,让在此孑然一身的少女有了尚未离开过原本世界的错觉。 于是,从一开始便不想直面这里的她答应了。 130 迎着明媚阳光的照射,绚丽的肥皂泡幽幽飘向上方。 小小赢了一把的乔瑟夫将兴高采烈的婴儿抱高,在小家伙手脚并想去触及那吹弹即破的美丽时,他也透着鼻梁上的凸透镜平和注视那奇幻多姿的形态。 普照大地的艳阳令人心神舒畅。 而随着微风摇动的泡泡像是一艘迎风而起的小帆,就这样载着思绪,再把乘客打进名为回忆的苦涩大海。 沉底。 沉底。 嘀嘀—— 在几辆疯狂鸣笛的车辆呼啸而过后,银发苍苍的老者恍惚地将天真无邪歪着脑袋的幼儿紧紧护在怀里,再怔怔盯着附近被惊动的数只飞禽投向蔚蓝的天际。 “鸽子。” “葛……葛?” 在鸟儿们肋下生风的动静中,乔瑟夫为小家伙牙牙学语的声音失笑,却没有分离开视线,只是字正腔圆地再把自己刚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鸽子。” “唔唔…鸽鸽。” 嗯,是鸽鸽。 老者审视着视野中被白鸽撇下的泡泡个个变行、破碎,接着又以微不足道的声音轻轻悼念一句。 “还有泡泡。” 破掉的泡泡。 ………… 正如没有人知道乔瑟夫·乔斯达想到了什么。也许是音乐喷泉旁与挚友争斗的那段时光。 也许是午后凛冬中那与尘埃混淆的鲜血气。 白鸽群也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他人世界的风景。也许是在天边移动的一抹颜色。也许是在身侧移动的音色。 数十道雪白身影沿着公路迎风上升,最终在驶过的计程车窗外留下几道接二连三的长影。振翅声响彻,双腿交叠坐在后座的白衣男子搁下手里的照片,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看着相同景色的少女停下了动作,在出神凝视了天空一阵后,又被拘下腰的老人吸引了注意。 “…您累了?” 乔瑟夫应声回过头,看着少女已经伸过来准备抱走孩童的双手眯起眼。 “啊,不好意思。”他表情上的迷茫之色聚起,“请再说了一遍。” “…………………您…累了吗?” 这回听清了问题的老者摇首表示自己情况还好,可间隔几秒,他看着眼前的人嗫嚅着开了口,“…那个,你是……?” “…………”少女默不作声地愣怔了一会,很快又将心头的那点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 “请不要在意,我的话……对呢,山本也好,黑沼也罢,您怎么随意称呼我都可以。” 在这样近乎可以称作敷衍的作答的同时,她斜睃了一眼对方托着小婴儿的左手。 “嚯……那么随意君…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讲。” 老者后知后觉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这才反应过来幼儿已经被人抱走放回了小车里。 “我…又是谁呢?”他慢吞吞地开口道。 “……乔瑟夫·乔斯达。” “我刚刚抱得……是我的孩子吗?” “………您的孩子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名为荷莉·乔斯达。” “噢噢,那这小宝宝是我的孙辈?” “不,您的孙辈——”刚想脱口答出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话说一半,她却因为意识到了什么而硬生生收住了。 但情况早已覆水难收。 作为一步步将人诱进言语陷阱的始作俑者并没有为此欢呼雀跃,他的面容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眼神明亮,在击破少女的破绽后也并没有持续逼问。 与外孙承太郎一样。 乔瑟夫·乔斯达有一张随身携带的照片。 那一共是五人…不,严格来算是六人一犬的照片。 贴着滚烫沙漠的棱线,波鲁纳雷夫和伊奇打做一团,正好撞歪了试图比茄子的阿布德尔,想要回头看一眼二人的花京院被乔瑟夫用右手勾住脖子,而承太郎押着帽檐站在左侧,却与自己的外公间差着小小的一人份的距离。 接过对方递来的照片,少女金眸半敛,牢牢记住了老者所报的牺牲名单,注意力却并不在照片的空缺中。 亦如乔瑟夫讲述的那样。 最初。 回来的第一天,并没有人注意到消失者。 直到他们将花京院的遗体送回,再安置好阿布德尔和伊奇的骨灰,短暂的安稳便被金发碧眼的女性温声打破。 “欢迎回来,承太郎,草莓大福已经备好了哦?” “……诶?你不喜欢吃?怎么会呢……我明明一直有给小——…诶…好奇怪…我为什么会准备这个?” “…话说,隔壁家,一直都没有人住的吗?……不…只是,稍微有点在意……嗯…?眼泪…啊是洋葱的原因吧。” 131 ……… 纵观乔瑟夫乔斯达其波澜壮阔的大半命运,称得上是悲欢离合,百味近杂。 年少时他在暴雪中失去了最初挚友。 年长时他在床榻前送走了人生至亲。 年老时他在灵堂外饯别了几位战友。 如果要说已然迈入安享晚年的他,还有什么比较挂心的事。 那么无疑便是找回「不存在之人」。 而如今——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找到了透明的这孩子…也找到了消失的小姑娘。” 伴随着一声的叹息,不再如过去那般健壮的老者微微弯下腰,以依旧温厚的大掌,轻轻地,安慰状地覆盖在垂首不语的少女头顶。 在这样轻声的话语中,恐怕就算无数次地祷告自己,这里只是一场梦境,也终是无济于事。 但又要从何说呢。 正是不能说,也不能透露。所以沉寂了半响,将手中照片攥到发皱,少女将自己翻腾的思绪全部按压下去,再尽数化作一句询问。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套话的?” “噢,是一开始。” 像是要刻意打破她的镇定,老者摇首,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 如果说将问题暴露出来的是尚且留着身体记忆的荷莉。 那么,空条承太郎便是将看不见的缺口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人。 在结束漫长旅行后的第二天,黑衣少年很快就意识到了异样。 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 却无法描述。 每日早晨的用餐时间。 国文课正经学习的邻座。 在图书馆独自小憩后清醒的瞬间。 无论哪一样都充满违和感。 空条承太郎面不改色地保持着这种怪异去度过每一天,直至从自己的房间翻出陌生的钥匙。 鬼使神差。 他踏进了隔壁的空房。 犹如潘朵拉的魔盒。 这一打开,那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什么的缺失感便再也没有消失,并日渐扩大。 而在自己外孙追查替身之箭去向的同时,究竟做了多少调查、挖掘,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中最终通过心理侧写才托人完成「不存在之人」的外貌速写,乔瑟夫乔斯达不得而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张图与本人别无二致这件事。 “所以,承太郎。” “该说是你那可怕男人直觉的完全胜利吧?” 想到这一点,乔瑟夫甚至有点失笑。 “…………你太多话了,老头。” 在下一秒响应起来的声音暗哑,近在身后。 132 狂风袭过,摇摆不定的常青树洒落斑驳的光点,给置身于阴影下的人贴上一层属于日光的垂爱。 笼罩在零碎辉光下的少女回首,灰黑色的发丝被席卷的气流撩动,乖顺贴面起舞的同时,藏于额发后的金眸半敛。 与之对视的那双眼瞳呈着和缓的碧色,也有历经坎坷的沉稳。宛如一块翡翠,本该是纯澈的代言,却伴生着挥之不去的时光沉淀。 身形高大的男性单手插兜,保持着一定距离驻步,在上下打量了少女几秒。 “我还想过把自己玩到消失的家伙会是什么样子。”他薄唇轻言,波澜不惊的语调像并不是在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现在看起来……该说丝毫不意外。” 就算毫无记忆。 阅人无数的空条承太郎也在此刻,一眼看穿了少女——川濑阳音的本性。 像是要响应这个回答,呼啸的飓风更猛烈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旋风先是吞没脚,再是身体。 “所以说,我果然很讨厌你。”即将消失的异乡客看了眼手中迎风呼呼作响的相片,却是慢慢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不过—— “等着吧。” “这种未来…马上就去改写它。” 随着有力腔调的落定,传唤已至。 风声骤停,飘飘扬扬自空地中落下的照片被人信手夹住。 属于六个人的那张照片依然空缺着一个位置,白衣正装的男性眼眸微闪着“嗯”了一声。 “我在这等着。”他这样答着。 第25章 25只jojo 133 川濑阳音需要遵守的法则有两条。 ——第一、不要随意地窥视未来。 ——第二、不要把看到的未来的告诉任何人。 而唯独此刻,结束一次短暂旅程的人才初步意识到它的份量。 “川濑同学?”花京院聚满了困惑的紫色双瞳在眨动,留意到了少女的视线,他试探性地招了招手,那只搁置在身前的手白皙修长,下一秒,却与骤然呈现的血色重叠。 从少年胸腹中炸开的暗红被一点点慢放,如同花瓣尽数散落的玫瑰,让人忍不住为其称赞这份死亡之美。 少女的金眸眨动,在眼帘起合的瞬间,便已经看到对方将手里的温水向前递了过来,他选择再问了一次。 “川濑…同·学?” 生者与死者的姿态交错着闪现视觉。 温和与沉重的声音起伏着传入耳畔。 这正是擅自窥视时间后. 必将付出的代价。 …… 干枯的骸骨重叠在红衣的占卜师的身上,每随着他开口的动作,骨块支离破碎犹如飞沙消逝的场景便在少女的视野内一遍遍上演。 一旁银发青年打断阿布德尔,接着,晃着手指对同伴表示放轻松的银发骑士背着阳光,如蒸发般消失。 留意到了少女的脸上慢慢凝结的阴霾,皱着一张的老者凑过来再三确认她的状态,霎时,他的神色有呆滞蔓延。 在场的几人犹如接触不良的老旧电子影像,时不时闪过嘶嘶的黑白雪花,现在、未来的影像,重叠、覆盖——越来越急迫,越来越频繁。 轰隆。 在外界一声雷鸣的作响中。 白净的瓷杯咕噜一声滚落在地,保持着握杯动作的少女收紧了微颤的手指。 134 新加坡,这个又名为狮城的城邦国家常年多雨,11月至次年1至3月左右皆为雨季。 因此在9点的早晨,这里蔚蓝的天际便已经重云如盖。乌压压的黑云骤起翻滚,最终兜不住那积压的水雾,在一声响雷后轰然倾盆洒落。 外界的景色仿佛是被雨融化了一般,朦胧又暧昧,驱散了行人,拉暗了天色。在喷泉前拉琴的自由音乐家护着乐器匆匆离去,推着病人们遛弯的护工们也小跑地避开大豆大的雨点。 透明的水珠争先恐后地撞在密闭的窗户前,留下道道斜飘的雨迹。 啪嗒。 啪嗒。 一声比一声紧迫的击撞声,像是有人在扣窗求救的声音。 坐在床沿前的少女应声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笔记。 纸张沙沙作响的声音没有维持太久,又因为外力骤然停住。 哪怕被人轻而易举抽走了手中的笔记本,少女也没有任何怒意,她只是仰起头,注视着倒转出现于视野最上方的始作俑者。 立在少女的身后的少年显然是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些许雨汽,正单手托着展开的笔记,深色的烫金封壳反衬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有种艺术品的错觉。审阅了纸上的一遍内容,他好看的眉眼锁紧,将笔记一合,随手放回主人的身边。 “日记?” 这是自苏醒后两个人的初次对话,少女眯着眼,“啊”的一声算是应答了,根本也不在意写得内容被看到。 正因为,看到也没关系。 笔记上白纸黑字,呈现的字形正倚交错,跌宕有致,却是通篇用着拉丁文字,可也不是英语。 选择用这种记录手段,为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明知对方在堂而皇之的撒谎。 少年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起手的瞬间轻敛双眼。 轰隆。 急速闪耀的白光暂时破开一切阴霾,将病房的每个角落拂亮。 少女仰躺在素净的床单上,脱手的笔尚还在地上打转,她皱眉仰视将自己按倒的人,倒映着其容颜的金眸眨动。 水珠沿着对方俊朗的轮廓滑落,些许点在眼角,些许画在唇上。反压着少女肩头,承太郎半垂着头,沉着半张脸审视着自己的这位发小。 视线内那段白皙秀颀的脖颈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却是找不出半点伤痕存在的证明。 他早便确认过数次。 但只有此刻在对上少女透着薄凉的澄澈眼眸时,才终于有了那么点眼前人还活着的实感。 “怎么了?”偏偏她毫无自觉地歪着脑袋,嘴里唤道:“承太郎?” “………” 被突然叫到名字,少年却隐隐有了种落拳在棉花中的感觉。 他没有试图像其他人那样问失踪后的事诸如此类的问题,只是用那双聚起暗意的松绿色眼眸看向她。 “…………别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扩散在房间内的声线压低到近乎极限的地步,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眼却都像是被咬着吐露出来,包含着一触即溃的爆发力。 询问是绝对得不到答案。 无论是对方的隐藏,还是战斗中正确得让人恨之入骨的判断,他比谁都清楚这家伙有多难缠。 而越清楚,年仅17岁的高中生便越是窝火。 135 川濑阳音这个人,不仅是名字拗口,人也格外棘手。 不知真相的陌生人或许会被她外在的好学生模样所迷惑,只会认定这是个乖乖女。而承太郎对自己这位发小的定义便是——肆无忌惮的家伙。 川濑阳音最擅长用平和的假象,双手背在身后掩盖她自身的秘密。 最恶劣的时候,甚至连掩饰也没有必要。 这些空条承太郎都看在眼底。 因为从未想过在回首间会看不到这家伙的身影。 川濑阳音对常人底线的那份模糊。 一路走过来,空条承太郎比任何人理解得要深刻。 或许也是正知这点,平躺在床上的少女并没有发言,她只是唇线绷直,目视对方,探出的手掌徐徐轻抚其坚毅的下颚。 间隔几秒,承太郎滚烫的手指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指节明明用力到发白,动作却还只是浅浅掠过着那里曾经被撕裂的地方。 外界雨声淅沥,乍现的雷光犹如想要充破天际的困兽,狰狞地撕裂阴云,又一次将所见之处照得通亮。 银亮的光芒持续好一阵,足以将二者慢条斯理确认彼此存在的每个细节动作刻画得清楚。 这对从小一起的长大青梅竹马。 从觉醒替身开始,其实对彼此反而生疏了不少。 携带着水汽五指并拢滑到少女的削肩处顿住,他克制攥拳微颤的频率垂至腰侧,迟疑数秒,将手臂撑在对方耳侧的人弯腰凝视着处于下方的人开口了。 “你所藏得那些事,如今就尽其所能的藏吧。因为那也是你无所遁形前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只是被我揪出来的时候,别想着反悔求饶。” 他以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宣告着。 “你没有在这旅途中缺胳膊少腿的机会了。” 136 轰—— 迟来的雷鸣响彻在整个骤然暗下去的房间。 潮湿的雨汽细密沿着窗框的缝隙,就以这样的形式,慢慢融入了肺腑间,辗转一番,再随着丝丝缕缕的热度吐出。 川濑张口,将内心翻涌的情绪竭尽全力地收拢至一点,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她抿着唇目视眼前的人,把自己伪装到波澜不惊。 缓缓顺着少年俊朗轮廓下淌得是殷红的血,破损肌肤之下是森白的骨。 指尖触及不到伤口,也感受不到其粘稠的血液,对此默不作声的少女仰视着他吐露字句的薄唇,任凭包裹着纤细身体的病服被其身上滴落的雨水晕开更深的颜色。 承太郎自然没有受伤。 她知道。 混淆时间线的代价会维持一阵。 她知道。 但是正是知道,却仍然忍不住在此刻勒紧心弦。 “我会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看,真是够好听的。 轰—— 耳旁除了雷雨的强势音调,还尚有未散开的一点余音。 少女怔了怔,犹如朝圣者那般轻抹慢挑着对方脸上绷紧的冷硬线条,再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她纤细的手指穿插进少年的黑发里中,将他潮湿鬓发挽至耳后,哪怕很快被捉住作乱的手,少女也只是目不转晴审视着视野中的这个人与死亡重叠的身影。 “嗯,好啊。” 简短而清丽的音色中隐去颤声。 像是踩着这话语的尾音,窗外雨势哗啦一声加大了。 第26章 26只jojo(本章大修) 137 大雨是在接近正午时停止的。 雨过天晴,自然是人出来活动的好时机。 抛开脑中零碎的几个画面,我闭了闭眼,合上笔记,从病床上翻下身来。 承太郎也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见我准备出去,他搁下手中书,双手插兜站起。我也本没想避开他,只是瞥了一眼走过来的少年又挪开了眼。 向查房的护士打了个招呼,我双手背在身后,踩着前方承太郎的步调离开病房。 “这是哪个国家?” “新加坡。” 在果断为我了解惑后,前方的身影突然驻步停下了,我没有刹车及时,整个人便吃痛地撞上他挺直的背脊。对方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撇头向我看了一眼,以不紧不慢用一种笃定的语气指明道:“…你不记得了。” 抚平额头上的痛楚,我点了头。 从觉醒替身的那一刻起。 对时空的探视能力无疑是我手里最好的王牌。 同时它也是把双刃剑。 这把双刃剑能带给我披荆斩棘的能力,可每一次的运用,却也注定也把自己伤到满手挫伤。 正如同替身被我所凌驾。 我也受制于自己的替身。 仅仅在印象里只用了三次的这份能力,它便给我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副作用。 不仅是大脑难以负荷判别现实与未来,我几乎记不清从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上后是什么时候脱离在海面漂泊的状态,又是如何被安排进医院修养。 但大概只是临时的。 应该迟早会和混淆的代价一起消失。 “……”得到了明确首肯的黑衣少年没有立即发声,他将帽檐拉低,只能让人看到其下颚处绷紧的线条,迟疑了很久,他才再次迈出步伐。 离开遍布消毒水气息的医院。 去呼吸着新鲜的湿润空气实在是种享受。 尤其在身处温暖气候的情况下,就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新加坡作为赤道地带上的国家,一年四季的温度基本都在30度上下起伏。哪怕刚下了一场暴雨,太阳所带来的热度也没缓解太多。 穿着短衫和热裤的行人路过街道旁浓密的花丛,咬着冰棍的孩子们从那其后窜出,互相嬉戏打闹着路过几个在商铺前买冷饮的年轻女性。 换而言之,这里是一个不存在秋天冬天的国家。 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宜居地。 “日本要是也能有这么暖和就好了。” “噢?”尽管是不赞同的意思,但是承太郎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如果指得每天热到需要吃冰的程度还是别考虑了。” “有什么不好呢,没有秋冬的存在。”仅仅只是这样在阳光笼罩的范围下行动,就能感受全身被暖流洗礼的舒适,我仰头看了眼挂在高空的艳阳,再环顾四周的热带风光。 新加坡的确是个好地方。 有着现代都市应有的城市化模样,也有开放自然的海岸生产链。这里的城市独具他自己的特色,不过,就算再好也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 虽然我讨厌寒冷,但日本的冬天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按着往年这个日期,去上下学的那条必经路应该结上了薄冰。而我会在放课后哈着气打开那扇大门,接着被金发碧眼的女性用热好的毛巾包住脑袋,再牵着我走进大厅。 麦茶。 蜜柑。 大福。 被炉。 在一切微小因素构成的闲暇时光中,选择依偎在荷莉妈妈的身边沉沉睡去,这是我喜欢的冬天。 想到这里我慢下步伐,然而刚与承太郎拉开些距离,他便停下来回首看过来。 “jojo。” “怎么。” “等旅程结束后,带荷莉妈妈来这里玩吧。”我歪头提议道,“我们一起。” “……” 视野里与我对望的人表情微变,但是很快就被尽数压下,徒留一双松绿色的眼眸仍在闪动。 他大概是想了什么,最终别过头去,压低了帽檐。 “…呀咧呀咧。” 138 城市里溜达了十几分钟,随便吃点东西后,我又被押着往医院赶。 虽然按理来说明天就能出院了。我脚尖频频点地,从公共阅读架上拿下一本书,准备打发时间等着在出院窗口询问详情的承太郎。 “呀,川濑同学。” 有声音从医院外传过来。 撇过头,正好看见花京院沿着阶梯缓缓步入医院,他对我招了招手,嘴角上扬着,“午饭已经都吃过了吗?”他比划了一下,大意是准备在得到否认回答时就准备去帮忙跑一次腿。 “嗯,还没来得及吃。” “这可不好,午饭要好好休养才行。” “那,典明君。能帮我买两份盒饭吗?”我看了眼前人一眼,抬手医院外的方向,“我有看到食堂的工作人员推着车去那边的街道了。” 对方对于我叫他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转身,却不知自己走向的是空无一人的通道。 我盯着对方,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他不是本尊,所以我从刚开始到现在都看不到那朵死之花绽放的影像。 见对方毫无戒心,停顿两秒,我刚打算跟了上去,就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领。 这拎人的手法和力道对我而言都太过熟悉,精准逮住准备偷溜的对象后,承太郎冷哼一声从喉管里发出低吟,压低的声调听起来透露着掩不住的不悦。 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极准备翘课却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的学生。 然而空条主任倒是没有发言,大致是扫了一眼便在明白我做了什么,他便长腿一跨,先一步跟去。 139 我引向的那条小巷不过是医院人迹罕见的消防通道。 这也意味着—— “欧拉!” 随着紫色的巨汉重拳挥出,顶着花京院外型的不明人士便飞了出去。 承太郎显然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对方几乎是被巨力死死嵌入了墙里,留下与他身形相符合的痕迹。 然而这样还并没有结束,承太郎双腿叉开走了两步,不动声色用身体将我挡在身后,再伸手用食指向对方指道:“起来,你这猴子,刚才那一拳还没有到让你半身不遂的地步。” “…嘁,下手真狠啊,承↑太↓郎前辈~” 脸部歪曲的男性仍然维持着花京院的模样,宛若被破坏的人偶那样,他缓缓把脖子扭到一个诡异的弧度看过来,说出的话依旧流利又及富阴阳怪气的起伏。 我将手中的书收拢,皱着眉审视行动没有任何障碍的敌人。 吃了白金之星一拳却毫发无损,这可能吗? “你既然叫我一声前辈,那我可得对得起你这一声称呼才行。”神情自若的少年握起拳,双眼却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我会尽其所能地把你那不中用的脑子打碎。” 他自然也是察觉到这份异样。 “哼哼哼,真是服了啊,你打得了吗?前辈~~~~” 站在眼前的这人两手摊开。 他的体型突然如鼓胀的气球那般膨胀,在承太郎戒备用手肘将我往后推时,便达到极限破开了。 “我是节制之卡的化身。名为黄色节制。” 随着状若软泥的黄色绽开,露出本来面目的短发男人平稳落地,他放下遮住嘴角怪笑的那只手,狂肆地做出吞噬的动作,“所以你的手,我会克制着吃掉它~!” “……!” 挪动视线一下落在白金之星刚刚接触了敌人的那只手,正好看到附着在其小指上的黄色的胶装残留物正蠕动着开始撕咬。 替身与本体是一损俱损的。 在血沿着指缝流出之时。 我冷下脸色。 立在身前的承太郎表情微变。 “你这混蛋——” “哟嚯,川濑酱,你要怎么办呢?如果乖乖被我带走,我兴许会考虑考虑放jojo一码哦?” 男人得意洋洋地摆弄着手指,他周身的替身更是配合地捏成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一举动直接便让我身前的人沉下一张脸。 白金之星暴起。 那攥紧挥出的拳却在中途骤然停下。 在看到我用双手勉强按住少年的胳膊时,黄色节制兴致盎然地吹了一声口哨,我冷睨了对方依旧没有受伤痕迹的面容,脚下一踮,拽着人躲开敌人扑过来的替身。 这一躲,消防通道的出口便彻底被占据。 敌人在外,我们在内。 此刻,敌我双方的立场瞬间调转。 “………放开。”耳畔附近传来了压低的声音,我分了些视线给身边的人,果不其然看到他眼底被遏制住的怒意。我应声松开手。 “怎么怎么,不打算攻击吗?jojo这个土包子我可不介意再多咬几口~” 黄色节制夸张地双手交错指挥着,像是蜘蛛面对闯入网中的猎物那样,逐步迈脚上前。 就算全力攻击,最后的结果还有可能惹火自焚。 而且能得到多少成效也不得知晓。 因为,不仅是伪装与吞噬,敌人的能力还包括吸收冲击的作用。 “…………真是够了,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弱点也没有。”尽管承太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却仍然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暗藏的爆发力道。在身体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后,我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 “面对对付不了的敌人,空条家,不——”他眸光微闪当即改了口,“乔斯达家还有个战斗策略。” 我颔首。 脚下步伐变化。 转身,聚力。 ——那就是逃。 140 “喂喂喂!你们往哪逃啊?要去大街的话,明明在该走另一边才对哦!姑且奉劝你们一句,可别想着沿着通道去医院就能切掉我的替身了,那只会多上一份痛苦而已。” 没有理会身后如影随行的声音。 在沿着消防通道折返到医院内后,承太郎反手关上通道的门,而我在喘息中快速扫了眼身处的环境。 虽然仍听得到人来来往往的说话与走动声,但万幸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出现其他的无关人士。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最多只有三分钟…不,甚至是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等那家伙到来后,必须得打倒他。 “哈……有想法吗jojo?” 看起来是被撕咬的痛楚越来越加剧,承太郎眉心紧蹙,背脊依靠在墙面上,停顿了两秒后,沉声道出下句话,“如果有条件,我会选择把那家伙踹进水里。” ……嚯,窒息啊。 我皱眉。 此刻,属于男性高昂的嘲笑声已经就近在门后。 “喂,你们不会以为,躲在这就没事了吧。” “……”我刚准备起身再拖延一阵时间,但是随后,便因为视线扫过挂在墙头的东西而停下了动作。 “你给了个好提议,jojo。” 话音刚落。 通道门开。 从门后露出的那张脸还没有来得及收敛笑容,承太郎面不改色地提膝将门迅速闭上。 然而对方也早有防备,柔软的替身沿着门缝便蔓延过来。 “蠢货,还没能明白吗?这种东西哪能挡得住我!” 明黄透明胶状物在下一秒将身着黑色校服的少年逼退。 银色门板砰的一声对折展开,彻底被对方突破。 “哈哈哈哈我说,你们该不会是头脑——呃!” 我按下灭火器的压把。 对着那张张狂到近乎扭曲的脸。 黄色节制的反应十分迅速。 他近乎是瞬间便聚起了所有的替身来防御,把自己包成一个厚厚的茧。 但是为时已晚。 “啊啊咳咳咳——” 一击得手后,我面无表情地先步退出看不见的区域。 空荡的消防通道内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紧随其后,满身□□的人影也滚了出来。 直面了消防干粉的男性捂着脸在地上惨叫咳嗽,连替身都无暇控制了。 不过就算能够控制,这也仅仅是多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因为他的能力远不到能隔绝空气的地步。 我弯腰踩着他的脑袋,乘胜追击,直接把喷管塞进了对方的喉管里。 面色酱紫的黄色节制被我稳稳压住了舌苔,吐又吐不出来,咳又咳不出来,只能双腿挣扎着发出呜咽的求饶声。 “吃吧。”我眯起眼,毫不留情地打开了开关,“这个,应该足够让你满足了。” “!!??” 空荡寂静的过道里霎时充满了呜咽声。 替身使者黄色节制。 再起不能。 141 动静闹得不小。 由此,在被闻讯而来的警察用枪抵住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本以为最快也会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被放出去。但在椅子上才坐下不到四十分钟,我便被人带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和我们一起被捞出去的还有波鲁纳雷夫。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两个也在这里??”银发青年睁大蓝色的眼眸,困惑地挠挠脑袋。 刚从警局出来的承太郎蹙着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答道:“和你一样的理由。” “呜哇,那可真是太倒霉了。” 波鲁纳雷夫耸耸肩,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别的地方来。 “话说回来,川濑…哎,你已经没事了吗?”对方张了张口,眼神认真在我身上辗转了一番,看上去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于他的好意,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恙。 毕竟已经精神到干翻一个敌人,连复健都免了。 虽然在警局相见,波鲁纳雷夫有点意外,但也因为相同的倒霉遭遇打开了话匣子。 与我们不同,他是在刚入住酒店房间时就被袭击了。 “所以说,这些家伙真是过于烦人了,咬得也太紧吧。就算敬业也该有个限度吧。”银发青年烦闷地向我们抱怨,“他们就不怕在赶过来的途中坠机或沉船吗?” “不怕的,乔瑟夫爷爷又没有坐在上面。”我即答。 承太郎双手插兜,眼帘微垂,嗤笑一声。 波鲁纳雷夫恍然大悟:“哎,好像是这样。” “………嘿,看来你们觉得新加坡的牢饭很美味啊,如果实在怀念的话——” 熟悉的声音来自身后,回头看过去,面带不爽的乔瑟夫正好托了一把他头上礼帽。 波鲁纳雷夫闭嘴了。 与力量那一战的留下来伤大概还是有些影响,牙根痒痒得抱臂走过来的老者在途中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僵硬。 “对不起。” 但下次还敢。 老实道歉完毕,我再看了一眼他的肩膀,“话说,您身体没问题吗?” 似乎火气仍然在头上,乔瑟夫“哈?”了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震声拍了拍胸膛,“我的身体可是健壮得很噢,能把两三个柱男丢出宇宙的那种健壮。” 我:“……” 虽然不知道柱男是什么,但是乔瑟夫爷爷很活力这点我是明白了。 以十二分的力道获得满意的结果后,老者呼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上下审视我几眼,接下来的语气却出奇的平缓。 “先别说我,你自己呢?” “恢复得不多不少。”端着下颚思考了一下,我答道:“放倒一个人的程度还是可以的。” “…………你这倒是实际证明了。”乔瑟夫盯了我两秒,又转过头对其余两个人招招手,嘴上嘀咕着:“可恶,走吧走吧…在这里呆着也没意义,又不能真把小姑娘揍一顿。” 波鲁纳雷夫:“…呜哇…乔斯达先生,不光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好像特别生气啊…” “别管他。”以单手押低了帽檐,承太郎跟上自家外公步伐,他的身影快步在拉开距离后,才远远飘过来一句话。 “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不快而已。” “……” 我没去深想这话的深意,只是选择抬手拍了下原地发怔的波鲁纳雷夫,这才渡步而去。 142 如果有人问,人类吃了灭火器的粉末会死吗? 那么我现在到可以直接了当的回答他——不会。 黄色节制没有翘辫子,从乔瑟夫爷爷这里得知这个消息时,我还是满诧异的。 那瓶灭火器空了接近三分之二的重量,而几乎连呼吸道都被塞满的黄色节制这样也还能活着,某种意义上挺强悍的。 “话说回来,那家伙醒了吗?” “切,毕竟倒在医院里,苏醒倒是苏醒了,但是一说话就往外喷沫。盘问什么都是这样,看到那场面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吃爆米花了。” 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乔瑟夫单手扶额,表情挣扎地继续开始交代他从敌人那挖到的信息。 死神。 女帝。 皇帝。 这是我们之后可能会遇到的一些敌人代号,但是貌似他们的能力还尚是个迷。 “不过,他倒是说了两件比较让我在意的事。” 话到这里,乔瑟夫顿了顿,他朝波鲁纳雷夫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一件,据他所说,还有位替身使者,代号为倒吊人,特征便是两手都是右手。他的名字为j·凯尔。能力似乎是和镜子有关。” 刚刚还表情轻松的银发骑士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噢。j·凯尔吗?” 寻查线索的这三年,他终于找到了凶手的踪迹。这个名字恐怕他要铭刻到梦里也不会遗忘的地步吧。 波鲁纳雷夫行走的速度慢下来,他五指并拢,握拳停在胸口,锐利得可怕的眼神让与他并行的承太郎都侧目看了他一眼。 “感谢您送了这么份大礼,乔瑟夫先生。” “别谢我,毕竟只是随手做了点善后工作。” 被婉拒的波鲁纳雷夫闭闭眼,平息了情绪后,他朝我和承太郎颔首示意。 乔瑟夫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件事,是关于dio的活捉令,据说是与一位名为维托的人来往后有的。” “而那人的随身携带着不死鸟的标志。”老者一边寻思,一边将自己猜测尽数托出,“说到不死鸟的标记,便是意大利西西里地区的esistono家族了。自称维托,那便只有那一位正统的教父了——维托·唐·卡希奥费尔罗。” “黑手党。”双手插兜走在身侧的少年面不改色瞥了我一眼,“这和这家伙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乔瑟夫欲言又止,最终将下文在一声叹息后带出,“川濑,或许比我更清楚吧。 不。 “…我也许是认得他。” 只是认得而已。 把攥紧的拳头也藏进袖中,克制着翻天倒海的内心情绪,我闭了闭眼。 vito don cacioferrero。 维托·唐·卡希奥费尔。 “名义上,他应该是我的…父亲。” 把几乎要磨碎的称呼在舌尖辗转反彻了一番,我这才低低吐露来。 而与虎谋皮的那个人。 时隔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与身份。 ——却是从与他素未谋面之人口中了解的。 多么好笑。 第27章 27只jojo 143 或许是这件事太过让人意外。 在我道出实情后,身边几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波鲁纳雷夫一脸欲言又止:“……你的父亲……呃…”话到一半,他似乎觉得不好评价,只能堪堪收住后话。 相比波鲁纳雷夫的为难,承太郎的反应则是截然不同,他瞳孔微缩,停下步伐的同时,侧身便牢牢用目光锁定了我。 该说我并不意外他会是这种反应。 因为从小到大,无论是谁问起我的父母,我都只会答一句话。 ——他们都死了。 尤其是那个人。 他在我心里早该死了。 尽管不想被他左右,但是那些痛恨的情绪总是抑制不住地疯涨。 他本该和我没有关系。 我明白这道理,但这很难实际做到。 只要那个人还存在,还在继续拿我作为算计的棋子。 只要那个人…… 我垂下眼眸,慢慢握紧拳,扭头避开了承太郎紧迫的视线,却被另一个人逮了个正着。 作为话题的发起人,乔瑟夫在得到这一答案时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色,他经过的事情远比平常人更多,所以在此刻也不过是单手扶腰,驻步朝我投来认真的视线。 “川濑,……你,从知道活捉令开始就察觉到是他了吧。” “……抱歉。” “ho,nononono——”老者显然没有要听我这样说的意思,近乎是在我出声的瞬间便皱起了一张脸,“谁也没规定你必须要为这种事道歉啦。” 大致是注意到我低落的情绪,乔瑟夫接下来所做得,不过是用手鼓捣了两下我的发顶。 “不管那家伙是谁,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好了。”他略微弯下身姿,明明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对方却像个调皮的大男孩那样对我摇摆了两下手指,严谨的神色逐渐被笑意全部取代,“我们是你的同伴。” “和你有什么身份,有什么问题没有关系。” “仅仅是川濑阳音这个小姑娘的同伴。” 就算一开始有因为事实的碰撞而痛得咬牙切齿,但是到现在,怎么可能会扩张下去。 这个人真的与荷莉妈妈很像。……不,该是荷莉妈妈像他吧。 不是那种性格上的相似,而是对事对人的守则很像。那种从里到外几乎都有光放出来的感觉,整个乔斯达家族一脉相乘的本质,让内心最黑暗那块更无法膨胀。 “比起得到小姑娘的歉意,我这个人更想听谢谢两个字……等等,虽然我好像也没做到什么事……啧不管了不管了。总之,无论那家伙是你爹,还是你叔叔,这么为他失魂落魄,未免也太过不值了点。” 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堆的老者总是有种令人能开怀的魔力,在我将注意力全放在他说话的内容上时,在心中肆意蔓延开的冰冷火焰就已经平息不少。 说到底那个人本就在我心中该是个死人了。 情理而言,也没有道理把注意力分给那个人。 我目前更该做的是如何击溃dio。 以及—— “…乔瑟夫爷爷。” “嗯咳咳…怎么了?” 从碎碎念走神中拉回思绪的老者连忙歪头把视线放回来。 我朝他徐徐鞠躬示意。 “谢谢您。” 144 收整好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的路途也就不耽搁了。 即刻便得到谢意反馈的乔瑟夫调笑了几句,便催促我们赶路。 “啊,好了好了,就说这么些事。把讨厌的事一直惦记在心里可不行,走吧走吧,先去医院把川濑的出院手续办了,一直待在那个环境,心情也不会太好。” 被推了两把的承太郎拧着眉,仍然看着我,但是在他开口说话前,就被自己的爷爷面不改色地给了一手肘,于是“啧”的一声扭过头去。 “…欸,我们这是去医院吗?”波鲁纳雷夫眨眨眼,随后夸张地捧脸哀嚎一声,“别啊,我还说立马回酒店睡回会呢。今天打得那一场我真的累死了!又疼又累!” 他这话倒是一点没做假。 从最开始脸上和身上便看得到不少新添的伤口,想来也是战斗里吃了不少苦头。 乔瑟夫对他摆摆手。 当然,还是选择让这个伤员先回去休息。 145 下午2点。 酒店。 办好了出院的手续,我跟着二人回到了今天会暂住的酒店。 可能是上午活动量有点太大,到现在隐隐已经有了些困意,我打了个哈欠,拽着承太郎的衣摆跟着走出电梯。 行廊的最前方,已经稍微与我们拉开些距离乔瑟夫转过身来,在招手引走我的注意力后,便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 “川濑,你和安住一起吧,女孩子互相之间也方便。嘛,因为波鲁纳雷夫被袭击的事,我找管理人把大家都在安排在了一层楼,这样万一再遇袭,也好有个照应。” “我和阿布德尔的房间在隔壁,有什么叫一声就行,至于承太郎这小子,嘿,也在你们的对门,有什么尽管使唤他就对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我没有来得及点头,便听得身侧的人出声了。 “使唤?” 抓住自己所在意的重点,想来是无名火憋了一路,承太郎那平淡却有力的语气载满了不愉快,不需抬头我也想到,他是怎样眉头轻蹙道出接下来的话:“等一下,老头,我可不记得给了你随意替我许诺的权利。” 也是知道自家外孙的叛逆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乔瑟夫双手环胸,回身歪头看向对方。 “嚯嚯,什么意思,承太郎,那你这是要拒绝的意思了?” “只是不想根据他人的想法去行动而已,这家伙有什么苗头再说…还有,你——”话锋一转,承太郎眼神微微向下瞥,正好伸手稳住我因为困倦而一步三摇的重心,“有听老头废话的功夫,不如先回去休息。” 乔瑟夫忍无可忍:“废、废话?…喂!承太郎!” 我:“……” 这种对话也是乔斯达家一脉相乘的吧。 146 爷孙俩闹了一阵。 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当然,我没有参与这场特殊的亲子互动。 只是停在自己该去的地方并按下了门铃。 “唔………现在这里还不需要清洁服务哦。” “是我。” 刚刚兴致缺缺说话的人沉寂了一秒,随后门后传来手忙慌乱跑过来差点在地上摔一跤的动静。 “川濑!” 开门扑过来的女孩子近乎是激动到语无伦次,直接问了一大堆自己都能没理清楚的话,“能看清我比得是几吗没有失忆还记得我吧还有没有哪——呜嗯咬到舌头了……” 面对捂着嘴呜呜暂时停下连珠炮的安,我想了想,还是蹲下身,在保持平等视线的情况下任凭她打量着。 女孩子委屈巴巴地眨眨眼,视线却一刻也没停止,她上上下下把我审视了一遍,似乎还没有满足,以至于我不得以握住她向我领口伸过来的手,再解释道:“如你所见,我挺健康的。” “………现在倒是能看出来,嘶…可今早进医院时…”她到是没有挣扎,只是目视着我,把声音放得小小得,“虽然医生说你没有受伤,但是谁叫你都没有反应。” 尽管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忐忑的心情却是掩饰不住的。我自认为没有到需要让一个小女孩来提心吊胆的地步,可显而易见事实就是如此。 对此,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选择转移了话题。 “话说…你就准备让我站在门口说话吗?” 安:“……”愣。 安:“!!才、才不是啦!” 在对方面红耳赤让开空间后,我回身,冲还站在走廊上的乔瑟夫和插兜看过来的承太郎摆摆手,之后进了门。 “川濑小姐,看起来你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呢。” 温厚又有点欣慰的声音来源于房门打开后,坐在靠窗茶几旁的那位褐肤男性,红衣占卜师停下摆弄茶具的动作,宽厚的嘴角上扬几分。 对于阿布德尔在这里,我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波鲁纳雷夫受袭,也代表跟了我们一阵的安也可能会遇到同样的危机。 “多谢您的关怀,阿布德尔先生。” 我在道谢中关上门,看着安一路小跑凑到对方的身边。透明的茶几上不光摆着茶具,还有一套桌游地图,醒目的红蓝骰子正处于中心。 看来是在一直陪安玩桌游。 “没有比健康更好的事了。”迎上我的视线,阿布德尔微微颔首,“你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了。” 这话其实已经算是柔和的敲打了,我不作声,只是点头。 已经坐回床上的安“欸”了一声,她摆动两条小短腿,困惑地托着脑袋左右看看了,接着就被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安,麻烦你能帮我放点洗澡的热水吗?”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眉心夹紧了。 “唔……”她嘟囔着多看几眼玩到一半的桌游,还是扭身选择进了浴室。 眼见女孩暂时被支开,阿布德尔也招手示意我坐了下来。 以亚洲人为主体的新加坡,茶文化也是非常盛行。而从阿布德尔初到日本时,就有看见他在承太郎的家里向荷莉妈妈讨教抹茶。到这里,他显然也没有停止探究。 对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过来,在我接过后,这个外表粗狂实际却格外细腻的彪形大汉自己也双手捧起茶杯,他盯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了。 “虽说道理说得太多,也会变成刺耳的噪音。不过,失礼了,从我的角度来说,还是想多叮嘱一些。”话到这里他顿了顿,接下来由厚重的声线托出的话话语更是坦率直白。 “川濑小姐,你的性命要远比自己所看待的要珍重得多。” 红衣的占卜师不会拐弯抹角,直接便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出来。而在他说出这番话的下个瞬间,视野里这位壮汉的身形便轰然如沙堡坍塌,化作了沙土。 我紧捧着手里的茶杯,哪怕感觉到掌心被烫到灼痛,也没有放开。话到嘴边的谢意被自己尽数卡住。 小饮一口,等到颤颤从喉头饮下的热流平息。我闭了闭眼,向依然好好坐在另一头的人提出请求。 “……阿布德尔先生,我想请教您些问题。” 147 所谓未来。 是尚未经历的时间。 是将会面对的定理。 而未来我需要做得事情很多,每一步都得亲力亲为,甚至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都不允许出错。 我不会去抱怨。 因为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我,那就代表没什么好逃避的。 比起什么都不做的懦弱无为,我更愿意自己行走在前行的道路上。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 我必须明白——我所看到的未来,我所前往的未来都代表了什么。 所以。 “阿布德尔先生,占卜师…或者说您,是怎么看待未来这个概念的?” “未来…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被提问者搁下茶杯,沉吟了一阵,他选择两指夹起桌上的一枚的骰子,转而反问回来,“那,川濑小姐先猜猜,我会扔出哪个数字呢?” 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六面骰,如果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涉下,无论到哪个数字都是均等六分之一的概率。 尽管不知对方报了什么样目的,我还是配合着随口报了个数值。但话刚出口,便见其信手一掷。骰子在桌面上咕噜转了一圈,最终恰巧停在了我说的数值上。 头顶包着白布的异域男性对困惑中的我点了一下头,“这便是我认为的未来。” ……什么意思。 当然,对方并没有就此停下说明。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人的命运有着无数庞杂巨大的分支可能性。而我通常为人占卜,也不过是根据对方的性格背景做基本,再占卜某个关键节点他可能达成的最大的可能性。” 提起自己的本职工作,阿布德尔远比平时要健谈得多。我消化着他所说的内容,接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总而言之,就是越容易被预测的未来,其发生的可能性越大吗?” “是,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认为。” 他谆谆善诱,一步步为我解惑。 正如刚才掷骰,在结果出来先,仍然拥有无穷的变数。 它可能会因为意外损毁从而骰不出数字,可能会在落地后因为撞到东西导致数值改变。 “因此,我认为在时间到来前,未来是不定的。” ……这个答案对我最好不过了。 随着占卜师的尾音散开,红色的数骰被施力抛上半空,再被精准地摊开手掌预判接住。我喝掉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汤,刚放下空杯,背后便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水已经放好哦。”凑过来的女孩勾住了我的脖子,怪异地挑着眉毛,“所以说,你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啊?” “是占卜的魔法。”皮肤黝黑的男性竖起一根手指,“想听吗?” 安义正言辞地叉着腰表示这一点都不有趣。 被直言拒接的人也不尴尬,只是露出一个平缓的笑容。 “那么,川濑小姐。”他把茶杯归位,从座位上站起身,“我先回去了,请好生休息。” “嗯。”我对他微微弯身,“多谢您的解答。” 对于红衣占卜师而言,这样的问答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我而言,便是十分有用了。 被致谢的对象简短地笑了笑,回答得温和又认真。 “客气了,都只是些不称职的推断而已。” “祝你有场好梦,川濑小姐。” 148 也许是占卜师的祝福起了大用。 我真的在洗浴后睡了很安稳的几个小时。 直到日落西山。 才被门铃声惊醒过来。 穿整好衣服打开门后,等候在门外的少年便微笑着冲我摆摆手。 “果然和jojo说的一样呢,脸色已经比早上看到时好太多了。看起来你休息得真不错呢,川濑同学。” 毕竟今天献祭了一个敌人,想不精神都难。 调笑归调笑,我看了眼房里的时钟,正值6点。 在同房的安睡眼惺忪的嘟囔中,花京院很快就表示了自己的来意。 “乔斯达先生定了些菜,现在已经送到房间里来了,说大家聚在一起放松一下。” 安:“唔………有可乐吗?” “嗯,我都买好了。”站在门前的少年答着,同时也对我笑了笑,“走吧?川濑同学。” 虽然本来就没有要拒绝的想法,但这幅完全不容人拒绝的作态可谓是料想外。 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我推着安肩膀,跟着来到了他们用来聚会的房间里。 房间一打开,本来犹如闷在锅里喧闹声一下清晰可闻。 咖喱。 沙拉。 酿豆腐。 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菜摆在不知从哪搞来的矮桌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勾肩搭背坐在地上开怀畅饮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复,总觉得是一副酒精上头的感觉。 “哈~~爽!明明新加坡是很难买到酒水的吧,乔斯达~先~生~”波鲁纳雷夫笑嘻嘻地用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臂拍了拍老者,“快如实说来,这是怎么搞到手的?” “啰嗦,什么叫搞到手的,这可是想点办法买得…”乔瑟夫满不在乎地拿手背擦擦嘴,接着站在我身边的花京院便已经笑出来,“嗯,这可是我和乔斯达先生在楼下便利店千辛万苦买的果汁呢。” 波鲁纳雷夫:“喂喂,说什么呢,看,我这上面有红葡萄的图案哦!所以这不是果汁,是葡萄酒~” 银发青年脸不红心不跳地指了指易拉罐上写着100%水果打浆的英文。这一举动得到了乔瑟夫的大力肯定。 “啊,当然是酒。真是的,新加坡真是讨厌的国家,酒水管控得这么严格就算了,糖分都要管!只能搞到这酒不像酒饮料不像饮料的东西,新加坡的酒难喝死了!” “哈…乔斯达先生,先不说那是不是酒,可你手上的那是美国出品的吧…” 欲言又止的阿布德尔当即就被盖过了声音。 “不管!新加坡的酒真难喝!!” 花京院:“…噗,很有趣吧。” 安:“……???…有…意思吗?” 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我拉着困惑的女孩,随便挑了空处坐下。 不过一坐下来,我才意识到这房间里少了谁。 “jojo的话,说是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将两罐果汁摆在眼前的修长手臂属于花京院。 “在他回来之前,先喝点东西等他吧。”红发绿衣的少年朝我点点头,用食指勾开了自己饮料上的拉环,接下来启唇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要问川濑同学。” 149 他的声音在如今吵闹的环境下并不大,但是足以听得真切。 看了眼仍然在那争执的几个人,我把想要跟上的女孩按住,再端起自己眼前的果汁。 新加坡的晚风都带着一丝夏季才有的燥热。 背靠着窗台,果汁下肚了半瓶,结果我也没等到花京院的开口。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端着饮料一直也没有喝,只是单手抱臂站在另一头,直到我在他眼前挥挥手,这才回过神来。 “呃,抱歉?川濑同学。” 有点局促的声音落定,又一次没了下文。 我的耐心一向很足,但是在把自己罐中剩余的液体喝掉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先打破了沉寂。 “花京院。” 从失神中再次收回思绪的人应声抬起头。 我平静指着他手中已经歪斜的易拉罐,说道:“如果不喜欢,你可以换个味道。” 糟蹋东西就太可怜了。 “…不,只是——”少年连忙调整了过来,但我没等他斟酌好其接下来的言语,就已经接过了话茬,“只是不知道如何说起?” 花京院:“………” 花京院:“……哈…川濑同学也过于敏锐了吧。” 此刻,眼前人的口吻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喟叹。 敏锐其实谈不上,主要是因为大家其实今天都格外都会对我多问候两句。 但,如果仅仅是问候,那么应该早问过了。 “花京院同学应该想和我说的不仅是这个吧?” “………” 大致是被说中了,少年张了张嘴,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弯了弯唇角,转而化为一声单音节的应答。 “嗯。” 承认后,他缓缓恢复了面上的平静。 “那个,出事前,在我想要搭手时,川濑同学不是呵斥了我吗?” “你要吼回来吗?”我真心实意反问道,接着便见对方屈指扶着下颚轻咳一声,“怎么会,又不是jojo。” 红发的少年摇摇头,选择捻了捻自己额前的鬓发,他把视线远远落在窗台下方来往的车辆上。 “只是……我倒是有想过的,要是自己能再考虑多点就好了。” 话到此处,他又放缓了语调,特别轻地说了一句。 ——这样,或许我的朋友就不会受伤了。 我:“……噢。” 理解了花京院所说的话后,我面不改色地攥起拳头给了他后脑一击。没有用多大力道,但是也足够对方低着脑袋呼痛一声。 其实处于同样的位置,我也会那样去想吧。 ……… 如果是我,也一定不会甘心看着友人在眼前出事。 一定会竭尽全力,避免那样的结局。 没选择去看花京院现在的表情,我靠在窗台上,平静任凭气流翻涌,长发翻涌。 只是单纯想到有人与我感同身受,心情就略微要轻松上不少。 “我说,花京院君。” “…嗯?”揉了揉脑后,斜倚在护栏前的少年抬起头。 他还没有注意到我改了称呼,但是我也懒得去直接解释,只是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对他示意。 “谢谢,还有,对不起。” “居然让自己高中第一个朋友担心了。” 对方微微睁大了眼,颤动在紫眸其中的光彩像是被细腻笔刷涂抹那般的柔和。 最终,我的朋友也同样举起了手。 “我也一样,川濑…不,该说心情还是有点不同的。” “噢,哪里不同?” 夜风降临。 拳面相碰。 “很高兴,你能平安站在这里。” 150 外界的天际随着彻底入夜已经变成深蓝。 结束了与朋友的私聊,摇晃了几下空空的罐子,我回到了房间里。 看了一圈,却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点,倒是跑到哪里去了。 皱着眉想了想,又不打算去深究,我插入话题。 “还有果汁吗?” “……呃…大概…是有的。”刚刚结束了和乔瑟夫的拼果汁比赛,波鲁纳雷夫面色不佳地捂住腹部,宛如宿醉那般身姿摇摆着从附近的便利店袋里摸出新的一瓶。 而乔瑟夫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后仰靠在床头,一副要吐的样子捂着嘴不停嘀嘀咕咕,“我再也不要喝果汁了。” 您终于承认了这是果汁了。我这样想着,接过银发骑士递过来的易拉罐,便挪动视线往阿布德尔那看了眼。 意识到我的目光,占卜师摇摇头。 出于一种玩闹的心态,我把易拉罐拿到老者眼前晃了晃。 对方就差没一跳蹦起八丈高。 “我警告你哦!别让我的视线里再出现任何和果汁有关的东西!”维持着一脸牙酸的表情,他直接手脚并用退到了墙角。 由于被严重警告了,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当然——选择大步跟上去。 接着就被处罚了。 放在眼前的全新易拉罐我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倒是能从包装是由章鱼和柠檬,是一看就不能尝试的口味。 “给我三秒喝干这瓶!”隐者之紫编织成的枪支就抵在脑袋上,乔瑟夫深恶痛绝地强调道:“现在!立刻!马上!” 我挪动视线,看向波鲁纳雷夫。 波鲁纳雷夫豪气地拍胸口:“我来吧。” 他打开易拉罐,然后将其递到我的手里。 “加油啊,川濑。” 我:“………” 我挪动视线,看向花京院。 “等等,请还是让我来。”花京院微笑地在我的注视中接过易拉罐,再将果汁尽数倒在他拿来的透明玻璃杯中。 “你一定行的。川濑。” 我:“………” 谢谢,我不认识你。 我扭转视线,看向最后的希望阿布德尔。 “…呃…需要加热吗?”对方两指一并,小火苗在他的指尖冒了出来。 我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章鱼与柠檬夹杂的味道非常微妙。 倒也不是难喝。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新奇。 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但是也没那么好。 喝过后我也当做没什么事,但是在意识到味道的怪异却没有去深想时,就注定之后要出乱子了。 “啊,承太郎,你跑哪里去啦。” 伴随着波鲁纳雷夫的声音,我起身,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快步,朝从房门走入的那个人走过去。 一手拎着什么,一手插在外衣兜处的少年在与我拉进距离时便调整了视线的高度,藏匿在帽檐阴影中的明亮双眼一直没有挪开视线,直到我脚下一磕绊,直接撞进对方的怀里。 …………………? 这种事情……本来…不该发生。 全身散软无力,我用力调动思维想要明确现在发生了什么,却只能在感觉后背被一只手扶住了。 周身似乎嘈杂了一阵。 但是在嗡嗡作响的大脑中只能偶尔闯进来几句话。 “你们………给她喝酒了?” “……哎?不对啊…应该只是普通的果汁。” “等等,这杯好像是酒精果汁…” 再之后,一切归为平静。 151 酒精很讨厌。 酒精相关的食物也很讨厌。 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房。昏昏欲睡地蜷缩在床头,我以臂弯圈住双膝,再疲倦地将下颚依靠在关节上。 我依稀只能记得,几个没什么用的片段。 想睡,非常想睡。 但是偏偏被不识趣的人一遍遍叫醒了。 “张嘴。” 低沉的磁性嗓音听起来有些抑扬顿挫的感觉,我抬眼,正好扫到送至眼前的食物。 香滑的糯米粉包裹着红豆甜蜜的馅料,恰到好处融合了草莓本身的酸甜果香。 是草莓大福。 典型的日式和菓子。 为什么新加坡会有草莓大福? 我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而带来点心的人只字未提,他只是压了压眉梢,稍有些不悦地再低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张嘴。” 大福只有两指合并的大小,睡眼惺忪之下,我在歪着脑袋确定了所在的位置时,便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便闭眼启唇咬了上去。 “…!” 入口不是想象中的软糯圆滑,而且结实修长,外皮有些粗燥难咬。没有尝到印象里的味道,我下意识地含住舔了舔,能感觉到双手紧握的存在条件反射抽动了一下,又牢牢遏制住了挣扎过程。 承太郎:“……” 承太郎:“……松开。” 几乎是用了十二分定力的低沉声音在附耳命令道,我微微张开口,再度抬起眼,视野里便只有匆忙收回手,脸上维持的冷硬却摇摇欲坠的少年。 他从椅子上迅速起身,又伫立在原地,单手牢牢将帽檐扣下,只留唯一露在外的薄唇几度启合,可也是只是顿字顿句咬字挤出了几个音节。 但是我没有耐性去听他后面说什么,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在勉强理解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后,我悠悠然地歪了下脑袋,乖乖光速道歉:“对不起。” “……”身形高大的少年默不作声,他背脊挺直站在那,大半的表情都被帽子的阴影掩盖,实在是很碍事。 没有得到回应,我摇晃着起身凑过去。 尽管能感觉到对方因不快而滋生的气场,但是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在我接下来伸手时面无表情用两指轻掐住了我的手腕。 近在咫尺,呼吸间满是让人饥饿的甜食香气。 我难以分清这道味道来自哪里,只是能蹙眉嘟囔着头埋进他的颈窝处。 “jojo?” “………” 含糊其辞的几个音节刚道出,牵制身体的力道突然松懈了些许。 我疲惫地眨眨眼。另一只手摸索着确认对方绷紧的轮廓,试图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再次因为睡意的召唤,霎时被拉入深层意识。 恍惚之间,似乎有听到迟迟到来的话语。 放得极为平缓,却又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笨蛋。” 第28章 28只jojo 152 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 铁桶里燃起的篝火。 机车边围绕的不良。 而我把玩着头盔坐在高高的水泥管上审视着这群人。 周身的世界没有声音也没有温度。 是个无趣也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存在于此,仅仅是因为自己是还活着的行尸走肉。 直到有人闯入这里了。 那是—— “哗啦。” 低沉婉转的潮水声将意识一瞬间从梦境里抽离。 我睁开双眼,一转身正好与透过圆窗的阳光打了个照面。 荡着涟漪的碧绿海面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烟波浩翰的汪洋恰好又掀起一股浪潮,“啪”的一声打在窗上。 这里是印度洋。 世界第三大洋。 153 离开新加坡已经是前几日的事。 要说我们这只队伍有什么改变。 一是有了让我滴酒不沾的共识。 二是少了一位同行者。 旅程变得越来越危险。 安用自己的眼睛已经确认过,所以对回程没有半点抗拒。 但是在登机之前。 有些跳脱的小女孩还是以自己的方式,为这场短暂的旅行画上了延续。 『东西我都带齐了!检查了三遍,没有什么遗漏!看!还买了这里的狮子玩偶!』 『老妈?……回去后被禁足已经是可以直接预料的事情了呢,呃,虽然不太想面对老妈那张脸,但是实在也不该继续溜达啦。』 『还有,等水手大叔他出院后记得要给我报喜讯。』 『还、还有……你真的会来找我的吧。』 『…安。』 『怎、怎么了?』 『话太多了。』 『啰嗦!要你管!』 那会,女孩气鼓鼓拎着包转身往检票通道跑了几步。 但是没有走太远,她缓下步伐,表情绷紧着又折返了回来。 『川濑。』 『嗯?』 『我、我…哈……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旅程真的糟透了……』 明明是在挤兑我,女孩深吸一口气,却像是受到了说不出的委屈那般眼圈通红,她一边平息着因为小跑后混乱的呼吸,一边紧紧盯着我,蓝色的眼眸扑闪了几下,再次向我强调。 『真的,糟透了。』 彼时,我并没有理解她究竟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直到被对方翘起小指主动勾住手。 『所以,到时候你的旅程结束后,你可要好好地回……不对,是好好补偿我一场完美的旅行。喂,听见了吗?』她维持着一张想笑却笑不出的脸,极为认真又任性地擅自做下了要求,『还要带着我最喜欢的宝物一起。』 面对明目张胆给予了这样难度的家伙,我应该该打破她的幻想。 张开嘴。 然后说。 ——好。 可能是那会还没有醒酒吧。 我应了。 哪怕是现在,那时从未想过的温和态度,我自己也对此觉得意外。 收回发散的思绪,我垂首看着搁在掌中物件。 小小凹面镜的反面是被氧化变色。 拥有岁月厚重美感的青铜花纹有着独特的魅力。 这并不贵重。 但是对我而言…可以说是格外棘手吧。 “……真会撒娇啊。” 重新给铜镜缠上白绫,我闭了闭眼,将东西放回衣兜。 154 从新加坡坐火车到搭上去往的印度的轮船。 属实是条漫长的航线。 船上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如果除开最受船员欢迎的聚众赌钱这点的话。 拒绝了乔瑟夫爷爷和花京院的下午茶邀请,我选择靠坐在相对安静的内舱二层坐下来。 在得知接下来得在船上漂泊前,我除了为自己买保险,还买了一本英文小说。 《亚瑟王之死》——这是英语老师在课上催促过让学生去看的骑士文学。 我本是想借此打发时间。 结果和路过的阿布德尔随口提起几句书里的内容后,就再也没机会翻开下文。 “嗯,骑士啊。” 阿布德尔和颜悦色,从中世纪的欧洲骑兵谈论起来,还说得头头是道。 …我没想过对方连这个也略有涉及。 明明也才是二十几岁的青壮年纪,却感觉他除了替身以外的东西什么都了解一点。 军事骑兵。 荣誉封名。 数百年延续。 由盛转衰。 传统骑士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其精神与信念却活跃在世界各个不同的地方。 讲到此处,阿布德尔难得开了个玩笑,“这么说起来,离我们最近的骑士就属波鲁纳雷夫了。” 这我一点也没有异议。 只是仍然有点遗憾自己错过了当初的对决。 我的替身往往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力。 只有在特殊环境才能发挥一些作用。 但是这并不代表在观察别人战斗时学不到东西。 不过有幸的是—— “川濑小姐想听?” 当事人点点头同意为我讲述整个过程。 155 骑士四大品德。 忠诚。 信仰。 荣耀。 勇气。 波鲁纳雷夫拥有这些,纵使在肉芽的操纵下也没有被覆灭。 无论是正大光明的对决。 还是不肯背刺对手的傲骨。 褐肤青年再提起这些时,却还是忍不住称赞了一遍。 “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战士。” 出于职业习惯,他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沿着这个话题谈了下去。 “不过,我接下来要说一些其他看法,他本人听见了可能会生气。” 对于自己欣赏的伙伴。 阿布德尔自然不会只看一面。 而接下来他所说的话也确实证明了这点。 那是连我都有些诧异。 而更没想到,阿布德尔的话音刚落,被谈论的正主就出现了。 “川濑,阿布德尔——嘶。” 传入耳道的声音来自刚从甲板上矮身走进船舱的人,捂着脑袋哀嚎一声的波鲁纳雷夫这次乖乖避开了门框,怏怏然苦着一张脸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充完,“啊痛死了…正好,你们知道承太郎在哪个房间吗?” “…jojo?” 我歪头看过去。 视线下移,在对方摊开的手掌上放置着一枚生锈的钥匙。 “乔斯达先生说,他拉着花京院去享受下午茶时,好像顺手把睡着的他反锁在房里了。” 银发青年对我们耸耸肩。 阿布德尔:“……” 我:“……” 抱歉,这笑话太好笑了。 请问我是走流程,还是直接笑? 156 在看笑话和亲自去看笑话两个选择中,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生锈的门锁让人费了番周折。 我顺着竹节梯下爬,正盯着之后落脚的位置,余光就暼见了倚在窗边的少年。 两三缕交织的金线从闭合的百叶帘缝中挣脱出来,轻柔勾勒着露出在帽檐外地半边脸,与藏于阴影下的浓密睫羽对照,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那份冷硬。 他手捧着一本青色的薄书,看起来悠闲又平缓,就像是处于爽朗秋日中图书馆里,而绝非时有风浪的客轮。 这幅光景其实在过去见过不少,但是唯独这一次,有些说不上的陌生——比起前些日子的17岁的高中生,如今的他已经隐隐有未来的一些影子。 这让我微妙有些不爽。 松开握着扶梯的手。 放弃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和制约。 我直接跳了下去。 纵身一跳的身体在中途被接住,对方握在腰间的大手微微收力到略有发热的地步,才将我放置回地面。他垂首打量了我一番,碧绿的眼瞳中蕴酿着让人看不懂的一些东西,最终还是尽数被闭目掩去。 “…你闹什么。” 传入耳道中的男声没有什么火气,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温和。 “别在意。”我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淡然道,“陪你睡觉而已。” 承太郎:“………” 会这么说纯粹事嘲讽一下他睡着被反锁的事而已,我刚准备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就见单手插兜的少年朝前跨了一步,动作间充满属于他的刚毅。 嗯…? “jojo?” 出声之时,对方已经弯腰缩短身高上的差距,那靠贴得更近的魁梧身型更增添了些许压迫感,我甚至有种被他全部遮掩藏匿起来的错觉。 面无表情的脸庞终是停在眼前,对方抬起手,敛目沉声道出下文。 “怎么?” 他将我的视线引至床所在的位置。 “不□□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