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和御主谈恋爱[综]》 第1章 第一章 加州清光算是本丸里资历最老的一把刀了。 作为时之政府钦定的五把初始刀之一，他在一开始就被审神者一眼选中，顺顺利利地成长为一振成熟的刀剑。 在这一路的过程中，他拥有足够的运气，也拥有足够多的重视。 如果事情在这里结束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却十分圆满，被大多数人所称道的小故事。 可惜，童话会停留在最圆满的一刻，然而事实和生活却要照旧继续。 而人类，最终也有寿命走到尽头的一刻。 距离时之政府创立第一批本丸的时间已经近百年了。 刀剑能够存在的时间本来就不短，对于成为付丧神的他们来说，百年更不过是生活中茫茫的一段剪影。 不过，这段时光对于大多数失去审神者的本丸刀剑们来讲，却足够深刻。 守护历史之人，最终成为了自己守护的浩瀚历史当中一粒砂砾。 加州清光所在的本丸就是这样的一座本丸。 审神者离开的时候，整个本丸已经初具规模，资源充足，练度足够，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一些刀男出门修行回归。 照理说，按照时之政府万恶的资本家的作风，绝不至于将一个战力成熟的本丸一直闲置。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在这数百年里，原本的审神者不断地卸任离职，新来就任的审神者数量却不容乐观。 即使是新就职的审神者，也大多数因为感情原因更倾向于建立新的本丸，与自己选择的刀剑付丧神们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有志向的人愿意从零开始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本丸，想走捷径拿到满刀帐的人却因为无力支撑一个优秀本丸的灵力供应，导致望而却步。 符合条件的审神者压根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供不应求的现状使各个本丸间的竞争趋势愈演愈烈，到了最后，为了稳定付丧神们的情绪，时之政府推出了新的规定。 ——[要想获得主君，就得反过来抽卡。] 老实说，没有主公的日子实在是难过。 就算是丰厚的基础保证了本丸即使一时间离开了审神者的灵力，大致上也可以自给自足，不至于沦落到那些废弃本丸的地步。 但刀剑没有了挥舞之人，就只能收入鞘中蒙上蛛网和灰尘，本丸没有了审神者，就只能落到一个被人遗忘的下场。 如果换在以前主人还在的时候，充当本丸的近侍是何等令人心神振奋的一件事。 到如今，连最热忱的压切长谷部做起事来也显得无精打采，在一片推诿之声中，本丸里资历最老的加州清光承担起了安抚同伴，维持整个本丸照常运行的工作。 并且因为本丸常年没有审神者，不仅刀剑男士们做起事来积极性不怎么高，连本丸里的狐之助也显得没有干劲。 狐之助总是懒洋洋的，工作起来并不像它的同类一样积极，连其他狐之助最喜欢的油豆腐也不能令它积极去传达时之政府各种各样的命令，每天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揣着爪子卧在房檐上晒太阳，阴天的时候则根本看不见狐影。 本丸里不做正事的人如此之多，狐之助既然不愿意工作，加州清光只好一个人时不时亲自奔波于时政大楼和本丸之间，亲自和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打起交道。 单单以近侍之职来说，他每日所操的心和做的事，早就已经超出他的职责范围内。 刀生不易，清光叹气.jpg。 当期卡池up又开始了。 眼见着自己家主位空虚冷冷清清，再看看公告里每家每户都欢喜出货，想必一定有很多本丸都铆了劲投入所有的资源，盼望着能抽出自己心仪的审神者。 可惜只有像他们这种数年如一日每期卡池都抽，倾家荡产花费无数次的本丸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一个事实。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时之政府的爆率真的是苟。 卡池里好像什么都有，木炭、玉钢、砥石等等锻刀修复的材料，团子、幕内便当、御祝重便当之类消除疲劳的工具，各式各样的预售，还有稀有或者不稀有的刀剑男士，通过这些卡池，本丸里的刀帐牢牢地一直处于全部被点亮的状态。 五花八门的东西抽出来这么多，可他们就是没有抽出过活的审神者。 饶是任何一家无良游戏公司，在推出卡池的时候总是要说明抽中该角色的概率，然而时之政府却总是对于每回推出的审神者爆率语焉不详。 至于保底呀、满多少抽固定奖励呀之类的存在，更是每次卡池被搜刮得倾家荡产的刀剑付丧神们不敢妄想的东西。 加州清光所在的本丸虽然每期卡池一次不落。但好在本丸里不乏有高瞻远瞩，稳重可靠的刀剑男士，阻止了同伴们不少抽卡上头思考能力下降，又因为屡屡沉船心生不服，导致破罐破摔激情消费的行为。 即使这样，因为时之政府近年来推出卡池的速度愈来愈快，本丸里的经济情况也逐渐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再也没有以前那样一有卡池就能立马拿出几百抽打个水漂的气魄。 由于常年的巨额投入，却没有任何成果，加州清光甚至开始对卡池里是否正真有审神者这种存在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在心里鄙夷自己老东家时之政府的人品手段，抽卡还是要照常要抽的，毕竟这已经是他们唯一能够从官方那里获得审神者的合法手段。 加州清光带回即将开启新卡池的消息之后，本丸里照例又开起了会。 在大家投票一致决定要继续头铁到底，在抽卡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以后，清点了本丸还剩多少资源的压切长谷部却当面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 “120抽……除去之后要维持本丸日常消耗的资源，这已经是我们拿得出来的所有东西了。” 120张御札听起来很多的样子，堆在桌子上却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沓。 由于开发者最先要便于携带的初衷，御札被做成了薄薄的的一片纸张。因此，这么不起眼的一小叠御札摆放在议事的长桌上，在一众刀剑付丧神的目光下显得更加稀少可怜。 空气立马安静了下来，饶是房间里坐满了刀男，一瞬间降到冰点的气氛也令宽敞的大厅里寒冷得似乎刮过一片冷风。 烛台切光忠轻轻推了离门口最近的大俱利伽罗的一把，深肤色的青年立马会了意。嘴里说着“没有兴趣和你们打好关系”，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情愿的神色，以一副非常标准的口嫌体正直的姿态站起来，主动去把推门合上。 等大俱利关上了门，房间里的温度总算是回升了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惊吓可半分都不美妙啊……”对于本丸内务万事不管的鹤丸国永第一次对自己本丸的财政状况有了初步的认识。 鸣狐脖子上的棕色小狐狸翘了翘尾巴，似乎在对整个本丸只有这么点资源感到惊异：“怪不得小狐丸先生总说，[富贵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贫穷就沦落到我们这里了呢。” “要说贫穷，就肯定是因为不够努力造成的吧……要是国行在联队战的时候没有因为急着回家睡觉就专门选择简单难度出阵，没准现在就不会这么寒酸了。”和自己伙伴坐在一起的爱染国俊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长。 反倒是某个监护人脸上并没有被职责过后的羞愧，反而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萤丸和爱染国俊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无所谓地应和道：“是是是……不过大家都很努力，就算我偶尔偷偷懒不会也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吧……爱染你不要只对我一个人这么严格啦。” 红头发的小短刀闻言‘哦’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国行是笨蛋。” 眼看着讨论的话题开始向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前进，膝丸望了望身侧笑眯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兄长，又看了看摆放在桌子上资源，忍不住皱着眉头开口：“……那，我们这次还抽吗？” 原本嘈杂的房间又立马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膝丸，异口同声道。 ——“抽！怎么不抽！” 第2章 第二章 因为决定了要抽卡，沉寂已久的整个本丸又短暂地热闹了起来。 刀男们有替加州清光的运气祈祷加持的，有替加州清光准备热水焚香沐浴的，还有人塞给了加州清光一瓶之前在万屋买的免洗洗手液，嘱咐他抽卡前一定要记得洗手的。 为了能抽出审神者，挨家挨户打听了不少玄学的压切长谷部热切地握着他的手殷切叮嘱：“等到公告提示人家出货的时候，你就跟着抽，这个时间段一定大概率出审神者！” 就连粟田口家的小短刀们也成群结队的跑到加州清光的面前，由博多藤四郎主动递过来一叠看起来颇为客观的御札，红着脸说这是他们平时攒着的零花钱。 由此，加州清光手里的御札总算是看着不那么可怜了，可是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捏了捏现在手上颇有厚度的一沓票，表情严肃地环视了周围的刀男一圈，眼里似乎含有千言万语—— [连小孩子都能拿出来这么多，那你们呢？] 被他扫视到的刀剑付丧神无一例外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似乎为众人缓解尴尬，岩融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除了每次本丸里统一出资源抽卡，大家也都像我一样偷偷的用自己的私房钱去抽啊……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所以就这么花光了？”加州清光对于其他避口不谈的同伴们报以了铁不成钢的死亡凝视，“一点都不剩下了吗？” 次郎太刀半倚在端坐着的兄长身上，俨然一副追梦失败后开始醉生梦死的浪子模样，他喃喃道：“我真傻，我真的……我单单就相信了他们的非及必欧的鬼话……却想不到那个池子压根就没有审神者……” 和泉守兼定倒是毫不避讳，理直气壮地为自己争辩了起来：“你代表本丸抽卡的次数也不少了，你应该知道吧——每次抽卡前的那种自信，那种狂妄，那种对自己能出货充满信心的想念……我都抽得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怎么能控制自己氪金的双手呢？” 平时看起来颇为靠谱的堀川国广眨了眨眼，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敬爱的兼先生究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诶、兼先生！你该不会把我的钱也——” 和泉守别过头，捂着嘴巴沉痛地点了点头，默认了。 “诶诶？怎么能这么过分啊兼先生——？！” “抱歉了国广，这种事等我们回去再说吧……可恶，本来想着如果抽到了就可以让你格外高兴一场呢。” 虽然别人怎么处理自己的钱不是自己好干预的，但是这仿佛干了混账事之后还若无其事的欠揍表情也依旧令加州清光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大和守安定注意到他的情绪，笑着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安慰道：“嘛，毕竟谁不想让主人是由自己抽出来的呢？刃之常情而已，不要太生气了。” 加州清光狐疑的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难道……你也？” 身穿浅蓝色羽织的青年在好友的目光下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 “清光，我只是犯了每一振刀剑都可能会犯的错误而已。” 于是，加州清光，就这么带着整个本丸所有刀剑男士砸锅卖铁凑齐的资源，在本丸一片好似新手村欢送去讨伐大魔王的勇者的气氛下，踏上了名为抽卡的新的征程。 日薄西山，路边的行人纷纷不由自主地回头去望这个削瘦的青年，仿佛从打刀薄薄的背影感受到了一丝的凄凉。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窄又长，人们从这年轻的刀剑付丧神身上品悟出了五个明明白白的大字： [全村的希望]。 —— 在时之政府，加州清光遇到了隔壁本丸的近侍。说是隔壁本丸，其实也并没有挨得有多近。 每个本丸的空间都是被割立出来，独立纯在的，只有时之政府给予的编号以及空间坐标的区别，并不存在地理位置上的相近。 之所以称呼为隔壁本丸，只不过因为两个本丸的近侍关系比较好，为了方便才这么称呼。 加州清光与隔壁本丸的近侍因为时之政府推出的卡池而结识。 两个本丸几乎都是逢池必抽的作风，又一样屡屡百抽白给，几乎每次卡池都能遇上。一来二去，同样血本无归的刀剑付丧神们之间产生了格外惺惺相惜的坚定友谊。 不过就私心来讲，加州清光觉得自己的运气要比隔壁近侍的要好上那么一点。 隔壁本丸的近侍是蜂须贺虎彻，不仅先前作为刀剑时的持有者蜂须贺家是有名的富豪，在化身为付丧神之后的主人也据说是极有家产的有钱人。 于是同样是不出货，这振虎彻真品的行为可比他们本丸财大气粗多了。 加州清光自认自家本丸财力不弱，但是为了避免迎来了主人却败光家底无力侍奉的地步，每回抽个几百抽无果也就结束战斗。 而一看就是有钱人的蜂须贺虎彻，一口气上千抽却不在话下，这样壕无刃性的举动居然每回卡池都在上演。 信奉着[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的蜂须贺虎彻，每回抽卡之前都要精心打扮一场，然而他亮闪闪的黄金甲胄，绚丽的容颜却任然没有让屡屡白光的卡池，冒出金色的光芒。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打扮还是要打扮的。 加州清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底叹了口气。 毕竟要让主人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能记住最漂亮的自己呢。——如果这次能抽得到主人的话。 轻车熟路到了时政大楼办理抽卡业务的楼层，加州清光远远地就看见了走廊环着手站着的蜂须贺虎彻。说实话，能够被性格傲娇的蜂须贺虎彻专程等待的现实着实令他受宠若惊。 刚一靠近，还没等加州清光笑着跟人打声招呼，只听到蜂须贺虎彻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没有在等你，只是已经抽了一轮了。有点累，出来透透气。” ……你是什么时候向大俱利伽罗学过他的说话艺术吗？ 加州清光被噎了一下，没有去问收获如何——出了货也不至于站在走廊里生闲气，而是控制住自己不露出可能引起蜂须贺虎彻恼羞成怒的微妙神情，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是呢，停下来等一会再抽，也是翻转手气的机会呢。” 在成为失去审神者的这么多年里，加州清光已经是一振成熟的刀剑了，懂得多种不着痕迹又能安抚傲娇的顺毛手段。 生活不易，清光叹气.jpg 好在蜂须贺虎彻并没有注意到加州清光丰富的内心活动，他转头沉默了两秒钟，又带着复杂的语气感叹道：“……玄学真的能出货吗。拿着主人的钱，做这种感觉没有意义的无用功，日后真的见到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加州清光也因为蜂须贺突然的伤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物体，感受到结晶体分明的棱角方才有一点的安心。 这东西是走之前髭切给他的东西。 “拿着吧。”源氏重宝中的兄长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也软绵绵的，“据说这个在其他地方受欢迎的东西，说是可以充当圣遗物……嗯，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结晶体小小的，一共有八个角，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很漂亮色彩。 大概是从哪里听来什么新的玄学吧。 或许是髭切先生在逛万屋的时候，被哪里的小商贩骗了也说不定。 虽然加州清光觉得不太靠谱，但出于对一片好心的珍惜，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这个名为[圣晶石]的普通小石头。 可在此时，这个晶体又突然给加州清光带来了莫名的安心。 十抽，五十抽，一百抽，两百抽…… 本丸众筹出来的御札很快就见了底，加州清光的心也逐渐凉了个通透。 他数了数最后几张票，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十连，而是选择一张一张的抽了起来。 到了最后，加州清光几乎不忍心去看从那卡池里冒出的白光，而是捂住眼睛，想要从指缝里瞅出一丝不同的光亮。 第三百二十抽……也是最后一抽。 加州清光握着最后一张御札，这张御札被他捏的皱巴巴的，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后一张逆天改命的好运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可是加州清光却依旧克制不住的紧张。 第三百二十抽，第三百二十抽…… 打刀在心里念叨着这无什么意义的词语，心紧张得近乎要卡到了嗓子眼。 不过随着他把最后一张票也投入了卡池，很快加州清光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想下去了。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卡池里冒出了金色的光芒。 第3章 第三章 在抽出审神者以前，加州清光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审神者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是男性呢？还是女性呢？是温柔或者是直爽呢？会喜欢他吗？他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得到主人的重用呢？ 他期待着日后与自己的审神者一起生活的快乐，又时而不免在心里为日后自己能否获得主君宠爱而感到些许的低落。 不过，等到真正迎来了自己的审神者这一刻，加州清光心中除却喜悦之外别无其他的多想。 他的审神者是个尚且年幼的小姑娘，揉着眼睛似乎还未睡醒的模样，注意到面前有人的时候瞬间涨红了脸，把手背到身后，立马将身体站直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审神者很可爱，也是令人意想不到年幼。 加州清光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般年纪的小孩的经验，原先作为刀剑存世的时候，作为锐器，他没有什么能与孩童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成为付丧神之后，生活范围也仅局限于本丸、万屋、以及战场等地方。 这么小的孩子，在现世应该是在幼稚园或者小学里和朋友们一起读书，在父母怀里尽情撒娇的年纪，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由他们这种完全没有过抚养幼崽经验的刀剑付丧神照顾吧。 加州清光又开始紧张起来，一瞬间连自己先前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也忘了说。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姑娘，声音也下意识地放得缓慢而轻柔。 “我叫加州清光，是您的刀剑……也是您本丸的现任近侍。” “加州……清光？”小姑娘重复了一次。 年轻的打刀万分耐心地回答道：“是，我叫加州清光。” “我叫立香。”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犹豫了一下，最终握住了加州清光向她伸出的手，“你可以叫我咕哒子。” 审神者小小的，软软的，手也十分的温暖。 加州清光牵着自己的小审神者，出召唤室的时候还有点晕乎乎的。做完登记之后，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地询问了时之政府的业务人员一次。 “真的能带走吗？” —— 等加州清光带着审神者回到本丸的时候，受到近乎英雄一般夹道欢迎的待遇。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这样待遇的由来更多的是大家都想早点看到自己的审神者。 小姑娘早就没了刚开始才见到加州清光时的不安，甚至有一点雏鸟情节一般地开始依赖这个自己第一眼见到的人。最开始回到本丸的时候，咕哒子甚至因为一次性见到太多陌生的面孔而怯生生地躲在加州清光的身后。 而似乎一早就得到消息，最先第一个出现在咕哒子面前的鹤丸国永首当其冲就受到来自咕哒子的嫌弃。 “太令人伤心了，几乎是才一见面就被讨厌了。还没来得及在审神者手下大展身手就被讨厌了，这压根不是令人期待的结局啊。” 嘴上说着[好伤心]之类的话，鹤丸国永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哄骗愧疚心作祟的咕哒子担忧地跑到他面前，然后等小姑娘凑近之后，又快速地将手移开，朝着咕哒子做鬼脸，反反复复对小朋友进行哄骗。 不过很快，鹤丸国永的把戏就无法再引起咕哒子的注意。 相比总是恶作剧的大人，明显是友善活泼的同龄人更加具有吸引力。 等到短刀们陆续到场，他们很快抢占了原本鹤丸国永的位置，围住咕哒子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活泼的小天狗率先跑到咕哒子面前，向主君推荐自己的同伴：“主人主人，我是今剑！那边那个大个子是岩融！岩融的力气很大哦，抛高高可以抛得很高！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主人想要玩也可以找我，无论是带你参加庙会，还是放风筝，都尽管包在我身上！对吧，萤丸？”爱染国俊也拉上了自己的兄弟声援。 而混入一众小短刀中依然显得毫无端倪的萤丸专注地注视着咕哒子翘起来的橙色呆毛，安静地点了点头：“嗯嗯。” 包丁藤四郎推己及人，给审神者带了礼物：“主人要吃糖果吗？呐，我说，主人长得这么可爱，以后一起去向人/妻要点心没准会拿到更多呢……啊，痛，厚你为什么要敲我啊！” “笨蛋，本丸里哪有人/妻啊。” “唔唔……好痛。”包丁藤四郎捂住头上的包，眼里含着泪花，充满了对兄弟的控诉。 仿佛洞悉了自己兄弟的想法，厚藤四郎又伸出手弹了一下包丁藤四郎的脑门：“想要私自带大将出门那就更不可以了。” 无视了棕发锻刀委屈巴巴的表情，厚藤四郎拉了拉另外一个弟弟的手，抱起一只小老虎放在咕哒子面前，以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大将，这是退的小老虎。” 原本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敢沉默地看着自己兄弟们接近审神者的五虎退似乎也受到厚藤四郎的鼓励：“那个……主人，小老虎很可爱……不咬人的，您可以摸一摸……” 毛茸茸的生物似乎对女孩子有着天生的吸引力，相比起抛高高、庙会、放风筝等户外活动，似乎近在眼前的小老虎对咕哒子的诱惑更大。 原本因为太多陌生人出现而选择沉默的咕哒子，面对着被厚藤四郎直接递到面前的小老虎，还是无所适从伸手接了过来。 短刀们的热情瞬间变得格外的高涨。 在一场无声的角逐之中，似乎是粟田口家的短刀获得了胜利。 旁边的刀剑付丧神就算是正在议事，也无时不刻在关注着审神者这边的情况。 注意到另外一边和乐融融的景象，碍于大人身份害怕吓到审神者的压切长谷部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了身边的短刀一眼。 不动行光又喝了一口甘酒，不爽地打了个酒嗝，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再怎么我也是上百岁了，难道要让我去哄小孩子吗？” 与兄长们坐在一起的小夜左文字看了看手中的柿子，又看了看房间另一边。 江雪左文字注意到弟弟与往日不同的举动，不动声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待会就去给审神者吧。” 第4章 第四章 照顾小孩子是其实是一件很费心劳神的事，尤其是在整个本丸的刀男们都想要在照顾审神者方面上参合一脚的情况下，加州清光只感到自己肩上负担日益沉重。 虽然大家都打着带审神者熟悉各项事务，照顾审神者的起居饮食，关心审神者的健康状况，让审神者在付丧神的关怀中茁壮成长之类的借口靠近审神者，但是真正能够照顾好咕哒子而不是帮倒忙的刀剑男士却实在没有几个。 毕竟有的刀剑付丧神平时看起来稳重可靠，但是在没有真正地让他们和审神者单独接触审神者之前，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有的压切长谷部表面上看起来严肃可靠，实际上是一个唯主命是图的家伙，前面刚嘱咐过不能给咕哒子吃过多的糖果，私底下却屡屡招架不住小审神者的撒娇攻势，以至于咕哒子长出了蛀牙。 有的一期一振看起来温和稳重，身为藤四郎们的兄长，对待自己弟弟们的时候，能够做到严格又温和的教育和引导，但是一旦面对的人是小审神者，就一直严厉不起来，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纵容者。 “没办法，毕竟是主君，而且又是个女孩子呢。”当事人总是带着无奈的笑容如此辩解道。 平日里十分靠谱的刀男们尚且这个样子，更别提其他各式各样在平时也不太令人放心的刀剑付丧神们。 在鹤丸国永眼里，似乎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咕哒子更好玩的小孩了，每天都要逗弄好几次才肯心满意足。什么“说谎话的咕哒子会变成小猪”，什么“吃水果的时候把种子吃下去来年水果就会在肚子里长出来”。 每天中午在烛台切光忠去拿厨房水果回来的空档里，都会收获一只闷闷不乐哭成小花猫的咕哒子。就连今剑当着小审神者咽下了西瓜籽，表示自己没事之后，也不能缓解认为自己命不久矣的咕哒子内心的悲伤。 “今剑也吃下西瓜籽了，也是好好的呢。就算是有事，也有我陪着主人哦。”小天狗装作小大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小审神者的头顶。 小姑娘就这么把脸埋在烛台切光忠的怀里大声的抽泣了起来：“可是今剑是付丧神……当然就没事啦……鹤丸说种子最喜欢在人类小孩的肚子里生根发芽！” 后来说谎却没有变成小猪的鹤丸国永先生受到了本丸一众刀剑男士的集体谴责。 某位每天除了皮什么也不干的鹤丸国永先生的行为性质算得上极其恶劣，而其他刀剑男士带小孩的方式也算独树一帜。 自从在岩融发现咕哒子对抛高高游戏并不抵触之后，这种游戏很快就成为了一些高个子又不苟言笑的刀剑男士们拉进自己与审神者关系的专利。 看到咕哒子心情低落但又不会哄小孩子怎么办？抛高高。 和小审神者单独相处，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办？抛高高。 没有能够令人沐如春风的笑容，又不想让小咕哒子对自己产生不近人情的误解怎么办？那就问审神者想不想要玩抛高高！ 一时间，抛高高似乎成为了有身高优势的刀男们哄小孩的最优解。到了最后，就连一口一个“不想和你们打好关系的”大俱利伽罗，也熟练地掌握了抱住咕哒子抛高高的技巧。 只是，怎么说呢……加州清光每次看见咕哒子和一些太刀乃至大太刀之间玩抛高高游戏都感到了那么一丝心惊肉跳。 ——就算是审神者很可爱，你们也不要想着把她抛到天上去啊。 即使看起来佛系养生与世无争的三日月宗近带起审神者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放心。 表面上是岁月静好，坐在廊边赏花品茶，身边的咕哒子乖乖地靠在莺丸身边，抱着狮子王的鵺，安静地听石切丸他们讲一些小故事，俨然一副老爷爷带孙女的和谐模样。 但是，只有烛台切光忠深刻地有体会到，让老年人们带小孩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疼的事情。一群太刀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那么送过来上好的茶点就全部进了咕哒子的肚子。 加州清光三申五令审神者晚上牙疼不能吃糖果。虽然太刀们不至于拂了近侍先生管束审神者的好意，但是却在点心方面却对着咕哒子大开绿灯，以至于到了餐点，小审神者的肚子依旧是鼓鼓的。 后来迫不得已，烛台切光忠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咕哒子的耳边又响起了来自鹤丸国永的恶魔低语，“吃太多点心的咕哒子也会变成小猪哦”。 这些刀男们实在是将[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对审神者就是最大的危险]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到了后面，就算是其他刀剑男士向他再三保证自己熟读各种育儿手册，烛台切光忠也只放心将咕哒子交给既不假辞色，也不为外物所动的江雪左文字或者数珠丸恒次照顾了。 小小的审神者给整个本丸注入了新的活力。 也给加州清光带来了数不清的烦恼。 加州清光哄小审神者睡觉，给小审神者讲睡前故事，担心小审神者磕磕碰碰，怕小审神者生病着凉。 最开始他对照顾小孩的经验一无所知，最后他从笨手笨脚的男孩子，成长成为比烛台切光忠还要耐心且独当一面的大哥哥。 审神者很可爱，大家在照顾审神者的过程中达到了一个共识。 他们将审神者视作大家共有的珍宝，决定一起好好地守护这个小姑娘。 第5章 第五章 审神者正是小孩子的年纪，小小的脑袋里面藏着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似乎都充满着用不完的精力，再加上玩伴们都是稚气未脱、一心纵容审神者的小短刀们，咕哒子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因此很容易一一得到了实践。 但小短刀们都是些男孩子，每日里小审神者和小伙伴们风里来雨里去，在草地里和原野上嬉戏追逐，下河捉小鱼小虾，上树摘卡在树干上的风筝。久而久之，烛台切光忠发现了一件事情—— 审神者愈发男孩子气了。 小姑娘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和小伙伴们有什么不同，在她看来，小短刀们能做的事自己照样也能做，甚至自己的胆子比他们还要大一些—— 要知道，在上次晚上的试胆大会中比谁能够在黑暗里的山洞摸索得更远，跟她一组的包丁藤四郎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才能忍住不哭出来呢！ 因此，咕哒子推断，从客观角度来讲，没准还要比自己的小伙伴们还厉害许多。 小审神者找到烛台切光忠的时候，身穿便服的长船派太刀正在厨房里切菜。 烛台切光忠一见到咕哒子从外面回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朝着眼睛亮晶晶望向自己的审神者笑道：“现在可不是吃点心的时候哦。” 咕哒子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满于烛台切光忠对于自己的刻板偏见，伸手拉了他和服的衣角，在太刀表示自己对审神者发言的重视之后，然后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想出阵。” 小审神者想要参加这个整个本丸除却她以外的活动很久了。 观察敏锐的咕哒子早就知道刀剑付丧神们有一项特殊的活动将她排除在外面，原本以为这是只有大人们才可以操心的事情，可是后来咕哒子发现有时候自己的小伙伴们总是会缺席那么几个。 当她在玩耍的过程中向今剑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快乐的小天狗踩着木屐正在树上蹦蹦跳跳，他毫无防备心地回答道：“小夜？小夜和他的哥哥一起出阵去了呀！” 可是出阵又是什么东西呢？ 咕哒子知道本丸的大人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出门的机会，譬如去万屋买东西，譬如去向时之政府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见面，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出阵。 咕哒子去过万屋，刀剑付丧神们每次去完万屋，总是会给小审神者带甜甜的糖果还有好看的点心。 至于其他时候，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也会时不时地带咕哒子去时之政府和那里的大哥哥大姐姐见面，他们也对给咕哒子吃好吃的糖果，还会问咕哒子在本丸里过得怎么样。 只有出阵，是对于年幼的咕哒子来说，完全陌生的词语。 本丸里的大家从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可大部分的话语在小审神者听起来都云里雾里——因为咕哒子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它。 因为审神者起了头，于是大家都顺理成章地说起了关于出阵的话题。 “今剑也会出阵吗？”咕哒子率先向今剑发起来疑问， 今剑几乎是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会啦，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厉害刀剑呢！主人可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哦！” “那么……秋田也会去出阵吗？”咕哒子带着几分希冀看向了自己性格温和的同伴，想要从他那儿得到些许的安慰。 不过显然，她的预想落了空。秋田藤四郎漂亮的蓝色眸子犹豫地看了今剑一眼，最终向着审神者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咕哒子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她怔了怔，第一次有了被自己的朋友没排除在外的孤独感。 小审神者的眼眶有些红了，泪水在她眼睛里打了好几个转，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朋友觉得为难，咕哒子最后还是尽力憋住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啊……我，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就到了小短刀们做内番的时间。 往日里咕哒子最喜欢热闹，总是要去演练场看付丧神们手合切磋。可今天她却没有了半分的兴致，心里有一种闷闷的难受。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平时南海太郎朝尊为她找的故事集。 这本书里的故事，加州清光每天晚上都会为她读上一则。但是唯独今天，咕哒子想要令自己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一个人也能够看下去。 天守阁的桌子和椅子对小审神者来说有些过于高了，咕哒子废了一些力气坐上去之后，腿离地面也有好些距离。她看了半晌书，因为心里难过，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最后被窗外的热闹吸引了注意。 咕哒子能够从窗户看见自己的小伙伴们在本丸各种的情况。 岩融今天没有出阵，因此今剑在和他一起喂马；歌仙兼定在洗衣服，由平野藤四郎负责将衣服晾晒好；而厚藤四郎和信浓正在比试，似乎正到了关键的赛点。 每个人似乎都有事做，各司其职，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而小审神者却发现自己正是那个无所事事，最多余的人。 她心里低落，在房间里低落了好久，一个人在房间里思来想去，突然心里冒出来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如果自己多余，那么就让自己有用起来就好了。 在小姑娘看来，就连包丁藤四郎那个爱哭鬼也能出阵，那么比他有胆量的自己，应付出阵绝对压根不在话下。 她心里想着这件事，越想越有道理，于是急急忙忙地从椅子上跳下去，迫不及待地想向烛台切光忠说明自己的想法。 小审神者虽然年纪不大，却对整个本丸真正的话事人一清二楚。 她心知肚明平时那些总是顺着自己说话的长曾祢虎彻或者压切长谷部在这件事中起不了决断作用，在排除掉不好说话的人选和无意识避开加州清光的情况下，咕哒子选择了和蔼可亲的烛台切光忠作为说服对象。 于是在咕哒子犯错误后，因为总是扮演和事者身份而被狡猾的小姑娘赖上的烛台切光忠面临着这样烦恼。 ——究竟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小审神者意识到，她和刀剑男士一点都不一样呢？ 太刀将小审神者抱在怀里，一面哭笑不得地替咕哒子扎着因为急速奔跑而散乱的头发，一面在心里叹了口气。 “让自己的主君亲自去战场上面对危险，可是一点都不帅气的做法啊。” 第6章 第六章 虽然太刀的话很委婉，也顾及到小审神者的心情，并没有直接说不让她去出阵之类的话。 但是咕哒子明确地感觉到，烛台切光忠显然是不可能答应这方面的事了。 小审神者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厨房，在回廊上，她看见马房那边鲶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在一起铲着草料。 没一会，扎着长马尾的黑发胁差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团黑乎乎的东西，笑着朝自己的兄弟们扔过去，场面看起来一度很是欢快。 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咕哒子这么想着，又有一点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立香不是娇气包，也不是爱哭鬼。 她擦擦自己的眼睛，想要抹掉自己的眼泪，可是泪水和委屈是同样一种东西，越是想要把这情绪压下去，眼泪就一直不住想要往外掉。 她想起自己的小伙伴们之前说的话，今剑说，[小夜和他的哥哥一起出阵去了]。 小夜能够出阵，小夜有哥哥。秋田也会出阵，秋田也有哥哥。 今剑和岩融的关系很好，所以今剑没准每次是和岩融一起出阵的。 咕哒子掰着指头开始一个一个地算自己在本丸里认识的人，然后绝望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有哥哥，只有咕哒子没有。 自己长期在出阵这件事被刀剑付丧神们排除在外的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 因为咕哒子孤零零的，咕哒子是没人要的小孩子。 在得出这样的结果后，小审神者的心情一瞬间低落得可怕。 她想起原先鹤丸国永向她开的一些玩笑，又想起本丸的大家都是刀剑，只有自己是人类的小孩子。 ——没准她是别人不要了之后，被加州清光从时之政府捡回来的。 因为她的猜想，咕哒子年幼的人生上第一次蒙上了厚厚的阴霾，这份伤心甚至比先前鹤丸国永骗她种子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后，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难过更加悲戚。 如果本丸的大家不喜欢她了，自己会不会又被送回时之政府呢？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咕哒子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害怕委屈，这种感觉一度超过了对自己可能被小伙伴们孤立的恐惧。 正当她难过得要命的时候，突然被石切丸抱了起来。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大太刀轻轻地刮了刮小审神者的鼻子，用非常温和地语气问道。 咕哒子原本已经有些抽抽噎噎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是被大太刀这么温柔耐心地对待，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握住石切丸刮她鼻子的那根指头，深深地憋了一口气，顿了好久，但是说起话还是带着一些小奶猫一般的气音。 “咕哒子没有，不高兴。” 小审神者一直都很乖巧，和本丸里的大家都相处的很好。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人欺负咕哒子的情况发生，但这又是在哪里受了些委屈呢？ 大太刀有些弄不懂这件事的原因，只能看着咕哒子长长睫毛垂在白瓷一般皮肤上的扇形阴影，在心里推测小姑娘可能是因为被烛台切限制吃点心而感到难过了。 石切丸抱着咕哒子默默地在回廊上走着，等到了目的地，才将小审神者轻轻地放下来，他轻轻地说：“我们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 烛台切光忠越发觉得就这么放任审神者在本丸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姑娘能够知道人类和刀剑付丧神是两种生物，却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和他们有些什么不同。 等小审神者离开后，他也没了多少继续做饭的心思，而是又叫来了几个刀派的家长，开始商量关于审神者教育这件事。 “人类，果然还是要在人类的环境下长大吧。”莺丸呷了口茶，看着茶碗里竖起来的茶梗，率先说出来自己的观点。 “不如让审神者去上学吧，像其他人类小孩一样在学校里交很多朋友。” 压切长谷部看了一期一振一眼，似乎有些诧异这个意见竟然是由占据本丸短刀之最的粟田口家长提出来。 “……可是。”压切长谷部的脸上无不写满了对审神者外出面临的各式各样状况的担忧。 一期一振坦然地回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这个提议是我的弟弟毛利提出来的，[即使是付丧神们的关心也不能剥夺审神者的社会性]……我认为他说的非常不错。” 刀剑付丧神们没有阻止审神者和外界接触，不过由于周围都是付丧神，这样的环境可能会对审神者的心理状态产生不好的影响。 关于这方面的意见，刀剑男士们分为了两派。一方面有人认为令审神者多与外部接触，才能更有利于身心发展，另一方面，付丧神们总是担心审神者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 “校园暴力，排挤，欺凌……”压切长谷部一项一项细数他认为的不利情况。 而后沉默着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鬼丸国纲突然冒了一句：“还有鬼。” 坐在旁边看戏的加州清光被他的话一噎：“——倒不至于那么危险啦！” —— 咕哒子不想去上学。 刀剑付丧神们对她说，去学校里能够交到更多更有趣的朋友。可是咕哒子压根不缺朋友，她觉得自己平时的小伙伴们都很好。 “但是咕哒子是女孩子呀？去学校的话，就能交到和咕哒子一样可爱的女性朋友了。” 可是咕哒子不想要什么女性朋友。 至于可爱的朋友，那么就更加不需要了。乱很可爱，包丁很可爱，萤丸也很可爱，而且萤丸还很厉害，能够挥舞那么长的大太刀。 ——学校里的朋友能够像萤丸那样厉害吗？ 咕哒子问出这样的话时，清晰可见看见在耐心安慰她的大包平脸上僵了僵，虽然他回头看了身后的莺丸一眼，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回答说“是的”，但是这点迟疑也足够小审神者伤心起来：“你们又把我当小孩子哄！” 她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暗暗在心里明白了付丧神们的打算。 大家都不去上学，只要她一个人去上学，难道是真的不想让她留在本丸了吗？ 咕哒子果然是没人要的小孩。 第7章 第七章 咕哒子一直觉得本丸里的大家都很喜欢咕哒子。 可到了现在，她又不那么确信这件事了。 小审神者伤心的情态又让付丧神们坚定了送审神者去学校的决心，他们在咕哒子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地交换了眼神，眼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必须让审神者和更多的同龄人相互接触。 不然叫咕哒子产生了身边的小孩子都是能够挥舞刀剑的错误认知，那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之前大包平的犹豫令小审神者伤透了心，咕哒子现在正趴在刚出阵回归的三日月宗近怀里。 细数下来，在场的刀剑中只有这振天下最美之刃没有参与刚刚的话题，因此，三日月的存在给予了咕哒子极大的安心。 太刀包容着闹着别扭的审神者，丝毫不在意咕哒子的眼泪将自己的衣物浸湿，连太刀在战斗之时也从容到纹丝不乱的狩衣都被审神者弄得皱巴巴的。 即使是被自己的审神者抱着哭泣，三日月宗近依旧保持着近乎优雅的仪态，他半垂着双目，轻轻地替小审神者将零落的发丝别在耳廓之后。 三日月笑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新月微敛，窝在太刀怀里的咕哒子能够感受到他心脏沉稳的起伏，三日月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如同溪中平稳的水流，安抚了小审神者心里的不安。 “既然小姑娘不想，那么暂时就不讨论这件事了。” “那能不能直接不去呢？” 三日月原本轻抚着小审神者背的手顿了顿，似乎切切实实地思考了那么一阵。 三日月宗近不仅是一位关心伙伴、擅长谈心的长辈，自称老人家的他哄起小孩来更是得心应手。虽然才回到本丸没一会儿，他已经弄清楚了这件事完整的来龙去脉。 审神者去学校这件事已经成了定数，哪怕是现在靠着哄骗安抚下审神者的厌学情绪，可她最终还是要面临一个人上学这么一天的。 所以他用温和又坚定地语气回答道：“不能。” 于是咕哒子连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握住。 眼看着自己被送出本丸，被大家遗弃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加州清光每天晚上都要给他念的故事书。 被家人抛弃的小孩子无一不变的十分可怜，当初咕哒子听卖火柴的小女孩这篇故事时，还为小女孩的遭遇落下了眼泪。然而她当时却没想到，自己也很快就会沦落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境地。 咕哒子什么都不会做，被赶出家门后也无力维持生计，所以每天也只能饥肠辘辘，等到冬天到了，还会衣不蔽体，又冷又饿。 她想象着自己光着脚踩在冬天的雪地之上的场景，因为没有钱，咕哒子手里连根火柴都不会有，自然也没有机会点燃火柴，看见烛台切做的饭，夏天里爱染国俊给她做的小风筝，还有一直细心照顾她的近侍先生。 咕哒子是多么希望本丸里的大家不要把她赶出家门啊。 哪怕是像白雪公主或者是灰姑娘的后妈一样，让她住在充满着烟囱灰的阁楼，不能挑食和吃点心，每天早上起来擦地板、煮早餐、洗衣服，只要能让咕哒子和大家继续一起生活在一起，在她小小的心里，这样就令她满足了。 吃晚餐的时候，咕哒子也依旧闷闷不乐。 烛台切做了小审神者最喜欢的照烧茄子，饭后还端上来了很多精致的红豆糕，并且在咕哒子想要多吃一块的时候，每次担心小审神者吃多了积食的他并没有出言阻止。 等到审神者吃罢，害怕咕哒子被饼干渣呛到的烛台切光忠还特别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喝橙子汁。 要是换到平时，咕哒子是绝对不可能这么随心所欲的喝饮料吃点心的。 这一顿全是她爱吃的东西，而且还出奇的丰盛，在审神者挑食方面总是十分严格的烛台切光忠的态度也不同于以前。 本来是烛台切因为石切丸之前向他反应审神者因为点心的事不高兴的缘由，再加上出于咕哒子即将去上学的补偿心理而特意准备的餐点。 在猜疑心逐渐深重，开始风声鹤唳的咕哒子眼中，这顿饭无异于死囚行刑前的最后一餐，昭告着这是他们之前最后的告别。 她在书上看过，只有对别人极度失望的情况下，人们才会对自己重视的人放任不管。 而烛台切今天见她多拿了好几块点心却不制止的行为只说明了一件事—— 烛台切光忠的的确确是不要她了。 —— 吃完晚饭后，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们又各忙各的事去了。 照往常，这个时间点大家的内番已经结束，远征的刀剑也回到了本丸。 小审神者穿梭在建筑物之间，总能找到能够令她感兴趣的事，等到再晚一点，加州清光就会找到她，带着她回房间睡觉去了。 可是在得知自己即将被抛弃这件事之后，咕哒子自觉颜面无光，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友善的刀剑付丧神们，只好一个人在本丸里兜兜转转。 咕哒子最先在花圃和菜园里游荡，又不知不觉来到平日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草地上，又顺着之前捉迷藏的足迹，沿着小河向远处走。 等到咕哒子坐在树上乱七八糟想了一阵未来，看到白天在外盘旋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归了巢，星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天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 树林在白天看起来是格外有趣的乐园，到了晚上后却变了样。 深林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沙哑的乌鸦叫声，是与白天婉转鸣叫的鸟儿完全不一样的声音，空无一人的深林里没有一丝的光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灌木丛中时不时发出不知是什么动物从中路过的响动声。 咕哒子这时候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丝的害怕。 因为在树上坐得太久，她的腿有些发麻。小审神者只好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地爬下去，粗糙的树皮刮得她的掌心有些疼痛，不过咕哒子心知她必须回去，没准清光这时候已经发现她不在本丸，开始为她担心了。 因为天色黑的原因，咕哒子看不清离地面，估摸着又往下移动了一段距离，她松手向地上一跃—— 虽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等到第二天，她的腿就会又酸又痛了。 在黑暗里无论看哪条路都像是回本丸的那条，小审神者走了好一阵子，却依旧在原地打转。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咕哒子原先因为害怕而被屏蔽的感官又恢复了。 她觉得自己的手心火辣辣的，估计是下树的时候被磨破了皮，脚也好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咕哒子想起狼外婆和小红帽的故事，听说野兽们最喜欢吃的就是细皮嫩肉的小孩。葬身狼腹的下场似乎比冻死在街头的结局还有要凄惨。她又急又害怕，今天一天下来掉的眼泪比往常一年的都要多上几分。 小审神者听见身后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回头时只看到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还没等她主动去靠近看那是什么，咕哒子就被远处的呼唤声吸引了注意。 ——有人来找她了。 得到小审神者应声之后，不一会儿，那人很快就树林的另一边走过了来。待他走近，咕哒子才借着朦脓的月光看清楚来人，是小夜的哥哥，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并不像本丸的其他付丧神那样平易近人，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所以咕哒子其实有些害怕小夜的这个哥哥，平时也不怎么敢在他面前喧闹。 但是在树林里一个人待着的害怕最终大过了咕哒子对冰山脸的畏惧，小姑娘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向江雪左文字跑了过去。 太刀的夜视能力虽然比不上短刀和胁差，但是也远远地超过了身为普通人的咕哒子。 江雪左文字还没走近，就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审神者现在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这孩子好像才从高处摔下来一样，膝盖红红的，胳膊上也全是擦痕，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才大哭了一场，仿佛遭了什么灾难，所以才弄得这么一塌糊涂。 江雪左文字蹲下来又握了握小审神者的手，咕哒子的手冰冰凉凉的，就像是三月初春里的河水。 咕哒子晓得此时的本丸没准因为自己的失踪乱到了现在，因为打扰了大家的休息，心里更是不好过。 小审神者看不清太刀此时的表情，畏畏缩缩地想要把自己的小手从江雪左文字手中抽回来：“对不起……” 江雪左文字也没表示接不接受小审神者的歉意，而是站起来，依旧牵着审神者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了。” 这一句‘没事了’仿佛一瞬间又勾起了咕哒子心中的所有委屈，她用另一只手去擦自己的眼睛，抽泣着说道：“你……你们别不要我。” 清冷的青年皱了皱眉，为他的脸上添上了几分不愉：“谁跟你说这种话的？” “——我自己猜的。” 江雪左文字听罢，缓缓地嗯了一声，两排眼睫衬着平静的眼眸，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太刀牵着小审神者慢慢地往回走，一时间静默无声，只听得见深林里的虫鸣。过了一会，江雪左文字突然又说道：“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为你祈祷。” “那你能告诉烛台切他们，我不想去想上学吗？”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了小审神者一眼，又俯下身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淡淡地说道：“不能。” 第8章 第八章 在弄清楚不是本丸的大家不要她之后，咕哒子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上学，也依旧恢复了每日亦步亦趋粘着加州清光的状态。 等到上学的那一天，加州清光替审神者整理好小书包，往小书包里装好水杯和烛台切准备好的便当，最后再替咕哒子带上黄色的小帽子。 送审神者去上学的人选是由刀剑付丧神们抽签决定的，由歌仙兼定拔得了头筹。 咕哒子乖巧地由歌仙兼定牵着手，临走时还十分活泼地向着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们打着招呼挥别。 “朝尊老师再见！” 南海太郎朝尊推了推眼镜，合上手中的手账，勾起自己的唇线无言地露出一个静默的微笑。 “清光再见！” 加州清光也十分配合地向咕哒子挥手：“下午见——” “爷爷再见！” 坐在廊边喝茶的三日月宗近笑着向咕哒子点了点头，似乎默认了小审神者这个别样的称呼。 等到眼看着就走出本丸大门的时候，咕哒子又回过了头，依依不舍的语气颇带有几分留恋：“清光再见！” “主人刚刚已经向清光打过一次招呼了吧？”歌仙兼定提醒道。 小审神者闻言眨了眨眼：“我喜欢清光。” —— 因为是审神者去上学的一天，压切长谷部在本丸里焦虑地踱了一天的步。 打刀总是担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吃了什么苦，为此总是显得忧心忡忡，高超的机动性一度晃得在旁边用指甲刀修指甲的加州清光眼花缭乱。 “主君要是在学校里受了欺负怎么办？” “不……我想，校园暴力压根不会像长谷部先生想得那么普遍吧……”加州清光修指甲的动作顿了顿，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压切长谷部的多愁善感，“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刀剑不就是为了守护主人存在的吗？” “可是……作为审神者最看重的你，难道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压切长谷部说这话的时候，加州清光刚好从自己该选什么色号的指甲油问题中回过神来，他抬头望着压切长谷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眨了眨眼，似乎正对突然转了个弯的话题不明所以。 “你难道不担心以后审神者和审神者的代沟越来越大吗？”压切长谷部叹了口气，“审神者现在很喜欢你，可是小孩子又是多么的心血来潮呢。” 虽然今天才是小审神者上学的第一天，但是压切长谷部先生显然已经对未来做了十分深远的设想，他开始一件一件细数自己对审神者未来成长的忧虑：“等到审神者长大了，估计不知道会怎么样……假如主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带坏了呢？” “听说现在的小孩一到了青春期就会叛逆，开始和家里人吵架，到时候我们这种年长她不知道多少年的刀剑，一定会被审神者嫌弃没有共同话题的吧……” 随着压切长谷部无不烦忧的念叨，加州清光不由得想起歌仙兼定之前和大俱利伽罗吵架，说他是东北乡下刀的场景。 虽然自己在刀剑里已经算得上比较年轻的后辈，但是一旦想到日后可能会被叛逆期的咕哒子嫌弃，心里顿时就惴惴不安起来。 似乎还嫌加州清光心里的不安还不够似的，趴在桌子上的笑面青江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不一定哦。” “并不是所有刀剑都可能会受到审神者的嫌弃，”笑面青江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通俗来讲，有些人嘴上说着要让审神者多与外界接触，但实际上在争抢主君注意力的方面，可努力得不得了呢。” 加州清光顿时睁大了眼：“——诶？ —— 果然如同笑面青江所说，等到下午三点审神者放学的时候，咕哒子刚一踏进本丸的大门就被鹤丸国永抱了起来。 银发付丧神轻巧地抱着审神者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然后用手去挠咕哒子腰上的痒痒肉。惹得小姑娘发出清脆的笑声，为了躲避来自鹤丸国永防不胜防的攻势，一个劲地向其他刀剑付丧神们身后躲藏。 咕哒子设置的‘障碍’压根起不了阻止鹤丸国永的作用，随着太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小审神者很快被挠的溃不成军，和鹤丸在本丸里竞跑起来。 鹤丸国永明明两三步就能追上小个子的咕哒子，但是坏心眼的他却一直保持着匀速跟在审神者后面，不断地催促小审神者再跑快一点。咕哒子一边向前跑，一边急急慌慌地往后望，最后慌不择路地撞到路过的加州清光身上。 以小审神跑过来的速度，这样撞过来会很疼的。 加州清光本来以为小审神者会捂住鼻子泪眼汪汪地对他进去控诉，却不想咕哒子仰起头来一句痛也没有喊。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着星辰，脸上还带着看见他时的惊喜和雀跃，笑着向加州清光伸出了双手。 她说：“清光光，抱。” 加州清光顿时心都化了。 第9章 第九章 咕哒子是个漂亮的小孩。 橘红色的头发给人一种太阳初升般温暖的感觉，眼睛也很漂亮，望过来的时候，目光里是只有你一个人似的澄澈专注，因为穿着学生制服，又多了一分洋娃娃般的精致可爱。 漂亮的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而小孩子本身就是对美丑特别敏感的生物。 几乎是从上学第一天起，咕哒子就俘获了全班同学还有老师们的心。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和这个新来的插班生做朋友，就连放学的时候，大家都还跑过来和咕哒子说话。 “藤丸同学之前在哪里读书？” “藤丸是住在哪里的呀？” “立香，放学要不要一起走呢？” “立香……” 咕哒子依旧没有迷失在同学们众星捧月的追捧之中，而是牢记之前歌仙兼定的嘱咐：“抱歉……我的哥哥，待会可能会来接我一起回家。” —— 咕哒子回到本丸之后，心情很不错地同自己的小伙伴们说起了关于她今天在学校里的见闻。 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把纸铺在桌子上用蜡笔涂鸦。小审神者很喜欢这种随意轻松的作画方式，虽然咕哒子粗暴的涂抹方式很浪费材料，但是不会却不会因为将颜色弄得衣服上到处都是，被歌仙兼定看见了批评不风雅。 大家都在纸上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博多藤四郎在纸上画出一个个金灿灿的小判，虽然落在咕哒子眼里更像是仙贝之类的东西。秋田藤四郎画的是小鸟，一只只胖乎乎的像是白色的棉花糖，隔着画纸也能想象出羽毛的柔软。 咕哒子最喜欢的当然是圣晶石，这种小小的、五颜六色的石头几乎在被看到的第一眼就夺得了咕哒子的喜爱。这种感觉当然不完全是出于女孩子对亮晶晶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的天性，下意识里，咕哒子本能地觉得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学校里的女孩子果然同光忠说的不一样呢，”小审神者一边给纸上的圣晶石涂着颜色，一边说起来自己在学校里交到的新朋友们，“女孩子都很可爱……小小软软的，看起来很柔弱，如果摔倒的话，大概会哭很久吧。” 咕哒子虽然前几天才哭过，但是平时压根都不会因为疼痛这种小事哭。 小审神者歪了歪头，又看向在旁边画点心的包丁藤四郎，若有所思：“不过，相比起来，果然是包丁要娇气一些。” 埋头作画突然被审神者点名的小短刀抬起了头：“太过分了吧，主人？怎么可以这样说！” “因为包丁真的很娇气嘛……” “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诶？”包丁瞬间感受到了被审神者凭空污蔑自己清白的屈辱，“……为什么平野你也要跟着点头啊！你难道也被审神者收买了吗！” “嗯？为什么我要说‘也’字……” 咕哒子没有理会包丁藤四郎的日常抗议，转而去和身边安安静静画画的小夜左文字说话。“然后呢，歌仙送我去学校的时候，说他是我的哥哥呢……真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毕竟歌仙长得很漂亮嘛，又和我完全不像来着。” 自称咕哒子哥哥的歌仙兼定带着小审神者去校长室的时候，一度引起了在场学生们的围观。在放学后接咕哒子回家的时候，也引发了人们的议论纷纷。 两兄妹虽然眉眼里并不很相似，但是在漂亮方面，却是出奇一致的好看。 在下课期间，甚至有女孩子羡慕地向着咕哒子说道，“我也想像立香那样拥有这么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哥哥”。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歌仙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夜左文字垂着眼睛安静地听咕哒子说完自己的想法，手上作画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嗯嗯，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装作从容的样子……不过咕哒子能够看出来，歌仙有时候也是很怕生的呐。”咕哒子学着小夜左文字的样子，背着当事人歌仙兼定，像个小大人一样对这事做出总结。 末了，她偏过头去想看小夜正在专注的画什么东西。 是圆圆的果子，像一个小灯笼，淡黄色里头透着深黄色，小夜左文字还没有开始画叶子，正在给果子上方涂上褐色的小枝。 “……是柿子吗？” 咕哒子想起刚到本丸的时候，小夜左文字给她的那个黄澄澄的小柿子。 小夜左文字抿了抿唇并不答话，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及至画毕，才将自己手里的画转过来给咕哒子看。 “是橙子。” 小夜左文字替圆圆的果子添上了两片椭圆形的叶子，青翠欲滴的颜色衬得暖橘色的橙子看起来更加自然和甘甜。 “主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橙子一样。”小夜左文字的声音不大，但是咕哒子却听得一清二楚，“……很漂亮。” —— 咕哒晚上刷牙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起了兴致地跑到加州清光面前。 “清光光，家里的狐之助有名字吗？” 加州清光本来打算弯下腰去揩咕哒子嘴边还没有擦净的泡沫，闻言一怔。 狐之助好像就叫狐之助，所有的狐之助都被称呼这个名字，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在意它们真正叫什么。 他说：“狐之助……应该就叫狐之助吧。” 加州清光的手指轻轻揩过小女孩的嘴角，却没有想到审神者小小的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指。 “清光骗人。”她笃定地说，一面是为加州清光像大人一般糊弄自己的模样表示了不满，一面又十分认真地说起自己的想法，“如果所有的狐之助都叫狐之助，那么他们在一起怎么互相区分别人说话是指的哪个狐之助呢？” 加州清光向来是很少对咕哒子说不的，所以，除了夸小审神者聪明，他还能说什么呢？ 紧接着，被捋顺了毛的咕哒子就提出了给家里的狐之助取名的想法。 “小白，就叫小白怎么样？” 说实话，像条狗一样的名字。……还不如狐之助呢。 不过面对这么可爱的审神者，自然不好拂了小姑娘的兴致，但是，审神者最近有和狐之助接触过吗？ 第10章 第十章 自从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开始采用轮班制接送小审神者上下学以后，咕哒子就不太喜欢让别人来送自己上学了。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小审神者还有些怏怏不乐。抗议无效之后甚至还想过背着付丧神们偷跑，结果还没跑上几步就看见了在门口蹲守着她的鹤丸国永。 “哪有上小学之后还天天被家长接送的小孩子。”临走时，被银发太刀牵着手的咕哒子还带着几分不情不愿地嘟哝着。 刚开始，出于对新环境的不安，对于有人接送这件事咕哒子是格外高兴的。可是随着在同学眼里自己的‘哥哥’越来越多，引发了同学们越来越多的询问，咕哒子又渐渐地不那么高兴了。 可惜作为这件事的提出者之一的鹤丸国永，看起来对扮演‘咕哒子哥哥’这角色还一直乐在其中。 他不仅会向咕哒子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己在小审神者的同学中引发了什么热议，尤其关注‘关于藤丸立香那个哥哥最帅气’之类的话题，甚至每当小审神者在外面想叫他姥爷的时候，还会立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向咕哒子一声轻嘘。 他说：“咕哒子叫我哥哥最好。” “可是……每次我去时之政府的时候，看到比我大很多的姐姐都叫鹤丸做姥爷呀？上次咕哒子叫三日月爷爷，他也没有反驳……” “总之就是不可以，”鹤丸国永重重地揉了揉咕哒子头，“那我们各论各的，叫三日月做爷爷我不管，但是咕哒子一定要叫我鹤丸哥哥。” 咕哒子有些不高兴早上自己亲手扎好的头发被鹤丸国永揉乱。 她伸手想护住自己的头发，却依旧阻止不了银发付丧神的手在自己头上作乱。 最后，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捋下去的呆毛又翘起来的咕哒子带着几分不满地对鹤丸国永的行为进行了定义：“我懂了……鹤丸就是幼稚鬼。” 要论鹤丸国永在小审神者心目中的印象，大概就属于从小到大一直捉弄她，年龄明明老大不小了，却偏偏像个沉迷于恶作剧无法自拔的七岁小朋友。 “是不是幼稚鬼我不知道，但是咕哒子可要小心了，外面可和本丸不一样，有妖怪最喜欢吃像咕哒子这样灵力充沛的小鬼。” 虽然鹤丸国永恐吓小孩的话张口就来，但是咕哒子已经今时非同于往日，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被太刀随便一句话哄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了。 小审神者看了鹤丸一眼，冷冷淡淡的表情同小夜左文字如出一辙。 “是吗？既然鹤丸这么想当哥哥，那下次家长座谈会还是让石切丸来好了。除灾净秽，怎么看都比鹤丸要可靠多了呢。” “不可以！” —— 虽然鹤丸国永的话更多的是在开玩笑的意味，不过因为灵力充沛的缘故，咕哒子的确见得到妖怪这种东西。 班上新转来的转校生，是个有着茶色短发，显得有些瘦小的男孩子。 小孩子总是对新奇的东西有着好奇，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像对咕哒子那样对新来的转校生十分关注。等待大家对转校生的新鲜感逐渐散去，咕哒子也没看到新转校生融入进这个集体中来。 不，与其说转校生不愿意融入集体，还不如说是这个集体隐隐有一点不愿接纳他吧。 转校生坐在咕哒子斜上方的前面，偶尔的时候，目光经过那里，咕哒子总是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看上几眼。时间一长，就有同学注意到了咕哒子的小动作。 “立香，在看夏目吗？” “是，夏目君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所以稍微有一点在意。” 当下围绕在咕哒子身边的女孩子就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关于夏目君的传闻，我倒是有听说一点点哦，据说那孩子从小就辗转在亲戚之间，所以行为乖僻，经常让周围的人受伤呢。” “诶。千惠你怎么能说这么过分的话，不过我妈妈也稍微听说过这方面传闻，所以不让我去找夏目玩。太可惜了，明明夏目君很帅气来着。” “什么嘛，我还说由纪为什么突然不去找夏目君了，毕竟由纪那么花痴。” “……不，因为流言什么的而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似乎也不太靠谱吧。” “是真的哦，是确有其事的消息。夏目君喜欢说谎，前几天，他还对西园说，他能看到妖怪呢！” “真的假的？妖怪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存在吧。” 咕哒子支棱着脑袋，看着坐在窗边望向窗外的新转校生，突然被自己的前桌叫回了神。 前桌的女生有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性格有些小强势，总是喜欢将咕哒子当做小妹妹来照顾。 她转过头看着咕哒子，脸上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红晕：“立香，总之，你就少和夏目接触就是了。” “夏目不是现在住在三世子家里吗？他和传闻中相比究竟怎么样？” 苍井三世子皱起眉，似乎不太情愿回答这个问题：“……就那样吧。” 当事人含糊的答案更加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女孩子们都缠着三世子让她说的更加仔细一点。三世子似乎被骚扰得有些烦了，她又背过身，拿起桌子上的书挡住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总之，就是很古怪啦！” 不管当事人这句话中间的信息是否真实可靠，大家都从三世子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后开始八卦地分享起了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前段时间，我看见夏目慌慌张张地在路上跑，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他似的——可是，路上没有一个人。” “你也遇到了吗？上一次，和我值日的时候夏目君突然大叫起来，说是窗外有人。太可怕了，我也不是讨厌夏目君，可是这种玩笑，怎么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吧……” “啊，我听说，从小得不到关注的人，就喜欢说些谎话来引起注意……” 听着同学们的讨论，咕哒子又禁不住去看坐在窗边一个人低着头的新转校生。 她想，夏目君可能真的没有撒谎。 因为现在的窗外，的确有个将脸贴在玻璃上的人。 第11章 第十一章 咕哒子看得到妖怪。在小小的咕哒子眼中，妖怪们是生活在现世里普普通通的居民。虽然长相千奇百怪，人类们不太看得见他们，但是基本上无害，也出奇的好脾气。 妖怪们不会伤害她，甚至胆子出人意料地小。每回大人们送咕哒子上学的时候，妖怪们就会躲起来，等到了学校，那些小小的妖怪们又会重新出现在咕哒子面前。 因为那些小妖怪们总是绕着付丧神们走，咕哒子就养成捉住小妖怪们，研究妖怪们习性的习惯。 有的小妖怪毛茸茸的，黑色的像个小煤炭，有的小妖怪圆嘟嘟的，是介于皮球和橄榄之间的圆形物体，等到学校的旧校舍里探险，甚至还有旧杯子和破扫帚长了两条长长的腿。 当然，并不是所有妖怪都长得这么人畜无害，不过咕哒子是个不会以貌取人的好孩子，并不会因为妖怪们长得丑陋或者凶恶就拿着偏见去看待。 总之，在咕哒子眼里，妖怪们一直都是彬彬有礼而且和善的形象。 所以，在目睹夏目同学被妖怪堵在体育器材室门口瑟瑟发抖的时候，咕哒子有些惊讶。 缠着夏目同学的是一团黑乎乎的、长着人类的眼睛却没有嘴巴的小妖怪，这家伙似乎饿着肚子，不停地缠着夏目说话，用自己沙哑的声音向夏目讨要什么能吃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帮你吃掉吧，这个……我也帮你吃了它吧……” “那些孩子把这东西弄坏了呢……不懂得爱惜、真是坏孩子，我去吃了他们吧……” 室内没有风，只有眼睛的小妖怪身上的毛发却兀自涌动着，它直勾勾地瞪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子，自顾自地重复着那段话。 “替我画上嘴巴……我就帮你把他们吃掉……” 太可怕了。 为什么明明之前一直呆在家里的妖怪，会跟着自己直接到学校里来呢。 被堵在黑暗逼仄的器材室里，一个人直面着口中不断说着要吃人的妖怪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即使是这样，像小兽一样蜷缩在器材架之后的夏目志贵在妖怪念念有词地说要去伤害同学的时候，也依旧鼓起勇气握紧了拳头，探出脑袋对着它大声呵斥。 “快走开！走得远远的！不许去伤人！” 但是夏目的勇气并没有令妖怪像往常那样退缩。因为突然增大的声音，它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伸出莫名的触角将器材架和周围的墙壁拍得砰砰作响。 放在柜子上装着羽毛球的箱子因为震动而被打翻，稀里哗啦一鼓作气地全部倾倒了下来，而阴沉的妖怪却依旧念个不停地重复着。 “好想吃……帮我画上嘴巴吧……想吃……” 妖怪发狂的场景对小小年纪的夏目贵志来说过于可怕了。 他因为无力反抗，只能躲在架子后面伸手护着头部，闭着眼睛承受着这一切，由着羽毛球和天花板上的灰尘因为妖怪的剧烈动作被震下来落到他的身上。 时间是一分一秒的是如此的漫长，夏目贵志几乎从未如此期盼过平时无人造访的器材室有人进来。 在妖怪不断地膨胀之下，延长的触角即将碰到夏目贵志的那一刻，器材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随着走廊上的第一道光顺着门缝透进来，漆黑的妖怪突然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尖啸。 几乎是在这一切发生同一瞬间，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夏目同学？” 夏目志贵意识到有人在呼唤他，但是他没法将注意力从这惊人的一幕中移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前的这幅奇异的景象—— 妖怪，像是一个被戳破的鼓胀气球一样。 它缩水了。 而器材室突然造访的来客，是在整个班级中都十分受到欢迎的风纪委员藤丸立香。 藤丸同学几乎是以难以想象的敏捷速度，将缩水的小妖怪踩在脚底，将它拾了起来，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向他询问。 “你认识它吗？夏目同学？” 面对在此刻显得非常帅气的风纪委员，夏目贵志对她言辞和风度之中的坦然有些呆怔。 在意识到夏目有些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咕哒子十分善解人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锵锵锵，是货真价实的藤丸立香，不是妖怪变的哦！” “抱、抱歉……”意识到因为有人来救自己而产生的不可置信被误解的时候，夏目贵志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丝害羞，他低下头，声音逐渐变得微不可闻，“我……我只是有些惊讶，藤丸同学竟然也看得到妖怪而已。” 虽然低下了头，但是咕哒子依旧看见了他红红的鼻尖。 下意识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咕哒子伸手扶住小少年薄薄的肩膀。 她想不通刚刚看起来还坚强无比的夏目同学为什么突然变得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于是便以为他被妖怪惊吓到了。 咕哒子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妖怪—— 说实话，它的手感并不太好，不过为了哄夏目同学开心，她依旧努力地捏着自己手中的妖怪，学着鹤丸国永哄她开心时那般，让小妖怪扮着鬼脸。 “你看，没什么好怕的，妖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 咕哒子并不会哄人，在本丸里，和她接触的都是比她年长太多的付丧神们，因此，她也只能笨拙的组织者自己的话，试图安慰这个看起来脆弱的新转校生。 “其实也就那哦……下次再有坏心肠的妖怪吓唬夏目同学，你就一拳打下去，这些爱吓人的妖怪们都是纸老虎，即使是搓圆捏扁也完全没有问题。” 咕哒子有些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也不见夏目贵志有一丝的反应。 新转校生要落未落的眼泪令她完全不自在了，最后咕哒子是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有些尴尬地用手抵了抵夏目贵志的胳膊。 “喂，你别哭啊。” 小小的，茶色头发的男孩想哭。 一直来的孤独也好，一直以来的误解也好，一直以来的不被信任也好。 他想哭出来，把自己的委屈和害怕都一起哭出来，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但是因为咕哒子的话，他的心似乎在那么一瞬间，又坚强了起来。 夏目贵志最后也没有哭，而是抬起来头来，笑着回答了藤丸立香的话。 “是，妖怪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啊——其实男孩子哭也没关系的，你这样笑，丑死了。” 在某一天的下午，夏目贵志的内心再也不是一片孤岛。 橘色头发的女孩，搭起了他通往外部的桥梁。 第12章 第十二章 危险已经解除了，咕哒子像是英雄救美一般帅气地将夏目同学从妖怪的手里解救出来。 可是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个妖怪呢？ 咕哒子两只手举起妖怪，透过从窗户里钻进器材室的阳光，端详着这只长相有些别致的小东西。 小妖怪看起来很怕咕哒子,它在咕哒子的手掌上不断缩小，重复着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味道……好可怕……可怕的气息……”它嘟哝着，有些畏惧地想要缩成一团往后移动，在后背靠到咕哒子手指的时候，突然又打了个颤。 咕哒子一直都很好奇这种妖怪。 明明没有嘴巴，究竟是从哪里发声的呢？ 在咕哒子翻来覆去想弄清楚小妖怪从哪里发声的时候，夏目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看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不敢和小妖怪靠得太近，而是在安安静静地待在咕哒子身后向咕哒子发问。 “藤丸同学……知道这是什么妖怪吗？” 可怜的夏目同学，看来这次的事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咕哒子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把这种妖怪叫做食虫怪来着，好像是一种以虫为食物的妖怪，大概可以例比成昆虫中的益虫之类的东西……”她把手里的妖怪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与此同时，也歪了歪头，发出了表示迷惑的声音，“嗯……按理说，这种妖怪很胆小，我想捉几次都没捉到，为什么它会缠着夏目君呢？” 咕哒子突然不说话了，她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子，直到夏目在这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脸上逐渐发烫，最后才轻轻地唔了一声：“果然是夏目同学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吗。” “没有这样的事……” “啊，每次归还器材，老师安排的应该都是两个人一组吧。可为什么今天夏目同学会一个人待在器材室呢？”咕哒子没有马上反驳夏目的话，而是说起了关于该和夏目一起行动的西园同学的事。 最关键的一点就这么被直接指出来，饶是夏目也无法再像之前那么从容，他有些慌乱想要反驳这件事，脸上却变因为风纪委员接下来的话变得比之前更红。 她向他眨了眨眼。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告诉我吧。” —— 咕哒子最后是把妖怪攥着，偷偷趁没有人注意塞进书包里的小玻璃瓶子带回去的。 这么小的妖怪，估计谁也不会在意它的气息，再加上咕哒子将玻璃瓶子隐藏得很好，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她带回了本丸。 白天妖怪所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令她有些在意，再加上这种小妖怪平时只会躲在有人居住的民居里，极其难以捉到。咕哒子就像是捉到了珍稀神奇宝贝的训练师一样宝贝，不愿意让本丸的大人们发现后没收它。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样，等她研究完过后也不会将小妖怪擅自放生，放纵它再去欺负像是夏目同学那样能看得见妖怪的人类小孩。 耐心等到整个本丸差不多都熄了灯，自己房间的门被加州清光轻手轻脚地带上，咕哒子毛茸茸的脑袋才重新从软乎乎又温暖的被子里冒了出来。 她借着照进房间的月光在房间里摸黑前进，在背包里翻找玻璃瓶的时候，房间一角的书橱边发出了小动物爪子接触木质地板的那种哒哒的声响。 背着付丧神们偷偷搞事的兴奋太过，以至于咕哒子都快要忘了有时候小白会偷偷溜到自己的房间来。 她原本打算将其放任不管，最后又因为爪子接触地板的声音太过明显，忍不住跑过去抱起小白，将它放到自己怀里，捏着小白狗软软的小肉垫，眼疾手快地把倒出玻璃瓶的小妖怪一手抓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到了满是刀剑付丧神的本丸之后，小妖怪抖得更厉害了。 似乎付丧神的灵力对这弱小的妖怪有着降维打击，连带着它的脑袋似乎也不太清醒。咕哒子把它放出来之后，无论向它问什么话，小妖怪像是都只会说一句话般僵着身体地小声喃喃。 “好可怕……好可怕……不要吃掉我。” 这话又似乎和上午的自言自语，又有了微妙的区别。 咕哒子皱着眉去拨弄小妖怪，对着它连连警告：“如果你再这样装傻，我就把你交给外面的那些付丧神。” 这句狠话放出来，小妖怪果然立刻安静了不少。 不过才刚安静了每一会儿，智商不怎么足够的小妖怪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它说：“这里，很可怕……外面也很可怕……” “都很可怕，不想被吃掉……不想死……” “如果不想被吃掉，那就回答我说的话。”咕哒子摁着小妖怪身上的一处，以它为轴心手指转了个圈，小妖怪就飞快地像个陀螺一般在桌子上旋转了起来。 她俯在桌子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话：“如果你老实一点，那我就把你放回去。”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年幼的咕哒子甚至无师自通起威逼利诱的手段起来了。 妖怪原本对咕哒子的话置若罔闻，听到这一处，它动了动眼睛，脸部朝着天花板，眼目中的眼珠子却缓缓地向咕哒子的方向移去。 然而咕哒子并没被这可怕的一幕惊吓到，因为她觉得它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妖怪又牢牢地看了她怀里的小白狗一眼，这次它并没有装傻了。 “……不要回去。”它挤出这么几个字。 “什么啊，之前你不是很想回去吗？” “不想回去……不能、回去……”小妖怪剧烈地挣扎起来，似乎想要从咕哒子面前逃走，“回去的话、也有可怕的东西……” 它趁咕哒子被话吸引注意之时突然发难，几乎在脱离掌控之间立刻冲向了房间门口。 然后却刹住了车。 ——相比起这个房间，可能是外面更可怕吧。 因为这一瞬间的迟疑，咕哒子怀中的小白也窜了出去，一口便将小妖怪衔了回来。 时之政府说狐之助是管狐一族，所以咕哒子对小白的捉妖能力并不惊奇。 只是小白似乎掌握不好力道似的，等到小妖怪再次回到咕哒子手里，整个妖怪都在丝丝缕缕地不断化作黑气。 然后它很快便死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咕哒子对于小妖怪的话依旧抱有疑惑。 小妖怪害怕她怀里的小白狗，害怕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又为什么在她说送它回去的时候，显得这么害怕呢？ 这样反常的举动不由得在咕哒子心中埋下疑惑的种子，即使在最后，她也没有让这件事给本丸的大人们知道。 或许，在学校附近的这一带有着什么。 第二天咕哒子上学的时候，是山姥切国广牵着她的手。 再过了一天，则是由笑面青江送她去上学。 本丸的刀剑或多或少都有着这一方面的逸闻，再加上刀剑本身浴血的锋利和锐气，咕哒子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的路上，都干净得如同被清道夫打扫了无数遍的行道，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 这样是不行的，哪怕是国行那样懒散的家伙，妖怪们感受到他的存在，大老远的就会避开他走。从而导致咕哒子什么新妖怪都遇不上，真是叫人头痛。 所以，咕哒子还是要为了自己能够一个人去上学而奋斗。 —— 加州清光耐心地俯下身替小审神整理着围好围巾的时候，小审神者突然上前挪了一步，抱住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咕哒子最喜欢清光了。” 小姑娘最近喜欢上了橘子这样的水果，也连带着爱屋及乌喜欢上了这种水果硬糖。 橘子糖酸酸甜甜的，是柔软又带着芸香科柑橘属特有的清新味道。因为吃了太多的原因，咕哒子的呼吸里也带着橘子般的香气，清淡、明快，透出一种舒缓柔和的甘味来。 加州清光知道小审神者一直很喜欢自己，但是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咕哒子直球般的告白。 他手里整理围巾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我也很喜欢主君。” 有的刀剑男士虽然看起来十分冷静，但是耳朵却偷偷地红了。 他勉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告诉咕哒子不能随便与别人说这种话。实际上，在送走小审神者后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害羞得满面飞霞，心里俱是轻快和欢喜。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加州清光想要在审神者面前维持足够的庄重和沉稳，此时又迫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让同伴们看了笑话。 大和守安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看着加州清光，意有所指地向他打趣：“审神者是不是刚才向你告白了呀？” 束着蓬松马尾的付丧神偏了偏头，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意：“主人那个小狡猾鬼，她呀，就是想要一人去上学，才朝着你撒娇来着。本丸里的人几乎都快要全部被主人这样子给收买了。” “那你怎么说的？” “没有答应，只是逗了逗审神者，然后她就不和我说话了。” 大和守安定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审神者的纵容和宠溺，听了这样的话，加州清光心中的欢喜瞬间降了一大半。 本来以为审神者对他是独一份的喜欢，结果也不过是众人当中普通的一份而已。 加州清光心里再也不复之前的那般高兴，他看了大和守安定一眼，又恢复了冷静自若的样子，向着他点了点头。 “怎么不说话了？” “……不，只是在想主人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 等到加州清光离开了静室，大和守安定突然没有缘由地叹了口气。 “主人果然还是最喜欢清光。”他注视着窗台边插着香石竹的净水瓶半晌，轻轻地自言自语，“快点长大吧，主人。” —— 夏目贵志每天上学都是孤零零的一人。 收留他的亲戚家里有个与他同龄的小女孩，见到他分走了父母的注意，从此之后便隐隐对他有着敌意。 苍井三世子不愿意和他同行，班上调皮的男孩子见到男生和女生走在一路总是要跑过来嘲笑他们‘不害臊’。 久而久之，即使是有着父母好好相处的吩咐，苍井三世子还是朝他发了火。 “不许离我太近！不要一直跟着我！讨厌死了！” 可是他借住在苍井家，每天上学只有这么一条路，不往边走又能往哪里走呢？ 在那以后，夏目总会在三世子出门之后站在门口等上一会，再一个人往学校里去。 虽然苍井三世子出门的时间不定，会让夏目有时候赶不及在上课铃之前跑到学校，但是好在在老师眼里他孤僻惯了，也并不将他的错误放在心上。 这一路的妖怪很多，路过的、坐在围墙上的、飘在电线杆上的、站在墙边瞪他的，各种各样的妖怪都有。 夏目贵志以前很害怕面对那些模样怪异的妖怪们，因为只要它们发现自己能看见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去捉弄他，或者诱骗他去帮它们做什么事，有的甚至还想跟着他去他家里。 夏目不希望有人因为他的行为而受伤。 因此，只要看见妖怪，夏目就会远远地驻足，等到妖怪们离开为止。 因为他这样怪异的举动，曾经还有同学认为他迷了路，在一声声哄笑中嘲笑他是一个呆子。 但是夏目贵志最近有了改变。他决心不去害怕那些怪模怪样的妖怪，力求将他路过它们时的神态做到从容自若。 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暗自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转过前面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夏目贵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少女似乎被民居墙边探出来的山茶花吸引，站在那里深深地朝那个方向注视着什么。 “藤丸同学！”几乎是迫不及待般的，夏目呼喊起少女的名字。 被呼唤的橘头发女孩转过头，远远地向夏目的方向望过来，笑容比一旁绽放开来的椿还要美丽。 “明明我们都是朋友了，夏目同学还是叫我藤丸同学。” 在藤丸立香身边，夏目永远是放松的，不必拘谨的。 但是只要她一说话，总是有很多种方法令他立刻手足无措地紧张起来。 “在等我吗？” 可是藤丸同学也这么称呼他的名字，夏目贵志担心他误解它这句话的含义。 咕哒子和他一起走路，在即将走过那户民居的时候，又偏头向那些山茶树望去，有风吹过，树木们的叶子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贵志。” 第14章 第十四章 咕哒子心里其实是有一点郁闷的。 虽然好不容易争取来了独自上学的权利，但是咕哒子依旧在路上看不见多少妖怪，连带着在学校里，出现在她面前的妖怪数量也似乎有所减少。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附近有什么大型猛兽出没，小妖怪们瞬间逃得销声匿迹。 咕哒子偷偷问夏目：“这附近的妖怪多吗？” 夏目有点好奇咕哒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相告：“很多的。” 他想了想，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补了一句：“但是如果是和立香一起走的话，好像就没有看到过呢。” ——什么意思！这些小妖怪原来躲的是自己吗？ 咕哒子才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可怕的凶禽猛兽，为此，她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咕哒子简直和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杠上了。 她的目光仔仔细细扫视途经的每一处可能藏匿妖怪的土地，坚决不放跑自己看到的任何妖怪，甚至为了获取有效又可靠的信息，从而对它们进行严酷到不行的审讯手段。 虽然它们的反应和上次袭击夏目的小妖怪如出一辙，压根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咕哒子依旧从它们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的行为中推断出，附近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并且很可能是一个来头很大的妖怪。 咕哒子在人们眼里是个格外可爱和乖巧的漂亮女孩子，但是在妖怪们眼中，她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小恶魔。 自从这个人类女孩子到这一附近上学之后，先是每天都有着可怕的刀剑付丧神跟她在一起，其中不发有着驱邪除魔的斩鬼刀，严重地干扰到它们的日常生活。 然后又不知道为何，突然对它们有了兴趣，小妖怪们只要被她看见，跑得不快的话就会不由分说地被立马捉住，一口气塞进瓶子里各种折磨。 这个人类小姑娘压根就没有对鬼神的敬畏，对待它们简直就像小孩子在土中找到了独角仙那样随意和顽皮。 可更怕的是，哪怕是后面刀剑付丧神们没有再跟着她一起行动，但由于某种不可言说原因，他们甚至不敢对她出手，反抗这个小恶魔对它们的暴行。 要知道，在平时，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捉弄那些看得到它们存在的人类小孩子。虽然不至于靠着这些零零碎碎的行为收集[畏]，但是看见小孩哇哇大哭的模样，尤其是有一种由心而生的成就感。 但从这个小恶魔来了之后，原来那个每次都被他们吓到不行的男孩子，见到他们也再也不害怕了。 ——他们妖怪们都不要面子的吗 —— 咕哒子不能在放学后在学校附近停留太久。如果回去得太晚，一定会像上次偷偷跑出去那样给本丸的大家添麻烦。 ……不，或许说，因为这次她是在本丸外面跑丢，可能大家会比上一次还要焦急吧。没准在找到她之后，爱操心的清光再也不会允许她一个人行动也说不定。 咕哒子不想再被自己的同学们围着自己询问相关于哥哥的事了，所以，这样做是绝对不行的。 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支配，咕哒子只能装作身体不太好，在体育课上面向老师请了假，避开同学们的耳目偷偷地来调查这件事。 在校园里闲逛了好一会，从旧校舍中放跑一只不会说话的巢猫之后，眼看着距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咕哒子返回了教室，并且趁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摊开书本，装作自己一直待在教室里看书的模样。 “虽然依旧什么也没调查出来，但是跑了这么久，吃一颗糖来犒劳一下自己吧。” 这么想着，咕哒子带着几分雀跃从书包里找出自己装橘子糖的小罐子。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的糖果，但是由于烛台切担心小审神者摄入过量的糖分损坏身体，所以并不允许咕哒子无节制地吃点心，每天给她的糖果都有定数。 这么一小罐子的橘子糖，除却平时舍不得吃节省下来的，还有每回她冒着萤丸所说长不高的风险，忍受着被大家摸头的举动跟他们换回来的，每一颗都是咕哒子格外珍惜的财富。 所以，咕哒子每次吃完一颗，就会小心翼翼再将自己剩下的橘子糖数量再清点一遍。 咕哒子喜欢这些晶莹剔透的糖果，也喜欢它们在口中因为温度和湿润逐渐融化的感觉，一丝丝的甜味从味蕾带给了她由心而生的愉悦。 可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罐子里的橘子糖数目对不上。 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粗细大意造成的不对，咕哒子只好又仔细数了一次，牢牢地记住数目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的书包里。 等到下课过后，同学们渐渐从操场上回来，相熟的女生又热情地邀她去厕所。 “那个……立香。” 苍井三世子原本是女生中最喜欢藤丸同学的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想要带着咕哒子。但是近几天，她在咕哒子面前又显得畏畏缩缩起来。 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褐色头发的女孩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立香，待咕哒子转头的时候，神情有些委屈地别过了头。 “立香也不喜欢我了吗？” 苍井三世子看着窗户外，又忍不住想通过玻璃的反射去观察咕哒子的表情。 小女孩有一双圆圆的杏眼，即使性格有些强势，哪怕是在和班上欺负她的男生吵架的时候，也像是只炸毛的小猫，非常可爱漂亮。但是此时却蔫耷耷的，提不起精神来。 “……我看见你和夏目在一起上学了，”她有些难过地背过身，“明明之前我和奈绪之前和立香说过这么多次，立香也没答应来着。” “爸爸也是，妈妈也是，现在立香也要被夏目抢走了吗？” 三世子很沮丧，沮丧的不得了。 咕哒子只好停下脚步，给三世子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孩子的想法真是活泼。 这么想着的立香，全然忘记了先前她因为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而闹的别扭。 “三世子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全部在夏目身上了，立香也是……我不喜欢夏目。” 三世子不喜欢夏目，明明爸爸妈妈对夏目这么好，他却一直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难道是嫌父亲母亲给他的关注还不够吗，甚至还用这种方法抢走了立香。 面对着快要哭出来的朋友，咕哒子只好一边抱着她一边捋着她的头发安慰。 “可是无论怎么样，三世子的爸爸妈妈也永远会喜欢三世子呀？” “那么……” “大家不会因为喜欢夏目，就变得不喜欢三世子了，因为三世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 咕哒子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向着三世子许诺。 “三世子喜欢立香，立香也喜欢三世子。如果你不信，那我们拉钩吧。” —— 原本咕哒子并未将橘子糖失踪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但是等到咕哒子回到教室，再想吃糖的时候，她甚至不用去数，只消看上一眼橘子糖的数量便知道它变少了。 咕哒子气鼓鼓地鼓起脸。 究竟是哪个讨厌鬼吃了她的橘子糖！ 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人来人往的课间休息时段，真的有人会冒着随时被人看到的风险，来翻她的书包，偷吃她的糖果吗？ 咕哒子在班上的人缘不错，她不认为真的有人明目张胆翻过她的座位，而大家只会一言不发地躲在一边看笑话。 ……所以究竟是谁呀！难道真的是她没有见过的妖怪把糖果吃掉了吗？ 不是说好的是个大妖怪嘛，怎么这么不要面子！ 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咕哒子专心听课的心思也被败坏得一干二净，满脑袋想着要将那个可恶的家伙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 咕哒子的玻璃瓶子装满了提灯火，小小的火苗有着幽幽的光芒，像是会发光的绿色小球。因为是阴火的缘故，并没有温度，并不烫手。 如果在夜晚的森林出现，人们远远望去，或许会将它看做什么大一点的萤火虫。不过，既然现在到了她的手里，就只能被咕哒子充作晚上照明用的小夜灯。 这种原本只会在黑夜里冒出来的小妖怪，也被咕哒子掘地三尺地找了出来，足以见得小姑娘为了找出吃掉她糖果的家伙方面的努力和较真。 回到本丸后，小审神者没有选择在庭院待上多久便兴致冲冲地跑回天守阁，然后将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拉上，迫不及待想要在黑漆漆的空间里近距离地观赏来自提灯火的光芒。 可惜的是咕哒子的期待最后落了空，她翻了半天也没有将那个装满提灯火的小瓶子找出来，顿时心情就变得不是那么愉快。 她平时用这个这个瓶子装妖怪装得可顺手了，绝对不可以弄丢。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咕哒子飞快地跑下了楼，慌慌张张的样子差点撞翻了端着茶水的烛台切光忠。 “咕哒子要去哪里呀——？” 在楼梯转角，鹤丸国永冒出了脑袋。 咕哒子从茶盘里顺手拿走两块特别大的酱油仙贝，递给了鹤丸一个，一边转而急冲冲地向着烛台切打报告：“我的作业落在教室里了！” 鹤丸国永接过来自咕哒子的酱油仙贝一怔，还没来得及说出“和你一起去”之类的话，便听见烛台切批准了小审神者的请求。 “早点回来！” 畑当番结束后回来的狮子王朝着审神者远远地朝着审神者喊了一声。 ——这算是什么呢？光坊也太粗心了吧。 望着小姑娘跑得飞快的背影，鹤丸国永有些郁闷地想着。 他把酱油仙贝掰成了碎片，然后又轻轻将这来自小审神者随手给他的贿赂送进嘴里。 就这么被轻易地收买了，感觉好亏啊。 —— 等咕哒子跑回学校，天色已经接近日落黄昏了。 随着太阳的西斜，栏杆和柱子映衬在地面和墙壁的倒影也逐渐移动，教学楼上爬满了茂盛翠绿的爬山虎，学校的操场地面上充满着暖黄色太阳余晖造成的温暖。 偶尔有因为社团活动晚归的学生出没，但是总归是出奇得安静，因此从球场方向传来的球类沉沉撞在什么物体上和人的喧哗声就显得格外地突兀。 咕哒子没有去在意那方向的事。 她的目的性极强，又一口气跑了这么远，到了爬楼梯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后劲不足。等到写了口气后，登上三楼的台阶，她刚好碰见了今天留下来打扫的值日生，西园同学。 “藤丸同学？”似乎有些惊讶现在能遇上咕哒子，西园显得有些诧异地叫出了声。 在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这个平时有些调皮和喜欢捉弄同学的男孩子瞬间红着脸移开了眼睛。 “……别用[你竟然会老实留下来值日]这种眼神这么看我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今天我可没有叫夏目君帮我留下来打扫卫生。” 咕哒子应了一声是，然后说起自己是因为有东西落下才特意返回的事。 听闻自己没有被误会，西园同学看起来有些高兴，随即显出与往常分外不同，十分乐于助人的样子来，把钥匙给了咕哒子。 末了，西园还有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向她打招呼。 “那我……走了？藤丸同学？” 即使好心的西园同学再怎么把想要陪她回教室找东西的意图写在脸上，咕哒子也只能视而不见一般与他告别。 虽然拒绝起西园同学的好意很麻烦，但是如果他不走的话，待会要是看到什么非常规现象，掩盖起来反而才显得更加麻烦吧。 还好他刚才没有直接提出来。 咕哒子一边带着几分歉意地这么想着，一边低着头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找。 “小瓶子……玻璃瓶……装着提灯火的小玻璃瓶子，可恶，为什么会找不到啊？” 按理说，咕哒子的瓶子虽然不起眼，但是这么大的东西，在寻找时肯定占有一定的优势。况且，提灯火这样的妖怪，一到了晚上就会发出供人照明的亮光，在没有开灯的教室里绝对的显眼—— 不至于找不到呀。 莫非是掉到抽屉的更里面了不成？ 咕哒子蹲下去想要伸手将自己的胳膊探得更深，去摸索着玻璃瓶是不是滚到了书与抽屉的缝隙。 正当她什么也没摸到，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粗心才将瓶子弄丢的时候，突然有人将玻璃瓶‘啪’地一声，重重地扣在咕哒子的桌子上，玻璃质的瓶底与平滑的木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恶作剧得逞之后，带着几分恶劣和餍足的脸。 那妖怪直视着藤丸立香，在夕阳下，鬼族少女金色的眸瞳熠熠生辉。 “吾名茨木童子，乃大江山鬼之魁首——人类，你的糖果很好吃哦，再多拿来一点。” ‘果然是个不要面子，不经过允许吃了别人糖果却不害臊的妖怪。’ 看着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咕哒子心里是这么想的。 然而茨木童子心中所想，不过是好不容易见到master，心情愉悦。 总之，一定要再多吃一点。 第16章 第十六章 结果就是这个金色头发的少女最后吃掉了咕哒子身上的所有糖果。 虽然很心疼这些家当，不过这样子多少也能让她安静一点。 自称做茨木童子的少女得到糖果后，果然老实了不少，哪怕嘴巴塞得满满的，但是仍旧目光灼灼地看向咕哒子。很明显，这家伙熟练地掌握了一边咀嚼糖果，一边说话的技巧。 “之前那种橘子糖，还有吗？” 茨木童子吃糖的方法是将糖果粗暴地咀嚼成碎渣，坚硬的硬糖因为被臼齿暴力地对待，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等它们碎成合适大小之后再囫囵吞枣般，一鼓作气地将糖渣咽下。 按照这种讲究速度和效率的吃法，咕哒子的糖果储备量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咕哒子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口袋，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只好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道：“加上你之前吃的，都吃了这么多了——还不够吗？” 因为忙于咀嚼嘴里的糖果，茨木童子唔唔了两声，看起来仍有些不满足：“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听好了——想吃的时候就吃，想要什么就去抢，喜欢不断地掠夺和吞噬，鬼就是这样的存在啦！快点再多拿一点贡品来！” 虽然话是这么义正辞严，但是鬼之魁首像往两腮里塞满坚果的松鼠一样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咕哒子好心地替她剥起了糖纸，同时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一次性吃这么多真的不怕牙疼嘛……话说，你真的是鬼吗，就像是传说中的那种？” 本丸里鬼丸国纲言辞之中经常提到鬼，三句话有两句离不开关于鬼的事情，连带着咕哒子也听说了很多有关于鬼的逸闻。 所以，依照咕哒子的想象，鬼应该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而且是妖怪里面格外凶恶、格外不讲道理的一部分存在。 但是今天见到的这个鬼…… 咕哒子忍不住凑近一点去看茨木童子，少女的身材娇小，脸上绘有着奇妙的花纹，除却异于常人的鬼角，和赤红的鬼手，脸上带着吃到糖果的满足感完全和普通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唔……你这是在嘲笑吾矮小吧？”几乎是咕哒子刚生出靠近的念头，茨木童子就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她并没有制止咕哒子的亲近，只是眯起眼睛，有些不愉快地看向咕哒子。 紧接着，这点不愉快也被塞过来的一大把糖果抵消了。 鬼族少女很直率地表达了自己对糖果的欢喜：“……吾乃鬼，汝乃人，这是很明显的事不是吗？当初吾与同胞手足共同向京都发起数次袭击的传说一直流传于世，可以说再也没有比吾与酒吞更有名的鬼了！” 说罢，茨木童子又将几枚薄荷糖抛进嘴里—— 糖果被做成蓝色的透明小方块，有特殊清凉香气，薄荷味很强，吃下去舌尖口腔都是寒冷的味道。 这回茨木童子没有直接将糖果积累在腮边若无其事地大嚼特嚼了，她打了个寒战，原本还悠然自得的神态，瞬间变得简直跟咕哒子吃苦瓜时一个样。 “你这是什么点心啊，一点也不甜！” “那个……”咕哒子拿起一边皱巴巴的糖纸，只需要看上一眼便立刻知道了薄荷糖的出处，“这是膝丸以前给我的。” 要论受小孩子欢迎的糖果，那一定是有着淡淡薄荷味，再加上一丝丝甜味的那种口感温润的薄荷糖，而不是吃起来提神醒脑，刺激又上头，只感觉凉气往头顶窜的特强薄荷味糖果。 很明显，膝丸的糖果并不能讨得小审神者的欢心，在咕哒子吃了一颗后，这么一大把薄荷糖直接被打入冷宫，再也没有动过。 “源氏的那把刀吗……吾似乎听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名词。”茨木童子因为有糖吃而显得兴致勃勃的神情，瞬间变得不是那么高兴了。 “那些家伙自以为把你保护得很好呢……不过，告诫那些妖怪不要招惹你的事，其实一直是吾做的哦，”鬼之魁首脸上的神色一瞬间严肃起来，又带着几分想要被表扬的洋洋自得，“汝是吾非常中意的人类，吾早就在一边看着你了……” “master身边有很多我不喜欢的味道，不过酒吞说我们是偷偷行动，最好不要被人发现……所以我一直忍耐着没有出现在master的面前。” 茨木童子看着咕哒子，没有去管滚到地上的糖果，话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对着立香说：“我好想念你。” 可是咕哒子并不认识茨木。在今天，在这所教室，这就是她记忆里与茨木童子的初见。 所以面对着鬼族少女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咕哒子只能惊慌失措地拿起一本书隔住茨木童子的脸：“——诶诶诶？！”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呀。” 茨木童子并不惊讶咕哒子的反应，她气鼓鼓地鼓起自己的脸，一点一点从咕哒子手中抽走了那本阻挡视线的书：“原先我们认识的，只是你想不起来了而已。” 趁着咕哒子脸红之际，鬼族少女毛绒绒的脑袋又凑了过来。 “所以，之前的那个橘子糖还有吗？”她靠在咕哒子的肩头深深地嗅了一口气：“master全身上下都是这样好闻的味道呐。” “……不要和我随便套近乎！” —— 两人又聊了一阵，等到了哒子要回家的时候，茨木童子还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她目送着咕哒子离开，说话的声音也是分外的欢快。 “总之，一定要常常呼唤我哟！master，下次一定要多带点糖果来！” 总感觉，这个茨木童子刚刚说了这么多煽情的话，就是想从她手里源源不断、可持续发展地骗走糖果。 咕哒子背着书包，，感受着自己背包里减少了不少的重量，头也不回默默地想着。 ——虽然交到了奇怪的新朋友，但是为什么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第17章 第十七章 咕哒子随后很快便见到了茨木口中的酒吞童子。 那是个安静的夜晚，剡剡风生，皓月疏星，澄澈的夜空上有无心云相逐。 紫色头发的鬼女在高楼的窗外饮酒，见到咕哒子打开窗，便侧过脸来，对着她露出分外甜美的笑容。 “啊呀，旦那变成小旦那了呢，”酒吞童子的京都腔中温柔里带着一丝格外的慵懒，轻声慢语，仿佛一杯毒酒，甘美到想要将人的骨髓也径直融化。 原本执着红色漆器的细长手指，将酒盏送至唇边一饮而下，伊吹山神子有着如同天鹅一般优美的白皙颈项，有着如醇醉人如同美酒般的紫色眼眸。她的语调软而绵，似乎沉浸在美妙的醉意之中，但是神情却是一刻都未放松、居高临下的欢愉和肆意。 老实说，这样肆意轻狂的样子才符合传说中鬼的模样。 这样才是真正的鬼。 “……酒吞童子？”然而咕哒子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 橘色头发的小少女爬上桌子，轻轻地跳到窗台上。因为担心站不稳，所以紧紧地抓住了窗框，期间酒吞童子还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是，我就是酒吞童子，”酒吞童子带着几分揶揄地勾起嘴角，唇线一直维持在一个愉悦的弧度，“想不到茨木童子那么喜欢你呢，她一边扭扭捏捏像个幼童一样地不肯承认，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见你，一刻都等不了……真是的，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这么久不见，旦那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呢。真了不起。”细细地品味口中的酒，在咽下那刻发出一声长而轻的喟叹，酒吞童子心情不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呼……吃人，伤害人，掠夺人类的财产。说起来，妾身一直以来抢夺的东西都是酒，还从未带走过人类的幼崽。” “既然茨木童子这么喜欢你，master，要不要来大江山，和茨木以及鬼们一起愉快地生活呢？” “……膝丸会伤心的，可能髭切也会。”酒吞童子说话温柔的样子让咕哒子想起髭切软绵绵的语调，下意识地，她搬出这两个刀剑付丧神来拒绝。 “狡猾的小孩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回答，酒吞童子的眼睛弯了起来，“是想吓唬我吗，坏心眼。不过妾身并不害怕他们哦，包括他们的主人。” 她将手中的酒盏放下，在咕哒子想往后溜的时候，伸手拦住她，用力揉了揉咕哒子的脑袋：“把你吃掉的话，这样无论是那些刀剑们，还是那些英灵们，肯定会立刻气炸了吧。那时候那个牛女的表情，真令人期待呢……不过，妾身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被迫留在酒吞童子身边的咕哒子沉默不语，又忍不住好奇地想去看酒吞童子的酒盏里究竟有什么。 “您在看我的酒吗？”酒吞童子歪了歪头，语调又恢复了之前的无辜和懵懂，“这个呀……是那个源氏大将带来的东西。” “说起来，那个赖光给我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酒也是，master也是……” 似乎是醉倒在今夜的美酒之中，酒吞童子又开始混混沌沌地自言自语。 过了半晌，她感到小姑娘没了动静，等她低头望去，咕哒子已经枕着她的膝盖安稳地熟睡了。 “唔，困了吗？您就先睡吧……今后，如果那些英灵们找上门来，可就没有这么安静的晚上了。” 在空明的夜色下，清白的月光淡淡地倾洒在屋檐之上，紫发的鬼族首领伸手护住怀中的少女，安静地对月独酌。 —— 如果咕哒子拥有未来视之类的东西的话，就会知道酒吞童子的话果然会一语成谶。 不过，目前的她，还在被成长路上充满的各种各样的烦恼所困扰着。 其中最大的烦恼，莫过于自从认识了茨木童子，咕哒子就再也没有糖可吃了。 什么时候光忠才能真正地不限制她吃糖果呢？ 咕哒子有时候会在烛台切面前气鼓鼓像只河豚一样，向他申明她已经是大孩子了。 然而烛台切只会不经意地随意应上两声，然后奖励点小审神者别什么的东西来替代糖果。 “可是这样远远不够的，等到什么时候您初步有了一点控制力再说吧。” 烛台切光忠简直是对小审神者会不会蛀牙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 咕哒子才不会满足于这种空泛、没有实际意义的回答，她缠着太刀向他要明确的标准和承诺。 “嗯……那就等到咕哒子上中学以后吧。”烛台切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从那天以后，咕哒子就开始不断地盼望着想要长大。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庭院里的紫阳花开了复谢，上学路上的柿子每年结了又落，校舍边的香樟树的树冠广展，枝干更加茂密雄阔。而咕哒子，终于怀着期盼的心情毕了业，升入了初中部。 她已经褪去了婴儿肥，成长为真正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不过咕哒子依旧郁闷地发现，因为要保持身材，她依旧无法尽情地去吃糖果。 第18章 第十八章 本丸里的狐之助与其他本丸的狐之助对比起来显得完全不同。 它平时懒洋洋的，对于油豆腐不太热衷，模样与其他狐之助也有些出入，更不像其他狐之助那样热衷于催促付丧神和审神者完成日常，反而在每日提交任务的时候显现出一丝爱答不理的模样。 饶是这样，时之政府也没对这样消极怠工的狐之助做出任何的惩处—— 反而其他狐之助们似乎都很害怕它。 这样的散漫日常过去很久，但是随着审神者对它的亲近态度似乎有些改变。 这只狐狸有两条尾巴，相较于其他的狐之助，它的尾巴更加蓬松，柔软，一眼望上去极有层次感，会让人生出一种将头埋进去深吸一口气的冲动。 说实话，本丸里的刀男平时都不怎么见得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相同的狐之助，它不爱出现在人的面前，也不愿意别人直勾勾地看着它，每天悄无声息地在本丸建筑物之间行走，一直都很神出鬼没。 如果说狐狸这物种的外表像狗的话，那么这个狐之助的性格更像是一只猫。 加州清光有时候在夜晚能见到它无声无息轻盈地跳上房顶，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头扫视他一眼，然后背过身去，跳到房檐的最顶端，去望那孤独的月亮。 不过自从审神者来到之后，狐之助出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狐狸似乎很喜欢审神者。 加州清光每回看到狐之助的场合，它都待在审神者的身边。 狐狸的尾巴大大的，跳跃的时候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般鲜艳夺目，冬天的时候显现出格外的温暖。当它懒洋洋趴在少女的身侧时，尾巴也依旧不忘轻轻的护在少女的身侧，好像是要通过靠肢体圈住审神者的行为，来宣告自己的主权。 少女也很喜欢狐狸。 比起其他狐之助带着棕褐色的毛发，又混合着红白蓝好几种颜色的杂乱，自己本丸里的单纯能够肉眼判断出是白狐的狐狸就显得格外的可爱。 狐狸似乎通人性似的，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就能使得它知道自己的意思，在写作业的时候，它会敏捷地跳上书桌，盘成小小的一团白团子在旁边憩息， 虽然闭着双目，但那双绒绒的狐耳却微微向着咕哒子这边张着，注意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咕哒子翻书的时候，还时不时会碰到它柔软细腻的皮毛。 显而易见，咕哒子喜欢小白。 但是咕哒子却不可以直接地表达自己对小白的喜爱，也不能说：“小白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狐狸。” 那样的话，鸣狐脖子上黄啾啾的小狐狸首先会泪眼汪汪地看向她，说着审神者偏心之类的话语。“啊啊，主人就是这么偏心……明明狐狸我有三条尾巴，是比狐之助先生还要多一条尾巴的狐狸！怎么就没有人家可爱了，实在是令狐太伤心了！” 尽管每次小黄狐狸话尚未说完，就会被鸣狐伸手戳了戳它围着小项圈的脑袋，让它住口。 “你的话太多了，狐狸。” 虽然鸣狐会制止小狐狸接下来的控诉，解释说小黄狐狸没有坏心，但是每次都会弄得咕哒子感到羞愧，因为自己的话里的确有很多偏颇。 再者，说了这样的话，如果被小狐丸听到，也大概会感到伤心吧。 三条家的刀剑一向把她照顾得很好，小狐丸尤其如此。在咕哒子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缠着有着头发蓬松、毛茸茸的像是有一对兽耳的小狐丸，让他陪自己一起玩。 高个子的太刀尤其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虽然比不上岩融高大，但是宽阔的肩膀也足够让小小的咕哒子坐在肩头。 虽然有着狐狸般的野性，但是小狐丸在对待小审神者的方面极其的有耐心。在咕哒子连自己头发都扎不好，还要光忠帮她束马尾的年纪，小狐丸已经放任小审神者去整理他那一头平时爱惜无比的长发了。 咕哒子那时候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认认真真地努力帮小狐丸梳理他的头发，但是到了最后，无一不是以梳着梳着就开始替小狐丸绑麻花辫，扎双马尾这样的结局结束。 三日月到现在在喝茶的时候，也会偶尔说起小狐丸对咕哒子的纵容。 他清朗地笑了两声，又仿佛为那样的场景，无奈地任由审神者在自己头上作怪的兄弟感到有趣。 “那个时候，咕哒子还会奶声奶气地说‘小狐丸是仙女’呢……” 家里的平安老刀什么都好，但就是喜欢翻自己的黑历史。将这些陈年旧账记得一清二楚，时不时地拿出来提两句这点，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好地方。 咕哒子每回面对这样的戏谑总是会脸上爆红，坐立不安地摩挲着指腹，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充满了大脑，尤其让她想要找条缝钻进去。 不过也因为三日月的话，让她清楚小狐丸当初为她做巨大的牺牲。这让审神者夸赞小白之后，面对小狐丸时心中的愧意更浓。 到了后来，咕哒子再也不敢随意地说出“什么什么最棒了”“某某某天下第一”之类话了。 毕竟本丸里的人都不怎么好哄呐。 —— 就目前为止，咕哒子每天的生活状态都十分惬意和不错。 今天是星期一，她没有像周末一样在留在庭院里悠闲地撸猫逗狗，而是换上了新学校的制服。 在小学毕业以后，因为原先的小学没有对应直升的初中，她和自己原先的朋友们各自分散。 因为某些原因，在咕哒子步入初等部二年级的时候，她转学去了新的学校，今天则是她去学校报道的第一天。 新学校的制服是在学校中很常见的那一种，白衬衫搭配着黑色的百褶裙。 咕哒子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女中学生都穿的短裙，在烛台切为她整理领结的时候，还因为总是因为会担心走光而不断动来动去。 “什么啊……为什么男孩子都能穿裤子，而女生无论一年四季就只能受冻呢……”她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有些不满地抱怨，“这个就更短了。” “如果您不跳来跳去，去翻栏杆或者还是去踢饮料贩售机的话，是不会走光的。” 刀剑付丧神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见烛台切光忠已经替她整理好了衣领，还没等他欣赏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咕哒子便欢快地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去了。 审神者的性格一直都很开朗，她很有活力地跑到门口，明显是没有将烛台切的叮嘱放在心上，在光线的折射下，漂亮的橘发里仿佛藏着无数的阳光碎片，耀眼又温暖。 像个小太阳一样。 第19章 第十九章 咕哒子的新学校气氛很奇怪。 怎说呢，就是明明给人一种很普通的学校的那种感觉，但是却因为有了一群非同凡响的风纪委员，又显得那么不一般了起来。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一群牛排头。 咕哒子几乎是踩着线跑进学校大门的，她一边以维持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一边在心里暗暗为这群风纪委员蔚为壮观的发型感到钦佩。 毕竟每天都要坚持早起弄这样的飞机头，无论是从牺牲睡眠的时间来讲，还是花掉不少发胶的经济层面来讲，以及心灵手巧的程度来讲，都是非一般人能够坚持下去的。 咕哒子想起自己在小学里担任风纪委员的曾经，又忍不住瞥了眼那个叼着草叶头发长到像法棍的飞机头，默默地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至少她藤丸立香就不能。 几乎在上课铃声一响的同时，穿着风纪委员制服的那些家伙就行动迅速地封锁了学校的大门，与此同时，从她的身后立刻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真相，这样方便的事情，按照咕哒子像猫一样旺盛的好奇心，完全无法拒绝。 不过身边和她一起在上课铃响前跑进校园的学生都露出来心有戚戚的神情，而不是马上回头去看的苗头看来，没准有什么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可怕事情正在发生。 最后咕哒子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觑了一眼。 早就听说并盛中学的校风严谨，是多亏了这些风纪委员的作用，但是也不至于严厉到旁若无人地殴打自己迟到的同学吧—— 在飞机头的海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黑发清俊的少年，少年有着原本应该是在学校里格外受女生欢迎的长相，但是神色和举动却相当地危险和不近人情。 少年的身姿笔直而挺拔，神色冷冽，薄唇轻抿，黑白分明的凤眸里带着几分不甚愉快的烦躁，他以干净利落的身手处置完了那些违反风纪的学生后，似乎感到咕哒子的注视，又将颇有压迫感的视线往她这边扫来。 咕哒子心感不妙，被拥有不良少年气质的牛排头绿叶衬托得像是一朵娇花的风纪委员长虽然好看，但是她也不太愿意成为他的拐下亡魂。 于是，她顶着云雀恭弥冰冷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芒刺在背般以均匀的加速度向着教学楼前进。 惹不起，溜了溜了。 —— 虽然因为差点迟到这件事感到心有余悸，但是在有着这样又魄力并且严厉的风纪委员长的环境读书，对咕哒子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因为校园暴力才转学啦。” 在放课后人群散去的教室，咕哒子才能这么放松地同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说起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 她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将脸埋在自己双臂交叉起来营造的港湾之间，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去抬头去看在一边磨磨蹭蹭的值日生，好心地提醒他。 “纲吉，不要把黑板檫拍得那么用力啦，粉笔灰都传到我这里了。” 棕色头发的少年被突然点名，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马收了手，他背对着咕哒子，看不见是怎样的表情，声音却听起来很是惊慌：“对不起……藤丸同学！” “都说了不用总是道歉了。”咕哒子撑着脑袋，小声的说了一句。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声吐槽，在空旷的教室里依旧十分清晰地传到了纲吉的耳里，他打了一个激灵，一瞬间站得像是训练里被教官拖出来单独训话的新兵那么笔直僵硬。 “抱歉，藤丸同学！” 咕哒子一下子就少年诚惶诚恐的模样给逗笑了：“你很害怕我吗？纲君？” 沢田纲吉有着棕色的头发，得益于他温和的脾性，这些头发使得他像是只容易一惊一乍的兔子一般温顺柔软，让人忍不住逗弄他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再狠狠地rua一把兔子毛茸茸的小腹。 被女孩子这么亲昵地叫着，沢田纲吉依旧不愿意回头去看咕哒子。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他一回头，就会因为他的笨手笨脚，转而发生什么弄巧成拙、令他难以为情的事情。 他站在那里擦拭着那处他擦了无数次，已经光滑到注意看得到人影的一小块黑板，声音哽咽得像是即将哭出来一样：“……没有，藤丸同学。” 就像是上级报告的时候一定要加上‘sir’一样，沢田纲吉也固执地在句末用上了敬语。 他沉默了一会，见咕哒子却并没有接话，一瞬间因为有些担心惹她讨厌而心急起来，扭扭捏捏半天，又才挤出这句令他掏空心思才想出的话来。 “我只是……没有想到藤丸同学会帮我说话。” 是那个藤丸同学诶—— 才转学过来，就引起了同班同学热议，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某种光芒的藤丸同学。 这样的藤丸同学，居然会在其他人将值日全部推给自己的时候，专门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只是我的正义感不允许这样而已，”不说这件事还好，咕哒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情绪里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恼羞，“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件事。” 本来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转了学，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多管闲事，结果在遇到被一群男孩子欺负到瑟瑟发抖的沢田纲吉的时候，一时间产生了恻隐之心。 “究竟是谁在我为你打抱不平的时候，拦住我，说‘没有关系’的？” 面对咕哒子的指责，沢田纲吉瑟缩了一下脑袋，又犹犹豫豫地为自己争辩道：“没关系的，今天本来就该我值日，只是多干了一部分而已……” 似乎为在新认识的女孩子面前体现出这样软弱的一面而感到难为情般，沢田纲吉又有些难堪地劝解道：“倒是藤丸同学，没有必要在这里等我，可以早一点回家……反正……” 反正我都早已经习惯了。 藤丸同学没有说话，沢田纲吉也不敢去回头去看藤丸同学究竟是什么表情，他突然很害怕看到藤丸同学对他失望的模样，因此，他也只敢面对着黑板，被动地接受咕哒子接下来的态度。 生气也好，失望也好，直接走开也好，骂他也没关系，他不会责怪藤丸同学，毕竟他就是那样的人。 ——对于被取外号叫做‘废材纲’的人，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藤丸同学会失望，是很正常的事吧。 只是沢田纲吉突然为自己的懦弱感到很无力，明明第一次有这么不将他区别看待的人。 藤丸立香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而他又辜负了她的期望。 “狡猾死了。”身后的藤丸同学说话了。 “诶？”没有等到责怪或者身后人默然离场的声音，却只等来了这样一句话，沢田纲吉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 “狡、猾、死、了——”咕哒子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我说。” “纲吉同学，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勾起我的怜悯心吗？你以为勾起我的怜悯心，我就会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跑过来帮你打扫卫生吗？” “如果你对我有这样的认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藤某人，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人善心美的小天使，要论人设的话也只能是令人头痛的小恶魔役，所以绝对不会在事不关己的地方大发善心！” 为了能和沢田纲吉讲话，咕哒子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伸手就能提到讲台上的讲座。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要负责哦，”她敲着讲桌，空心的木质品发出沉闷的声音，咕哒子百无聊赖的催促道：“所以搞快点啦——沢田同学。” “好。” “还有就是，我真的曾经被校园欺凌过哦。” “……” “不过，那些人我全部欺负回去了，”谈到这里，少女也忍俊不禁，漂亮的脸上绽放出微笑，“但是呢……也因此，我转学啦！” 沢田纲吉闻言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 他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她一眼，少女此刻正撑着脑袋，专注地望着他。 “搞快点搞快点，纲吉同学，我饿了！” “快了快了，马上！” 他觉得她眼里真的有星辰。 第20章 第二十章 并盛中学的怪人真的非常多。 有着热血过头总是会被认作学长的拳击社主将，还有着不喜欢人群聚动不动就会咬杀的风纪委员长，其实天然呆在学生中的比例更重，譬如棒球队的山本武同学，还有被称作并盛之花的笹川京子同学。 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咕哒子同桌的笹川京子立马红了脸，坐在另一边的黑川花发出了嘘声，咕哒子十分有眼力地立刻补充道：“黑川同学也是并盛之花。” 女生之间只要相互吹捧起来，那种架势是很可怕的。 黑川花被夸得心满意足，转而礼尚往来一般夸赞起了咕哒子：“藤丸也很漂亮。” 上了中学之后，就不得不避免谈到有关于社团活动之类的东西。 咕哒子对风纪委员的飞机头感到敬谢不敏，又不愿意参加那些费时间的运动类社团，倘若直接空白地将表交上去，写回家社的话又太过于难看，那么就没有比人闲事少的文学社更合适的社团了。 虽然家里的细川家刀剑总是文绉绉的，不过咕哒子始终不是什么静得下心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对于那些总是想和她搭话的文学社社员感到棘手。 只要一谈到近代文学，什么某某文学家的代表作，咕哒子总是想拿着书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慢慢向后退到一个谁看不见的角落里。 ——饶了她吧，她就是来混日子的而已。 好在同为文学社社员的笹川京子和黑川花似乎看出了咕哒子的窘迫，将她从人群中拯救了出来。 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真是这个世界上的珍宝。 “立香很受欢迎呢。”笹川京子笑着补充了一句。 黑川花则有些大大咧咧地凑到咕哒子面前，细细的端详咕哒子的脸：“没办法，毕竟大家都想和藤丸说话，不过，藤丸却一直和沢田待在一起。” 再跑过去的话，三个人以上，那就是群聚了呀。 “社团活动就不一样了吗？” “社团活动可是和上课一样，难得的被批准群聚的机会啊，当然要好好交朋友了。” 原本咕哒子在心底为不能群聚的校规暗自感到高兴的心情，立马跌落到谷底。 半吊子混迹在一群热情并且实实在在的文学爱好者中间的滋味可不好受，好在读书交流会并不是天天都有。等到社长最后一个发言，做出总结后宣布散场之时，咕哒子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的心总算落了地。 在回家的路上，咕哒子就摸出了手机去找给她出馊主意的热心网友抱怨。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不行不行，完全不行:) 魔法少女★梅莉酱：不应该呀w 几乎是住在社交软件上一般，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好友瞬间秒回了咕哒子的信息。 魔法少女★梅莉酱：咕哒子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说说看嘛，人家真的很好奇。 梅莉酱是咕哒子在网上很早就认识的网友，发送消息时用着粉粉嫩嫩的气泡框，头像是一个有着虹色长发、花瓣一样耳坠的美少女。 咕哒子猜想她与自己年龄差距不大，头像也应该是本人，是一名少女气息爆棚的温柔小仙女，于是一下子就在交友过程中，放下了被烛台切光忠耳提面命培养出来的对陌生男性的那种警惕心。 加上魔法少女梅莉酱对她十分热情，说话的语气又万分的可爱，倘若不回应她的好心，就会让咕哒子的心灵备受愧疚这种情绪的折磨。 一来二去，咕哒子就将其视作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甚至到了连自己的小名也如数告知的地步。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今天有文学社的读书交流会，我是第一次参加来着。 魔法少女★梅莉酱：这样啊，是不是因为咕哒子太紧张了鸭。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不是紧不紧张的关系，好好听我说。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那些文学社的人全部都来找我说话，因为昨天晚上把时间全部都拿来和梅莉酱聊天了，结果什么预习都没有做，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尴尬死了。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所以我只能试图萌混过关，脸都笑僵硬了:( 魔法少女★梅莉酱：不应该呀，我听别人说，文学社很轻松的w 面对好友推卸责任的话语，手机屏幕前的咕哒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原来你也只是听说过就直接向我推荐了吗！一点真实经验都没有！ 魔法少女★梅莉酱：当然不是，梅莉酱可是有很认真地去调查这件事的！ 似乎察觉到咕哒子字里行间的不满，梅莉酱飞快地发送了好几段消息过来。 魔法少女★梅莉酱：梅莉酱平时身体不好，只能一直呆在家里，所以对这些情况有了误解。 魔法少女★梅莉酱：可能是我没有将咕哒子太可爱了，这一点因素考虑进去的错吧。 魔法少女★梅莉酱：咕哒子，我错了！不要生梅莉酱的气好不好！ 魔法少女★梅莉酱：作为补偿，人家会帮咕哒子收集资料，做读书笔记的。梅莉酱只有咕哒子一个朋友，每天都在网上等咕哒子和人家说话。如果咕哒子因为生气不理人家的话，梅莉酱会孤单死的。 咕哒子隔着屏幕，都能够想象到到另一端少女手忙脚乱地打字和委屈巴巴的神情。原本有些生气的情绪，随着梅莉酱说‘只有她一个朋友’这句被打消了，甚至内心中还生出一丝职责来。 梅莉酱因为病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朋友，而她还这么动不动就向着人家发火。 简直是一个烂人。 这回该换咕哒子去安慰梅莉酱了，她在聊天软件上对着梅莉酱又是承诺又是发誓，说自己永远不会生梅莉酱的气，梅莉酱永远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永远喜欢圣晶石：不小心说了过分的话，真的很对不住啦！梅莉酱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魔法少女★梅莉酱：……真的吗？ 魔法少女★梅莉酱：我不信。 魔法少女★梅莉酱：咕哒子通讯列表里，是不是有个叫做[橘子馅草莓蛋糕]的人？ 魔法少女★梅莉酱：那个人，是个废宅……对梅莉酱说了好多讨厌的话哦，咕哒子删了他好不好？ 几乎是不假思索，头像是橙子的少女回了句好。 某位花之魔术师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并不限制审神者使用手机。 年轻人天生就容易被光怪陆离的网络世界吸引，如果一味地对孩子的兴趣进行打压，恐怕会令其在家长看不见的地方更加变本加厉地补偿自己。 所以面对咕哒子时不时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上几秒的举动，刀男们也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偶尔的时候，大和守安定也会因为审神者的心不在焉，而忍不住对咕哒子开玩笑。 “主人每天在和谁聊天呢？您没有每天晚上的时候偷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别人一聊就是一整宿吧？” 经常被梅莉酱撒娇缠着聊到很晚的咕哒子心中一惊。 ——从某种角度，安定总是能敏锐地触摸到事物的真相。 “没有！……怎么可能。”被注视着的审神者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偏了偏，少年的笑容温和，却令她生出了一种想要避开他视线的念头，咕哒子矢口否认道：“我怎么可能、熬夜……熬夜或导致脸上不好看的！” 如果晚上熬得很晚的话，那么清晨起来必定困意连连。浓厚的睡意再加上第一节课国文老师昏昏欲睡的照本宣科式教学，势必让咕哒子收获一场如同小松鼠冬蛰一般甜美的酣眠。 不过说起来，似乎梅莉酱就从未有过这种困扰，哪怕聊天聊到夜深人静，第二天的时候她也会早早地向咕哒子发送[早安]。 虽然梅莉酱体弱多病不能出门，但是小姑娘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令咕哒子很是羞愧。 大和守安定湛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审神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轻轻地哦了一声，一副姑且相信你的意味不言而喻：“咕哒子可不要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哦，这样对眼睛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小姑娘本来就有几分心虚，被大和守安定棱模两可的态度一激，只能干巴巴地继续死鸭子嘴硬，“况且，博多也戴眼镜呢。” “博多虽然戴眼镜，但是人家的夜视能力可很好。” 咕哒子有些生气地别过头，年轻人轻轻的低笑声在耳边萦绕，大和守安定在言语上依旧不愿意轻易饶过她似的继续说话：“等到以后变成小瞎猫，咕哒子晚上就不敢出房间门了……啊，不过，本来咕哒子就不太敢一个人晚上在本丸闲逛。” 大和守安定说的是有些历史的往事。 咕哒子原先是不怕黑的，不然也不至于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也敢一个人在树林里瞎跑。 可惜从小到大心里一直都毫无畏惧的咕哒子，摊上了鹤丸国永这么一个喜欢动不动就喜欢吓唬小孩子的坏人。 大家一起看恐怖片的时候，只要一有什么恐怖血腥的情节出现的征兆，刀剑付丧神们就会率先用手遮住咕哒子的眼睛，鹤丸国永虽然也会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后他会灵光一闪，编出什么吓唬人的鬼故事来。 鹤丸先生的皮肤很白，晚上他踏月而来的样子，甚至比枝上湖面的雾凇白雪还要令人神往瞩目。但也就是这样的鹤丸先生，身着白衣在本丸里黑夜里出没，造就了所有小短刀晚上探险寻鬼时所谈论的怪谈。 他会趁咕哒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的时候，偷偷地告诉她，有什么精彩的小秘密值得与只与她一个人分享，然后就着恐怖片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讲述着他编制的新鲜出炉的本丸奇闻。 “咕哒子是后面才来我们本丸的，所以不知道这件事。”他先是拿出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论点作为基础，而后又神神秘秘地凑到咕哒子耳边同她嘀嘀咕咕，“我们本丸后面有一口荒井。” “你知道吗？那口荒井并不是因为水源枯竭才废弃不用的。” 咕哒子懵懂地眨了眨眼，在鹤丸国永的引导下，结合起了现在电视里正在放的电影内容。 “井里莫非有……？” 小审神者不害怕妖怪，在学校里，那些妖怪们被她当做皮球一样磋磨，小审神者也不害怕鬼怪，她见过传说中的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 但是小咕哒子在听说本丸的荒井里可能有贞子这种东西的时候，一瞬间小脸害怕到煞白，再想到贞子硬生生地在井中活了很多年才死去，更是觉得胆寒，从此咕哒子就很不愿意一个人往后院那边走。 哪怕后面被证实了这是鹤丸先生的即兴创作，咕哒子半夜想喝水的话，也要抱着暖呼呼像小火炉的小白，才敢迈出天守阁。 [小白会保护她的。] 不知为何，咕哒子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 再次被旧事重提，小姑娘抿着唇恼羞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大和守安定带着微笑说了一声‘失礼’，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人畜无害、不谙世事的笑容。 看来过量沉溺于游戏世界和网络社交，从而忽视了自己身边的人是不可取的。 不过，咕哒子始终认为，就算是从未见过面，梅莉酱都算得上在她心目中尤其特别的一个朋友。 —— 现在她的好朋友，要求她删掉列表里的另外一个网友。 二选一的一个选择题，在咕哒子内心的天秤之中，压根不需要犹豫就能得到答案。 橘子馅草莓蛋糕是她在游戏里认识的网友，因为经常在一起组队的缘故，才顺手加的好友。 顺带一提，他本人似乎是很忙碌的社畜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傻乎乎又废材感，但是在游戏方面出人意料地涉及得广，因此和咕哒子总是很谈得来—— 咕哒子鲜少添加男性好友，只有这个[橘子馅草莓蛋糕]除外。 [真可惜，难得有一个这么聊得来的玩伴。]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咕哒子毫不犹豫地在系统提示删除好友的弹窗上轻轻点了确定。 不过呢，梅莉酱既然能够明确地指出橘子馅草莓蛋糕废宅的身份，那么两个人或许有过交集。 没准正如梅莉酱所说，橘子馅草莓蛋糕真的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严重一点甚至还可能是骚扰什么的。 毕竟，梅莉酱和她咕哒子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漂亮美少女呀。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在一个小时后，[橘子馅草莓蛋糕]似乎发觉了自己被好友删掉，并且以一分钟两条的速度向咕哒子发送添加好友申请，但是咕哒子铁了心不继续和他往来，心肠冷硬地选择视而不见。 删掉就是删掉，绝对不会再偷偷将他加回来。 毕竟咕哒子有好好答应过梅莉酱，她可不是会对朋友阳奉阴违的那种人……虽然不断坚持发送着好友请求的[橘子馅草莓蛋糕]先生看起来十分无助又可怜就是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咕哒子还专门打开了屏蔽陌生人消息的设置，防止自己被橘子馅草莓蛋糕的话所动摇。 不过，能够成为咕哒子列表里唯一一名男性，[橘子馅草莓蛋糕]显而易见是有他的长处的。哪怕是咕哒子装死逃避，他也孜孜不倦地想尽各种方法和咕哒子建立联系。 到了后面，他见咕哒子也没有在游戏里上线，索性直接跑到twitter上去向她私信。 “为什么会突然删除我呀，咕哒子！” 顺带一提，[橘子馅草莓蛋糕]和咕哒子通过游戏培养起来的感情真的很好，连平时大多数男生都不愿意玩的乙女游戏，他也愿意吃咕哒子的安利，然后在第二天同咕哒子一起讨论剧情。 所以，这样直接跑到她面前来问她，两个人真真正正地对质的时候，咕哒子反倒是生出几分犹豫。 “删掉了就是……删掉了呀，倒是你这么执着地跑过来问，才是很反常的吧？” 原本以为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一贯弱气的[橘子馅草莓蛋糕]就会觉得脸上无光，讪讪地不再继续追问。然而却没想到这家伙这时候却意外地固执，反而十分坚持的回答道：“不行！我不能接受咕哒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甩开我。” 咕哒子没有办法，只好跟他开诚布公。本来以为[橘子馅草莓蛋糕]在听说咕哒子仅仅因为女孩子之间闹别扭就把他删除之后，会因为被冒犯到而大为火光，然后两个人从此也再也没有交集。 但事实却比她想象中的平静。 [橘子馅草莓蛋糕]在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带着意想不到的包容力，仔仔细细又非常耐心地同咕哒子分析。 “这是对我的污蔑啦。咕哒子，你好好想一想，我除了上班，一有空几乎都在陪你玩游戏。不是在研究攻略，就是在寻找什么好游戏的路上，每天都肝秃头了，怎么可能有心思去骚扰别人！ “况且——你还不懂我么，女孩子哪有游戏有趣呀？” 出现了，[橘子馅草莓蛋糕]的废宅标准发言！ 他刚说出这样一句话，咕哒子心里就有了几分信服，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回道：“咕哒子也是女孩子。” “咕哒子不一样啦。”[橘子馅草莓蛋糕]给咕哒子发送了好几张自己截下来的截图，“咕哒子，你可能被骗了哦。” 图片是一名网络偶像粉丝突破一千万时所发布庆祝短文，除却卖萌的颜文字以外，大致就是‘谢谢支持，请以后再继续多多关照’之类的意思。 明明是那种网红们几乎都会发的，带有十分官方的营业色彩的文字，但是却因为这位网络偶像明艳的头像，以及令咕哒子一眼看上去绝对不会忽视的昵称，变得相当不普通起来。 [魔法☆梅莉] 以及头像，赫然与每天都和咕哒子亲亲蜜蜜的魔法少女★梅莉酱是同样一个人。 咕哒子的脑袋一瞬间就开始混乱了：“啊……这……” “我想，那个梅莉酱没准是偷偷盗了这个梅莉的照片，装作美少女的样子来骗咕哒子吧。” “不会的！”处于对好朋友的信任和维护，咕哒子下意识地帮梅莉酱说话，“梅莉酱才不是这种人！” [橘子馅草莓蛋糕]也看起来只是随口提出一个猜测，他并没有较真，而是迅速地回复了咕哒子：“啊啊……我刚刚逛了那个梅莉的主页，并没有发布过咕哒子朋友头像这张图呢，或许真的是本人呢。” 咕哒子适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梅莉酱怎么可能做出盗用人家照片这种事……” 可是还没等她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橘子馅草莓蛋糕]又提供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也就说，如果真的是本人的话，那她为什么要对咕哒子说，她只有咕哒子一个朋友呢？真奇怪啊，明明是万众瞩目的网络偶像……” 是啊，明明是万众瞩目的网络偶像……为什么要说谎呢？为什么要这么骗她呢？ 突然被告知自己要好的朋友，要么是盗用人家的照片还装作是本人的盗图者，要么是对她撒谎，将她玩得团团转的骗子。 咕哒子不知不觉又陷入了二选一的难题之中。 并且，这次的二选一无论选择哪个，都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结果。 正当她感到难过之际，[橘子馅草莓蛋糕]又发了消息过来。 “好啦，咕哒子既然答应了别人，也不能食言对吧。这样子私信聊天也挺好的，我就不逼着咕哒子把我加回来了。” 一直被[橘子馅草莓蛋糕]所包容着的咕哒子突然为自己的胡闹感到羞愧，然而[橘子馅草莓蛋糕]依旧是像往常那样对她发出邀请。 “啊，不知不觉就到八点了！咕哒子不上线一起打游戏吗？晚上这个活动奖励很丰厚，你不是还想着攒资源抽卡吗？” “抽卡！”一提到抽卡，咕哒子就把自己内心的纠结跑到了脑后，“抽卡抽卡抽卡抽卡抽卡！” 抽卡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快乐的事情，咕哒子兴致冲冲地上了线，向着[橘子馅草莓蛋糕]发送了组队邀请。 过了有那么几分钟，[橘子馅草莓蛋糕]才加入到队伍当中。 “怎么这么慢呀？是不是网络不好？”咕哒子有些担心延迟的网络影响到待会的操作。 “没什么，刚刚去处理了一只蝾螈。” 紧张刺激的比赛很快令咕哒子无暇顾及其他。只不过，在这一天以后，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用纯粹的初心面对梅莉酱了。 两人的友谊出现了裂缝。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自从认识沢田纲吉之后，咕哒子便觉得自己的生活因他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看起来瘦弱纤细的少年总是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状况百出，以令人叹为观止的姿态将事态搅和得乱七八糟。 如果鹤丸国永在场的话，没准还会发出“竟然这种情况也能犯错吗，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之类的感叹。 而对于某位老是被欺负到泪眼汪汪的纲吉同学来讲，或许咕哒子就是被上天派过来拯救他的哆啦a梦。 藤丸同学会在他被其他人支使着去跑腿的时候，站出来为他仗义执言，也会在他被老师突然抽问的时候，看不惯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把脸埋在书里低声地念着正确答案。 哪怕是他上学迟到，害怕被云雀学长当场逮住用浮萍拐大力抽打而久久不敢靠近校门时，藤丸同学依旧很有办法。 “总感觉阿纲你下一刻马上就要流着泪叫我藤丸a梦什么的了……”咕哒子站在围墙内侧仰着头看着在墙上磨磨蹭蹭手足无措的沢田纲吉，“快点跳下来啦！趁那些风纪委员还没有来！” 看来云雀恭弥真的是这所学校全体师生的噩梦。 咕哒子的话立竿见影地起了效果，总是受伤却依然怕痛的棕发少年原本蹲在墙头犹犹豫豫害怕得不行，一听到[风纪委员]四个字，方才如梦初醒地‘嗯’了一声，又有了新的动作。 可惜头脑的清醒反倒让他丧失了更多的勇气，沢田纲吉只往下望了一眼，就因为这样的高度感到晕乎乎起来。 “这样不行的！一定会摔个底朝天吧！”因为害怕摔下去，他抱着自己的书包蜷缩地更紧，仿佛只有将重心彻底降到最低，才能给他带来更可靠的安全感。 “啊，明明纲吉刚才爬上去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咕哒子眨了眨眼，无情地戳破了沢田纲吉说服自己放弃努力的谎言。 “可是爬上来和跳下去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既然被云雀恭弥逮住抽一顿也是死，跳下来也是摔死，同样是死，纲吉同学选一种你愿意的方式吧？” 你说了死对吧？刚刚你说了摔死对吧？ 站在那里气定神闲望着他的藤丸同学哪里是什么救人水火的哆啦a梦，明明是个整暇以待看他笑话的小恶魔！ 沢田纲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藤丸同学——”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咕哒子见状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张开手臂轻言细语地安慰缩在墙上小动物：“好啦，快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难道她藤丸立香是拿了什么废材制造机的剧本吗，感觉总是在英雄救美呢。 等到咕哒子明确地表明自己会保护沢田纲吉的意愿，被困在墙上的某个人反倒是不愿意了。 他把书包扔在了咕哒子的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直愣愣地像是电视里的菲律宾跳水运动员那样以非常僵硬又不规范地姿势朝下一跃，全然一副誓死而归的模样。 “如果不是藤丸同学之前对着我袖手旁观，我们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要翻墙的境地……” 以跳水的姿势跳下来，当然得是以跳水的姿势落地。 丝毫不出人意料地，沢田纲吉以脸着地的方式降落在了并盛校园绿意盎然的草地上。 他坐在地上，眼里还带着几分被疼痛激出的水意，湿漉漉的眼巴巴地看着咕哒子，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那么令人感到可怜可爱。 咕哒子伸手去摘他脸上，刚刚因为跳下来时途经小叶女贞而沾上的草叶子，并没有因为沢田纲吉的指责而生出什么愧疚。等到她清理完纲吉同学头发间的草叶，才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细心。 “啊，因为纲君被吉娃娃吓到不敢向前走的样子实在是令人震撼，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哦。” “可是后来呢？藤丸同学明明可以……” “但是，这次我可以帮助纲吉同学赶走吉娃娃，万一下次我不在纲吉同学身边你又该怎么办呢？我是在等待纲吉同学克服自己的恐惧啊！” 咕哒子板着脸讲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非常的唬人。 ——可是啊，藤丸同学之前看着他被吓到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的表情，完全不是这样的吧！ 还没待沢田纲吉愤懑不平地说些什么，咕哒子突然注意到什么似的，轻轻地叹了一声。 “诶，你真的要一直坐在这里吗？我们可是迟到了翻墙才偷偷跑进来的，而且……你刚刚跳下来的时候，还压坏了绿化带里的女贞。” 原本在道路旁被修剪成规整球形的小叶女贞，因为沢田纲吉的快速降落被压得东倒西歪。 虽然因为起到缓冲作用帮助了某个人不至于摔得太惨，但是枝叶零落的样子，看起来分外令人不忍目睹。 沢田纲吉的脸僵住了。 天知道他是多么宁愿自己摔得再惨一点，也不愿意见到他心爱的校园因为自己的举动受到任何的损伤。 沢田纲吉睁大眼睛看向咕哒子，少女也笑起来注视着他，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人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就急冲冲向教学楼跑去。 得趁云雀恭弥还没抵达战场之前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你给路达哟！ —— 因为一起做了错事，两个人因为这件共同的秘密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等到快放学的时候，风纪委员们果然在一个接一个地盘问有没有人目睹是谁破坏了校园的绿化。 因为底气不足的原因，沢田纲吉的冷汗霎时间就流了下来：“啊……不知道呢……究竟是谁会无缘无故去破坏绿化呢？真奇怪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冷汗湿透了身后的衣料，目光不断往右侧的墙壁游移。 草壁哲矢几乎是一瞬间就看透了他的心虚，他拍开了正在向沢田纲吉问话的那个飞机头风纪委员，一步一步像沢田纲吉靠近。 最后‘咚’地一声，风纪副委员长将沢田纲吉逼到了墙角。 “是啊，究竟是谁这么无聊呢……”他叼着草叶虚起眼睛重复着沢田纲吉的话，气势像个街头威胁赌鬼还不上债务就要被灌进水泥柱沉日本海的恶霸一样。 “沢田同学，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沢田纲吉冷汗顿时流的像是瀑布一样，神色惨白得像是漫画书上还未上色的简笔画小人那样凄惨。 深知纲吉脾性的同学们顿时哄笑了起来：“草壁学长，那个废材纲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嘛！他就是这样，无论谁跟他问话，都会紧张得要死！” 沢田纲吉几乎为自己以前给大家带来的废材印象落下了热泪。 藤丸同学也向天神一样出现，跑过来帮他救场：“沢田同学今天上午和我在一起的哦，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人缘极好的咕哒子发了言，班上的同学也七嘴八舌地开始帮看起来无辜可怜、楚楚动人的少女说话。 “啊……如果是藤丸的话……那就绝对不可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了。” “立香这样的美少女，哪里像是翻墙的人啊？” “可恶，突然对废材纲羡慕得要死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草壁哲矢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咕哒子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掐了被吓得神游天外的沢田纲吉一把，他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讪讪地朝着草壁哲矢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是……今上午我一直和藤丸同学待在一起呢。” 姑且逃过一劫。 等到放学之后，沢田纲吉看起来依旧对这件事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差一点就被揪出来了……为什么藤丸同学你能够这么镇静啊！” 咕哒子看起来若有所思，她敷衍地回答了同伴的话：“大概是阿纲你太废材了吧。” “！连藤丸同学也都开始这么说了吗？” “别吵……我在想一件事情，”少女别过头看他，眼里带着兴趣盎然的笑意，她的语气轻快中有些活泼与雀跃，几乎是不与沢田纲吉商量一般，就擅自做下了决定，“我决定啦，纲吉以后叫我姐姐好了。” “诶，可是藤丸同学年龄明明比我还小吧。”沢田纲吉提出了抗议。 “因为我一直保护纲吉同学，所以沾点便宜是理所当然的吧。什么回报都没有，不就白做事了吗？”少女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放缓了语调，是那种夏日里沁人心脾的甘甜和随心所欲的孩子气意味，“纲吉君在克服之前，要叫我叫姐姐——好不好？” 沢田纲吉不说话了，他看着咕哒子明亮的眼睛，又小声地嘟哝了一句：“我会试着克服的……所以你就不要说什么‘让我来保护你’什么之类的话了。” “啊……？” “让女孩子保护自己，真的很丢脸啊。” —— 话虽如此，沢田纲吉却并没有如了咕哒子的愿。 他在中学时期一直固执地称呼咕哒子为藤丸同学，绝口不提一声‘姐姐’来请求咕哒子的帮助。 在多年以后，衣香鬓影的晚宴，场地是意大利风格的近代建筑，带着一大片草坪，团簇着修剪过的花木，杜鹃花，绣球花，勿忘草或者矢车菊。 温暖的大厅里，使人迷醉在花香以及葡萄酒的气味之中。女客们团簇在一起，礼服的花边和别在胸前的胸针一同拥有着闪烁的光辉，舞池中舞者红裙翻飞左右摇曳，乐队演奏得恰到好处。 年轻的黑手党教父走到藤丸立香的面前，弯下腰低敛眉目邀她共舞。明亮的灯光下，衬托着男子的神色更加温和，他看着少女微笑，一字一顿称呼她为—— “姊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沢田纲吉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年了。 作为一名成熟的少年，他自然懂得人生无非是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的道理。 当然，人生中的起，可以是好运地遇上像是藤丸同学这样仿佛被渡上一层薄薄光晕的乐于助人美少女。至于人生中的落，估计也不会变得比他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可惜沢田纲吉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稚嫩，随着邮箱里被塞进一张关于家庭教师的传单，以及随之而来的穿着西装的小婴儿，在他一路跌至谷底已经平滑如地板的人生上，仿佛用铅球一样砸出了更深的一个坑，带着他往更低的深渊里跌落进去。 在接近于以裸奔的形态跑进校园之后，看着同学们异样的眼神，沢田纲吉的心情变得低落得不得了，甚至还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心态去想—— 没准藤丸同学会将他视作变态也不一定呢。 好在事后藤丸同学也并没因为这件事而对他态度转变，在沢田纲吉原本在崩溃边缘岌岌可危的心灵给出最后决定性的打击。 “纲吉同学拼了命一般往学校门口冲刺的样子，真是让人吓了一大跳，”她只是像以前那样朝他开起了玩笑，却直接将沢田纲吉臊红了脸，“我还以为你向这边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咕哒子看起来有些失望地叹了两声气：“结果仅仅只是因为要迟到了才跑得这么快，这么普通的原因……明明随便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告白啊发挑战书啊什么的，都比这更有传奇色彩。” 这种传奇色彩不要也罢！唯独因为裸奔跑进校园而名留校史这件事，是他绝对不想要的。 一提到告白这个词语，沢田纲吉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都要炸了开来：“立香——！”他压低了声音，靠得与咕哒子更近，看起来不太愿意令别人听见他们关于这方面的谈话：“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可是，纲吉同学不是喜欢笹川吗？” 咕哒子这句话刚说出口，棕发少年更像是一只猫一样瞪圆了眼，原本感到害羞难堪的神色现在更加偏向于不可思议和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说啊？藤丸同学？” “因为阿纲经常朝着笹川同学那个方向看吧，”咕哒子安慰人一般，拍了拍沢田纲吉的肩，“虽然喜欢笹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你放心吧，在你鼓起勇气告白之前，我不会偷偷泄露出去的。” 被少女这样好心好意地宽慰，沢田纲吉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支支吾吾地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明明看的是你啊，藤丸同学！ —— 被这样提醒之后，沢田纲吉发现，自己的确时不时地就忍不住去注意咕哒子。 少女如果不是和他待在一起的话，那么通常是和笹川京子与黑川花一起行动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值青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活力与暖意，活泼轻快地如同洁白可爱的小鸟一般，总能给人阴雨绵绵的内心世界注入新的生命力。 体育课的时候，沢田纲吉偏过头去看在操场边嬉戏打闹的女孩子们。 “阿纲在看什么呢？” 向沢田纲吉搭话的是棒球队的山本武。 因为误以为他和狱寺隼人他们在玩黑手党的游戏的缘故，沢田纲吉意外的和他熟络了起来。 “啊……没什么……”仿佛被戳破自己的小心思一般，沢田纲吉有些心虚地回过头看着山本武。 “阿纲和藤丸同学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呢，”黑头发的少年爽朗地笑了以来，眼里有着明亮的光，“能不能也带我一个呢？” 几乎是被这位以外天然呆的同班同学打败了般，沢田纲吉只好无奈地向他解释他们并没有在玩什么游戏：“——山本同学，总之这不是什么游戏啊！包括之前那个关于rebron所说的黑手党什么的也不是……” 还没等沢田纲吉说完接下来话，山本武就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游戏。” “阿纲喜欢藤丸同学吧，”少年说这话时，神色带着些羞赧，语气却是意外的认真和坦然，“我想我会和阿纲竞争的。” “……毕竟我啊，也喜欢藤丸同学。” —— 在放学的路上，咕哒子总是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人。譬如喜欢糖果胜过于吃人的大江山之鬼，譬如编着麻花辫发量突出的白发男人，譬如有着一双狗耳朵穿着红衣的银发少年。 今天也是如此，咕哒子在书店门口等同伴们买杂志的时候，在门外的饮料自动售饭机那里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色和服、围着十分宽大的围巾，做着剑士打扮的男人。 ——是真刀吗？ 几乎是第一眼，咕哒子就注意到那位剑士所佩戴的打刀。因为成日和刀剑们相处的关系，她在鉴别是否是真正的刀剑这方面总是十分敏锐。更何况，那位男士手里的打刀怎么样都令人感到熟悉。 待她想要再看得更仔细一点的时候，那位剑士正好将自己大半部分的脸藏在了围巾之中，原本两人是并排的姿势，现在也变成他单方面的背对。 仔细一看，违和感更强烈了。 除了在本丸，还有那些电视台播放大河剧之中，咕哒子从没有看到这么具有年代感的装束，并且，他携带的刀剑怎么看也是该放进博物馆里的那种重要藏品。 ——那把刀，确实和在她本丸里每天都吃好多的肥前忠广非常神似，实际上看起来也不过是打刀和胁差的区别而已。 “啊，您好——”因为青年生人勿近的模样，咕哒子只好尝试主动向这位剑士先生打招呼，“请问您是附近的学生吗？” 青年剑士看起来有些不适应咕哒子的亲近，他拢了拢围巾，将自己的脸在里面藏得更深，却隐约能够看到他琥珀色的眸子，语气也是十分的冷硬和简短。 “别这么和我套近乎。” 不情愿与陌生人说话，却没有直接离开——说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咕哒子没有因为青年剑士的冷淡而退却，她看了看面前的饮料贩售机，开始没话找话一般借题发挥：“您渴了吗？是不是身上没有带硬币？” 青年剑士没有搭理咕哒子的意愿，但是咕哒子在自动售饭机那里买好饮料，将带着浸人凉意的汽水塞进他手里的时候，并没有拒绝。 咕哒子带着几分期翼看着剑士先生，而剑士先生却只是皱了皱眉。 “烦死了……” 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完全没有突破口。 正当咕哒子以为两个人就要这么沉默下去，要么青年剑士等到同伴后离开，要么她的同学买好杂志后出来将她叫走的时候，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啊，以藏先生，你在这里。”青年被状似他同伴的人叫住了。 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有着和煦的笑容，他将自己的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发丝柔顺地被扎在一起，绑成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和青年剑士乱糟糟还带着些天然卷的头发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感情非常好一样，他十分自然地揽住青年的肩膀：“渴死了——这个天气，真没想到竟然是以藏你先找到卖水的地方。” “啊，看起来鼻涕虫还是有些作用的嘛，竟然这么自觉地先买了饮料吗？”黑色长发的高个子少女从青年的身后探出身来，毫不客气地从剑士手里拿走那瓶饮料，“阿龙小姐要全部喝光，一口都不给渣渣喽啰留。” 几乎是一瞬间，青年剑士就被那位高挑少女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原本在咕哒子面前沉默寡言的神色，一下子因为愤怒而变得生动起来。 从这一刻的神色看，还真有明治维新时期那些剑客浪人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狠厉和风范：“啊！我为什么要把御主给我买的东西让给你这个混蛋女人——” “快点给我还回来！” “不还不还，臭蛞蝓来追我呀，略略略略略略。” 两个人就这么开始绕着中间的那个白衣服青年追逐起来，青年被当做柱子那样挤在中间，脸上挂着有些为难的微笑，颇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咕哒子几乎都为这位白衣青年心中生出几分同情。 ——就算真的是朋友，但是这样旁若无人给人添麻烦真的好吗？ 关键是白衣青年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言辞之中带着几分洒脱地来反过来宽慰咕哒子。 “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 何等强大的包容力！简直让在一边光看热闹，压根没有想过伸出援手的咕哒子相形见绌！ 最后这场纷争以咕哒子提出再帮高个子少女另外买一罐汽水结束。 “一定要御主亲手买，”在自动售饭机面前，被那个温煦青年称呼作阿龙小姐的少女把脑袋十分自然地搭在咕哒子的头上，指着自己想喝的那一款饮料，“然后要亲自递到阿龙小姐我手上……啊，我要喝那个。” 拿到苹果汁的阿龙小姐心满意足，当即就回过头向着剑士先生扮着鬼脸：“嫉妒死了吧，鼻涕虫。” 啊，何等幼稚的挑衅手段，阿龙小姐简直跟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么简单的挑衅手段，就是有着粗暴有效的作用。 咕哒子看着剑士先生的脸又立马沉了下去，就像是被饵食引诱的鱼一样轻而易举地上了钩。 ——这幅嫉恨无比的表情是闹哪样啊！你们都是小学生吗！ 不过到了最后，阿龙小姐和剑士先生也没有继续吵起来，青年就像是劝架的幼稚园老师一样，把他们两人分开，一人各自站在他的左右一边。 “给您添麻烦了。”他摁回剑士先生抽出来的刀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向咕哒子致歉，“阿龙小姐是很喜欢你，才会这么做。” 咕哒子并不介意，她想弄清楚的真正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不是并盛町的居民吧。”她目光依旧有些好奇地向着一边的剑士先生扫去，“……那边的那位先生，他穿这么多，不热吗？” 原本还没有注意到，但是咕哒子总觉得随着自己刚说完的话，剑士先生白皙的脸颊上似乎飞上了红晕—— 是中暑了吗？ “啊，那个蛞蝓才不会怕热呢。” 青年笑着摸了摸原本安静地用吸管吸着苹果汁的长头发少女的脑袋，再一次阻止了一场争执的发生。 他没有解释剑士先生怕不怕热的问题，而是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龙马，这位是阿龙小姐，穿着和服的是以藏先生……我们是来并盛游玩的大学生。” “啊啊，这样吗……原来是同学啊，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他们说着客套话的时候，旁边的以藏先生似乎哼了一声。 同伴们买好了东西，从书店里走出来，黑川花刚一出店门，就大声地呼唤了起咕哒子的名字。 “立香——” 咕哒子只好放弃同龙马先生他们继续谈话，回头应了一声后，就朝着龙马他们告别。 “没关系，以后有缘的话，还会继续见面的。”龙马先生的笑容依旧是很和煦，他一面笑着，一面伸手去阻止阿龙小姐想要送给咕哒子她新捉的小青蛙的举动。 “今天让你破费啦，小姑娘。作为报答，阿龙小姐就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只青蛙送给你吧。” “不，我倒是希望阿龙小姐你把它收回去比较好。” “有什么不好的，龙马，master看起来也不讨厌青蛙的样子。” 在龙马先生和阿龙小姐的交谈之时，咕哒子又把目光投向了年轻的剑士先生。 他好像咕哒子的注视显得非常不自在，拢了拢围巾，带着几分别扭地抿了抿唇。 “今天……就谢谢了。” 虽然没近距离观察那振刀剑，但没准真的是在cosy呢。 没想到看起来很难以接近，可以藏先生却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啊诶，现在的大学生。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处于青春期的少女，恋情以及对恋情的憧憬都是常常被放在口头上谈论的话题。 电影结束了，人群从电影院的影厅里熙熙攘攘不断地涌出来，女孩子们似乎还没有从电影所讲述的男女主角之间细腻的感情所脱离出来一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这份令人憧憬的爱情。 她们从电影中的情节开始，不知不觉就开始谈论扮演男主角的新秀明星名取周一的俊颜，不一会儿，话题咻地一下，不知为何就跳跃了男朋友和恋爱这些话题之上。 “好想要甜甜的恋爱呀。” “美子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想要甜甜的恋爱，还一直和我们出门干什么，去找伊月君啊？” “啊啊，我的男友，在一起之前明明看起来还蛮不错的。”黑色头发的少女叹了口气，“结果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一个那么不浪漫的人！前几天我身体不舒服，他竟然对我说，让我多喝热水！” 女孩子们集体发出一声惊叹：“从某种角度来说，伊月君也很厉害呢——” “那种家伙，谁爱要谁要。”美子傲娇地哼了一声，“成天就想着打篮球，出来约会也叫不动。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和他分手了。” “知予也是，每回都说[好想谈恋爱]，却一直单身呢。” “没办法，因为从未谈过恋爱，所以面对感情不得不慎重呢……人家想要的是像是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就像名取周一那样的，为什么就这么难找呢？” “我看是小知予太挑剔了，小知予恐怕想要的不只是像名取周一那样温柔体贴的男友吧，还要得有名取周一那样帅气才行。”有人发出了善意的嘲笑。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讨厌的话！” 咕哒子对这方面的话题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甚至还有些后悔同意她们先前去看纯爱片这样的提议，不然局面也不会突然陷入这等无聊的境遇。 她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希望同学们忽略掉她，然后早点结束这个话题。可惜天不随人愿，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相互打趣，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注意到了一边默然无语的咕哒子。 知予狭促地用手臂捅了捅橘色头发的少女，另外一个女孩子过来搀住她的手臂，带着几分兴奋向少女揶揄道：“立香呢？说起来，立香也没说过自己感情方面的事呢。” 被这么直白地打趣，咕哒子显得非常不适应。 她抬眸看了同伴一眼，因为这个话题导致情绪不太高昂，然后又十分困扰地含含糊糊应了一句：“唔……” “……没有。” “究竟是没有男朋友，还是没有喜欢的人呀，立香！” “不会吧，像是立香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男生告白？” 美子一把抱住咕哒子的腰，用脸去蹭小姑娘香香软软的脸颊：“立香莫非是害羞了？真可爱真可爱……超级无敌可爱的立香，你就偷偷地告诉你美子姐姐吧，美子姐姐不会往外说的！” 美子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无论力量和速度都无可挑剔，咕哒子被圈在她的怀里，像是被铲屎官摁住一顿猛吸的小猫咪一样，整个人被控制住无法挣脱。 她后悔了。 如果答应看爱情片就会面临这种下场的话，还不如之前选看恐怖片的比较好。 虽然荷尔蒙上脑的女孩子们，可能会在电影散场后，讨论这种电影适合和男朋友一起看，然后又成为了回归恋爱话题的死循环。 虽然随便编点感情史就可以逃脱这样的局面，但是喜欢的人这种事，没有就是没有，咕哒子压根不可能立刻就想出一个人来。 ——但再不逃脱美子的怀抱，她就会因为呼吸困难窒息而死了。 正当咕哒子陷入即将面临死亡的绝望之际，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见义勇为地站出来打断了美子惨绝人寰的胡闹行径。 “你好，请问是藤丸同学吗？”上前搭讪的是一位粉色头发，容姿端丽的少女，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礼貌地朝着她们半鞠了躬，然后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注视着被高挑的美子挟持在怀里的少女。 借此机会，咕哒子也趁机看清楚了少女白皙秀丽的脸。 这是之前咕哒子在帝光中学读书的同学，桃井五月。 “……啊，你好，桃井同学。” 被美子松开钳制以后，咕哒子也立刻站好，向桃井五月打招呼。 虽然曾经是同班同学，但咕哒子和桃井五月的交情并不浓厚。就算感念于桃井同学救她于危难之中，但咕哒子也想过桃井五月会专程来找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大概是出于之前同窗的情谊，才特地过来向她打声招呼的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只见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咕哒子正打算和桃井五月告辞的时候。 粉发少女看起来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向她提出了请求。 “能不能与藤丸同学单独相处一会呢……？我有话想对你说。” —— 在告别梦原她们以后，咕哒子和桃井五月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死寂。 “不如去喝杯奶茶吧？”为了打破相对无言的尴尬，咕哒子最后无奈地主动向桃井发出了去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奶茶邀请。 “啊啊……好！”不知道在想什么般的，桃井五月回过神，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好。 “桃井同学想喝什么？” “普通的芋圆珍珠奶茶就好……” 坐在奶茶店里的座位上，桃井五月有些沉默无言地搅动奶茶底部的珍珠，她像一只小松鼠一样，飞快地抬眼偷偷看了咕哒子一眼，又纠结得咬了咬下唇，最终选择了开口。“那个，藤丸同学，当初转学的事，非常抱歉……” 咕哒子小学毕业以后，因为原先的小学没有直升的中学，需要重新择校。 经过一系列精挑细选，本丸的付丧神们帮她选择的是无论是从社团气氛方面，还有学风方面都属一流的帝光中学。 虽然没有了童年的伙伴，但是班上的大家看起来都十分的热情和善，逐渐令咕哒子真心实意融入了这个崭新的集体当中。 不过没有多久，女生们的友善就变了样。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从小学升上来的好友，再不济都是在帝光附小一起读书的同学。在喜欢搞小团体的女生当中，作为外来者的咕哒子本身与她们就有着天然的隔阂。 再加上漂亮，又很受男生欢迎，这两个很容易引起女生敌意的共同点，咕哒子很快就受到了女生们的集体敌视。 她们孤立了咕哒子，又转而在人家身后议论着他人的是非，但凡咕哒子做出了什么出挑的举动，私下里总是会被那些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拿出来挑挑拣拣地大肆点评一番。 被这样子对待，哪怕是对咕哒子没有成见的女同学，也因为需要在小团体中立足，选择疏远了看起来孤立无援的藤丸立香同学。 桃井五月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因为忙于做篮球队经理的原因，她很是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直到一次在女性盥洗室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了班上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那个藤丸立香，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果然是在装可爱吧。” “上次我不小心将水泼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竟然‘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明明只是一点凉水，却这样子叫出声，全班都这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拜托，真的很丢脸诶。” “就是就是……只是长得漂亮了一点，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等她意识到藤丸同学正在遭受校园欺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藤丸同学就转学离开了。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并且早一点对藤丸同学伸出援手的话，藤丸同学没准就不会这么伤心地离开帝光中学了吧？ 带着这样的愧疚心，桃井五月将藤丸立香转学的一部分缘由归结在了自己的不作为身上。 “不用说什么道歉的话，是桃井同学你太善良了才会这么想吧。”在桃井五月说出自己纠结到不得了的小情绪之后，咕哒子这样安慰她，“毕竟桃井同学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助我。” “可是……对着校园暴力坐视不管，难道我不是欺负藤丸同学的帮凶吗？”桃井五月因为这件事看起来分外的低落。 “其实呢，我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转学的。因为时间太短，那些人也还没怎么来得及欺负我，最严重也只是到了把我锁在学校杂物间的程度。” 咕哒子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忍俊不禁地开起了玩笑：“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把她们反锁在全封闭空间的厕所里，直到放学后有清洁工来打扫，才有人把她们放出来。” 接下来就是那群被闷了一整天的女生越想越气，回家发起了脾气，然后就是告家长、请监护人、在老师办公室里对质的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 付丧神们几乎是无条件站在她的这一边为她辩解，所以那群女生还真没有办法拿咕哒子怎么样。 所以，后面之所以转学，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 “谢谢你，藤丸同学，虽然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的心里好受多了，”桃井五月揉了揉眼睛，又恢复到了原先那个情报专家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说起来，当时我真的很想帮助藤丸同学呀。” “嗯？怎么说？” “你想嘛，藤丸同学这么可爱，我一鼓作气打倒欺负藤丸同学的那些人的话，岂不是就像童话里打倒恶龙拯救公主的骑士一样帅气——”桃井五月用手支撑着脑袋，有些憧憬地开始假设起当时的事，“立香，我能叫你立香吗？” “没有问题。” “那立香也叫我五月好了，这样，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 咕哒子没有专门找借口安慰桃井五月，她的确并不是因为校园暴力转学。 她之所以转学，是因为之前帝光中学里，在篮球队队员中有一个叫做灰崎的男生向她告白。 咕哒子先前并不认识那个名叫灰崎祥吾的男生，于是她猜想，大概灰崎也只是看了她的外貌就觉得喜欢，心血来潮地跑过来告白了。 说着“太突然了，我会考虑一下，明天再给灰崎同学答复”这样的话，咕哒子回到本丸就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三日月宗近。 如果告诉烛台切的话，总是十分严格的光忠很有可能想也不想就给出拒绝的建议。 告诉长谷部的话，大概率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是清光呢？但是这种事，咕哒子独独不想跟清光说…… 因为三日月总是自称老爷爷，看起来十分洒脱的原因，咕哒子十分喜欢向他分享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每每包括这种成长路上的困惑，咕哒子也直接一股脑地倒给三日月听。 “咕哒子，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三日月宗近听罢之后，并没有直接发表自己的观点。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光滑的杯沿，雾气升腾，轻缓的语调听起来格外地从容不迫。 “没有。” “是吗？”太刀静静的注视了面前少女模样的审神者一会，又轻轻地笑了起来，姿态端雅得如同一段绮丽的梦境。 “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啊。”被称为天下最美之刃的刀剑付丧神用着几近叹息的语调这样感叹。 “不过，因为可能是我身为平安时期的刀剑的缘故，观念也有些许的古板。” “我可不是那种看见自己家的小姑娘被陌生又随便的男性告白，还要笑着说咕哒子也该到了这个年纪的那种开明家长。” 他神态平静得如同湖水，沉稳得不曾泛起一丝波光粼粼，三日月宗近此刻的眼里带着莫名的咨嗟和深意，语调中包含着对审神者莫大的温柔和怜爱之情。 “现在这些事，对立香来说，果然还是太早了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加州清光常任本丸里的近侍，十年如一日般的，在近侍这一职位上，几乎从来没有换过人。 从咕哒子来到这个本丸起，加州清光就一直担任她的近侍，手把手辅助她熟悉本丸的各项事务，也在同时细心地照顾关心她的起居。 在咕哒子眼里，加州清光就是近侍的代名词。 因为审神者的这份偏心，加州清光更是牢牢地占据了这个距离审神者最亲密的职位。 哪怕是本丸的其他刀剑男士无数次想为这份职位做出努力和提出申请，都被咕哒子坚定地一言回拒。 “你想，清光就得是近侍呀，如果近侍是其他人的话，总感觉会很奇怪。” 咕哒子说这话的时候，年轻的近侍正好将斟完的茶碗放到她面前。她仰着头去望清光，神色带着少女独有的可爱温存，哪怕在说话的时候情神态分外认真，落音之后，她也因自己耍赖般的玩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大和守安定原本在一边品着淡茶，也被审神者这样的说辞逗笑了：“女孩子的想法就是可爱。” “哼，安定难道不可爱吗？” 咕哒子喜欢加州清光。 在这一点上，审神者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于打刀的偏爱。 早在小时候，每逢假期结束，该去学校的时候，小审神被别的刀剑男士牵着手，总是要显露出一丝对加州清光不舍的别扭情态。 “咕哒子不想和清光分开。”小姑娘眼底的泪水将落未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猫一样伸出手可怜巴巴地牵住年轻打刀暗红色围巾的一角，仿佛即将面临什么生离死别一样令人动容。 可是只有分外了解审神者脾性的加州清光才知道，咕哒子对他依依不舍的表相下究竟想要什么。 小姑娘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某些本丸的主君被自己信任的刀剑男士神隐的故事，转头便跑过来向自己最喜欢的近侍先生撒娇。 “清光，你将咕哒子神隐怎么样？”小孩子的天性总是狡猾、并且十分机敏的，她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随后立刻附加补充了对于加州清光的好处，试图用温情将年轻打刀的态度打动，“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地方，然后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不是不用去上学了吗？ 加州清光俯下身去捏咕哒子小巧秀气的鼻梁，令小姑娘立马后退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他冰冷无情，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拒绝机器：“不行。” 加州清光非但还不通情达理，还强调着说：“并且，咕哒子要是因为贪玩导致测验成绩不好的话，那我也不会瞒着烛台切先生偷偷替你签名。” 魔鬼一般的发言，不仅令小审神者生出了退却之心，还令她如同在一堆切好的橙子之中突然尝到了唯一一块酸柠檬那样，难过地皱起了脸：“咕哒子不要！” 每当两人僵持不下的的时候，总是大和守安定站出来打圆场。 他喜欢逗小审神者，同她和风细雨地开一些可以在以后作为黑历史拿出来大讲特讲的玩笑：“没办法啦，清光就是这样冷酷无情，主君你还不如向我撒娇呢！” “向安定撒娇，安定就会神隐咕哒子吗？” “……不可以，不过有小饼干吃哦。” 咕哒子才不稀罕小饼干，她在本丸里随便串串付丧神们的房间，小口袋就会被热心的刀男塞得鼓鼓囊囊的，虽然糖果储备量不够充足，但是从不缺点心吃。 至于几块小饼干，根本无法令咕哒子抛弃她的尊严。 大和守安定看见小审神者满脸写着‘不要’的神情，顶着来自背后灼热的视线，继续向她开玩笑说：“希望被神隐的这种话，应该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吧？” 小姑娘也很倔强地回答：“咕哒子喜欢清光。” “那咕哒子喜欢安定吗？” “也喜欢。” ——也喜欢吗？ 穿着蓝色羽织的青年总是在得到这样答案的时候，轻轻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什么话也不说了，笑着催促小审神者快些去上学。 大和守安定总是在加州清光和咕哒子闹矛盾时，站出来打圆场的那个人，却一直都属于在咕哒子说喜欢清光的时候的那个顺带者。 就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清光对咕哒子所说的喜欢总是以沉默回应，大和守安定每每在这个时候总是喜欢在心底一个人自言自语。 ——“审神者果然还是最喜欢清光。” 在这个时候，河原之子面对审神者的话罕见地沉默，大和守安定突然为此感到了一丝的啼笑皆非。 清光是本丸的近侍，因为审神者的喜欢。 但小孩子的喜欢，可不就是最最心血来潮，当不了真的么？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因为付丧神们的娇惯，咕哒子在料理方面总是显得一窍不通。 在学校的家政课上，倘若老师布置小组一起制作料理的任务，那些平时就喜欢烹饪美食的少女们总是一边活泼地同咕哒子说说笑笑，一边手下生风一般三下五除二熟练地将食材料理完毕。 “立香不怎么熟练吗？别切到手啊，你看着我们做，在一边打打下手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每次咕哒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要么食材入了锅，要么烤盘就装进了烤箱。只需要稍稍再等待一会儿，然后好好地装盘给老师品鉴评点就行。 烛台切光忠也不怎么让咕哒子进厨房，在咕哒子很小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明火对她来说是危险的。 直到现在，咕哒子若是想要下厨，细心的太刀也会守在她身边指点她的厨艺，防止小审神者为了看一眼菜谱，反而舍本逐末地忘记锅中刚倒下去的食物，等到飘来糊味的时候，才想着手忙脚乱地去翻弄。 今天上完家政课之后，咕哒子带了一大盒曲奇回来，献宝似的向着大家分享。 “虽然大半部分是黑川同学做的……”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过我也有做搅拌蛋液，打发黄油之类的活——虽然是用电动打蛋器做的。” “黑川同学平时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没想到意外的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子呢。” 咕哒子说到这里就有些垂头丧气，她趴在桌子上哀叹：“哪有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啊！” 咕哒子又想起自己以前也是对烹饪充满兴趣和热情，可惜还没等她小小的兴趣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生根发芽，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歌仙兼定就粗暴地掐断了它。 那一天她正好在学校里学到了咖喱的制作方法，兴致勃勃地跑回家想报答烛台切光忠多年来为她准备食物的恩情。最开始是那么地顺利，连蜂须贺虎彻都自告奋勇地想要做她的助手，两个人就这么在厨房里充满创意地研发崭新的菜式，直到歌仙兼定走进厨房以‘万分不够风雅’的名头将他俩赶了出来。 咕哒子又难过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哪有到这个年纪都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呀！” 加州清光吃了一块小小的曲奇，就私心来说，觉得还算十分美味。 他对审神者的烦恼感到不理解，由此，还特地想了说辞对咕哒子进行宽慰。 “有什么不好的，经常接触油烟，皮肤会黯淡的。做点心也会洗模具的吧，那样手也会粗糙，”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鲜艳的指甲，装作很是无所谓地说道，“而且，还不一定有外面卖的那样好吃吧？” “是心意啦，重在心意！清光这么说好过分……” 咕哒子注意到清光的手。 是一双洁白纤细，修长细腻，从第一眼看过去，就令人知道是被主人精心呵护爱惜着的手。 加州清光一向爱美，喜好洁净，向来不喜欢做畑当番之类的活计，所以从不插手炊事之类的事，也事出有因。 ——原来这就是维持漂亮的双手的诀窍吗？ 因为咕哒子突然沉静下来，一语不发的注视，加州清光霎时感到了不自在。 “你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究竟是明白了什么啊、笨蛋。” “清光的手好漂亮啊。” 咕哒子的彩虹屁大法立竿见影地笼络住了青年模样的打刀。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不是当然的吗？想要被……一直爱着，可不好好做功课可不行。” “那岂不是太累了吗？” 咕哒子握住打刀纤细的手，内番服的袖口并不长，露出了青年白的晃眼手腕，因为小审神者的顽皮，加州清光指尖红色的指甲屡屡在少女的指腹轻轻落下弯月一般浅浅的痕迹。 她看起来对这无聊的游戏乐此不疲。 “……一点也不累，”加州清光说这话时，眼睛扫向别处，过了一会，仿佛才定下心神，“有的时候，反而会因为被注意到，感到十分的高兴。” 说完话后，他注意到完全没有在听的审神者，于是忍无可忍地抗议起来。 “够了吧，主君？你究竟要玩多久？” 咕哒子显然连这句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发出惊讶的声音，又想将打刀的手摊开，细细地去观察他手上的纹路。 仿佛也意识到什么一般，加州清光一瞬间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哪怕是再怎么爱美，再怎么小心注意，再怎么仔仔细细地用护手霜养护，但由于担任近侍和身为刀剑男士的本职，加州清光需要经常执笔和握刀，长年累月下来，食指腹部和虎口处都生了一点不甚明显的薄茧。 可爱的男孩子可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要知道在此前，加州清光在审神者心目中的形象可是趋近于无懈可击的完美！ “我的手上可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板着脸，想让咕哒子直接因为他的冷淡退却。 “既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给我看呢？清光真小气。” 加州清光僵住了。 他忘记了，审神者可不是什么成熟的、讲道理的、懂得知难而退的大人，而是处在最娇蛮、最任性、最具有逆反心时期的少女。 好在烛台切光忠的到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咕哒子，有你的快递。” “哦哦，好，放在这里吧，光忠。” 烛台切把快递盒放到桌子上，半真半假地向咕哒子询问。 “虽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但是刚刚拿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扫了一眼，看到了什么东西。” “……”咕哒子的眼神瞬间有了一丝的飘忽。 “上面有单子好像写了[氪金满……酬谢]什么的，您没有拿着您的所有零花钱，往游戏里氪金吧？”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他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把自己被审神者轻轻握住的手收了回来。 被咕哒子接触过的那一片肌肤似乎带着不寻常的温度，并不十分地炽热，但像一种小小的，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微末星火，燎原一般热烈地蔓延到他的心里。 加州清光不可避免地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