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的品格[娱乐圈]》 第1章 面试与贪心 新世纪花园酒店是地处安乡市中心的一座星级酒店。安乡在十年前作为金鹿奖大片《侠客》的拍摄地，因为拍摄留下的巨大宫殿，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影视基地。随着国内娱乐业的兴起，安乡市这个原本几条街的县级市也随着涌进的资本与各种怀揣着明星梦想的群众演员，成为了有名的旅游景点。 不说因为各色明星经常下榻至此拍戏，追随而来的粉丝们也考验着这座城市的服务业。新世纪花园酒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随着安乡的扩张，和无数看到商机的酒店经营者一样，落户于此。 此刻它整个四层的通道里，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们匆忙而有序的在走廊中穿行，时不时有工作人员带着几个漂亮的孩子从电梯、两边房间内出来。 那雕花的木制大门一开，原本里面该用作宴会场地无比开阔，装扮精美的桌子边上坐着许多个漂亮面孔的小孩子，有的正低头喃喃自语，有的和周围人心痒难耐的说着话，有的无聊的玩着手机游戏，有的却机灵的四周打量其他人。 这几个被租来的宴会场地要是在别处，看见这么多孩子，肯定是夏令营之类的学习组织。但这些孩子们出现在安乡县内的酒店，那只会有一个原因——剧组需要儿童演员，这些孩子都是来面试的。 娱乐圈是个汇集了无数美丽面孔的资本圈子，里面成名的因素有很多，但漂亮的面孔显然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另辟蹊径。但在这个越来越多资本涌入的娱乐圈新世纪，金钱与名利使得成名的渴望变得越来越急躁，张爱玲的“出名要趁早”成了很多父母心中的至理名言，孩子们也开始过早的涉及这场繁华游戏。 于是成人要求的条件也开始出现在这些孩子身上。 容貌漂亮，光这一点就筛掉了一部分孩子（于是催生的儿童整容也是一处新行业亮点，这个日后再说）。然后再是门路。 有门路的人能早早嗅到需要儿童演员的剧组信号，提早做好准备。这无形中也筛选掉了一部分圈外人。 剧组需要儿童演员，一般会选择已经有银幕经验与作品的童星，而非现在这样大规模海选。 因为这些职业童星他们往往比同样漂亮的孩子们有表演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根据剧组需要，调整拍摄时间。剧组在拍摄期间时时刻刻都在烧钱，而孩童的角色往往戏份不占大头，演技也不用多要求。于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听从导演组安排时间的小演员就成为了首选。 所以这样弃有经验的童星而不用的大规模海选，除了土豪剧组精益求精（因为这个孩子戏份实在吃重有特殊要求），要么就是剧组需要的不是一两个童星——大规模的海选，便代表了大量的儿童角色需求。 曾苑一向穿不惯高跟鞋，但这上班才第三天，周围的人都穿着高跟和正装包臀裙健步如飞，这个大学毕业在即的女孩不愿意露怯，哪怕昨晚脚已经红了，今天站班还是咬着牙把脚塞进去了，只是她还是偷偷地趁着没有人看着，靠在墙角，轮流换着脚跟重心。 正在她想要把脚从鞋子里面拿出来轻松一下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曾苑忙把脚缩了，就看见介绍自己来这工作的学姐刑芳芝笑盈盈的说：“曾苑，发什么呆呢？在群里问你几次中午吃什么你都没有回。累傻了不是？” “手机充电呢。而且要是领班来了看见我玩手机，又是一通教训。”曾苑打了个哈哈，见刑芳芝这么早过来，不由问道：“哎，你不去一号室内站着么，昨天不还在那拍到了来准备试镜的傅文靖和成雪霓吗？今天不去试试碰运气吗？” 傅文靖和成雪霓都是现在童星中说起来有名有姓的代表人物。因为出演了几部“大女主剧”的男女主角幼年时期，被誉为“国民儿子”、“国民闺女”。 网络上拿这两个小孩剪cp的网络视频热度也挺大，更是被戏言男女主角幼年专业户。不仅因为这两小孩长的赏心悦目，也因为他们出演的电视剧作品多，同样年龄段的童星们光靠这个在辨识度上就输了一头，所以这两个孩子的粉丝数也远超其他童星。 刑芝芳是一个“追星女孩”，不过用她的话来说自己“是一只耿直的颜狗，哪个墙头好看就飞奔过去，反复横跳在娱乐圈各位神仙颜值的弟弟妹妹身边，是一个花心而罪恶深重的女人。” 傅文靖就是她的新墙头之一，昨天她偷偷摄录的图片发在她私人经营的微博账号上很是为她吸了一波粉丝与关注度，直到今天早上刑芳芝还美滋滋的说起自己被转载多次的事情呢。 但曾苑冷眼看着，刑芳芝与其说喜欢明星，不如喜欢那种自己被别人关注的“瞩目感”。就像昨天在傅文靖身上尝到了甜头，刑芳芝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在面试等待的各个厅内流窜，想要再看看等待面试的孩子里，有没有别的小有名气的小童星。甚至冒着被领班发现的危险，在qq群里面请同事帮忙寻找。 “别说了，快中午了，来的都是小鱼小虾。”刑芳芝不知道曾苑怎么想她，因为一上午的劳碌没有见效果，正烦着呢。 小鱼小虾？ 曾苑看着一个个大厅中那些漂亮的仿佛花朵一样被筛选出来的孩子。她心想，这么多漂亮的娃娃已经几乎把未来娱乐圈二十年的面孔都一网打尽了。他们中迟早有一两个会出头，里面甚至不乏比傅文靖好看的。刑芳芝真是短视，我要是她，就把这些孩子照片一个个拍下来，这样将来出名了，放出来，那又是一桩好事。多独家啊。 曾苑正心里想着要不要这么做时，领班的声音忽然在转角渐渐近了。两人忙作正经状，高个面容妆粉都掩盖不住些许憔悴的领班早听见她们两个那窸窸窣窣了，但没抓着什么，但还是给了她们一顿训和苦差事：“在这当木头似的，服务业要是都你们这样，咱们酒店都被投诉多少回了，要你们自己有服务机智、服务机智，说了多少回了。芳芝你一上午窜来窜去没看见洗手台那的水了吗？还不去。曾苑你没看见下面引导说缺人手吗？要我这么三催四请啊，还不快去。” 两个女孩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一个准备去拿清洁工具，一个离开温暖的室内空调，去下面寒风呼啸的楼下引导来面试的小演员们。 曾苑心里已经后悔当时来这了。但她专业不好，学历又不高，跟着学校来这也是听说安乡这是影视基地，能看见熠熠星光，加上辅导员一通什么安乡最近经济腾飞需要工作岗位的胡吹，才来了这里。 看着外面一派秋冬天萧条的景色，曾苑咬咬牙才推开玻璃门，刚开一条缝，外面的大风就急不可耐的把外露在了外面的每一寸皮肤的温度夺走，她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到一边引导的指示牌那。 几个同为沦落人的女孩子正聚在那不断原地踏步，看见曾苑来了，同情道：“你不是在里面的吗？惹到领班了啊。这已经好一会没有来人要引导了，怕是人都到了。要不咱们偷偷进去吧，一会再和领班说。” 她刚说完，拐角那就开来一辆车，明显的进了这个面试场地停车范围的车道。几个女孩脸色一僵，一齐叹气，更有的低声抱怨道：“九点开始面试，现在才来，什么人吗？没有当上童星就这样了。” 俨然忘了昨天看见成雪霓快饭点了才来却欢呼雀跃的样子。 几个女孩谁也不想要从这个避风的地方离开，加上在外面吹了几小时冷风的气，都心照不宣的呆在那不动。 反正面试的箭头指着路，又不是不识字，还不能自己走过来吗？ 她们谁也没有动。但曾苑眼睛毒，她远远的看见那车的的样子就有了猜测，但车近了，上面的车牌看的清楚了，那双冻的发抖的腿立马打直了，她像一只高脚的鸟一样，轻盈的走过去。 同事们还愣着，看着那辆越来越近的阿斯顿马丁的曾苑脸上的笑越来越甜美。 这些能够把孩子送来面试的父母家里几乎都非富即贵，无他，养一个走艺术道路的孩子投资大的让普通家庭咂舌。所以豪车接送什么的，绝不稀奇。但一个豪车有着能够直通锦海车牌——只有在锦海投资上亿身家的富豪才有资格申请的车牌，这是非富即贵能形容的吗？ 曾苑心里已经打算哪怕下来的是二号厅那个一进来就说“这里真寒掺”的煤老板家儿子，也要配合当个捧哏的时候，阿斯顿马丁的车门蝴蝶已经一样旋开来，下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小男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眼就看出那件风衣的牌子是最近童装线大热的奢侈品，被冻的脸上妆粉都快要掉的曾苑心里吐槽。但这孩子抬起脸的时候，曾苑才认识到真正的不公平。 有钱人还长的好看。含着金汤匙的家伙又有神吻过的脸。 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是上天厚爱还是父母遗传又或者后天整容加持，简直是带着光似的走了过来。 男孩的头发像是一件饰品，被匠人用层层鸦羽贴合覆盖着头颅，发色乌黑至极到透着夜青。打理的这么漂亮的黑短发点缀那一张小小的脸，就像曾苑无数次留恋不舍的路过的奢侈品店玻璃橱窗里，那些放在黑丝绒上的宝石般闪闪发光。那一双眼睛被两片黑玫瑰花瓣似的眼睫毛遮掩着，天上明星般明亮璀璨的眼睛形状生的风流妩媚，正是带灵气的桃花眼。还好一双乌黑的眉毛与挺直的鼻梁添上的英武之气，让这个男孩子不会变成男生女相的那类人。 什么看杀卫玠，掷果盈车，都好像有了可以具象的脸。 老实说昨天的傅文靖清雅文静的样子已经足以压过九成面试的童星了，但在这个男孩那种华艳俊秀、英气逼人的五官下，傅文靖已经完全流于寡淡。 拿画来作比的话，傅文靖是一张兰花含苞的水墨小品，这男孩却是米开朗琪罗笔下浓烈缤纷的油画。也许在艺术成就上他们各有千秋，但吸引人眼球的能力上，这个陌生男孩靠脸，足以让所有同龄人成为背景。 这个男孩大概知道自己多好看，习以为常的被人瞩目。也许是因为他的教养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就算曾苑呆的不像话，态度也教养优秀礼貌十分：“请问这里是《少年梦红楼》剧组吗？我是来试镜的演员，路上出了点事情耽搁了。请问试镜开始了吗？” 曾苑忙点头，拿出十二分温柔：“是的是的，这里是剧组试镜处。没有耽搁，你来的刚刚好，导演组才刚开始面试第一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灵醒的引路，男孩对后面的司机点点头，跟着曾苑往里面电梯那走去。一路过来，在背风的地方猫着的服务员们当然看清这个肤白貌美的小男孩，毫不掩饰的惊呼出声，到电梯前曾苑才想起自己之前那个“拍照等有童星火了拿出来”的计划，趁着电梯还没有下来曾苑对这个小男孩说：“小朋友啊，姐姐能不能和你合个影呢？” “我？我没有演过什么作品，姐姐是不是认错人了？”男孩双颊微红，像是微熟的桃子似的，看的曾苑心动不已。 “没有把你认成别的什么人哦，小朋友。姐姐呢，只不过是觉得你很有潜力。”这句话刚说完曾苑自己都想要唾弃自己，觉得越说越像是什么奇怪的人了。为了不给这个孩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解释道：“姐姐在这里工作，见过好多来面试的小朋友。傅文靖和成雪霓你知道吧，他们也来这面试，我也有他们的照片。姐姐是觉得你很有潜力被选上，就是想要留个纪念而已。” “哦，纪念当然可以。”男孩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傅文靖、成雪霓，还有那么多人在，我能有什么机会被选上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不说成雪霓是女孩，根本抢不了你的角色，傅文靖要我看还不大合导演心意的样子。而且这一次要的儿童演员角色可多了。但你相信姐姐说的啊，你一定能被选上。”曾苑调出摄像头和配合的小男孩合影，说着说着就到了四楼。小男孩挺有礼貌，临走还甜甜的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曾苑正美着呢，才不知道这个小孩转过头脸上的甜笑就没了，他没有快步去面试的候选厅报道，而是走到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思考起来。 《少年梦红楼》剧组当然需要大量儿童演员，是因为他们这一次想要所有角色都由儿童演员出演。上到主角贾宝玉、金陵十二钗，下到几句台词的配角与路人。其中贾宝玉这个角色自然有大量的人在争取，就网络上透露的消息，除了儿童演员中知名度最高的傅文靖在争取之外，汪思源、李嘉松等有名气的儿童演员也在试镜之列。但就刚才那个服务员透露的消息，导演到现在还没有敲定人选。 起码这个人选在各方动作下，导演曾建疆还没有做出决定。连傅文靖这种背靠光影传媒的大咖位童星都没有撬动角色。可见导演在剧组的话语权比想象中的要重。 卫瞻淇思考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插话，这会让出于高速思考的他分神。所以比起闹哄哄的都是一群孩子的大厅，封闭空间的厕所隔间明显比较合适他整合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他接到试镜的邀请是一星期前，但《少年梦红楼》剧组从立案开始整个业界就有了风声，等到拿到拍摄许可，整个业界有童星资源的公司都蠢蠢欲动上下串联起来。无他，这么大量需要童星还有背景和大火潜力的剧组，这么多年，除了之前的曾建疆前面拍摄的“少年梦”系列，几乎没有了。 这对于近几年开始学习南韩练习生制度，并且大力发展团综的娱乐圈公司们来说，他们手上的小练习生们终于有了好机会曝光——出名要趁早。《少年梦红楼》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有了瞌睡来了枕头。 娱乐圈就是这样，资本越多的地方水越浑，在外人看来也许只是几个童星频繁在安乡被拍到路透，《少年梦红楼》剧组因为人选和道具和老版进行对比上了几次热搜，身处娱乐圈的豺狼虎豹们却能闻见里面的腥气。 卫瞻淇还是拿到的消息少了，也晚了。哪怕他本身也算是有娱乐圈背景。锦海李家在锦海有势力不假，但内陆蓬勃发展的娱乐业，在互联网时代开始之后，越发不是锦海娱乐圈有能力插手的了。 比如刚刚从那个女服务员嘴里透露出来的，男主角没有敲定的事情，李家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么这意味着他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呢？ 在来之前，家长们计划中其实最希望他竞争下的角色的是北静王。 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吃重，但非常“看脸”，容易积聚路人好感，争夺的人方面也压力小——起码能避开几位背靠大传媒公司的童星，咬下蛋糕来的难度也小。 但在现在导演曾建疆能顶住压力的情况下，各路传媒公司的手伸不大进来，那么他是不是能相信自己……大胆的吃下贾宝玉这块蛋糕呢？ 第2章 焦灼与惊艳 少年梦红楼的面试，在贾宝玉的这一批小演员的面试官占了大头。 四位面试官，两男两女，除了导演曾建疆和选角导演候文质，就是制片人代表宋嘉芷与青宣部代表王薇。 算是三权分立的场面——掌握拍摄的导演组，掌握资本的制作组，掌握宣发的官方组。这三头的力量就像三根绳子在资本和权利的运作下博弈。 他们刚刚面试完一个小演员，十五人一组，刚好还在等下一组有时间的导演曾建疆和宋嘉芷开起了玩笑：“现在的小孩是一个比模样比一个模样俊俏，选小演员也被这群娃娃挑花了眼。” “嗨，你还当是我们那个时候，父母搁机关忙着，就跟着哥哥姐姐那个野地里撒欢乱跑，和野家雀，一天到晚不着家，摔的这一个疤那一个口就算了，大太阳晒的乌漆墨黑。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大人的宝贝，别说晒着太阳乱跑，连春游，怕金贵宝贝摔着了都不准上呢。”选角导演侯文质和曾建疆好几十年的老同事，这时候插话也没有人觉得冒犯。 “是俊俏啊，可您还不是一个都没有满意吗？” 王薇趁着宋嘉芷在喝水，先打趣，话说的快，像一串点的着的小鞭炮：“都几上午了，连我都觉得可以了，您老还不松口。您这哪里是挑花眼睛，您是鸡蛋里找骨头，眼睛可毒着呢。” “瞧王薇说的这话，您别介意啊。我们来这也是做个参考，还是要您点头。”宋嘉芷见不惯王薇抢话头，水刚喝完，就要不轻不软的顶了对方一句。 王薇面色不变，只是说话更快了：“是是是，宋制作。可我这不是着急吗？你看上头都说了要献六一，咱们这些人在这选角多大动静，半天了，还没选出个主角。上头问起来，我也替曾导为难。” “可角色的事情啊。马虎不得，到时拍了不好，可麻烦多了。” “哪里都不好。一群个顶个机灵漂亮的孩子，咱们再集中训练几个月，保管好。可拖着角色，大家的训练进度都一块耽搁了，可麻烦了。” 两个女人一句话就起来的你来我往的机锋让两个男人暗自苦笑，但没有办法，不说一个制片在商上握着钱袋子，一个代表上在发行上代表上面的态度，两个人负责的东西也就是片场，真插手去说话帮哪个都麻烦。 卫瞻淇得到的信息还是少了，结论太仓促。在选角上贾宝玉耽搁这么久不是因为曾建疆一手遮天，而是多方势力焦灼太紧，谁都拍不下板。 “要不这样吧，先选好的那几个小演员其实已经可以进组训练礼仪什么的了。服化道也可以开始给孩子们做衣服定妆了。你们看，这样正式宣发也不耽搁，透露出配角的人选和定妆照，这样关注度也能维持。”侯文质多年来和这些代表打交道，场面话和方法自然一想一说就和缓了气氛。岔开话题手法高明。 两位女面试官的注意力立刻飞到了第一次宣发上头。已经入选的几个小演员不乏她们背后人脉的人选。这个海报c位经常惹来血雨腥风的年代，连宣发也是一场大战。 “侯老师想的周到。”宋嘉芷客套一句。 她们当然知道这是转移话题，可贾宝玉角色的事情总要解决，只是不急在一时。 这一轮的机锋算是过了，几个人粗略的讨论小演员们进组的流程，还有配套的礼仪训练请老师和安排的地点之类的，又说道取景的地点，如此这般说着，曾建疆看了看手表，在打电话要下一组来的几分钟，忽然笑着说： “我就是老想啊，大家心里头贾宝玉该是个漂亮孩子这个是曹老在书里认定了的，但具体怎么个漂亮法，各位觉得呢。” “漂亮，和小女孩似的，就是貌若好女那种”侯文质不知道老友怎么突然挑起这个原本被糊弄过去的问题了，但还是习惯性给曾建疆搭梯子。 王薇先去看一眼宋嘉芷，两个女人心照不宣的对上眼，这一回宋嘉芷先转过去眼光说：“是漂亮的像小女孩，可贾宝玉可不是阴柔性的角色，太柔弱和文雅也不符合贾宝玉角色批语里混世魔王的神气。” 这直接戳了王薇力推的几位童星们一个不合格。要知道，王薇看好力推的傅文靖气质就是偏文雅，而王薇人脉的李嘉松走的是阴柔系风格。 王薇这回说话是慢了，可语气里的火气是撩起来了：“说到需要好的气质。那么就不能是混血，不然网上关于国学名著找外国血统的童星演又是嘴仗，影响不好。而且外国血统，演中国古典角色，少了文化熏陶的小演员哪怕后天集训也就是差了什么。” 比起宋嘉芷，王薇的指向太过明显，一看就是对着宋嘉芷推荐过来试镜的混血童星汪思源。 两个女人眼看又要怼上了，侯文质赶忙给曾建疆打信号，还真的在想事情神游的曾建疆没大明白，急的侯文质一眯眼让他快自由发挥，曾建疆这下明白了，点点头，把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 "所以说，大家都觉得面貌在其次，对头了。其实这选角啊，选这个贾宝玉啊，最重要的是我们选出贾宝玉这个角色的精气神。首先呢，大家都知道贾宝玉是个贵族，他长得好看是曹公定的，可他的贵气要横溢在他的容貌之上。你要看到这个孩子就能明白，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家族意味着是何等横溢的财富和权贵，贵胄尊贵的不是屋内金玉，而是他们后代身上的贵气与文气。哪怕是贾宝玉这样的金玉败絮的“草包”，在行为举止中他依旧是个标准的历经几代富贵的贵族后人，有修养底气的贵气。" 说回工作，曾建疆的话就多了，一股脑的把看了半天的感想说了。王薇和宋嘉芷也不是斗起来就舍本逐末的傻瓜，专业人士的认真分析也在她们的考量里。带着火气也不能拂开曾建疆面子，话题在曾建疆一顿口若悬河下又被拉回安全区了。 “这要求就太泛了曾老师。修身养气的贵气这种东西说的明白，也看的明白。但都是一群小孩子，修养肯定是有的，但你的形容明显是大人范畴的了。”宋嘉芷倒是明白了些曾建疆打圆场下说的话，是他老人家一直没有说的选角标准。 可在宋嘉芷看来，这些想法太艺术理想化了。导演的要求太过于空泛，哪里是要求他们从一群小童星里头选秀了，简直是个脑袋发昏的死宅男在和师傅定制完美无缺的手办，带着所有逼疯乙方的甲方似的天马行空。 “我也知道不现实。所以其实我一开始，是挺属意王代表推荐的傅文靖的。”曾建疆才不知道在场的几人怎么腹诽他，还乐呵呵的说话，王薇一听眼睛一亮，但还有下半句等着呢。 “傅文靖的资料我看了，气质很好，形象不错，知名度也有益于咱们剧组。可是……” “傅文靖后面的公司掐时间太狠了。”没等曾导可是完，宋嘉芷立马就“贴心”的补充了情况。 “咱们这么大一个剧组，按傅文靖公司给的条件，要围着他转，调度起来又是个大问题。而且傅文靖本人进入变声期了，我记得之前资料发过来时他的胡子和喉结还没有那么明显，结果试镜一看，嘴巴边那一点青是能用妆发掩盖，但脸和身高啊，和别的小演员搭戏就像是哥哥和妹妹。” “贾宝玉本来就叫林黛玉林妹妹啊。”王薇前面的问题说不过，只能垂死挣扎说年龄。 “但他比叫宝姐姐的小演员都高了两个头。剧组目前还没有比他高的，个子已经快赶上成年人了。” “李嘉松啊。”王薇干脆梗着脖子拿出手上另一张牌打算硬扛：“个子还是时间安排上都好，名气也大，依我看形象什么的要看定妆照，这小孩子可塑性强，几个月下来，保管是块好材料。” “李嘉松面试后定的是蒋玉菡，都微博官宣了，王代表记性不大好。”宋嘉芷正要乘胜追击，侯文质看情况不对已经敲了敲桌子。 “好了好了。这不还有好几组呢，二位别着急吗。咱们这还有人选呢。选秀这才到哪呢，光影传媒还有华光娱乐的小练习生们都还没有看完呢。” 火/药味是有点重了，但接到指示的工作人员已经敲了敲门示意下一组已经到了。王薇面色不得不沉静下来，宋嘉芷也见好就收。侯文质隔着人给曾建疆一个要骂人白眼，曾建疆才意识到自己又捅火了，讪讪的闭嘴。 曾建疆的脾气在一众以掌控欲出名的导演中算好的了，但就是嘴不大会说话，不懂得看空气。今天的制作人和代表要不是宋嘉芷和王薇——这两位在商场中显得太年轻沉不住气的愣头青，早就怀疑他在挑拨离间想要赚一杯羹了。 打圆场的侯文质也是觉得操碎了心。 他们又看了一组，因为之前的火/药味在，气氛也过于僵硬，几个小演员没有经验，发挥的本来就紧张，被几个面色不虞的大人这么一看，表现的更是一个不如一个。 不知道第几个孩子瘪着嘴出了门，侯文质看情况不好，提议先看面试北静王的小演员，免得在场两位女士再夹枪带棒的隔空厮杀，也免得曾建疆失望之下，再忽然说什么窜到人火气的话。 两位女士中场歇息过程中也忙着用手机发号施令，指甲在手机上噼啪一顿操作，哒哒哒的好像把无形的子弹从网络这头打到那一头。 曾建疆在侯文质看多动症儿童的目光里还觉得乐观，面试又不是当场定人，还是这种大型面试，后头可以扯皮操作的东西太多了。两个小姑娘在他看来也是沉不住气，只知道争夺一时长短。 大头的角色如贾宝玉、十二钗才是重头戏，北静王出场太短，明显来面试的小演员质量就不如之前。这里的质量倒不是说外表，而是小演员台词和表演的基础功底，明显稚嫩或者说赶鸭子上架的痕迹重。 但轮到卫瞻淇进来时，看了好几天漂亮孩子的面试组还是难免惊艳了一把，不自觉的一起往后坐了点，想要好好打量打量他。 王薇和宋嘉芷都是半个娱乐圈圈外人，只能像曾苑那样从这孩子的衣着打扮判断他非富即贵，再联想一下有没有儿童整容的痕迹。二位女士的家庭都非富即贵，品鉴奢侈品的眼界也比曾苑高，看出来东西自然也多。心里都在嘀咕这是哪一家放了家里小辈到娱乐圈玩。 但多年来工作在影视界，还都是男性的二位导演看的就比她们学术化多了。 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相同想法——这孩子其实不该来这。 他的脸太适合大银幕了。 天生的电影脸。 第3章 惊艳与敌意 什么是电影脸。 网络时代的发达让“电影脸”、“高级脸”、“厌世脸”、“网红脸”等新概念，随着时尚业与流量的接轨，被迅速的科普给了网民们。 但身处电影行业的这一层的导演曾建疆来说，在他的概念词汇库当中，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电影脸”的，连这个词都是他经常上网的女儿给他科普才知道的。 为什么呢？ 用他的话来说，有什么电影脸啊，好演员就是脸长得再丑再寒掺，一上了镜头，就能靠自己的演技抓住人注意力。“电影脸”这个概念在他看来实在是属于最近随着流量鲜肉小花开始撕资源，被伪造出来炒作的一个词。 但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镜头前表现远远优于别的脸的“上镜脸”的。 如今，这个来面试的小男孩，卷面资料上叫做卫瞻淇——从他一进门给了几位面试官照面，到他大大方方的站在几步外的空地上，曾建疆有点近视的眼睛，就像饿了几天的老田园犬看着刚出锅的红烧肉。 那种一边冒着绿光，一边夹着尾巴等着机会在桌子底下一声也不叫的鸡贼劲头，看的人发毛。好在在场的其他几位面试官都沉迷在这个男孩的脸上头，没有发现这位老导演忽然鸡血似的精神了。 曾建疆一时说不话出来，他的眼睛在他的意识当中已经变成了他那架机器——黑色的支架上摄录演员表现的摄像头，机器内部的齿轮发出让人专心的轻微咬合运作的嗡嗡声，多余的色彩和旁枝末节被剔除。成像的影像落在视网膜上，自动变成了电影银幕比例。 他的眼睛像要剥开男孩的皮肉，摸他的骨头。 真是……太漂亮了！ 这就是上镜的脸啊。 稚气的面庞虽然年幼，但实际上不存在多余的阻碍摄录的脂肪，这种体脂比让骨像的分部，在脸部充分的得到展现。而男孩本身三庭五眼的比例非常端正优美，像是在素描纸上的线稿，可以让不懂绘画的人根据他的眉眼比例徒手画出黄金比例。这样标致的五官，使得摄像头无论是侧面还是正面又或者是刁钻的俯瞰，在人眼捕捉到的状态下，舒服的把每一处的皮肉的变动都恰到好处的记录下来，脸部神情变化因此可以充分的变成影像语言表达出来。 卫瞻淇的到来就像一击重拳砸在曾建疆疲劳的审美上，蒙着迷雾的贾宝玉的形象一下子被填入了色彩，生动的跳下空想的艺术家的梦，就在曾建疆的面前慢慢走来。 他说： “各位老师好，我是北静王第7号卫瞻淇。” 北静王…… 不行！ 怎么能是个酱油的北静王呢？ 就拍几个镜头就让这么好的苗子走了？！ 曾建疆就像啃到了骨头，却发现一只老猫跳上桌子叼走了猪耳朵，内心的大黄狗唰的就从桌子底下窜起来了。 曾建疆的内心正激烈的活动着，一边的侯文质才一会没有盯着老搭档，便没有发现他脑袋里头又冒什么了，还觉得这孩子是好苗子，光看脸北静王这个角色都稳了。 “嗯，好的卫瞻淇，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锦海人？普通话说的不错吗。”锦海的南方系方言一向被认为是最影响口音的方言，好几个锦海的明星因为带口音的普通话变成了综艺节目打趣的对象，当然也不排除明星凹人设故意不纠正的原因。但锦海人难学北方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这件事情，的确可见一斑。 “是的，但学校的老师有专门开设课程，培养我们有意识的学习普通话。” “哦，这样啊，那么朗读一下你面前的短文吧。” 锦海因为历史原因，拥有的特殊制度，让它的大部分公立的学校老师都不大可能专门教导普通话，但这种情况随着内陆的经济发展发生了改变。所以这孩子的口音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实际上他那一身打扮和气质，已经说明了太多事情。 “好的。老师。” 那份要朗读的材料是节选自红楼梦中海棠诗社那一回的群像片段。为了照顾到这些年龄多处于小学到初中的孩子，并不存在诘诎聱牙的词汇，可并不存在特意标注的拼音。 卫瞻淇捧起了扫了一眼，然后把它放下了，对着审视他的四位面试官说：“请问老师，我可以脱稿吗？” 脱稿？ 王薇还没有明白这朗读变成脱稿是怎么回事，身边的宋嘉芷已经温声细语的问了：“小朋友，你是不是会背这个片段啊？” 此言一出，王薇还没有想起要吐槽宋嘉芷和个幼儿园老师一样的叫“小朋友”，就被宋嘉芷的猜测震惊了。 曾建疆的眼睛更亮了，侯文质吃了一惊，四个大人的眼光看的小男孩不大好意思：“是的，因为喜欢我很喜欢这些古典名著，在之前就自己在家里经常看这些书。而这次面试，家里人建议要准备充分，所以我就找了个时间把它背下来了。” 得到的答案远比背下了几个片段还让人吃惊。 面试官之一的王薇本能的浮出一种淡淡的危机感。她心里知道自己倾向的那几个小童星的水准——能背下林黛玉的《葬花吟》都够她吹的要命了，但面前这个面试的黑马可是能背下一整本书！ 王薇倒是没有认为这孩子会撒谎。举手投足衣着打扮如此的孩子，会有这样好的家庭精英教育不稀奇。 可是……太精英了。他太厉害了。 他的存在瞬间拉高了面试的要求，后头赶来的童星能比的上他吗？面试官在面对他之后稍微差一点，但闪光点还是有的的小童星会发生什么联想呢？一个远超同龄人优秀的范本就摆在了导演组面前，他们会怎么想呢？ 卫瞻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立刻引来了刚才还对自己的脸有好感的面试官的警惕。只听得上面马尾的那个女面试官语速有些快的说：“背下来这种方法表达对名著的喜爱，我是能理解的。但这种填鸭的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教育，很难让人真正触及到名著的精髓。” 好了，卫瞻淇这下知道自己的出现，已经惹到了这位面试官的忌惮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个年纪的小孩背《葬花吟》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好歹是受到了传统文化的熏陶，有益于理解角色。”宋嘉芷也感觉到一种不舒服，但就卫瞻淇一个人，角色难道还能都被抢走了吗？而她和王薇还不对付，对方发言挤兑，宋嘉芷做好人，立马又噎了王薇一把。 “好了，好了。你看你们把人小孩吓得。以为做错了什么呢。”两位女面试官又怼起来了，侯文质又得出来打圆场。“卫瞻淇是吧，你可以开始你的……脱稿表演了。” 卫瞻淇在进来之前因为内部充足温度的空调，已经脱掉了里面一件毛衣了。 听到指示后，他礼貌的点点头。在现场先脱掉了那件风衣外套。小小少年杨柳玉树似的身姿被那件白色的衬衣装饰，远超同龄人优雅的姿态更加一览无遗。 面试官们视线都不自觉的浏览过他笔挺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背，感慨有钱人家在孩子身上砸的东西，投入的就是不一样——卫瞻淇有芭蕾功底这件事情，在他不自觉的外八字脚和站姿，还有仪态优美的下颌线及肩膀脊椎处，都得到了体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孩子从一进来就引人注目，让审美疲劳了好几天的面试官们的眼睛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王薇鼻子里喷出一点重音，挑剔的觉得卫瞻淇显摆和心机。为什么不进来之前就脱掉风衣，就是为了给面试官们一个冲击性的惊喜。 造作。 王薇再给卫瞻淇贴了标签。 然后这个凭借外表便先声夺人的小少年，他开口了。 ……………… 少年表演完场地里是久久无声的，而等他结束半跪的姿势，从地上起来，对面试官们礼貌的鞠躬，用长时间表演后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各位老师，我的表演完毕。”后，面试的场地过了三个呼吸，才从过于诡异的安静里复苏。 “好的，卫瞻淇是吧，你可以出去了。记得等通知。”在点评和对话中总是寡言的曾建疆难得这样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说话。 少年套上衣服，再次鞠躬，才礼貌的出去了。 “……挺礼貌的，就老是鞠躬，太刻意了。”王薇不知道该怎么挑刺，半天才想到这种话。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太有敌意了，身为面试官在整个流程中敌意和针对面试者是失职的，有些事情底下运作是一回事情，拿到台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但好在没有人理她，连对她每一句话都有反应的宋嘉芷都只是没什么表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殷切的对导演曾建疆说：“表演的真不错，可惜这孩子面试的是北静王。” 曾建疆咽咽唾沫，拿出笔在卫瞻淇的纸面资料上画了个红圈，才说：“是不错。” 王薇的心纠紧了，紧盯着他，就怕曾建疆来一句“可以了，后面的不用看了，就他了”。 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一直温温吞吞，偶尔说的话也不大讨人喜欢的曾老头还是像面试过一个普通人似的，准备面试下一个童星，看的王薇心里大石落地，但还是一等到休息时间就出了大门，准备给手下人打电话，做点什么。 看见王薇风风火火的离开，宋嘉芷毫不掩饰的冷笑。 猜也猜的到，王薇以为曾建疆没有立马定角色，是还等着后面资本操作来分蛋糕，万事还有商量余地。但宋嘉芷知道现实情况正好相反。 曾建疆依旧面试后面的小童星，恰恰是因为他看过表演后，已经打算把角色给定下来了！ 倘若那么好的条件和表演还没有拿下北静王这个角色，需要别的童星来面试，那只有一个理由。 曾建疆属意他，属意他出演别的重要角色。 那么试问，有什么角色比男主角贾宝玉还重要，需要曾建疆为此拐弯抹角语焉不详呢？ 第4章 母亲与父亲 卫瞻淇出了面试厅，回到候候试厅拿衣服。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门边，坐在座位上的几个小姑娘就原本正聚在一起说话，正对着门的女孩子一见着他回来了，就像一只只小鸟从树枝上跳跃似的站起来，眼睛发亮。 动静有点大，让整个场地等待面试的孩子们都不由自主的去看她们那一桌。 女孩子里面有点敏感的刘悦言被人看的有点脸红，想要坐下，但周围的朋友们都站着，带她来面试的同桌吴笑还举起手手大大方方的对卫瞻淇招呼：“这里，这里，瞻淇我们在这！” 手上拿着外套，白衣黑裤的男孩子笑着走来的样子看起来像会发光。 这群生在千禧年之后的小孩本来就早熟，脑海中的美丑观念比起父母那一代早就优先萌发了不知道多久，而和美丑挂钩的情感态度，也随着娱乐时代的来临，更早的被种植在脑海里面。哪怕腼腆的像刘悦言这样的小姑娘，在因为卫瞻淇脸上发烫后，也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感冒发烧，而是自己因为喜欢而心动。 她更不敢说话了，就怕出糗或者被别人看到什么而打趣。好在卫瞻淇回到候考的地方只是拿遗落的衣服，为了不影响后面的面试，不能久留。而且吴笑等几个外向的女孩子明显就拉走了他的注意力。刘悦言看着他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走远的背影，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遗憾的吐了口气。 “言言，你说我能选上吗？”吴笑似乎因为卫瞻淇对面试更加上心了点，原本她和吴笑只是来安乡的亲戚家玩，听说有个需要童星的面试，说不定能看见傅文靖和李嘉松，两个小女孩才抱着玩笑的想法来这面试看明星的。 结果傅文靖、李嘉松都没有见着，倒是见到了另一个一来候试厅就吸引了所有人眼光的卫瞻淇…… “瞻淇他肯定能入选的。所以哪怕选上我，做个丫鬟在一个剧组也好啊。”吴笑咬着指甲，小姑娘到现在只知道卫瞻淇的名字，坐在一起说话还不到十分钟，但她就觉得有点不一样，觉得要是错过了会可惜死的。 吴笑眼睛发亮，刘悦言本来也算上陪太子读书，现在也有些惴惴不安。 她还不大知道面试和表演算是什么，也不明白娱乐圈权力投影下的暗流。可是大厅里娇娇嫩嫩的小女孩们凑在一起，又是唱歌又是念诗的，还有人直接穿着古装戏服来的。别说看出来多么像样，只瞧她们认真的阵仗，就够让人紧张了。本来无欲则刚，还能当做游戏人间，可是有的事情就是不能预料啊。 卫瞻淇像星星一样降落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来了又走，也给这个女孩心里埋下了种子。 ———————————————— 卫瞻淇还不知道暗地里又被他无意收了个女孩的心，不过也知道自己打眼，被他皮相迷着的情况上辈子不少，习惯倾慕和狂热并且利用它们，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功课。 现在坐在私家车内隔着特殊处理的玻璃看这个时代的街景，镜面上的孩子除了一头短发，和上辈子没什么差别。只是上辈子十岁时来看街景，坐的是千金公主府上的马车——孀居衰老的贵妇人手上总是带着佛珠，但关于色相与声色的需求，可比她磕头拜佛的次数还多。 他默默的摸了摸平滑的右眼角，没有因为反抗而被捉着让长长的金护甲划出来的伤疤，自己是这座驾的主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胄，而不是什么马车里被送给老女人当小点心的乐籍贱奴。 安乡作为影视基地主打的城市，本身其实还是缺少相应配套的设施和身为一座城市的底蕴。起码锦海李家的酒店业务还没有开展到这，当然这并不代表安乡这座城市没有李家的资产，可李家六小姐是不准自己宝贝儿子住那些卧室都没有她换衣间大的地方。 她人在新加坡参加婚礼当伴娘，一个越洋电话打给国内的小姐妹请她们帮忙照顾，一个曾经特别喜欢和娱乐圈内男星发展关系的富家千金就把这栋本来用来幽会的别墅送了过来。用这位最近喜欢健身教练的大小姐的话来说，娱乐圈这几年鲜肉的南韩弱鸡风着实不对她口味，安乡这栋特殊位置特殊用处的别墅送给侄子当见面礼了。 但到了别墅，和李六小姐视频请安，正在酒店套房的室内泳池的母亲则给儿子讲了这栋别墅真正的故事。 “你看看这房子，哪里像是什么金屋藏娇的地方，你朱姨就是拉不下面子，她对那个包养的鲜肉可是动了真感情。他在那拍戏的时候，打着飞的给他从地球另一边赶过来过生日，结果就在这栋屋子里抓奸在/床。喏，她当时是气的让人打了那女的一顿，甩手走人，可没过两天看见微博上有人嘲她那小情人水货流量，她又心疼了，巴巴的过去复合。要不是她家里看着不像样子绑了回去结婚，也不会忍痛割爱了。至于这房子，她大概也是怕触景生情。你收着就收着吧。就是别再你朱姨面前提着房子原本做什么的了啊。” 李六，李澄琳今年三十出头，一向保养的好。她是锦海四大豪门之一的李家的“六小姐”，当家人李海生的长子幼女。但在她面前，李海生的几个儿女都得退一射之步，小报便促狭的把她的辈分提到了她叔叔姑姑们那一辈，故人称六小姐。 她出生时李海生早就过了创业时的筚路蓝缕，在锦海风云世界里的富贵乡永安里有一席之地。当做娇女千金的长大到十五岁，恰逢锦海的娱乐业与经济正是颠峰狂飙的时期，她天生了好皮囊，玩票的客串出演了几部武侠剧，角色早期可谓毫无技术含量，全靠脸当花瓶。 就是这样，李小姐这个花瓶，在锦海熠熠星光的上世纪美人里也是颜值极其能打的那个，稍长几岁时，她玩心收了点，认真请老师学习，还接了不少电影女主角的戏份，家里又塞了点钱，在锦海富豪们一手遮天的时期拿了个最佳女主角。时至今日还是不少营销号提起老片美人里必须出现的常客。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是谎言。正确的说法是，岁月从不败富家美人。 李六小姐出身好，嫁的好。在她看来痛痛快快玩了几十年，一朝被家里押回去结婚，不能和喜欢的鲜肉再继续爱情狗血剧已经是天大的悲怆，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哪怕膈应那房子住过的鲜肉和别的女人鬼混，也不能驳了正伤心的闺蜜。 “我已经让郑伯把房子找人消毒了，你就先委屈住个一晚啊宝宝，等后天我回国妈妈好好带你去玩玩。” 卫瞻淇不置可否的笑笑，照旧好好哄了李六小姐，喊“妈咪”再赞她耳边一对新得的耳饰钻色如火焰，正与李六的桃花颜色相对，明天可不好戴这对珍宝，夺了新娘风头不美。 李六自生下这个宝贝儿子，便丢给日夜保姆照看，换尿布什么的更是没有，一应母亲的艰辛除了生产与怀胎都未从吃过苦。长大后的儿子也从小给他长脸，不仅性格乖仔十二万分，面容深得她颜色真传，做什么事情都是拔尖的好学生，小姐妹都夸这个小外侄，什么东西都没有让她操心过。 卫瞻淇上辈子就是被李六这种富贵女人捧上去的，自然知道怎么哄她。这对母子相处像大人的是这个孩子，心眼多的也是这个孩子，李六做了几十年小公主，怀孕时看了保胎杂志育儿宝典还想东想西不知道怎么做个母亲，等孩子长大一点，发现做母亲和做女孩时没什么区别，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卫瞻淇的乖顺与哄弄，什么事情都给他做主。 这次卫瞻淇听说了《少年梦红楼》要来试镜，李六是打算找人托关系的，但乖宝要自己来，顺带在内地玩玩，李六心里还以为儿子小不懂上流社会与娱乐圈的弯弯绕绕，又或者乖宝不想要不劳而获，心里默许了儿子这一点“天真”。这次和小姐妹们借房子是明面的，实际上是和小姐妹聚会放风说出儿子面试的事情。 在李家这个位置接触的闺蜜，非富即贵，小侄子找房子暂住，那么面试要不要打个招呼说一声这个孩子是我们家的呢？这可没有明着要角色，但背后站着这样的家族势力，导演组你确定你要刷掉他？ 李六小姐在某些事情上是天真，但豪门交际的东西，从降生就点满。 她心里当然觉得自己家乖宝天下第一好，就是娱乐圈底下什么样，李六也知道。不怕落选，就怕黑手。 六小姐心里面还笑儿子这点小大人难得的天真，实际上卫瞻淇知道这房子哪来的，过程就猜的七七八八了，而且作弊找关系的事情，卫瞻淇早有完全准备。 越洋电话打完，又是一通国内长途。没心没肺有点心眼没长对的母上不费劲哄完，就是后面亲爹这趟电话卫瞻淇打起了点精神。 卫瞻淇的亲爹是京城卫家的卫明宇，建国后的卫家的第三代人。京城世家子弟和锦海特区的富家小姐的组合，很容易让让想起时代变迁下大浪潮的姻缘，其实也没说错。 李六小姐回归那年在京城拍戏，华制前身的京影和锦海mvt联合出品制片的电影《故京钟楼》。不说投资——当年经济和当年内地电影一样刚起步，陡然见到这么大手笔的电影投资就十分让人咋舌了，但比起这部电影的背景和历史意义，金钱的奢侈还是小巫见大巫。 李家当家人李海生老狐狸，眼睛毒，属于锦海划归前就积极向内陆示好靠拢的锦海“太平仕绅”。底子也远比锦海其他几大家族干净。这部电影的意义看的远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六小姐被塞进剧组也是合情合理——那个年代锦海系的片子里，女明星商业价值最高的就是李澄琳。 李六小姐那几年被小报笑是花瓶，气不过，下了点心学演戏，《故京钟楼》这部明摆的文艺佳片在她看来，是daddy送的贴心礼物中的一个，欢欢喜喜的进了剧组，第一次踏上大陆京城，便认识了那年脑子一热，跟着师傅在片场学摄影打下手的卫明宇。 多年后这段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可卫明宇和李六的爱情结晶，除了卫瞻淇，就是拿下了金獾奖，到现在提到华国被认可的电影便绕不开的《苏州河》。 这个金獾奖来的，别管卫明宇被诟病出身给了多少便利，在国内这个多年来都电影在国际上弱势的地位，就够卫明宇吃一辈子老本的稳坐国内一线导演位置了。 但卫明宇这个人…… 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卫瞻淇按了按额头，拨通了视频电话。 几乎在电话链接转成图像那一刻，他就听见声音迫不及待的从麦克风里振动着传出来，汹涌的音乐和混杂的人声浪潮般涌进别墅房间清净又空旷的室内，摄像镜头光怪的摇晃看几下，才定格在一张大笑着发红的脸的上，荧光绿色的眼镜上面的几道横杠闪烁着led灯泡，也把这张脸上那被阳光晒的发黑的皮肤上的油彩显得更加浮夸。 镜头前的男人穿着大红色的热带花卉衬衣，解开的扣子里能看见锁骨那有一道疤痕，笑的一口牙白的像盐，对着镜头时明显还嗨着，先长长的怪叫一声，毫不顾忌形象的哈哈哈大笑，才得意完了：“音乐节，夏天，饮料，还有从世界各地来的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姑娘，泪包蛋子你知道你拒绝的是啥吗？” 卫明宇眉飞色舞的说着说着，开始好好的英文就变成了母语的中文，母语也迅速往四九城墙根底下遛鸟的大爷的那发展：“你要是现在还后悔，咱辞了那倒灶的活，要我说那是嘛玩意，有这些个痛快！” 卫明宇一边说着一边原地转圈，镜头把音乐节周围穿着清凉的国外美女们逐个关照，不愧是阅尽人间美色的花花太岁，水平高眼睛叼，把妹手段也丝毫没有因为年龄减弱，一群风情各异的美人看见自拍杆上的摄像头欢呼着飞吻。 卫瞻淇努力让表情自然点：“爸爸，我想要自己努力试着去做点事情。” 卫明宇啧一声道：“你小子焉坏，自己努力，努力的第一步就推你亲老子我挡雷？” 卫瞻淇听这话便明白，卫明宇什么都知道。 他对外的人设一向是乖巧听话，成绩优异，就是最近有点叛逆，想要往娱乐圈里走，证明点东西的小少爷。 娱乐圈这几年蓬勃发展的确让顶尖的豪门权贵眼热，但真要让孩子去当“戏子”，除非是玩票，否则没的商量。真要往演艺圈发展的小辈，走的也是正路子的学院派，在电视与银幕上抛头露面的，除了无心继承权的李六小姐，锦海这些年也没有别人。 卫瞻淇的母系亲属只当他小孩子玩闹，李六又非继承人，李家态度自然宽松，准备让他玩玩，到时候再送到国外读书见识了一番，认为他自然会收心不会在娱乐圈小道上。但父系的亲属却有点难掰扯。 锦海富豪之家，和内陆世家的对事的态度和标准是不一样的。 卫明宇和李澄琳的婚姻名存实亡多年，分居内陆和锦海老死不相往来，但二人婚姻的纽带连着的关系是不会断的，同理卫瞻淇一直在锦海读书，逢年过节却也要往四九城卫家当重孙拜会卫老太爷。他择业娱乐圈，卫家是有资格插手和过问的。而挡住卫家的插手，最好不过于让卫明宇出面为他背书。 可问题是，卫明宇要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卫瞻淇大有办法应付他，可他不仅在道义上是卫瞻淇肉身的亲爹，行事也让习惯做事草蛇灰线的卫瞻淇摸不着脉。 比如现在，卫瞻淇一直以为在国外做富贵闲人的卫明宇不知道自己在先斩后奏，可这个乐衷于吃喝玩乐的花花老公子喝了一口甜冰茶，咬着里面的冰块，一下子就把他的底给掀了：“先斩后奏的把戏，你老子我玩剩的，还跟我在这打哑谜。” 卫明宇把那镶满了led灯夸张的眼镜戳着鼻梁推到头上，这样露出了全脸，还别说，本来遮住上半张脸的卫明宇肤色麦棕，容长脸嘴边还带着点胡子，颇似度假小岛白砂海滩上的亚裔有为富豪。 这张脸与清净优雅的卫瞻淇怎么看，都像是带着豪奢气息的黄水晶和翡翠那样看不出血缘。但这眼镜一推，男人全脸的五官和眉宇一出来，当父亲的那个的上半张脸的轮廓几乎拓印一般按在儿子脸上。 卫瞻淇每次看到这张脸，惧怕混合的厌恶感都会在胃里发酵。 上辈子出身低贱，乐籍的倡优生的孩子，谁知道父亲是谁？除了男女风月场上说的荤话谁会认一个野种做儿子？微贱的出身让他没有父亲，生存的阶层又天然被所有正常出身的男性轻贱，其中有权势和身份尊贵的男性天然与他对立敌视，卫瞻淇便毫不示弱的下手对付他们，手上染血无数。所作所为未尝不是一种报复性人格的初步症状。 到了这辈子，死了一次，他也从没有把肉身的父母当做父母。心态可谓白眼狼又小人。 可卫瞻淇一向两面三刀，面上功夫足。这对夫妻分居，李六不长心眼，卫明宇对儿子不上心，谁也不知道他前世便反骨又奸佞，打胎里就夺舍人家儿子，出世了心里酿着坏水，没少心里编排生他的这对夫妻。 “娱乐圈是什么好地方？你要不知道，你大伯带的那些女朋友什么来路你不知道？少拿你糊弄你妈那一套糊弄我，你小子心里头有想法，就是出来推老子出来挨骂，也早做好哄我的功夫了，更别说会真急火火的去试镜。” 第5章 乖宝和家长 卫明宇是什么脾气呢？ 用好话来说是“心性坚定，不拘一格，心思玲珑，人中龙凤”。用卫老爷子骂他的话就是“皮实找揍混不吝，迟早要给这小子气死 ”。 卫瞻淇阴人在行，要对付这种天然在血缘和社会关系上都双重压制他的人，实在是无从下手。 好在卫明宇要的也不是理由，而是问卫瞻淇做的哪些准备。 “我仔细揣摩过广受推崇的86版《石头记》男主角贾宝玉的表演，自信吃透了86宝玉的表演特色。但是在翻到作为资料参考的导演曾建疆的其他少年梦系列，发现一点很重要的事情。” 卫瞻淇习惯说话时看人的眼睛。因为无论谁都觉得在直视眼睛的过程里，能看出一个人心理活动的蛛丝马迹。 他的情人们说他眼中是星光与花，是最缱绻的梦，甘愿相信他说的所有情话，坠入温柔网里头的谎言。他的敌人们说他眼中是狼子野心的娇狂，每一次眨动的过程都散发着低劣娇狂。 人们往往会忘记对视是个双向的过程。你自以为看透了一个人，又何尝不是那个人看见你眼睛里的希冀，而把自己表演成那副样子呢？ 卫瞻淇对视着镜头里那双因为年岁增长、风吹日晒难免有些耷拉眼皮的眼睛，模仿着自己曾经的情人之一，养过的一只野性未化的小狼。 已经足够明白长辈到身份权利代表的是金字塔顶端人物的水准，也明白嘴巴里嚼着的东西不想要吐出来就要学着顺从。但他还小，总是跃跃欲试到想要挑战这给天地，用它剪了指甲刀爪子挠几下，才肯罢休。不乖也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年纪小/便显得可爱，尚在大人容忍范围。 镜头里的卫明宇低头吸了一口饮料，动作不疾不徐，抹了一把沾上杯壁冰水的麦黑色手掌，和所有中国家长对小孩态度一样轻视：“你能看出什么？学那些影评人，在一部电影里连导演恋个爱，都能扯到烽火戏诸侯？” 卫明宇这里说的是他的《苏州河》在国内刚上映时褒贬不一。甚至有人拿他和女主角，李六恋爱的事情说头。但在国外拿了奖后全部一面吹卫明宇和李六天作之合，成就佳作的事。 卫瞻淇没有分辩，单在父母对儿女天然轻视的这点上分辩，儿女总是落下风。关键是要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 “曾建疆在题材的低幼性和艺术性中做着平衡，但这种平衡随着他在剧组话语性增强而被打破，逐渐偏向艺术性。”少年这番话打过很多次腹稿，说起来很是流畅：“曾建疆执导的少年梦系列的第一部并不是公认的少年梦三国，该是现在在芒果台轮播的少年派之白蛇传。因为合同的纠纷，少年派系列被芒果台买断，曾建疆另起炉灶，网剧制作了少年梦系列。但二者其实系出同源。” “很多人看了少年梦系列以为曾建疆是要拍出寓教于乐服务于低幼年龄儿童的作品。因为少年梦系列的确是如此。它节选演绎的经典段落都尽量避免了在欧美分级达到14+以上的桥段，台词删改以求白话并且贴近儿童生活。甚至为此牺牲了许多艺术性高的片段。” “但这是因为网剧少年梦系列分组和制作人要求在儿童频道。曾建疆被挟制，不得已而为之。” “由此我判断出少年派之白蛇传才是曾建疆真正想要拍摄的作品。” 卫瞻淇停下来，镜头那边的家长扬扬下巴：“所以你觉得你只要做到合曾建疆的胃口，他力主你拿角色，你就拿的到。” 这又和卫瞻淇想的不一样，卫明宇没有追问他曾建疆作品的细节，直接言中卫瞻淇的目标。少年点头，还想要再说下去，镜头边的男人已然又笑了。 “你是觉得这部片子曾建疆做的了主，才把宝压他身上了。” 男孩心头一动，做父亲的那个弯了弯眼睛，一抬手，又把那五颜六色的led灯眼镜扣下来。 “天真。” 做父亲的那个抛了冰块入口，嚼碎的声音清脆，儿子正品出点东西一愣神，对头的男人挥挥手背，像赶一条闻着肉味来却连骨头都没有咬着的小狗。 “得了，你的事我明白了。该干嘛干嘛去。” 卫瞻淇还有的底牌和话术卡着了，心里有些气，又在本子上给便宜爹记上了一笔。但表面功夫上还是个被妈妈蜜糖罐子里头带大的乖仔。等卫明宇的摄像头那头先暗了，才甩手把手机往沙发上扔了，在客厅的地板上几步地方踩着拖鞋来回走来走去。 他这是上辈子陪侍女皇落下的毛病。男宠佞幸随侍君侧，千般宠爱，也不过是个玩意。分到的随殿居室窄小，大臣奏疏面圣时退居的偏殿的小间也不是多大的地方。他谴退后一到无人处，下心力琢磨女皇心事力求面圣时万无一失，琢磨的心焦时，忍不住来回就在那点地方走来走去。这样像玩意的日子他过了八年，才熬出了头。 贫贱低微的时期占了他短暂一生大半的时间，身处位卑时的习性在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哪怕是死了，重活一世，夺舍一具千金之躯的出身，也难以抹灭。 他正咂摸着卫明宇话里那只言片语，心里疑惑难道曾建疆的话语权没有决定性，那么要不要用后手加注，可卫明宇话里头好似这事情已经被包圆，再用力是否画蛇添足……林林总总，千头万绪正待理清，忽而听见窗台那树枝与叶一声晃动，卫瞻淇一愣，思绪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间。 他身体骤然冷彻又一下子烧了起来，却似热铁进了寒霜。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或者这几十年都不过是一场癔梦，他的人生其实一直是在圣垂三年的那个夏天南薰水阁里头的那个夏天没有走动。 但窗台处极力在现代化中营造古风，可依旧显得蹩脚的合金窗外，并没有上了桐油的栏杆外开满挤挤挨挨到走廊的芙蕖，更没有水面顺着风来的花香，没有……一双带笑的杏眼。 那一瞬间电光石火所想要见的那个杏眼长眉，鬓发上簪着茉莉的少女，史书上说她在人世间活了三十七年，便自缢在一个下雪的春夜里。 千年后，他坐在这鬼使神差，以为故人入梦山河依旧在，却终归只有几株叶子绿的发墨的玉兰，高高的支着枝干，默然的反射着秋冬天白日的冷光。 卫瞻淇恍然间坐下了，羊绒沙发上的小少年被灯光照耀着的眉眼恍然若失，像是刚从溺水的情况下清醒的失足者。他的思绪剪了线似的全断了，只是没头没尾的瘫在那自言自语道：“像只转着圈想咬自己尾巴的小狗……” 惆怅、迷茫、爱恋、怨毒、苦涩……很多情绪混合着刻意压抑的记忆滚了上来。 追忆过往，无法否认不能自拔是一件很失败的事情。 因为他上午才在那志得意满的认为自己早就脱胎换骨，而所有仇人如史书上写的早就一杯黄土。所有仰望欣慕求而不得的因果孽缘，哪一个都没有留下，王侯将相皆黄土，他才该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可为什么还要想起她，一点动静，一丝痕迹都能引的他一下子忘了贱籍的苦，还要追忆除了不堪没有第二个词的上一世。 ————自甘下/贱。 “自甘下/贱。” 四个字原本只是心声里的回响，蓦然却真的在耳朵里听见了，卫瞻淇闻得宽阔客厅里的回声，半晌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胸腔里那个叫“心”的东西，用他的嗓子痛快的尖叫着说出来了。 迷茫的男孩子的脸一下子不再有可爱可亲的样子了。 他被那几个自己想起来而说的字刺的像一条要咬人的蛇，捏着拳头，牙齿咬得紧紧的，胸口起伏的幅度极大，好像在厮打中抱着敌人的肩膀咬着对方喉咙里的血肉。 极度的敏锐又卑贱，脾气反复无常如妇人，虽然得到重用又好大喜功贪婪残酷，男儿身却自甘下/贱以色事人。 自甘下/贱。 自甘下/贱。 下/贱！！！！ 这就是她在奏疏上说的话，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哈！ 豁然站起来，翻出放在一边的一本史书，那里常常翻阅的一页一抬手就打开了。他轻易的找到那个名字，重温了一遍史书上记载她死的如何半点体面都无，但心里的烈火哪般也压不下。 因这件自己起头的无名火，他怀了愤愤的到心半夜才入睡，刚合眼在床上有些许的睡意了，大洋那头的亲妈半夜又来了电话，背景音是一群喝醉了的千金们和伴郎们正在嬉笑怒骂撒泼调情，听了半天才清楚这群豪门伴娘伴郎婚礼后喝嗨了，不知道谁提议要去地球另一个时区的教堂再庆祝一次结婚，一伙人乌泱泱的上了飞机要再去抛一回手花。 李六大着舌头和儿子下军令状，一定要拿下那捧白玫瑰，拿不到就再飞一个时区，反正他们这群家里产业遍布东西半球的富家千金少爷房产有“日不落”帝国的底气，一个电话过去，落地就能再开一回香槟塔。 卫瞻淇忍着口吐“你抢了捧花有个屁用，卫明宇那犊子和你是分居，你想要再嫁没有和离只有丧偶”的恶言，又哄了一通李六才堪堪挂了这扰民的电话。 挂了电话心里头又咒了这对夫妻一回，心力交瘁又没有困意，正想着干脆熬夜把事情理一通，却不曾想手机又响了，不同的是这次来电话的人，让眉眼不耐打算装死的卫瞻淇打了个激灵，他没有着急接电话，而是赤着脚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够了脑子，胸口那腔睡不了好觉的火气早就在看见那人名字时就没有了，再三准备停当才重新拨回了电话。 他回拨迟了电话是那人和他的约定——跨时区扰人清梦的事情，还是卫瞻淇这种长个子的孩子，实在不妥当。故而那人每次算到卫瞻淇晚上接电都让他先别接，等他醒了舒坦些再回拨也是一样的。 这种体贴骗骗李六还好，卫瞻淇过了几年，清楚那人性子说这话倒不是体贴，只是没有耐心和睡眼朦胧不清晰的人说话，故而话里头深意其实是“你清醒点再和我说话”。 皮上熨帖，底下却目无余子颐指气使，这就是卫瞻淇对这位相处了近九年的来电人——五叔公李嘉行的断语。 李嘉行的电话安静多了，卫瞻淇甚至能听见这位刚阴了不少人，接手李家航运生意的叔公在纸面上一边签字，一边用指腹摩挲纸面的声音。 像蛇在草丛里爬…… 李家长子，也就是卫瞻淇的外公几十年前去世，膝下只有李澄琳一个女儿。长子乃老太爷那个早死的原配一系嫡出，锦海风气迷信，未免早过世的原配没得香火，就过继了四房的庶子李嘉行捧牌匾。只是过继时李嘉行已经时不好撒娇卖痴的十三四岁，感情上是挂名头的半个嫡子，法理上生母身份也低微末流，身份尴尬。加上顶头的二哥是续弦兰氏的婚生子，三哥生母是老爷子的得意人，着实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一把烂牌。 可就这样，李嘉行还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在李家有了地位话语权。 卫瞻淇有点怵他。比怵卫明宇这么个法理血缘上的父亲还怕。 名义上李嘉行是大房一块的人，但真正的大房凋零的只剩李澄琳这么一个不管事没有多大继承权的花天酒地的主。李嘉行这么个李氏实权人之一又从不做无用功，反正卫瞻淇这具肉身还小时，冷眼看着李澄琳没有少被这位当枪用，完了还不得不收他的好。 那头李嘉行在寒暄后的未曾过问卫瞻淇面试，只是谈起李澄琳“胡闹”的又有半个月不着家，刚过去的节假也未曾去卫家拜见老太爷，意有所指：“董事长一向不喜欢小辈在家里事情上胡闹，外头看着，家里觉得不像话的事情要尽早回头。” 那句客气的董事长，指的就说李嘉行的生父李海生，李家老太爷。李嘉行这时不提亲戚身份，来一句董事长，明显就在拿李家煊赫的豪门身份提醒卫瞻淇他要做的事情上不得台面。 卫瞻淇心道，你就是想要说我去当戏子惹的家里生气，顺带带上一笔，要他对照李六好好思量——当年怎么煊赫文艺圈的三金影后还不是乖乖回家息影了。 卫瞻淇心里觉得这位叔公就是要堵死自己家这支本就凋零的大房的路——要不是李六在继承权上天然弱势，人前叫着李六小姐和几位叔叔姑姑们平辈似的，其实李家一点股权都握不住。等卫瞻淇长大到成年，李家什么好处都分干净了，他也不用这样兵行险着的“出名要乘早”的削减脑袋往娱乐圈钻了。 如今他来一句让卫瞻淇勒马，呵，好像和二、三房斗的急赤白脸的不是他似的。 卫瞻淇客客气气的拿“当然不能让家里丢面子”应了，却不提自己要回头。那心里不当回事的态度电话那头的李嘉行猜得出来，可这位五叔公让卫瞻淇敬畏的原因就是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怒不形于色，应付孩子也不态度情绪外露。 这许是大人看孩子天生就有权威感的轻视在作祟。李嘉行再怎么多智，也只能想当然的认为卫瞻淇是学着了他妈李六的做派，觉得明星戏子风光。但李六没告诉卫瞻淇里面的苦头，大人们也不愿意让他尝过。 事情到这又好似进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死胡同。但豪门世家自然有一套“规劝”儿女懂父母“心苦”的手段，李六当年是一套，今天李嘉行要对卫瞻淇用的又是另一套。 俄顷，话筒里刚还在做李家最高意志传声筒的五叔公声音好像软了一分，听得卫瞻淇发毛：“不过我觉得你们小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的想法才好，家里不过是怕你走错了路子。这样吧，乖宝，明天叔公来内地，陪你见一见资方。” 被叫了小名的卫瞻淇听得这一声“乖宝”，背上汗毛竖了个彻底，再听到要见“资方”，更加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情不自禁的咬着嘴唇才忍住了叫唤。 第6章 母亲与脾气 李嘉行要来内地，卫瞻淇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搅局也得在第二日去接机，当好李家的乖宝。但心里腻歪透了，早上起来反复踱步咬牙生闷气。兼之五叔公积威与行事，生怕搅局而忐忑，连下人买来的半桌早茶没动半点，囫囵咽了半碗白粥，就上了车。 安乡还没有阔到有机场，卫瞻淇还得乘高铁去省会。商务座最适合闭目养神，但卫瞻淇心躁难静，便拿了笔在桌子上反复默写《红楼梦》，一笔一划之下虽躁郁依旧，但心中沟壑已定——他自然在此事之前想过家庭阻力，应变之法具在胸间，只是李嘉行着实让他犯憷，才失了方寸。 心里一想通关节却也犯别扭——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年纪也有李嘉行那样大，可阅历和气度上怎么也比不了这位“五叔公”。而且别说是李嘉行，就是不着调的卫明宇，也能拿出亲爹的款，压的卫瞻淇抬不起头。几位“长辈”数来数去，能让他看不起的，也就是李澄琳这么个内宅妇人。 上辈子没有玩过朝堂上那几个树大根深、心眼比胡子多的臭老头，这回重活一回还只能吃老本来哄女人？他好容易得了个好出身，还只能做低身媚人的事？ 这回心气倒没有不平，只是莫名郁郁，等到了机场接机，看见五叔公李嘉行和亲妈李六携手从安检那走来，吃惊都晚了半晌。 s省省会的机场经常见明星演员落地来省内的安乡拍戏。因此此处也是明星流量们街拍路透最多的机场之一，常年蹲点此处的站姐和狗仔也不少，就是地乘服务人员对名气和美貌都有了抗体。 但是怎么说呢…… 只能先夸一句李海生作为李家家长居功甚伟。他老人家年轻时靠着勤奋聪明和一表人才被岳家安氏看中，从家道中落的穷小子做了富家翁的东床快婿。这里面外貌的条件占了多少，看年轻时的老照片也能看出来是有不少原因的。 然后再说李嘉行的生母，从一个歌厅里舞都跳不好锦海话磕磕绊绊的“北妹”，成了李家老太爷的四房姨太太，可想而知长相已然优异超人到成为她跨越阶级的利器。 而李澄琳，奶奶——李海生的早逝的原配，几十年前据说是锦海艳压群芳的美人。妈妈——海外华裔邓氏家族的小女儿，邓家从华工时代在海外淘金发家，到近代不仅混进了异国上流社会站稳了脚跟，血统也一同混进了异族。那场车祸前的婚纱照上，李家大少眉清目秀英俊贵气，妻子明丽烂漫富有外国风情，二人依偎，着实佳偶天成，谁看了都觉得这二位的早逝是天妒英才与红颜。 以上唠叨的家族血统人民其实不用记着姓什么，他们只是作者凑字数的背景板，就是为了说明李家这二位，长的好看实属基因遗传、家学渊源。 李澄琳的美貌早就在各视频网站和各论坛贴吧里得到了证实。这么多年息影生娃时光过去，可论坛八贴里谈有名的美人要罗列出来，李六一个人的截图和故事还是可以支撑五分之一的流量。高赞评论的话说，一旦出了大热的什么美人混剪，任美人如云，没有李六小姐影视片段坐镇，就像蛋炒饭没了葱花——么得灵魂。 而走在后面的李嘉行的芝兰玉树、风姿过人，他跟李六小姐这么个发光体兼合照杀手走在一块，一个人提着两人的包和行李箱，都不像是拎包助理、背景板，足以见得非常抗对比。 机场的vip通道也有人频频回头看他们，空乘人员的服务也更热情周到，日常早就习惯被瞩目被奉承的李家人一路走来，不知道又添了几笔红尘孽障。 卫瞻淇看见生母紧紧抿着嘴，不用看也晓得本该游戏人间的她这次被抓来内陆心情不好。本来计划里棘手的五叔公态度倒是正常，但李嘉行越正常事情才越不正常。 李澄琳一见了儿子，就像和讨厌的同学走了一路终于看见熟人了的中学生，一把按住儿子胳膊，裹着一件黑色风衣，脚踩一双金灿灿的恨天高红底鞋，气势汹汹的甩开李嘉行和自己的乖仔往外走。 卫瞻淇被李澄琳一把紧紧拉到车上，还没有坐好，就用腿给她倒下的身体做了枕头。 李六小姐本来就是松松挽起的发间玉簪随之脱落，坠在车内雪白的地毯上让卫瞻淇记起刚默下的红楼梦判词。散下来的乌幽幽长发中醉人的气味来自她的自调香，海藻似丰盈的头发散开，宛如昙花夜放，车厢中瞬时轻盈的浮动起一片幽夜似的甜。纤纤玉臂取下遮挡的墨镜的那个瞬间，一滴眼泪也顺着工笔画似的眼角浸湿了鬓发，仿若冷露无声湿桂花的意象。 她半张脸爱娇的用掌背盖着，湿润的眼睛里红了的眼眶着实可怜。没等儿子问，娇柔的美人脚上发力，蹬掉了那一双红底鞋，露出不合脚而别扭的红痕，又气又怒：“抓贼似的，连双鞋都不让人好好穿，不就是上赶着来替人卖笑脸吗。” 一番动作，身上那件男款卡其色巴宝莉的衣领开了，不用卫瞻淇刻意去看，里头那件金芒闪烁的纱衣舞裙包裹着的玲珑身段，已然闪着华光昭示了自己夺人心魄的存在感。更别说大开的胸前雪白的肌肤上还点缀了些许艳情的红痕。 卫瞻淇心里一挑眉，估计昨天自己和李嘉行联络时，这位五叔公就已经在抓李澄琳来内陆的路上了。正花天酒地估计和某位看对眼的男士打的火热的李澄琳被带走，还来了分居后关系别扭的卫家，当然不乐意，故而没有好声气。 一向拿着乖崽人设的卫瞻淇当然不会在这时触霉头，可李嘉行已经到了，也不是说坏话的时候，安抚劝哄孩子似的顺着她：“鞋不合脚，咱们去买合意的去。卫家顺道去京城，那有妈妈认识的朋友吗？我记得上次你还和我说起有个家里做艺术品的朋友邀你去看花，你总说想要再给家里添几株辛夷，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春天。若看秋色，不知道哪处能看见红叶。” 京城要看红叶最著名的一处景点之一，是卫家的私人别墅。李澄琳这个人孩子似的想东西天马行空，一把她往这边引，哪怕她气没有消，从观花想到红叶。再想到卫明宇虽然可恶，但卫家人对自己一直还说的过去，每年四时节礼都备的合心又体贴，卫家的几个小姑也和她一道玩的好。就是卫明宇那混账事情，卫家也是站在自己这边说了他。自己过节时被卫明宇闹心一气之下没有去卫家拜会，人家事后说起来，还说希望她玩的开心。 “红叶辛夷什么的，也就是玩的事。还是先去卫家见见你姑姑和伯伯们。” 卫瞻淇知道她一向爱闹脾气，但心软还没脑子。可见着刚刚还骄里娇气的亲妈脸色逐渐凝重愧疚起来，就晓得李六小姐又把卫家脑补的太好了些。心里别提又多看不上李六的智商了，但目的达成，于是又开始把话题歪带了道：“妈妈，先别急。是要去卫家，可不着急在一时……” 眼看要把李六哄好了，这时李嘉行拉开了车门，长腿一伸，进来了，就是一阵大人对小孩的教训：“都这么大人了，乖宝都能一个人出来做事了，你还觉得自己十七八岁，和别人瞎闹腾的不像话。” 李六一听这话，也不躺着娇气了，坐起来利索的脱了身上那件外套丢在李嘉行膝盖上，冷笑：“闹腾？我闹腾？不像话？” 她脱了外套，那一身痕迹的确打眼。卫瞻淇低下眼睛，心里着实对李六腻歪极了。好好的千金小姐，就算现代社会风气开放，在儿子和名义上的长辈面前露出这样的痕迹，不遮掩一二，根本不能用羞耻形容。如此放诞无礼，形状癫狂，只有魏晋南北朝那些经年服食五石散的狂士才能比。 李嘉行没看见没听见似的，转过头和卫瞻淇说话：“看着点你妈妈，总犯小孩子脾气，别让外面人看了笑话。” 李六气得要找东西砸他，接风的下人却敲了敲车门，没等李六气得要亲自上手他就又出去了。没砸着人，让李六小姐胸闷的一路都气不顺的和儿子抱怨李嘉行是个传声筒和狗腿子。 等到了安排好的酒店，早就有高定购买的经理人给李六小姐送清单，首饰包包鞋子什么的也带了好几套颇合李澄琳心意的——不用说这是李嘉行早吩咐办下去的。 李六气没消，但她从不撒气到得心意的东西上，兴许是抱着“李嘉行欠我的”的心理，挑选起来又挑剔又仔细，反正等到晚上她沐浴更衣完毕，镜子里的美人再也不见车里那种“末代名花”的颓废糜烂气息，一派雍容端庄得体。打扮好了，心情也好了些，也有功夫对着镜子别珍珠耳环问儿子：“乖宝，你试镜的事情可真不要妈妈和姨姨们帮忙？死心眼可不好。” 她话里有话要卖弄似的，没等卫瞻淇打探，她自己先在梳妆镜前转过身，如玉的耳垂上，一边翡翠一边珍珠的耳环错落摇晃，映得色如秋月。两个手指头晃着，脸上出现一对梨涡，很是得意对儿子邀功：“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你这下子，被拉下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第7章 处方药与耳环 李澄琳略抬一点下巴，眉目宛然妩媚风流。她的锦海系口音算是改的比较好的，说起普通话却还带了点爱娇的别扭，想来当时和卫明宇在一起时不乏红袖添香学发音一类的好时光。只是物是人非，她长居锦海和国外，这口标准的帝都话的儿化音转了一下，收住了，还是那副南方姑娘娇俏的调：“所以说啊，你要什么直接和妈妈说，哪来的这么麻烦。” 卫瞻淇自然晓得怎么哄她多说些内幕，他先服软夸李六高瞻远瞩，再谢谢她慈母心苦找人看顾，最后李澄琳洋洋得意到下巴翘起眼睛都目下无尘中，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要李六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剧组内部的权利斗争。连都是小娃娃的选角上都有人插手，倒还不像大人那边一块的你死我活，抢角色就是为了踩的你一辈子不翻身，不过是分蛋糕的刀子出了纰漏，自然得在别处找补。 卫瞻淇的角色就被这么“找补”没了。 李澄琳说的其中原委让外人听来云里雾里——不是“读书人研究透了学问，没学好人情”，就是“戏台子要唱堂会也要找租的地”，或者“包场的老板还要照顾家里大人”，中间夹杂了一通洋土混杂的外语口语并乡音，舌头弹的活泼，像一只吃多了甘蓝的兔子在啵啵的跳。 卫瞻淇见她卸了妆的双颊绯红，眼睛一扫，扫见梳妆台那一瓶开了的酒和一个药瓶，就知道李澄琳在外国留学染上的酒瘾和处方药/瘾又一起发作了。 李澄琳的处方药/瘾是痼疾，在她学生时代在外面留学时，饮酒和聪明药这类处方药，是被视为解决烦恼和通过考试缓解压力的好帮手。 她并不是孤例，俗称聪明药的处方药在国外一些高等优异学府的滥用超出人们的想象。比起未成年而受到管控的饮酒和叶/子，花点钱就能在校医队医那开出来的“维生素片”，对面临升学压力过大的学生们眼里几乎是救命稻草。而没有什么成绩压力，但“家教严厉”的李澄琳这类富家子女来说，飞/叶/子一类的就准备从遗嘱上被划掉一大笔信托基金，但聪明药这些不涉及毒/品的小药/片就不会。而只需要几片，你就能几个小时精力充分，感觉到自己思维超人一等，强大到无所不能。 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不是个坚强的或者意志坚定的人，到现在还是像孩子多过母亲。可想而知，对处方药的依赖就这么一直断断续续的跟着她到现在。 卫瞻淇又气又难受，气的是明天要去见卫家老太爷节骨眼上李澄琳做这个妖，难受的是这个药想一想就知道是谁准备给李澄琳的。 骨肉匀亭的美人话越说越快，猛的从舒服的软椅上站起来手舞足蹈。那双雪似的透着青筋的脚赤着在总统套房的地毯上，挪腾转移，踩着探戈的舞步，乌压压长发披拂如云，轻飘飘衣袂舒展似花，自顾自的独舞起来。 药物的效力让她快乐的发光，连明明摘了美瞳的眼睛，在外力作用下，浅浅琥珀色的瞳孔放大到普通状态下的一半多。她本就深眼窝浓睫毛，这点子病态装点下更加异常，动人若鬼魅。眸光纯美透亮的像一汪泉水，只是谁也不知什么时候泉水会干枯掉。 长发藏着的两只耳朵上，晃动着两片一长一短的华光——是在那镜子前反复挑剔着长短不一的耳环。女人晃动的动作大了，一只便歪歪勾住了头发，另一只镶嵌着的宝石则拍的脸颊发红。 男孩被女人吓着了，下意识想要拦着这只药效发作的疯蝴蝶，却被女人像伸出触角似的探出两只长长的胳膊，像小女孩提娃娃似的一把搂住儿子在怀里，实打实的抱住，舞停了。女人摇摇晃晃的笑，得意的不得了。 男孩心里有本来恼火，却被她这一抱贴了皮肉。皮囊这般美的幻梦泡影一样的佳人，风情摇曳的水蛇腰上自该没有多少肉，那一贴一抱，没有心笙摇曳，几根肋骨起伏在一层白皮下，咯的人手不舒服。 狼心狗肺的奸佞梗了一下，因为这具病态又美艳的肉身的确怀胎十月不假人手生养了他的妇人。如何恼恨，见她这副活了几十年还如此模样，心里难免凄哀。 他上辈子的生母是名噪一时的花魁，腰也是这样的，被养出来好博得万人来尝。 李澄琳是豪门富家的公主，却沉湎酒精药物，也不是她愿意的——她是被人养成这样的。 深宅后宫里头养废一个孩子之类的手段是太阳下的影子，辉煌的权利之下跪伏的人有多少，这类影子一样的东西就有多少。封建的王朝会坍塌了宫殿，但跪在太阳下的人永远只会更多。这种人心深处的酷烈毒计，到了现代只会存在的更加隐晦，可残酷却不减半分。 她被李家的权势养废了，废的连依赖处方药这种早该戒掉的东西一直都被人喂到嘴里，也娇惯的把别人递来的蜜糖□□一块吃了，还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人人告诉她要快乐富贵的活，她也就快乐，不管这种快乐其实是要害她的人给的，她也一头栽下去，哪怕溺死在这里头起不来——富贵人家的莬丝花，是不可能像乔木和野草似的。 在知道这种药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而李家默许了她一直吃的时候，卫瞻淇就知道李澄琳在李家的地位上有猫腻。 他震惊却又平静——早准备好了被馈赠的重生定然不会十全九美，因为如他这类人已经习惯了得到一切东西都要付出代价。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的代价是从他的肉身母亲身上取走了。 卫瞻淇的心情是很矛盾的。 李澄琳的确是个浪荡轻佻的坏女人，但并不意味她不是个好“母亲”。诚然她很吃不得苦，所以她把孩子扔给保姆，也很爱美，所以她出月子后忙于减肥没有喂过母/乳，她糊涂，被哄骗了一生还发现不了，她不知检点，分居后的情史和私生活都很糟糕…… 但这样子的女人把儿子摇晃抱着，赤着脚跳交际舞，笑的很有感染力，一边跳一边跟他表功自己如何解决了试镜角色的问题，努力的从她匮乏的大脑里传递人生经验让他小心，撒娇蛮横的小脾气里和不着调的荒唐人生中试图去做一个母亲。 她真是贱…… 卫瞻淇蹲下来，给她套找来的鞋，女人脚丫动来动去的不肯乖乖就范，见她平静了一点，男孩低着头一心伺候她：“妈妈，下次少吃一点药，你不是说每次吃完就头痛吗？” “是痛，可吃了舒服，很舒服，一会就睡好的……” “上次不是还觉得不吃比较好吗？家里也知道吗？” “可难受……跟二叔叔说了……” 女人久经摧残的身体早就有了耐药性，加上药物混合摄入酒精，正常人还要闹腾一会，她却被刚才的回光返照弄得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慢慢抱着胳膊怕冷般倒退，待屈膝躺回椅子上，翘起的脚掌上，还勾着儿子给她穿上酒店拖鞋。 卫瞻淇静静凝视着她闭眼时一排轻轻阖动的睫毛，看够了，慢慢过去，帮她把勾着头发的那只耳环解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解下另一只，背后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已经脱掉外面那件黑色大衣的李嘉行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早挽起衬衣的袖子，抱起李澄琳到了里卧。 “下次你妈妈喝醉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李嘉行还是一贯的冷淡，只是：“那是她心里不舒服，还像个小孩子借酒疯闹脾气，当不得真。”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保持一种荒诞的默契无视了一边桌子上的酒和药。李嘉行轻车熟路的找到首饰盒，把掌心的什么东西放了进去，那叮铃一响，卫瞻淇才反应过来是女人另一只耳环。 举止自然，看来他处理侄女的“酒疯”也不是一次两次，李澄琳药/瘾上纵容默许的人也有他一个。 卫瞻淇没有出声回答，也在大人的估计之内。长辈们早想好了怎么对小孩发现然后忍不住问起这件事的反应，卫瞻淇的沉默也是预料好的。虽然如果没有这场“男孩子突如其来的叛逆”，李嘉行还是打算晚一点跟他解释这件事，让他开始学会顾全大局的。 “琳琳从小就很娇气，家里也极为宝爱她，所以既然养得起，就没有必要让她吃苦。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好心。”男人把手搭在男孩肩膀上，少见的温情：“乖宝，你也该懂事。出来玩最惦记你的，还是家里。学着一个人走路很好，摔跤了没什么。长辈们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你不走错路。” 手掌下少年人的身子骨很是健康，年轻人的活气隔着一层织物也蓬勃生长。李嘉行的两次婚姻都很短暂，也因为纯粹的利益产生分歧便没有孩子。他心里是把这个并不姓“李”但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儿子的。 眼前小孩长得很健康让他满意，倔强闹脾气了耐心引导不是难事，不听话的样子也显得很聪明有主见。只是男孩子们小时候天生都有一点恋母的，维护母亲的“正义心”很容易走偏出事。 卫瞻淇点头应声：“叔公我知道家里的苦心。” 李嘉行分辨的出他心里大概还是有疙瘩，可本来也没有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孩子懂事。大人还是作出满意的模样拍拍男孩肩膀：“知道就好。正好你妈妈休息，叔公带你去见见之前说好的资方。” 打一棒子要给个枣子。 大人谈话后退出去换衣服联系行程。男孩在那扇门关上后，徐徐展开垂在身侧的手心。只见那只纯银的耳环躺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攒的变了形。 他掌心一侧，随意的把它丢弃在地上。踩上去，脚步无声像个黑色的影子。等走到卧室的母亲那，把一缕滑在她熟睡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开了。 第8章 故地重游和空降热搜 半小时后卫瞻淇换好衣服下来，李嘉行已经就坐在停车场的一辆黑色吉普的驾驶座那，正在用平板办公。 卫瞻淇被他换的这身打扮晃了眼——倒不是这个一向死人脸的五叔公忽然吃错药的花枝招展了。只是一个受外国精英教育那一套，在家里都要把衬衣扣子扣到最高的工作狂。突然有天没有抹发胶而是自然三七分，没有穿西装三件套和领带夹而是休闲的毛呢大衣和红色围巾，脚上不是手工皮鞋而是一双快销品牌的运动鞋。如此反常，哪里是要去见客户资方谈生意的样子。 李嘉行用食指扶了扶黑边方框眼镜——他原本常戴的金丝细框总是让气场冷漠专业，目下无尘如大理石。现在这副有点笨的眼镜加上失去发胶的刘海让气质学术温和了不少。乍一看像是哪所大学刚入职的年轻讲师。 他看着发愣的小孩解释：“今天见的资方和以前家里见过的不一样 。” 上了车后，男孩还被要求换了件红色的更厚的运动气的外套，按指点“要走上好一段路”，又从座位下翻出一双棕色高帮鞋带的马丁靴换上。系鞋带那会，李嘉行从副驾驶上的文件里翻出一本旅游手册让他看，就自己发动了车，没带司机，开着这辆略显粗犷的吉普，驶出了酒店停车场。 那本随手扔过来的旅游手册印刷的很是精美，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内部面向vip客户的刊物样本。还没有打上旅游公司集团的徽章，但内容详尽、绘制悉心。抚摸上去光滑笔挺的纸张也暗藏玄机——手感和货币相似，想来它的用材用了大量价格远超普通造纸材料的短棉绒。 李嘉行喜欢故弄玄虚，一副一心开车不开口解释要孩子探索的神神叨叨，卫瞻淇只能从这本旅游手册上找谜底。 京城本身是列朝古都，千年雨打风吹去，它中央的皇城早就没有了主人，四面宽阔的大道的天际线耸立起无数巨人般的钢铁高楼，它随之褪去了九五至尊带来的光环，以辉煌的封建遗迹身份存在着。只是从昔日帝王之尊所在的古老宫殿，变成了面向世人的风景名胜和博物馆，让一个千年前来的孤魂野鬼，有了几分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感触。 李嘉行丢给卫瞻淇的这本旅游手册的前半部内容干货，和那些蹲在地铁门口就能从发传单的手上，拿到的紫京城旅游攻略差不多，只是后半部分多了很多过于学术的国宝古董的介绍。 ……里头有些东西很眼熟，眼熟到看见下面介绍它的估价，卫瞻淇都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埋个几个花瓶，或者绑了那几个穷酸落第的士子画画。要是现在挖出来，他也不用再来当个戏子都还要费心花力了。 这份皇城博物馆的介绍要他看来有温故知新的意思。多亏历代的文官一听说修宫殿要撞柱子的传统。这座在当时大楚叫紫帝城的皇宫，现在叫紫京博物馆的景区，那几座主要宫室还是在那个地方没有挪。 几个单独页面列出介绍的镇馆之宝，他依稀还记得一点影子。当时还挺不起眼——作为一个以色事人、汲汲钻营的奸佞，上心的几个宝物比如龙椅、虎符那些个，一件都没有在朝代更迭里留下，现在玻璃里面展出的都是近代的复制品。 一路上他们的确是往紫京博物馆那走，却避开了正门那人群熙熙攘攘的买票口，到另一侧不对外开放的门前附近停了车。 不走朱雀正门让人心里还有点遗憾。曾经在那亲手杀/过人的朱雀门是他人生的福地，真是一段高光时刻、黄金岁月，后来一直憋屈到现在的奸佞念念不忘着要回去看看。 等钻出车门一看，要走的是工作人员通道，几个明显是接待的人寒暄后给了李嘉行工作人员的身份牌，轮到半大孩子的卫瞻淇有些犯难了。可人精李嘉行不知道哪掏出一张儿童票，笑笑：“我是来帮忙的，小孩是来参观的，当然不能坏规矩。” 卫瞻淇早在看见那介绍紫京博物馆的资料，就迅速联想到就在今年，李家为了拉近和内陆高层的合作，陆续捐了整整七套镶金紫檀顾本临摹洛神赋的楚朝屏风给紫京博物馆。这还只是今年。所以李家在这的确有些特权不奇怪。但帮什么忙？不是来见资方的吗？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浅薄到看见李嘉行便红了脸，接下来连检票都不利索了。估计她晚上回去，梦里就能把玛丽苏文学的女主角代入自己，而男主角估计就是眼前这位——完全看不出来快四十、能做她爸、疑似男性功能障碍、都两任老婆了都搞不出人命的锦海神秘英俊富商。 卫瞻淇一通不可告人的心里活动刻薄尖酸。完全是因为他想过很多次自己故地重游时如何笑到最后，以那场青史留名的斗争现在唯一活着的胜利者身份，超越皇帝都畏惧的死亡后，来这座皇城会何等的扬眉吐气。 只是现实从来很讲道理，从不给人圆白日梦的机会。 他怎么都想不到，故地重游，自己会因为年龄太小，怕碰坏了接下来要去看的修复室内的古董们为理由，被自我中心的大人们，给一条刚驯化了的小狗戴伊莉莎白圈一样轻巧的处置了跟着大人来的他。 心理年纪已经是个四十老男人的奸佞，无法反抗的被栓在大人手里——详细并且求真的描述是，一条狗链子似的黑色儿童牵引绳，被那个沉迷男色殷勤万分的女舔狗工作人员负责系在他腰上，面前带路的监护人不仅没有觉察小孩一脸被冒犯的样子多不悦，反而饶有兴致的握住另一头的把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被监护人。 那做长辈不知道哪里觉得有趣了，抖一抖绳子，微微一笑满意的说：“这样就不容易到处乱跑了。 ……李老五你最好祈祷在我成年前你就突发疾病暴/毙当场。否则等我长到上辈子那么高，就亲手像在正门那块地执刀料理几个酸儒时一样，让你拼、都拼不出个人样来。 女工作人员两边脸通红的目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离开，旁边一直围观的朋友撞一下她胳膊，把手机邀功般递给她：“怎么样我新手机的抓拍功能挺好吧。” 屏幕上赫然是刚刚离开的一对“父子”。 大人正半蹲着给小男孩比划牵引绳的长度，嘴角带着一丝温情柔和的笑容，秋冬日清澈的阳光在他的头发上投下金色的光晕，闪烁的光在头发尖、软唇角、长睫毛上跳跃。男人侧脸的轮廓本来就俊美贵气，被自带滤镜的打光这么一衬托，从画报杂志上走下来的精修男模们也不过如此。明明蹲在一块不起眼的红墙边上，周围入画的群众人也不少，可白鹤它趴着也是仙鸟。有种人哪怕是存在，都残忍的显得一边画面里，那些原本日常相处还有点青春气息尚算小帅的男同事们，像一群没有脖子、身上还都是鸟屎的鹌鹑。 而另一边的小男孩充分展示了为什么古人会造出蓬荜生辉这个词。原意是恭维客人的尊贵，但美貌这东西是真的能像珠玉一样辉映殿堂的——背景红墙的高对比饱和色使得男孩白皙精致的肌肤光彩照人，一排乌黑的睫毛从湖水般眼眶里像松针似的凌冽。这是因为男孩子有些生气，这种情绪把他浓丽眉眼里头那层贵族式的傲慢表达出来了，越发显得他的容貌俊丽无匹，锋锐妍丽。美貌之盛气凌人，连阳光都只敢在他的脸颊一侧浅浅落下几个光斑，不敢去打扰他充满光芒的眼睛。 两个假期打工的志愿者女孩痴痴的看着这张照片，忍不住罩着下半脸，小声在手掌心那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尖叫。她们看着照片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墙角那挽着手蹦起来，样子活像一对在火炭上受刑的中世纪女巫好姐妹——看见并描述这一幕的直男工作志愿者们很是不屑，相比之下他们对这位锦海富商开来的车更有探究精神。 在有熟悉并且嘴贱的男生冒出头提醒她们，这一大一小是一对“父子”，名草不仅有主，小草还是那个主生的后，遭到了惨无人道的痛打。 几个年轻人热热闹闹的互相打闹后，这件事情变成了工作中一个美丽的小插曲。他们虽然是工作时间比较短的志愿者，也只能在外围工作不涉及核心区域，甚至不知道刚才那对根本不是父子。但他们本身就是从高校里仔细选拔，并且经过培训的人才，这点工作素养还是有的。 打闹玩笑的中场休息时间本来该很快就过去。只是刷手机的女孩正还踌躇要不要上传这张照片到微博时，一个热搜，突然空降了社交软件的热度榜，让眼睛扫过它的女孩一愣。 傅文靖，未成年演员中热度最高，名副其实的“国民儿子”，刚官宣了《少年梦红楼》这部有官方铁背景的电视剧贾宝玉一角。 这么一位正如日中天的童星，刚刚被披露，他因为吸/毒，被捕了。 第9章 好糊弄的大腿和翻天的外界 这座宫阙仿佛拥有隔绝一切凡尘的脱俗力量。在很久以前，是因为它代表的权力和欲/望，在现在，则是因为它古老的已经不能再说话。 卫瞻淇被绳子牵着走在这条明显是后来扩建的巷道当中，目光越过高墙上耸立的砖石和出墙的黄叶，见那些龙身般起伏在远处的长桥和宫阙在远处隐灭又层叠出现，又是恍惚千年前第一次一文不名的来此地，一眼，就被它无匹的尊贵折服到尘埃里。 带路的监护人李嘉行其实在偷看，对小孩那副踮起脚要看过墙去的望眼欲穿觉得好笑好乐。大人眼里，家里这个毛头小少年再怎么叛逆，也终究太嫩。看见新鲜的地方活像掩盖不了本性活泼的小狗，大概只要项圈一松，狗尾巴都看不见的去挖洞了。 他们一路被大人放慢的步子走过的通道，明显是工作人员走的后来加盖的仿造屋舍。虽然乍看之下古色古香，但那种钢筋混凝土造出来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有几处特别滑稽，比如窗棂边架着的两个空调外机被欲盖弥彰的刷了一层棕色。要一向刻薄厚古薄今的卫瞻淇说，就像昔日跟在世家大户边上建屋子的暴发寒门，为了蹭个光，连祖宗的姓都改了，为的就是能在外面说自己是五陵某氏，骗一骗不懂其中虚实的异乡客。 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被人依附的人上人，说不定还能坐一坐龙椅，便没有多少伤感留下，全部的眼光都拿来挑剔现在的东西，洋洋得意的奸佞一不留神脚下，就被进院子的门槛绊了一跤，厚重的冬衣起了缓冲，手掌依旧在青石板地面上滑出一层油皮。 李嘉行只是推门刚跨进目的地的院子，立马手上一紧，孩子的体重拽的他退了小半步，一回头，家里的小孩倒栽在门槛上，腿长个高远超同龄人的优点让孩子看起来像块跷跷板一样搭在门槛前边。 “呦，这年还没有过呢，就来孝敬我行大礼了。” 卫瞻淇憋红了脸被监护人扶起来，娇生惯养的掌心还火辣辣的呢，一个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明显奔着嘲笑他的目的发言了。气的他低着头后槽牙咬紧，多亏近十年表演李家乖宝没有落下过两面三刀的奸佞修养，抬起头不过脸有些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羞的耳朵尖泛红的少年目光很快锁定了拉仇恨的声源。 根本不难，因为这个种了梧桐树、柿子树等杂七杂八乱七八糟树木的院子虽然有点大，但加上他和李五叔公也不过三个人，另外一个人自然就是那嘴欠的老头。 一身军绿色黑毛边大棉袄，身子底下的摇椅是老头乐，竹茶几上的茶具根本不是一套，二郎腿里面露出藏蓝的棉裤，手上转的仨儿核桃估计是门口树上掉的。这一身和所有京城大冷天围墙下面晒太阳的老头没什么不一样，但扫见他的脸后，有两幅面孔善于见风使舵的前面首脸上的模样更纯真了些，甚至顾不得手上疼，就搓着手对老头笑：“行啊，那这位爷爷您就当我这提前拜个早年啦。” 被他叫的亲热，但一开始根本没听出来是谁的这位杨爷爷须发皆白，学着道士那样用一根竹簪束发。年纪虽然大，脸上皱纹不少，但面色红润，双目有神，鼻梁挺直，神情中含有老年人身上少见的一种精神与魄力。 李嘉行很满意卫瞻淇的打蛇随棍上，也应景的拱手做过年礼：“杨老还是一样龙马精神。” “怎么着，一大一小组团忽悠我来了。” 老人躺在那受礼了，看样子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但二位锦海来客心眼小如卫瞻淇、高冷如李嘉行没有哪一个露出点不满来。 老人见状，挪挪屁股，冷哼一声还想敲打什么，就听见一声“啪嗒”，院子那的屋子打开了门，一个耳朵上夹着一支笔的男人捧着一个青铜色的小鼎呼啦啦的跑过来：“师傅、师傅，你说的冤大头来送钱了没有啊，再没钱那修复用的纸就交不起尾款了，人家都来催几道了，说好了定金不退，这下子指不定……” 好了，底漏光了。冤大头二人组双双把含笑的目光和蔼的看向老人，愣头青在师傅的死亡视线下胆怯的声音小了，抱着鼎，委屈巴巴。 杨爷爷，杨文莫，有文物金石古董类协会的很多会长、主/席的头衔。翻开开国来历年编纂更新的小中高美术课本，他的名字永远在诸位顾问编辑那挂着。是个美术生看见他又挂名指导了哪次文物修复、古迹发掘、论文出版，就会一拍脑门“呀！他还活着！”的上古级别神人。 这位目前正在紫京宫博物馆修文物顺带带徒弟的神人，因为文人脾气犯了，和馆长发生了分歧，资金上正面临不小的问题。他核桃也不转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指着锦海一大一小对徒弟叫：“催催催！一天到晚就知道扯着嗓子要钱！人都来了都能被你吓跑了。还看，这鼎的上色还是差成这样你都敢跑出来？真想去民俗街卖假货给不识字的暴发户？！” 老人一通怼，把正在练习如何造出和原型一样颜色的徒弟弄的够呛，灰头土脸的回屋里去了，正赶上屋子里其余师兄弟姐妹和土拨鼠似的从门那探头看热闹还没有来得及缩头。 等他灰溜溜的关了门，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李嘉行赞道：“恭喜杨老衣钵后继有人，这个年纪有这份功力已经很了不得了。” 李嘉行虽然不是专业的文物收藏家，但常年在各大拍卖行收购古董再捐赠的过程中锻炼出来的眼力还是有的。文物修复学的课里重要的一课就是造假，那年轻人手里的鼎已经有九成火候，加上他直接来和养老对话那份随意，不难看出被骂回去的青年，该是杨老得意弟子。 杨老哼哼一声，道：“数你最人精。” 他眼睛斜扫一下卫瞻淇：“怎么，真有你的，带家里小的给我拜早年来了？” “这是我家侄女琳琳的儿子，他爸卫先生您也知道的，今天带他上门是打算带他拜见一下您老人家，说不定以后啊，和您经常碰头见面的就是他了。”李嘉行用手背动作隐蔽的碰了碰卫瞻淇的背，小男孩乖巧上前，好让老人看清楚自己这张“纯真无邪聪明通透阳光活泼带着讨长辈喜欢的笑”的小脸。 “别介，我还真不觉得我能活到这小子长大掌权，负责跟我交割文物的那天呢。”老人撇过头，要抬手做出拒绝的手势，哪里知道那手臂刚一抬，就被面前头的半大毛孩子抓住了。 嚯，那个劲，那个手，那个晃。他觉得自己像回到几十年前去学校演讲，在讲完后在台上被学生们抓着握手那会，连那些学生眼睛里激动的热泪，都跟这毛孩子白净漂亮脸上的泪光如出一辙。 “杨、杨爷爷，真是您……我……我是您的粉丝……我……我把您指导美术和服装道具的《红楼梦》看了十几遍，杨爷爷，我真的……太……太……看见您……太好了……”毛孩子在老头懵逼中骨头要散架的前一秒松开手，没等老人解脱，又一个猛子扎进了他军大衣内温暖的怀里，那叫一个乳燕投林，从善如流。 杨老头嘴唇发抖、双眼发蒙的和监护人对上眼，只见这位标准的资/本主义的商人正低眉敛目，真诚又柔和，还夹杂着一丝对小辈失态的歉意，解释：“我们家乖宝最喜欢国家古典文学一类的东西了，其中他最崇拜的近代学者啊，就是您老了。” 老人眼底的疑惑消散，眼里迟疑退去，出现一种正常的老人看后辈的柔软。想来是孩子的眼泪那么晶莹、拥抱那么用力，把钻研学术的老学究有些偏见的心弄化了。 李嘉行继续含笑，仿佛早就在路上演练了好几遍：“他这次来内陆啊，就是因为受到了您老的启发，才有缘来此地呢。”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开始转向融洽与宾主尽欢，一只走过围墙的橘猫在瓦上懒洋洋的伸了伸腰，正要躺下享受阳光，耳朵却捕捉到什么声音，刚来这没几天的猫，还存几分野性，故而飞窜到树梢上。 只见几道围墙外的几个志愿者拿着手机兴奋八卦又带着几丝不屑的快步走过，撒落了一些人耳在这个距离捕捉不到的声音：“开撕了，开撕了！瓜瓣、围脖、晓乎乱成一锅粥！傅文靖家粉丝空瓶不住和人吵翻了好几栋楼！刚刚热度因为删楼和引流下去了，又被他爸甩锅的那条状态弄的服务器瘫痪了！” 无论虚拟网络社交媒体瘫痪火爆了如何，加班的程序员估计又要往icu路上走几个，闻到味道的鲨鱼和无知迷茫的群众被大v们因为各自利益引导成几部分…… □□的身份引发了这一切，并且将要在这场混乱中，得到一份因为不道德而格外香甜的蛋糕的卫瞻淇，正用憧憬又无邪的眼神仰头看着面前的老头。娱乐圈中这次事件将引发的地震巨浪，对他的影响，不过是院子一声树叶枝干短暂的沙沙声。 第10章 可惜和登台 被小粉丝“现场追星”杨文莫，虽然被那张小脸上激动的眼泪弄得不大好意思，可如此操作还是用力过猛了些，要不是卫瞻淇长得好看又机灵，这种见人叫爷爷的法子真是太过油腻。 他腹中尚且有些狐疑。一边站着的监护人李嘉行在他这本来名声也不好，哪怕见天的赔笑装的温良恭俭，别说他耳朵听的到那几出，眼见几次手段，也够让出生穷苦、一辈子是个老学究的读书人心生警惕了。 可真耐不住卫瞻淇是个不要脸还真有点小能耐的毛孩子。 不要脸、墙头草、见风转舵、有奶就是娘这些都是身为面首和奸佞的基本操作。而“小能耐”就是单纯身为面首的基本修养了。 面首第一个主人——是皇帝的妹妹，千金公主。一切人们对骄奢淫逸的公主的污名，对她，不过是陈述。这个年华老去的贵妇人爱网罗小男孩，爱热闹爱美色爱新鲜。 爱热闹所以她修了七八个庄子专门用来养这些孩子，兴致来了就带上好姐妹甚至是男人来“巡幸”。爱美色所以她总是要挑最好看的留在身边，不舍得放出去随意糟蹋。爱新鲜则是所以她身边换人换得快，昨天还陪在她身边银刀雪盐破新橙的“如意儿”，下午就能见到在大庭广众下被客人像块死肉样糟蹋。 这些美貌的孩子里头，卫瞻淇的确是千里挑一的出挑，但除了脸外身无长物。七八岁了，连个字都不认识，诗词歌赋更是无一处通的。便疼了他一会便烦了丢开了。小男孩来不及感伤，就眼看见一个房间的人被“客人”玩废了的现场，恐惧把他抓住了，黑色的情绪，驱策一个文盲成了一个被称赞为勤奋聪明的孩子。 一种随时会下落到无底深渊的恐惧，支配他玩命的学习模仿观察。臂如要得到什么，哪怕《少年梦红楼》这种家里打个招呼便手到擒来的小角色，他也要自己准备万全了。 所以奸佞他是说谎了，但的确看了几十遍《红楼梦》，在相关的资料上下了大功夫，能把上到演职员下到道具师的生平资料说的一清二楚。如此，谎言便一半真，一半假。都这样，怎么能算骗呢？ 在被五叔公碰了碰背的那一刻，福至心灵。 《红楼梦》、美术服装文化的多项指导、各大协会的镇山大佬、故宫文物修复组大能、李家在捐赠文物上的大手笔……串起来的种种，驱使他完成了这场即兴表演。 接着他滔滔不绝的把杨老的建树滚瓜烂熟的倒出来，像每一个莽撞热情的孩子眼睛发亮，一腔热情的对崇拜的长者复述追寻前辈的路。 这几年深居简出的老人家，是很久没有受到这种露骨赤诚的追捧了。如果说一开始被强行握手时还有“是不是李家下套”的惊疑，在小孩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采访复述出来时，已经完全相信了。 也是。要是换一个出身普通一点的，哪怕是个中产家庭的孩子，文化泰斗的杨老再书生气不懂人情，也要多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大人教的说辞，为的就是捞一些好处。 但我们的卫瞻淇，重生得意事之一就是投了个好胎。锦海前四的豪门正经嫡出长房大小姐，除了“京城”二字外不需要加别的形容词的卫家主枝的小儿子。这么一对父母，再不着调，拥有资源和身份，也远超一个清白中产家庭奋斗三代人能得到的好结果。 哪怕不演这么一出，只要卫老太爷出面，杨老再看不上李家那副商人做派，也要收下卫瞻淇。 一大一小融洽的一个吹彩虹屁，一个被拍马屁，有几分天伦之乐的样子。 待小孩说：“……所以这次听叔公说可以来看您，就来了内地，顺带试了个镜。” 老人点点头，耳朵捕捉到“试镜”二字，不禁跳了一下眉头。一是因为李六小姐虽然也在银幕上活跃过，卫明宇也是导演，但这么小的卫瞻淇怎么可能被允许去当戏子？二是，不当戏子走正派的路成个角也不是不行。但这样的话，要什么试镜？卫家的子孙，为捧他拉人单拍一部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边当背景板的李嘉行生怕老人误会似的：“然后没选上，被刷下来，还哭了会鼻子。” 小男孩被拆了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了，嘟囔：“我就是因为想到杨爷爷您指导过86年的，才打算试一试。然后发现会背书和演戏是两回事而已。” “嗨，术业有专攻吗。拍戏那会全国海选才选出来的人，都练了一年多才上的镜。你才多大呀，要真想学演戏……” “咳咳。”李嘉行咳嗽着生硬的打断了老人：“杨老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进屋里说说捐赠的事情吧。” 好像站在外头说了这么久不是他默许似的。他一个小辈，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以往，杨老是不必给面子的。可是很明显，事情牵扯到卫家的孙子选择不选择走老人家们安排的路，杨老是外人，多嘴就是打眼了。 只得对孩子说：“不如你还是再多学学文化。赶巧，这几天都来紫京城看看，我叫人给你办个出入证。” “哎！”小孩乖乖的点头，伶俐聪明的很，没有问大人为什么忽然转了话头：“我早想来逛逛这。今天在这见到您，过几天而且还能继续来，就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 杨老感慨下一通电话，叫了工作人员带小孩出去逛逛，好好看看，有几处是卫瞻淇在之前谈话里心生向往的，但并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要离开院子，牵引绳也就解开了。院子里的大人们要接着谈话，一身红的男孩子牵着工作人员的手从门槛迈过，像一团火，消失在视线里。 那团火消失，气氛也冷了下去。 李家大人不为了反差而不平，还是笑请他包含：“瞻淇是家里疼坏了的小孩儿，单纯。因为您的缘故一时兴起了去试镜，全凭一腔孩子气的天不怕地不怕，他不知道水深云厚的，没有报上家里名头，自然被刷下来了。家里觉得让他吃点亏也好，而且总不能真去演戏。”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红楼梦》，又不是哪个卖男人们恋爱发家做噱头骗小姑娘的书改的。小孩愿意让他试试没什么不好。你们家老爷子当年还不是让孙女去演戏了？卫老太爷也没有古板到这个地步。” “家里的意思也是觉得他想要玩一玩也不是不行。只是您知道，《少年梦红楼》早在批文下来不久后，蛋糕已经被分光了。瞻淇想要演戏也买不了人情。而内陆的公司，一向是比较忌讳我们这些锦海来的外人。”李嘉行用食指扶了扶并没有什么不妥处的眼镜框，一路跟着背手的老人往屋子里走。 “是啊，可惜。娃娃长得俊，像书里头的贾宝玉。但不吃这口饭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可惜。” 李嘉行微微含笑的脸仿佛张面具钉在上面了，并没有接这次的话，那双形状上与卫瞻淇相似的眼睛，却极快的眨了一下。 -----------------------------------------———— 无论锦海人承不承认，在上个世纪，他们的黄金时代就像那些银幕上已经息影的女神，永远的过去并留在记忆里。依靠内地的输血，和锦海特殊的“金融服务”和地理优势，它才没有将颓态展露的太过于彻底。 面对锦海今日事态，顶端的资本家一边继续变本加厉的压榨底层，又不忘疯狂的把触角往内陆延伸。将资产转移、升级、变化、借壳、合作……就是这群人这些年为了打开内地市场做的诸多合法、非法的尝试。 但外来者总会引起原住民的注意力。那些平日你死我活的原住民资/本面对外来者，几乎都会选择一致对外的排挤分割蚕食吞并来自别处的敌人。以致于锦海的资本家们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几乎斗被围追堵截，走的举步维艰。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是每一个看见内陆产业蓬勃发展、蒸蒸日上，利润几乎能达到几倍的资/本家们的心里一致的想法。 锦海，颇有赛博朋克气质的城市，将“资/本”这只怪兽，用身上人的血肉喂养的身躯肥胖到已经痼疾难改了。可它永远是不眠准备去攻击的，永远是不知满足准备进食的。 那么，李家想要吃肉，该从哪里开始下口呢？ 一觉醒来，头还有点晕眩，脸上还有一层潮红的美人，一边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一边跟电话那边的小姐妹声若银铃的的煲电话粥。她犹如一支经雨海棠，犹然红香玉艳，动人的摄魂夺魄。 “……真是可惜，一个孩子两三岁从平面模特开始，到现在变成了这几年最赚钱的童星，就出了这种事情，哎，是比我们家乖宝大了几岁，本来呢，转型去演你家那部片子多好，偏偏就是要和比他小的孩子抢东西，多不懂事啊。不过这几年他家那个小作坊，哦，文靖娱乐，也赚够了，换个管理层也利于接下来发展。那孩子他息个影，回家读好好书，过几年谁还记得这事。哎，是，我要替我家乖宝谢谢小朱阿姨你呀。到时候你蜜月回来，我就教他亲自上门一个个感谢他这帮干妈。瞧你说的话……” 她很快打完了这通分享战果的电话，亲力亲为的将指甲一根根打理完，中间穿插欣赏社交网络热搜上，反复将有关傅文靖吸/毒相关的热搜词条，升降、起伏、消失、新增。 那双如水多情双眸，仿佛能透过这一次次刷新后的页面看见公关公司疲于奔命、营销号随热度起舞、粉丝震动惊骇、公司股价波动、办公室里的紧急会议让一群群男女焦头烂额…… 十多亿人口中那个最赚钱、最出名、最被人追捧的童星傅文靖，从神坛的狼狈跌落已经成为一场大众的狂欢，而这场狂欢背后，已经饥饿了许久的资/本，像潜水已久的鳄鱼，正小心翼翼的从黑暗中浮水上岸，张开了雪白森冷的牙。 李澄琳抬起天鹅脖颈般的雪白手臂，不远处，落地窗外的京城与她对视，鳞次栉比的城市大厦与繁华街景让人的身影如此渺小。但现代的都市上演着写好了的剧本情景，世界它，依旧是个舞台罢了。 此时，剧院开场，观众就席。她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翩翩起舞了。 第11章 家长的劝解和多么痛的领悟 倘若要给紫帝城下一个定义，人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就像人们对它的感情，极为复杂，而且随着一生际遇的变幻，它对你，你对它，都有不同的看法。 它是个乐衷与玩弄人的妖怪，要每一个在它怀里生活过的人，无论是爱慕它、仇恨它、眷恋它、赞美它……还是已经遗忘它，都要在一生都带着隐性的烙印。活着，死了，死了再活，都摆脱不了。 卫瞻淇很不能免俗的发自肺腑的深爱过这妖妇般的城池。 这爱不高尚，不像天潢贵胄们爱母亲似的把它看作归属，也不像天之骄子们爱情人似的将它捧在心尖。而是水潭污泥般脏臭，深巷水道般恶心。却因为污浊下/贱，而永恒不变。 而今，它老了。 紫帝城，衰老的妖妇，只能用金钱的脂粉掩盖年华老去、风光不再的疮痍。是最低等勾栏瓦肆里头卖笑的粉头，人人都能拿出钱来，在它身上撒一口气，满足当贵族的瘾头。说白了，一个死了多少人早就不吉利的破屋子，放了些年头久的破烂，勉强挤出笑来贴金自己是什么“博物馆”，三教九流都能来瞻仰一翻，叹息朱颜辞镜与应犹在。 卫瞻淇忽然就能“宽大”的原谅起它对自己的种种冷遇了。 人在富裕的时候才能有同情心，他现在还活着，才能有高尚道德的来宽大过往种种不堪。 散步在里面的感觉出奇的好，唯一的感伤还有些矫情，不能像曾经一般坐着步辇俯瞰一个个跪着的后脑勺。 站在高高的钟鼓楼上，看着银杏与霜叶齐分秋色下飞檐斗拱巍巍峨峨。幽幽吐出白气的红衣少年，半张脸的轮廓笼罩在那寒却一片秋的气息里面，仿佛在一框艺术画里永远青春并愁恼，遥远并神秘的遐思弥漫在周身。 这一幕很是动人，让两个跟了他一路的女孩呆了呆，脸颊发烫的在一边咬了半天耳朵，才敢上前来冒昧的要合影。 大楚风气开放，贵妇人将面首男伶们视为争奇斗艳的财物，一如男人可以让娇妾美姬在酒席间起舞比美。千金公主好豪奢，发扬光大了历朝斗富炫耀的传统。为了和另外几位公主的面首争夺京城第一的名头，下令用一匹披着云锦的牛拉车，让他坐在上面披着件光芒闪烁的雀金裘，自主街到宫门前展示给路上的行人看。天色稍晚，又让小童秉烛，他则手持一枚夜明珠静静微笑。那时路边无论男女，皆掷果赠玉，让京城最贱价的水果都贵的不同寻常。 而最终的目标，最大的收获，是人生转折点上出现的第二个女人——舒皇后，也就此在城楼上见了一面，一眼，她动了心。 而重新投胎这回也不需要迎合谄媚了，但也没有少被李六小姐抱在脂粉堆里，当吉祥物，然后各种合影留念。便单是走在治学严谨的私立学校里，也有一堆陆续从论坛里看见照片特意过来拍照的同校。皮相的美丽就已经代表资本和热度，让人、让社会待他优待许多。 一向精心经营自己和蔼善良的贵公子形象，自然不会拒绝，言语里透着一点为难，摆出有点困难的样子，让合个影都变成的弥足珍贵后，才大发慈悲的照了几张照片。 两个女孩打开相册给他浏览之前跟着时偷/拍到的几张照片，答应把一些删掉。事情本来就该到这里的，但是在他指尖就要划过下一张照片时，他人手机上方的状态栏推送了一条热搜新闻使得白皙的指尖一顿，正和女孩们说话的声音也慢了下来。 李嘉行和杨老爷子谈妥出门时，卫瞻淇已经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面站了一会了。 小孩的个子是同龄人平均水平，耐不住仪态好，白瘦直，看着像一株泉水里洗干净的茭白，稚嫩清洁。紫京城的墙是红的，柿子树掉光了叶子，只余树梢上两个橙红色的果实孤零零的一二点挂在上头。南方来的孩子踩着湿漉漉的树叶子站在下头，等大人带他回家。 李嘉行是从私生子一路变成官方书面上的李家少爷的，靠的是挂名了快绝嗣的大房。李澄琳不懂事，顺水推舟，但为了和其他几房夺权，要真坑自己的侄女一个死无葬身还不至于。所以有些事情他高高挂起，但总算还有一点仁心，是真把卫瞻淇当儿子养了，好歹给糊涂了半辈子的李澄琳一个老来能有所依靠的男人。 路都想好了，中学就送他到外国私立寄宿的名校读书和各路名人做个校友，让他多交几个同样是金融企业家的朋友打下人脉，毕了业去拿百强企业的offer做准备，哪怕砸钱，也要争取在老爷子闭眼之前让男孩出息点。 这样将来分遗产，势单力薄的大房，也更有胜算些…… 只是小孩聪明，也看出李澄琳身份在家里的猫腻，叛逆了，从锦海跑出来演戏，想迅速积累资本和家里掰开。 哎，这要真是自己亲儿子，事情当然好办，一顿揍下去，可惜…… “叔叔，事情谈妥了？”孩子说话样子又乖不少，嗯，这个点差不多事情也办了个七七八八了，小滑头一向不笨，出去这回闻见风声，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也不奇怪。 “事情差不多了。杨老被修复组叫去处理工作，他叮嘱你要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就好好去做。” 卫瞻淇低头“嗯”了一声，从手边把那条之前很不情愿系着的牵引绳主动递过来，大人接了，却顺手解开了绳结：“你是个大孩子了，不用大人看着，想来也能自己走好路的。” 两句明明是不同事情的话被大人说的仿佛暗含深意，男孩品了一品，避过人名，谦逊的发问：“五叔公，那个角色您在来这之前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的，对吗。” 大人伸出一只干燥宽大的手：“紫京城的霜叶很美，来的时候你心里有事，恐怕没有仔细看看，咱们一路慢慢走着，好好看看北方的景色吧。” 他们行走在一片艳红木棕青瓦的宫墙内，几道墙外是游客们有些清楚又有些模糊的人声，明明一路过来说不上空旷，大人也解开了那道让人不悦的绳子。被握着手的孩子丝毫不觉得轻松敢怠慢。如毒蛇正盘踞在肩膀上头嘶嘶叫，他全身力气都拿出来维持那副表面的稚气乖巧了。 “是不是觉得叔公做事情很不道德？” “路是他选的，染上瘾头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检测做不得假，叔公你只是把事情给大众看到而已……” “你能想透这一层已经很好了，但我觉得你心里还是有点什么。” “有些，有些胜之不武。” “是觉得不公平？” “不是。我只是想要一个角色，并没有想要让他不得翻身，事情已经闹得有些太过了。” “那乖宝你觉得靠着人脉运作，把表现优秀的你的角色挤掉公平吗？” “……” “那乖宝你再想一想，如果你不姓卫，琳琳不是你妈妈，你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一切当然不会发生了，傅文靖说不定能把这个秘密藏的更久，就能顺利的拿到这个角色，相对的，你就失去了自己本该得到的，这公平吗？” “……” “有点难以想象？那么我们再说说，傅文靖的第一童星的名头来的公平吗？或者……干净吗？你去试镜看见了有多少和他同年纪同外貌条件的孩子了吧。但还有更多，更多你还没有看见的。那是别的小公司里还在日夜颠倒赶通告的练习生、为了一句台词角色被父母带着在剧组到处送礼作揖的小演员、这个天气还在外面穿着夏装拍几百条外景的电商童模……他们不够努力还是自身条件不可以吗？为什么却独独是一个傅文靖，成了那个年收入上千万、打出名头就能挤掉已定一个主演、一条状态粉丝数百万的转发摇旗呐喊、连剪个头发都能有人出价数十万买来的第一童星呢？” “他吸/毒是我们引导并逼迫的吗？有这么大一个污点的人凭什么还能被追捧成为人上之人呢？” “不过因为有钱啊。是因为傅文靖的父亲是曾经的圈内明星，母亲是一线经纪人，他的工作室文靖娱乐刚拿到业内巨头的融资啊。这是他的资本、盘外招、爪牙。是淘汰了你和那些别的孩子的最终理由，也是造成一切不公平的幕后黑手。” “我们当然不是在编造犯罪事实发泄失败的情绪，也不是在污蔑对手让自己心理平衡。一切的运作和干预，只是为了让一切回到了他本该达到的位置。公平，当然是不公平的，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乖宝，但……我们让一切回到本该发展到的道路上了，不是吗？” 出口到了，男人松开了那双小手，再次拍拍哑口无言的孩子的肩膀，像鼓励，也像把什么东西不容拒绝的放了上去，压的稚嫩的背微微弯了一点。 “而且本来的确是不必选中他的，也不必这么大手笔。” 男孩从长辈的语气和温和嗅到了风声，像草丛里的鹿听见风吹草动警觉起来，猛地一抬起头，那双遗传自他母亲的又魅又软的眼角，又聪明又迟钝的样子，活脱脱的是童话里头老木匠的用锯子和木板拼凑出的匹诺曹，一边撒谎不知道一边鼻子在变样。 李嘉行为了脑内的联想再次真心实意的笑出一点细纹，刮了刮小孩冰凉的鼻梁：“叔公说过，想要什么和家里说，拐弯抹角的多不好。这不，你妈妈心急了，为了一劳永逸，就把事情就办成了这幅样子。” “别怪她，家里也是为你好。” 监护人有理有据的歪理暴力塑造了孩子的世界观，最后还拿母爱绑架了一把，然后给学生上完课的大学教授似的，去停车场神清气爽的取车了。留下一脸空白的卫瞻淇憋着气，想骂脏话也不是，尴尬的脸红也不成。 以为已经弹精竭虑的绕路来生米煮熟饭，大人告诉你太年轻耍小把戏别得意，这次纵容是为了你好。坏事做了也要推给你，把不听话的小伎俩收起来。是可以走这条道，但越界了就像傅文靖，一夕兵败如山倒，识相的话继续做个乖宝。 意气风发进门，现在一心夹着尾巴做人，站在寒风里等车过来的卫瞻淇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狗。 一条自作聪明费劲心力翻墙出去挖骨头，还没有来得及嚼几下，就忽然被麻晕了，醒来后浑身毛都被剃的差不多，只留下几片遮羞的宠物狗。 ……好的，教训记下了，还是你们这群姓李的牛。 牛啊。 可给你们牛坏了，【哔】。 第12章 家长和迷妹 提溜着出去一趟得了教训的狗崽子回家，大人满意孩子焉头搭脑乖的像只鹌鹑，心里盘算过几天再给他塞甜枣，要“听话懂事”的孩子不难，难的是敲打后不要失掉少年人的锐气。 小孩上车便安静的捧着kindle去看书了——颇让李嘉行满意，得到挫折教训后郁郁寡欢是凡人常态，积极反思进取者才是脱颖而出的精英做派，如此才可堪大用。 心里把对卫瞻淇的评分调高些，刚好解决手头小孩的事，手机屏幕就开始闪烁，是留守酒店的司机郑伯的电话打进来，老人电话接通后，利直截了当，一开口就让人太阳突突的跳：“五少爷，出事了。” 郑伯是李家家里的老人。在回归前为还没有洗白上岸的李家杀过人、坐过牢，汗马功劳又忠心耿耿，一把年纪了，还断了根手指头。本该在李家投资的公司领花红股份颐养天年。但他也犯了不小的错误，不仅连累妻儿离散，而今现在年过花甲，也只能将功折罪的在李家当个司机，专门按老太爷的意思看住不省心的李六小姐。李小姐脾气犯浑，但总算给这位家里看着她长大的老人面子，虽然是个作精大小姐，但日常算的上遵纪守法，让这位接近爷爷辈的老人不至于为难的散了老骨头。 他混过三教九流，也一向有眼界，做事的分寸见地自有一派大家世仆的风范，平日李六小姐犯浑能遮掩的也就小心处置了，替李家内部糊弄个天下太平合家平安的样子，这通电话是今年他打来的第一个“求救电话”。 李嘉行先把免提摁掉了再听汇报，竖着耳朵的卫瞻淇听见前排“嗯、嗯”几声，电话便挂断了，没给后头的小孩多一点信息发挥想象。京城几环车道的堵车闻名遐迩，他们这辆车也堵在长长车流的路上。繁华的霓虹灯光将男人的肩膀照射的一片斑斓，半晌，前头的车在喇叭声里挪了几寸，男人也收起因为今天行程顺意而来的一点笑影，不咸不淡的戴上那张商业精英的面具，在空气都显得有些胶着感的小空间里和后座的小孩说话，刚刚的温情荡然无存，活象个牢里带犯人去杀头的牢头：“乖宝，你爸爸刚下飞机，现在就在酒店里。” “正和你妈妈在一起。” —————————————————————— 那年是刘悦言头一回来京城。 她是个生长在南方小城的小姑娘，眼眸肌肤皆如水，让人觉得北方的冬天能把她吹散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南方来的小姑娘一来之后，便有能耐在这折腾了大半辈子。 十多年后已经有了名气，在访谈里言语带着熟练的笑，温柔又怀念的说妈妈给那时的她裹了一层层的衣服、围巾、手套，一路往集合见面的少年宫，光是从出租车上下来就挺费劲。 主持人问她：“那是《少年梦红楼》的第一次集训，所有小演员们就都来了京城拍摄取景地大观园不远的少年宫。但我你说那时你是剧组里最小的，为了来京城参加培训，所以家里人导演和选角导演花了很长时间做你家里人的思想工作对吗？” 刘悦言的妈妈是个南方小城里做服装生意的普通人，有点掐尖要强，女儿只是陪朋友玩票试个镜，就从数百个小演员和开拍前声势大噪的童星里，脱颖而出拿下林黛玉这个角色，让她沾沾自喜，也是家里头唯一一个赞同刘悦言搁置学业参演的监护人。 但做老师的爸爸却认为《少年梦红楼》剧组有猫腻——“那个上过中秋晚会的傅文靖是原本定下的宝玉对吧？我知道现在这事黄了，咱们就不说娱乐圈有多乱七八糟的了。就是这个傅文靖因为这个事情啊不参演了，他本人对剧组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你看看，好几个本来都算是定了角色有名气的童星都发声明弃演了。咱们家悦言啊，的这个黛玉的角色啊，说好听是导演看中请她过去，其实就是没有人，才矮个子拔高个找人抓壮丁呢！” 爸爸说的话是最有道理的。可已经女大十八变为成年人的刘悦言想起来还是有点伤心。她打小就是个挺没有自信的女孩，不仅仅是因为奶奶一心想要个带把的传香火，还因为爸爸是个老师，和手底下聪明的学生一比亲生女儿真的不够看。 妈妈听话就摔了筷子对爸爸最后一句话不满：“我们家悦言怎么就在你嘴巴里成了顶缸的了。” 也许是憋着一口不服输的气，天生好强的妈妈童倩在曾导演的再三请求下也下了决心。在坐了一整天的高铁，听妈妈讲她年轻时辍学去锦海打工，回来开服装店又一个人从人生地不熟的外省进货……… 母亲外柔内刚的劲头就这么遗传给了她。 成年的刘悦言对着镜头的机位露出一个在镜子前专门练习很久的表情课成果的笑容——有点天真烂漫，但又带着着轻熟/女的娇媚，露出一点牙，使得漂亮的脸上在成年拉伸了皮肉骨骼和各种医美微调后，再次得到孩子气的纯真。这样量身定制出的讨喜笑容，适合她童星出身有国民好感加持走来的小花形象。她谨记着自己在镁光灯下每一次出现，都是对自己身上花费数百万的明星课程的检验。 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参透了个道理，普罗大众对真像是感兴趣，但往往要的却不是真像。 “是的。我妈妈到现在还跟我说呢，当时啊，曾导就天天打电话跟我妈妈要人。第一次的时候我妈妈一看是陌生外地的电话，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的，没接。曾导就一小时一次一小时一次，把我妈吓得差点报警。后来接了电话知道不是骗子，但也没有答应下来。但曾导还是叮铃铃的打电话啊。我妈她也实在撑不住，不是撑不住面子，是话费撑不住了，就说有时间带我去看看。然后她说我就被剧组拐走了，人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这段访谈的氛围是很轻松的，但刘悦言的妙语连珠背后却是好几天不敢马虎的团队工作。团队在她要上访谈前就先在粉丝和几个营销号那开始预热，回答的所有问题都是一个月左右开始写的。 他们充分考量了当时的真实情况，然后进行了删改和美化。比如从小经常在家不是妈妈，接电话最多的是爸爸，但在十多年后刘悦言父母离婚的情况下，为了营造后面预备打上热搜话题榜单的“单亲家庭下刘悦言坚强成长”的悲情氛围，他们要大幅度降低刘悦言父亲在她人生中出现的比例。 又比如现在轰轰烈烈的第一童星傅文靖的陨落，在现在可谓闲的发慌的各路牛鬼蛇神的话题，在十多年后已经是无几人记得清楚旧闻。那么访谈就不必特意说清楚为什么曾导要这么卖力的请来一个素人背景的童星，只要突出曾导看中刘悦言，是慧眼识珠的部分就好了。 十多年后的事情都是刚来京城，一路牵着妈妈的手，进了少年宫的小刘悦言是不知道的这些的。她现在心里既不担心爸爸说的傅文靖让剧组的拍摄变黄，也不操心全网唱衰《少年梦红楼》这一队几乎全素人的童星队伍。女孩子的心里充满了异地的高楼大厦和触手可及的明星梦，和……梦里笑了很多次的卫瞻淇。 小女孩的思慕来的很浅薄，心里男孩子的影像在琐碎的生活里早就模糊了，但这种模糊更方便她的美化和想象——所有单恋都有的，自顾自的把恋慕对象升华到方便做梦的过程。 等到了颇有雪国异域风格的红砖白墙尖顶的少年宫那签到，看见一路乌泱泱的被家长带着在四处放风、走动、交谈的同龄人，内向的刘悦言才有一种换了学校开学要认识新同学的惶恐，轻飘飘的美梦被击碎，拘谨又回到她身上，拽着妈妈的手怯生生的不敢多看。 刘悦言的妈妈虽然没有参与过类似的场合，但生意场上打交道的能干延伸到这次女儿童星逐梦的道路上也是如鱼得水。她很快找到了之前在小演员家长群里说的投机的两个家长。几方经历了国粹式的互相寒暄式吹捧后，几个孩子乖巧如刘悦言乖乖叫了人，得到了“孩子真乖懂事可人疼”一类的评价后，几个家长才移步人比较少的二楼走廊那，打算互相交流情报。 少年宫的整体建筑很是庞大，远远望去颇有老派民国电影里的风情，但终归还是融入这片土地时间久远，中间的花园里种满了竹子和牡丹、菊花、山茶一类的国风花卉树木，中间的绿地扎起篱笆，硬生生的挖出了个池塘，造出了一块假山在边上，有几片睡莲叶子和塑料包装在水面飘着。监护人在一边说话的小孩们百无聊赖，在假山边的蘑菇亭子栏杆上指着水里因为太阳浮出水的锦鲤，一点也不认识“禁止投食”的牌子似的，一起往下面扔早上匆忙赶过来而吃剩下的馒头。 妈妈还在和别人客气，盯着孩子大人们在底下闹腾的刘悦言忽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小女孩梦里的娱乐圈可不是刚开学的大门口，家长们说无聊事情的班会。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卫瞻淇，对未知的一切的恐惧迟来，但小姑娘开始真的有点慌了。 想要咬手指，却被旁边的人碰了碰胳膊——是同样入围的小演员，两个生着桃花眼的小姑娘，个子相仿，衣着却不同。 碰碰她的那个好奇的说：“哎，你看起来好小啊，今年几岁啊，读小学的小妹妹？” 开玩笑的这位梳着很多辫子成一股马尾的红棕色头发，一件衣服上有大大的英文logo的运动衣，里面的填充物夸张化的让她肩膀格外宽阔的同时，将里面黑色紧身毛衣里的腰显得更细了。下面开口宽松的长裤存在感极强的彩色的袜子上印着一个个夸张的爱心，和厚厚鞋底的运动鞋搭配起来十分有艺术感。她的桃花眼被马尾拉的头皮非常紧，加上鼻梁高高的，有几分泼辣的攻击性，还好古典式的鹅蛋脸和缓了这种让人不快的锐利。浑身的打扮像极了刘悦言在电视上看见的跳街舞的舞者，虽然不适合一个古典书籍为背景的剧组，但那副开朗且外向的样子阳光的让人眼前一亮。 “你又来吓唬小朋友了。”看出了刘悦言的拘束，另一个桃花眼的女孩子走过来解围。两个女孩明明一样高，这个却生的特别窈窕似的，削肩细腰，一件针织外套和浅色的衬衣有小大人的感觉。她的脸庞部分和另一个女孩很像，却因为悬胆似的鼻子更加有传统风格的文雅温柔。披散到背上的长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垂落在肩头又徐徐流动，如一匹绸缎。发顶恰到好处的被一顶带着樱桃装饰的贝雷帽压住，犹如蛋糕上的巧克力装饰般一样恰如其分。 这两个画报上才会出现的童星般光彩夺目、风格各异的少女将刘悦言那个彩虹色的娱乐圈梦又轻飘飘的吹了起来。她心跳的有点快，只顾得傻乎乎的点头：“是的，是的，我叫刘悦言，今年开学就三年级了，还在读小学，今年七岁了，属羊。 ” 刘悦言自报家门的风格明显比较腼腆，先说年级再报年龄，最后还说属相，活脱脱的还是个上课要举手发问的小孩。两个姐妹花一样的少女同时笑了，一个内敛一个外向。外向的自然就是街头运动风格的女孩，不认生直接上手摸摸刘悦言的下巴，像摸家里那只亲人的苏牧。 “我们两同岁，都大你呢，小羊羔儿~今年十二了哦，是初一的那啥，韩剧里叫学姐是吧，来来来，叫一个欧尼~我是你许赞欧尼~她呢，是许善欧尼~我们两呢是堂姐妹，一个住京城南，一个住京城北，一条河流过去，我就得天天喝她的洗脚水。” 许赞是标准的北方风格的姑娘，那口京片子别提多标准的同时，擅长插科打诨，活跃气氛，跟她说话就恍惚在哪个茶馆听相声，还不知不觉能让所有人都能成为她的捧哏。 刘悦言就这样被新朋友吸引了注意力也开始活跃了。一边的三位家长聊天同时也注意着孩子，许家二位妈妈明明见怪不怪了，只有知道刘悦言内向的生母童倩有些吃惊，许赞的妈妈指着自己女儿说：“哎，我家那个假小子人来疯，特别是见到好看可爱的小孩子哦，就热情的不行。不就是闪音里说的那什么“颜控”。我本来啊，都打算让她试镜贾宝玉的，谁知道导演啊给她定了个王熙凤。你们看看，她身上除了王熙凤的泼辣，哪里还有女孩子的妩媚啊。” 童倩当然知道这是家长互相吹捧的时候了，当下就靠着买衣服时练出来的口才，夸的假小子许赞：“外刚内柔、活泼精干，如此贴切又漂亮的女孩才适合做出场就惊艳了黛玉的人，也是三生有缘，我们家悦言和闷葫芦一样平时，今个以来就被小赞抓的话头往外冒，这不正是和书里的一样吗？” 几个家长互相借着孩子吹捧一下，不一会许赞妈妈就神神秘秘的指着底下的家长跟童倩透露消息了：“你看看，这些孩子几乎都是没有表演经验的，但家长啊，好多啊都是有家业的人，你们觉出来了什么没有？” “哪里都像你似的在相关的机关上班啊，就别卖关子了。”许善的妈妈看着童倩有些迷茫的眼睛，看了一眼在后面不远不近玩闹开心的女孩们，及时递了台阶。 “傅文靖啊，他家要被爆料出那种事情其实不光导演啊，还是很多下面的那些家长啊都知道点风声。”对着童倩放大的眼睛，许赞妈妈带着八卦的兴奋指着下面一个男孩的家长说：“大家家里都是有人脉关系啊，才得了消息进得去面试的。但因为孩子表现好就可以选上大头的角色，这种事情哄哄孩子就算了，知道内幕的家长谁会当真？谁会明知道被刷还让孩子去报名扫兴？但这位可是个家里出了个导演的教授呢，他女儿啊，报的是原本是内定给某童星的宝钗。事情出来后，本来官宣与否的童星们的公司都辞了角色，他女儿呢就被选上了。” 许赞妈妈意味深长：“所以我跟你们说，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童倩被许赞妈妈的这句话勾起了害怕。身为大人，她倒是不怕老公泼冷水说这个剧组糊掉的事情，但娱乐圈里的“隐情”这种未知最能吓唬人，联想到傅文靖的丑闻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娱乐潜规则啊，小市民怕事的心理又冒出来了。 许善妈妈不露声色的和妯娌对视一眼，亲切的挽过童倩的胳膊，柔软的肌肤就像学校里结伴的女学生似的，一只水头漂亮的玉镯在童倩快消牌子的外套上轻轻磨蹭，像一只猫爪子勾着童倩的外衣往自己地盘拽。 “不过你也别多心，现在是法制社会了，连傅文靖都是有证据怪不得别人。咱们一起互相照看着孩子，有个帮助，怕什么。” “是啊，是啊，再不成还能买卖人口呢，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图我什么呢。”童倩不知不觉握紧了许善妈妈的胳膊，更亲切了：“多谢姐帮衬提点，要不然我光身一个糊里糊涂的就算了，但还带着女儿就不成了。” 通过共享一个内部秘密，妈妈们达成了同盟，毫无血缘关系的她们顿时热情亲密的如亲生姐妹一样。后头的许赞人小鬼大，指着自己大笑的妈妈，很受不了她的样子拆台：“更年期的女人啊，就是有话题，能唠嗑，叽叽喳喳的。” 浑然不反思自己说话那股热火朝天的劲头，是不是和妈妈有点基因学上的像。 刘悦言刚要接话，就听见下面的大门那传来喇叭声，只准步行进入的少年宫入口打开了路障，院子底下的大人小孩从各处探出头来，像一只只圈在里面无聊透的鹅似的，一齐往开进来的那辆车上看。 许赞扑在栏杆上踮脚，许善立马拉住她后面的外套，堂姐妹们动作熟练的很，明显不是第一次了，二姐妹看的刘悦言目瞪口呆以致于没有来得及第一眼看到入口来车。 但也不用她看，许赞就一只胳膊向后招手的大声嚷嚷着：“酷爆了啊这车！阿善！阿善！别拉着我了！你也来看看！是一辆越野啊！” 刘悦言在栏杆缝隙里蹲着看过去，只见那园林入口处大大方方的开入一辆迷彩色的、军旅电视里常看见的那种越野车。比轿车、出租车车轮巨大了不少的轮胎有着一种野性的张狂，颇合许赞身上的假小子气质。 鹅软石镶嵌的地面上，从车上的司机座驾下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的出现让认出她的监护人们把整个少年宫，都彻底变成了一座布满惊叹声的“鹅场”。 那是哪怕十多年后，已经是当红小花的刘悦言上任何课程都模仿学习不来的“巨星气场”。 李澄琳，明明出身就能让她混吃等死，上天依旧钟爱到让她可以靠脸吃饭，为了证明她还可以不败于岁月，又给了无与伦比的演技天赋，还有……一个更得上天宠爱的儿子。 一个数千万粉丝的大v，深情的，在专栏介绍李澄琳的文章标题处打下了这样的标题：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玛丽苏。 第13章 重逢与互怼 李澄琳的江湖地位，全靠男人得来。 说这句话的是个女人，只有同性才能这般刻薄恶毒，又一针见血、暗藏玄机。 普通人听这话只能想透该同期女星第一层的意思：李澄琳家的老太爷当年亲自打点了导演和剧本给她演戏，若干花边男友助力当时没有演技的花瓶如她成为初代话题女王，后来的老公卫瞻淇用一部戏把她这个没有演技的花瓶美人捧上国内一线女星的位置。 可不就是靠男人吗？ 可是后来业内的人——那些无数想要复刻李澄琳这位活跃在纸媒时代末期、锦海电影黄金时代的“花瓶”的人，从给女明星量身定制人设冲击咖位的团队、到想要模仿碰瓷的小花，无不在这位“花瓶”身上折戟沉沙，得了大众一个用力过猛、过于油腻的翻车评价。 靠男人，多简单的三个字，真做起来却难。捧她的金主、热搜体质的花边、能让人演技上开窍的导演……金主□□便易得，笼住手心里头却难，不是哪个金主都是无偿出资的亲爷爷的。热搜体质说来是搞事，但把控引人反感的边缘方寸已经够困难，更别提流量们人人视热搜为天下的寸土必争。而上述这些不过是咬咬牙花钱的事情，让人演技开窍的导演，比在春熙路上找个合心意的1都难。 有经历过李澄琳独霸天下的那股劲头的前辈出来幽幽的指点：你们光觉着靠男人上位这句话里头全是讥讽就错了，你们知道，这话里头，透着多少女人对她的艳羡吗？ 旁人愿闻其详，请大佬指点迷津。 大佬叹气，怅然若失复而咬牙切齿：她就是靠男人啊……靠喜欢她的男人们。全华国的春/梦是白叫的？还不是男人们都喜欢她这种女人。我与你们说这些你们可能觉得是老调重弹，但若是你见过她真人，哪怕性取向不是女，也能在她身上感觉到吸引力。那些一力立人设精修图发通稿的山寨货多数还得不到她的一成功力是为什么？因为这些女人美而自知，极力的要在镜头前面展现自己的那张模仿她的脸，要用漂亮博出位，浑身力气用上去了，就落了俗套，是下乘。 而李澄琳呢，她也“美而自知”，可自知的是，漂亮不过是她的诸多底气之一而已，她不用靠这个吃饭、讨好、谄媚任何人。所以在人前人后，她都美的张扬跋扈又可以不针对任何人的。这种东西就是教科书上说烂了的气质。所以那些学她者必死无疑，没有例外。 这一番话被匿名贴出来后没有被业界任何人认领，逐渐成为“逼乎”众多段子中的一个，偶尔被写手化用在小说里头读者们都反映过于夸张玛丽苏。 可李澄琳就是个活体玛丽苏。 近距离见过、对美丽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萌芽、还是个天生的敏感女孩刘悦言后来成为了女星中的一员，她自然也因为转型找不到定位而被群嘲失去灵气过，也想要模仿而失败到团队都要换人，被人拿着红毯上的黑图嘲笑身材管理和乡土，下了大力气的医美微调的二次发育不尽如人意…………种种人们对待女星苛刻的挑剔造成的窘境，全部都遭遇并且一次次突围失败过。 青春期的童星每次被经纪人、顾问、形体老师等包围在中心指着幻灯片上自己的身材脸蛋，像块不合格的萝卜在众目睽睽下被挑挑拣拣，她都会无比怨恨又羡慕的想起那天上午的少年宫花园里，自己蹲下来，扒着张氏姐妹旁边的栏杆缝隙，和无数只“鹅”一起蠢笨又本能的盯着李澄琳发愣。 那扇名叫美的大门轰然被推开，那一刻有点下流的比喻，像是男孩子从老爸电脑翻出来的小视频启蒙。她看见了曾经模糊的幻影真实出现，原本能够统称为孩子的他们自混沌的无性别的世界里张开了眼睛，世界的美和罪恶一齐从苹果上咬下来，掌心果实红艳内里流淌着汁水的洁白，便是一切妄想的开端。 跟在妈妈后头下来的卫瞻淇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原本勾勾手抓来的迷妹，一个照面就被亲妈拿下。还没有注意到这茬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声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后头冒出来的工作人员堵洪水缺口似的堵住了人开道，他就要被活活挤走，消失在人潮里头了。 李澄琳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四周，行止轻松，和儿子一起往楼梯口防守严密的高层办公室走：“我就说赶得上吧。怎么样，妈妈开车多稳当啊。”一个眼神也没给四面八方躁动的人群，但墨镜的好处就在于她哪怕翻白眼，也没人看得见。 倒也不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人，只是从小学就有人专门爬铁丝网围观，怎么应对狂热人群的经验，不用人教，李六都知道该怎么冷处理。 卫瞻淇自打知道亲妈如何的神通广大能量通天，再也不敢敷衍，但大庭广众的被拉去顶层办公区这种暴露身份的事，让习惯阴人也不曾有过什么依仗身份的奸佞紧张的跟在后头，像是被雇佣来提包的童工，哈巴狗儿似的跟着，捧着：“妈咪您真是厉害，说几点就几点，一路上开来还没有用导航，你说上次来这一路是十多年前我都不敢信。” “这里头还有你那个爸的缘故。”李澄琳一边上楼梯，低跟高跟鞋的底子在台阶上敲着一串轻响，许是觉得二楼楼梯口瞟过去看见的一个小姑娘眼睛圆圆的特别好玩，谈起往常绝对没有好声气的配偶都多说了话：“他啊，那会就乐意带我往这一路玩。说什么老王府里头有风景，哦，老王府就是现在叫大观园的，你们未来拍戏的摄影棚取景地，一周三趟，打卡上班似的带我往这逛，来来去的，老王府的听雨湖边草地都被他带我踩平了。妈咪这里就跟你说好，谈恋爱什么的别学你爸，带姑娘老逛一个地，和门卫大爷都脸熟了，还觉着自己罗曼蒂克。什么罗曼蒂克啊，为那破草地我脏了三套古着店里淘换下来的裙子，寄到小姐妹家里洗，人家还劝我别想不开，说我不是接武打片的料。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太年轻才着了你爸道。” 卫瞻淇不知道该对李澄琳话里隐约的黄腔做什么评价，就听见楼层顶上传下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你那会还不是为见我一天换一次衣服啊，说的好像我绑着你去逛似的。” 来了，来了，又来了。 卫瞻淇心里默念。 他们两个又来了。 听见头顶这话李澄琳立马把家庭肥皂剧频道跳转到美剧啦啦队队长，她撇了一下头“呵”了一声，用全身的肢体动作诠释了什么叫嫌弃：“我乐意打扮啊，有你没你，我都一天几件的打扮自己，怎么了，你不乐意看别人乐意看啊，我那时就是打扮给路边的人看的。” “看个鬼。”小麦色皮肤的卫明宇一身定制西装的从楼层那下来，两夫妻都是墨镜瞎子打扮，只恨摘眼镜翻白眼会气势不够，男人臭着脸说：“你当我带你去老王府做什么？那会我就知道你能耐的，招蜂惹蝶，里头从看门的到散步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一群老眼昏花的你给谁看，全是白抛媚眼。” “哎呀二位打情骂俏的别在这啊，就算底下人不敢传，孩子听见了多不好啊。”没等李澄琳跳脚，圆脸的曾建疆像只黄大仙似的，从身材高大的卫明宇后头冒出个头来，正和底下一脸无法形容的卫瞻淇打了个照面。 老黄鼠狼笑眯眯的动了动胖爪子和小朋友打招呼：“这孩子长得真像二位，我那天一照面就晓得是卫哥你家孩子了，就是不方便才没打个招呼，今天啊，可算是能让他叫我一声叔叔了。” 第14章 父母与双亲 夫妻二人被打岔齐齐沉默，半晌厚脸皮的曾建疆都尴尬了要出来强行圆场，卫明宇方瞥一眼下头，清了清喉咙，把身宽体胖一百六十多斤的曾导从后面抓出来：“这是你曾叔，你出生那会正赶上他在外面采风拍戏，家里玄关那放的石头就是他那回挖来做你满月礼的。爸爸照片里头那队穿军装的叔叔里头最矮最瘦的那个。” 卫瞻淇出来拜见，自然口称“世叔”，李澄琳胸口轻轻的吸回一口气，慢慢的走上去和丈夫并肩，目不斜视的与曾建疆打招呼道：“我们家乖宝，就麻烦你了。” 粉饰太平的这一对夫妻提溜一个小尾巴卫瞻淇进了顶层的会议室，下头等待的小演员和监护人们都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工作人员带着队，分散到各个大房间嘱咐事项和计划，最有身份的几位大人物就在头顶决定这么计划他们。 里头的会议室的规模说是会议室都很是委屈。大大的会议室其实是个小礼堂，是几十年前的雪国老莫风格，红杉木上发亮的地板曾照见天鹅一般的芭蕾舞女轻盈的纱衣裙摆，厚重的蓝色缎子幕布庄重又古老的暗纹脏污了些，里头的金线依旧在半圆的蓝色玻璃折射的光里闪烁曾经黄金时代的色彩。 这是大院子弟的卫明宇熟悉的事物，他清楚的记得十多年前自己头脑发昏的源头，就是在这块幕布下的舞台上，看见了日记里年轻的自己记下的“惊雷一般的女孩”——李澄琳。 男人墨镜后头的眼睛转过去偷瞧那道劈傻了他的雷有没有什么反应，只见对方一贯没心没肺，和家里的那个早该挨教训的崽子咬耳朵说话：“这破礼堂十多年就没有洗过那帘子，和你爸十多年不改的毛病一样，没有人管管就放任自由了。” 所以人啊，还是别专门找罪受追忆什么似水年华，闹心。 没等夫妻两个又“嘿”一声吵起来，礼堂里头早就坐着的几个过来打招呼了，里面几乎都是卫瞻淇记忆里的生面孔，只有面试时见过的两个人选角导演侯文质和评委宋嘉芷是熟面孔。 宋嘉芷那天已经见过了，这时却还能见着自然有深意，要再细细打量一点。 这个当时以投资者发言人之一身份出现女人面貌不过中人之姿，不客气的说艳光四射的李澄琳之下，大部分女人都不起眼，但难得她那一双开过眼角做双眼皮，模样痕迹匠气十分的眼眸依旧亲切，气质上十足一个温和动人解语花。混迹女人堆多年的卫瞻淇几乎是瞬间敏感的觉着这位身上有什么和自己相同的东西，她便伸出手先和李澄琳打招呼：“李小姐，您好，我是宋嘉芷，投资人代表。多年前咱们有过一面之缘，自沪上一别您风采依旧。” 李澄琳偶尔疯癫到刁蛮，但见人下脸子的那是暴发户，几代基业教养出的千金小姐人前只要不碰她雷，和她相处说话是顶顶好玩有趣的，更何况亲儿子在剧组，有个朋友何尝不可？ 李六小姐摘了墨镜，别管究竟记不记得遇见过，先握着人家的手晃晃，这里头光握手就很讲究，没多大力气，四根削葱般的指腹搭在宋嘉芷的掌心里头，仿佛一朵冰冷又柔嫩的蔷薇送到对方手心里。如果是男的动作未免涉嫌勾引，二位是女性，顶漂亮的那个还说话和气：“沪上？您姓宋？是安特（aunt）琼老公的本家人？” 这里说的安特琼，指的是李澄琳的四姑姑，李嘉行的四姐，嫁到沪上宋家的李嘉琼。李嘉琼嫁给了宋家长子做冢妇，在她老公成为跨国大公司美仑能源亚太地区执行总裁的位置上，李家为了这个女婿出了大力，而宋家也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商路上姻亲关系比起卫家更紧密的联合着。 宋嘉芷读得懂肢体语言，言谈更谦卑了些：“只是因为同姓得了李四小姐一些个赏识，在宋家下头的传媒公司替各位董事分忧，不是与您家里结亲的宋家。” “我是知道安特琼的，她提拔你当然不会是因为你的姓氏，一定是有能力人品才提拔上来的，所以这里啊，我就信你了。来来来这是我儿子，大名卫瞻淇，小名啊，都管他叫乖宝。”李澄琳摸着儿子的头，被摸头的好孩子自然要业务熟练亲昵的叫人：“宋姨好，我是卫瞻淇，您应该记得我的，那天面试咱们见过。” “是是是，那天面试我就奇了，这哪跑出来的孩子这么漂亮又聪明，一出场啊，就让我吓着了。心里想自己推的那几个孩子真是上不了台面，随便来一个都比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还好今天被您带过来认了，不然我还都以为我们公司的小练习生都是捡着最次的了，别说将来，就是面试都准备让他们都回去了呢。” 大人之间的场面吹捧言辞一向极其水，但暗藏于底下利益构成的纽带却很坚固。 卫瞻淇咂摸几天，是晓得现在坐在这里的各位，都是被党同伐异后的结果。起码那天面试里对他表现十分尖锐的王薇不在这，想也知道，这次傅文靖引发的地震影响之一，是他那一系的势力，离开的干干净净。加上几个见势不好的墙头草，这个大礼堂里的十多个人，就是剧组里能发话的所有了。 现在的情况是《少年梦红楼》剧组当然没有圈外人想来那么虚弱，甚至光卫明宇这尊大佛，就能让它安然报送各大地方台。不过沪上宋家、京城卫家、大院子弟出身的曾建疆……这么多势力拧成一团的剧组，真的只是为了一部翻拍的片子那么简单？ 心里嘀咕的卫瞻淇自动联想到上辈子的朝堂风云。他脑袋玩不过那些老狐狸，权谋家入门代价高昂，领路人是不屑于搭理一个面首的，学也是自学的野路子，所以干脆简单的一力降十会是他最经常做的——直接爬上最有权力的那个女人的床榻。这辈子他倒有了被领路学一学权谋的好命，只是这码事很多时候比勾引女人揣摩心思还看悟性，光是那天被带去见杨老拜山头，事情都透着点到即止的默契。 大礼堂舞台上的曾建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去了，在麦克风前头拍拍手，荣光焕发的喊道：“各位大朋友小朋友就坐啊，咱们这个带孩子的剧组第一场投资人代表大会，用不着现在就让我表演怎么给各位分座位了吧？” 都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了，气氛活了，自然有人捧场：“去你的老曾，你不是说就咱们这几个人吗？你把老卫请过来了就算了，让人家带着儿子见叔叔阿姨打招呼也行，你怎么这么招人恨的偏要把人家老婆李大美女带过来气人啊？你是还嫌老卫这家伙天天得得瑟瑟还不够，让人家组团秀恩爱，缺德不？” “嘿，李大美女，你瞧这人说的话，有什么表示不？哦，别，先问问老卫这么多年，孩子都能出来赚钱工作了，还被惦记老婆有什么感想啊？” “感想就是爽啊。”卫明宇没去自找没趣拉李六，长胳膊一伸，把前面当吉祥物的儿子从前面穿过腋下抱起来，猛的胳膊一下发力，二头肌在贴身的西装那露出形状，被cue的卫瞻淇像一只突然被举起来cos辛巴的短腿柯基，从着地困难的脚底，到耸起来的肩膀和迷茫的表情都透着犬科动物的憨厚傻气。 “我儿子好看不，和你们梦中女神生的。未免日后诸位不知道他怎么来这个剧组的，怎么得了男一贾宝玉的。今天先给大家看看品相，我老卫是出了名的举贤不避亲，哪怕在座的觉得这又是一出王婆卖瓜，也请各位还想要舔着脸凑过来的离异男、心怀不轨男、文艺青年男看清楚，想一想，这么好看的儿子，当初要是你们追上了李小姐，还能生的出来比这更合适的贾宝玉吗？” 场里的这群狐朋狗友自然拍巴掌起哄，李澄琳无话可说。她一直是个耿直的颜狗，当初卫明宇要不是个白面小生迎风白杨，别说愿意糟蹋三套裙子，就是捆着她，也别想她上花轿。大礼堂上这出，是因为有些事情开玩笑一样说开了，比正正经经的，来的轻巧。 “看见了吧，各位，咱们卫哥这么多年还是爽快人，不玩现在那套。咱们这事今天起就算开了个好头，就靠大家齐心协力，拍板开拍！”胖胖的曾建疆比个拇指，又拍了一下桌，列座的各位别管怎么想都一起应景捧场的鼓起掌来。 卫明宇在十几个人的如雷掌声里摸摸儿子的脑壳，对懵逼的傻儿子半点没有刚才得瑟：“还看什么，眼力劲呢？接下是大人的事，小孩出去，你到下边和小演员们玩。既然来了剧组就学着点，我可跟你说好了，大话我刚放出去了，演砸锅了，别说对不起你爹我的优秀基因，还有追你妈时的一周三趟老王府躲情敌的游击工作，到时你自个买机票回学校乖乖读书，期末成绩拿不到第一，掂量老子会不会开游艇跑锦海揍你去。直接下去，别真成泪包蛋子了，动不动找你妈告状，啧，慈母败儿。” 卫瞻淇被一顿怼，亲妈也没来的说话就便赶出大人们的谈判桌边。他在楼道口摸摸头发，想看看有没有乱，结果先摸到卫明宇取下来放在他头顶的墨镜。小孩戴上有些大，好在鼻梁直挺，架住了。 卫瞻淇嘴唇抿住，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这样混世魔王的爹管着，其实……倒也不坏。 第15章 破灭与斥责 大观园，在刘悦言初入娱乐圈那会本地人还照旧叫它老王府，若是你问路，得费劲和门边的老人说话，早起的老人们才会提溜着鸟笼子“噢”，道：“老有一群小年轻穿古代人衣服拍照片那地方。” 这也不能怪老人家健忘，京城这块地的名胜古迹海了去了，各个头顶上有一个送走了几十代皇帝老爷的紫京博物馆坐镇，说话声音都要小三分。老红楼梦取景大观园是满世界找景，它蹭了几个镜头，便和全国其他几个一样出镜头的园子叫了大观园。 真论资排辈起来里面的奇珍异宝百年古迹早就搬去博物馆了，几个看起来像那副样子的大屋子和大花园还是后来为了赚门票钱重新修葺的，也就里头有一株几百岁的藤萝，雷劈火烧的都没死，挪也挪不走，每年有几个摄影发烧友和拍华服写/真的奔着它来了，其余时间这座建筑就空在那，偶尔夏天开放后花园乘凉的湖给市民散散步，卖菜的小贩都说，估计过几年那撑不住，就变成公园了，不然这地方干嘛和后面的河打通了造了新湖呢，到时候估计就能在里面不要钱的乘凉散步相亲。 当地人眼里它就是个要变成相亲角的公园，可怎么说呢，就像被渣男骗了似的无怨无悔，哪怕一条街上的巷子口下象棋的老爷爷经常出没在里面打太极，也不影响大观园在七八岁心里都是梦幻泡泡小女孩猛地窜成了堪比迪士尼乐园的地位。 拍摄地距离剧组包下来的酒店有十多分钟的车程，小城姑娘刘悦言每天早上都要特意自己亲自拉开剧组包下的酒店的落地窗，体会高高在上的视角看着陌生的城市被踩在脚下，日复一日的沉浸深陷于千百人中被选中的天之骄女的梦想成真里。 她最爱着的是背靠柔软巨大的沙发，望向密密麻麻钢筋混凝土的都市建筑的东南角，那太阳升起来方向处的光芒万丈，大观园它像一块又大又美的绿宝石，又葱茏娇嫩似玫瑰般被一圈古风建筑点缀，如同彩虹国度里许给她的梦之地，承载着轻飘飘的梦，吹着捧着她飞往一个没有各大兴趣班的作业、没有和爸爸聪明的学生们比较的不满、没有半夜要听见妈妈和奶奶争吵的光明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的老师同学们说话都声音温柔要滴水、好几个人围着她示范动作优雅教她怎么成为电视上的大家闺秀、只要学习怎么笑的更像老师们就可以在节食的课程间隙里得到放在白瓷碟里的小甜品、同伴们就在明亮的走廊里光洁通彻的电梯可以到达的地方说说笑笑，偶尔上门来的工作人员和和气气的带着五彩斑斓的化妆盒给她画一个比一个更像画上的妆容，一星期好几套照着她身材比量的漂亮古装和美丽可爱的发簪流水似的送过来………… 轻飘飘的在云端上的日子里，好像不是来学着演戏的，而是学着怎么做一个将要回归到王国里被臣民叩拜的公主。 她一度觉得那是自己的臆梦了。时光像一块浸在蜂蜜里的樱桃，在刚尝到甜头的孩子眼里没什么比它更勾人了。 而剧组那么的出手大方，随手给监护人的第一个星期生活费补贴就是几万起跳，人人都和刘悦言的母亲童倩羡慕的说她女儿天生要演戏，被选中是百里挑一，前途光明，日后就算拿这个小林黛玉的牌子去当童模或者走穴剪彩，一趟就得五位数。 连监护人都被糖衣炮弹砸的不着北，哪里还有来之前退堂鼓的想法？ 可惜了……稍微有一点敏感的人都能发现这个剧组的资金与投入不对劲。 剧组一共包了三个大观园附近的酒店安置小演员和他们的监护人。负责幕后工作的团队呢，比如服装组，在半个月内就交付了第一批服装。上门的化妆组对十二正钗每个人小演员的的定妆完成用了不到一个星期。道具的制作和场景的搭建上，比如一天的功夫造出一片水阁，更是让在湖边钓鱼的本地居民目瞪口呆……… 种种迹象里透出的高效率和资金人员到位的速度，根本不像一个失去上星机会的素人童星主力的剧组，也不像一个面临打击临时换了许多新血的重组团队，反而和那些预定了贺岁档要收割票房、完成绩效的大公司电影剧组有的一比。 瞧出几分明白的聪明人都闭着嘴巴。反正剧组不缺钱，他们这些一条船上的得到的好处不就更多了吗？谁会说出去显摆惹祸？ 时间便在美梦一样的过去，在后来陆陆续续的实地拍了一些双人或者单人小场景的片段后，孩子们在指导中适应镜头和同伴都学的不错。白天拍戏，晚上回酒店跟着老师练习、复盘的日子也过的顺顺当当的。连让还担心起女儿会不会表现不好失去机会的妈妈童倩，都可以安心的享受起了被四处追捧着的叫“小黛玉妈妈”的待遇，甚至和一些儿女有童模经验人脉的家长搭上线，想着女儿当模特一类的赚钱的事。 ——虽然剧组签合同时要求拍摄到播出的期间不能私自接商业活动，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为孩子长远着想的心可是没有错的！别的小演员都是素人，但大部分家里有背景，她不多做一点，会拖女儿后腿！再说了悦言表现的那么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加上导演在小演员小童星辞演的风头上可是求着她们过来的，她们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童倩自以为接触的隐蔽，认为女儿的戏份吃重到剧组就算发现也会对自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沾沾自喜特权的同时，没有见到本来还打算拉拢她的许赞、许善的监护人对她不着痕迹的疏远。有几次在电梯里碰见，二位家长都以孩子的拍摄地点时间的行程不同唐塞过去，童倩只当她们见着自己腾达眼红，心里暗道这些本地人心高气傲见不得人好，然而正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未留意其中不妥。 直至那天拍第一场群演扎堆考验功底的大戏时，女儿忽然露了怯，□□才把积蓄了无数问题的□□桶点开，猝然露出一地的狼藉来。初到娱乐圈浅水区，就以为可以呼风唤雨的童倩终于认清繁花锦簇之下密布的爪牙，抓到机会窜起来张牙舞爪的对她们母女二人露出了现实世界残酷的冷笑。 那一出戏正是林黛玉初入贾府，义务教育节选了要赏析学习部分的那一节，于石头记目录上写作第三回，是书目上的字扎眼极了的白纸黑字：托内兄如海荐西宾接外孙贾母惜孤女。 不消细说它作为宝黛初遇和荣国府大部分重要人物人第一次出场在文学上的重要，就说说片单个场景因为人物出场的众多与复杂，对机位、演员表演、美术组功底、时间控制上的考验，都有点吓着了之前只拍了些片段，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大人、小孩、机器、道具都挤在一个院子里的小演员们。 旁人倒还好，这场戏份最重，又有些内向的刘悦言被这般大动干戈的场景勾起了许久没有冒头的胆怯，全然忘了几日前的发挥，执导的曾建疆也没有之前下戏还会给她塞奶糖的和蔼，戴着耳麦绷着脸光是刘悦言进门的那个镜头他就叫卡了三回，连外头听见声音的童倩都急的在北京还有些冬天气候的外面鼻尖子出汗。 但勉强过了的进门片段并不能让曾建疆的火气灭了。因为接下来小演员们之前谁也没有经过这样大镜头下多人表演工作的大场面，压力和任务都大，犯下的错误是一个接一个，时光的流逝没有让它们消失，只是在一次次重来中吸引积聚了片场烦躁，等到刘悦言又在被“外祖母”抱住的那一处愣的忘了接词，曾建疆直接摔了导筒，骂道：“我们是来拍戏不是来春游，你们这样别说演戏上电视，学校六一上了台都得让人轰下去！” 顾虑到是一群小朋友，曾建疆的词里头并没有脏话，只是对于大多数独生子女没有吃过苦的普通孩子们来说，他突然爆发的高高嗓子里的火气太重了。起码不止刘悦言瞬间白了脸，好几个过程里和她一样被点名发挥不好重来几次的小姑娘一起低下头，都耳朵发烧，怕不是人多，全部都要掉下金豆豆。 看着这群漂亮可爱的孩子不出声的委屈和埋怨，曾建疆的胖脸上半点和蔼也没有，只是让化妆师上去给几个妆容花了的小姑娘补补妆，没有一丝要安慰或者宽容妥协的情绪继续冷酷的提醒：“今天这场拍不好，我们就开着大灯来拍，拍到明天太阳升起来也得继续。你们多哭几次，我也让化妆师再补几次妆。什么时候哭够了，咱们继续。” 片场有最高权利的导演一生气，本来该熙熙攘攘的几十号人在的院子顿时变了，人人噤若寒蝉，表演老师声音压低、补妆的工作人员轻手轻脚，就怕也被提出来挨批。 剧组外围看着被化妆师和表演老师围着的女儿模样的童倩本来就心焦，身边的人还跟她咬耳朵：“这也不行，越吓孩子越拍不好。你们家言言本来就胆小，导演越吓人越拍不好。你看看，都在擦眼泪了。” 童倩心里一着急，几星期以来在剧组内部受到的重视、别人说的光明前景使她忘了刚来到谨慎小心，也顾不得曾建疆还没有从导演椅子上挪开，四周人都还在，就一路小跑过去叫着“曾导，您消消气”要和对方打交道做生意似的，大庭广众下带着笑过去了。 和她一块在外围看孩子表现，但不是一个圈的几个监护人忽然人人变得古怪，她们紧紧的靠在一块，眼睛却不住的往童倩背影那看，口上说着天气，话却古里古怪：“京城这节气就是让人发燥……撞上不好了……也是气候啊，哪能变，拗不过，清楚些自己模样……” 几个场务伸手想要拦她，被旁人一把拉住了，撞了撞，沾了娱乐圈一点水的谁不是人精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场务们立马闷头做事，拿着导演筒的曾建疆把下头这帮大鬼小鬼样子看的明明白白，气的发红的胖脸没有半丝不妥、反对，那么平静的看着童倩一路过来，甚至在对方被一堆电源线绕的下不了脚的时候，主动从那把黑椅子上面起来，谦虚的对童倩“主动承认错误”：“劳您和几位家长在外面受惊了，刚才是我心急话说重了，言言妈妈，您别往心里去。” 被“尊重”的童倩又想起这位导演的之前礼贤下士的好脾气，还有这几日被嘀嘀咕咕念叨给她听的自己女儿的重要，底气足足的想了想，不能光提自己女儿，给大家做了好事那才能得了好，免得风言风语的有人觉得自己家搞特权，这回事以“家长代表”身份说话出头，那是又有了名头成了事还有了拳头，自己家底薄，将来借监护人“家长代表”来做事才是师出有名。 童倩算盘打好，一力要摆出“代表”的态度开口：“我们这些监护人也知道导演您心急，但是大家都是小朋友，有些事急不得，要慢慢来的，您这样可那可不行……” “不行？”原本脾气看起来消了下去，“礼贤下士”的听着童倩说话的曾建疆，忽然打断她。在周围越来越静的气氛里，胖脸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盯着童倩的那双眼睛呢，周围却一动不动。 像乡下田地里的一只大青蛙进食前会死死盯着虫子似的，盯着这几天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童倩一点点在自己视线里发觉危险，胳膊肩膀慢慢缩下去，他不厌其烦的又重复解释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不行？言言妈妈，你再说我的剧组里哪一个演员还是工作人员不行呢？” “我是说孩子……” “孩子？我把这些孩子从数百个小演员里头选出来，几乎一力担保了他们进组，找了老师教他们演戏。”胖胖的男人挥手横着扫过一边场景里委屈都忘记了的小演员们害怕的身影。“傅文靖也不行，所以他进不了组。而他们不行，那是我的过错，是我，看人不准。那怎么样呢？知错就改，得换人啊。” 立刻被“换人”两个字吓得惨白脸色的童倩顿时上面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哆哆嗦嗦还解释，曾建疆却看够了。摆动着胖胖的身子从机位后面走出来，到小演员们表演的场景里头站着对孩子们发话：“你们说，今天这条，你们是能行不能行？！” 孩子们都被吓得吓得一激灵，像在课堂上集体做错事，在早操晨会上被点名批评似的，反射性的要说行，但有的之前ng多次胆小的都怕了，声音零零散散的不成样子。 曾建疆当然不满意，他用力的拍了一巴掌手心，可刘悦言觉得仿佛那一巴掌打的不是他的双手，而是不远处妈妈和自己的脸，母女二人就这样大庭广众下无声息被抽去了底气。：“不行就先换人，先拍没有黛玉的，让演员和各位都想想清楚！这条不拍了，场务，让宝玉过来先拍他的戏份！” 场务们得令，一群工作人员们有了下一个指示，立刻怕火烧到自己身上一样，跑去忙碌。调机位、拉电线、摆道具、走位置……人人要让自己忙的不可开交，任由童倩透明人似的被忽略在一边发愣。 小悦言本能的要往妈妈身边走，被演戏的老师一把拉着往上面的位置站好了，她一面又怕自己出错让导演骂人，又担心前来替自己说情失败的妈妈。那一双杏眼肿隐约泪光点点又怕花了妆，要忍着作无事模样，颇有西子之态，曾建疆在一边看着满意的暗自点头。 而后不久只听外头一串声响，身着红色古装的卫瞻淇乌发明眸，正一边把腰带上装饰的香囊摆放好，一边衣带当风的走入了拍摄的现场。 仿若庭生玉树送风来，满室华光辉玉堂。 这般美好的少年郎，在多少女孩子的心上刻了红尘迷妄，让她们多情被无情恼，入了风月、魔障。 第16章 表演与表演 摄录的镜头还在工作，里面的少年红衣，一路破开天光而来，众人在背景里模糊为一个个符号似的物体避退他极盛的容光，那一刻仿佛时光于此处倒流，簪缨鼎食的风流世家，王谢堂前衣冠俱在，迟日江山的融融暖风伴随燕子和春光一起归来。 他甚至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走进来在那儿顾盼几下，对几个熟识的、搭过戏的小演员们眨眨眼睛，刚刚还害怕的女孩子们心口顿时就平了下来。甚至有几个一齐对着他，在忙着站位的间隙里回了一个被难为的苦脸，胆子大一点的机灵鬼，给他打手势让他注意小心导演发火的也大有人在。 工作人员看见了最大的“关系户”，想曾导怎么也该对他手下留情了，也不由自主的松口气。 把这些看的一清二楚曾建疆，其实是没有直接看他，而是静静凝视了一会在各个镜头摄录角度里出现的男孩，半天一声不吭。周围的助理都以为剧组最大的关系户都压不住他的火气要躲开点，胖胖的他又坐回了导演椅上，然后伸出胳膊指了一指门边道：“回去，重新来一遍，先演第二十七场的宝黛初见，从进门开始。” 宝黛初遇这一段按日程其实是明天的拍摄计划，因为此处对小演员表演时神情的细微要求的很严格复杂又重要，尤其是对宝黛二位演员的演技考验特别严苛，连表演老师都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刘悦言讲明白里面的感情具体该怎么演。 但这时谁会去触霉头违反命令呢？ 而关系户“小宝玉”卫瞻淇，虽然跟组拍摄他几个片段的工作人员说他有天赋又聪明，别的工作人员们多半当做是套话而已。毕竟一个长得那么好看来历又这么大的孩子，光“投胎技术”就已经吊打一众天赋优越的童星。而“聪明”？不像别的童星带资入组会和监护人一起各种不好伺候给工作人员难看，那就是顶钉聪明了。 ——导演今天是想找机会把小演员们都骂一顿弄个下马威才消火啊？ ——可不是吗？你没看这几天不仅连个圈外人都抖起来打听接外包走穴，别的家长就没有动别的心思想要找人敲边鼓？ ——最大的靠山卫导他都不过来看几眼坐镇，光把孩子扔这谁知道章程啊？ ——曾导还是书生脾气，不知道变通啊。有些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完了，偏较真不肯妥协。一手提拔看中的几个小演员也就那样了，特别是小黛玉家又是这幅小市民样子，当枪用了还不知道。 保持一副光风霁月烂漫天真的表情的卫瞻淇，其实在对刚刚在外头休息区听到的只言片语心里琢磨。脚步已经按场务的要求退到进门的地方，等着打板开始。 一旁本来以为要在一边以为只是看着的刘悦言，听到是之前就盼望了好久的，要和卫瞻淇搭伴的第一场戏，眼里亮晶晶的水光都尚且没有忍下去，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看他的身影，那时卫瞻淇一路被场务引路，抬着白色剑袖里的两只手，往场景里侧边的门那走去。 他是对周围的视线是很敏感的一类人，在要退到后面门帘那几步的距离，鬼使神差的，面对众多关注他表现的目光里偏偏抬了一下眼睛，不偏不倚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刘悦言动摇慌张的目光。 被抓着犯了“偷窥罪”的小女孩，模样是娇滴滴的，羞怯怯的。新上的一层脂粉盖住了她的苍白，只余嘴唇处红的又委屈又娇嫩。那特意画出的细细弯弯的眉毛疏疏淡淡像月亮边几抹云翳。原本只是与老版红楼梦形似的面庞，多了一份西子捧心的可怜。根本不用多笔墨点缀的一双剪水秋瞳里，极为明显的让发家自情场的奸佞懂得了，这又是一颗被主人放在地上，只求他看一眼的痴心。 他笑了一下。 很习惯性职业性的那种，倒不是存心再引诱这个什么现在也拿不出来，甚至要他帮忙脱困的小女孩什么。而是觉得场面好笑。古往今来，能出来工作不用听父母之言，有些女的还是那么笨。从动动手指搞垮一个顶流童星的李六，到这么个仰人鼻息的小姑娘，只要皮相好，她们总是很容易掏出心肝肺腹来给别人糟蹋的。玩弄她们的心这一点，千年之前是这样的简单，千年之后还是这样的无聊。 男人只要皮相好，就肯定有傻姑娘前赴后继拿终身去陪。 被给了个其实心底嘲笑她的笑容的刘悦言呢？心里一突，随着那块帘子盖下去，才像被塞了个什么偷来的东西一样，明明看的一眼是没有犯错的，却胆小的像得了宝物似的，极快低下头微微靠在饰演“贾母”的小演员的怀里。因为都是小孩子，为了显得贾母身份高、年龄长，她还需得往底下坐一点，作出依偎状，同时要保持娴静，坐姿看似优雅其实磨人又难受。 可此时却不觉得是磨难了，只因心里被那一眼撩动了心，是忧心、是喜悦的无法自主被混乱的情感拉拽着，心口发闷是话也说不出来，有万般心绪在心头上打滚，偏偏又在拍戏担心多做了什么出错。一面又记起方才表演老师的话说黛玉此时刚入外祖家的富贵贾府，因为丧母又离开父亲林如海到陌生的地方，悲伤害怕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心里忽然和书上那个经常被同学们开玩笑说是“迎风流泪”的哭包林黛玉有了一丝同情。 那时是什么时候叫了拍板开拍的呢？记不清了。 她像书里似的，只听见通报的丫鬟在外面欢喜的说“老太太，宝二爷来了”。宝二爷是卫瞻淇，是贾宝玉，是和林黛玉登对的“木石姻缘”？搂着她的“贾母”欢喜的露出笑来，是啦，那是“贾母”最喜欢的孙子，是剧组最被女孩子们私底下说起来，心照不宣，最容易后面一齐抿着嘴笑着你撞一下我，我看一眼你的卫瞻淇。刚才还有些沉闷的准备开拍的女孩子们本来就因为他的到来躁动过了，现在拍戏了，扮演的“贾府女眷”对贾宝玉的欢欣之情奇妙不用表演点拨便共通了。 导演椅上的曾建疆眼睛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镜头里的屏幕，只见里面刚才还端正紧绷的小演员们人人都不由松快了些，流露出的喜悦欢欣舒畅，由面目到发丝上的步摇都是入戏的样子。而从后头来出现的“宝玉”呢，比刚才步入场景就安定人心的卫瞻淇，少了那点大人身上学得的冷静持重的聪慧感。 红衣贾家二爷，像团开的正热闹的红石榴，烂漫的在镜头里鲜艳着，脚步轻快的从角落里出来了，略微站定在那，带着爽朗又孩子气的眼睛探究的看着座上祖母的位置。 宝玉一定是听说来了个新的妹妹才兴冲冲的赶了过来，身上那种无需言语就自然流露能感觉到的活力和热闹，少年人的朝气是让人喜欢的，迎春探春惜春几个知道他性情的妹妹也特意带着一丝松快的笑，凑趣的一起侧头去瞧他这个“混世魔王”高兴的样子。 而刘悦言,“黛玉”呢？她瞥见那束扎眼的鲜红心里是已经晓得，是曾说过的那位二舅舅家的宝哥哥了吧？抬眸似若触动分毫，又因为是外男，要谨慎的掩盖那丝眸光，在欢喜的看着宝玉走来的贾母身边，微微的垂下眼睛来，沉静十分。 这一出未经排练的宝黛初遇已然妙极，宝玉的出现像带来活水的清泉源头，一排排或坐或站的小演员们，都被他自然的带入了戏，一个个带着角色活了起来。刘悦言在拉近的镜头里展露出的黛玉那种初入贾府三思后行的敏感紧绷和隐约玄妙的“夙世姻缘”的触动，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是连许多成人演员都做不到。如此脱胎换骨的超常发挥，让场边本来预备砸锅的大人们都惊讶的用手掌盖住口鼻，本能的怕破坏了收音和表演。 “宝玉”那个位置一定是没有看清，才又走动起来，于座下撩起衣袍露出底下一截皂靴下拜低头，朗声清脆道：“老祖宗。” 半天上面的“贾母”没有反应过来，她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罢了。因为有几年表演经验才化了妆饰演贾母。如果说往日接触不多时还能跟几个一样大的女孩笑话小年纪的妹妹们心头小鹿，现在直面卫瞻淇满面明媚为她下跪叩首，那颗心怎么也停不下来，非常出戏的在上面许久讷讷不能言，半天才有点不情愿的想起自己是“贾母”说： “怎么，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过来见过你妹妹。” 曾建疆并没有因为“贾母”，明显出戏的片段说卡，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贾母的片段后面是可以补拍的，但全员入戏的机会是补不回来的。 不用大人指挥引导什么了，刘悦言提着裙子从上面站起来，发簪步摇上轻微晃动的珍珠是她的心跳，捏着的手帕是遮掩出汗的伪装。她一直低着头，小小的碎步是莲步轻移，盯着轻盈的裙摆云一样飘浮在地上，透过眼角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接近那敲响她心跳的源头。 抬起了头，紧张、委屈、慌乱……都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被遗忘了，只有一种明亮的憧憬驱使着她脱离了现实的窘迫，和“宝玉”，和卫瞻淇互相凝望。 他抬眸动作有点晚，那张俊丽热闹的脸原本还带着现实里拜见客人时的轻松，直到一点点的那双眸子容纳了她的影子，些许神情的改变轻微的犹如枝干上星星点点冒出的花苞，不知不觉的绽放出情动心跳的芬芳。 他看着你，犹如江南的春风又绿了两岸燕草。而春风本是寻常事，年年岁岁的春天也是寻常日。为什么现在独一无二？因为现在的他在你眼前，你，在他眼里。 所以一眼万年。 这部《少年梦红楼》不久播出时在商业和艺术上取得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巨大成功。本该糊掉的它横空出世犹如黑马，在流量横行各种数据注水严重的娱乐圈中，成为了又一部在假期被轮播的电视剧。奖项、声名、资金、讨论热度、经典程度、国民普及……让十多年后的刘悦言都受益无穷，各种资源洽谈，都要把它摆在自我介绍作品时的第一位上。 因为就算十多年后，b站那些喜新厌旧、墙头巨多的剪刀手们，还是在想要模仿卫瞻淇的童星里，找不到人代替“卫宝玉”。挑剔宁缺毋滥的她们，一定要拿播出后被戏称为“古典炒股文学”的《少年梦红楼》里头，宝黛相遇这一段的卫瞻淇出来，加入混剪，成为“铁打的卫宝玉流水新西皮”系列合集的男女主年少时的初遇。 卫瞻淇年少时的这一段演绎，让他在b站成为了不限于bg这个类别的各种剧情向混剪单元里的男主角。 因为没有人能不心动。 单只剪出他宝玉这个角色的混剪播放就一周内内破了百万——“谁不希望，成为他眼中无二星光”这个视频标题。就是直面他眼睛，是被那一眼定了一生的刘悦言，全部妄想源头的陈述。 ——成为他眼里的无二星光。 第17章 懂事和开解 午间休息下戏的时间比所有人预料的要准时，导演并没有因为中间的不愉快拖延时间拍摄，这一点还是让本以为要接连拍摄到晚上开大灯熬夜的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什么，你说大灯熬夜不人道，都是小孩要注意身体。这话对外面说那是哪哪都对，可对于一开机就是在烧钱的剧组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说说那类动员军队来拍摄大场面的大剧组了，就是少年梦红楼他们这类在几个情景固定、素人居多的剧组，只要一开机，平摊下来每天在人员和场地的花销，光起步都是六位数，还不算道具制作和后续的宣发。 不人道？你就算贴钱给剧组休息时间，也要看看制作方投资方乐不乐意为了人道，推迟好容易撕扯来的上映播出的院线或者播出时间。 ——不乐意就滚。去做起早贪黑三四点起来一天拍几百条还更新换代特别迅猛的童模啊。 说这种话的人都知道，童模这行到后面，没有人逼家长，好些动起手来最不人道的对付亲骨肉的就是他们。 《少年梦红楼》剧组有钱，但酒店距离还是远了，种种考虑之下工作人员们吃完饭后，都是在租凭来的旅游大巴车上休息。小演员们为了培养拍戏默契，戏份最多的几个女孩子，如十二正钗的女孩子们，都是被安排休息在一辆双层巴士上，和她们在一起的除了拍戏的同伴，就是教导表演的老师。种种有意为之的软刀子，为的就是把监护人有意的隔绝在剧组外面，对孩子们过去现代化生活培养出的思想行为上的割裂，为的就是在短期内速成培养出听老师、学老师的“古典气质” 监护人只能远远看着，送点东西过去，想要过来不仅要登记，还要被念叨着“孩子今天拍戏挺努力幸苦的有些累”、“下午还有戏要拍我们在对词您一边看看”、“分心到时候下午又要挨曾导数落我们大家”…… 往日里童倩是不觉得，今天被带队的老师堵在大巴包车登车的地方，好几个小演员的头从上面位置的椅子后面探出来看热闹，就是没有瞧见女儿。羞恼中才发现剧组的“阴谋”，一上午的气混杂恼恨发作，提包的胳膊梆梆的拍着门喊：“你们这是诈骗！不让我见我女儿！是拐卖！我要带我女儿走是天经地义！悦言，叫刘悦言出来！这个剧组犯法了！我录了视频，有证据！我要找警察过来你们才让我见女儿吗？！” 出身低但靠着强势作风让婆婆都没法打压的童倩心里算盘算好了，剧组前科里有傅文靖那码事情，最怕再出风波。只要自己咬死了有证据看见片场非法使用儿童拍摄，就算不叫警局，导演也要对自己低头！ 她今天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是小事，日后能不能在女儿的事业上说话才是大事。不能让导演一力否了所有事。先把悦言弄到身边和导演谈判，才能开始扳回一城！ 童倩闹的大，想得美，外面的几座大巴都有人渐渐围过来，可一看是哪辆大巴，一个个人精就往外走主动拦着外面的人了，连想要去看热闹的小演员，都被老师抓着回去对台词，连车子上的窗帘都拉上了。半天没见着往日里过来捧她的人，连最听话的女儿都没有下来母女同心，童倩的脸才真的涨红了。 拦着她的带队老师带着两三个平时看起来个子高气质好的表演老师一起堵住了她，见她上午被发作中午来找事心里也晓得多半是被挑拨，慢悠悠的说：“合同签了，钱花了，现在倒打一耙？悦言妈妈，你做事不地道的事情大家平常因为孩子不说你什么，现在你自己来这闹大事情，不是找我们难办，是给你和悦言找麻烦。” “我有证据，你们在非法……”童倩一愣，脑海里已经飞快的想起合同上的条款，却要色厉内荏不落下风的和老师们争夺长短，强行撞进人堆里要找到女儿。 “您可以先回去自己看看合同，对，在第8页，那里是写了在拍摄期间接触其他合约拍摄和利用《少年梦红楼》ip宣传，面临的违约金是七位数来着吧？”一个盘发窈窕的女老师平日里看起来走路如弱柳扶风，此时一把抓着了圆润富态些的童倩，站在那和一颗树一样分毫不动，靠着臂力就把童倩按在门边上。其他几个女老师面上露出一丝讥讽轻蔑，又顾及后面的小姑娘们，没有拿出平日里撕x时婊里婊气的模样，凑过去，把童倩架下车，关了门指一指老王府方向：“先不说说您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您在底下，鸭子没煮熟就想要拿孩子捞偏门的事情。您别忘了拍摄时，录像机全程开着的，想要倒打一耙到时候数罪并罚的事情也不瞒着您，我们见多了。您大可以告啊，耽误了女儿的前程没有事，这一趟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真进去了，啧啧啧。” “你们，你们是在威胁我……这里是天子脚下……”童倩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刚说完天子脚下，想到前几星期许赞许善妈妈说过曾导有京圈的关系，顿时半个身子凉了，理智回来，被吹捧的不着地的智商也回来了，讷讷的说：“我，我只是想要带悦言回酒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没别的意思…………刚刚那是着急上火了……” 老师们见多识广，知道她一转念“懂事”了，圆滑的一起忘了刚刚的剑拔弩张，笑容挂起来，循循善诱善解人意的劝她细想打算：“是了是了。您要是一时上火想不明白就安安静静呆一会，真有什么事情啊，我们剧组和老师换个黛玉没什么，也不愿意和您做些计较钱的事，毕竟前期一亿多的投资就不差钱却缺个时间。到时候换个人演黛玉，还说不定是您认识的人，多可惜啊。到时候被别人占了便宜，做了他人嫁衣。” 老师故意往童倩身边一扫，故作不值遗憾的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童倩吃了一记敲打明白过来。可人的本能就是不会责怪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有了台阶、有了暗示的出气对象当然被安抚、并忘记了初衷，也顾不得女儿，就往回去酒店的路上要看明白合同再找打算“鸠占鹊巢”的“罪魁祸首”算账。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快，虚情假意的应付、和解阐释了成年人生活的水深火热，四周安静了，只有在巴士二层的悦言头压在座位上真情实感的掉下眼泪。 她的确是心疼妈妈的好女孩，往日早想要听话的走出去了。可是形体老师拉住了刘悦言的手腕，在“砰砰砰”的砸门声里，跟小女孩说她走了角色就给了别人，从演别的主要角色的，到演只有一面的小丫鬟的，那是人人都想要代替她成为“林黛玉”。还问悦言知不知道，为什么酒店每次她们上表演课有那么多人蹭课。那是因为她们都在记台词、记身段、记举止，想要随时找到机会取代她。 末了，老师摸着她的背说：“你要现在走了，下午曾导就能让那些女孩子挨个和卫瞻淇试戏，找出新的黛玉来。” 所以，她直到妈妈离开都没有勇气动身从座椅上起来。只能把脸埋在前面挂着的垫子里头哭。 梦的破灭就在一瞬之间，什么公主小姐都不过是虚的，代替她的人多了是，妈妈呼唤让她心焦又觉得丢脸……诸如此类的想法冲刷着大脑和泪腺，让没有十岁的刘悦言第一次怨恨起妈妈为什么要让大家看见自己可能要失去“黛玉”这个角色。 要失去卫瞻淇会那样对着笑的“黛玉”。 老师在一边看着她哭，心里晓得这时越劝越没有用，招手想要几个同车的女孩子上来陪陪她，看见刚才童倩那一出的小孩们倒不是和大人一样的弯弯绕绕，只是本能的不想惹麻烦，最后只有年纪最大的两个——许赞、许善上来开解刘悦言。 许赞是不怕天不怕地，加上见不得好看的妹妹哭。许善纯粹是习惯了给许赞兜底，才跟着上来的。二人一个演泼辣精明的王熙凤，一个演沉静内敛的薛宝钗，此刻衣服换了，发套为了拍摄方便还是没有摘，只是取了上面的珠花、拔下了珍珠的步摇。许赞先靠过去和刘悦言咬耳朵：“悦言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你看看来剧组这么久，我妈就来了几天，听说我要减肥，叫她带猪蹄都不肯。阿姨肯为你被曾胖子凶出头，多好啊，我觉得要没有阿姨劝曾胖子那一下，咱们现在别说吃饭了，水估计都喝不上。” 悦言不愿意丢脸，忍着红红的眼睛和许赞应付：“可你妈妈也没有在这么多人那说要带你回去……这些事情还是因为我又演砸了出来的。” “不是这样的，哪里演砸了。”许善知道她的心结说道：“你看看你只是前几出太紧张，而且不光是你，我和小赞就因为笑不对样子也被骂了好几次，然后今天上午唯一被曾导夸了的还是你和卫瞻淇那一条过了的。” 许善看着刘悦言低着头眼睛却慢慢朝自己方向抬了，抿抿嘴巴道：“我看那一处也演的好，好像你就是老师说的那个绛珠仙草化成的林家小姐，遇上了有前世姻缘的宝玉。” 许善原本想要说的是：“有前世姻缘的卫瞻淇”。可话到嘴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苦，那丝惯常的云淡风轻不见了。 唯有许赞还大大咧咧的开玩笑：“哦，所以悦言妹妹才爱哭啊。那我得去问问卫瞻淇了，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有块石头，是不是块出生含在嘴巴里还没有噎死他的结石。” 一听到要去找卫瞻淇，刘悦言慌张的摆着手，头摇的像小电风扇怕被心上人知道，许善知道堂姐和平日男孩子们玩的好，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和卫瞻淇熟悉的程度不轻，笑容停滞了一下，反射性的问：“你怎么和卫瞻淇熟的……可以说我们女孩子的事了，他是男孩子那边的，多不好啊，到时候又拿我们女孩子取笑。” 许善心眼多，男孩女孩之间互相画三八线的那种对立和“仇视”，在她们这个年龄段，是最好的托词，哪怕是敏感又同样喜欢卫瞻淇的刘悦言也看不出什么，更何况是没有长心眼的许赞呢？ “嗨~”形体演技的老师的确教导有方，现在的许赞翻个白眼都有王熙凤的气势了。“男孩子就是犯欠，那天我们定妆拍照他们就在门口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我后来你拍照时不就过去赶人了吗？里面刺头特别多，还说我多管闲事。要不是卫瞻淇过来，我得跟他们打架。哼，也就姓卫的懂得尊重人些。房间那个篮球就是他找来的。还说这周休息时他们男孩都在外面打篮球，问我去不去呢。” 她这么一说，刘悦言没来得及说话，许善的托词尚且还在肚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同车的余下十二钗一起扑过来，扒拉着车座位和过道叽叽喳喳，把老师教了好久的礼仪全忘了。 “这周？在哪在哪？” “他喜欢会打篮球会运动的女孩子啊？” “那个篮球是他亲手给你的啊？” “他人真的好好啊，和别的坏男生真的不一样。许赞你有他电话吗酒店客房的座机号码呢？” “我们也去好不好？带上我，我给你们加油啊！我可会跳啦啦操了！” 功成归来的老师和留守的老师们在底下一齐抬着头看二层小姑娘们丧尸围城般的狂热劲，脸上出现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复杂感情。 “成了，别操心对她们有什么影响了。只要是女的，上到八十下到八月，看见粉上的爱豆，还管什么东南西北呢。” “哎，要不要提醒她们注意礼仪呢？头发都要乱了，重梳头发美术组又要讲了，好麻烦。” “暂时先等等，我们听听看，休息日她们究竟要去哪看球吧。” “…………听听看，对，听听看。” 第18章 安抚与天赋 午间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小演员自然可以随意玩闹，有什么事情自然有大人去处置，小孩们也不过当做新的八卦调剂一下被剧组生活挤占的日常，剩下的注意力都被即将到来的休息日挤满。而被女孩们憧憬的休息日缘故的卫瞻淇呢，习惯性营业、做中央空调的他此刻不仅远离迷妹刘悦言人生的小风波，也不像大多数人猜的那样因为表现优秀家世过人，有特殊待遇被导演青睐。 真实的情况是身为剧组最大金主代表人的他，除了被不靠谱的爹妈放养在摄影棚里头一个多月，连曾建疆也没有为他种种优点“惊为天人”后开个小灶。一个多月下来，卫瞻淇有心跟着学着点什么，低伏做小养乖宝的传统艺能那是一天都没有落下，温柔翩翩佳公子的名声连送盒饭的师傅都清楚了，掏钱给剧组买饮用水借机器一类的事情听了立马给家里打报告……你说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了吧，他估计着再不成，只能试试抵足而眠彻夜长谈这个历代贤德主公收买人心的技能了。 嗨，说白了，要一千多年前哪有这档子事情啊？他一个名声泥地里的奸佞男宠，最爱做的就是逼迫有骨气才气的世家子给他做事，怎么阴损狠毒怎么来。看着那些五姓七望可傲诸侯的贵人咬牙切齿的“屈就”于权势，就像逼迫贞洁烈女二嫁一样刺/激…………咳，打住，现在自己投过二回胎了，是要端庄优雅风度翩翩的豪门世家，要礼贤下士，要润物细无声，要以德服人。 ……我可去他的以德服人。 蹲在太阳底下拔草的卫瞻淇感觉自己快傻了，他就该对着一个月前想这出的自己抡圆了来两个耳光。你说他学什么世家风流折节相交啊，曾建疆这个憨憨是真憨啊，叫他一声世叔这家伙就拿他当打秋风来的穷亲戚家的孩子，可劲磨练了，又是拔草又是爬树的，耍猴也不带这么的啊？ 正恨恨拔草的卫瞻淇心里打了退堂鼓，想要找个借口开溜，可巧了一边指挥一堆小工场务等在荒废的花园边拔草挪树造景的曾建疆回来了，捧着效果图正比对着呢，看见地上还蹲着个傻孩子在那马猴似的拔草，笑的像天桥耍猴的被看客多给了两吊钱，过来拍拍早偷摸瞄着的卫瞻淇肩膀：“小伙子是真不错啊。有志气耐性，我就说嘛，拔草除杂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找小工啊，我们剧组这群毛孩子不就得了。想当年我们读书那会，是要扛着米和柴火去学校的……”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侯文质本以为自己的老憨憨搭档有分寸，没想到自己才出去处理了小演员家长那边的猫腻，回头就看见了路过的几个场务小工给他挤眉弄眼，心里头还在想发生了什么，再过来一看，艹，老搭档曾建疆把剧组最金贵最灵性最得好评的“宝二爷”给派来拔草了！吓得一跳三尺高，瘦高个的他愣是硬生生撞开了胖壮的曾建疆，风一样跑过去把卫瞻淇拉起来，急吼吼的：“老曾！你看你怎么看孩子的！卫导把家里的独苗苗托付给你拍戏，你就让人家给你，给你……” 侯文质一口气卡着没上来，急急忙忙要给卫瞻淇托手套，憨憨曾建疆还挠着脑袋：“怎么了，不就是让孩子劳动实践一下啊。你看他演的挺好的，这文化上来了，锻炼身体的实践课程也要跟着来啊。” 看着此君那双肉里的小小眼睛里的大大问号，卫瞻淇终于说服自己确认了这家伙其实是真憨，不是摆谱和耍心机……意思就是曾建疆这么大个导演，是真没有get到自己的意图电波。合着他的这几天媚眼殷勤全给瞎子看了！ 二次投胎到现在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的卫瞻淇眼前发黑，差点没有从草地里站起来，侯文质看样子当他贫血。晃晃悠悠的孩子脸色一白差点栽下去的样子慌得他这么大一个男人，像伺候皇帝出恭起夜的小太监，生怕官家一头栽了，没法跟江山社稷后宫六院交代，搀着卫瞻淇起来还不够，还要踹一脚旁边没有眼力劲的“小宫女”曾建疆：“锻炼个屁！你看看你把人家卫导的孩子糟践的，给劳改上刑了似的！还有脸说锻炼！边去！” 一脚没被踹动的胖子曾建疆还真挠着头走了，挺委屈：“人家小孩也没说什么啊？不，不是他说能帮上忙，让他给剧组干啥都行吗？” ……我后悔了。 卫瞻淇在对走的时候还委屈巴巴的给自己眼神要解释的曾胖子无话可说，深切怀疑卫明宇那个王八是不是专门找人还教育自己不要人小鬼大。人生迷茫的阴影降临在这位重生以来一力凹男神人设的少年身上，宛如无声有力的质问：怎么样？世家公子爽不爽？风度翩翩王谢风流装着习不习惯？让你把自己当圣人做，怎么样，做一个出身卑贱但可以随时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破落户他不香吗？ 思考人生的卫瞻淇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你别说，长得好看就是有隐形的福利啊，看起来别管有理没理，有坏心思烂主意的，一委屈起来，别管对不对，反正哄就完事。 连侯文质看着眼前面庞白净脸颊通红的小孩都心疼——这可是几千万的投资的金主家的乖儿子啊！又好看、又会演戏、又不作妖、又拉投资的，上哪座庙烧高香才能找来这样的宝玉啊！ 习惯给曾建疆擦屁股的侯文质决定抢救一波，起码别让小孩打电话叫家长！ “瞻淇啊，你消消气，这天热的，人都糊涂了，老曾他就是个棒槌，你别和他客气，他就会犯浑蹬鼻子上脸，回头我好好揍他一顿啊，让孩子干活，亏他想的出来。”刚刚解决童倩事情的侯文质心里叫苦，假小姐家的大人就是纸老虎，敲打吓唬几下就摆得平。可真少爷卫瞻淇家里不说两个大人，背后的卫李两家哪个是吃素的？ 李家没有上岸前，用来洗钱的电影公司，现在业内还是鼎鼎大名的环亚，当年是做过把枪和剧本一起递过去给导演的！卫家别提老太爷的地位，就是卫明宇这尊活太岁，《苏州河》拍摄试映后被国内影评人指名骂烂片，他就能半夜骑着摩托追着几条街人家要登报道歉！ 还能怎么样？装礼贤下士不成的卫瞻淇只能借梯子下了，一边被侯文质扶到一边的石凳上休息：“没事没事，我就是来……锻炼的，听我爸说曾叔的厉害，想要偷师跟学一点东西而已。” 他的人设立的太好了，几天里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本来纯粹担心有麻烦的侯文质都不由感叹道：“瞻淇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了，太乖，这样可不成，有些事情你张嘴直接说呀，老曾他这么个人啊，除了会拍戏外是真没脑子。这里我跟你说心里话啊，哪怕没有你爸妈，在剧组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的。你才多大，该赖皮撒娇得做。而且你拍的这么好，该骄傲点啊，有你这么乖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哪个师傅不上赶着教你啊。” 温和没脾气的卫瞻淇心里是咬牙切齿骂侯文质唱白脸的，被劝说时也是早打算虚应下来，回头找机会好好给他穿小鞋。 可是啊，可是啊，待他耳听至那句“没有你爸妈”心里像蒙着眼睛上楼梯的人突然踩空了似的，原本在心头极力被忽视的那片阴影陡然浮出水面，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冒着酸甜苦辣皆全的泡泡，明明是轻盈无声的事物，偏偏却堵的他喉咙发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像汉奸永远比真正的侵略者穷凶极恶一个道理，自打第二次来到人间就比任何人要努力的的“配”上自己的新身份。温柔体贴的面具戴在脸上割裂过去，肮脏低微的回忆压在书里极力摆脱，荒唐卑贱的出身的痕迹要自己动手割掉，财富装点不了灵魂让它纯洁圆满，那就给疮痍遍布的过去粉饰上谎言的金粉。 贪婪的他要死死的抓着现在，可每用一点力，内心便越发知道自己是个夺舍重生的孤魂恶鬼，出身不是他的、财富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 所以他本能的不愿意拿身份去换资源。不愿意直接开口说要学东西。要瞒着家里人试镜搞出事业。哪怕蹲在那拔草也不想开口借家世资源得来曾建疆的指点。 不是因为他想要做世家公子，而是他不承认现在有的一切是自己的，他要凭借自己把东西拿过来！让曾建疆对他心服口服！ 不知不觉孩子脸上熟练又客套的柔和静静慢慢的消失。沉静下来的模样更像他的生母李六小姐——昙花夜放的幽迷动人的气魄，并不女气，而是动人至鬼魅，适合拿一千零一夜里的所有瑰奇神秘的故事来配文他的眼睛。 做说客的不晓得自己是哪一句戳中了这位富家少爷，只能看见这个小大人的孩子，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黯淡，让他更像个身处童年与少年间，那难以界定天使魔鬼的交界线处年纪的孩子。 早熟的孩子不一定有心事，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早熟，背后一定是有故事。 侯文质本来是要给小少爷顺气，可看样子不知道怎么戳中对方的心坎了，再聊下去肯定涉及一些他这个身份不方便说的话，机灵的大人话头一转：“我看啊，要不这样，你真想要学点东西又不怕无聊，我去跟老曾说，等晚上咱们剪片子或者不是拍你的戏份时，带你到导演位置那看看摄像头和拍摄的素材。老曾这个人别的不成，他拍摄时真有两把刷子。” 孩子脸上自然流露的表情消失的比早晨草尖上的露水还要了无痕迹，他调理好重新挂上亲和气度就是一个眨眼，看的侯文质暗想现在的孩子和成精了一样。连谦辞时的官腔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一样：“不成不成，这特权不仅真折煞我了，还给导演组添乱。” “没事没事，瞻淇你啊，这里我和你说你是真有天赋，别当我拍马屁。那天试镜的时候。”侯文质一拍掌，为自己把话题圆回来正暗暗美着呢，开始自己熟练的交际技能——吹彩虹屁：“就那时老曾就跟我说了，别管怎么样哪怕和资方闹翻一定要选你做贾宝玉。那会他还不清楚你和卫导什么关系呢。说你的身段台词还有表情真是绝了，鹤立鸡群啊，简直天生是要吃这碗饭的。” 话说到最后半句，油滑玲珑如侯文质看着卫瞻淇那一成不变的礼貌微笑的脸，莫名感慨，一叹息：“你别觉着我这是单纯在给曾导他圆场啊瞻淇，也别心里觉得我这么大一个大人为了卫导和李小姐，在捧一个小孩。哦，或许你经常遇到这种大人，但是啊，瞻淇啊，别管有人夸过多厉害你都没有往心里去，可我还是要说你是真的被老天赏饭。” 侯文质说道后面，眼角眉梢露出一丝落魄。像是落榜的老童生看着长安街上夸官的年轻探花郎。少有的，卫瞻淇心里有了一丝算得上正面的怜悯。 是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的男人还要给个毛孩子赔礼道歉，得罪不起权贵啊，多可怜的身处底层的中年男人。 没等卫瞻淇肚子里翻出来一通的漂亮话拿出来安慰旁边年龄够当他爹的男人，侯文质看到他张口又是一摆手：“别别别。”瘦高的男人早料到什么，低下头苦笑：“我就是羡慕啊，你和老曾还有卫导都是有天赋的，干一行会一行的，我们普通人，普通人根本拍马赶不上。这事啊，娘胎里给的，女娲造人时定下来的，都羡慕不来。” “您看您说的话，我也是照着老电视剧的样子学的演的，当不起，当不起和几位大人齐名。” “你可能感觉不出来，觉得自己只是在学，可对于我这种看多了小演员的剧组老人来说，那完全是不一样。”侯文质摊开手掌摇头失笑，好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把彩虹屁拐到这来了，只是话已经到这里了，剩下的也不吐不快：“别的小演员或者童星，他们演的再好那都像是一个预设好的程序。老师跟他们说角色这时难受，他们就会皱眉，顶多按照老师演示的改变一下皱眉的弧度。这是没有错的，甚至是合格的表现。但问题也来了。比如刘悦言被叫卡的那几场，和贾母抱头痛哭，她哭了，很快入戏的哭出来，比很多要拿催泪棒的成人女演员好多了，可曾导还是叫停了？为什么啊？” 从小就磨练演技的弄臣明白这是点拨，心里道刘悦言那一场的确有岔子，太“不得体”了。如果他当年当千金公主的面首那会要是哭成那副鬼样子，不用十天半个月，别说后面韬光养晦，脸就得被打烂了。 可那处“不得体”在哪也说不上，就是清楚如果自己演，最好参考曾经的丧母后不久得知父亲马上要再娶继母的一个情人——我们说过，卫瞻淇对于学习和往上爬，是有一种天生流淌在骨子里的渴望和贪婪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演技上的天赋，那是因为他所表演的每一面都是有原型。用现代知名编故事的app晓乎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人精。 不识字就巴巴凑到以诗文见长的面首下面伺候笔墨，气质被讥讽如过街老鼠便偷偷在屏风后面观察谈玄对诗的世家子，礼仪上被嘲笑贱籍没有眼色那么就观察仪态翩翩的女官们，千金公主喜欢上打马球哪怕只能分到一只驽马也要跟着去，哪一位行首花魁被称赞调香手法就倾囊而求，舒皇后喜爱的男子要清洁高雅全无污秽气那么言谈举止就要学着庙里的牛鼻子…… 就连贾宝玉这个角色，都是学了好几位印象中天真烂漫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公子而演出来的成品缝合怪。 “是悦言演的太流于表面，情绪过于简单。”卫瞻淇说的很笼统。侯文质也没有指望他能说的很明白，点点头：“是的，但这只是简单来说，具体的话是因为她哭的就只是哭，而林黛玉见贾母那一哭不止是流泪，还有委屈、迷茫、放松……这些情绪听起来很复杂，演绎起来也很困难，是可以适当放松要求的。但是悦言那几场ng的原因表现的就仅仅是在流眼泪。这是不成的。” “而你瞻淇，你那几场，哪怕是没有台词的贾宝玉进门。你走路的轻快欢欣又不失礼古板，光是现场收声的脚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哪怕只听脚步声，人们都能感觉的，是了，来的这位是贾家的宝玉，一个贾母的亲孙，混世魔王、多情公子、补天顽石。而等镜头拉近，人们期待的眼光循声而去了呢，他们看见的镜头里是一个脸上带着希冀好奇，目光灵动的男孩子，像带动了周围所有流动的空气似的，通过微小的神情跟他们达成了一个无声的交流……看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都没有听懂我真的想要说什么。” 侯文质润了润嘴唇：“你真的很有天赋，瞻淇。我希望你不是玩票，多少年了，灵气这么好的演员我很久没有见着了。我们这种普通人就像在地上看见流星一样，看着你们这些天生我才的人在夜空中大放光彩，历史里流芳百世，自己只能甘于平庸。所以人类对流星许愿，希望那天外的流光，能载着身为凡人的自己微小的期待。我也是，我在这给老曾这种打杂其实什么也不为，就是希望他这种天才，能创造出超越凡俗的作品来。看见你出现我更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父母神通广大，更是因为我发现在演艺圈还是有希望的。” “业界这些年进入流量时代之后啊，富得流油了，也不成样子了。你出现了，起码说明新生代里头还是有希望的，我们未来是能拍出好片子的。” 第19章 希冀与突发 大观园后面被打通了外河连成湖的后花园里，工作人员和场务们正加班加点的清扫湖里面的杂草和垃圾，同时重新装修修葺建筑，好让湖心的水阁看起来不再像一片漂浮在垃圾里的木箱子。 这块地以前叫听雨湖，李六小姐说过的她和卫明宇的定情地。当年它如何美貌璇旎熏晕了那一双鸳鸯不得而知，可现在要细说出模样来，它和每个大小城市逐渐沦为白色垃圾漂浮区的公园池塘没有什么区别。 岸边的铁栏杆生锈，依稀见得着一些涂鸦，下面白色的快餐盒不知道是哪一家烧烤的生产物，零星的漂泊在写着中英文二语的“爱护环境”的牌子下面。湖水碧青如琉璃，如此颜色功劳少不了靠岸地方漂浮的塑料袋和泡沫，一两株被春暖的温度引着钻出来的荷叶尖，很委屈的像趴在几块不伦不类的太湖石边上，像一只只淹死的蜻蜓。 “大观园”摄影棚是充满憧憬的小孩如刘悦言眼中的洞天福地，却是心理阴暗深沉的卫瞻淇眼里的垃圾窝。 中肯的说来，作为拍摄地的大观园当然不是什么玉宇琼楼聘美皇城古都，却绝非卫瞻淇眼里的那样混乱的堪比早上贫民窟流域的恒河。只是他心情极差，看什么都生厌罢了。 没什么比被个不知道底细的人一语说中自己都不知道的心事还难受的了。 他不是上赶着来当戏子的，是来证明自己的。作为一个上辈子一生都没有被肯定过的人……迫切如渴望权势的想要通过实现自我价值，证明自己配得到如今繁花似锦的一切。 种种历史下原因，明明是华国少有的几个资本主义经济特区的锦海，依旧留存着卫瞻淇熟悉的大量封建社会的残留物。这种残留不仅体现在锦海可怕且难以跨越的贫富阶级和好几房合法的姨太太身上，更多的是多身份、继承、风水、地位上的封建认知。 世界的结构不曾遭遇多大改变，就是千年重生后的他眼里的所见的尘世。 最典型的李家，依旧是家长至尊的封建小王朝。李六小姐虽然是当家人李海生的正妻所出嫡子的独生女，身份贵重的可以直接跳到她剩下的叔叔姑姑们一辈被叫“六小姐”，哪怕去混娱乐圈，爷爷李海生也亲自下场打招呼给她开路等等。算得上李氏王朝的被认为公主的郡主。 可那种种恩宠要卫瞻淇看都是虚的，因为辈分再贵，身份再高，再被疼爱的也抵不过她只是个女娃娃，不带把，还是出嫁女，别说的花里胡哨的什么最受宠的儿孙那根本没有用！ 老爷子的家产将来能给百分之一给到她这个半废的正房独苗，那都算剩下的几房念着点香火情，没有把她敲骨吸髓。 眼见如此，让一边看的分明的卫瞻淇怎么坐的住。 老爷子今年四世同堂，早就到了烧钱活命的病房里了，等哪天钱也不管用了老爷子作古，那是真的要开始看别人的脸色活着。 活了两辈子，投胎来给人当孙子有了好出身，那么当孙子他认了。可要是接下来还要卖笑脸求的残羹剩饭，他宁可来做这个明星，做这个戏子。 现代社会喊的人人平等，可世界还是不公平的。不争口气，不拿起声势来，这一辈子他还是仰着脖子要看人脸色过活。 骨子里的那种野狗咬人的疯劲像酒似的上了头，才做了打算来内陆当这个戏子的。一是趁着老爷子活着，大家没有撕破脸，靠着娱乐圈的势头声名将来能多分李家的羹。二是……他想要靠自己光身一个，证明自己上辈子就是没了个好出身才没有出人头地，而这辈子没有了李家卫家，自个也能靠本事在最风光的娱乐圈平步青云。 哪里知道到头来，手眼通天的李卫两家还是把他纳进了手心。连他看不起的被养废的李澄琳都能借着李家的势头，把他按在地上教育了什么叫逃不出五指山。更别说卫明宇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教训他，让他记得在剧组里承的是卫导这个名头的情了。 被父母看顾成为剧组最大背景来头的人感觉好吗？如果卫瞻淇真的只是个来娱乐圈玩票就被青眼有加的童星，他当然开心了。可这具孩子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死而不僵、借身还魂的孤魂野鬼。当卫明宇作为合格父亲的朦胧幻想在日渐现实的生活里远去，短暂的出现又隐没在花花世界，留下那点干涸的温情，加剧了让卫瞻淇在摇摆动乱里反复横竖的思量，如果没有这二者父母，只靠自己光身一个，真的会有人高看他一眼吗？ ……没有卫明宇，没有李澄琳，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人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自己是值得被夸赞有天赋的，是一个产业未来的希望吗？ 他恐惧这个疑问句里否定的答案，又对正相肯定的那一点可能感觉到空落落的茫然。 明星在上层人士眼里是变相的戏子玩物啊，他自然可以胜任这份虚情假意的职业。可若是有人将这份“天赋”视为珍宝与他说前途无量弥足珍贵，从没有得到过世界肯定才能的他又像踩空了又落在地上。 被当做玩意的男宠，以色事人的面首，靠女人的裙子爬上去低伏的贱/人，得志猖狂后果不其然遭报应的小人，史书上谈起反面教材的人物榜上有名的恶人，作为骄奢淫逸的故事里要出现被批判的名字………它们才是他的身前身后名。 在辉煌的历史当中，作为今人哀之而后鉴的糟糕样本，永存于污浊罪恶里被时刻鞭挞的亡灵。 从来没有人和今天候文质这样跟他说过，你的天赋是值得被称赞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觉有希望的事情。 他凝视着逐渐像模样起来的湖，风来自南面，吹来春日的一点香气，也不知道是哪一株杂树野花正星点的醒来。就像他那颗胡乱用泥巴填补的心，不知道何处来了一颗种子，被新生的春天呼唤着抽芽，淤泥里被这全新的变故凿开了一道缝。 ———————————————— 下午的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和乏味。顺利是因为小演员们自从上午的群戏里迅速的得到了关窍后，重复出现忘词、抢词、表情失当等表现不佳的状况没有了，乏味是因为……下午卫瞻淇只补拍了几个镜头就没有戏份了，见识过他带动起来的群体优秀表现，下午小演员们的对手戏其实只能算中规中矩。 不大满意但被侯文质在后面死亡凝视的曾建疆还是没敢打电话让卫瞻淇回来在场边站着镇场，只是老有几个小姑娘到下戏还眼巴巴的望着剧组门口。 而被全剧组如此惦记着的卫瞻淇虽然早早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后离开了拍摄地，但估计是那一屋摄影棚的女孩的怨念，让他在半路上就被一加长豪车“女土匪”们给截道了。 “surprise!”刚接了个电话让路边等待的他被一只从车厢里伸出的手拉进了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里。 那加长的车厢里触目可及的除了原本作装饰的高级皮革，就是这群让空间满满当当的“女土匪”们，巨大、蓬松、华美的礼服长裙和披风外套。一头栽进她们石榴裙底下更甚于一脑袋扎进一堆黄金里，残酷的真像是，哪怕同重量的黄金都买不起这群亿万富翁后裔家的“公主们”身上的高定、古着。 在这群明显喝高了的女土匪各种奇形怪状的怪叫里，卫瞻淇艰难的从一件白鼬皮披风和乱七八糟的精致蕾丝刺绣和宝石纹路的衣料爬起来，抬起一只手摊开做出无可奈何的求饶手势，正上方手持摄像机做vlog的一个女人对他的狼狈样很高兴的对麦克风解说：“好好看一看哦，这就是我们姐妹几个一起养的干儿子，弗蕾蒂(freddie李六自己取的英文名)家里的小bb，在琳琳她的社交账号相册里周岁□□出镜，奉献出自己娇嫩□□的小朋友维基（vicky），中文名叫卫瞻淇，但我们最喜欢叫他—— ” 故意拖长了声音设圈套卖关子的问答，自然勾起了其他几个朋友们捧场拖长了清脆的声音，捏着嗓子甜腻腻的叫着“乖宝~~” 卫瞻淇作出害羞的样子用手盖住脸，实际上正法子憋着气，好利用这个小窍门控制耳朵和脸颊一起红通通的“害羞”起来。最喜欢看小男生被调戏害羞的怪阿姨们一个个得逞了，像油腻大叔们调戏够了小姑娘，欢呼庆祝大胜，才伸出一只只雪白的柔腴，把小男孩在车内的霓裳羽衣里拉起来。 这群平均年龄三十加的黄金年龄的女性无论高矮胖瘦，像是得胜的女皇接见臣子似的气派的坐在一块，你一个我一个的探出脖子，像开的挤挤挨挨的花，要男孩挨个吻她们狂欢后略微脱妆的脸颊，有的觉得不够或者醉的厉害的故作咸湿缠过来，在起哄声里给卫瞻淇脸上落一两个夹杂着酒气的口红印，还叫着可不能擦掉要给喜欢他的小姑娘们看看。 卫瞻淇笑嘻嘻的顶着那个口红印往镜头前凑，食指指着还带着一点不好意的红色的面颊道：“这印子是小张阿姨的哦，你们看看，是真的血盆大口，可以进博物馆当作记录收藏下来的，怎么能擦，该找个模具拓印下来才是。” 他这样好看又玩得开的小孩，自然怨不得几个和李澄琳同样定位的富家千金们爱极了，起哄要现场留念，等这群千金们闹够了，关了摄像，让卫瞻淇好好坐在她们旁边聊天，这群富家小姐怎么来帝都找到他的缘由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清楚了。 以国人身份打入外国高奢高定行业的设计师秦丘在国内开分店，刚在米兰拿下赞誉和关注度的秦丘来说，是一场衣锦还乡的发布会大秀。邀请达官显贵、明星媒体，可以说把亚洲小半个时尚圈拿下了，自然星光熠熠。 今天社交媒体上女星们争奇斗艳的红毯热搜的文章后面，被一笔带过的这个发布会看着热闹，但在一些老钱眼里实在是太过于轻佻猎奇。起码卫瞻淇的阿姨们是不大喜欢出现在这类娱乐性质镜头里的，她们穿着这身衣服战斗的主场，是在京城郊区被秦丘团队包下来的别墅度假村里的庆功晚会——更加私密、上流、阶级分明，连空气都会因为到场人的人均身价变得昂贵起来的那种。 以往细心奉承的奸佞，今天因为中午的事情已然是不大耐烦作戏，只好装傻随着这群干妈们咯咯傻笑。听这群女人讲餐会上费劲心机的女明星拿到入场券后怎么出丑的事情，性质上和家里的仆人在角落偷偷讨论几房斗争，都让人烦闷生厌。 就在他以为接下来几个小时就要负责哄这些难缠的醉鬼们回酒店时，却听闻刚刚吻他的那位张氏千金道：“琳琳又跑去说谈什么通告，半退圈这么多年，今天还是看中视的面子去了，要我说啊，那么累干嘛，直接划下道来，谁还能不买面子呢？不说琳琳家那位了，李家在海外这么些年拍卖来的展品还不够买一个好位置？” 微不可见的在男孩逐渐凝固公式化的笑脸上，一块面部肌肉不正常的跳了一下，那天在紫京博物馆拍照女孩手机上看见傅文靖推送的预感复苏，他装的一本正经的为李澄琳开解：“妈咪就是爱玩才老跑来跑去。但工作吗，和几位干妈你们四处飞来飞去时订位置自然不一样，要从的是别人的规矩，特别是中视，半官的身份，可不好胡说。”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啊你，就是太小心。好好的小孩子学的和家里的小老头一样，说话讲古，都怪你五叔公家教管的那么严，把个我们这种家世的好孩子都教傻了。”从雪白皮草大裘底下伸出都是钻石美甲的干妈之一，对他的正经样子爱怜极了，她的取向一直很长情的是日剧里那些端正清雅的美少年。此刻她半醉半熏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卫瞻淇，感觉自己又回到国中时趴在桌子上，一树碧青香樟树对着的窗户写功课的恋人身边：“干妈和你说要什么东西，大大方方的和琳琳还有我们说就好，不就是个儿童片的角色吗？嗯，要不这样，你妈妈谈的那个中视的通告，和秦丘晚会公布联名的那个……” “紫京博物馆的ip系列啊。”另一个干妈从车内醒酒的冰桶那拿出一张乱丢的宣传册，卫瞻淇余光一扫，一眼就认出是那天五叔公在车上给他看的那本紫京博物馆相关的宣传手册，刹那间，思维电光石火，过去多日来草蛇灰线的种种痕迹带起了一个真像的浮出水面。 “紫京博物馆这几年的企划啊，不仅放出ip和授权给时尚圈，还有打算拍关于文物修复的一个纪录片来着吧，琳琳那个中视的官方综艺的送审，就是各大博物馆释出ip的信号。喏，手笔来头可大着呢。”这位千金一边说一边手指懒懒的摸着下颌线，因为不好找乐子和通宵谈兴不高，但她瞥见干儿子有些入神的看着那本小册子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要不这样，好事要成双啊，乖宝，干妈们现在就送你去中视把这个综艺谈个位置下来。你不是要当明星吗？干妈们就送这个礼物给你怎么样！” 一车闲得无聊的富婆们有了新玩具，顿时眼睛都亮了。 婉拒和探究 (是修改捉虫!明天更新!) 李澄琳的经纪人是圈内大名鼎鼎的“咪姐”，陈小咪。 咪姐的老爹是剧组的龙虎武师，和大名鼎鼎的武打明星、圈内龙头大哥是师兄弟。老妈是锦海曾经的新义帮倪帮主的干妈。靠着这两层关系，咪姐在锦海电影的黄金时代混的风生水起，带出了好几个天王天后和驰名亚洲的偶像组合。 内陆发展蓬勃的娱乐业，让因为家庭近几年有金盆洗手架势咪姐有了出山的念头。然而娱乐圈看重的的人情往来那一套在锦海能风生水起，在从头开始的内陆却玩不转了。 这一次李澄琳居然能接到中视的综艺，咪姐自然要打飞的亲自接触，一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二是李澄琳那个小姐脾气她最知道了。 “当年说一句不好听的就甩手走人，回去了还要跟我讲不拍了，能和导演在摄影棚里就斗气，你们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出来谈生意啊。”咪姐的脸圆圆胖胖但紧致柔和，粗粗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加上圆润略塌陷的鼻头鼻梁和双眼皮，有国风气息十足的和气与诙谐。她比较频繁的使用短句和手势，看起来像菜市场买菜的家庭妇女。一边手指没有影子一样在平板上给人发消息，一边半点不耽误的和这一车地位尊贵的大小姐谈笑。 卫瞻淇一直有意观察她。不仅因为他总是乐意学别人，更因为陈小咪这个女人的身上他看见了一些前世，宫廷里以女官身份掌控内宫的女人们的影子。身份卑贱却比一些主子还能活的更好，明明是个奴才，却能不卑不亢的和主人对答。若说她聪明不恰当，圆滑玲珑这类中性词才是这些人的标签。明明都是曲意逢迎，玩弄权术，为什么人们乐意尊重她们。难倒还是因为他上辈子身为男子却甘为女人的“妻妾”，所以格外低贱一些 他在咪姐转过头来和自己说话时摆出青涩的模样“妈咪就是永远的小女孩啊，才需要咪姐一直多多照顾。” 他这声咪姐叫的好，陈小咪咯咯笑，夸张的比划着旗袍里的游泳圈身材，和身边的大小姐们说“你们看，还是胖一点显得皮肤好年轻吧他叫你们干妈和阿姨，叫我咪姐哦” 她做出臭美的样子捧起双下巴的脸转给车内的大小姐们看。被一车比她瘦但也不都是曲线玲珑的大小姐们开心的耍宝，拿羽毛扇和一只米妮玩偶撇开她的脸。 卫瞻淇又被一个干妈勾着脖子说“哎，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天生要做收割女人心的未来天王哦。嘴这么甜，把当年对着“白衣男孩列队”都能不假辞色的母老虎哄的心花怒放” “当然是因为当年别说他们，就是天王啊，都是一穷二白给公司赚钱的打工仔喽。哪像各位的乖宝、干儿子卫瞻淇小朋友，还没有正式出道，就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干妈为他出头啊” 干妈们又笑成一团，一个两个七嘴八舌的“我们可是亲干妈，被你这张嘴一说和见不得人一样。” “卫瞻淇小朋友周岁时的我们可都是看光喽。那只小小家雀的样子也知道。要不你现在通知娱记，给他们电话爆料说有千金小姐们供认集体围观某男性洗澡。” “好哎，爆料的钱我们到时候对半分了去买酒，少于这个数可不成。” 刚才还有些熬夜后狂欢精力不足的女人们，被咪姐带的又热闹起来。她们的颜色段子和开放远超卫瞻淇前世今生的见识，心里只好道世风日下，不防又被陈小咪cue了一把“我们这是还没有出道就准备给瞻淇炒作上了后台。” 他不得不再处理表立场了“别别别，各位仙女干妈，我真不想要被这么架着上台去了，凡事还是水到渠成。要被我爸知道我吃各位软饭，非得抽我不可。” “他敢”一位干妈拍桌子瞪眼。她是富婆团里那批被家里安排早就嫁人，但婚姻比李六的名存实亡还悲哀的那种老公不仅还家暴。这位干妈极为硬气的拿着别墅里猎兔的火木仓，和渣男激情对狙半个多小时，八卦周刊给她取了个“烈火玫瑰”的名头。“他要是对你家暴，干妈们就是在非洲草原打猎，也要跑回来，给这种沙文主义的男人开个瓢” 话题开始歪了，干妈们开始教干儿子卫瞻淇千万不要变成招惹小女孩还不负责的渣男。可能每个大龄少女都梦想过一个完美的白马王子，但在现实给了她们一个个油腻的渣男后，心里对自然遇到这类男人不再存希望。所以女孩们开始养崽式追星，小狼狗大姐姐的组合受追捧，富婆干妈们溺爱卫瞻淇希望他生活在玻璃温室里。 这也是卫瞻淇想不明白的地方。千年之前他的第一世被叫做压迫女性的封建王朝，女人们渴望一个小意温柔的男人为她画眉梳妆，所以很多女人无论她的身份地位如何高贵端庄，都飞蛾扑火的违背礼教求他用“爱情”，温暖点燃她们干枯的生命。现在呢，男女平等吗生不出儿子的照样叫你不下蛋的“鸡”，千金千金叫的好，还不是被家里按着头跟家暴的老公生儿育女。也不见得这群转发平权文章的女人和老公离婚。反而乐衷养小狼狗小情人，或者教干儿子做个好男人。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怯弱。 话题还是说回来正事吧。 这些“仙女干妈”们的家中产业大多在锦海与海外，以金融、航运、地产一类居多，隔行如隔山，所以她们要捧人也要找有门道的朋友，比如陈小咪才能做事。有些人总以为有钱有势的人一句话，就能让随便什么人大红大紫。可这一车加起来数十亿美刀的富婆们喝的醉醺醺，也知道做事要找个专业人员如陈小咪来参详。这类一通电话给他搞定通告的事，开玩笑说说也就罢了，真这么做了可就是闹笑话了。 传媒娱乐业的蛋糕看起来利润丰厚，并且每年都在随着科技进步迅速膨胀。可实际早就被资本的餐刀，分割的清清楚楚。加上这类产业对大陆境外资金的敏感性，注定了卫瞻淇干妈们，起码在这方面给不了他多大助力。所以与其无功而返，直接推拒了，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不好看。而且这一车喝的七荤八素的醉鬼的酒话，能相信几成 陈小咪也是人精，插科打诨的把这一车千金安排了，一个个言笑晏晏妥妥帖帖的送回酒店的经理人那，及时拦住几个走的时候还要奉献口红印在干儿子脸上的醉鬼，带着终于从千金们手下抢回来全须全尾的卫瞻淇，上了她安排好接人的一辆日系保姆车，一上车就一屁股坐在车座上说“终于安排好了这群祖宗，哎呦我的天啊，人上了年纪果然不能吃飞机餐，到现在我的胃还胀着呢。bb啊，你怎么被那群母狮子逮着了。” bbbaby是咪姐对卫瞻淇的昵称。李六小姐给儿子认的干妈有一个交响乐队那么多，可论卫瞻淇心里觉得论亲近和靠谱，陈小咪抵车上那一打云鬓花颜但酒囊饭袋的千金。车上的化妆师、保健员、助理和司机都是咪姐用惯的老工具人了，说话就更加随意了。 卫瞻淇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如何被她们一个电话叫住，然后逮到，最后因为李六小姐谈通告的事被她们起哄，然后拒绝不得才想办法找咪姐救场的原委。 咪姐一听就笑了“哎，果然啊，事情还是出在秦丘那个晚会上。” 干妈们那得到紫京博物馆放出i和各行业联动的消息，本来就让卫瞻淇若有所思，此时听见有关此事的内幕，当下来了兴致，道“咪姐，那个晚会是宣布了和紫京i联动的事吗” “哦，你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你妈咪试镜参加的中视那个综艺也和紫京i有关。”陈小咪的信息还是闭塞了，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卫瞻淇个亲儿子，都被家里大人蒙在鼓里。“不过你们干妈发之所以打电话找你酒疯，和晚会上联动了什么i可没有关系。她们啊，只是在晚会上遇见了不喜欢的人。”陈咪想起那个场面就忍不住发出一声非常碧池味道的笑，笑的时候还担心太用力要用手提着脸部肌肉“也难为她们没有当场发作了。” 陈咪明显是要个捧哏，但女人之间的鸡毛蒜皮撕逼往事，不是卫瞻淇想要打探的，卫瞻淇眨眨眼作出单纯善良的白衣少年样“那么大的场合生气的确不大好。而且宣布和紫京i联动的秦丘的晚会，搞砸了大家都不好看。” 陈咪见他双瞳如水，鼻尖耳垂都细细嫩嫩的一个小孩，也就不和他说女人堆里的往事了，捡了秦丘如何搭上紫京i的事情说着。先给他捋了一遍里面牵线搭头的人脉资本，再说剩下的输家为什么棋差一招。 很多人都认为明星经纪人的团队主要围绕明星转，可对于陈小咪这类大经济人来说，除了已经出头的几个明星天王，她的人马大多数都还是靠着她的关系在吸血。很多中小活动她都不可能带着艺人走场，一方面给粉丝一种艺人不受重视甚至被排挤的错觉，让粉丝更加怜爱艺人进而固定粉丝。二是明星这个职业光鲜在台上，功夫在台下。她和某台领导不带风月的光谈生意的吃个饭，顶的上这群艺人举行几十场粉丝见面会。 如果说剧组里的功夫于卫瞻淇是捡起老手艺，听陈小咪说话指点，就是懂圈内人际这方面的学问了。二人在保姆车上说话，同时保健员给陈咪捏肩捶腿，化妆师给咪姐补完妆后，因为是要去中视的摄影棚看李六小姐试镜，卫瞻淇也被顺带上了点妆。大忙人陈咪中间接电话还要视频，又要和化妆师沟通妆容方面的事情，一刻也不得闲。 心里对女人有偏见的卫瞻淇也不由得赞叹世间人多样，骨子里的骄矜气都收了点。等到了地方下车，跟着出示电子出入证的咪姐往中视电视台新分台的大楼去，却见大门外短炮的一群记者在那守着，陈小咪见多识广，顺手就从提包掏出鸭舌帽和口罩让卫瞻淇戴着。 咪姐这几年回归家庭，认出她的人不多。就是有几个老娱记眼睛尖，却被另一个方向来的一行人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卫瞻淇就看着那群人像一锅热油溅了水一样沸腾喧闹起来，几十人的队伍吵闹着，扛着各种一看好几斤重的器材乌泱泱的往那行刻意打扮低调的，可以参加葬礼的人处挤去。 咪姐见状，半拉半揽着卫瞻淇一路小跑进了有卡口进不去的大楼里，男孩子只听见背后的玻璃被人体拍打和人群的大声喧闹距离他们越来越来远。 “您能说一下您儿子傅文靖为什么染上毒品呢” “您是不是真的把儿子给高层富商玩弄才导致傅文靖被检测为阳性呢” “傅文靖父亲您的前夫的二十七条爆料是真的吗” “作为家长和经纪人，您教子无方是不是该和全国人民道个歉” 哦，还是“熟人”呢。事情这么久还没有结束看来这个国民第一童星傅文靖身上，不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有剩下不少油水可以压榨呢。 等拉拽进了电梯，在叮一声的关门声里，咪姐才竖起一根手指头，借机言传身教的告诫身边小孩“家里没有后台老早进娱乐圈不是坏事，却一心独大想要往上爬就是如今这样墙倒众人推。咪姐和你说，人啊，不能贪心的要自己这个身份配不上的东西或者走什么歪门邪道的捷径，一时的风光咪姐在以前见得多了。” 什么是配不上和歪门邪道呢还不是上位者说了算。 这样的规劝，卫瞻淇上辈子听得多了。不过多数是以讽刺的语气，被人摔在脸上说教的。此时听来倒别有感触。他余光看见光滑亮丽的电梯四面八方的镜面里，好几个自己在纯洁无害的在笑着“我一定好好的，脚踏实地的做事，决不让咪姐操心这些个事。” 卫瞻淇心猿意马的跟着满意他听话懂事的陈小咪，往楼层里的办公室见了相关的人脉。照旧客客气气的装乖，大同小异的得到了“是李小姐和卫先生家中的公子，真是人中龙凤”的定论后，寒暄着往正试戏的李六小姐试戏的地方去。而要这位人脉说事情其实已经成了七成，鸭子已经煮熟，剩下三成其实还要看李小姐的现场表现怎么样。 这档中视光电联合出品，加上各大博物馆出借文物的综艺叫国宝往今。顾名思义就是找演员明星以综艺多样化的表演方面的形式，演绎国宝的过去现在。 李六小姐分到演绎的国宝和所属博物馆是坐落在锦海的锦海博物馆紫京博物馆的位置和意义还是太大了，加上李六小姐的锦海人身份，锦海博物馆才是最合适稳妥的。 而演绎往事今生的国宝，是锦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李夫人家书。 巧合之事不仅是这位千年前的李夫人和李澄琳同姓，她的后人里面一个不争气的女子，就是卫瞻淇前生的生母。 一个艳名满京华的蠢货。哈，女人。兜兜转转的又变回了祖先所拼命摆脱的地位，还被男人的话欺骗怀了孩子，脑子还没有清醒，傻乎乎的生下来了这个野种，结果只是让这孩子一起遭罪，重蹈覆辙罢了。 大人讲着那件国宝的故事和编排，一路带着心神不定的他走到在一扇大门外面。那隔着一扇玻璃门的明亮空间之中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的，而是试镜房间洁白巨大的大理石地面上，已经定妆的李澄琳仿佛一卷壁画上降世的天女般，正旋身赤足，犹如一团照耀在金器上的光晕般曼丽的舞动。 现在的古画上才能一见的双环髻上，簪着一团流光璀璨的珍珠华胜。正在她圆润的指尖边上发光的是铃铛与宝石。披帛墨绿长裙深蓝，都是清雅端庄的颜色。却和橙红色的上衣，领口一丛璀璨金饰压住的雪白里衬一起，混合成一身至贵至雅的装扮。李澄琳素手执琵琶，表演出平时没有的禅性的超然。她的妆容无甚可说，底子那么得天独厚，多少脂粉都是锦上添花罢了。独有一处与往日不同的亮点在于卧蚕下点缀着一两粒珍珠，犹如对月流珠的鲛人，带出气质上的悲悯，愈发显得低垂的眉目宝相端妙，俨然是一尊菩提佛母。 这是那个时代的舞伎的打扮之一，而李夫人正是出身娼优贱籍，直到后来才被一个官员娶走纳为妾室，变为良家。李澄琳的扮相想来是演绎李夫人年少时贱籍为倡家的那一段。要个真正的千年老鬼看还原度，服饰什么的当然还是经得起考究。只是李澄琳再放浪形骸，终归还是个出身豪绅家，没有吃过苦、没有卖过皮肉的大小姐。她着实是够美了，美的已经超过卫瞻淇记忆力容貌模糊的生母。但太贵气，这贵气于倡优来说显得端着了。李夫人和他、他的生母这类乐籍出身烟花的人，一朝风尘客京华，名艳五陵十二家的角色，就算拼命装出皮肉上好看的样子。待上了台，哪里会低眉垂眸做的出菩萨模样。 他们这类做皮肉买卖的贱籍，除了声色皮相光身一个。来的恩客，要的就是妖媚勾魂，想要见的是菩萨打扮的倡优作妖精行径，假冒的仙佛用肉身渡化凡人，或者勾引本该受戒无念的天人下凡这才是那些要他们一身佛家神仙打扮的贵客想要看的东西。勾栏瓦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目光里看见的都是声色犬马，满目触及到的都是欲望情色。放荡堕落的男女和乱情的歌舞彻夜不停。 无论什么时候，高岭之花存在的意义，在那就是为了摘下来，碾碎给人看的。 李澄琳录制的毕竟是电视综艺节目，价值观导向上要伟光正，是不可能明着，让李六小姐扮出一个妖媚的古人模样，来宣传国宝的。 卫瞻淇觉得里面弄虚作假又感慨自己又没有发言权，乐籍多卑贱下流也是纸上泛黄往事。可笑的是在戏子明星当道的今日，他们发真实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故事。现代了，当事人都死成灰了，还要这么规避掩耳盗铃的洗白，呵。 也许是他感慨的怨念触动了里面的导演组，里面一个男人声音不大满意的说“不对，不成。” 哦本来七成熟的鸭子可别真要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更新隔壁综漫鬼灭卷哎嘿嘿 但我还是勤劳哒 谢谢大家留言安利和等我回来 下一章预告关键字b站 女装 李六小姐的前男友 我们男主开始要靠脸出圈啦感谢在20200327 22:17:1820200403 22:0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鹭飞、ru小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角色与营销 国宝往今的面试评委之一，也是唯一一个站起来对李澄琳这尊大佛说“不对，不成。”的人叫何风波。 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多岁，标准的北方人个头。小平头下支棱着的两只耳朵，有点大的滑稽。双眼皮眼窝深，本该是个气质男，却偏偏戴着一副琥珀色看起来很笨重的眼镜，盖住了这处优点。紧紧抿住的下唇略薄，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显得他又瘦又严肃。皮肤气色不错，可眉心有一道老是皱眉形成的川字痕，摊开摇摆的手掌中还夹着一支钢笔，又刻板又无趣的老学究样子。 几步之外衣衫翩跹的李澄琳停下来，那飞舞的裙角飘动的披帛像一只只鸟停回到她身上，素手捧着一把琵琶犹如画卷中美人半遮面。门口的咪姐担心的十多年前的大小姐脾气没发作，她甚至还很有闲心的拨动一下琴弦“这也不成的话，还真要边弹琵琶边跳舞” 旁边的几个评委笑着解围，谁都知道李澄琳后台硬，资质好。这个单元的嘉宾舍她其谁，面试不过是过场罢了“好了啊，老何。你看看这还有哪不成的你就是真跑到京舞这些专业的学校去找，也不可能有扮相这么贴切，又跳的好看还会边跳边弹琵琶的啊。” 李夫人为时人与后世津津乐道的是她不仅能歌善舞，还有一身边奏琵琶边起舞的好舞技。虽然后来她嫁人从良后再也没有得见她家书中提起过舞技的关窍，但当时朝代中一位有名的诗人见过她反弹琵琶的舞蹈后，写下了一篇烩炙人口的长诗，至今还是义务教育课程里全文背诵的知识点。所以哪怕李夫人家书从没有提过这套已经失传的歌舞，导演组也决定加入这一段歌舞。因为不是专业人士，边奏边舞当然是不可能了，做做样子却还是要的。 何风波是京舞出身又常年在剧院舞台的专业人员，他对李六小姐的美色不为所动，更对同事的劝阻充耳不闻。依旧和全国每一个大学讲台上严厉的老师似的，摊开手往下压，寸不让的坚持“不成，是因为不像。不像不是因为你打扮的好不好看，而是因为年纪对不上。” “李夫人从良嫁给第一任丈夫时不过豆蔻年华，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是个成年女人。这段舞的情景表现的也是李夫人的成长阶段，无论如何都应该由一个年纪小的小演员来表演，而非成年人。她当时就该像门口的那个小姑娘那样大。神情天真早熟迷茫，又隐约的在青春期对人格的塑造里中确认了自己后来一生的坚持。” 卫瞻淇冷不灵丁的被何风波拿着笔一指，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引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让何风波再说下去，看清被指的“小姑娘”是谁李澄琳没忍住，抱着琵琶自顾自笑了起来，笑的何风波先发愣，然后以为她觉得自己在找茬，所以人前给自己难堪，脸上一红。他这种人最怕被误会，可那幅老学究脾气讲究以理服人，还是坚持自己的道理呐呐的说“我只是觉得这一段该找个小姑娘来演，不是觉得李小姐你的表演里对角色诠释的不好。” 这么大年纪会脸红，还会坦荡为误会道歉的男人真是少有，李澄琳眉眼弯弯的看了他一眼，才去门口把外面被何风波点名的“小姑娘”拉进来也难怪何风波眼花。卫瞻淇的短头发都藏在帽子里，为了拍戏有一段时间没有剪，鬓角有些长了。拉下来一半的口罩遮掩了部分轮廓，藏起的部分模糊了脸部上男性英气的棱角，加强了五官边缘上来自母系部分的柔和美丽。 “不是小姑娘哦，是我儿子啊，这位何老师认错了。” 之前地方远，场地里的考官们都没有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具体模样，被李澄琳一拉进门，他们就看出二位的血缘关系，一个个乐呵呵的笑了。 “这还是个小家属，来视察工作呢。” “李小姐您面试还带个加分项来了。这可不成哈。” “真漂亮一孩子，哎，早知道开放二胎那会我也生个闺女了。” 见面三分情。人们常常觉得越是上流社会的人越善良礼貌，不是因为善良礼貌让人变得有钱，而是有钱让人变得善良礼貌。人在底下时看见都是冷眼，站高处看到的都是笑容。 卫瞻淇一边进来，一边礼貌的弯腰，控制自己笑的时候眯起眼睛，唇齿开度大一点，这样笑看着会没有心机，加上可以鼓起来的苹果肌，面部比例越接近婴儿，越给人需要保护和亲近的信号。进来之前他就把帽子后面的扣搭松了两格，这样小小的布置，加上鞠躬动作幅度又快又大，帽子就能顺势从头上甩出去。 果然，当他说“各位老师、各位叔叔好后。我是卫瞻淇。”用力一低头，帽子就噼啪一声甩了出去，在几个大人善意的笑声里，他先眼神茫然的看一下李六小姐，然后四下看了好几下，才“迟钝”的看到飞出去的帽子，脸上的羞红靠憋气控制的恰到好处。第一次见面给长辈留下不大不小的迷糊感让他们发笑，有利于拉近距离、建立好感。 如此表演是为了给在场各位隐形的灌输他是“孩子”，还没有进入成年人阶段的“孩子”。孩子，在大人眼里多是没有尊严、羞耻、价值、恶意的生物。人们会用比如灌酒、抽烟、恶搞的方法逗小孩，根本原因是因为大人眼里孩子无害与无用的特征。 等他慌张的捡起再把帽子戴好，几个评委已经人人脸上带笑，肉眼可见的对他的好感和熟悉度涨了一大截，甚至有个一直没说话的摸着下巴问“小朋友底子不错，盘亮条顺，有学什么才艺吗这身段好看的不学跳舞可惜了。” “请了老师，学国标还有游泳，前几年他觉得钢琴不好玩，开始练琵琶。”李澄琳仗着身高，摸摸捏捏儿子的脸“我是假把式不成样子的，各位老师刚才见笑，可我家小朋友他可是有师承的。” 文艺圈里的还在收徒，并且卖面子收这么小孩子的老师就那么几个，评委里立马有猜出来的人“是民艺的柳老师吧他退休后定居锦海来着了。哎，巧了，这其实还是我们民艺的小师弟了。” 你瞧，地位高了，七拐八拐的都能攀上关系。 何风波觉得刚才自己好像犯错了，一直怕惹嫌没敢说话，静悄悄的看着李小姐牵着儿子和各位打招呼，在几个人因为帽子掉了而喜笑颜开时也没有波动，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卫瞻淇想事情入神，冷不丁的发言“这样的话，我觉得可以让这位小朋友试一试” 一直作壁花的咪姐在边上闻言见机眼睛一亮，评委里的几个老师先摸不着头脑，然后何风波从位置上站出来，越想越来劲，兴奋和捡了钱一样的走过去比划着说“就像哪吒的演员也经常找小姑娘演，这位小朋友完全可以反串演李夫人十几岁时的的片段。他和李小姐长得又像，又说有国标的底子，我觉得很好很适合啊。” 何风波说的自己乐的直点头，两只大耳朵也一晃一晃。李六小姐瞧见，被这家伙那种糊涂傻乐的样子逗的，一边捂嘴笑一边摸猫似的摸儿子脸“原来各位之前说这么多漂亮话，是打算拐孩子啊。”。弄的老实人何风波又笨嘴笨舌的解释。剩下几个评委笑够了，想了想，见李澄琳说话发言不像反对态度，先是在备忘录上写了几笔，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这还是李小姐你的功劳。这位小朋友被教的又有基本功的底子，模样被生的也像你，事情才可行。” “假发一戴，那个妆画尽量贴近女性化的媚态一些，还没有开始变声，往台上一站，唱念做打都没有问题，齐了，可行。” “小朋友普通话说的还成，声音也响，有麦克风。台词是没问题，怯场不不过我们是录制的问题也不大。要不要后面追加环节介绍一下二位关系那台本要改。” “这就叫写文案的拿方案，咱们今天先试一试嘿，别紧张，就几段。” 这群评委的爽快和面试少年梦红楼时那是截然不同。起码在同样有个憨憨曾建疆、何风波在场的情况下，打圆场是都真的在打圆场，可国宝往今的几个人都有认真在考虑何风波的话，做事的心都是一条。 从他们讨论的过程诸多细节里，看得出这个执行力和拍板力，在座的几个都是非常可以的。起码何风波刚冒出这个念头的几分钟，化妆师、造型师就已经提着东西被叫过来，他们几个大人开始一边上手模拟情景一边讨论流程变动了。 这速度，把本来只是打算刷个脸，角色的事情先试一试的卫瞻淇吓了一跳。 事情就这样解决，咪姐一边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边和评委们攀关系，任由被馅饼砸晕的卫瞻淇迷迷糊糊的，像一只被大饼砸晕的小型犬，被大人按在场边就地开始化妆。几个评委差不多都是大男人，却特别起劲有经验。何风波为代表，以画眉的感觉更接近古人，效果更好为理由，窜捣化妆师给卫瞻淇剃眉毛。 男孩拼命想在包围圈里给李六小姐眼色，可惜中国式家长似乎骨子里都有给儿子女装的恶趣味，不仅疯狂点头表示同意，还特意拿出手机录像，贼开心的说“乖宝看镜头，我要留纪念到时候播出前发给你干妈们看” 打出gg的卫瞻淇反复衡量后，内心因为饼终归是太香，只能放弃拒绝。神情略丧的，众目睽睽下被打扮成了亲妈同款的小姑娘。因为衣服找不到儿童款，干脆把备用的衣服现场用别针别起来，多出来的裙子部分用腰带缠进去，耳环换成耳夹，等到差不多，收尾几个评委都脸色赞叹的拍起巴掌来。 “绝了，观音宝相啊。这模样，咱们挖到宝。” “血缘神奇啊，不仅漂亮。扮相上有点男相痕迹更适合这类角色。” “可行可行，我得催催文案，这事定了。” “儿子演少年，母亲演成年，到时候结尾两个人还能一左一右在台上，以过去现在的身份对话说点什么，更好升华单元文物故事的主旨。” “那编舞啊灯光啊，也得搞起来，服装要改了，我觉得颜色还得活泼些，毕竟是小孩啊少年时期。” “小朋友你将来有兴趣学戏剧吗来我们京艺吧，哦，锦海啊你们那的学校莎剧排的比较好，但我们京艺全面啊学琵琶怎么不能来我们内陆这的学校啊” 被赞叹，被追捧，被觉得前途可期。 评委们像是大学里讨论作业的学生和老师似的热情纯粹，没有人阴阳怪气也没有人含沙射影。 卫瞻淇望望四周，只觉得极度的不真实 啊 “我突然到了平行世界，拿了什么人见人爱的剧本吗” 他想着，眼神放空的看着镜子里被打扮成小姑娘的自己，眨一下眼睛，只见里头盛装的“小美人”满脸都是迷茫。 等到突然一转画风的面试结束，咪姐开心的像过年一样喜庆的和工作人员告别，带着“熟鸭子”回到车上，满口都是“哎呀，真是意外之喜，天降福星哎。这难抓的鸭子，最后还是被上阵母子兵搞定了。我就说bb命里旺你的，八字好，模样好，小小年纪就招财带福气的。咱们啊，现在也可以开始为bb出道的事情预热一下了。” 李六还看着手机里儿子的女装开心，闻言道“怎么预热先把今天照片发到社交软件上” 在毫无让儿子进入娱乐圈的准备之前，李六拍的儿子照片和视频都是很小心的只发给家庭成员或者朋友。卫瞻淇的干妈们作为有钱有闲的千金，偶尔兼职时尚博主拍vog一类出镜的，后期也会小心掉他的脸。锦海闻名的狗仔早年为了造谣李六情史，谎称卫瞻淇并非卫明宇血脉，不仅造谣，还偷拍卫瞻淇的照片，后面都被李家“摆平”。于是外界这么些年对卫瞻淇的信息都是很少，仅有的照片就是卫瞻淇周岁被抱着时的模糊侧脸。 现在他要“出道”。少年梦红楼拍摄加上后期和宣发最快也要一年多，国宝往今作为综艺时间拍摄比较短，但才在选择嘉宾，播出估计也要一年左右。这个时间点开始放宽禁令，图透给狗仔，放出一些炒作的料比如卫瞻淇的学校、成绩、爱好，还有脸和身家时机刚刚好。 咪姐对大小姐的提议感到无奈“哎，你啊，这么些年还是不长心。把号交过来，以后你的推特和围脖，还有别的账号啊，都由团队接管了。真是直肠子，哪有一来就上大料告诉大家bb要混娱乐圈了，你知道多少人啊，看着你想要找机会下手呢。所以我们啊，得迂回套路的做事情。咱们先请几个营销号，借最近烂剧，炒作一下过去锦海女星的美貌与演技。反正这几年一个争气的小花都没有，都是转眼没有影子的流量。或者请工作室找最近火的歌，以你为主，剪辑几个老电影的视频，发到几个视频网站上。然后下一步开始炒作几个有名的星二代、富二代。这里面先别提bb，反正带起节奏来。嗯，我记得bb学校开学后不久就有新春开学演奏会，我们找专业团队拍几张照片或者视频，然后把视频和图片放在豆荚、b站、晓乎一类的地方，开始以路人偶拍到美少年炒作，引导网民八出bb身份” 咪姐对着目瞪口呆的卫瞻淇打个响指“让我们开始达成知名度极高的，超帅有才星二代出道成就”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没有具体描写主角女装如何，因为他视角夸自己女装好看怪怪的。 而且这么苏，当然要交给播出时嚎叫的弹幕喽 为什么国宝往今剧组和谐，因为这个角色已经定给李六了，只不过是表演形式和编排更改的问题。 加上评委都是体制内足以被叫老师的，真正负责表演的专业人士，没有什么撕逼为了分蛋糕的事情，只是想要把综艺中的表演弄好。 大家觉得舌尖1好看，就是因为舌尖1是真的为爱发电，决策环节的都是专业人士。 至于男主的营销手法大家还记得赌王家的小儿子吗他上综艺之前就一直有各路营销号吹他像他爸，他聪明，他的学校厉害一类的，各位不会真以为是巧合 还有营销号一直说港片时代美人好看 有辨识度天然，现在没有辨识度。讲真，骂现在小花演技不好可以，你说她们没有辨识度还有都是天然无整容的问题真不是在高级黑 最后感谢大家留言与收藏这一章因为工作写的急，觉得节奏不好，日后再改。,,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人设和营销 咪姐一边说边想起什么，拍一把扶手，伸手对卫瞻淇说“哎，差点忘记了。bb你的手机和账号现在开始也要交给我喽。呐，从国内各大社交媒体和视频网站，到国外的推特，校内的bbs通通都要上交哦。还有你交待，有没有用账号看涉及成人的东西，或者言论上有没有涉及政治的东西。”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没有做，涉及敏感问题的方面，家里要做生意也会注意。我从没有发表过自己写的评论，转发也是关于学习和节日一类的。点赞的话记不清了，但我很小心的。账号密码都是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混合。图片的话是风景和家庭合照居多。”卫瞻淇回忆着要记忆的内容把手机交给咪姐，陈小咪当然知道他多乖，接过手机，眯着眼睛故作深沉套话逼供道“真的没有上成人网站” “家里的电视有夜间付费频道的咪姐。我真想看一些超过年龄的东西，为什么要瞒着大人呢我又不是特殊取向，喜欢看gv啊。” 李六和陈小咪一起被逗笑了，特别是李六，侧过身子托着下巴，一双眼神亮晶晶的，眸光像一颗颗新开的珍珠般湿润问“那有和喜欢的女孩子约会的聊天记录吗妈咪不是反对哦，和你传达经验，谈恋爱要趁早，等到变成明星再谈恋爱可就麻烦了。我觉得你生日时到家里做客的那几个同学不错哎，在学校有没有多相处看看还是去年音乐会特地上门邀请你做男伴的那个女孩。都没有看上的话，当明星也不是不能恋爱，娱乐圈好看的小姑娘也多啊，有机会”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妈咪啊，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很幼稚的。要么乌泱泱的送情书，或者背后耍拉帮结派的手段，只关心裙子上的蝴蝶结头发上的发圈，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而且我现在在拍戏，准备出道，讨论工作好不好。”他说的话的确是故意夸张，在卫瞻淇读书的锦海，面向有钱人家招收学生的贵族学校，并没有外界想的那么抓马。虽然不是人人都是会读书知道上进的好孩子，可学校也不是人人都酒池肉林的贵族会所。 贵族学校和所有普通学校一样，有好学生有坏学生，有受欢迎的校园红人，也有不招待见的过街老鼠和怪胎。优秀的师资让好学生得到的资源远超普通学校，虽然智商一样，但在得到的资源方面，他们的确能够碾压普通的学校的优等生。一些被叫做贵族爱好的课程，比如马术和古典乐器和交际舞，可能外界赋予它们很多上流社会的光环，可实际上它们就是一些选修课，和珠算、足球一类的课程爱好一样在纸张上等待勾选的位置。 同理，同龄的岁小女孩不会因为有钱，见的世界多元，买的东西昂贵，而不是小孩子了。社会催熟了这一代孩子的性意识，让他们迫切早熟的在异性眼中寻找自己的价值。可不代表她们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就真的比多数普通女孩成熟很多。起码卫瞻淇觉得，大部分给他送情书的小姑娘，和占座看他打球的同校女孩子，她们眼里的闪闪发亮的校园男神卫瞻淇，和橱窗里千姿百态的宝石一样，是可以“买”来取悦她们的物质。 她们爱的是他身上的标签人设校园男神、英俊优秀、被人追捧、成绩优秀。与其说她们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不如说她们喜欢的是符合她们幻想的载体，喜欢的背后所指向的最终目的，是悦纳她们自己。人终归是比较爱自己的生物，他们一切情感的发起，一切热爱的源头，都是为了服务自己的需求。 前职业面首卫瞻淇曾经不介意满足女人们种种幻想，也擅长玩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初恋。但要他一对一服务这类小女生脆弱的年少憧憬，又拿不来什么好处，那就算了。进娱乐圈给粉丝卖笑的偶像，还能有钱呢。做慈善还能避税呢。他和那群小女孩恋爱，能得到什么又不是到了和这群豪门千金谈婚论嫁的年纪，还想要“嫁妆” “恋爱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哦，呐，咪姐和你讲好哦，你现在呢还小，什么事情都容易拿年纪糊弄过去，就算你从今天开始泡夜店换女友，咪姐也有办法，给你营销成人见人爱的叛逆奶狗小男孩。但是这个人设。你长大后能不能在国内吃得开走得稳我可不保证。”陈小咪握着卫瞻淇的手机很认真的跟他说“你要知道，混娱乐圈吗，恋爱和工作，都是在艹人设罢了。比如你妈咪的出身豪门容姿绝佳的大小姐人设，真金白银加上天生丽质，当然多久都吃得开喽，并且成功为大众认可。那些同期的女明星啊，什么玉女掌门人，什么清纯善良选美冠军，她们啊，脸蛋当然漂亮，只是后面做小三傍大款，人设全部都塌了。就算现在一些营销号都不敢提她们具体做过多少次拆散家庭的事情，为咩啊还不是一提长得再漂亮，人品不好，彻底坏了人设，想瞒天过海喽。但自毁人设就是打脸，就是失职，活该被骂。这不仅是最依赖人设的偶像类明星，实力派演员他们也是一样演员就该好好演戏，演不好也是毁掉了人设。轻则全网群嘲天天被挂在评论的黑粉嘴边，重则雪藏被封别想再吃这碗饭。” “现在呢，我们先给你预备的人设就是出身豪门，才色双全的富家公子，也可以试着借一下你妈咪的光，喊一些为偶像的儿子出道应援的口号。这个人设好就好在我们立的人设都是出自真实，不存在打脸的情况。还有一点啊，这个人设不存在提起你是高冷，还是单纯，或者别的，对本人性格有要求的形容词。将来你要是谈女朋友，或者谈了又分手，也不容易被人设绊住。面临转型增加新人设，也是容易混搭，不会给人冲突感，导致掉粉，甚至说不定能产生112的好效果。等到将来如果我们操作适当的话，将来的人设角色定位，肯定是比起偶像呢会更自由一些。”陈咪是越说越起劲。坐一边本人想到人设是“豪门公子”，之前还在曾建疆那里太装人设吃瘪，心黑皮厚如卫瞻淇听到自己将来的人设是这个样子的，联想未来的如何装模作样，有点尴尬了。 “这个人设听起来好羞耻啊。真的没有问题吗在外面还好，一想到回学校，说不定会被看见写着我是豪门公子的杂志，就很” “你害羞什么呢妈咪当初出道，杂志上写着什么十亿身家的公主驾到，每次上综艺总会被拿出这个话题，玩梗啊，或者问家里的床是不是镶满钻石，读的贵族女校是不是开直升机接送。类似问题的答案，我还得在各种访谈重复几百次，比如我真的知道超市怎么买东西，喝的牛奶也是外面订牛奶公司的，不是家里养了奶牛，仆人每天早上手挤空运，身价更没有十亿。最好玩的，是我有一次被问烦了，一本正经的跟他们说其实我们的贵族学校都要骑马上学，喝水都能感觉出是不是从国外进口，手指上的戒指价格能买一栋楼才戴着出去，哇哦，真的有人相信。第二天报纸头条都在说衡量有钱人标准要变，不是外语口音了，是家里能不能现场挤奶。不讲究信誉的小报，为了吸引眼球，标题直接说有钱人家里才能找到新鲜的马粪。然后我一回学校，你干妈她们都叫我马粪千金。从那以后我啊就知道人设这东西就是给外面人看的，也只能骗到外面的人。” 李澄琳抱着胳膊喃喃低语，含笑着念了两遍“马粪千金”才歪着头，感慨的说“普通人是真的想不清这一点吗他们真的信那些鬼扯的事情大家都不过是觉得夸张化的人设，更好玩，更猎奇，更适合娱乐罢了。而我们同一阶层的人，根本没有把这些人设当什么事情的，从上往下看，当然看的清楚。都是赚钱吗，立的人设也不过是娱乐工作的一部分罢了。” “立人设啊，就像娶了老婆结婚的“好男人”。有的人呢偷腥或者家暴，人设崩塌没有了。但有的人老婆能忍，外面他还是好男人。有的人瞒着老婆包养，东窗事发之前他就是好男人。有的人被老婆诬陷倒打一耙，那也是人设崩塌。区别不是他们做了什么，或者是不是，而是别人看见的是什么，认为的是什么。娱乐圈的大众追寻的不是真像，而是刺激。”咪姐指着车流外商业区的广告牌，那张圆滑的笑脸消失，变得尖锐甚至是嘲讽“而现在的传媒娱乐界当然是娱乐至死，既然追求刺激就干脆没有底线到底。傅文靖的事情就是好例子。他的事情出来前，那什么五讲四美好少年，未来可期的国家青年演员，大众喜爱的国民儿子之类的头衔海了去，往圣人里面装扮，仔细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的，可谁会捅破窗户纸。都是为了娱乐在装模作样罢了。” “呐，妈妈也不是想要泼冷水让你灰心，不论怎么样，我们的退路是比普通人多的。妈妈和咪姐只是想要和你说，这个娱乐圈，一切都是娱乐。我们不是负责给大众看真相的教学科普人员，只是给所有人看，他们想要看东西的演员。”李澄琳直起身，一撩头发，藏在发髻里的香气蝴蝶似的飞出来，她斜斜的歪着嘴坏笑，上面的口红是当季的浆果宝石色，上嘴效果又甜又飒，连车内她都能靠着美貌成为发光源。 陈小咪说李澄琳的人设是“豪门容色绝佳的大小姐”最不容易失手，的确是有原因的。她这样美，足以有恃无恐、耀武扬威。但不知为什么，卫瞻淇还是在她的言语里感觉一种没有说出的潜台词，连笑容都勉强轻慢，仿佛很倦怠的唇线颤动几下。 没等他分辨那难得一见神情复杂的微表情，李六立马又重归不着调的大人了。她眉头一皱，回想到开始的话题，双手握拳，妩媚多情的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中年妇女的八卦欲 “不过恋爱还是可以谈的啊初恋的女孩子的脸红和亲吻，多美好的事物啊。恋爱这件事情，越早谈越好玩，到后面长大一点开始谈啊，小姑娘们都会开始复杂多了。动不动发问，你妈和我掉水里一类的问题。不成，还有事情，妈妈得提醒你啊。妈妈当年的那些前男朋友的女儿，可别找。他们就是事特别多才被甩，女生多肖父那可不行，给你排个雷。但妈妈当时情敌的女儿你可以考虑啊。一想到当年还有些没有来得及报复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但十年后再报仇也不晚哎。妈妈这就回去翻日记列个表格给你看看。里面最漂亮的那几个我记得特别多日记。最好看的那个女儿最早生了，比你大个几岁。不过我们有优势的，可以靠脸试一试强行一波拿下。当时怀孕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些事情迫不及待排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指代任何三次元明星，一些人设用词眼熟，是因为我经常看围脖，刷屏的安利都是差不多的文案，才用了类似的词句，没有指代任何明星谢谢。 对了，本文会在4月10日入v，当日双更。 在昨天其实我还在举棋不定，直到有读者因为我一句评论，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长评，我才发现这篇文并不是可有可无，起码对于这位读者来说她是真的喜欢我的文章，所以哪怕为了这篇长评我也想要试着入v，鞭挞自己，写完这个故事。 谢谢大家陪我到这里今后的日子请一样多多留言和关照感谢在20200407 20:23:4520200408 23: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水之临 16瓶；原也 10瓶；吃书少女小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视频与电影 刘悦言在假期拍摄后的几个月, 虽然还没有拍完, 但终归要回去继续学业。虽然出了一些丢脸的事情, 但娱乐圈的美好还是让小姑娘流连忘返, 在这美好背后的阴暗也让她心里藏了些忐忑心事。也许是觉得女儿到年龄成熟了, 也许是剧组出价不菲，总之，身为妈妈的童倩没有再向以前那样, 以“要考进一中读书不能用电子产品消耗注意力”为理由，拒绝刘悦言要和剧组小演员联系而买手机的请求。 剧组的大家都是同龄的孩子, 喜欢漂亮新鲜热闹的事物, 比如闪音、快拍等短视频a。都是漂亮的孩子, 在这些平台上靠着随大流的创意所拍的视频还有了不少粉丝。而粉丝的追捧呢, 还是让这些刚刚摸到童星门槛的小姑娘们陶醉不已。到后来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拍少年梦红楼剧组相关的短视频, 但小孩们还是凑在一起, 游戏一般拍一些互动的视频玩。 这类游戏引流来的粉丝, 让初尝名气好处的刘悦言第一次切实享受到名气的好处，内向的她也拥有了一起玩的朋友。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卫瞻淇在剧组就很少出镜玩短视频，似乎是有些害羞和不习惯。但同剧组的女孩们都喜欢看他羞涩摆手的又合十请求的谦逊模样，心理活动十分统一嘿，他真好, 不像班上同年级的男生一样，有点好处就到处喜欢臭屁炫耀。而剧组下戏后的联络，还因为瞻淇说自己在锦海管很严的学校读书，而无法频繁。算是刘悦言生活里的美中不足。可她还是偷偷关注了卫瞻淇不再更新的围脖账号, 每天隔了十分钟就要去看一下。 就在她掰着手指头数回剧组日子的五月下旬，小演员们瞒着家长联络的群里，忽然有人转进来一个视频，疯狂的用感叹号刷屏引起大家注意后，才噼里啪啦的打字说“大家看看这个视频，是瞻淇哎他的视频在热搜上了” 早就把“卫瞻淇”设置为相关关注字的刘悦言第一时间翻进了链接，预览图里的灯光过曝和视频效果，一看就是手机拍摄，很像一些违法犯罪的新闻的画质。一想到瞻淇可能出什么事情，刘悦言就着急的在课桌底下咬手指甲。学校的网络一向不好，加载了好一会才看的清楚，刚一打开里面噼里啪啦鼓掌的声音就没有消停，外放的声音在学校休息时间的课堂里十分引人注目，一抬头看见全班在教室的同学，都对自己位置扫过来眼神的刘悦言又羞又囧。手指按住手机发音口，同时狂按音量下降，才讪讪的低头，把手机藏在校服宽大的袖子里面，一路小跑往教室外面僻静的地方去。 “她家给她买的手机是水果的啊” “我妈妈说是因为她假期去拍戏了” “她那么讨厌居然被选上了上次我就是借了她橡皮擦忘记还，她就臭着脸。小气鬼。” “做明星了吗有钱了，架子大了。回来都不肯说拍什么。” “老师都说她成绩下降了她还玩手机” 谨记自己现在是“童星”的刘悦言不再为那些话语计较了。见过更好世界的她，去过京城的她，和这些没有出过省的同学当然不是一路人 在足够安全的角落刘悦言已经完全背后的窃窃私语排除，一路跑走，噗通跳动的心随着目的地的到达渐渐平静下来，才重新打开了视频。只见那有些模糊的镜头对着一个打扮的很像礼堂的舞台，视频明显是舞台观众位置的手持拍照，明显可以看到来宾都很是体面，鼓掌时手掌上的手表表盘和戒指一类的东西暗处在反光，舞台上的男孩穿着一件藏蓝西装款式的校服，胸口的校徽闪闪发光。笔挺的两肩中怀抱着一把琵琶，像和亲密的人低语言说无限温柔，男孩垂下修长的脖颈，倚靠着琵琶的木身，如木头乐器上依偎着小憩的一只黑天鹅，又像这乐器被别上了一株辛夷花。来自头顶的追光灯过于灿烂，让那白皙的侧脸上泛起一层白光的柔晕，明明是普通的手机硬是因为着天时地利的光线拍出了专业电视剧的效果。 这是一个侧脸，但那美丽的弧度还是让刘悦言一眼认出了是卫瞻淇。她一边捂住嘴巴，一边把开头乌泱泱出没的弹幕给关了，才晕乎乎、痴傻傻的，一刻也等不了，用数据看视频也要开始疯狂录屏。 掌声渐渐消逝了，可男孩依旧一直怀抱着琵琶一动不动，像和乐器要达成隐秘的沟通，然后被定格画面的雕塑的卫瞻淇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开始拨动。 “噔”那是试音。 它清脆的像是玻璃罐子里滚动的弹珠，溅落在风铃里的水滴，是一切明亮清脆的东西以声音的形式的表现。然后那双修长的手指弹拨、撵揉琴弦。时而温柔仿佛是给心爱的女子梳头，又时而灵活的像是跳跃在草尖上的昆虫般轻盈活泼。如穿花的蝴蝶翻飞在迎春的花枝上，像裙子在放风筝的草地里飞舞。卫瞻淇的耳朵贴着琵琶，时刻倾听着内部共振的些微毫发，虔诚认真的如信徒听神明的圣谕，屏气凝神的如担心呼吸会吹落蒲公英的孩子。 对音乐鉴赏力只停留在流行歌曲上不上口的刘悦言感觉不到这里面的难度，她只知道音乐很好听，弹奏琵琶的卫瞻淇穿着现代的衣服，弹奏着她脑海里民国和古代出现的乐器，却丝毫不古老陈旧，而是蓬勃明亮。他怀揣着那幅乐器，完美杂糅了现代的英气和古代的端庄。又那么认真虔心的对待事物，以一种她从没有见过，但一见就晓得自己渴望他这么看自己的神情。 他随着音乐舞动的手指该有多修长，握在手里的力气是怎么样他这么擅长弦乐类的东西，是不是也很擅长握女孩子的手呢不，他那么害羞，应该从没有握过女孩子的手。这双轻盈的手能从容的让篮球在掌下运动，然后投入三分，一定很有力气。握着的时候有时会不会没注意捏疼女孩子，然后心疼的又专注，像弹琵琶时一样给对方吹红的地方他的手那么白皙，如果偷偷挠掌心，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 盯着卫瞻淇飞舞的手指与侧脸出神的刘悦言再次想入非非。外放的音乐如穿林的鸟儿，带着她的心在被自我营造的幻想世界的天空飞驰，轻飘飘的是心，晃悠悠的是思绪，松软软的是天空里一两多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的云。 他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一切的美好，都像现在一样，是可以期待遇见的。 直到音乐随着渐渐停下的弹奏戛然而止，掌声缓缓又激烈响起，拍摄的手机镜头晃动一下，在刘悦言以为结束时，变暗的屏幕又变亮了，拍摄的人居然跑到了舞台下，抱着一束花和手机一起来到了卫瞻淇最近的地方 坐在椅子上的校服少年睁开了眼睛，里面还留有徜徉在音乐世界那种独有的文艺深远的忧郁超然，拍摄视频的人大叫着“卫学长卫学长”屏幕一阵抖动的光线里回过头的少年侧头，无需语言，仿佛一夜风雨如晦，暖风吹开架上冬日里衰微春日中复苏的紫藤。他含笑，只见落花随雨，降落在风里。 那个笑容随着音乐，随着视频光影的落幕，被不知道谁吹了一口仙气，就此降落在人心上。 刘悦言不知道自己耳边的上课铃什么时候响的，但她并没有着急的回教室，甚至打算逃课了。因为此时的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情感发泄的出口，但又想要这份激动的情感为自己独有，把珍惜的影像给每一个人看，又私藏她心里落尽的那颗种子。 反复的打开联络群又关上，看着群里大家“卧槽，牛x”、“卫哥家里给他抱琵琶课了”、“瞻淇好帅爱心”、“呜呜呜我妈看了喊我练琴时间加长”一类的话，总觉得差了什么，又折回来看视频的评论区，高赞的回答早就破万了。 “春风十里，怎敌你琵琶一语。琵琶声停，怎奈我心失矩。” “楼上说的好，而我决定钻进鸡笼。并且告诉大家给我点赞的都是一个养殖场出来的集美。” “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位弟弟的家谱三十分之内我要变成这位弟弟的家养鸡” “卧槽，我没有听错吧这是新出的抽卡游戏后天小队，新剧情章的推广曲集合了各位队长这里艾特一下官博后天小队one，快告诉我这位弟弟是不是内部人员或者特约” “看完之后骂骂咧咧的我去练琴惹。” “这就是天赋啊，看脸。这个年纪弹得好就算了，为什么我低头看谱子弹琵琶的样子，狼狈的像铁锅里咽气的家养大鹅，这位弟弟低头就是天鹅照水、帅哥回首。”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位弟弟弹的一般吗而且为什么不穿华服” “吃瓜群众一边舔颜，一边坐等一个十级华服警察出镜。” “好激动终于我们的民族乐器也能c位出道上一次热搜不是小提琴钢琴这些占据了兴趣班的舶来品。是琵琶琵琶我们的国家民乐啊” 评论里各路复杂的评论还是让刘悦言筛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大家通过细节判断，觉得这大概是哪个学校的举办的晚会，周围人说话的口音，判断是南方系地区。他们还不知道卫瞻淇叫什么。音乐出处是最近上线的一款手游。琵琶通过声音，和仔细对比后，大家认为它的价格到了六位数。有些对瞻淇批评的声音，比如那个华服警察，在底下被扒出这个人是什么地方都喜欢流窜找茬的华服黑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瞻淇好看弹的好听。 刘悦言傻笑的退出了围脖，打算到弹幕更干净专业的弹幕网站b站看看有没有视频。如果没有她就试试搬运到b站，如果有就用小号给瞻淇写一篇评论吧 她笑眯眯的打开那个粉红色的a，在加载的推广要出现前，等待边角的按钮出现准备跳过，可是没有来得及按下，就被今天推广广告上动图里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苏州河今日上线登陆b站。 广告词约莫是电影台词“如果春天没有你，那四季都毫无意义”。 而画面动图中擦亮了一根火柴出现在暖光里的女人，洁白皎洁似水月观音。唯有一双眼波柔情如秋水脉脉。她眼神又黑又深邃，好像一生的叹息都随着火柴燃尽而无声，女人消失在黑暗里的瞬间，b站界面加载出来。 那女人是开着越野出现，让满园大人呆滞的源头，送卫瞻淇来拍戏的神秘人，他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恶作剧凌晨发的嘿嘿嘿 本文一切评论不指向三次元任何个人与团体。 文中的评论包括那个华服黑都是咪姐团队安排的结果，为的就是最大效果的引流。 从游戏到民乐再到华服，这些都是比较小众但潜力大可以招惹的群体。你看见的偶然都是安排下的必然。 至于b站上映李六小姐的电影，也是靠李六小姐拉儿子上位的计划的一环。感谢在20200408 23:45:5620200410 16: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原也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20瓶；庐边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科普与谢邀 曾苑的新工作工资高, 但之前本来工作间隙也有时间刷手机, 现在管得更严, 除了休息, 想要娱乐一下都没门。之前酒店工作的实习期一满, 就迫不及待的出来换了份工作，因为忙着入职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刷手机与社交网络了, 颇有些心急的想要把一个多月没有吃的瓜补上。只是不知道是一个月戒断的的太狠了还是怎么回事，热搜上几个标题看了看, 也能猜出底下是什么, 颇觉得无聊。 不说热搜固定的第三位是用钱卖的广告位。某些流量明星大名后面带爱心, 不用看, 从评论到正文全部文案统一 , 宣传该流量新工作的粉丝空瓶主场, 不是综艺换发型, 就是新剧角色多好看，要么是新歌发布或者做了慈善；看了想要恋爱的点心，哦，都是教一些一看就会一做就费、还需要烤箱的高热量甜点。这教程还好，估计因为想要恋爱两个字在tag里面, 这个教做点心的热搜，很快会被一些莫名其妙就是不看场合的粉丝，刷着带大量表情和颜文字的安利文案、明显精修到头发丝的图，来安利他们家蒸煮“看了想要恋爱”；几个不认得的名字后面带红脸的, 是哪里的十八线网红被扒出轨或者犯法。 点开一看还真是，没一个错的，就更没有意思了。 突然觉得自己参透了这个社交网络时代真谛的曾苑躺在穿上，无聊又自暴自弃。明明已经对这些东西感到厌倦，但丢掉手机又不想要看书，干脆打开晓乎，看看推送的新问题有没有什么新的瓜和知识。她也懂得晓乎这类问题专栏很多都是编的，但这种多数迎合人们想象的阴暗面和惯性编造的故事，就像甜品。热量和高糖都是不健康的，可它们的糖分本身能刺激人类的多巴胺分泌，在满足舌尖上的口感后，还可以达到激素分泌创造的虚假快乐。热搜直播鼓吹的消费主义和流量王道是甜得发腻的糖果，人们偶尔能清醒。但隐性追求虚假猎奇故事的心理永远戒断不了。也许是晓乎蓝色的标签清爽的界面让人舒服了些，曾苑毫无意识的要搜索自己吃瓜专用的几个问题，却忽然被主页一个推荐的问题吸引了。 “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会长得漂亮一些”这个问题让她忽然半年多前，还在做安乡酒店服务员时，遇到的漂亮有钱人家的孩子卫瞻淇。出于人类爱好美的天赋她存起了照片，偶尔清理照片内存划过时会放大看几眼作为憧憬的上流社会的化身，小男孩卫瞻淇光光是容貌，就已经满足了底层打工妹曾苑，对憧憬的虚幻的富人阶级所有美好幻想。 所以她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篇文章，点开了那个问题。 “题主最近呢，在热搜是和大家一起围观了真正的人间富贵花李澄琳的颜，有一说一，女明星们的身材管理严格早有耳闻，可都孩子他妈了，这仪态、状态护理真的没得说。隔壁日剧经常出没各路美魔女，但我国国产的李澄琳的状态真的太好了，凑在身边强行合照的几个路人和洗脚婢一样。话题跑偏，不是辣菜。就是感慨一下李澄琳从小美到大，从穿着迪奥小裙子的生日照到慈善晚会的他拍都没再怕的。然后找了一下瓜瓣和晓乎软件里，发现榜单照片上有名的富二代几乎都长得挺好看的。就很疑惑。不知道家有没有类似的想法。” 李澄琳为代表的锦海女星，在曾苑记忆里都和乡下老家那台要拍打的彩色电视里出现的老片美人们挂钩。那是小曾苑不了解的世界，是大曾苑感觉到迷茫的世界。锦海电影逐渐的衰落和熟悉美人明星的退隐结婚一样不可思议，吃的瓜里锦海富豪玩弄女性的绯闻不见李澄琳，但还是让曾苑以为她退隐结婚了。问题里提到的艳压让她以为李澄琳复出。所以特意又打开围脖，搜了相关字，刚一打开，就被九张大图里乌发红唇一线雪痕般直角肩膀的美人惊艳了。 红毯上睁开眼睛的美人，刀锋一样尖利美艳的闪烁在一片辉煌的闪光灯底下。女明星可怕的身材早就就怪不怪，但李澄琳这个“老女人”身材简直是艺术品，被那件裁剪冷锐的长裙包裹，仿佛披着羽衣滑入湖面的黑天鹅。沉稳笃定又在顾盼之间藏着一丝傲视群雄的傲慢。又艳又婊，却毫无风尘气，犹如烈酒，满是掌握他人感官的冷冽感。只见动图中那一字削肩如花树堆雪，乌泱泱的头发在上面拂过，让曾苑这个直女，都渴求一吻落在那黑白相接处的锁骨。 “绝了。”曾苑长按保存了这几个动图和图片，心里给这个“老女星”李澄琳增加了一个“气场强大岁月不败看起来不拍戏也过得很好”的标签。 然后折回去，看晓乎的高赞回答。 “ 此答最后一次修改，已经删去多次屏蔽的图片和侵权的图片，请大家放心，不要再私信我了，有事自己爬墙，还有我不卖梯子谢谢，我在锦海读书，有机会再补充以下是答案 泻药人在锦海，刚出地铁，圈内校友多，腻了。 我的感觉是因为比起普通人，有钱有势的富豪更容易找到好看的伴侣，这里可以艾特一下李澄琳小姐泡遍锦海女星的二叔叔狗头哈哈，或者我们逆向思维一下，长得好看的更容易嫁给有钱人鸭，所以富二代们都好看这里必须贴一张李澄琳李小姐家的李氏全家福作为镇场，至于为什么截掉李小姐揽着的那个男孩子，这里卖个关子，等看到底下各位就知道为什么了 以李小姐经常出现在锦海红粉旧闻里的二叔李嘉德为例。作为最热爱包养女明星的富豪，热心“娱乐事业”的妇女之友李嘉德，这张全家福照片左起第三的这位来说截图。是不是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蒜头鼻国字脸皮肤还黑，让人暗戳戳怀疑其身上的v是不是a货。虽然没有各路锦海老电影谐音影射他的演员那么猥琐s这里再贴几张不同电影里以他为原型的演员，但也说不上好看吧。加上早年动手术小报暗戳戳说他是为了壮阳换肾术后激素的原因发福，每次一看到他和各路锦海电影女神的亲密合影，那种鲜花和红烧猪蹄的既视感，总能让虎扑等直男论坛一片哀嚎，不愿意面对这过于美丽的画面。 可是可是，关键来了，大家把视线转移到李嘉德后面的那位盘发旗袍女士，还有最前面c位的百亿富豪李海生先生看一看。二位一个是李嘉德生母二房姨太邓荟霞，一个是其生父李海生。邓二姨太六十许人依旧风姿绰约不说，李先生八十高龄依旧让人觉得精神矍铄，不只是因为有钱，还因为这二位年轻时一个长这样图，一个长这样。看着照片发出鸡叫的姐妹克制一下啊。出身码头渔民家庭，只有初中学历的邓姨太能傍上李先生，所以年轻时长得像女明星这个是大家意料之中。但李先生年轻时，居然是瓜瓣还是文艺青年聚集地时，某天火起来、不少人用了很久的民国风男神头像这个大家都预想不到吧。这里我让我皮一把，把二位年轻时的神颜中间上李嘉德图。 哈哈哈是不是对高赞的那位回答有钱人能找好看的女的当老婆，所以孩子好看有了怀疑呢。请大家不要灰心，这个回答还是蛮正确的，李嘉德纯属上天手滑，没有把父母方的优势给遗传下来的失败品。让我们回到李氏全家福，看一看第二排，两估计位被各位第一眼就看见的帅哥天菜李嘉俊和李嘉行。他们分别是李澄琳李小姐的三叔叔和五叔叔。二位可谓完美继承了李先生流利漂亮的下颌线和完美成熟的骨像。特别是老五李嘉行，大家品一品这位的眉眼，简直是初中言情读物封面上的霸道总裁11拓印下来的不愧是常年位居锦海杂志“最让人有性幻想的男士”榜单前十的可怕男人。 李家这二位男神不仅长得帅，还都是毕业于常春藤的学霸，不仅会读书，还擅长各类极限运动。对极限运动没有兴趣的集美不要着急走，看一看李嘉俊这位日常打卡健身房的魅力男人o在推特上的美好，可恶啊，该死的审核居然不给我过，可能是因为三叔叔的太欲了滑稽流鼻血大家一定要爬墙去他推特围观，什么叫定期营业的健身博主啊嘿嘿嘿 最后是我要推的终极天菜，开头说过的被我特意掉的那位小朋友。捕获相信前几周在热搜上看见“琵琶男孩”视频，接着无数一头栽进里面弹琵琶的弟弟神颜的各位，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位弟弟是谁了吧没错就是题主感慨的源头，李氏家族多年搜罗美人积攒的颜值聚集后爆发的终极产物、杰克苏本苏、一天收割无数咯咯鸡的颜霸卫瞻淇小朋友春季音乐会高清大图 继承了来自亲妈李六小姐的眉眼皮相的小朋友，杂糅了父系北方人的疏阔明净，刚柔并济、骨肉匀亭。如庭中玉树琼花，玉树临风，隔着模糊的他拍镜头，击中了怪阿姨的心啊啊啊啊，尖叫吧各位图片n1这些都是我幸苦翻墙，从小朋友读书的贵族学校的bbs上找到的高清大图不止有出圈的春季音乐会上弹琵琶的瞻淇小朋友，还有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运动风小朋友，更有穿着校服检查风纪的学生会干部的瞻淇是不是所有校园青梅竹马文里的男主角都有了脸补充声明一下，都是来自学校官网开放的资料，部分他拍没有问过，所有不可以去掉学校水印，也不可以商用，更不可以转载出去 还有的朋友在回答里说李六小姐是拯救了卫导油腻五官的灾难的天使。天地良心啊，这位小朋友年纪可能真的不大，没有看过年轻时在混摇滚乐团的卫导。年轻的卫导在打弹吉他看看这寸头也盖不住忧郁文青气质的美少年，在泛黄的时代气息照片下的美貌。京圈摇滚乐团大佬的高唐子亲口说过，可以黑卫导所有毛病，就卫导长得好看不能黑。当初高唐子的乐队因为标新立异，在群英荟萃的摇滚圈混不下去，贝斯手和女朋友一起都被拐走了，多亏卫导骑着哈雷拿着贝斯就来救场了。当时体育馆的聚光灯一照，整个摇滚圈的女孩都被卫导收割了芳心别说脸，当时的可是骑着哈雷啊，各位，高唐子的乐队才靠这些被卫导迷得七荤八素的女孩们起死回生。我们再看看耿直千金李澄琳李六小姐，在访谈里对他们为什么结婚诞下卫瞻淇小朋友的原话因为觉得他长得好看，才谈的恋爱、结的婚、生的孩子啊。 不愧是亲自承认自己是“靠脸拍戏的花瓶”的李六小姐，老耿直的颜狗了。 所以虽然现在很多年轻人对卫导的映像都是这几张出席电影红毯的照片，但一想到这位发黑发胖的大叔曾经也是多少女孩梦里美少年，请各位看在这几张照片的情面上留点口德，也不要到李六小姐的围脖下玩伦理梗了，这个梗可能内陆很多人不知道有多不尊重人家，但在当年这件事情曾经闹出过大事，这是题外话，有兴趣自己去找一下，这里就不提了，谢谢啊。 总之富n代们长得好看，不仅是因为有钱资源多，还因为家族会有美人改善基因。李二叔这个类型纯属高概率下的突发性失误，三叔五叔是正常发挥。卫导就是和某活着就被怀念的男人一样，天生丽质却死于发胖和年龄增长。瞻淇小朋友属于欧皇还氪金出的大力奇迹最后把年轻的卫导和几星期前真实艳压全场的李小姐和卫瞻淇小朋友，凑个结尾希望瞻淇小朋友不要辜负在他围脖下天天催他出道的阿姨们的心情，不出道也请不要浪费颜值长歪哦” 全程保持着吃惊的曾苑合了几下嘴巴，半晌划到自己的相册，认真比对了一下，全程嘴巴里的“卧槽”就没有停下来过。 半晌，她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也变成了，可以在晓乎问题“遇见知名人物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的评论区，发帖谢邀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其实上午就写好了，打算晚上凌晨发皮这么一下吓大家233 谢谢小透明又给我写的长评，还有一听入v疯狂砸钱的金主们感觉到被包养的快落了哈哈哈 因为是第一次v，所以接下来可能试着冲击一下榜单，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更新了 关于曾苑看到的晓乎回答，如果她早一点登录晓乎，就会发现晓乎会给他推送跟多关于富二代星二代权二代的问题与回答。或者是吐槽现代小花夸老女星的文章专栏。 b站几个月的最热视频，此起彼伏的都是有老锦海电影剪辑的“踩点，燃爆、花了n秒、我也算万种风情、月色与雪色间的她”为标题的剪辑视频。 并不是说都是买的，但一旦出现老电影剪辑会很火的苗头，会有无数u跟风或者得到类似灵感。然后辐射到美妆区，出仿妆等后续自动加热的热点。 卫瞻淇的琵琶视频也是同样的理由，民乐和二次元，美颜和复古，踩的就是年轻一代的敏感点。营造的热度有些是买的，但一旦上去后，发现的确好，就会有货真价实的热度大量增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短会和时尚 “很好, 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坐等引流后的舆论发酵, 营销过剩, 频发出现的目标, 会引起网络里敌对的警觉，这对我们后续营销不利。所以目前目标转换，不用再刷屏塑造人设, 注意引导舆论方向不要偏离预定就是了。”陈小咪站起来，在投影仪彩色的灯光里抱着胳膊。一个桌子上的团队里的男男女女在拉起了窗帘的办公室齐齐看向她。她标志性圆胖和气的脸, 被条形统计图斑斓的色泽所占据, 仅有的一张涂了荧光成分口红的嘴唇, 闪闪发亮, 格外夸张, 论调却十分斩钉截铁对在座的年轻人们说 “过去几个多月, 我们已经通过在各大社交媒体和视频网站的造势, 为b号自动营销传播出了我们预定下的人设即富家公子、才艺双全、容貌继承了a号的优点等特质。大家都做的很好，各个要点经过后续观察人群的自发讨论，我们已经可以确定b号的这些人设特质已经被人们接受，并且自发的承认为常识。但我还是要提醒大家注意几点。一是，这里我一开始要你们营造富家公子人设的时候, 已经再三提醒不要提到李家的赌场生意，哪怕这是合法的，有赌场牌照的正经生意。可在大部分国人的意识中，黄、赌、毒这几类都是并列的罪行, 会让人联想到非法行业。所以我们后续营销和控评时要特别注意不要再提起李家合法的赌场。相应的富家人设以李家建设的图书馆，名下的几家赛马场，房地产的拥有，游艇的照片乃至于衣物上的奢侈品来替代。二是，适当减重提到家庭财产的富有。我们要多在才艺上做文章。比如b号的老师，是国家级民乐大师的荣誉。并且再三捆绑其地位和提及琵琶的国乐身份。这里我们当时没有注意琵琶这个乐器的特殊性，但经过后续的跟进，我们发现人群对琵琶作为国家民族乐器被传承非常有好感。这里我希望大家在后续工作里，多多利用相关论点，比如在大多数孩子都转向学习西方乐器时，b号的选择多与众不同，有传承国家文化的担当。这一点尤为重要，这样将来少年梦红楼和国宝往今播出时，我们就能以专心传承国家传统古典文化的人设，来淡化外界对于b号进入娱乐圈是不是过于功利的印象。” “还有相关才艺的人设，一定要把那几张精心挑选的路人他拍风格的照片选出来，或者截取好动图加强关于b号人设里“美少年”的印象” 坐在桌子左手边上，这次有幸列席会议的卫瞻淇摸了摸脸，咪姐低头看他一眼，情不自禁的微笑，像是看见脚边咬自己尾巴的小狗狗“更正，从小美到大，待会我再整理一些我相册里的年幼时b号的照片出来，注意要把它和同角度的a号照片并列，强调容貌上的母系遗传，达到引流a号粉丝好感。” “三是，强调和a与b号容貌程度相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挑选a号的照片，能够体现年龄变化时气质的改变，顺带cue几下该照片来自不同时期的代表作，特别强调作品和奖项。这处人设的宣扬其实也是为了a号接下来的新工作的开展与转型。为a接下来开始的“岁月从不败美人”和“从容优雅老去”的” “这不行，我哪里老去了”右手边暗处的李澄琳一听这个就不困了，表达抗议。“你这个人设太牵强了，极度ooc，我才三十出头呢。抗老化的保养要早做，没听过老去的人设要这么早开始提前啊。” “这还不是为了给大众为您接下来转型演上年龄的角色开始打的预防针吗您要是真的不喜欢，那我们的备用方案是换成“拒绝贫乏少女感，各年龄段都有独特之美”。但这个人设等于是再向全娱乐圈还在艹少女感的小花们开炮了，一定会多次被以对立面的身份提起，然后不管是不是针对她们都会被认为树敌。”下面的一个负责相关的男员工扶扶眼镜，赶紧想办法解释“当然我们也可以去掉前半句，但更容易被人恶意断章取义为嘲笑小花们角色单一，所以我们提一嘴前半句，重点也侧重于不是少女感不好，但不能单一怎么样” “备用的“各个年龄段有独特美”挺好，一向主张女性力量特质的先锋观念的高奢们一定喜欢，便于各大奢侈品代言人的续约时间，建议通知r和经理人们加强宣传。”负责时尚板块的员工亮晶晶的指甲在灯光下做着手势，看起来像摇花手。 “那么小心翼翼干嘛一群没作品的小花光艹少女感起劲，真觉得被针对了说少女感外一无所有，就是心虚啊，心虚就好好转型，认真演戏要怕她们这群纸老虎干嘛”李澄琳大小姐风格理直气壮的“白目发言”让下面员工都苦笑，少数几个甚至摇头觉得她天真的可怕。 “现在是流量时代了，好大佬。明星们偶像化，粉丝们饭圈化。很多事情我们要慎重，现在的娱乐圈已经不是我们生活的风生水起的那个时代了。别说人设，就是宣传海报上谁前谁后的问题都能引发争论，慎重是没有错的。我们这一句话说不好，就是堵了别人吃饭的路，人家能不狙我们吗瞻淇出道的事情在即，不要过多招惹是非，哪怕营销，还是小心为上。”咪姐打开办公室的灯，窗户边的电动百叶窗也徐徐卷起来，露出办公室写字高楼外，城市郎朗晴空下的繁华街景。会议室里的员工都年轻的可怕，除去咪姐和瞻淇这两个最大最小，平均年龄二十六岁。不用多说，这群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的年轻人，一定对李六这个居功自傲、尸位素餐的“老女星”，傲慢浅薄还不思进取的观念很无语。 “小心小心，还不是粉丝多，他们拳头大的问题而已喽。小花们粉丝多，什么鬼人设一吹水都有人捧。厉害厉害，我们这些围脖粉丝可怜的老大花，都咸鱼好几年了，还不是没有新的大花从小花那孵化成功，光看是人设可不顶用。”李六嘟囔着，把台本翻得哗哗响，不服气的很。 “你呀，以为这群小花不想要冲击大花，不想要转型吗”咪姐对底下的人样子看的清楚，也知道年轻人怎么看他们这些“老古董”，她拿用小拇指刮了刮李六的发顶一根不听话翘起来的头发道“现在不跟以前一样了，不仅是明星和粉丝关系不一样了，剧本和投资也不一样了。大众们的消费口味一天一个样，但对鲜艳美丽的面孔的追求永远不变，甚至更加病态。所以小花们不敢变老，不敢抛去少女感，就怕资方觉得她身份已经为人妻人母，所以很多小花都极力留住少女感并不是喜欢这个人设。而且现在市场非常“仇女”，不允许女性不漂亮不好看不年轻。像我这样发胖有皱纹又长得不好看的老女人，别说没有资格出现在屏幕上做女主角的，就是出现都会被投诉。她们啊，毕竟遇到了时代的风口起飞迅速，也就有了时代的瓶颈。飞升不了大花，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的。” “而且她们手上没有剧本，合适的剧本啊，现在难找。真有合适的，都被李小姐这一阶层的大花截走了，她们因为人设不敢演，咬咬牙想演又没有机会，拿不到啊。出头当大花，当然难上加难喽。”底下有人见李六靠回椅子上，抱着胳膊从眉心嘴角都流露出被顶撞的不悦，见机附和拍马，短短一句话里中肯有理，那“拿不到、没机会”的马屁更是顺手抬了一手李澄琳的江湖地位可以一手遮天，别提多机灵了。 哪知白目大小姐只是瘫在办公椅上无趣的，翻动页面，看着厚厚的台本发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那人脸色在同事扫过来的讥诮视线里一阵青一阵白。破例旁听的卫瞻淇对这支重金挖来的部分团队的素质瞥眉，但见陈小咪在上面正露着标志的和气笑脸，就知道她有数，也就不多多管闲事，天真无邪、故作无辜的来敲打这群人了。 散会后前脚那几人刚出门，李六就像终于下课的小学生，迫不及待的把脚从下面抬起来架在桌子上。她今天身上那件ys的吸烟装，和丝绸围巾上的蜂鸟胸针相得益彰，脚上架在桌面的粗跟高跟鞋有点大，于是她干脆把搭配的明橙色手套塞进后跟将就着磨合，双脚一抖，手套就像两朵小花一样在脚后跟招展开来，为这件吸烟装在端正优雅间多出一丝她本人气质带来的跳脱俏皮。作为李六小姐随身携带的配件之一的卫瞻淇，今天也换上和她同色系撞色的一款奢侈品童装的春夏款，为了迎接到来的夏天和逐渐到来的成长，他也专门理了个头发，往上面还招呼了发蜡。很神奇的一件事是，根据身边人反映，中长发时他的气质偏向男性化，气质更加阳光温暖。反到是短发被人越发觉得秀美清丽，如同特立独行的中性男孩，让人觉得极具硬照上模特要求的冲击感。 没错，他们母子这一身特殊打扮，就是因为刚从某国外时尚派对刷脸归来。在开始娱乐圈进军计划后，为了最大限度让母子二人营销人设的组合不产生水土不服，甚至影响李澄琳的往“生下美少年的不老女神”人设转变，首先他们先要频繁组合出没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各大时尚圈的秀场和晚会派对了。 时尚圈的神奇之处在于，它的地位很高，地位在国内的定位因为认识时间短，却更容易达成狂热崇拜。加上顶端的那一梯队，哪怕是外人眼里呼风唤雨的明星，也非常高攀不起，更增添了它的面纱上的黄金量。但是如果你跟某奢侈品设计师有挚友关系，或者你是他们家的忠实用户，那么你就很容易插进这个梯队，成为外人眼里不明觉厉的一员。多年来高奢对合适童星的选择也一直很饥渴，但宁缺毋滥。而且奢侈品和童星角色的搭配，尚且容易在国内引发“孩子该不该享受奢侈品”的批评论调，让童星们小心翼翼。 拿下高奢的代言对李六和卫瞻淇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李六出生时家里就是有一面墙爱马仕的忠实买家了，加上外貌，非常容易刷进时尚圈得到设计师好感，拿下代言更不在话下。在普通人家的同龄女孩还在因为一盘偶像的签名cd激动的时候，她就已经通过一支在往内衣带子上用口红写名字的广告，撩动一个夏天的男孩们的欲望，把那支口红卖到脱销。哦，顺便把一起拍戏的当年小天王耳朵后面，印下个带口红的牙印。 卫瞻淇从小的衣服不是家里专门的裁缝做的，就是直接买的各大奢侈品童装。他的名字，从出生时当尿布而扔掉的v毛毯开始，就在各大奢侈品客户名单的金榜上。已经营销成功的富家公子人设，代言奢侈品则毫无压力。 时尚圈的好感一拿下，出道时就能裹挟着时尚这么一层高级的光环，堵住暂且质疑他业务能力能不能代替多部片子在手的童星们的枪口。这一招的灵感，还得感谢那些作品烂片居多拿不出手，营销照片街拍起劲的，“高级感”混时尚圈的小花们。 刚好拥有最大蛋糕的童装明星，傅文靖，倒下后出现了很大缺口。而蛋糕的吞咽不仅看缺口，还看资格没有足够重磅的作品，哪怕缺口在那里，也不是有资格吃蛋糕的。 就像小花们都是大花的预备役。可这么多年了，大花们息影了不少，还没有人能接下缺口里分蛋糕的位置，不是因为缺口不大，而是因为她们没资格。 李澄琳再白目傲慢，对这个流量时代没有常识，但她就是顶端的大花旦。小花上不来不是因为她们拦着了机会，而是她们自己做不到，机会也就放弃找她们。李澄琳她们这一梯队的女星，早就不屑做截取机会这种事情了。那个员工拍马屁都拍的以小人之心，所以她当场摆脸色，懒得理。 因为在这些掌握、熟悉互联网的人看多了撕逼。灯牌位置、宣传海报、片尾名字前后、官微发围脖顺序、代言人和品牌挚友一个个撕出热度，撕出流量，撕出新闻，撕出无数祖安语录。可惜就是没有撕得咖位上涨到大花吗，大概就是粉丝撕的你死我活，资本割韭菜割的不亦乐乎。 他们的眼界因为局限在饭圈的思维开始变窄了，只看得到流量一次次爆掉服务器的可怕，根本不理解，大花这种超脱于娱乐圈三界之外的存在，就是指着鼻子骂人，也影响不了地位的存在。 有拿过国际声誉奖项的作品傍身啊，就是牛x。 此时极为牛x的大花一幅没有骨头样子的瘫着，念叨“啊啊啊，又要营业走电影节红毯，开始一两天的禁食了。我想吃蛋挞恰奶茶食包包啊，可恶为什么那裙子那么紧，奢侈品行业和娱乐圈为什么老是对我的胃这么不友好。它多可爱的包容着我一次次的熬夜用香槟敷衍它，来打起精神和他们尬聊胡扯。结果因为膨胀一点显露出它的健康，在肚子上、镜头里就这么碍眼吗” 光吃蛋挞、恰奶茶、食包包，这半句话，李澄琳就换了锦海、沪上、京城三个地的口音，脚更是不甘寂寞的拍打桌面，可谓被饿的心烦意乱，又戏精本色的表现力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指代任何三次元，灵感来自于陶虹老师的采访。个人很喜欢俞飞鸿、陶虹、殷桃、陈数、小宋佳等抛弃少女感女星的表演。 用a号b号代替是为了防止内容被流出，和通过代号强调明星人设是剥离的人性温度的商品。 李六在受到压力时很孩子气，台本每一页其实被她画了连着翻起来会青蛙跳的火柴人。 时尚圈线开始布局，过几天就写国宝往今的女装引起弹幕瞳孔震动了哈哈哈 谢谢大家的地雷营养液，老实说被包养的快落第一天感觉好开心，第二天看到刷屏，穷鬼算了算，不行，你们留着吧，这能买好多v章呢大家就可以了地雷不要刻意这文入v都靠大家支持，地雷什么的真不用，留着吧我希望大家能用评论代替哦感谢在20200410 16:28:0620200411 22: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珠 8个；八畿庵、烟雨一梦、十三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一梦 70瓶；dur゛浅时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分别和劝告 李澄琳说得上营业走的红毯, 是几天后在锦海国际文化会展中心的锦海大剧院举办的金影奖红毯。 作为华语电影三大电影奖之一的金影奖的设立原因, 是为了鼓励蓬勃发展的锦海电影与电影人。同时为了保护本土电影发展设立了专门的标准与门槛并不接受所有的华语片参加竞选，竞选基本要求是一部华语片里面的锦海主要电影人必须包含导演在内, 至少要达到6位才可参加, 以达到符合锦海影片的资格。 这种保护在当时的确呵护了萌芽时的锦海电影, 并且在锦海电影蒸蒸日上时一同锦上添花。但随着锦海电影人的落寞和消沉, 这类保护已经是累赘, 它让金影已经半只脚踏进锦海电影人自娱自乐的小圈子，知名度逐渐下滑。为此，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地位，出身锦海, 近几年半息影的李澄琳要以评审团会员代表的身份走红毯，并且颁发金影最佳女主角奖项。 这类大奖的红毯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短短的几分钟红毯, 可以看见明星身为商品的时尚价值、流量程度、在娱乐圈的影响力等重要元素。而自从某位明星开了作品差强人意，但靠各种渠道蹭红毯, 然后靠通稿艳压获取地位与流量, 成功升级咖位成为大花之一的头之后，红毯上女明星的厮杀越发狠烈。 哪怕是上天追着给饭吃的李澄琳, 在各路媒体的镜头下, 也要小心翼翼。提前几天开始禁食部分食物，红毯前两餐更是连水都不喝, 以此让身体达到上镜完美的效果。这些都是为了上镜时显得更瘦，因为镜头比例、镜头摄录方向异于人眼，会把本来就瘦的人拉宽。会让体重90多的人莫名增重到100左右。所以有的女明星在镜头里微胖, 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但人眼里看见的只是个骨肉匀亭、身材完美的美人。男明星是能依靠西装的剪裁修饰，穿的更贴身的女明星就不能了。而不止镜头因为技术原因对女性更苛刻，大众们对女明星的身材要求也更可怕。女人发胖就是犯罪这句话被人喊打喊杀，但女明星发胖是犯罪就是公认准则。欧美之前频发的厌食症模特们是个例子，而国内小花们哪怕被诟病再多演技，她们对身材的管理严苛的，让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忍受饥饿，这么严格的控制态度，也值得夸奖说一声敬业。根本原因，就是这个塑造、追捧、消费他们的社会认识，将娱乐圈所有人都变成了商品。 咪姐不痛不痒的打了李六的腿肚子一下“bb还在这里呢。你是大人了，要给小孩子做模范，把脚放在上面成什么样子啊。饿的话，你也得给我忍住。” “可是我的胃好饿哦。”李六收回腿，却把台本放在自己脸上，躺倒在靠背椅子上，闷闷的在台本后面说“是我的胃在说话，不是我，我控制不了它，我能怎么办。” “控制不了我们就找机会做手术给它割掉一半。”陈小咪对这个大孩子耍赖的方法早有一套，气定神闲“现在日本有我认识的医生，已经做了很多例的这个手术了，术式很成熟，效果也很好。你管不了我就替你管喽。” 台本被拿下来，李六把眼睛瞪的圆圆的，像看见不可理喻的渣男似的。她歪了歪头，想要确认陈小咪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发出鼻音声“唔”。 陈小咪不急不慢的打开手机界面给她看“你看喽，这是成功的手术例子，我早就想要和你说这事情了。你看，术后疤痕小又隐蔽，胃切掉一部分后，不仅能让进食的事物变少，腹部的模样还能更加美观，你要是乐意，咱们下周就打飞机过去签协议 ” “不要”李六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不管看戏的儿子身高还不够就拉过房间里唯一的男子汉说“我不要胃被切掉我对现在自己现在一餐能吃的鱼丸面数量很满意我不要切胃” “那你就要管好嘴巴，一不要乱吃东西，二不要鬼叫说饿。为了你完整的胃。”陈小咪点点李六肩膀，顺手把丝巾整理了，瞄见底下偷笑的卫瞻淇，来了灵感“bb啊，你是不是也要开始按营养师开得菜谱吃饭了我看看要不要再给你多报几个塑形和增高的班。虽然你现在形象啊就很完美，但如果发育过程出了岔子咱们说不定要动个手术。我得咨询一下医生你这个年纪为了防止长残要做点什么。哎，不如现在做个医美，我看美白针可以先打几下啊。室外打篮球就是容易黑，我给你报个游泳班，又塑形又不容易晒黑” “咪姐我还小啊，这些这些”卫瞻淇一把握住陈小咪的手“这些容后再议啊，咱们是不是先下去，约得化妆师的时间要到了，你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次试妆吗”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开个会没注意时间。”陈小咪一把抓起心有余悸的李澄琳和逃过一劫的卫瞻淇出了会议室，路过办公室又叮嘱了工作的团队几句，接过几份要看的文件，通过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被早就在停车场等待的保镖和司机迎上，往黑色的保姆车簇拥着走去。 卫瞻淇却要在这和他们分道扬镳，回去办理他入学内地学校的事情经过权衡利弊，大人们决定把他的学籍暂时以内陆交流生的名义换到内陆的学校，等到将来有变还可以回来，利用锦海的户口方便出国留学镀金。而在内地读书少了奔波，也方便内地娱乐圈方面人脉更广的卫家照顾，也算全了一直对这个孙子在锦海的卫家老太爷的心结。 李澄琳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勾着他脖子给他脸上亲了一口，完事指头还沾着那里的口红点在他鼻子上“等过几个月妈咪就能光明正大的拉着你走红毯了，到时候你也得跟妈咪一起饿着不吃饭哦。” 当卫瞻淇还没有打算进娱乐圈时，他和李澄琳虽然是表面亲近亲密的母子，但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比较少的。李澄琳有工作、有派对、有来来去去的男性朋友，总是忙不够，玩不够。那点母子亲情，要男孩冷眼看来，只是她手指头里漏出来的些许时间里卫瞻淇一个人的曲意逢迎。但这几个月他们因为娱乐圈的事情频繁相处和合作来看，李澄琳的确是有心的，起码她并不是把儿子看作小宠物一样，可以由着自身意志出发处置了。 卫瞻淇心里难得产生一丝留恋，可这点情绪很快被他自己磨掉了，还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着调，呆久了短寿。脸上放出大大的笑来，小狗一样依偎进女人怀里“妈咪，我会想你的。等办完事我ca你，你一定要接，然后我去找你。” “办完事妈咪也答应你带你去玩，那时接到电话妈咪在哪都飞过来哦。”李澄琳做了个鸭子拍翅膀的样子表示飞，被后面的咪姐打断“好了，你们母子两个，又不是要分开送到没有网络的原始社会里了，手机没有电啊上车啦。” 目送女人消失在车子的玻璃后，最后一眼是李澄琳一头靠在座椅上，瞻淇张了一下嘴，还是没有提希望李澄琳少吃点药。他知道李澄琳在烦躁和不安的时候，会抓起一把药往喉咙里咽，这几天他有看着她，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药，可今天她在会议过程里表现的倦怠和孩子气的跳脱，不难看出忍耐的限度要到了。 药物上瘾不是光彩的事情，处方药是能吃死人的。但纵容她的人们也是知道，才让她戒不了处方药的。 卫瞻淇还没有可以和所有“纵容”她的人，作对的力量。 无力感并不会因此减轻。直到他上了把座驾开国来的郑伯的车，才深呼吸一下，想要赶走腹中的郁气。 老人郑伯作为一个忠心的家仆，有工具人的一切优点，好用、寡言、听主子的话。但这位今天开始被安排给卫瞻淇，而不是李六的老人也许是换了个小主人，想要揣摩一下新主子的脾性。他在把车开出地下车库的卡口那，望着前面越来越远的保姆车第一次开口，和对卫瞻淇说了“是”以外的对话 “小小姐是很心爱您的。” 卫瞻淇望了一眼后视镜，因为郑伯是个下人，也就没有太客气“可妈咪还是玩心很重。” “十年前小小姐其实不怎么想要孩子，因为她爱漂亮，又怕痛。担心刀口长不好和顺产的过程里麻药不起作用，而且姑爷婚后不久，对她也不好。两个人都是孩子脾气，老是吵架。姑爷那次吵得最厉害，摔门去了国外一个多月没有回家。”郑伯开着车稳当当的驶出了路口“然后小小姐发现自己怀孕了，拿到报告，打电话没有人接，就在回家的路上的车里哭了。她跟我说想要打掉孩子，然后离婚，让我不要告诉老太爷。” 车厢里忽然变得寂静，这片繁华高楼之下的十字路口，穿着打扮都专业端正的商务人员得到灯信号，两股人流带着讲电话的嘈杂和走路还在打字的繁忙，一同冷漠的走过距离他们几米外密密麻麻的车队前。 他不知道这个知道李家众多的老下人，和自己这个毫无实权的外姓少爷说这些有什么用，心里猜测也许这个老头对李澄琳这个看着大的小小姐有点长辈的感情郑伯是卫瞻淇知道，唯一不叫李六“六小姐”，而是小小姐的下人。 有意思。李家这只怪兽始终摸不清深浅，这个在李家干了很久老头，知道什么 “您劝她，然后才有了我”卫瞻淇根据自己没有死在第一世，现在顺利还阳，在这个人世间里推测，面前这个老头还是自己能穿越重生，没有被李六打掉的恩人 “我没有明着反对。而是顺着小小姐的话，带她去了机场，然后去了国外，私底下偷偷打电话通知了家里。”老人说着，车子又启动了，他们穿过斑马线和十字路口，两侧热闹的街景和行人在玻璃上后退“可是小小姐特别聪明，她一向不笨，就是在感情上容易吃亏。不知道猜出来了什么，在我去给车上买水的时候，下车，偷偷离开了。我的一根手指就是这次错误，而自己剁掉的。” 卫瞻淇表现出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孩子对家族黑暗那一面的畏惧。微张嘴唇，肩膀往后缩，眼睛频繁眨动，躲闪着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的说“这这太不人道了。” 演技逼真，老人也懂得察言观色，默契的不说那份自己得到的刑罚的残忍。话锋在徐徐的风声里转回了李六，和故事的结尾“然后在家里快要找疯了的时候，小小姐自己挺着肚子回来了，带着一本从书店买回来德文的育婴大全。她跟家里说，自己会把孩子生下来。并且因为我这根手指，再也没有做过让我为难的事情，还听下了我的劝告，一向高傲的她和卫导低了头。” “卫少爷，李家不是个很好的家，我知道你懂得。所以你着急往内陆走，来当演员，想要摆脱钳制。可小小姐她是个很好的妈妈。你将来可以不听李家的话，可以不认自己是李家人。但请你一定要对吃了很多苦的小小姐好。她的爸爸妈妈死在很多年前的车祸里了，不然她不必当戏子，卫姑爷也不敢这么骗她，那些人也不敢骗她请你千万，千万不要也做又一个骗她，让她失望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处方药是啥的自我百度，不是毒品 女明星们别的可以睡糟糕，她们的身材管理真的很严格，重要的红毯为了不让小腹看起来大，禁食特别厉害。 李六的出现要先告一段落，虽然她是全文的真女主，这里也为她的秘密埋伏笔，和立fg，但接下来侧重是主角的成长，希望大家习惯大美人妈妈不在的日子，来康一康小型犬卫瞻淇的杰克苏日常。 最后问一下大家有没有知道榜单怎么申请，和申请方向的，编辑不理我嘤嘤嘤，明明我都打算勤奋日更了。 最后求留言和评论、收藏、安利感谢在20200411 22:41:2320200412 22: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名诗 8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嘲笑与蔷薇 舒梓晴清楚的记得那个上午。 京城的六月天, 是天水区实验小学里最恼人的时候。燥热、苦楚、烦闷一同折磨着没有空调, 只有几扇让人惦记着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老电风扇，被钢筋勾住倒挂在天花板上，呼呼的转悠下几缕热风到下面热的胳膊和校服t恤下两个颜色的孩子们的身上。她一想起夏天总是不自觉摸摸发髻和皮肤连接的地方，因为被湿透的鬓角滑落的汗水，总是昨天晚上被咬的蚊子包酸痒难耐的帮凶，散发体液的酸臭味, 让她迫于形势往身上扑一点痱子爽身粉遮掩。 每当这个时候，领座的男孩子一看到她拿出那个铁皮盒子就做开始怪叫，仿佛看见她拿出的是什么“违禁品”一样，夸张的带着凳子“当当当”的挪到书桌间隙走人的过道上，很嫌弃的说“宝宝爽身粉舒梓晴又在穷臭美了” 男孩们前前后后的狐朋狗友们就一起瞎起哄。这个年纪多数男孩子都是精力过剩、善恶不分的熊孩子，脾气糟糕的狗都嫌弃。但又处于对异性萌发好感的开端, 他们幼稚无理的脑子里本能的想要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又不愿意和女孩子低头讨好，显得没有男子气概，丢脸。所以他们示好的方法都很恶劣, 比如欺负女孩子。 不。他们现在欺负舒梓晴并不是因为喜欢舒梓晴。而是因为欺负讨厌的舒梓晴, 能让班上最好看、最白皙、最会跳舞、最懂得打扮的黄茜的注意力被吸引。将眼神有趣的从说话的闺蜜边移过来几秒，好看红润的嘴唇，会在谈起他们的夸张举动笑几句罢了。 习惯了这种毫无缘由的恶意, 舒梓晴没有争辩，拿着那个小盒子离开座位，往班级外的洗手间里去。 “那么穷还臭美干嘛”男孩三三两两的狐朋狗友, 见黄茜只是望了一眼就没有反应了，决定火上浇油，在舒梓晴的脚刚踏出教室的门槛那，最高的那个特别大声的喊“身上臭就多洗澡啊老买爽身粉臭美，花你妈妈做扫大街工作的钱你光荣哦” 几个男孩燥热的额头上滚落几滴汗，因为对李梓晴行为的仗义执言得到全班的关注，黑黄精瘦的脸上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的笑着拍起桌子造势“臭美光荣” “扫大街捡垃圾的钱” “穷臭美” “丑人多作怪” 舒梓晴那双发黄的球鞋如他们所愿的停了下来，高个的男孩子特别得意，拍一把身边的哥们，准备等着舒梓晴一回头，不论她说什么都要起哄，惹的她生气掉眼泪那才最好呢 班上的纪律委员和其他班干部都去搬试卷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几个收作业的小组长不悦的瞥眉，但知道这群人烂泥扶不上墙的难缠，自己的“官”不够大，不想要惹祸上身，准备记下来等班会反映。其中和舒梓晴玩的好的一个羊角辫组长站起来，拉着舒梓晴道“别理他们，神经病。”别往外走。 舒梓晴和羊角辫在“胆小鬼”的呼声里踏出一步，就立刻站定了，大声喊“老师好” 这句话就像给孙猴子念紧箍咒，墙角说话补妆的黄茜和小闺蜜把镜子藏在书的夹缝里、口红旋进去放在笔袋；把座椅挪到过道的男同桌抬着凳子但难免碰撞到后桌的水杯，在一声“哎”的警告里归位；勾肩搭背的那几个立马窜回座位，把恶趣味所创造的下摆塞进领口，模仿女性内衣的t恤拉好；有拿手机的手上带汗，藏手机时“嘭”一声撞进抽屉，老大一声闷响；好几个东倒西歪凑到电风扇底下的学生一阵挪动椅子的声音后火速翻开了书，盖住底下的漫画和。 如此一通火速的装模作样、粉饰太平后，慢悠悠背着手走进教室的班主任挺着肚子，一脸冷漠气恼的靠着讲台，敲着铁皮空心的讲台道“你们也知道要躲啊要怕老师啊你们看看自己老师和班干部，一不在。你们就成什么亚子了啊不仅大声起哄，我过来时让整座教学楼就听见咱们班有猴子叫，还欺负女同学、取外号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卫校长办公室的窗户就对着咱们这栋楼咱们班就在校长眼皮子底下真要哪个星期一咱们班像那些普通班一样在晨会的时候被点名批评，咱们重点班的名声和流动红旗还要不要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桌子或者脚，还有几个并紧腿，生怕腿下面的手机被老班正扫射的死亡x射线看见。 班主任也知道天气热的人发昏，老校区还没有改建好，加上六月了快放暑假，这群孩子的心想到一个月后的假期早就野了。但他带过这么多年学生当然知道怎么办“你们几个。一二三四五。”他指着那一窝笑舒梓晴的狐朋狗友示意“站外面去，有什么到外面走廊和巡逻的老师说。给同学取外号是吧，能耐了，以为自己这一身多好看。” 几个男孩迫于淫威乖乖的站起来，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难免碰到舒梓晴和羊角辫，像躲瘟神似的侧过身子出去，站门口为了展示自己不屈服于权威，还斜眼不服气。班主任当然知道班上这几个刺头，料理还有后手呢，要一个个来。 “还有手机的问题，我在班会上说过多少次了。带到学校可以，单是使用要报备。你们这样东躲西藏游击战有意思吗现在不报备的我就不说名字了啊，到时候我和你们爸爸妈妈谈一下下学期你们要不要去普通班的问题的时候，你们可别说老师没有理由啊。”老师站上了讲台，呼呼的吹风声里，左边靠墙的一叠白纸像被丝线拉起来似的，翩翩起飞露出底下色彩斑斓的眼影盘。 黄茜涂着裸色指甲的手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要把它盖住，讲台上直直看着前面的班主任却已经一击毙命“黄茜，你的卷面什么时候能干净好看的像你的小脸，心思也多花一点在学习上，你也不用因为成绩倒退的事情被叫去办公室了。说了多少次了，爱美不是你们这个阶段多想的事情，拿出来。” 黄茜从被叫名字开始就已经娇滴滴的站起来，低着头，玩着指甲，听到班主任发号施令，像抽一袋垃圾扔出去倒一样走上前去，“啪”一声把眼影盘砸的讲台上的粉笔灰腾起来，坐那的两边的几个同学对她的怒目而视。她视而不见，回到座位上站着举手“报告老师你偏心” 小姑娘成绩好、脾气大、背景硬核，班主任最头疼的就是她了。此时见她举起削葱似的小手，本来有点中暑的脑袋更痛了“老师怎么偏心了你看看别的同学有像你一样天天涂脂抹粉的吗别的同学有你成绩下滑的那么快吗” “舒梓晴啊”黄茜摇头摆脑，料定班主任做不了什么，说话时脸上还有一只酒窝，让她逐渐脱去婴儿肥的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一种成人式的狐媚蛮横的得意“她天天涂宝宝爽身粉，呛死了，老班你还不说她，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只允许拿奖学金的好学生臭美，不允许普通学生在正常范围内化妆，您这心眼都偏到咯吱窝了。我不服。” 班主任不用眼睛扫就知道原本乖了的学生们正被挑动起来，好几个偷偷看他有没有下风，门口扒着门框的小子也不老实了，当下冷笑“不服就多做卷子读书学习去，要么转班。人家涂是出于健康需要，你涂纯粹是臭美。” 黄茜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办公室里和她轻松开玩笑的“老班”，今天居然在全班面前下她的面子了 “还不坐下是你抽屉还有吗还是要问转班的事情”她一肚子困惑委屈的，被后桌的闺蜜拉下来了。 班主任满意的扫视自己家这一窝被吓怂的鸡，内心满意，外表冷酷“别说哪个个例了，你们谁还有毛病，过完这个月咱们就不必再见了，转班吧各位大爷。重点班虽然比不上火箭班，也不缺那么极个别几个人。等下发卷子的时候愿意留下来就给我做卷子，想好了走的就退卷子和班干部说不写了，我们不强求了，也不浪费时间，刚好空白的直接拿去退了。” 这一窝猴子被乖乖调教成吓坏的鸡，班主任走出门还得意呢。可看见矗立在门口的两个女生舒梓晴和羊角辫，心里的洋洋得意不由得转为叹息。 “好了，还有一件事就是班里来了外地的新同学。你们这一下闹得，让我们班在新同学那都丢了脸。舒梓晴和安心你们两先回座位上吧。”安心和舒梓晴手拉着手回了教室，就在她们跨过门，前后脚的时间，一直因为太阳藏在远处柱子阴影里的“陌生人”紧跟着走到讲台边。 舒梓晴的第一排能看清这是个中等身高，手腕和脖子露出的皮肤发白，一身宽大崭新和他们蓝白色校服完全不同的衣服的人是个男孩子。他戴着一顶印着英文的白帽子与灰色口罩，阴影下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颤动了几下，不期而遇的和她的目光接触到了。 他不热吗 这是舒梓晴和对方接触目光时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也许是错觉，他一来就稳稳站在舒梓晴前面了，那双眼睛在女该身上停留的久了，连班主任都觉得他是不是害羞，鼓励道“呃，现在呢，让我们的新同学给我们介绍一下他自己”，掌声响起来，他才开始把遮盖面部的东西摘了下来。 他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有些拘谨的拿在手里，露出有些发红但是洁白清净的像一瓣早春的桃花的脸颊，与有些乱翘起来的黑色短发。那张脸露出来，犹如在暑热的空气里，从冰库里捧出一大捧娇艳清雅的白蔷薇。 全班在这个炎热的下午，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像一同吸入了一大口冰凉芬芳的冷气，零星整齐的说脏话“握草”。被班主任敲了敲桌子提示。男生们的发声后则在喉咙里涌起了敌意，女生们脸蛋发红的小声议论，眼看又变成班主任眼里都是猴子的动物园。 “来，介绍一下。”班主任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叫这尊大佛戴回去口罩帽子，当做什么没有发生 “大家好。我叫卫瞻淇，来自锦海的圣杰诺学校，是今年派往兄弟学校，天水区实验学校的交换生，很高兴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和大家相处。”他说话很文雅秀气，没有半点这个年纪男生那种又冲又傲的含混感。 觉得威胁到自己的男孩们，小声在底下quot切quot这个一点也不爷们的娘娘腔。 听到“圣杰诺学校”的女孩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学校是怎么回事什么来头，但带quot圣quot字啊听起来多像是里那些有四大少爷王子的学校啊这难道是昨天看的王子爱上笨丫头的开头吗 唯有舒梓晴因为不喜欢有人看着自己，加上燥热的天气没有办法扑爽身粉，而对他兴致寥寥的低着头写着作业。 “那么啊，卫同学给接下来就要在我们班，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学期。那么他的位置就安排在” “老师，我可以坐这里吗”他在全班迫切的眼神里，微笑着指了指讲台前的一张桌子，也是舒梓晴同桌那个经常嘲弄她的男孩的位置。 “我在圣杰诺时就习惯坐前排，因为我有点近视。而且这个位置，我方便向各位任课老师老师请教，教材不同和进度不同产生的问题。”他彬彬有礼的指着自己的眼睛补充请求。 舒梓晴瞄见胳膊边距离自己几厘米外，那双摊平在桌面上的手指，修长洁白的一点疤痕都没有。被图画着各种乌黑笔记的黄色课桌，都被这双手指头衬托的如枕着美玉的漆木架子。和她截然不同。 她把这个天气还在穿长袖的胳膊收回来一点，可刚挪动一寸，男孩另一只手也随之放下来，他随之俯下身，像一只从水面上低头梳理羽毛的黑天鹅一样略过她的身侧，对她旁边的男生说“同学，这个位置可以给我吗” 随着黄昏的昏黄拉长了被打结的天蓝色窗帘，渐渐停下的风扇底下被留下值日的男生们不忿的砸了扫把“靠，因为臭美穷鬼舒梓晴惹来了瘟神老班就算了，那个转校生娘娘腔是什么鬼啊，艹，老班在后面呢，还假惺惺的问老子能不能换座位，眼睛度数高，靠，他干嘛不直接瞎掉算了。” “嘛，往好处想，这样以后你也不用坐穷鬼身边天天闻她身上的味道了啊。” “守大门的任务交给你了不好吗” “那娘娘腔改天在球场教训一下不就好了。而且他成绩不好，迟早得离开重点班的，放心啦。” “靠你说的好，你离黄茜近，老班远，你当然大肚了。” 教室里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欢笑的打闹。你看，无意识的罪恶里，这些人也能得到他们自己的纯洁的快乐。而有些受害人不仅遭受这些恶，还只能保持缄默。 在昏黄的日光里，从办公室和老师谈话后的舒梓晴，走下刷了绿色油漆，中间因为学生的活动，已经被磨平的只剩两边的台阶，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那个变成她同桌，被班主任要求“发挥同学间友爱互助关系”的男孩，正背着一款大大的斜跨包，像是个旅游的背包客在火车站等迎接的亲人一样，在黑暗正逐渐吞噬昏晓的出口等她。 女孩下意识的收回了要走到下一个台阶的脚。敏锐的像是在森林里看见突现的瑰异花朵，而感觉到威胁危险，就地止步停下，要立刻转身逃跑的小型食草动物。 男孩抬起大朵洁白花朵般的面颊，仰起头时下颌线和脖子间温润生动的弧度，无害单纯的，像来自一个不曾生长过荆棘的星球。 作者有话要说　　锦海因为信教，有很多带圣的学校，不是什么校园文瞎掰。 这一章又是别人眼里的小卫。 谈到校园暴力总是很无奈，有些人真的可以针对完你，转身和朋友肝胆相照，甚至认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事情。 是校园文标配的转校生王子小卫。 你们可以代入更端庄一点的翁斐然。 因为评论区突然脑了个设定 如果男主拟动物他一定是狗，短腿狗。 下雨天被发现在垃圾堆里腿断了的短腿串串狗，有柯基血统。捡回来害怕的半夜叫，咬人。 洗干净之后特别漂亮，照镜子被自己美到了后，开始变乖了。 天天钻主人被窝，躺着给你撸，特别听话，冬天窝在你脚边当暖脚的，回家给你叼拖鞋。 可是你养的别的宠物，比如，猫都会被他欺负的很惨。 故意把猫砂弄乱陷害猫，把猫下雨天赶到外面的窗户，往猫的猫窝撒尿。 如果散步时，路边看见你撸别的狗，不管体型大小都要去咬对方，绳子把脸拉到变形，然而完事特别娇弱的躺着沙发上装死，动不动托着断了的腿已经好了卖可怜。 总之非常美，可爱，心机，币池，戏精。 建议到手一定要绝育滑稽 谢谢大家的留言评论，一觉醒来破900收藏的我好幸福，被评论包围回复的我好幸福啊啊啊，希望大家多评论这样我才能有更多动力哦感谢在20200412 22:43:1220200413 23:3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你的梦太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梦太多 2个；七月流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 15瓶；欢欢 10瓶；萌萌哒 6瓶；一只团子呀 2瓶；微雨潇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对话和驯养(庆祝千收换封面了!) “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兼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远处的工地里传来了机器破土的“咣当”声, 那是距离不远的校区, 以蓝色铁皮围墙包围出警戒线区域后，远离白天的酷暑和学生的笑闹后开始的改造工程。一层层尘烟动荡, 改造着这片另一半的校区模样。在高楼之上看过工人们如何搬走一颗枝繁叶茂的玉兰过程的小女孩, 总是在想那玉兰被切掉的庞大根系如何像一群失去家的孩子，某天醒来，再也感受不到叶片落满阳光的明亮, 只能拍打着顽固的石土，然后湮灭死亡于黄沙之下。 舒梓晴没有立刻作声, 但夏天的燥热与尘世的喧嚣并没有阻挡男孩天上的善意。面对那张释放笑容的脸, 孤僻的她最终还是在这场人际关系的拉锯里, 归于妥协。紧靠着右侧天蓝色已经剥离暗淡的墙面, 发黄的白球鞋迈下绿色的台阶, 轻声逐步, 走到男孩拉长的影子边上。始终小心翼翼的不敢和他并肩, 也不敢踩着他的影子。 “我, 可能不适合做你的同桌。”她一只放在身后的胳膊，使劲勾住了长袖校服的袖口，那里的线头紧紧缠绕在小指头上, 被束缚的感觉，就像竭力用冷漠掩盖的贫穷。 男孩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一抓前额的头发，是觉得自己遇到的怪胎奇怪就算了，还不留情面不识抬举了吧。下一步他该知难而退了。 “我知道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变成你的同桌，还跟老师说希望你能在学习上多帮帮我很冒昧。”他含了含殷红又单薄的下唇，喉咙滚动了一下，在舒梓晴警惕的视线里登上一级台阶，摊开手像要来抓住她似的，女孩反射性的退后半步，他的影子乌沉沉的在她的半个脚掌那呆着了，像一只感觉到人类不悦而听话停下来的小狗。 “因为那时我看见了学校墙上的光荣榜，你的照片和成绩在上面。对，我看到了你的成绩，特别是奥数比赛，真的很厉害。”男孩恳切的眼睛湿漉漉的，也像一只下雨天出现的小狗似的，在大量失水的燥热空气里带着玻璃珠子般的剔透和泉水一样的明澈。 舒梓晴习惯性紧绷的背放缓，两只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贴在身侧，她不再试着躲闪这明艳照人的男孩的目光“那只是题海战术，我脑子笨，不怎么会教人。” “那，那你不讨厌我擅自主张的成为你的新同桌了吧。”他因为女孩话语里的松动，急切说话磕巴了一下，再向前几步，眼睛睁大的圆溜溜的，急切中含着一丝单纯的欣喜问询着。 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突然靠近而反射性逃跑的舒梓晴，看着男孩的影子移动过来，像一块天空漂泊来的乌云笼罩住了自己大半的身体，冰凉的影子夹杂着男孩身上很淡但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无星的夜半仲夏，有游鱼出没在半开的睡莲叶子下的池塘。 干燥起皮的嘴唇下的喉咙好几句推辞在翻滚，但最后归小声低语为一句“没有。我只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们已经是，同桌了。” 目送着婉拒自己送她一程的舒梓晴背着书包，像一只小乌龟似的走出视线。男孩如花一样灿烂纯美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放下来的嘴角，闭合的唇齿，弯起的眼睛弧度松弛慢慢的变化。卫瞻淇就像一个设置应答程序结束的机器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目标对象离开，像运动前关节活动，小幅度的侧了侧头，同时往上抬了一下下巴。 那双如小孩子宝贝的玻璃珠子般的眼睛，迷蒙动人的星光一眨眼就消失。取而代之，看向一层层盘旋向上扶手楼梯的，是一双冷血动物在黑夜里无光的瞳孔。他舒展着身体里面那只“醒来”后终于得到满意食物的怪物，阖上那一排丝绒般睫毛的眼睛，嫣红的唇瓣紧紧闭合着不露出雪白的牙，诡异的勾起了一个大笑的弧度。 那张脸不是你，但是，是你啊。 他想着行宫南薰水阁里第一眼见到的杏眼少女，那片芙蕖亭亭的走廊里，她手捧摘完花的玉瓶，眉心有一点朱砂观音痣，含着笑对他行礼后跳上了小舟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笑，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记忆的转世吗她的性格，如果记得什么。只要一看到自己的眼睛，会因为过于熟悉，愤怒仇恨就像“爱”一样无法掩盖。如果记得，不管前世今生，身份差距，地位低劣。她都忍不住站起来直接动手的吧。不过没有记忆了，也不要紧，或者说不是更好吗 卫瞻淇把手插进口袋，头笔直的看着前方，心里沸腾的心火，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炽热的燃烧着。 我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了。 我要成为光芒万丈的“神明”。人间已经没有了让人磕头叩拜的帝王。但有偶像，有明星，有“天皇巨星”。他们是人造的神明、凡俗的明灯，尘世里现在能让迫不及待的他彪炳史册的唯一途径 而现在呢，你也来啦。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眼睛底下，知道我美中不足的东西。他送来了补偿我那未曾圆梦的一生，所被亏欠的见证。用眼睛鄙视我出身，用言语揭穿我的不堪，用利刃划伤我的脸的女人不屑于被我触碰、被我拯救、被我注视、被我所爱的女人 你以为我现在对你好是余情难忘吗我会对一个身上有怪味的贱民燃起爱意看看你的眼睛吧，一定从出生开始就吃了不少苦。啧啧啧，小可怜，连别人对你好一点你都不敢相信，接着就被几句话软化了态度，像喂了骨头的狗一样在原地听话的等人过来了。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看我的对吧。一颗心送上去给你，然后你就嘲笑它来自一个面首的胸膛里。 我这次不会再爱你了。但我要开始对你好。好的就像养一只从路边捡来，没有人看得上被丢弃的狗。我要给你舒服的住所、美味的食物、温暖的拥抱和似是而非的感情。我要玩弄你的心，让它被我彻底驯养，就像当初我被你的一举一动勾引了，做了那么多不值得的傻事一样。然后呢在你，你的心为我所有之后，我要用我的手段折磨它，让它为我提心吊胆。我还要在你苦苦流泪，问我为什么不“爱”你的时候，说“你弄错了，我对你不是爱，是可怜。” 对路边流浪狗的可怜你听好了我要像上辈子，你用这句话毁掉我几十年拼命爬上来才得到的自尊一样。在你为我所有，并且被我这个垂爱你的“神明”驯养之后，说我根本不爱你你在自作多情我只是在可怜 你 这句话我发誓要还给你的。早晚，我要还给你。 他欢快的扬起头，转身上楼。像一阵终于放出来的风一样，小步极速的跑上一层层的楼梯。仿佛跑过那些年，夜不能寐的梦里所有的尘埃和不忿，失眠的时间里辗转的咒骂和失意。全部全部，在咀嚼着自己复仇计划的快意里，一个个的被他的手推开，砸落在地面的一级级台阶上，被他像羚羊般矫健的双腿踏在地上，踩碎了。 几个提着垃圾桶的男生，眼看着他像一只风里起飞的燕子一样轻快的略过他们。那张漂亮的脸上和站在讲台上时一样附赠了他们“善意明媚的笑”。那一瞬间的舒展旷达，连天然对好看干净的同性有敌意的男孩们，都楞了一下，看着他跑过教室走廊，往对面的教师办公楼跑去。 良久，提着垃圾桶个子矮，所以受力多手疼的那个，踢了一脚垃圾桶，对自己和哥们的发愣不满“靠，那小白脸是过去了吧他不会一直在外面埋伏，听见我们怎么商量的对付他，然后去告状了吧” “这，我听见他从楼梯那跑过来的，不可能偷听吧。再说他敢告状我们不认啊，对不对。” “那他跑那么快干嘛兔子似的。还去办公室。是门口传达室的师傅要提前关门” “靠靠靠，说不定呢，快点，都叫你们值日时别打架，结果耽误了吧。” 几个男生背着书包里乒乓作响的卷笔刀和铁皮铅笔盒，带着垃圾桶往楼下跑了，最后留下“是不是我眼花了，那小子笑的时候有点眼熟。还有他穿的好像是aj来着吧。”、“电视上小白脸都那么笑的。aj假货也多。快点走了。”的余音盘旋在日暮的校园楼梯里，渐渐消散。 走到那些男生怎么猜也猜不到的办公室校长办公室门口，卫瞻淇先敲了敲门，没等几秒，里面的大人就脸上带笑的拉开门“呦，事情办好啦瞻淇。老爷子刚才从家里刚刚打电话过来问呢。刚好我顺路，今天坐我的车过去怎么样。” “谢谢堂伯，不过我是骑了自行车过来的。这也是爷爷的意思，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出名呢，而且住的不远就让我上学先骑自行车锻炼身体。转学的事情多亏您帮忙，爷爷在来之前也说了，务必请您上家里吃一次饭。这样您今天就开车先过去，我骑自行车随后就到。” “不行不行，我这一时也没有备好礼物见老爷子。哪有让你在后面追着我，我还空着车、空着手去见老爷子的呢。虽然事情办好了，可我只是带你认个路罢了，关键是你的学习成绩优秀，没有让那个大人们啊操心原则上的问题。终归啊是明宇堂弟和弟妹他们教的好，教的好。”男人中年发福的国字脸上满脸都是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面前是哪个领导，二人正在桌子上攀关系，他在给对方讲笑话、献殷勤呢。 “堂伯这就折煞我了。我这么些年都在锦海和京城的卫家各位往来都不多，一回来就让家里帮这么大一个忙，太过意不去了。您今天不去吃个饭，这老爷子肯定要说我不尊敬各位长辈。” “什么话啊，你看你这孩子，太听话了，死心眼。我这无功怎么能受禄啊。” 两人打太极拳打了几番，到后来定下暑假后，再去卫府拜访卫老爷子。 这位卫家旁支里出身的校长算盘打的好。他懂得，这件交换学生的事情，不过是老爷子开个口，就有好些人自己上门白送的小事。自己从卫明宇那揽下了事情，功没有做大，就不能上赶着去表功。老人家们都不喜欢轻狂、半斤八两的人。自己在这多给这孩子卖个好，一个月后的暑假上门，才有足够的底气喝下那碗敬客茶。 一大一小客客气气的分开了。卫瞻淇下了楼把口罩帽子戴好，往停自行车的车库快步走去。他走过教学楼，走过操场，走过用蓝色铁皮围起来的墙，走过还在轰鸣的工地，走过小推车里搬运的工人。 夕阳下已经步入黑暗的车库边上，那一面出墙的夹竹桃，没有一丝香气，也能够在灰绿的叶间开得绚烂无比。遍布在枝干上的夹竹桃花朵盛开，被酷热的太阳晒得干瘪了，像一只只粉色的眼睛，在深色的幕布上闪动着带毒的眼波。 男孩步伐轻盈，踩着在灰尘里被虫子咬断花柱的粉红花朵，犹如在这夕照下已经酒足饭饱，在城市阴影里寻找可以玩弄猎物的黑猫般邪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卫我要变得有钱有名。对你好是为了让你将来求我爱你然后我拒绝你灰心我再勉为其难的接受你 他就这点想法了。 其实他还是爱前世那个女孩的，这个女孩也不是女主角，女主角是李六女性角色占剧情戏份上最多的角色叫女主角不是西皮啊啊啊，舒梓晴的功能是让主角彻底认知回不去了，无论是肮脏的过往还是遗憾的爱情。等舒梓晴爱上他，他却认知到她不是上辈子那个人时，差不多就可以分手了。 对的，男主文，女性虽然是工具人，但我们毕竟是晋江，不伤害女性的。 还有小卫的描述是很主观的，他半点没有提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人家姑娘才对他这样。不方便剧透，但是二人的关系，有点奈落桔梗的感觉。 我在打文案时已经想到了，作为一个坏人，我写的时候必然不能闪躲他做的坏事，但又要面临读者们妈妈们一样爱护的心理该怎么平衡的难题。 我想到最好的方法，是不要逃避。大家都是看了文案，知道他是黑暗过去的角色来了，我不能背离自己写下的人设和读者们开始希望看见的故事。 小卫是个有好有坏的人。他聪明勤奋体贴并且好看，可他残忍、自我中心、狂妄和对待女性的轻蔑也是那个封建社会的遗留。他是男权社会里压抑的女性的欲望所浇灌生长出来的奇花。 我希望他在接触现代社会里多样的女性后，比如对他不知道支付了多少代价的李六，内敛不敢相信会有人对自己好的舒梓晴等，在向上走的过程遇到的优秀的人里看明白新世界的美好。学会真正的温柔，真正的体贴女性，并且学会原谅过去的一切。 谢谢愿意看到这里的大家。 我希望大家能一起陪着我看完这个也许不是那么符合大家想象的文章。 再次谢谢各位的留言和评论，感觉自己日渐膨胀，每天都期待评论区有新人放弃潜水和我聊聊天呢感谢在20200413 23:31:1420200414 22:2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回水也，子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爷爷和装乖 卫瞻淇一路骑着自己那辆碳纤维自行车, 回到由扛着枪的列兵把守站岗大门的别墅群时, 落日西沉, 只见天边还有一丝艳丽的云霓，差不多赶上卫老爷子家里开饭的饭点。望见零星点缀在树木、山丘里的家家户户亮起的灯，他并没有着急骑车进入那条掩映在树木里，通向山丘顶那栋卫家三层别墅的地下车库的路。而是在路口转弯, 一路往西南角开阔的人工湖畔去。 如火如荼的夏天让靠近市区还在进行改造的学校校区闷热干燥，并且总有零星哐哐哐施工的杂音。但一进入这些特殊住宅区范围, 绿化和环境都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这个特别小区亮点之一, 是那被杨柳和荷花装点的人工湖，荡漾碎金的水波用清凉的活水带走了暑热, 风吹拂过半湖粉白碧绿的莲花, 聘婷起舞的芙蕖犹如美人送来香风。仿照江南园林的水榭里头的竹帘边上挂着驱蚊的红色香囊，水榭四面的出口延伸向许多玻璃护栏的的碎石水道。它们盘旋如银色的丝绦隐没起伏于田田的莲叶里, 而中间的白墙墨瓦的水榭亮起了灯，仿佛珍珠的项链上挂着的明亮星钻。 他停好自行车, 拉下口罩, 露出流汗发红而格外朝气蓬勃的脸。和门口的保全对了身份, 被指引穿过一道画着泰山日出的屏风, 经过掏空了几面墙放着古董的走廊，在一个插着孔雀羽毛的花瓶边的门那进去，就听到随着打开的门一同涌入脑海的大笑声“将死，怎么样，老季, 这可是你说的落子无悔啊。” 用八宝柜放着玉雕、花瓶等物件割开的里间，一面圆桌坐了四五个穿着丝绸唐装头发花白的老头们。他们高矮胖瘦不一，和公园里锻炼的老大爷也没有什么不同。传说中大官有的官气，上沙场有的杀气，都被岁月带来的皱纹和老年斑掩盖下去了。几个老头唯一的相同点，是眉毛都雪白干净的像一层层覆盖在松树上的雪，偶尔边缘生长了几根青须，也都零星的像猫嘴边的胡须一样伸长了，颤颤巍巍的随着说话一抖一抖。 “不算不算，我刚才没见着你这个棋子啊，被老刘的胳膊他挡着了。” “哎，这下你可不能赖账，我可问了三遍你想好了没你这老赖账啊，以后谁和你下啊。” “老卫你刚才做了见证的啊，我们可说好呦，这孩子谁家的啊，还挺俊俏。” 几个戴着老花眼镜在下飞行棋的老头，拈着手里头七彩的玻璃珠子一齐看过来。卫瞻淇迅速调整好进入状态，现在是专门对老年人使用的，明媚运动系人设的卫瞻淇大步走过来。气势和速度都像一阵风，特意要几个老头看明白自己脸上被口罩闷出来的汗、胸口汗水湿透的外衣，以及拿下帽子时就随手抓乱了点的头发，说话的口音也转换为带点锦海口音感觉但是在标准范围的普通话“各位爷爷好，我是卫瞻淇，刚刚回京城读书，我今天第一天放学回来，来接爷爷回去吃饭。” “呦，这瞻淇啊，是你们家老幺明宇家的那个那个，李家的媳妇生的吧。难怪这么俊俏哦。” “他们家老幺年轻时也是个白面奶油小生啊，在大院那会天天有女孩子上他们家。” “还有孙子叫回家这好事，你这老家伙年轻时也没见你积德啊。” 都是老战友、棋友了，几个老头互损起来挺有意思的。卫老太爷笑眯眯的眯着眼睛嘿一声，那得意劲头“别说了，那小子从小到大没有少让我操心过，就这样，我的话他就没有听过，那些年你们还不清楚我气的头疼多少回了老刘家几年前死了的那只八哥，都快把我骂人的话学干净了。他唯一算做的好事是给我找了个好儿媳妇，儿媳妇生了个好孙子。别的不说好，光是没有他爸那驴脾气这点，我就得感谢亲家，不嫌老幺那怪脾气，嫁了家里的女儿过来，唉，不说了，今天这局到这，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他人小但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老头吃晚饭了不要紧，不能耽误他吃饭，到时候长不高了，得怨我。 ” 卫老太爷说着扶着大理石的桌子，有点慢，自力更生的站起来。卫瞻淇知道老爷子脾气，帮他桌子上那一面的玻璃球放好了，拿过一边等的看护手上的拐杖和大衣，谦虚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跳脱，话说的有点快“爷爷您慢点。哦，各位爷爷再见，有空来家里玩，我改天跟着爷爷一起来好好登门见见大家。” “专门登门不用，一个小区，说来说去，再大也都是熟人，说小又独门独户的。而老卫这胳膊腿，我不怕折寿受他大礼，还怕他骨头走一半散架了呢。” “你多来这里陪爷爷们下下棋啊就好，刚好差一个人就满。而且你季爷爷老赖皮，你来这评理也成。” 这群在教科书里见过照片，历史题材里见过名字，现在拿出名字也是让人手脚发软的大佬。在退休离任之后，清闲的时光让他们看起来只是一群有点钱的小老头。因为多数人受不住空调，喜欢在湖边凉快的地，下好几个人都能玩的飞行棋。偶尔还有人故意赖账，耍贫嘴要找人帮腔罢了。 护工推着轮椅上的卫老太爷，卫瞻淇骑着自行车蛇形前进慢慢跟着。老太爷今天谈兴不错，对孙子骑着的这辆碳纤维可折叠自行车很感兴趣。知道这是个国外品牌，但实际产地还是国内的工厂订制的，就陷入了皱眉思索。做孙子的察言观色，忙分辩“我们是产地，是代工，但拥有技术的我们迟早也会打响自己的品牌。让工厂变成销售点。这点和无人机与通信技术走出去，成为标志是一样的。” 老人家才笑了“你看我，担心这个那个的老毛病犯了。现在的国家是越来越好。关键是你们年轻人，就是有劲头做事情才好。像我退休了，只能光往坏处想瞎操心，还要你举例安慰我。” 是因为血缘吧，小心观察着他笑纹起伏的模样，这个退休也依旧声名煊赫的老人，和卫瞻淇认知里所有有权势的老男人不一样。 卫瞻淇做男宠面首时的几十年如果拍部电影，该叫被嫌弃的面首的一生。 女人们的态度无非就是那样了，不值得说，也不值得数数。大胃王是不会记得自己在宴会上，具体咀嚼了多少下。就像卫瞻淇不记得自己贴着多少女人的耳朵，枕过多少双玉臂，穿过多少缕长发，吐出针对她们施加的带着蜜糖甜美味道的致命谎言。 那些轻薄模糊的脸庞，像蝴蝶翅膀似的容易被撕开，上面点缀的红唇啊，也廉价的和人血一样腥臭。 他记得的人脸越来越少，被这么随意忘掉女性居多。只有那些男人的脸，那些位高权重，却要捏着鼻子和他这种人共处朝堂的老男人的脸，才记得清楚呢。 “爷爷这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他拍马屁。 老人又爽朗的笑了一声“我现在也不用忧心什么天下了，我现在忧心的是你们这些小鬼头的事情。你伯伯姑姑们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不是上了大学，就是参加了工作，就你这个小毛头里的小毛头还没有定下来。爷爷跟你说啊，演戏啊唱歌啊，都不丢人。打仗时还有文工团去部队鼓舞士气呢。爷爷不是老顽固，但你的成绩啊，你答应我不能差到没眼看哦。” 卫明宇是家里的老幺，老来子了。和卫瞻淇同辈份的“瞻”字辈，除了读书的，都在立业的路上。这也是卫老太爷贵为卫家家长，却住在老干部们分下来的小区里，没有和儿女子孙同住的原因之一。 “成啊。那学期末的成绩单我给爷爷您看了，满意的话，您得答应我一件事啊。”卫瞻淇顺口接过，顺手抛出自己设计的套。他的嘴扬起的弧度达到了“咧开”的效果，一把停下车，对知情识意停下轮椅的护工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迅速单膝蹲下，背挺的直直的，扒拉着老人的裤腿，有些赖皮有点羞涩，仰起的角度是他对着镜子和卫明宇年轻时照片练习好久的成果。要有老爷子亲儿子那让他恨铁不成钢的顽劣，和纯粹听话的犬类在要骨头时的低伏做小。 老人有点老花的眼睛果然在镜框后眨了眨，有点狐疑“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特别坏的像你爸呢你爸是不是传达了什么高招给你啊，小淇。” 他嘿嘿一笑，把牙花子都费力的挤出来，下巴顺势放在老人膝盖上，带着健康锻炼发汗后的体味在老人膝头滚了几下“高招不知道，我爸说过您军装上的皮带打人特别疼是真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爷爷，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 “你谈恋爱了还是打群架了。”老爷子揪着膝盖上孙子的耳朵准备拧了。 “我爸那些年给您的灵感都什么啊。太幼稚了。我就是想要问问您啊”他伸出手，护着耳朵，对着老人雪白眉毛里，挤出的皱纹里川字眉心方向故作谄媚。 “您觉得穿裙子跳舞，在您的接受范围内吗或者说我觉得啊，这也是艺术牺牲的范围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写的时候状态不好，花粉过敏，明天改。 大家晚安。感谢在20200414 22:24:5720200415 23: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的梦太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名诗、十三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爷孙与白学 卫瞻淇在“表演”之前是会观察的。 所以他知道老人们都喜欢什么样子的孩子。 漂亮不漂亮在其次, 做事敞亮喜欢运动, 大大方方，蓬勃健康的像地里长满了小麦, 看着就让日暮西山的老人们喜欢。这是风烛残年们的老人最喜欢看的小孩。 而如何拉近亲近感呢卫瞻淇长居锦海, 逢年过节给卫老太爷送节礼时都殷勤体贴。但比起他那一串长大成人的堂兄堂姐还有小侄女侄子们, 他的主场优势是几乎不存在的。这次借着亲爹卫明宇的房子装修的机会，暂时住在老爷子这。好容易近水楼台，所以他懂得，有什么比小辈犯错和分享秘密更加能拉近二者的关系呢 他都计划好了。以男孩子对女装感到天性的害羞为开端。布置透露一个“丢脸”，但并非错误的小秘密分享给老人。就像委托刚认识的人帮个无伤大雅的小忙，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对陌生人进行理所当然的交往与馈赠, 二者的亲密度能够很快的在这一系列的互动当中突飞猛进。 然而这本该万无一失的计划，在他脱口而出、半遮半掩的“试探”一说出口, 老人忽然就沉默了，盯着他一言不发。 卫老爷子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知道家里这位留学过欧美，还曾经为妇女在土地改革中获得男女平权资格做过努力, 退休后的消遣是翻译不少外文文献，卫明宇那辆车库里的哈雷还是他给买的，卫瞻淇才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要求。结果翻车了 直到老人被保姆推回别墅, 爷孙两个在宽阔的长桌上等着家里雇佣的仆人把饭摆上桌，卫瞻淇心里倒腾了好几遍老人是不是特别忌讳这个。是不是最近的娱乐圈偶像文化，让终归是老一辈的老人觉得不男不女的形象，不好给孩子的思维和成长做正确导向呢 就在卫瞻淇已经准备把退路给搬出来时，卫老太爷咳嗽一声, 制止了孙子过来拍背的动作，抓着孙子的手说“既然你已经从你爸那知道了，爷爷也就不瞒你了” 哈，我知道了，嗯，老头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卫瞻淇决心按兵不动，睁着眼睛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爷子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在一个加密的相册里头，眯着眼严肃的划拉了几下，点开一张明显是黑白照后期转为jg文件格式保存的老照片，给孙子看“当年打仗的时候，爷爷受伤被送到了后方医院。有一次晚会，表演的文工团缺人，爷爷就顶了上去，也就在那一次认识了你奶奶。所以嘛，文艺这个事情我一向是不反对的，并且态度开明。” 卫瞻淇低头看着这张老照片，上面可以看得出，老爷子年轻时的那一代是真的吃了不少苦。战地后方医院按理说该物资充足，可合照的几十来个人，身上的衣服要么不合体，要么就一眼看得出是床单给改的。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并排站在一起位于中央白大褂的医生后面的男女。老照片因为拍摄器材限制，美丑都看不清，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这对男女一高一矮女的高，男的矮。 老爷子指了指那一高一矮的男女，道“这就是我和你奶奶第一次拍的照片，你看当时用的还是镁粉和胶卷拍照的机器。后来搬了几次家，好些照片不知道怎么就丢了，或者脏了。我和她的合照能看的，除了那张结婚照就剩下这张了。” 虽然老人家八十多了，谈起这件半个世纪多遥远的往事来，难免感慨又伤怀。适时抓住抒情机会的卫瞻淇拍着老人的背“您和奶奶的感情不在那一两张照片里的。只要伯伯、姑姑、爸爸们还记得奶奶，那您两的感情就永远有见证。要不没有现成的儿女，您将就着看看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像是奶奶的地方。” 卫老爷子举起食指隔空点点他的鼻子“你啊，小滑头，除了这股子聪明劲哪里像你奶奶了。还有，是不是如果你爸爸，没有告诉你爷爷对文艺的态度。没有和你说过，爷爷年轻时扮过女角色的事情。你没有拿到这个把柄啊。我还要等电视里哪天，打眼一看，屏幕里的小娃娃，居然是自己的小孙子的时候，你才会巴巴跑过来，跟我说你想要演戏啊” 啥 老爷子，扮，扮过女角色 老爷子被哄好，认为看清孙子的小算盘，笑的见牙不见眼呢，自然错过了卫瞻淇引以为豪的表情管理崩坏的瞬间，絮絮叨叨的讲古，开始说十多年前的老故事。 “那小子十多年前，想要学拍戏就拿这个事情威胁过我了。当时说好了不外传，不外传。结果嘿，小子真没有外传，传家宝似的把爷爷丢脸的事情给自己儿子了。你看电视上热闹，也想要去玩玩的事情爷爷早知道了。你跟着小曾那小子拍戏的事情爷爷也早晓得了。就等你开口来问。结果呢，你真是跟你爸学的，一上来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怎么了，这表情。小卫同学啊，这个演女角色不丢人。京戏里头有名有姓的旦角几乎都是男的。小年轻有老封建思想要不得。就许女演员反串男角色说好，男演员反串女角色就娘炮艺术吗，不丢人。而且你这个思想啊，就有点性别歧视了啊。” 心里再三斟酌，没把握和卫明宇串供的卫瞻淇一脸难色，期期艾艾的对着已经有些狐疑的长辈道“爷爷，那个。其实吧，我说那句话啊，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要拿事情要挟您让我演戏。我爸嘴很牢的，您刚才不小心冤枉他来着。他压根根本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那句话，是，是因为我妈妈被邀请上中视一个节目，我路过，被选中了要反串演，演一个角色。我是压根，压根不知道这事。您拿出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高个的旗袍的是奶奶，矮个到是您。只不过，是后来个子被您反超了呢” 什么是沉默啊，什么是寂静啊。什么是跨服聊天和自爆卡车啊。 几千平的别墅除了厨房做饭上车的锅碗瓢盆，连外头虫子叫都一清二楚。低着头的卫瞻淇乖的和被割了蛋的小狗似的，一个劲低着头，盯着自己装看不见。 半晌，第一道菜被仆人端上来了，老头收起了手机，紧紧握着孙子的手腕，怕他跑了似的那个力气真是宝刀未老啊“今天这事要不外传，我就不把你反串的视频录了发家族群。” 卫瞻淇眨了眨眼睛，抬头以仰角看着一脸托付了军国大事的老头“那爷爷您也要用群主的权限，禁别人，特别是我爸发出去。” “成交。” 总之，或许大约的确是，这对因为地理关系分隔很久的爷孙，在这个傍晚，达成了别的血源关系者没有的亲近关系了吧。 第二天早起，也许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有早起来，或许老人家想来想去事情曝光给孙子丢了大脸，等卫瞻淇吃完饭，要骑车出了车库，也没有见着他老人家出来打太极。 心情愉快感觉赚了的卫瞻淇，特意留了便签，和家里护工和买菜回来的阿姨打过招呼，就骑着车去上学了。 他在门口来的早，刚好和工作完，回去补觉的施工队擦肩而过，停在门口等这队浑身灰土疲惫的队伍离开。 天水区实验学校有小学，有初中，是包校内直升的老牌名校。每年固定向几个一本线录取率极高的名牌高中，输送一大批优秀学生。 当初卫瞻淇选中这里，不仅是因为它距离老爷子退休后住的地方近，也因为它的升学率和管制、安保严格，与有亲戚卫校长在这里的缘故。 至于舒梓晴是意外之喜，冥冥中上天的注定。 他拉下口罩，把聚在唇锋上的一层汗抹掉。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上辈子死的时候摸到血时的感受。 那一刻心死的凄楚，不是什么好回忆。但想到未来某一天，舒梓晴就要为那些所有不值得赎罪。他当初流过了多少血汗，这辈子她要用更多的眼泪偿还，想想就极妙。 曹雪芹个破落了的公子哥，写几篇酸腐文字倒有几分意思。一定是恨过什么人，才知道对方的眼泪才最精贵到可以“报恩”。 他和她不是木石前盟，但总归算得上宿世因缘。 他想的入迷，推着车走过昨天那道开满夹竹桃的墙时，微风细细的吹来一片叶子在他头发上，早晨的风还没有那么滚烫，正惬意着，一粒石子砸中了他的肩膀。 “喂，回神了，宝二爷。” 一听这声音和语气，他就知道是谁了。解下帽子，顺着身后石子方向看去，那边的夹竹桃密密匝匝的灰绿色叶片和枝干里头，钻出个齐耳短发的小姑娘，她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翘着下巴，耳朵尖尖，伶俐又爽快。手上拿着一个脐橙，没得闲一样，把它小幅度抛起来，又接住。 与此同时，墙那边传来第二个女孩的低声细语“小赞，你干嘛扔石头，喊一下就好了，石头砸到人，好痛的，这样多不好。” 正是刚巧夜在隔壁天水实验学校初中部就读的，许赞、许善两姐妹。 他推着车过去，笑盈盈的拨开挡住视线的花枝“不是说好中午去篮球场见吗你爬墙，不怕老师抓到啊非你望风的是许善吗” 那头的许善立刻没有声音了，趴在墙头的许赞低头促狭的看了一眼堂姐，捏着嗓子说“这不是昨天知道你骑自行车回家，猜你可能把车停在这吗刚好跟我们初中的微机实验楼近。人家一大早早餐都没有吃饱，碰运气，想要来看看你啊，读五年级的卫瞻淇小朋友。” “跳级读了初中的许天才，你要真抓着实际才大一岁的年纪不放，我只能让你下来比比身高了。请问第一次见面没有发现我比你们小，难道不是身高的错觉。还有没有吃早餐的话，咱们现在出校门出去吃还来得及啊。” “逗你的，小朋友。”许赞懒洋洋的，拖的儿化音长长的，脐橙也越抛越高，在绿叶中跳动的像一颗小乒乓球。“我才不会为了你委屈自己呢。某些人就说不定了，一大早就催来催去就为了早早来看你啧啧啧。” “我有什么好看的，哦，想要看我的身高”他明知故问，对墙头的许赞故作挑衅。 许赞一把握住脐橙，撇撇嘴，对他的挑衅不屑，同时挑了挑那为了拍戏，现在都是画上去的弯弯长眉，示意他后面“当然是想要看你有没有不务正业，荒废学习，花花公子，转来不到一天，就找好小女朋友喽。” 卫瞻淇转过身，往那个方向遥遥望去，只见在大楼和树木的阴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齐刘海长发的小女孩。 她的脸部总是低着头，没入刘海的阴影和背光的昏暗。本该换上夏季校服的季节，那固执的长袖格外显眼。身体宛如一片薄纸，伶仃的靠着墙面。他一扫过去，女孩舒梓晴就吓到了，推着她自己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欲盖弥彰的往前匆匆的踩着石子走掉了。 “还是个和林妹妹一样害羞的小朋友哦。”许赞同他一起注视着，意味深长的把脐橙抛给卫瞻淇，没有等男孩解释，就轻快的像是燕子一样，跳下墙头，吓的听的入迷的许善“啊”了一声。 墙后头的许赞笑的声音发闷，好像肩膀挨了一下许善嗔怪的巴掌。 而握着脐橙的卫瞻淇，低头看着这个表面已经被握的发热的橙黄色水果，古怪、意味不明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卫嘿嘿嘿她在吃醋吗一定是不愧是我。 舒梓晴自卑家庭不好根本不是吃醋g 校园部分再写个两章左右进入综艺播出，彩虹屁时间段。 关于为什么主角在课堂上没有被认出是弹琵琶的男孩。一是学生门手机受管控，二是打游戏居多，小孩们对这类围脖上出名的不敏感。 爷爷年轻时是被抓壮丁演了女角色哈哈哈，所以爷爷误会了，自爆卡车 哈哈哈哈这个故事原型大家也知道，不是我瞎编的。 花粉过敏有点严重，加上我的鼻炎，一整天都在打哈欠，抹药。 评论我都会回的各位请多多留言不要忘记我哇啊啊感谢在20200415 23:56:5820200416 23: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抓小鹿 2个；你的梦太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请假请假状态不佳 作者有话要说　　如标题是请假。 这几天日更为了榜单真是难为我这个鸽子精了，还好各位读者老爷真的很给力，一路跟着我经常互动走过来了，谢谢大家 但好不容易上榜发现收藏没有涨，这点发现让我有点心灰意冷，加上前天没注意，花粉过敏，一直不大舒服，写文也没有找到手感，所以暂停一天更新，整理大纲，打算提前娱乐圈线，回去找下手感，在事业线并行当中多多加入家人朋友的互动，和小卫逐渐的成长。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请大家也在这个渐渐来到春天的日子里注意身体我会带着想更多的更新回来的 顺便一说，这章要是眼熟不是错觉，那个号是我曾经的马甲。感谢在20200416 23:52:0820200417 20: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10瓶；无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乔佛里拜拉席恩, 于伊耿历286年出生。 他三岁时，也就是伊耿历289年, 其父劳勃拜拉席恩也刚推翻坦格利安王朝的统治、坐上铁王座没有几年, 就遭遇了铁群岛铁民们的叛乱。而好死不死的, 铁民们的舰队袭击了西境的要塞兰尼斯港, 将其中停驻的兰尼斯特家的舰队尽数焚毁在锚地里, 狠狠的打了西境守护，也正是乔佛里的外公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一耳光。 劳勃国王早在铁民们反叛的风声传来时，就开始召集座下封臣的军队集结, 但铁民们的头目自立为王的巴隆葛雷乔伊的奇袭还是打了铁王座一次损失惨重的措手不及。 但这次惨痛教训的好处是铁王座下的力量迅速被拧成了一股绳。原本在劳勃登位的篡夺者战争中颇有间隙的北境与西境的两位守护, 也暂时放下了争端，弥合了分歧, 开始进行高效准确的反击。 这一年波澜壮阔、英雄辈出, 无数人崭露头角，也有无数贵族死的惨不忍睹、千奇百怪或者籍籍无名。 但这些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的影响，甚至还比不上午睡醒来后的几块小蛋糕来的重要，或者说, 就算他有心要要做点什么, 阻挡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关卡就是几位奶妈的怀抱和好几十个婢女的围追堵截。 而现在，还加了一个人。 自打王子乔佛里从母亲瑟曦兰尼斯特的双腿间不声不响的一落地，差点因为没有发出哭声而被诊断为死婴。好在学士派席尔颤颤巍巍的用耳朵，确认了这浑身还带着羊水和鲜血混合物的小身躯中心跳声强健有力，收生婆用手重重的打了好几下他的屁股，这个吓坏了所有人的小婴儿才不情不愿的发出几下抽噎, 让他的生母不会因为头生子应约了某个预言的死亡，而发疯。 这是他的第三个命名日，被正式取名乔佛里拜拉席恩的第三个年头。人们除了看清王后对这个差点失去的孩子予取予求，溺爱纵容、一味袒护，也差不多能知道这个孩子的一点脾性了。 除了出生开始不愿意哭之外，他身上也不乏在奶妈、婢女间口口相传的古怪。比如说这个孩子比别的孩子更早早的在摇篮里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一听见来人就像一只猫似的转悠着眼珠子直直盯着看。再长大一点，便对奶妈们喂奶时的贴近胸脯的举动大为恼怒，甚至伸出小手打在了好几个女人的脸上，只能让这些承受了无妄之灾的女人们，在王后的怒火中挤在碗里才肯喝奶而不置于饿死。 好在古怪的乔佛里王子在长出了乳牙并且能用简单的句子表达意思后，开始变得好相处一些起来。 但也只是一些。 与婴儿时期的古怪暴躁相反，越长越大的小王子逐渐沉静温和，就像过早的睁开眼睛打量这个世界，早早的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嗯，还是古怪。 不经常说话，比起玩搜罗来的玩具，更喜欢静静的坐在哪个角落看人来人往，很少露出笑容或者别的表情，因此显得木木呆呆、痴痴傻傻。会走会跑倒是学得快，就是到了两岁多，才能从嘴巴里吐几个词让人确信不是个哑巴。 宫廷中因为铁王座继承人的古怪掀起了流言小王子乔佛里之所以天生痴痴傻傻的，是因为王后娘家兰尼斯特家在攻打前朝那场战斗最后关头的倒戈，纵容手下封臣魔山摔死了坦格利安襁褓中的小王子伊耿，手上脑浆都没有擦干，就强暴了其母多恩的伊利亚公主。这位公主临死前哭嚎着诅咒了叛军和兰尼斯特家，才使得乔佛里王子一生下来就是这副痴呆样子。 这种流言并没有停息，反而因为王后发怒责罚了更多的婢女仆人而越演越烈。到后来哪怕乔佛里王子表现出了正常孩子的水平，铁王座继承人是个痴呆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七国其他封地上了。 所以当劳勃要御驾亲征这次铁民的叛乱时，路上赶来与之并肩作战的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亲自去信来劝说自己的老朋友。 在艾德看来，劳勃虽然有无数私生儿女，不久前还有了一个身份尊贵的私生子艾德瑞克风暴，但唯一的继承人乔佛里却有智商上的缺陷，如果劳勃出了事情，不说虎视眈眈的多恩与坦格利安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光是兰尼斯特家族把持铁王座就能使七国动荡不安了。 劳勃则对自己的养父同时也是国王之手的琼恩艾林嘲笑谨慎的好友被流言骗了，同时对老友这种对自己武力的不信任感觉到烦躁。但笑归笑，烦归烦。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是个傻子，那种早早表现在身上的沉默内敛还是让国王担忧。为此，国王又捏着鼻子和不对付的王后又同房了几次，希望播种的下一个孩子正常点后，又请养父在留守君临的同时，好好教教自己的长子。 “起码让他看起来不要再像只被阉掉的小马。” 谁都知道他对乔佛里王子的模样不大满意。 平心来说，乔佛里王子的外表绝对说不上可憎，还因为头生子多像母亲的缘故，是个长得非常漂亮，让人难以讨厌的孩子。 可这就意味着小王子长得并不像国王，从头发到眼睛都不像，而是与昔日有西境之光之称的瑟曦王后如出一辙。有无数私生子女并且总人数还在稳定增加的国王，心高气傲美艳善妒的王后之间的婚姻如何糟糕，君临内，上至国王之手，下到贩夫走卒早就有目共睹了。 所以看见头生子那张过于兰尼斯特的脸，总让国王不大喜欢。 被养子和国王双重身份如此拜托的琼恩艾林呢，也对国王和继承人之间、国王和王后之间、拜拉席恩家族和兰尼斯特家族的关系感到忧心忡忡。但烧掉兰尼斯特家舰队的铁种们，对失去航海主力的海岸的掠夺才是火烧眉毛，一切只能暂时搁置不谈。但对小王子教导改变的课程呢，在国王出征后，便提上了国王之手本来已经很忙碌的日程。 在和瑟曦王后请示和协商后，小王子会在一天的上午用完餐后，从寝宫由奶妈和留守红堡的御林铁卫小王子的舅舅詹姆兰尼斯特的陪同下，前往首相塔接受教育，直到中午用餐，再回到他母亲的寝宫里的小房间休息。 而这就意味着我们的乔佛里王子，一个穿越而来的西贝货，本来表演发育迟缓痴呆儿童就很艰难的人生，要再多一重注视的目光来围观他的日常。 靠北啊，谁能想到穿越后第一重关卡是演技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