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小攻转脸躺平了》 第1章 第1章 近半小时的盲目寻找，曲明端总算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繁忙杂乱的后台一角，摆着一张枣红色的贵妃榻，上头斜倚着一粉色长袍的年轻男人。 光线昏暗，曲明端瞧不清他具体五官，惊鸿一瞥，只看到他皮肤干净像深冬的雪，唇色润泽似早春的樱，银质烟杆递到唇边轻轻含住，袅袅烟雾如梦似幻，将他面容衬得愈发看不真切了。 曲明端耳边倏地响起来之前，乔楠对他说过的话—— 你啊，用不着看照片，等见到真人，一准能分辨出来。有他在的地方，甭管人还是物，全都沦为背景。 这话不假。 至少现在，曲明端还没看手机里的照片，心里已经认定得七七八八。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正想走上前去，那人似有所察，微微侧头，乌发顺势垂落，长睫也跟着掀开。曲明端眼前，忽而亮起湖光水色，惊醒白鹭一行。 他心脏蓦地紧了一紧，像有根看不见的丝线，细细绵绵缠了上来，线的另一头，握在了那个年轻人手里，稍一牵动，便勒得他有点喘不上气。 那人放下烟杆，起身从贵妃榻上下来，露出的半截脚踝上，系着显眼的红绳，配了枚小巧金铃。 空气中没有散去的烟雾，随着他走近的身影，一同飘了过来，曲明端隐约闻到了股甜荔枝的香味。 他不太能与那人对视，呼吸受阻的感觉还没有消失，随着两人间距离的缩短，变本加厉。曲明端闻得到他身上的香味，也看到他抬手的一刻，滑落长袖上绣着的芙蓉花。 “你好。”那人伸出了手。 曲明端慌忙想去握，看到手里碍事的名片，忙不迭塞回口袋：“你好……” 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脑子还没转弯，话已然脱口：“我是明火传媒的艺人总监，想邀请你成为我公司的艺人，如果你有意向……呃？” 年轻人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又从他指尖抽离，带走全部余温：“我不想当艺人，谢谢你啊。” 曲明端望着他毫不留恋转身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两人仿若萍水相逢，刚打了个照面，对方便迫不及待回归自己的世界。隔绝在镜花水月外的自己，彻底失去了再次触碰对方的机会。 ——听说他在招男友。 曲明端眼前浮现出乔楠提到这人时，一脸遗憾的表情：可惜了，我是0，人家要找1，不然这么好的货色，真不想错过。 曲明端灵光一闪，也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冒昧问一下，你还缺男朋友吗？” 那人感兴趣回头，目光也终于看进了曲明端眼里：“你怎么知道的？” 曲明端不答，只问道：“你看……我行吗？” 年轻人笑了，他一笑，曲明端眼前骤然亮了起来，像是这片空间所有的光，心甘情愿汇聚到他身边，眼耳口鼻，无一不是来自上天的馈赠，美得令人心颤。 “好啊。”他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略微带着沙哑，却又足够透亮，“我叫童橪。男朋友，以后请多指教了。” 曲明端两腿发直，走路都打飘。 一时脑热之下，他给自己找个性别为男的男朋友，可怕的是，他一点不感到后悔。 新晋小男友，正把他带去更后方的化妆间：“我要上台表演，你先在这里等我，结束了回来找你。” 曲明端让他迷得七荤八素，哪管得了那么多，他说什么是什么，乖乖在这里等。 化妆间里没几个人，童橪一走，剩下的人很快也抱着道具出去了。 曲明端想找地方坐坐，小心拉开童橪的椅子，上面有个双肩包，原本靠着化妆台放，他这一拉，包直接倒下，里面的东西刷拉拉掉了一地。 曲明端连忙去捡，也没看清是什么，挨个往包里放。 最后是一本摊开的记事本，大致记录着哪天要去哪里干什么，还手绘了简略路线图。他不想偷看别人的隐私，只一眼带过，捡起记事本合上了。 封皮印入眼中，原本漫不经心的曲明端背脊紧绷，凉意从他心底漫了上来。 记事本的封面，让人泄愤一般用圆珠笔涂了整页，那纠缠在一起毫无章法的线条，像狰狞丑陋的恶鬼，与内里隽秀的字迹，反差鲜明。 力道之大，甚至戳破了外层皮革，露出原木色的芯子。 曲明端抚过封皮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抬起手看了看，手指干干净净，不是新画上去的。 显然，记事本的主人清楚这一情况，却依然在使用它。 曲明端让美色冲昏的头脑，这会终于冷却下来，他神情还算平静，把记事本放回包里，拉过椅子坐下了。 前方，舞台剧的幕布刚一落下，童橪像飞入林间的鸟，轻盈跳下台，往化妆间跑。与他搭对手戏的男演员正跟他说话，总不见回应，回头一看，人都跑出老远了。 他顿时不高兴了，追上去喊：“木然！” 童橪停下，转过身。 他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日子不久，大家互相介绍时，用的是类似艺名的圈名。童橪没有，但这不妨碍他入乡随俗，偷懒拆了自己名中的一个字，用来当别名告诉这些人。 面前的人叫什么，童橪实在想不起来，他不着痕迹歪过头，轻声问：“前辈，你叫我有事吗？” 一声“前辈”听得那人心稣了一半，他和童橪并不相熟，要不是原本搭戏的朋友，玩手机下楼把腿摔了，实在没人顶替，策划也不至于拉了这么个外行来。 虽说是外行，这张脸却足够逆天，他一个从来只喜欢软妹的人，都忍不住想和对方发展点什么。 “你今天在台上，一直没能进入状态，之前排练可不是这样，是不是看到下面的观众，太紧张了？” 他不自觉地摆了前辈的谱。 童橪想到这件事，忽地笑了起来：“上台前遇到了一件好事，有点开心过头，悲伤的情绪，怎么也代入不进去。” “哦？什么好事？” 那人随口一问，只听童橪说道：“找到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那人明显不信，“早上不还没有吗？” “上台前啊。” 听了童橪的话，他想起在上台前，确实看到一人缠着童橪问东问西，童橪还把那人带走了。 他觉得不可理喻：“你说那个看着像星探的男的？那种人的话你也信，指不定是个拉皮条的……没想到你这么随便，是不是看上去有几个钱的，你都……” 他的声音掐灭在喉咙里，童橪的目光像是能一直看到他心底，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无所遁形。 童橪浅笑：“我觉得他挺好的。” 化妆间里，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自己，童橪不想再停留了：“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曲明端接了两个电话，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信息，时间已经过去了小一阵子。他不知道童橪的表演要持续多久，但耐心他有的是。 化妆间的门推开了几回，进来几个小年轻，应该也是他们这个剧务组的，曲明端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几句话下来，很快拉近距离，变得热络起来。 期间，曲明端弄明白他们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不同于传统的话剧，歌舞剧，他们所表演的作品更加年轻化，偏向二次元，以文学动漫游戏为主。逐年发展，社团积累了一定人气，如今正从为爱发电，转向半盈利性质的原创。 社团的经理人有钱有闲，不在乎投入成本，这次也是她，不知从哪儿挖来童橪这么个宝贝救场。 “他要是能一直留下来，以后可就是我们的台柱了。” “摇钱树也说不定啊。” 曲明端听了两人的话，笑着应和，心里却不以为然。 谁看不出那是个宝贝啊，留在你们这儿，还不如我带去闯娱乐圈呢，肯定能闯出名堂。 那还是我的新晋小男友，资源全都砸过去，我也不心疼…… “小男友”三个字烫到了曲明端的心，他刚刚冷却下来的大脑，又重新热了回去。 这就是喜欢吧。 没有缘由，毫无逻辑，能让人在一时冲动下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 曲明端从来不是同性恋，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是，对此他表示尊重和理解，却没想过自己去尝试。 今天，在那一刻，他真的有种，一旦错过了，那他这辈子，都将留下深深遗憾的强烈失落。 简直是……疯了。 能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的，大概只有工作……曲明端拿起化妆台的手机。 眼前突然一黑。 “你猜我是谁？” 有人在他耳边问。 手的温度比他以为的要温暖，垂下的衣袖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甜香，曲明端想不猜到都难。 他还是装模作样摸了两下：“还能是谁，一定是我家亲爱的。” 身后传出笑声，眼前也跟着亮堂了。 童橪放下手，看着面前稳重帅气的男人：“久等了，男朋友。” 第2章 第2章 童橪在屏风后换衣服，镂空印花的粉色外罩脱下，挂到一旁，接着是白色的内衬，曲明端通过屏风底部，看到他漏出的一截脚踝，红绳金铃已经取下，裸足正踩在地面。 曲明端刚要转开目光，童橪从屏风边上探出头，他的假发已经取下，短短的碎发看上去十分柔软，还有几撮凌乱的，翘在头顶：“能帮我一个忙吗？” 曲明端二话不说，过去了。 童橪转过身，露出只拉到一半的拉链。 锁头卡住的地方，缠了根假发，曲明端小心把它抽出来，顺利拉开拉链。 年轻人白皙的后背，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他视线，凸起的肩胛骨让他想到天鹅未展的羽翼，后背线条流畅，腰身紧实，找不出半点赘肉，和曲明端想象的单薄纤弱大相径庭。 他忍不住抬手比了下，好细……感觉一只手能握过来……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曲明端不上不下的手，顿时变得无处安放。 童橪却并不在意，利落换起衣服，注意到曲明端的反应，反倒让他逗笑了：“又不是女孩子，没什么不能看的。” 曲明端还是无法正眼看他：“这跟性别没关系……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所以才不能直视你赤.裸的上半身。 曲明端默默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童橪感到有趣，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朋友，似乎还有着容易害羞的一面，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原本还担心对方过于成熟，会显得沉闷无趣，不好相处，现在看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曲明端带着童橪一起用餐，想到这也算两人第一次约会，他精心挑选了用餐地点。 视野开阔的玻璃花房里，阳光正从上方倾泻，满目缤纷，芳香馥郁，悠扬的小提琴曲缓缓淌过，意境十足。 童橪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回了面前的男人身上，他不太能看清曲明端的五官，眼睛的形状，鼻梁是否高挺，这些都无法在他记忆中留下印记。 他的眼里，情绪和气场化为了颜色，善念与恶念成为了能触动感知的外力。 人面上最具色彩的，只有一双眼睛，浑浊的目光，坚硬的目光，丝带般一扯即断的目光……都如扑面而来的水汽，里头掺杂着不同杂质。 曲明端的是能让人舒适的类型，像是雪碧里跳动的气泡，随着二氧化碳的挥发，跳到了鼻尖，带来了甜甜的柠檬香。 童橪喜欢他带来的感觉，眼前呈现出的情绪，有着漂亮桃红颜色，从中间开始，逐渐向外晕染。 曲明端觉得这里好，想着童橪或许能喜欢，所以不管路程远近，带他过来了。此刻正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流露出一丝丝期待。 童橪看出来了：“这里很好。” 曲明端的内心“腾”一下，像刚从蒸笼里出来，软乎乎，轻飘飘：“你喜欢就好。” 菜品很快端了上来，这是一家西餐厅，主菜少不了牛排。 曲明端外出打拼得早，刀叉怎么用，西餐怎么吃，都是后学会的，餐桌礼仪不能说端庄优雅，总体来说，挑不出错。 到了童橪面前，他这两下子成了“屠夫宰牛”，被衬托得有几分粗俗。 曲明端只顾看童橪吃东西，手下的刀切到盘子也没发现，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刺耳一声。 童橪抬起头，满眼都是曲明端窘迫，懊恼，尴尬，还极力想要隐藏起来的情绪。 他拿起餐巾擦了下嘴角，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挪开：“我来帮你切。” “不不不，我自己来！” 曲明端脸都红了，童橪已经伸出手：“我切这个很熟练的，一会就好了。” 曲明端眼睁睁看着他把牛排端走，没多久，又摆了回来。牛肉切成了大小适中的形状，淋上浓醇的酱汁，在盘中像是微微融化的巧克力，看着更有食欲了。 他叉起一块，送入嘴中，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牛排变得更好吃了，还品出了甜甜的滋味。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曲明端舍不得放下叉子，甜味仿佛还在他的舌尖，一直融化到心里…… 恋爱真好啊。 天色半黑，曲明端开车把童橪送回家，到了楼下，童橪邀请道：“要上来坐坐吗？” 曲明端求之不得：“那打扰了。” 童橪住的高档小区，管理十分严格，只要不是业主的车，一律不得入内，要不是童橪正坐在他车上，他今天还未必能把车开进来。 访客要想入内，也需要预先得到业主知会，或是当场核实后，才可放行。 直到进了童橪家门，曲明端心里那点疑虑再也压不住了，他问童橪：“你一个人住这吗？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没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曲明端更为他担心了，童橪是这里的业主已经不存在疑问。 一个人，不在父母身边，独自住着两百多平的房子，也没一个特别能挣钱的哥哥或姐姐，曲明端想得到的解释，只有一个—— 童橪有着凄惨身世，小小年纪成了别人的金丝雀，如今金主另有新欢，给了他套房子作为分手费，一拍两散…… 这真的太惨了。 童橪打开饮用水的龙头，给曲明端接了杯水，家里没有茶，能喝的只有白水。 他还犹豫着要不要用水壶加热，看看手里的杯子，再想想外面一个人待着的男朋友，童橪决定不浪费时间。 兴许对方渴了呢？现在这个温度喝下去正合适。 走到外面，童橪小小疑惑了。 他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曲明端看他的目光里，有着难言的痛惜。飘忽不定的目光时不时落到他身后的房子上，再回他身上时，那份“痛惜”又变得浓烈了。 看他住在这样普通的房子里……心疼了？ 童橪试着解读了曲明端的情绪，越发觉得，自己找到的男朋友，真是个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的人。 曲明端深知，回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过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曲明端不想上来便问些唐突，尖锐的问题，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把童橪给他拿来的水杯，捧到手里，杯子圆圆胖胖的，憨态可掬。曲明端指腹摩挲了两下，看向搬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好的童橪：“你多大了？” 童橪回他：“21。” 曲明端踏实了。他第一眼见童橪，觉得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等他下了台，从角色的氛围中脱离，曲明端越看越觉得……这还是个孩子嘛！ 刚刚一个人坐着，不免一通胡思乱想，心里的小鼓点敲个没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成年了就好！ “平时有什么爱好？” 童橪饶有兴致打量着他，观察曲明端的情绪变化，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接连问出的两个问题，都不是他最想知道的，而他最想问的……似乎今天不打算提。 不提便不提。 童橪开始思考曲明端已经问出口的。 平时的爱好……童橪参考最近：“如果没别的事情，睡觉，吃饭，听音乐，偶尔也会玩电脑。” 曲明端一听，年纪轻轻，过上了废宅生活，这可不太妙。 他原本就没能彻底打消的念头，又从浮了上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当艺人也只是份工作，你不喜欢的，不想接触的东西，我不会让你碰到……” 曲明端突然语塞，滚到嘴边的话太肉麻，以至于他光是一想，便从头皮一直麻到了手指尖。 他握紧手里的杯子，盯着里头的水，小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童橪看着他脸上，因为温度升高一点一点染上的颜色，笑出了开心模样。 曲明端急于把肉麻这段快进掉：“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可以先来了解，就当是……家属视察工作，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提。这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你看得上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更肉麻了。 曲明端懊恼地低头喝水。 “好啊。”童橪说。 “你同意了？”曲明端惊喜确认。 童橪点头，他对当艺人还是没兴趣，却很想了解曲明端的工作生活。他最近闲暇时间很多，多到用不完，正好可以去曲明端的世界走走。 “你存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曲明端终于放开了水杯。 童橪白天出门忘了带手机，这会想在家里找，又不记得放在哪里，扑了几回空，曲明端拿出自己的手机：“你告诉我号码，我给你打也一样。” 童橪不记得号码，他拿过自己带出门的背包，翻出那本封皮划烂的记事本，在第二页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数字。 曲明端看到记事本时，眼皮微跳了跳，童橪自然且毫不避讳的态度，又成功化去了他的不安。 交换了号码，童橪在记事本空白处裁下一块，写了串数字：“这是门的密码，以后你想来随时可以。” 曲明端看了眼，记下数字，把纸条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那明天见？” 童橪浅浅笑着：“明天见。” 第3章 第3章 曲明端走后没多久，童橪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打开通讯录，把记事本上的数字依次输入进去，到了备注姓名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输入“男朋友”，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手机很容易丢，万一再到了哪个“绑匪”手里，找到曲明端要赎金，那可糟糕了。 童橪给所有亲属，存的都是自己可以对上号的名字，普通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同龄的朋友。 给男朋友也想一个吧…… 童橪翻了一页，在记事本的空白处，端端正正写下“曲”、“明”、“端”三个字，托着下巴开始研究起来。 男朋友应该比他大不少……大曲？有点怪……端端？感觉像吉祥物。 明端端明……傻傻分不清，大端小端？ 童橪眼前一亮。 “大明”好了！ 存上名字，童橪去洗了澡，临睡前打开电脑玩一会，收到了堂姐发来的大哭表情。 童橪邀请她语音通话。 “然然弟弟，你吓死我了，怎么能随便和陌生人走掉，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堂姐果然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不是陌生人。”童橪说，“那是我男朋友。” “别驴我，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今天啊。” “那不还是陌生人吗！” “现在不是了。”童橪看到群里在@自己，似乎是有人开了想让大家介绍对象的玩笑，群里便开始各种拉郎他。 童橪拉过键盘，敲字：已脱单，以后这种话题，不要at我了w 曲明端给手底的人开完会，没急着从会议室出来，直接抱了台电脑，开始处理合作方发来的邮件。 全公司唯一的大闲人乔楠，提着塑料袋悠闲进来了：“白天打了你两个电话没打通，上哪儿忙去了。” 曲明端没理，先看向他手里的袋子：“给我带什么了？” “吃的路边摊，随便给你买了点。” 曲明端揭开盖子一看，麻辣烫，挺好的，还知道给他加辣椒。 不过，他有点好奇：“今天怎么吃上这个了？不是你乔少爷的风格。” “别提了，陪一个小帅哥去的。我说我请吃大餐，他偏不，非要请我，结果就带我吃了这个。”乔楠痛苦地揉揉胃，“我记得你白天没事儿来着，在家补觉的啊？” 曲明端吸着粉：“我去见童橪了。” “谁啊？相亲网站新给你推送的对象？” “哪儿跟哪儿，那种网站谁会信……”曲明端咬断了粉，“你上次给我看照片，说好苗子那个……” 曲明端话还没说完，乔楠鬼叫起来：“什么什么什么？你去见他干什么？？” “不是你极力向我推荐的吗？” 曲明端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说。 乔楠更是叫得要把屋顶抬掉了：“是你疯了，还是我聋了？？不，是你变坏了，这么多年兄弟，你还编这种离奇的故事来骗我！” “我也觉得离奇，但这就是事实。”曲明端说，“大概魔怔吧。” 乔楠帮他换了个好词：“这叫‘一见钟情’！” 随即，又不免抱怨：“亏我跨着圈子操心你的人生大事，还豁出这张俊脸，让人帮我留意有没有好姑娘，搞得身边人一度怀疑我的真实目的。早知道你好这口，这事儿好办多了！” “我不是喜欢男人。”曲明端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当时他要走，我心里一下空了一块。我曾经幻想，如果有天遇到了非常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今天在他那里全对上了。” 曲明端拌了拌快要坨的麻辣烫：“试一试又不少块肉，总比回来了，越想越懊悔好。” 乔楠佩服得要给他竖手指头了：“牛啊，要么怎么你是曲总监呢，这行动力，难怪当初能把摊子支起来。” 夸是夸了，可他心底还是不免漫上忧虑。 一个天天在眼皮子底下，熟悉得连几根汗毛都数得清的人，突然干了件绝对反常的事，脑洞大点，他都能怀疑曲明端让人穿越夺舍了。 “真不喜欢男人？”乔楠完全没想过他这恋爱能谈出结果，那是扯淡的，只希望他结束这场恋爱游戏后，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曲明端抽了张纸巾擦嘴，他转向乔楠，手放到了皮带上：“现场证明一个给你看？” 乔楠乐了，但还是装模作样捏住了领口，悲愤欲绝：“禽兽，亏我当你是一生的挚友，没想到你竟然……竟然……” 曲明端笑：“这么会演，送你出道啊。” 两人笑完，心情都轻松不少。乔楠帮他把垃圾带走：“有一说一啊，我不想泼你冷水，但那个童橪，总感觉他有点邪性，你别太陷进去。” 曲明端定定看他。 乔楠努力回忆着：“那天，我其实邀请过他，不过他拒绝了。我回来跟你提他，纯粹是当个乐子在聊。”由于拉人失败，这段乔楠索性没提，他从不邀没成的功。 曲明端小小惊讶了一把。 “也不算拒绝。”乔楠说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笑，后来再也没理我。” 乔楠忽然身上发冷：“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那眼，让我觉得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全被看透了。” 连带心里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恐惧，都成了对方可以随意翻阅的卷宗。 第二天一早，曲明端再次来到童橪的住处。车他没能开进来，但保安似乎已经记住了他，今天对他的态度，明显客气不少，登记完还特地指了条近道，告诉他可以直接穿过去。 曲明端万万没想到，昨天童橪刚塞给他的密码，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长达十分钟的按门铃，敲门，打电话无人接听后，曲明端充满负罪感的，使用密码打开了门。 他站在门厅，没急着往里走，又给童橪打电话。铃声从他们昨天待过的地方传出，曲明端到那一看，手机正和摊开的记事本放在一起，他喝过的水杯，童橪倒是记得收走了。 这里一共有三个房间，主卧，次卧，客房，曲明端在主卧的大床上，找到了睡成一团的童橪。 他在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床上的童橪终于有了动静，缓慢地翻了个身。 这是醒了吗？ 曲明端不确定地走上前去。 童橪醒了，他睁眼看到了曲明端的笑容，清晨，薄雾，山间的绿意，一下拢到了眼前。 “睡醒了？”曲明端看着他觉得好笑，怎么能睡这么沉，家里进贼给他搬空，大摇大摆走了，他都不会知道。 童橪懒洋洋伸手，曲明端以为他这是小孩儿撒娇要抱抱，便靠了过去。童橪揽住他脖子，把他拖进怀里，一个绵绵的吻，跟着印在他耳后：“早啊，大明。” 他刚睡醒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糯，正响在曲明端耳边：“我梦到你了。梦里还拉着你说了很多的话，可惜不记得是什么。一睁眼又看见了你，我还以为梦里，都是真的。” 曲明端像在锅里煮熟的虾子，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整个人晕乎乎的，也顾不上奇怪他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了：“等过几天不忙了，我留下来，陪你说一整晚话……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陪着你。” 在童橪的注视下，他昨天对着乔楠“谈笑声里”抽皮带的从容，这会真的一点不剩了。 两人很快下了楼，坐进车里，一看挡风玻璃前的电子钟，才7：12。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当地最大的影视基地。曲明端想让童橪了解艺人的工作，公司正好有艺人，在这里拍摄古装剧，他一不做二不休，带着童橪探班看热闹来了。 童橪头回来影视基地，学院里的师弟师妹，却有不少在这里跑龙套，当舞替，听说是个很残酷的地方。 曲明端怕他无聊，一路没少给他介绍，哪个剧组，正在面前这片景区里拍摄什么，哪个哪个明星也在这里。 他一连提了几个当红小生小花的名字，见童橪反应全无，还越发茫然，不由问道：“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童橪没有，曲明端报出的几个名字，在他听来和张三李四没有区别。 他问曲明端：“我们要去见的，也是位厉害的明星吗？” 曲明端实事求是：“从行业角度看，不算，最多是个准二线，但在我们公司，他是最厉害的了。” 两人正说着，到了地方。 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看上去杂乱无章，还有许多拍摄用的仪器，正各司其职，有的童橪眼熟，有的却看得新奇。 不过真的太乱了…… “世界”在他眼里混乱到了扭曲的程度，以灰色为基调，充斥着大量的紧张，焦虑，懈怠，逃避……本该一触即燃的矛盾，又被一种名为“压力”的东西，狠狠压了下来。 童橪收回目光，不愿再看，才一会儿功夫，他竟也感觉到一丝疲倦。 曲明端以为他是到了新环境认生，主动拉过他的手：“别怕，我在呢。” 童橪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身处这样的环境，同样也对曲明端造成了一定影响……不过，在他情绪中，始终有一部分，因为自己散发着平和温暖的光。 童橪试探着抽回手，那部分光很快变得黯淡，还多了失落伤感的情绪…… 果然是因为自己。 童橪抽回的手并没有放下，紧跟着落到曲明端的衣领上，把折进去的部分，拉出来。接着，又帮他把第一颗纽扣，重新系好：“是我早上抱你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吗？一路上都没有注意……” 童橪收回手，笑着看他：“现在好了。” 黯淡了几秒的光，又亮了回来，那些受到影响的负面情绪，也消失无踪。 曲明端怔了好一会，语言功能像是突然紊乱了，热气也浮到脸上，他盯着童橪的眼睛，东拼西凑，终于拼出了几个字：“嗯……谢谢。” 第4章 第4章 两人的独处，没能持续太久。 一个平头微胖的中年人看到曲明端，脚步飞快走了过来，他神色焦急，又有点束手无策：“曲总，你来的正好，尹赫一场戏，从早上一直ng到现在。导演很不满意，再这么下去可要换人了！” 曲明端今天会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尹赫的经纪人，眼前这位老米，昨天夜里给他打紧急电话。 他们昨天有场夜戏，尹赫一直没能进入状态，ng到导演不耐烦，提前结束了拍摄。 原以为得到充分休息的尹赫，会在今早这场重头戏里，洗心革面好好表现，没想到上来又是ng……导演气也气了，骂也骂了，现在只剩下冷眼旁观的死亡凝视。 情况非常不妙。 “他是真状态不行，还是玩什么花样，自己玩脱了？”曲明端问。 老米斟酌着，随后放弃思考，撇嘴道：“眼下这局面，不管他初衷是什么，心态肯定真崩了。” 曲明端看向监视器的方向：“尹赫的事一会再说，我先找导演聊聊。” 他刚走出去两步，回头嘱咐老米：“帮我照顾好他。” 老米：“尹赫那边……” “他比尹赫重要，你只管他。”曲明端回头喊道。 童橪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看他走到监视器前，低头与坐在藤椅上的人说话。 藤椅上的人十分冷淡，看到曲明端连个正眼都不愿给。直到曲明端又多说了几句，他的态度才开始软化，逐渐抱怨起来，像个顽固的小老头，终于放下自己的固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童橪突然想知道，造成这副局面的尹赫，是个怎样的人，便在老米的指引下，看向了湖心的水榭。 有点远……看不清。 好在，导演很快叫停。水榭里的三人，纷纷有了动静，前两人在助理的簇拥下大步离场，露出身后形单影只，略显落魄的ng第一人。 童橪大为震惊。 这人也太“难看”了…… 像一个打翻了的调色盘，还泼上去半瓶酱油。 童橪不免为曲明端的工作和未来感到担忧了。公司里最厉害的艺人，居然有着如此糟糕的工作状态，这么下去，可是会砸饭碗的。 尹赫走到了岸上，他的两个助理，一个帮他提衣摆，另一个小心递上拧开的矿泉水，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开：“说了多少次，我不喝这种水，你要给我加热，装到保温杯里！” 矿泉水泼了一身的助理，感到委屈：“可是，这次带来四个杯子，全让你摔坏了……” “我不听那么多解释，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你就是废物！” 童橪：“……” 他对这个职业的好感度，像是挂机遇到野怪的血条，不断-1，-2，-2，-2…… 尹赫很快冲到了老米面前，劈头盖脸一顿抱怨：“这个导演，他有病，绝对有病！你去跟他说，让他把这场戏删了，我不演了！” 老米怕孩子吓到，提前把童橪护到身后。他虽然还不清楚童橪什么来路，但看气质，看模样，他一下联想到了展柜里拍卖的定制娃娃，只能看，不能摸，随便蹭掉块皮，那都是人民币飞走的肉痛感觉。 尹赫本来还没注意到童橪，老米一挡，童橪只露了半张脸和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让尹赫非常不舒服，甚至从心底生出厌恶：“这是谁？” 他在问老米，然而老米也说不清：“曲总带来的。” 尹赫审视童橪，童橪却没有看他。曲明端已经从导演那儿回来了，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似乎误会了什么，飞快往这边跑。 童橪从老米身后跨出来：“大明。” “没事儿吧？”曲明端远远问。 童橪对他笑：“什么事也没有。” 尹赫到了曲明端面前，气焰倒是降下去点，但也没降太多：“曲哥，这个导演他在故意刁难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就是不给过，总能挑出毛病来！”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恶人先告状了。”曲明端不是很开心。 “还有那几个主演！”尹赫说，“拍戏的时候，他们联手打压我，就因为这个角色，原本内定给他们公司的新人了！他们才是小人！” 童橪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默默搬了张板凳，坐到一旁，让他们专心聊工作。 “你也知道这个角色一开始内定了别人，公司付出了很多努力才帮你争取到。要不是导演看中你有舞蹈功底，更贴这个角色，光看名气，你还真没多少竞争力。” 当然，也有曲明端和导演私交不错的因素，导演认可曲明端的人品，觉得他这里的艺人，应该差不到哪儿去。没想到阴沟翻船，碰到了尹赫这么个货。 刚才他还拉着曲明端抱怨，怪曲明端坑他不浅，上老鼻子当了。 曲明端也有苦说不出。 公司如今青黄不接，之前的一哥一姐，合约到期后，选择去了更大的公司。 他们能有更好的发展，曲明端当然不会阻拦，大家好聚好散，往后相见，还能留有一份情面。 而尹赫正是熬资历熬剩下的，曲明端对他的品性虽然颇有微词，但涉及到工作上，该给他争取的，从来没短缺他。 可是尹赫并不领情：“名气？”他冷笑一声：“我没有金主，没有后台，没有人不惜代价的捧我，上哪儿有名气！” 曲明端对他也冷了下来：“这么看不上我这小地方，你可以另请高明啊。” 尹赫像是猛地清醒过来：“别啊，曲哥，我不是那意思……你跟导演有交情，能不能去帮我说说，这场戏不要了。” 曲明端嗤笑：“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 尹赫发了狠：“行，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这场戏本来就不合理，一个大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跳什么舞，恶不恶心啊！” 童橪原本乖乖坐在板凳上，观察青石缝里爬出的蚂蚁，尹赫鬼叫完，他转动眼珠，静静看了过去。 曲明端怕他捅出更大篓子，还是跟了过去，垂在身侧的手，却让人从身后拉住了。 “大明。” 曲明端回头，童橪在他惊讶的目光里，轻声道：“我想试试。” 第5章 第5章 曲明端二话没说，找导演商量去了。 导演听了他的昏话，很是生气：“你又要来搞我一次吗？” 不想还好，一想这事，导演的情绪再度失控：“我难道是要他踩高跷上天吗？就那么几个动作，我只是让他感情投入进去，肢体语言再有力一点……你知道他跳舞的时候像什么吗？像一只病了的瘟鸡！我从广场上拉个大妈来，都比他青春有活力惹！” 导演越说越崩溃：“早说用舞替，我还要他干什么，都是花架子，摆摆造型。” 曲明端又是好一通安抚，导演的情绪终于稳定：“你新找来这个又靠谱了？再玩砸一次，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度，可就是负数了，咱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曲明端也是刚知道，童橪还会跳舞。可他对小男朋友有种迷之信心，尹赫那个棒槌会坑自己，童橪绝对不会：“他行的，没问题。” 童橪很快拿到了剧本，了解这场戏讲了什么，他认真学习的模样，像极了老师最爱的好学生，乖巧极了，温顺极了。 看了剧组请来的舞蹈老师，拆解动作，演示完毕后，童橪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了。 导演纯当个乐子在看，他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不差这二十来分钟，也给大家找个调剂品，缓解下气氛。 等童橪换好衣服出来，导演一下从藤椅上坐直了。 童橪不用露脸，化妆师没给他上妆，只简单做了造型。一把乌黑长发，贴合人物性格，绾成了堕马髻，正随着他走来的步子，轻摇半坠。 犹如天边乌云，垂在他了鬓边，慵懒中带着随时会散去的脆弱。 “这小子……”导演语塞了半天，一拍大腿，激动道，“好看啊！” 他收获了无数无语的目光，在场只要带了眼睛的，都能看出美丑。同样的配置，原本还能入眼的尹赫，顿时成了tb的买家秀。 童橪向他点头致意：“我准备好了。” 导演也有点跃跃欲试了：“先拍一个你单人的试试，这次不收音。” 童橪走上了通往水榭的游廊，没有剧组租用的时候，这里也会供游人玩乐拍照，表面的红漆在经年累月的磨损下，失去了往日的鲜艳，配在这样的画面中，却又显得十分妥帖。 水榭中空无一人，只有琴案上摆了架道具古琴，青色的穗子在微风中浮动，阳光的投影，从水面打了进来，瑰丽斑斓。 童橪站定，导演看着监视器的画面，拿起对讲机：“好，各部门准备……开始。” 曲声响起的一刻，童橪跟着动了，分不清是曲子先奏，还是他先起舞。一恍神的功夫，那边好像已经开始许久，无论远近，众人皆是迟来客。 曲明端站在监视器旁，四块方方正正的屏幕，这会怎么看，都觉得太小；抬头望水榭，两者隔着不短的距离，他又觉得看的不够清楚。 曲明端只能一会低头看屏，一会抬头望远，忙得像在烙入锅即糊的饼。 身在远处所感受到的，远没有人在水榭，来得震撼惊艳。 他们的眼中，并非一人独舞，原来极具感染力的肢体语言，真的能将人拉入一个虚幻的世界。 监视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原本吃瓜子看热闹的两个主演，也忍不住来一探究竟。 女主很快窥破端倪：“他这是……跳给我看的？” 男主鉴定完毕：“是你……但，能光明正大欣赏这一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别忘了，你喜欢的是我，而我现在喜欢‘她’。” “你得了吧，要这么说，他还喜欢我呢。” 曲明端咳嗽了一声。在戏外，你们要不要这么多戏？那是我男朋友，我才最应该看，你们都自觉点，把眼睛闭上。 看明白的，可不止他们几个，在场的人，大都对这场戏熟悉有加。 水榭中本该有三人，抚琴的女子黑衣肃穆，仅有的一丝柔情，缠绕指尖，只敢在对方玩笑揶揄之际，付诸琴音——你可知我心意？ 本是为她起舞的翩跹身影，却乱了那多情贵胄的心，满目浓情，未有丝毫遮掩，只盼对方，能知晓他心意。 而此刻，童橪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人的情绪，眼中只有抚琴人的身影。 他出身教坊，母亲曾是官妓，为把他留在身边，从小扮作女儿养大。他的人生，不过是从一个泥滩，陷进另一个泥滩，他天生低贱，是玩物，是工具……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东西。 告诉他答案的是一位金枝玉叶的高门贵女。一日，他自暴自弃忘记掐嗓，露出本音。彼时尚且天真无邪的少女，对他痴痴笑：“是个小哥哥，还是好看的小哥哥。”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了，他本是男儿身……他什么都是，唯独不曾有一天，当过自己。 他明里暗里，看了她很多年，从粉雕玉琢，到亭亭玉立，再到满门覆灭…… 待你长大，可愿嫁我为妻？ 这一句话，在心里藏了太久，借着她暗藏情愫的琴音，他也跟着放肆了一回。 我只想远远守着你，这份深埋心底压抑到疼痛的感情，愿你今生今世不可知……愿你，能与心中所念之人，终成眷属。 直到童橪从水榭出来，还有许多人没能回神，等他到了岸上，掌声像是突然被惊醒，稀稀拉拉响了起来：“这是专业的，绝对是专业的！” 最难伺候的还属导演，人不行他要抱怨，太行了他还要埋怨，怪曲明端不够意思，明明有好苗子藏着掖着，不给他介绍，找个尹赫来坑他，简直太不是东西。 童橪走着走着，来到了尹赫面前。 尹赫浑身都在抖，牙关撞得咯噔咯噔响。 “你还恶心吗？”童橪问他。 尹赫死死瞪着童橪，说不出话。 “觉得恶心，是因为跳的不好。”童橪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你还要继续加油啊。” 换回自己的衣服，童橪一身轻松，跑去找曲明端，半道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童老师……你是童老师吧……” 童橪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并不认识，微张了下嘴，却什么也没说。 女孩的情绪很激动，她甚至在童橪面前哭了起来。 童橪有些无措，面对让自己束手无策的情绪，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这个女孩的伤心难过，似乎正源自于他。 不仅仅是伤心，还有一丝强烈的恐惧。 女孩捂住自己抽泣的口鼻，哽着声问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很疼吧？” 第6章 第6章 曲明端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面。 童橪从自己斜挎的小熊单肩包里，拿出未拆封的纸巾，递到女孩面前，女孩迟钝接过，还没来得及道谢，童橪已经跟着曲明端离开了。 曲明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觑着童橪的脸色，什么也瞧不出来。直到上了车，他还是不放心，便问道：“刚才发生什么？” 童橪抱着自己的小熊包，顺着他的话，回想起来：“她问我，疼不疼。” 曲明端一惊，他敏锐察觉到，这问题背后透露出不详：“那你……疼吗？” 他问得谨慎，也存着打探过往的心思。 童橪看得清楚明白，他侧过身，脸贴在座椅靠背上，对着曲明端浅笑：“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曲明端心上像堵了团棉絮，透不过气：“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童橪简单比划了下，“当时在台上，摔下去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不记得，究竟疼不疼。” 曲明端捶了下方向盘。 怎么可能不疼？ 就算摔下去的一刻失去意识，等人在病床上醒来，短暂屏蔽的疼痛，照样卷土重来。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是因为这件事，留下后遗症了吗？” 童橪手里玩着小熊的耳朵，目光不着痕迹转向了别处：“后遗症倒也算不上，只是家里人因为这件事吓到了，不同意我继续跳舞。” 后面还有人等着车位，曲明端很快把车开了出去，他再回头和童橪说话时，发现童橪已经抱着那只熊脑袋睡着了。 曲明端定好位置，决定先把他送回家。 童橪听着车内没有感情的导航女声，缩在熊耳朵后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圆圆的熊脑袋，有点小沮丧。 他说谎了。 他不是摔下去的…… 是自己跳下去的。 童橪不记得当时，自己怎么跳下去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泪痕。 最疼他的老师憔悴了很多，看到他醒了，什么话也没说，拨开人群走出去，背影落寞。 哭得最厉害的是妈妈，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红得可怕，扑到他床前，想抱又不敢抱：“然然，你别吓妈妈……不跳了……我们不跳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别的都不重要啊……” 当然不好。 童橪歉意地看着她。 他喜欢跳舞，如果可以，他想这么跳一辈子。 可是。 他喜欢的事，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他不能让这么多人，为他担心难过。 会找到办法的…… 童橪睁开眼睛，放开了手里的小熊包，曲明端见他动了，笑着对他说了句什么。 童橪没有听清，只是回了他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自己会找到的。 不再受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影响，从而做出危险行为的……办法。 曲明端在小区外把童橪放下，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能陪童橪进去了。 童橪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大明。” 曲明端还没走，看到他绕过来，连忙摇下车窗：“怎么了？” 童橪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喜欢我吗？” 曲明端不需要思考：“喜欢。” “有多喜欢？”童橪追问。 曲明端脸上发热，声音也低了下去：“喜欢到……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童橪看着他，渐渐笑了。曲明端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笑，这一次不知怎么，竟觉得炫目，难以直视。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曲明端让他逗乐了，真不知道童橪哪里来的底气，他们两人比起来，明明是自己，更像诱拐小朋友的大灰狼：“你要是坏人，那这世上可没好人了。” 送走曲明端，童橪一个人往回走，他对着手里那张不高兴的熊脸，自言自语道：“他是真喜欢我啊。” 小熊沉默中。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喜欢我那样，喜欢他呢？” 小熊持续沉默中。 童橪放下熊，轻声自问：“会有那么一天吧。” 自从谈了恋爱，曲明端只要有时间，都会往童橪这里跑，有时送个点心，有时单纯来看看他，说两句话……毕竟，想拿手机和小男朋友聊个天什么的，太需要看运气，不在特定时间段内，很难联系上人。 童橪很快注意到这点，特地为曲明端设置了专属铃声，是最吵，最闹腾，让人听了分分钟想关掉的类型。 两人认识的第二周，曲明端终于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不用理会工作的夜晚。 他始终记着自己的承诺，于是赶来陪童橪过夜了。 曲明端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他是单纯过来陪童橪玩的，两人看看电影，打打游戏，睡前聊聊天，玩累了各自去睡觉……当然，童橪如果想要他抱着睡，他也不会介意的。 晚饭是曲明端主动要求做的，他还顺带解决了家务，里里外外一通忙，只差没把童橪换下的衣服，也一并抱走。 童橪坐在床上，看他把烘干叠好的毛巾，送进卫生间，突然出声叫住他：“大明。” 曲明端转身，鼻尖上还挂着忙碌出的汗珠：“嗯？” 童橪支起一条腿，下巴搁了上去：“你想不想，做那种事？” 啪嗒。 曲明端手里的毛巾掉了。 第7章 第7章 曲明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童橪床上的，他已经洗完澡，半湿的短发，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让热水浇得微微发红。 “大明现在的样子很诱人。”童橪说。 他的眼里没有欲望，干干净净的，只有单纯的欣赏。即使是这样，曲明端体内的血液，还是因为他，滚烫了起来：“你喜欢吗？这个样子，只是给你一个人看的。” 鬼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曲明端是不知道了。 他已经羞耻得要爆炸了。 童橪的诚实，又给他添了一把柴火：“喜欢，男朋友的衬衫果然有神奇的能力。可惜我的衣服你穿不合身，不过，大明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一样好看。” 曲明端越来越热了，他记得童橪要的是1，所以自己应该在上面，可面对依旧清醒冷静的童橪，曲明端真的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反倒是他自己，已经难受得不行了。 童橪的膝盖，还在这时蹭到了他的腿：“大明的腿也好看，很长。” 皮肤互相摩擦带来的战栗，让曲明端忍不住抓紧手边的床单，他故作镇定：“你才是最好看的，你身上的每一处，都好看。” 童橪却笑他胡言乱语：“骗人了，我身上的很多处，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好看不好看？” 曲明端苦苦维系最后一根弦，终于也让他撩断了：“然然……”他叫着童橪的名字，叫得很亲昵：“你帮帮我。” 童橪问他：“你想我怎么帮你？” 曲明端不肯说，死活都不肯说，童橪的手探入他的衣摆：“是这里吗？” 曲明端怕自己说出羞耻的话，也怕自己发出更难为情的声音，一直紧咬着牙关，这会却从鼻音里，泄露出一丝不一样的轻哼。 童橪捕捉到了这个动人音节，只可惜它太过短暂，像飘进湖面的雨丝，没能留下丝毫余音。 为了让这个短暂的音节，奏成更为波澜壮阔的乐章，童橪化身音乐家，用手里的指挥棒，带领交响乐团，完成了一次出色的演奏。他看着指间流过的汗水，下意识想把它们送向更深的地方。 童橪回过神以后，小小苦恼了下：“这么做，好像变成我在上面了。” 曲明端眼中的空茫逐渐让神采重新覆盖，他也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导致了现在这副局面：“你过去，一直都在下面吗？” “没有。”童橪给出了否定答复，“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还没有过，这样的过去。” 曲明端短路了片刻。 清醒后，他大声说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 这么一闹，曲明端对于童橪过往的猜测，差不多都能推翻了：“房子是你家里给置办的吧。” 童橪点头，他拉开床头的小柜，从里头挑挑拣拣，拿出一个大本本：“别担心，我会在这上面，加上你的名字的。” 曲明端不是这意思，他疯了才会去惦记小男友这点家当：“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拿什么判定，自己想要的是1不是0呢？” 童橪说：“我不太会照顾人，如果男朋友很脆弱，太需要人来呵护，我也会束手无策的。” 曲明端顺着他的话想象，如果童橪和一个敏感脆弱蹭破皮都要哭半天的娘炮在一起…… 对方：嘤嘤嘤你弄疼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要和你分手！ 童橪：………… 小男朋友真的会很难办吧。 多么茫然不知所措啊。 “而且……”童橪轻快跳下床，曲明端眼都还没来得及眨，童橪一个一字马下去，人已经在地上看他了：“我很软的。” 说着，腰也跟着下去了。 童橪抱着身前的那条腿，侧头看他：“什么姿势都可以，很适合在下面吧。” 曲明端忍不住摸了把鼻子，他感觉自己的鼻血要下来了。 童橪回到床上，抱着双膝，乖巧望着他。曲明端内心的天平正大幅度摇摆。 他确实馋童橪的身子，好看的人，好看到童橪这程度的人，摆到谁面前，都很难有人不馋。可他又舍不得让童橪疼，自己一点经验没有，那一下子下去……光是想象都觉得要了人命，可比屁.股上拿大针筒戳一针，要疼多了。 曲明端还是舍不得他受这个罪：“然然，我想好了，第一次还是你来吧。” 两人滚完了床单。 转眼已是第二天。 曲明端睁眼第一件事，是去看身边的童橪醒没醒，没想到平时睡觉天塌地陷，雷打不动的人，今天居然不在床上。 房间里，还不断传出“嘀嗒嘀嗒”的古怪声音，像有不明的粘稠液体，不断泼洒在地板上。 曲明端看向怪声发出的地方，这一看，可真把他乐到了。 童橪戴着烤蛋糕用的厚重棉手套，手里捧着一个粥碗，小心谨慎得像在钢丝上走猫步，这也架不住他碗里粥，走一步洒一步。 曲明端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还是赶紧过去，帮他接过来了。 童橪看着自己一路走来的罪证，说了句大实话：“我应该把碗顶在头上过来，感觉会更稳。” 曲明端帮他拿下脸上的米：“下次这种事，你交给我，想要什么你都告诉我，我给你弄。” 童橪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书上说了，你今天只能喝粥，还很虚弱，需要人照顾。” “……”曲明端严重怀疑他看的不是什么正经书。 童橪温情脉脉地看他：“大郎，喝粥吧。” 小男友皮的时候也是真皮。曲明端只当是甜蜜的烦恼，一口白粥灌下去，米粒十分有嚼劲，多半都没熟。 再一口下去。 “咯叽咯叽咯叽。”曲明端面无表情嚼着不明物体。 “是冰块。”童橪贴心道，“粥太烫了，我加了冰块降温。”他又拿来凉手帕，盖在曲明端头上：“头晕不晕？发烧吗？” 曲明端哭笑不得。 一番追问下，总算知道童橪看的是什么书了，只见屏幕上满满都是不可描述，情景惨烈，看得曲明端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谁啊？这么缺德！给孩子看这种重.口高尺度小黄文…… 这么看下去，学坏了还得了？ 幸好，童橪应该是没看明白具体过程，直接跳去看事后了……曲明端手指不小心碰到按键，只听暂停了的播放器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掐着嗓子的哭喊：“雅蠛蝶~雅蠛蝶~” 曲明端一下子把屏幕扣上了：“然然，咱……不看这个，这都是假的，有夸张的成分在，是一种……对，艺术加工！” 童橪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看他，曲明端扯下头上的帕子，为了自证清白，也学童橪昨天那样跳下床：“你看，真的一点事没有，除了不能劈叉给你看……那个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办不到。” 童橪终于放下了他的担忧，像一只轻盈的蝶，扑进了曲明端怀里。 曲明端把他抱了满怀：“其实，没我想得那么可怕，到了后来，还挺舒服的……下次你也可以试试。”曲明端的手滑到了童橪腰间，小男友光知道自己软，腰力也是同样的好…… “那怎么能行呢？” 童橪从曲明端怀里抬头：“遇到不好的事，推给大明，之后知道没那么糟糕，又要捡回来。这样的事，我不能做。” 他摸了摸曲明端一脸呆滞的头：“既然是舒服的事，以后还是你在下面吧。” 第8章 第8章 乔楠哼着小调，走进公司里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办公室，他虽然是大闲人，平时也不负责管事，拥有的待遇，却是全公司最好的。 他脱了外套，看也不看，要往沙发上扔。 衣服离手的一刻，他还是潇洒不羁的，下一秒看清沙发上的人，他连忙追着跳着把外套拽回来了：“你你你……童橪？你怎么在我这里？” 足够一成年人完全躺下的长沙发上，童橪不偏不倚，坐在正中，看上去温顺乖巧，全然无害。 乔楠才不信他是无害的，这绝对是一只鲜艳的蘑菇，看上去漂亮勾人，一口下去直接死人。 乔楠等了等。 他不说话…… 但他在看我！ 他还是不说话……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乔楠夹着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开了电脑，登了v信，做贼一样给曲明端发信息：你家的蘑菇，跑到我的盐碱地上来了！！［附图］［附图］ 楠总：quq他好可怕！！ 曲明端事情多，没顾得上理他，都快过去二十分钟了，消息才姗姗来迟。 你曲总：我寄存的。 你曲总：你别欺负他。 乔楠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天理和公正了，真该让曲明端这个良心叫狗吃了的来看看，是谁在欺负谁。 他都紧张得快要缩到椅子背后了，那朵漂亮的蘑菇，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偶尔还起来小范围活动，拿起一本杂志回去，似乎不满意，又换了一本，这本倒是看了挺久…… 楠总：他为什么不说话，也不理我？ 乔楠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曲明端也不理他了。 乔楠：qaq 他的内心在哭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乔楠其实很没有安全感，他除了曲明端谁也不信任，两人一路扶持走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今曲明端迎来自个儿的春天，他也体会到了什么是“儿大不中留”，“有媳妇忘兄弟”的惆怅。 “是想要我理你吗？” 安静许久的办公室里，那过分年轻还带着少年感的声音，如停电时亮起的一豆烛火，让乔楠得到了些许安慰。 童橪把手机放下，拍了拍身边给乔楠让出的位置。 乔楠走过去，坐下来。 童橪有着毛绒挂坠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他看到了聊天界面……原来曲明端都和童橪说了。 乔楠死掉一半的心又活了过来。 呜呜呜他就知道，曲明端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 “不是我不想理你。” 童橪在说话时，每一个字音都发得很清楚，不紧不慢的，有着独特韵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其实不喜欢我，还有点怕我，可你依然罔顾自己的真实意愿，主动和我说话。那天，我是真的，不想理你。” 乔楠目瞪口呆，仿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顾着听他继续往下说。 “今天你进门看到我，非常惊恐，原本我是想和你打招呼的，可你那么害怕，我又不想吓你了。” 童橪从茶盘里，拿起一只倒扣着的玻璃杯，乔楠目光紧跟着盯过去，不由往后瑟缩了下。 童橪做完示范，很快把杯子放回去：“我只拿个一个玻璃杯，你也会担心我突然打碎它，用碎片伤害你的。” 乔楠一个人怔了很久。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这种内心里里外外，连底裤都给他扒了的感觉，竟让他如释重负：“你还真什么都知道啊，是不是我想什么，全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童橪摇头，他不会读心术。 乔楠却来了兴致，只当他谦虚低调，不肯承认：“你帮我看看，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童橪配合地看看他：“你很激动，特别希望我说中的心思想，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乔楠两个拇指都对他竖了起来：“牛啊，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童橪欲言又止：“这是我猜的。”乔楠的情绪太矛盾了，有兴奋，也有惶恐，期待着，却又抗拒着……他真的不想多看。 乔楠已经不知不觉和童橪贴得很近了：“那我曲总岂不是很惨？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想藏个私房钱，也分分钟让你看破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件极恐怖的事。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在一起的。”童橪说。 送走来访的考察团，曲明端终于有时间去看手机，乔楠在几分钟前，又给他发有的没的了：他好有意思(≧▽≦)我决定要和他当好姐妹了，你不许欺负他！ 好姐妹是什么鬼？ 曲明端盯了这个词一会，恍然。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那还真不是好姐妹。 到了床上分分钟被压的，可是自己。 曲明端去了乔楠宽敞气派的办公室，作为全公司的吉祥物，作为这间公司真正的创始人，乔楠即使甩着膀子什么都不干，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他的。 乔楠这会也不觉得童橪可怕了，还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零食来和他分享，逗小孩一样，想让他吃。 论自控力，童橪是一流的：“这些都是油炸食品，不利于身体健康。” 他两根手指，隔着衣服，捏在了乔楠腰间并不明显的软肉上：“你就是这样，一口一口胖起来的。” 童橪这会可不像乖宝宝了，像个严肃的小学究。乔楠哭号起来：“我哪里胖了，我比你家大明还轻四斤半呢！” “你可别跟我比。”曲明端正在削苹果，“我每天都运动的，你那四肢都快退化了。” 一个苹果，两个小朋友，一人一半。 乔楠看着手里的苹果，感觉自己成了白雪公主，正受到后妈的迫害，哀声叹气。 耳边传出兔子啃菜叶清脆的咔嚓咔嚓声，乔楠一看童橪，吃得可香了。曲明端还擦着手数落他：“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吃东西这么费劲，你还不如一个孩子。” 乔楠为自己鸣不平：“曲大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是怕他吃不完一个吗？有本事，这半个你自己吃！” 曲明端看窗外，啊，今天天气真好。 吃完苹果，童橪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工作，别的他对不上号，说到尹赫的部分，他听明白了。 “尹赫的合同七月到期。”曲明端翻着手里的文件。 “二牛啊，他不是接下来还跟咱们续约吗？”尹赫是出道后起的艺名，乔楠一直不待见他，总喜欢二牛二牛，捉弄似的叫，“你是不是担心……他跟你耍心眼？” 曲明端看着文件没说话。 乔楠想起往事，也颇有几分感慨：“我还记得那年，他瞒着公司去做脸，手术出了问题，也没个拿主意的人。你赶过去，他拉着你哭，说只要能救他，做牛做马他都愿意。” 曲明端合上文件，叹了一声：“过去的事，说了又什么意思。” 童橪静静看着他，感受到小男友的目光，曲明端也看了过去。所有的烦心事，就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曲明端眼里也有了笑意：“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童橪仔细回忆着那天见过的尹赫：“如果有更好的去处，他不会留在你这里，留下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早晚都会走。” 曲明端点头：“我手里压了他几个资源，合同不落地，不会给他的。” 乔楠也跟着接话：“可不是我们求他续约啊，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说留在公司好歹是一哥的待遇，真去了别家，不一定能受到重视呢。当时我还觉得，这是个明白人。” 乔楠之所以会撞着胆子勾搭童橪，以及曲明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见童橪，都是因为公司如今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如果尹赫一走，公司里剩下的，都是在二流电视剧里，当配角跑龙套的小孩。没有惊天的机遇，他们当中，很难短时间出个独挑大梁的。这么一来，我们就算有资源，有人脉，也没有合适的人，去吃对应的饼。” 乔楠越说越想叹气：“都是没后台背景给闹的。别的公司，差不多把我们这儿，当他们培育园了，出来一个像样的，跟着就给弄走。” 如今他们和尹赫维持着表面平衡，尹赫一走，公司整体实力下跌，更加雪上加霜。心中明白这点的尹赫，越发有恃无恐。 所以，他们才更不能倚仗尹赫这个不安定因素，挖人和培养新人，两手都要抓……乔楠垂涎地看着身边的童橪，他有一个梦，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童橪看着乔楠面前的半个苹果核，想了想：“有什么，是我能帮你们的？” 第9章 第9章 乔楠很惊喜。 可曲明端看上去不怎么高兴，没两句话，把乔楠打发走了。 童橪看出他不高兴了，身边刚用来哄乔楠的位置还没凉，只能又指着，让曲明端也过来了。 “大明不高兴了。”童橪这次没有摸头，曲明端低着头，颈部延伸进衣领的线条，看上去格外柔和顺从，童橪安抚似的捏了捏，“为什么不高兴？” 曲明端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变的。他觉得童橪先天条件好，随随便便包装一下，想推出去不是难事。 可随着一天天的相处，深入接触，他舍不得了。 童橪真的太过单纯，每当曲明端为一些事心烦意乱，疲惫不堪时，只要想想他，内心便如同涌出了清泉，所有污糟的东西，一并冲洗干净了。 他很难想象，童橪到了娱乐圈那样的环境里，要怎么生存，自己根本不可能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曲明端越想越觉得可怕，只想把人藏在自己身边，一人独占着。 最重要的。 公司这边，说到底还是他和乔楠的事，如今这个局面，也是他们经营不利，考虑还不够周详导致的。 自己遇到了事情，还没怎样，居然想让小男友顶在前方解决？ 这是什么道理？ 曲明端觉得这样很不爷们，特别的不男人。 他不想让童橪掺和进来了。 曲明端把自己的想法和童橪说了，说完浑身轻松，小男友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给自己解决糟心事的。 童橪听完，却笑着，微微摇头：“我不会当你的艺人。我也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我想做的事情，唯有一件，在我可以站回那里之前，如果你有看中的东西，我愿意拿出来，帮助你们。仅此而已。” 曲明端不明白这和自己想的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个说法，听上去更加公事公办了：“我……” 他还想说什么，童橪不让他说了，食指交叠着，封在他唇上，打了个叉：“还说只想让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一会功夫，这也不让了，那也不肯了，我还怎么信你说的话？” 曲明端看着他，眼睛忘了眨。 “能帮到你，我也会很开心的。” 曲明端耳尖一红，彻底缴械投降了。 乔楠不知道这两个人关上门来谈了什么，等他们再出来，事情已经拍板定下了。 只是连曲明端也没想到，童橪接到的第一份工作，竟然如此让人心惊肉跳。 他接到导演的电话时，还以为尹赫又捅了惊天的篓子，气到导演亲自打电话来骂人了。不曾想，电话里只是神神秘秘，让他再过去一回，还说如果能把童橪带上，那便更好了。 曲明端摸不着头脑，光在这儿猜也不可能知道，导演想干什么，还得过去一回。 至于童橪想不想去，曲明端去休息室问了他。 昨晚乔楠那个不务正业的带童橪玩什么rpg少女恋爱游戏，两人跟傻子一样，坐在电视机前选了一夜，天亮了还没能通关。曲明端气得赶跑了乔楠，抱走了童橪。 一夜没睡觉，到了车上童橪的眼睛都还没睁开，曲明端把给他买的小熊放到他怀里，心疼问：“要不要去后座睡一会？我帮你把座椅放平。” 童橪脑袋轻晃了晃：“这里挺好的。”他留在了前面，抱着那只不大的小熊，耳边时不时还能听到曲明端的动静，睡得反倒挺香的。 又到了他们来过的影视城，曲明端停好车，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童橪抱下来，没想到他刚一靠近，童橪怀里的熊滚了下去，孤零零掉在了地上。 童橪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带着温热气息的吻印在了他唇角，声音轻轻的，明显带着刚睡醒的呢喃：“大明是不是想偷亲我？被我发现了吧……” 曲明端的心快要融化了，顺着他说：“是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两人下了车，童橪捡起那只熊，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看着那只熊，拍了拍它的头说：“我们要走了。” 随后，车门关上。 人影远去了。 小熊毛绒绒的肚皮上，有人在睡梦中掐出了指痕，醒来后，又被那人温柔细致地抚平了。 到了和导演约定的包厢，童橪堪堪醒盹，包厢里摆着一个圆桌，算上主位，一共才坐了四个人，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曲明端看着已经到场的四人，除了导演，副导，还有制片，连编剧都来了。他看这架势，不像找他兴师问罪的，笑脸相迎的模样，倒像是别有所求。 曲明端让童橪坐在了自己身边，而他则挨着导演坐下了，正好把童橪跟他们都隔离开了。 导演嫌他小气：“我们又不会吃了他，多看两眼怎么了？你守着天天看，还不许别人看了？” 曲明端笑笑：“都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有什么你们开门见山说，我也好掂量着，这鸿门宴是吃还是不吃。” 导演一听这话，还真怕他走了，连忙招呼着：“来来来，都坐……服务员，把菜上了！” 菜端上了，酒也倒满了，曲明端把童橪面前的杯子全撤了，只留下一杯果汁：“他可不能喝酒，想喝我陪你们。” 也没人真的劝酒，他们今天聚到一起，是为了谈事情，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我们想把尹赫换掉。” 曲明端一听，手里的杯子立刻撂下了，导演连忙按住他的胳膊解释：“你别急啊，先听我说！虽然是换，可我们要换的，还是你手里的人。” 曲明端：“呵，你可别逗我了。我手里几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有看上的，你还能等到今天？一早找我要了。” “现在也还不晚啊！”导演视线往曲明端身边扫了扫，“好东西……不能藏着掖着，要大家一起分享嘛！” 曲明端筷子抽到他脸上：“分享个屁！那是我男朋友，你用词注意点，换个人我早给他开瓢了。” 导演愣了下，飞快往后一缩：“我不是那意思，谁要分享你男朋友了！我说的是，有资源大家一起分享……卧.槽，你为什么会有男朋友！？” 几人终于把话说开了。 他们确实想换掉尹赫。 不过是用童橪来换尹赫。 第10章 第10章 其实，说句大实话，尹赫这段时间表现还算不错。 人变得低调了，每天没那么多事儿了，闲下来一个人坐着，埋头研究剧本，拍戏ng的次数也是直线下降。 可导演看着他，还是左右都不顺眼，每次一见他，心里都像堵了点什么，连带着还埋怨起曲明端了。 你说你，有更好的人选，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自己面前秀了一场，转眼又拿布包好，揣进怀里，走人了。 只给自己留下一个拍马不及的“赝品”。 这是人干事儿？ 导演已经催眠自己好一阵子了，直到昨天，在后期的屏幕上，看到了跳舞的那场戏。 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委屈将就呢？非要留下这么一个遗憾吗？ 在连夜召集大家商议后，有人建议他，还不如找曲明端试试呢，反正都是他公司的人，换谁不是一样，至于尹赫闹起来，这个锅也不是剧组来背，他们“自己家”的事，让曲明端自己解决去。 导演觉得有道理。 问一嘴他也没什么损失，不同意那这事儿作罢，自己也当死了这条心。 同意了那当然最好了，至于尹赫那边……曲明端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他还是趁早别混了，自己乡下还有块地，可以送给他去养老。 不过，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自己看上的不是人家公司里新培养的小孩，是曲明端正儿八经找的男朋友。 导演挠了挠自己头，看着正在那儿剥虾壳，挑鱼刺的曲明端，一时不知该怎么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童橪看着自己碟子里堆积如山的虾肉，筷子早停了下来。他看着身边不知疲的男人，想了想，还是把曲明端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 童橪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把曲明端沾了酱汁的手指仔仔细细擦了干净：“好了，不要再剥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曲明端往桌上一看，确实，他剥完了一整盘虾。曲明端还真不敢让童橪把这么多虾肉都吃了，他把小碟子拖过来，放到导演面前：“你把这个吃了。” 导演苦着脸，也不敢反抗，毕竟他还求人家的宝贝呢。 曲明端自己也想了挺多，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人当然是不换最好，大家相安无事，一旦换了，后面跟着的麻烦事还一堆。 身边的小男朋友正看他，手也还没有放开，曲明端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想着替童橪拿主意，然而这种事，应该听童橪自己的自愿才对。 他问童橪：“然然，你想去演吗？尹赫的那个角色。” 只要童橪说不想，任凭导演说破了天，曲明端也是要把人带走的。如果童橪有这个自愿，那不管尹赫那边怎样，之后又是怎样的局面，所有后果，有他来承担。 童橪卷翘的长睫眨了眨，他对那个角色，并没有兴趣，可最终，他还是说：“好啊。” 曲明端瞬间什么也不纠结了，内心不仅重新回归了平和，还有几分开心，毕竟童橪想要的东西，自己眼下便可以给他。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既然后续的拍摄，也与童橪有关，导演在饭桌上，便把相关情况和童橪说了：“是这样的，之前拍摄尹赫的戏份，已经给剧组拖了不少进度，我们不可能让几位主演回来，陪你把已经拍摄过的部分，再演一遍。” 童橪认真听着。 导演看他这么乖，语气也越发温柔慈祥起来：“这个意思是说，会有大量的镜头，都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至于需要别的角色，配合一起完成的镜头，我们会提前整理出来……到时候，我们怎么说，你怎么做。” 童橪点头：“我明白了。” 导演心里美啊，可想到他之前并没有拍戏的经验，潜意识里，还是存着几分担忧：“你是只有跳舞的时候，才能把角色的情绪带出来吗？在平时，正常的状态下，你能有办法感受这个角色吗？” 曲明端原本还只在一旁静静听导演问童橪问题，直到现在，因为他的这句话，曲明端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童橪的场景。 银色的烟杆，朦胧的美人，向自己款款走来的人，曲明端其实并没有看清。直到童橪握住了他的手，那指尖是暖的，声音是活的，他感受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了，只是没有深究。 曲明端听到了童橪的声音，他在回答导演的话。 他说：“可以的。” 正在自己房间里的尹赫还不知道，看他不顺眼的导演，终于下定决心，弃他不用了。 他现在的心情特别好，正在欣赏平板上播放的视频，画面里的内容正是，水榭之内以舞诉情的片段，他打算到时候，拿这个来营销一波自己的舞技高超的人设。 尹赫提前让身边的助理，打点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塞了一个大红包，只说自己想用来收藏，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以此督促激励自己。 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天半夜终于给他发来了，只可惜还留了个心眼，打了水印，才敢给他。 尹赫心中发出了一丝冷笑。 那么一个小东西，也他娘的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他风头，多能耐啊，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他当嫁衣！ 尹赫越想心中越畅快，这时，房门让人敲响了，公司分派给自己的那个呆头呆脑的助理，隔着门缝对他说：“曲总监来了，他有事要跟你说。” 尹赫顿时不感兴趣了。 姓曲的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求着他赶紧把合同签了吗？想得美，他当初转头去捧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有什么事，你让他过来跟我说。都什么年头了，还在那儿拿乔……”尹赫不屑地弹了弹指甲。 曲明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哟，你那地方啊，我可不敢随便进，再来一次真有心理阴影了。” 他至今忘不了，有一次白天，他来给尹赫送东西，屁.股刚往床边一坐，从下面滚出个白花花的人，他老命都吓掉了半条。 曲明端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娄导演不想用你了，特地把我叫过去聊了聊。现在你出来，我也跟你聊聊。” 第11章 第11章 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 曲明端这些年越来越不想和尹赫说话了，不是一类人。他不明白尹赫的想法，尹赫也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尹赫在楼上看着曲明端走远的背影，神色越发怨毒，他也没有多看中这个角色，又不是男主角，只是一个出场不过十来集的配角，可给了他，又从他手里拿走，简直是耻辱！ 他转头看了眼倒扣在床上的平板。 你们都不仁，那可不要怪我不义！ 曲明端从尹赫那里产生的不快，在见到自己的小男友之后，一点都没有剩下。 童橪在车里等他，那只小熊正乖巧坐在童橪怀里，任由童橪举起它短短的熊爪，对着曲明端挥了挥：“大明回来了。” 曲明端上了车：“我们直接回去吗？” 童橪的侧脸蹭在的柔软的小熊脑袋上：“有点累了，回去吧。今天能陪我过夜吗？” 今天显然不行。 曲明端还有一堆的事，在等着他处理。 童橪叹气：“真想过上每天可以抱着大明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啊。” 曲明端脸上发热，他想到了两人唯一同床共枕到天明的那次，确实是“睡”到自然醒了。 童橪很体贴他：“没关系，可以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睡。” 曲明端把童橪送回去，没舍得立刻走，上去陪他待了十几分钟，才开车离开了。 接了新的工作，童橪也放弃了他往常提前进入退休状态的生活节奏，他用一晚上的时间，把自己需要记住的内容背了下来。 这并不难，童橪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看过的内容，他差不多都能记住，平时不需要的时候，便把它们搁置在角落里，当自己需要的时候，再从记忆的储物箱中，把它们找出来。 记住台词并不是最难的。 如何把它们演出来，也不是最难的。 童橪拿起了和剧本放在一起的播放器，小小的一只，里面收录了几首曲子，是有关这个人物的，他那天跳过的一首，也在里面。 这个人物，对于童橪来说并不可怕。它看上去像一个残破的灵魂，并不完整，似乎只要放到阳光下暴晒一阵，很快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童橪审视着自己拿到的剧本。 它足够的悲情，它最大的价值是为了展现对女主偏执的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身体在火光中燃烧殆尽，生命最后的一刻，发出不够耀眼，却足够震撼人心的光和热。 这样的一个角色，自己为什么要怕它？ 它甚至不够完整。 需要借助自己的面容，舞姿，来成全它在屏幕上夺人心魄的短暂一生…… 童橪点了点头。 果然不足为惧。 他轻松按下了那只小小的银白播放器。 第二天一早，曲明端刚按了一声门铃，童橪便跑去给他开了门。他一夜都没有睡，所以也不存在睡得太沉，听不见门铃这样的情况了。 天才刚刚亮的时候，已然无事可做的童橪，便坐在时钟前，数着秒钟的声音，等着曲明端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对曲明端算不算喜欢。 他只知道，有曲明端在的时候，自己是开心的。喜欢他的人有很多，可是那些人中，却也没有哪一个，能像曲明端这样的喜欢他。 父母亲人对他的喜爱，源自于血脉和亲情，素未蒙面的人，对他的喜爱，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长相符合他们的喜好。 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那么曲明端对他的喜欢，又是源自于什么呢？ 童橪看不清楚，想不明白，也许他问了曲明端本人，也得不到答案。 之所以没有把曲明端对他的这份感情归结为爱，只是因为童橪觉得，时候还没有到，他们之间，还没有经历过更深刻的东西。 还是差不多的时间，两人又来到了剧组。导演催的很急，前一天才刚和他们说的事，也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第二天便让童橪过来，试着拍摄了。 童橪这次换服装，做造型可没有那么快了，上次是直接让他换上了备用的那套戏服，脸上也没有带妆，至于发型也是直接从尹赫那里抄过来的。 这次他反客为主，剧组当然需要重新为他设计，适合他的妆容和造型。 导演对这件事很重视，差不多是亲自在盯，童橪换了一身出来，他不满意，再换一身，还是不满意。 “你们怎么回事？”导演对于化妆组工作人员的突然下线的审美，感到捉急，“说了不要按尹赫的感觉走！不要那么浓的妆！他脸上又没有要遮的疤痕，给他涂这么多粉干什么？你不要给我讲什么色号……怎么，他白还犯法啦？” 曲明端一听这话也急了，连忙拨开人群跑过去：“别给他乱涂东西，他脸上的皮肤特别嫩，他白怎么了？女主角不够白，你给她涂白了啊，关我们什么事了？” 原本还在一旁吹着小风扇，看热闹的女主顿时：“…………” 唉，没人权没人权。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把服装造型折腾好了。 童橪是好看的，无论多么挑剔的人，在看到他之后，都很难说出违心的话来，化了妆，更是会把他原本极出色的五官，变得更加浓烈，也美得更有侵略性。 导演满意了，曲明端也放心了，他可舍不得童橪再让那么人拉过去，拆了装，装了再卸了。 现场准备就绪，今天要拍的是童橪的独角戏，导演这么安排，也是存了想试试他深浅的心思，如果童橪不行，上来便安排一堆人配着他ng，那多遭心。 曲明端站在外围，用口型问童橪，紧不紧张？ 童橪对他粲然一笑，即使是站在了人堆里，他整个人也像发着光，熠熠生辉。 曲明端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不需要担心了。 一回生，二回熟，童橪对于来过的地方，表现得非常自如。连导演也没有想到，他融入得会这么快，一点也不像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人。 他偷偷打量身边的曲明端，发现这家伙还挺镇定的，完全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他忍不住打探了：“你这个男朋友，到底是什么路子的？戏曲学院的？” 曲明端不说话。 他也不清楚童橪到底什么来路，童橪没有主动提，他也没有想着去问。 曲明端只是对着童橪有种盲目的信任，即使多么的不可思议，只要是这个人，总能展现出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景象。 在他的心里，世界上，再没有比童橪更好的人了。 导演并没有因为曲明端不搭理他，而停止自己的话唠，反而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那天看他跳舞，可不是只学了一年半载的花架子，即使丢到专业的学院里，也绝对是属于很有天赋的类型……对了，他哪个老师带的，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舍得，让你带出来糟蹋了？”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曲明端嫌他说话烦了，打扰他看小男友了。 导演却还有一堆的问题想问他：“你之前不是不喜欢男的吗？怎么突然捡了这么嫩一个小子，藏得挺深的啊。” “你烦不烦，还拍不拍了？不拍我把人领走了啊。”曲明端说，“还有，不是我捡的他，是他捡的我。别把他说得，好像随随便便能捡到一样，一般人他还看不上呢，也就是我……” 导演：“……”他错了，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恋爱中，失去了理智的男人聊这些？ 一上午的拍摄都十分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甚至打破了剧组的ng记录，做到了真正的一条过。 原本预备着拍摄一天的戏份，童橪只用了一上午，全部解决了。 “这是魔法吧？？”导演激动得大叫，这种自己只管拍的感觉，太爽了吧！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提前把剧本给他看了，这小子，是不是自己私下研究过？”导演又忍不住揪着曲明端私下盘问了。 “怎么可能？”曲明端现在只想去小男友身边，问问他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抢别人的小风扇来给他吹吹风。 还没等曲明端摆脱导演的纠缠，童橪已经主动朝他们走过来了。 曲明端看着童橪，结果这一次他没能和童橪有眼神上的交流，童橪根本没有看他：“导演，我记得明天上午要拍摄的戏份，也是在这个景里吧，我们今天都拍完吧。” 导演有点犹豫了：“晚上可还有夜戏啊，这么拍下去可是连轴转，你行吗？” “行的。”童橪说着，总算看向了他身边的曲明端，又是曲明端所熟悉的模样了，“都拍完了，可以早点回去陪男朋友呀。” 导演满意极了，勤奋认真，用最少的ng，演最好的角色……这么好的演员，他要多少来多少！ 今天他们拍摄的这个场景里，主要是剧中日常的部分，一次性拍完了，接下来可以直接去下一个场景里。 女主角一直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看着童橪行云流水一条过，越看越觉得惊奇，她在这部戏里，戏份最多，拍到最后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只有她还一直留在这里。 正打算转移阵地，换个地方去导演那边和他们聊聊，也顺带打听打听，这个年轻人的到底什么开头，视线往人堆里一扫，没有拍摄不睡到日上三竿的男主角，居然也来到了现场。 女主和他打招呼：“什么情况？导演叫你来的？” 男主只穿了双拖着，头发也乱着，显然是刚睡醒直接过来的：“我自己想来的，本来上午就应该过来，定了闹钟，也没能把我叫起来。” 女主了然，顺带打趣道：“那你肯定是为了看那小子演戏来了，怎么，上回见了一面，念念不忘了？” “别胡说八道啊，我可是笔直笔直的，整个娱乐圈都弯了，我都不可能弯。”男主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看着正站在镜头前，活灵活现，宛如戏中人亲自走了出来的身影。 女主也跟着站在了他身边，两个人是同一家公司的，但平时说话的机会不多。 毕竟他们一个是众星捧月，家境优渥的富家少爷，而她自己，只是一个从龙套开始，一点点爬上来的野路子女星。 她见男主看一个来历成谜，却天资过人的年轻人，看得这么入迷，内心渐渐生出了疑惑，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子？”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男主觉得她在说笑话，自己想想，跟着也笑了出来，“你看我是不是觉得特别厉害，特别高大上，跟看天生的太阳似的。” 女主嘴角抽了抽，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男主这个形容实在太夸张了，还肉麻兮兮的。 不过为了给他面子，女主还是点点头，违心道：“可不是吗？不光我这么觉得，全公司都是这么看你这位大少爷的。” 男主听着她的恭维不为所动，反倒是指着不远处，用折扇挑起龙套下巴的人：“我看他，也是这种感觉，虽然人家根本不见得知道，我是哪根葱。” 童橪留在剧组拍摄，曲明端即使有心想当他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姆，可总有一些烦人的人和事，阻止他继续留在小男友身边。 曲明端对着自己手机里的又一个未接哀声叹气，真的不能不走了。他打算等童橪这一条拍摄完，打个招呼再走。 也许是感受到了曲明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目光，童橪拍摄完，没有再出现不理曲明端的情况，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是有别的工作要处理吗？” 童橪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曲明端充满不舍的情绪，猜测他应该是离开一段时间。 他从怀里掏出道具用的小手帕，替曲明端擦了擦不存在的离别之泪，安慰他说：“我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的，你把事情处理完，还可以早点回来。” 童橪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我们来的路上，玉兰花开了，树下有好多的花瓣，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几片回来，好不好？” 曲明端狂点头：“好。”别说是花瓣了，让他把树扛过来都行。 即使曲明端不在剧组，独自留在那里的童橪，也并没有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导演看他乖巧又省事，还是自己厚着脸皮找曲明端要过来的，下意识的也会对他照顾几分，男女主对童橪也格外的客气。 不过男主角不会主动凑到童橪身边和他套近乎。 倒是女主，仗着自己女性的身份，时不时给童橪拿点好喝的饮料，漂亮的糖果，还有助理给自己带来的甜品，她也转手献给了童橪。 童橪虽然收下了却不会每一样都吃。他吃东西特别的挑剔，而且吃的也不多，小口小口的，像一只可以缩在掌心里的奶猫。 每当童橪吃不完的，最后便到了曲明端那里。曲明端倒是来者不拒，大不了少吃一顿正餐，他是真的什么都吃，从来不挑食。 有一天，童橪主动走到了女主面前，搞得女主很是受宠若惊。没想到童橪一开口，却是告诉她，不要再给自己送吃的了。 女主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合他心意了，胆战心惊问他原因。 童橪说：“我吃不完的，都是大明在帮我吃，再这么下去，要把他喂胖了。” 女主听了他的话，神情复杂地看向那个，自己只是维持着表面客套的曲总监，很有必要把这个人的地位，在自己心里提一提了。 童橪拍摄结束的那天，导演的情绪比他整部戏杀青他都要高昂，一帮子人热热闹闹去吃饭去了。 童橪受到他们很多人都开心的情绪感受，居然也挺高兴的，主动凑到曲明端耳边，偷偷说，他也想喝果酒，只喝一点点。 曲明端怎么可能不给他！！ 但也真的只给他倒了一点点。 “别看这东西甜甜的，喝着像饮料，度数还是挺高的，不能多喝啊。”曲明端怕小孩不懂事偷酒，还把酒瓶藏远了。 童橪抱着自己的小酒杯，慢慢喝着酒，那张好看的小脸，很快变得粉扑扑，抹了胭脂一样。 女主在这时候走到了童橪的身边，她当然不是来敬酒的，她带着的是她的手机，想厚着脸皮来要一个联系方式。 童橪却晃着脑袋不给她：“我不记得我的联系方式了。” 女主：“没关系，你可以记我的。” 童橪还是摇头：“手机我给大明了，不在我这里。” 女主看这架势，觉得自己估计是没戏了，要不到了，人家不想给她。 “你可以……”童橪摸了摸自己的小熊挎包，从里面找出一个标签本，看上去还挺舍不得的，撕下了一小张，给了女主，“你可以写下来，给我，等我回去了，我再把你放进手机里。” 女主看看童橪手里的小酒杯，又看看变得粉扑扑的人，心知他是喝醉了。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私人v信号，女主也存了逗他的心思：“说话要算话，可不许骗姐姐，一定要加哦。” 童橪拿起那张标签，放进小熊挎包里，还拍了两下，让她放心。 女主是乐着回去的，不知都跟男主说了什么，男主犹豫了一会，也来到了童橪面前：“能给哥哥也来一张吗？” 童橪可舍不得了，他只带了一本，再撕就没有了。 他只裁了一半给男主，男主自己还带了一只笔，把自己的电话写下之后，v信，企鹅，微博都留下了，写完了自己放进童橪的小挎包里，还帮他拍了拍。 等曲明端再回来的时候，成功收获了一只，让他哭笑不得的醉酒小男友。 第12章 第12章 童橪感觉到自己让人抱了起来，他有技巧性的帮对方分担了一部分重量，没有把自己所有的体重，全都交到对方的手臂上。 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又嫌衣领碍事，牙齿叼住扯开了一点，终于满足地贴上了柔软温暖的皮肤：“大明……”他含含糊糊喊了一声。 曲明端让他蹭得心尖直痒：“我在，怎么了？” “我沉不沉啊……”童橪问他。 曲明端开起玩笑：“轻得我都要低头看看你还在不在了，别让风卷跑了。” 曲明端过去也不是没因为意外和突发状况抱过别人，不过像这样的“公主抱”，倒还是第一次。 童橪可比去年公司里摔腿上医院的姑娘好抱多了。跳舞的人重不到那儿去，曲明端记得自己在电视里看到过，一个跳舞的，轻轻松松把自己舞伴给举起来了。 这肯定有他们独特的方式方法，经常被托举的一方，也知道怎么给自己的舞伴，减轻负担的。 曲明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他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 童橪手上的劲头还真不小……不会他才是负责把人举起来的那一方吧？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 雨丝细细柔柔，风里也裹着草木的清香，用童橪的话来说，他感觉有蒲公英的种子从他脸上飞过去了。 曲明端还担心他淋雨会感冒，童橪却不在意，他挺喜欢这和风细雨，再加上喝了小酒，有点上头，他的手挽作飞舞的蝶，在风中穿梭，身体轻旋，仿佛有无形的旋律，随他起舞，悠扬灵动。 他像受到了上天优待的人，连地心的引力，都不愿拉扯，想让他随心所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曲明端看着他，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感染上了笑意。 有的人会在心情好时不由自主哼歌，他也见过夜店里玩嗨的人，在迷眩的灯光下劲歌热舞，这都是他们宣泄自己快乐的一种方式。 童橪的快乐，风知道了，雨知道了，曲明端也知道了。 因为它们和他，都变得快乐了。 曲明端的车已经可以自如开进童橪住的地方了，童橪带着证件，跑去给曲明端的车登记了。从此，畅通无阻，再无人阻拦。 刚进了门，还没开灯，童橪的身体靠了过来，曲明端以为他酒劲没过去，正要去扶，童橪把他一点点推到了地上。 曲明端差不多是在察觉到他意图后，自己配合着躺下去的，地板有点凉，童橪乖巧跪坐着，待的地方，正好是他两腿之间。 “这里好黑啊。”童橪说。 曲明端以为他怕黑：“我去给你开灯。”他要起身，却失败了。 是童橪按住了他的腿：“我不怕的。”童橪说：“只是……这里好黑，让人想干坏事了。” 两人在地板上来了一次，不过没到最后。这个季节，还淋了雨，曲明端坚持把小男友洗刷干净，热乎乎抱上床，才陪他玩到了尽兴。 已经是深夜了，童橪还没有睡意，让他晕乎乎的酒劲过去了，精神反倒越发好了。曲明端应该是累了，不过仍然强打起精神在陪他说话。 “你在片场的时候，真把我吓到了，我没想到你那么棒。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演员，在他们第一次站到镜头之前，也免不了会生涩僵硬，还需要调.教几回，才能彻底把握住感觉。你的表现和他们一比，简直像天生吃这碗饭的。” 童橪听了他的话，什么感觉也没有。 别人惊叹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看来，其实很轻易便能做到，他可以轻松站着抱住自己的一条腿，别人不可以，就觉得他厉害了。 “其实不难的，我只是把它分为了两部分。”童橪算是在为曲明端解答，“它的情绪想法，我想弄清楚很容易，接下来，只要把它们表达出来，便可以了。” 曲明端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演员在演戏的时候需要揣摩和研究角色，便于代入，可在他们理解角色之后，还有一个难关，是怎么把自己所知道的情绪，演出来。 有的演员到了镜头前，完全清楚自己该怎么演，结果，内心声嘶力竭，面上无事发生。 还有的会用力过猛，导致面部表情狰狞丑陋，拍出来根本不能用。这种时候，就需要导演不厌其烦告诉他们，你这里要收一点，那边要再放一些……亲自上去解说示范了。 童橪在感受人物情绪上似乎很有自己的一套，而表现力更是他的强项，也许是他自身的天赋，也许是他们跳舞也会有相关的课程和练习……即使曲明端已经明白，童橪为什么能有那样震撼的表现，依然为他的出色感到惊叹。 凡人与天才的区别。 曲明端忽然想起，自己不知是在哪里看到的话，命运是残酷的，却也是公平的，你想从它那里得到什么时，要付出努力去交换，当它给了你很多时，也必然会吝啬的收走一部分东西。 黑暗里，曲明端看不到童橪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睫毛，小刷子一样，一下一下扫在他肩头。 曲明端想开灯看看童橪，看他在自己身边好好的，无忧无虑的样子。 自己正这么想着，床头果然亮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急促的电话铃声。 曲明端知道如果不是急事，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一看号码，是公司的，很快接了起来。 “曲总，出事了。”打来电话的是公关部门的负责人，“凌晨两点左右，网络上有几个娱乐营销号带节奏，污蔑公司强迫艺人陪酒卖y，高层用毒p控制艺人，还在暗中进行着毒p交易……” 曲明端：“……”这他妈，刺激过头了吧。 “发现这一情况后，我们第一时间进行交涉处理……可在五分钟前，尹赫微博转发了一篇不实报道，还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现在他粉丝已经带头炸了，要找公司要说法。” 曲明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不明白尹赫长着一个猪的脑子，为什么总想去玩阴谋诡计，现在这个局面对他有什么好处了？损人还没利到己，傻.逼他妈给傻.逼开了门。 房间里忽然亮堂了。 童橪跑下床把灯打开了。 曲明端看着自己的小男友，心中大定：“然然，把你的电脑借我用一用。” 第13章 第13章 出了这样的事，曲明端也不用睡觉了，捡起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着，刚想向小男友表达自己又要丢下他一人的歉意，转头一看，童橪也在旁边忙得起飞，三下两下，穿得整整齐齐，背上小包就可以直接出门了。 他现在才是最不需要睡眠的一个，精神非常活跃，想和曲明端一起去他的公司玩。 两人以最快速度来到公司的时候，花酒喝到一半的乔楠也衣冠不整地杀回来了。 他玩归玩，不顶用也是真不顶用，可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家事儿的，一进门便杀气腾腾道：“老曲啊，都这时候了，咱也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尹赫这鳖孙，老子看他一百万个不爽，你得让他夹着屁.股滚蛋！” 人进来了，乔楠才发现曲明端身边还带了个宝贝，话头连忙止住，不尴不尬道：“小孩子……要学会分辨，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可不能乱学啊！” 童橪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听两句骂人的话，学不坏，而且他也觉得，尹赫真该好好骂骂了。 从动机来看，这一次，尹赫是真打算跟曲明端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了。 先把原来公司搞臭，再顺理成章摆出一副，不愿和你们同流合污的架势，解约走人……退一万步来说，假设他们真有问题，尹赫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爆发出丑闻的时候，才“毅然抽身”，看在明眼人，也很难相信他是清清白白的。 至于在业内，尹赫这点小儿科，完全是“皇帝的新衣”，只能陶醉他自己。有了这份前车之鉴，接下来还有几个公司，敢把他这只白眼狼放进屋去？ 正是这样，曲明端才说，尹赫这番骚操作，对他自身完全是弊大大大大于利。 “会不会他已经找到下家了？” 乔楠大胆猜测：“你看他底气这么强硬，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难不成，他还想激怒我们，早点和他解约，好放他投入新东家的怀抱？” 曲明端也顾不上研究尹赫是怎么想的了，眼下的危机公关才是最主要的。 童橪暂时帮不上他们的忙，只有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他们。 他自己在屋子里走了走，停在了放果篮的柜子前，里面有苹果，橘子，还有不怎么精神的香蕉…… 童橪挑了三个最大的苹果放进怀里，他不会削苹果，搞不好，会把好好的水果，削成月球的表面。 不过，他可以拿洗干净了，再分给他们。 童橪抱着苹果走到了外面，在指示牌的指引，找到了洗手间。 他刚进去，听到里面回荡着自己并不陌生的声音，有人在隔离里打电话。 “都到了这个地步，姓曲的还怎么可能把资源给我！！” 尹赫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语气听上去格外的焦躁和气愤。 “你揪着这个不放，是不是反悔，不想签我了！？那几个资源有那么重要？我还帮你们解决掉绊脚石了呢……什么叫你们之间没有直接竞争关系！！我告诉你，别想反悔，我这里可是留了交易证据的！！” 童橪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很适合录音，他想找找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戴在身上，结果他刚一动，怀里的一只苹果骨碌碌滚下去了。 咚、咚、咚…… 苹果滚到尹赫所在的隔间门外，停下了。 这样的场面，感觉下一秒坏人便要推门出来了。 童橪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剩下的苹果逃跑。 可是他又觉得，一个尹赫，还不值得让他像遇到鬼一样跑掉。而且，他也想问清楚，尹赫到底对大明干了什么坏事。 尹赫不负所望，推门走了出来，他弯腰捡起苹果，扭头看到了童橪，眼神瞬间变得怨毒起来：“是你！” 随着这尖利一嗓子，他手里的苹果掷向童橪。 童橪留在原地未动，直到苹果带起一阵风从他耳旁飞过，砸到了门框上，他这才走向了尹赫：“可以不要再做这种事吗？” 如果不是你搞事情，大明还可以在我床上睡到天亮的。 尹赫吊起一边的嘴角，他的脸不是很自然，也使得这个笑容看上去很僵硬：“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无知？不就靠这张脸勾搭姓曲的吗？姓曲的也是有意思，人前正人君子，这也不玩，那也不碰的，原来只是口味比较挑。” 他想对童橪动手动脚，童橪躲开了，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尹赫，连同刚在别人那里受的气，也算到了童橪头上。 他把童橪逼到墙角，伸手掐住他细嫩的脖子，痛快大笑：“我不是没给过姓曲的机会，结果他嫌我心思脏，人下.贱，他不脏了？他不下.贱了？哈哈他马上要完蛋了，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上了他的破船？？” 童橪有点缺氧了，眼前出现大块大块的黑斑，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经历过，尹赫不想真的让他死，手上的力道也不算太重。 如果他挣扎，对方只会更加亢奋。 童橪心想，自己不仅不能反抗，还得给出尹赫意想不到的反应，才能阻止他继续失心疯。 尹赫正觉得童橪没意思，像一条死了的鱼，既不挣扎，也不反抗。童橪嘴角忽然勾起来，肩膀耸动着发出嗤嗤笑声，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些许，尹赫从那眼缝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奚落和冰冷的嘲讽…… 什么情况？？ 尹赫一愣神，力道也跟着松动了，童橪挥起手里的苹果狠狠砸向他眼眶—— “嗷嗷嗷啊啊！”尹赫捂着眼睛惨叫，“我弄死你！！” 童橪猛踢在他两.腿间，尹赫遭受重创，蜷着身子，脚下踉跄着摔进身后隔间，后脑勺还一头撞在了马桶上。 童橪站在隔间外看他，神情倒是又恢复正常了，还有点小抱怨：“你好脏啊。” 尹赫正要骂人，童橪的鞋底又踩在了他脆弱的地方：“你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 尹赫狼狈地想要爬起来，童橪脚下又用力几分：“手机里有你说的证据吗？” 尹赫的眼泪滚了下来，表情可比他演戏生动多了：“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告你！告你故意伤人！！” 童橪问他：“有谁看到我伤害你吗？这里没有监控的。你要去验伤吗？你们公司现在名声不好，别人更要以为，你也遭受过富商虐待了。” 尹赫发出了惨叫，他害怕了，他真担心童橪脚下没数，把他给废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 尹赫真像是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从裤子里摸出了手机。 童橪接过来，趁尹赫暂时失去行动力，不紧不慢，离开了第一案发现场。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还是闲云信步，八方不动，彻底离开了尹赫的视线，童橪开始在走廊上跑起来。 虽然三个苹果都丢了，但他收获了证物——尹赫的手机一部。 童橪还是有点担心尹赫天赋异禀，从隔间里爬出来，追在他身后抢手机的。 想到尹赫那么凶，还不讲道理，童橪心有余悸，不由地感叹了一声：“太吓人了。” 第14章 第14章 “不是，老曲，你冷静一点，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乔楠死死扯住了曲明端以及他手里拖着的凳子，童橪收到他递来的眼色，忙去把门关上锁好，以免自己今天真要跑去警局捞人。 曲明端他不听，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把尹赫一凳子敲进icu：“我要鲨了他，辣鸡东西，我的人也敢碰……” “冷静，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要当文明人！”乔楠真恨自己没练出一身腱子肉，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拉不回已经失去理智的挚友。 童橪也试图去争夺曲明端手里的凳子，他刚摸了个凳子腿，曲明端“哐”一下把凳子撂下了：“然然，别抢凳子，当心伤到你。” 乔楠：“……”这是什么双标狗男人！ 童橪回来把手机交给他们的时候，曲明端还在奇怪，这一会功夫发生了什么。童橪轻描淡写，说自己在洗手间碰到了打电话的尹赫，抢了他的手机，便跑回来了。 曲明端原本还在仔细听，可目光看到童橪脖子上已经浮现出的瘀痕时，整个人如同遇到了火星的纸人，焰气冲天，只想去把尹赫活撕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尹赫把账算清楚，大家一拍两散，后会无期……现在，他一心把尹赫这颗毒.瘤搞死，彻底封杀！ 办不到他跟小男友姓！ 任何事情只要下定决心，那办起来可利索多了。自家公司搞自家的艺人，都是知根知底，那黑料可不要太多。 而且，曲明端也不是为搞而搞。 他结合尹赫污蔑公司的黑料，详细整理出来龙去脉，贴出部分从尹赫手机里得来的证据，不仅洗清了脏水，也扒下了尹赫披着的那张人皮。 最后还主动提出解决，甩出律师函，要求尹赫赔偿他这一行为，给公司带来的全部损失。 尘埃落定，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也有极少一部分阴谋论者，怀疑是不是尹赫揭露了公司的“丑闻”，让背后的人打击报复了。 可前有公司硬气的起诉，后有尹赫拖欠营销号的尾款，让人跳出来给痛骂了，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特大的腕，等瓜一凉，娱乐圈也彻底查无此人了。 他凉了，曲明端还要为他这件事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善后，原本便处境艰难的公司，这下更加雪上加霜。 乔楠日常辱骂尹赫，每天唉声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他自觉勒紧裤腰带，也不怎么出去瞎混了。 他很清楚，那些三言两语愿意和他玩爱情游戏的小帅哥，大多是冲着他的钱；还有的想进娱乐圈，一个个心比天都大，张口就是大制作，男一号。 那怎么可能呢？ 乔楠对待情人一向抠门，要钱买点奢侈品可以，要车要房子，门都没有。至于想搭他关系当小明星……对不起，他没这个本事，公司他兄弟在管，兄弟不开口，啥都别想有。 他查了查自己的账户，扭过头对曲明端说：“老明啊，我这里还有三十多万，你先打进公司账户里去吧。” 曲明端表情跟日了鬼一样，故意道：“老明是谁，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乔楠：“小男朋友叫你‘大明’，我喊‘老明’，没毛病啊。别忘了，我可算你们的半个红娘！要不是我告诉你有这么个人，你现在还不知道哪儿打光棍呢！” 乔楠越说越飘，在曲明端和童橪面前趾高气昂起来：“你们两个，都要对我这个大红爹好点，听到没有。” 曲明端收了钱，敷衍点头。 乔楠才硬气了一秒，很快又像脱了水的蔬菜，蔫吧了：“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我爸愿意给，我笑嘻嘻收了不就好了，非矫情吧啦的，说什么老子不稀罕你的破钱……现在还不得靠他打来的生活费混日子。” 他又是叹气：“最近生活费也缩水了，他那个不知道是三老婆还是五老婆的，终于给他生了个新儿子。老树开花，可把他乐坏了，一门心思扑小的上头……我算是看透男人了，没了妈的孩子，也真跟孤儿没区别了。” 乔楠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一旦他缺乏安全感了，会下意识变得话多起来。 曲明端知道他这个毛病，扫了乔楠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怕什么，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乔楠顿时安定了。 这时，童橪也终于在背包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蹲在凳子前，包在凳子上，里面的东西让他一样样掏出来，放在了脚边，看上去，像是他被身边的“小物件”大军包围了。 他想快点把东西给曲明端，没顾上把这些小物件收回包里，直接从包围圈跳了出来。 曲明端和乔楠的目光，都让童橪给吸引了过去，好奇他想干什么。 童橪将一张薄薄的银行卡，推到了两人面前：“我这里有十万，也给你们充公吧。” 曲明端：“……” 乔楠：“……” 这感觉，怎么这么像家里的大人在抱怨太穷了，揭不开锅了，一旁还喝奶的孩子听到，默默把自己手里的半瓶奶，给交出来了。 曲明端忙从座位上起来，带上那张银行卡，来到了童橪面前。他把卡好好塞进童橪的口袋里，带着点无奈：“不至于，还没到那个地步，我自己可以解决。” 乔楠也是这个反应：“我们怎么能要你一个孩子的钱？这个你自己留着零花，你家大明也说了，天塌不下来，还有你楠哥帮忙顶着呢。” 童橪看了他两眼：“你不要老占大明的便宜。” 乔楠大呼冤枉：“没有啊，我跟你家大明清清白白，这么多年兄弟，我怎么可能占他便宜啊，那不成乱.伦了！” 童橪听了笑，曲明端也跟着乐：“说的是称呼。他叫我大明，对着你喊楠哥，平白让你比我高一个辈分？想得挺美。” 童橪说：“我知道叫什么了，小楠吧。” 乔楠：“……”嘤嘤嘤这对没有心的男男，就会欺负老实人qaq 童橪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银行卡，还是想再为他们争取一下：“我不怎么花钱，这张卡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还有别的零花钱，很多，用不完的。” 然而，没有人认真听他说什么：“好好好，零花钱现在用不完，但不代表以后也用不完啊，去把东西收好，别弄丢了啊。”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周末的一个下午，天气晴朗，曲明端帮童橪把放在柜子里的小熊们，拿去阳台上晒太阳。 他刚把堵在最外面的大棕熊抱出来，里面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哗啦啦直接浇了他满头，余光里依稀可见粉红色的残影…… 曲明端抱着熊，无措地在原地愣了一分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然！！！” 童橪听到曲明端喊他，关了音乐，从练功房里走出来。 到了放杂物的房间门口，童橪看到曲明端和怀里的熊，头上各顶了一张软妹币。 曲明端：不敢动。 熊：他不动，那俺也不敢动。 曲明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他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全部都是人民币！！ 他大概是第一个没有抢银行，却体会到抢银行震撼的人吧…… “然然……”曲明端的脚边上还盖了一张钱，这让身处在粉色海洋里的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放玩具的柜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童橪看到这场面也觉得有点震撼：“我都忘记了，这里还有这么多钱。” 他说：“这些都是我平时，随手放进去的。有的是演出的费用，有的是奖金……我不记得自己的账户是多少，太长，还是收现金更方便。如果数额太大，不适合给现金，他们也会办一张卡，把钱存进去，再给我。” 曲明端对自己的小男友真的是佩服得不行，别人都用存钱罐放零钱，小男友这里，直接上“存钱柜”。 而且他竟然能攒得下这么多钱！！ 童橪又从一堆熊的缝隙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五六张银行卡：“这些也是。” 曲明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眼前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下午的时间，曲明端都在这里带着童橪一起数钱。两人就这么数啊数，数着数着，太阳落山了。 第15章 第15章 第二天，曲明端带着童橪，以及两人昨天合力数好的钱，去银行存上了……毕竟这么多钱，散装放在家里，睡觉都让人不踏实。 童橪剩下的那六张卡里，少的七八万，最多的一张二十万，加起来也有小一百万在里头。 他把新办好的卡，连同这六张一起交给曲明端：“我真的有很多钱，花不完的。” 曲明端没有接，看着小男友无比认真的神情，他笑道：“你把私房钱全给我了，以后看上小玩具，拿什么来买？” 童橪想说，自己也没那么喜欢小玩具，只是别人总觉得他会喜欢，送了他好多。 “我不买小玩具。”童橪手指勾着曲明端的上衣口袋，把所有卡丢了进去，“这是我自己挣到的，你放心用，不够我还有很多。” 小男友财大气粗的样子也可爱得让曲明端心颤，他开玩笑逗童橪：“那也不能都给我啊，不给自己留一张零花吗？” 童橪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了。 只能默默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黑卡。 曲明端：“……” 人为什么要自取其辱orz 回去之前，他把童橪带去了公司，拟好合同，等他签名盖章：“算是你注资入股的，只这一次，下不为例了。” 童橪看着曲明端，这次他从曲明端的情绪里，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要是涉及到与他相关的事，曲明端的情绪，总是深奥得让他难以解读。 既然自己看不出来，童橪选择直接问他：“为什么？” 曲明端把打印机里热乎乎的合同，拿到了童橪面前：“我图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钱。你总把钱往我这儿塞，是不是想拿钱打发我？” 他当然是开玩笑的。 童橪也听得出来。 他只是有点惊奇地看着曲明端。 随着曲明端身上，自己看不明白的情绪越来越多，他渐渐的，也能看清楚曲明端的五官和神态了。 他看到曲明端正对他笑着，瞳仁漆黑明亮，眉眼很是大气，第一眼看上去，便会让人觉得沉稳可靠，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童橪仔仔细细盯着他瞧，像是第一次过圣诞节的孩子，见到了活的圣诞老人。 曲明端让他盯得脸上发热，不由问他：“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童橪点头，“大明很好看。” 似乎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肯定，他又笑了起来：“男朋友最好看了。” 曲明端知道，这种话是当不得真的，收到来自小男友直白的喜欢和肯定，他还是觉得，人生在这一刻，变得很圆满。 他拆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正好是白色的小熊脑袋，送到童橪唇边：“被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夸奖，是我的荣幸。” 童橪含住了小熊的脑袋。 过来送东西的乔楠看到里面的情景，又牙酸地带上门出去了。 晚上，童橪自己一个人在家。 曲明端不在，那间一整面墙壁都是镜子的练功房，童橪没有试图打开。 如果只是简单的基本功和一些舞蹈练习，不需要用到那里，对童橪来说，家里的任何角落都可以是他的舞台。 这也导致，只要在家里，他的鞋子经常不能乖乖待在脚上，碍事的时候，踢到一边去，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 曲明端最高记录，是沿着童橪行动的轨迹，捡到六只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鞋子。每次童橪找不到自己的鞋子，都会拿双新的出来，要不了多久，又会丢在半路上了。 再次从练功房门前经过的时候，童橪还是犹豫了下。 不能练习高难度的曲子，终归让他感到意兴阑珊，犹如爱吃辣的人，日日面对火锅，却只能涮着寡淡的清汤锅底，得不到真正的酣畅淋漓。 他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太阳落下还没过去太久，晒了一下午阳光的地板，似乎还留有余温，星星点点的光从落地窗透了进来，那是属于别人家的灯火。 童橪按下墙面的开关。 室内亮了起来。 镜面反射着灯光，让还没从黑暗中适应过来的童橪感到明亮刺眼。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他很快恢复过来，走到了镜子面前。 平整的镜面除了室内的倒影，还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正与他面对面站着，童橪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到。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当然也在看他，童橪知道那是自己的倒影，虽然看上去很陌生，可他知道，那只能是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的人在笑。 但童橪没有。 镜子里的人看他的目光充满恶念。 可童橪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的心跳，仿佛也随着他放缓的呼吸，慢了下来。 童橪抬起自己的手，镜子里的人却一动未动。 眼睛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 也有可能，是幻觉。 童橪没有眨眼，他紧盯着镜面。 镜子里的人，逐渐变得面目模糊，而他伸出的手，也终于和倒影十指相接了。 可周围的空气却冷了下来。 他回过头，无论看向哪个方向，总有不同的虚幻身影，在和他说着话。 ——你为什么不来了？ ——和我们在一起，不能让你感到开心了吗？ ——你又想逃跑了！ 笑声重叠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嘈杂的低语，周围一下变得吵闹起来。 它们在嘲笑，在咒骂。 有的说他是骗子，有的说他胆小鬼，是无能的懦夫，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不敢放出音乐，为什么不敢去跳？ ——你已经是个废物了。 这一声离得很近，是贴着他耳边说的。 童橪静静听着，内心并不认同。 如果现在，以这样的一个状态去跳，那他只会成为提线木偶，情感不是自己的，意识也不是自己的。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那将是一件可怕的事，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不负责。 所以，他不能任性。 即使明白这个道理，童橪的内心，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沮丧。 他抱着双膝，坐在了地板上。 过去，他极少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他生活的环境相对简单纯粹，每天做的也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几乎看不到潜藏着的黑暗，仿佛世界本该是光明祥和的。 如同把白天和黑夜整个颠倒，同样还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惨状。 极端而又彻底。 自己真的……到了该成长的时候了。 童橪下巴枕在了膝盖上，手指戳向离自己最近的虚影。 “想摧毁你的世界，其实很容易。”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童橪后背紧绷起来，手指也僵在了半空。 “你说对不对，师弟？” 童橪下意识看向门口，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地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凉了下来。 今天果然不适合一个人来这里，尝试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下次再好好准备吧。 童橪起身，关掉这里的灯，走了出去。 他决定去玩电脑。 童橪是不怎么打游戏的，他是名副其实的游戏小白，别人安利他下载过的游戏，他登录后，不是正在死亡，就是在即将死亡的路上。 他也不怎么看电视剧。 现实中想把人认清楚，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他去看剧，简直又是一场“你猜我是谁”的大型灾难。经常看完一整部剧，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谁，而谁又和谁在一起了。 如果别人安利有趣的动画片，他倒是会去看一看。 动画里的人，头发和眼睛都有固定的颜色，穿着同一身衣服，从第一集演到最后，看起来毫无压力。 还有一个页面绿油油，看起来很环保的网站，也是别人推荐的。 每当童橪看完一部动画觉得怅然若失时，都会去这个绿色的网站，找一找同名主角所出演的，与原著主线并不相同的故事，继续看。 他打开了收藏列表。 发现自己收藏的几本书。 都没有更新qaq 童橪难过地关掉了页面。 第16章 第16章 唯一的消遣方式，似乎只剩去群里，旁观大家聊天了。 童橪经常去的，算是自己的粉丝群，里面多以闲聊为主，还挺活跃。今天打开的时候，有人晒出两张门票，似乎是一个小众的文化交流会，正在群里询问，有没有人想和他一起去。 童橪正要开大图，看看上面的小字，堂姐突然给他抖了个窗口出来：然然弟弟，下周六要不要一起来玩【附图】【附图】 也是门票，也是文化交流会。 童橪两边对比了一下，说的果然是同一件事。 他对文化交流会不感兴趣，正要敲字回绝，余光注意到群里不知因为什么，爆发出激烈争吵。 这在他的印象中，还是少有的事，不由多看了两眼。 还是刚才晒门票的那位。 他说：对，我去就是为了看向情，怎么了吧？我花自己的钱去看表演，碍着谁了？？ 群友a：【呕吐】【呕吐】【呕吐】 群友b：向情恶心不解释。 后面一连串的附和： 向情恶心+1 恶心+10086 …………………… 童橪惊讶了，他不知道向情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叫向情的，做了什么，惹得大家这样不耻。 手持门票的那位仁兄，也没想到情况会糟糕成这样，努力想挽回局面：没必要这么群情激愤吧？又不是追星，还带打压新人，不让上位的啊？？ 群里暴脾气的小姐姐开麦了：我呸！向情他配？？ 群友1：不配，他是奇葩。 群友2：向情从脸蛋，性格，气质，再到说话习惯，样样都在模仿tong……节目里主持人问他是不是喜欢tong，结果他说，最讨厌的人就是tong。讨厌你别学啊！ 群友3：这算什么，人家还自己编了个舞呢，叫戮瞳，生怕别人听不出什么意思。 童橪越看越惊奇，这个向情……好像还挺有趣的。 手持门票的仁兄，让大家怼急了，也激出了几分怒气：你们还真别看不起向情！ 他说：别忘了，童摔的那一下有多惨，能不能回来跳还不知道呢！有人说那场事故，是他自己从高台上跳下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群里骂他骂得更狠了。 门票仁兄反倒无所畏惧：别不敢承认，你们喜欢童，都喜欢他什么？还不是看他长得好，他那两下子，我都审美疲劳了，还是向情能让我眼前一亮！ 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句话。 管理员忍无可忍，把这个憨皮踢出了群。 群里短暂沉默了下，很快有人提醒：随便聊点什么吧，赶紧把上面的内容清掉。 众人反应过来：好好好…… 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看到这里，童橪已经确信，这些人知道他的在群里了，只是给他留了面子，装不知道。 另一个对话框里，堂姐还在等他的回复。童橪对这个文化交流会，原本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现在因为一个向情，他倒是想去看看了。 不过他没急着回复堂姐，看一个陌生人跳舞和陪男朋友玩耍之间，童橪还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凌晨的时候，门铃响了。 正要去床上睡觉的童橪，揉着惺忪的睡眼，过去开了门。 他看到曲明端在门外。 童橪有点小惊喜，睡意都抵消了不少：“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应酬完直接回你自己的住处吗？” 曲明端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外看他，好半天都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望了会，曲明端问他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童橪：“一点。” 曲明端盯着他：“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能问也不问，随便给人开门？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童橪笑了：“可你不是坏人啊。”他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曲明端表情终于松动了，他走进来，把童橪整个抱到怀里：“太想你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想过来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实在忍不了了……” 童橪的手搭在他腰上：“所以，大老远把自己送来让我抱了？” 曲明端也不知道捕捉的是哪个关键词，卡壳了片刻，才说：“现在不行，等我洗了澡，再给你抱。” 童橪原本还没那意思，不过后来，曲明端澡都洗了，童橪还是把人带去自己床上，好好抱了抱。 一通折腾，曲明端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童橪正在说文化交流会的事，他决定，如果曲明端下周末有工作要忙，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曲明端要正好没事，他就不去了，还是陪男朋友更有意思。 曲明端让他的逻辑逗笑了，“为什么不去？那更得去了。我提前看看，如果有时间，还要陪你一起去。” 又是一个新的周末。 曲明端上午还有别的事要忙，只能和童橪约定，等自己忙完，两人在文化交流会汇合。 于是一大早，童橪背着曲明端给他准备好的零食包，先出门了。 到了目的地，堂姐早早等候在检票口，远远冲他挥了挥手。 童橪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周身的情绪。其实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和这位堂姐并不相熟，自从那次事故，他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戚朋友，都强行和他很熟起来。 堂姐跑上前来想挽他的手臂，童橪肩膀动了下，拒绝了。 堂姐不敢勉强他，只接着问：“然然弟弟，你带衣服了吗？” 童橪只带了零食，他把自己的零食小包，从身侧挪到了前面，让她看看清楚，这么小的包是不够塞下一套衣服的。 “我给你准备了。”堂姐笑盈盈说，“还是你上次穿过的那套，定制的时候，留了一套备用的款式，今天给你带过来了。” 童橪道了谢，接着又问她：“必须要穿吗？” “当然，你看大家都穿了，我一会进去也得换上的。” 童橪为难了，自己有人帮忙准备了，曲明端来了可怎么办？他拿起电话给曲明端打了过去，曲明端听完，笑着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有办法解决。 童橪放心了，跟着堂姐去换衣服。 还是粉色的那一套，不过这次，明显合身了不少，铃铛换成了银色的……不需要演出的时候，童橪会觉得，在脚上带铃铛是件羞耻的事。 他看了看那条编织起来的红色绳子，最终系在了手腕上。 堂姐他们这次来，是受到主办方的邀请，参加演出的，节目还安排在上午。童橪暂时不想打扰到他们，背着自己的零食包，四处转了起来。 交流会的会场还挺大，内部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有表演舞蹈的，有乐器演奏的，有唱歌的，还有专门摄影的，看上去非常热闹。 来得人也不少。 童橪原本以为，来这里的都是一群穿古装汉服的爱好者，没想到不仅有日韩的，西方古代的，连穿着皮草的原始人也有。 文化交流，跨度不是一般的大。 童橪从服务台要了一份主办方的节目名单，看到向情的表演安排在下午，便不慌不忙，拆了一根荔枝味道的棒棒糖，听曲儿看表演去了。 唯一麻烦的是，每当他看完一个表演，对方都会拿出一些可爱的纪念品说，大家如果喜欢他的表演，可以捧场支持一下。 童橪是挺想支持的，可在他掏出自己银行卡时，对方总会尴尬地冲他笑笑：“有现金吗？支付宝也行……那微信？？” 没有了。 童橪失落地走开。 他已经是一个一张现金也没有的穷人了。 第17章 第17章 经过一个烤棉花糖的摊位时，摊主看童橪长得太好看，忍不住叫住他，送了他一朵大大的棉花糖。 童橪已经是个拿不出钱的穷人了。 他也知道这样很不应该，可还是提出了无理要求：“能不能给它加一对小熊的耳朵？” 烤棉花糖的小姐姐对着他一直笑：“你跟我合张影好不好啊？合了影，姐姐给你加耳朵。” 童橪为了棉花糖的色相，出卖了自己的色相，他看着用糖丝勾出的一对小耳朵，高兴地举着糖走了。 隔壁摊主卖的是面具，看到童橪也忍不住叫他：“小哥哥这么好看，买我个面具呗！” 童橪舔着熊耳朵：“可我没有钱，不能买你的面具。” 这么近的距离看着，面具摊主也不由犯起嘀咕。 这小子得是喝露水长大的吧。 “我送你个面具，你也跟我合张影，行不行？” 童橪摇头：“不好。”他说了便要走。 摊主心里涌上一丝遗憾，还想跟他多聊几句，强行挽留：“不合影，不合影！你这么好看，遇到了是我的缘分，送你个面具，你留着当纪念吧！” 童橪又回来了。 摊主把只能遮住一半脸的兔子面具，戴到了他头上，黑长直的假发，配上了雪白的兔子面具，意外的好看。 童橪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面具，对摊主说：“谢谢你，我没有钱，不如唱首歌给你听？” 摊主连连说“不用”，转念一想，自己还挺想听的，便同意了：“那好吧……你唱吧。” 只见童橪走到一旁相对空旷的地方，忽地往上提了口气：“拉木——”摊主眼晕了，完全是他听不懂的词，还像是美声…… 不过多听了几句，他明白了，这不是卡门嘛，中文版的他听过，“爱情不过是什么什么”的。 摊主也跟着哼了起来。 面前的年轻人，他刚刚看着，只觉得是画里走出来的，透着不食烟火的仙劲儿，这会随着他步步向前的歌声，整个人充满侵略性。 他眼眸深邃、迷人，里头藏了把摄魂的钩子，让人背后不禁窜起酥.麻的电流。他像一朵热辣的玫瑰，是一团炽热的火焰，直直闯入别人的心房。 摊主的心砰砰狂跳着，手里也攥出了一把热汗，他早已忘记发声，一双眼睛不由自主被童橪牵引着。 他在看童橪，童橪却没有看他。 摊主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身后望去，只见他盯着的，是墙上一个呆愣愣的狮子面具，丑萌丑萌，挂了好久都没能卖得出去。 摊主叹气，把面具摘了下来，他也说不清自己这一遭，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下午两点左右，童橪拿着自己的入场券，去主看台那边，占了个前排的位置，坐等看表演。 童橪不知道自己刚入场的时候，有一个人，他的目光像铁受到了磁石吸引，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那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人，身影瘦长高挑，面容斯文清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在他面前正跟他说着话的，是主办方的负责人，态度上对他还挺客气：“董老师，请放心，向情那边，我们会多关照的。” 他一直看到童橪落座，这才转回目光，侧头问主办方的人：“你说什么？” “我说向情……” “哦，不必了。”他抬手打断负责人的话，“我想了下，还是等向情演出结束，再走吧。” 主办方负责人干笑了两声：“董老师……” 年轻男人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说：“向情舞台经验不足，难免会紧张怯场，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在，他更没主意了。” 他垂眸扫了眼黑屏的手机：“这不，正问着我呢，我再去后台看看他。” 第18章 第18章 童橪坐在台下，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在自己身侧的小挎包上，跟着台上的音乐打拍子。 吃完了棉花糖，童橪对自己身上的小零食也彻底视而不见了。 倒不是因为棉花糖太好吃。这种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糖，看上去可爱，真到了嘴里，味道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才咬了不到四分之一，童橪已经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了，可想到这也算别人送给他的礼物，童橪还是用了一上午时间，认认真真把棉花糖吃完。 这也导致他暂时不想吃任何东西。 童橪看了眼时间，离自己所期待的节目还有二十分钟，他正要收回手机，屏幕上跳出曲明端发来的短信：事情办完，往你那边去了（笑脸） 童橪对着屏幕笑了起来，敲字：好。 离上台还有十八分钟，向情正利用这最后的时间，继续练习自己觉得还不够熟练的动作，休息室的门，却让人推开了。 向情以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扭头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董瑞谦，既惊喜又惊讶：“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董瑞谦对这个学生并没有多上心，大部分时候，都让他自己练，偶尔指点，说得也是一些浅显的东西。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可没这个好心，在身边培养出一个潜在小白眼狼。 “老师，你是忘记带东西了吗？”向情拿过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脸上隐约有几分童橪的影子，不是很多，像是晨光下的雾，不多时便散了。 他有一双过分漂亮的眼睛，衬托得只能算清秀的其他五官，平凡失色起来。 董瑞谦倒是不讨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鹿一样的，有着过去徒弟对师傅的那种孺慕和敬仰。 实在看得人很受用。 不过，董瑞谦是不会轻易受他这份迷惑的：“看完你的演出，再走也不迟。” 向情受到了莫大鼓舞，正想向他表明自己一定好好跳，不给老师丢脸，董瑞谦擦着他的肩膀走过，站到窗前，掀开了遮光帘一角。 外面天然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了眼。 董瑞谦说：“今天的演出，会变得很有意思。” 向情不明所以。 董瑞谦转过半张脸，由于背光，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你讨厌的那个人，他也来了。在台下，一个离你很近的位置。” 向情惊了一下。 很快，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向情不可思议道：“他？？为什么会来？？？是老师你……”他以为是董瑞谦，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人叫来了。 董瑞谦否定了他的猜想。 “我的面子还没那么大。你知道的，我和这个师弟，关系可不怎么好。”董瑞谦意味不明道，“他会过来，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呢？” 童橪在台下打瞌睡，他还维持着十多分钟前的姿势，一手握着手机，托着下巴听主持人千篇一律，激情洋溢的声音。 虽然没注意听说了什么……但从时间上估摸着，应该要到舞蹈部分了吧。 童橪看了眼手机，一会儿看完演出，曲明端差不多能到了，他还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带曲明端在这里逛一圈。 四舍五入，也算约会了。 台上的灯光终于发生了变化，激昂的前奏，也跟着响了起来。童橪打起几分精神，看向了舞台。 踏上舞台的一刻，向情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搜寻台下自己想找的目标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童橪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个六岁的小豆丁，比自己小了两岁。 那阵子，父母积极培养他艺术方面的兴趣爱好，带他看画展，听音乐会，晚上还看了场见鬼的小天鹅。 想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喜欢这种东西，太滑稽了，太可笑了。 身边的父母，本该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少兴趣的，那天却像打了鸡血，总是来回拍他：你快看，中间那个小孩，跳得多好。 向情嗤之以鼻。 他那段时间的状态，像一只遇谁扎谁的豪猪，只要是别人说好的，他统统不屑一顾，闭着眼睛呛声回去。 他不屑地看着，冷漠地批判着，他看到一群丑小鸭中，真的有一只白天鹅…… 他冷漠地看完了。 舞蹈结束，主持人问这只领舞的白天鹅，第一次表演，会不会紧张。 “不是第一次了啊。”字正腔圆童音，说的还是中文：“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次。我才不紧张，每次都是我告诉别人，‘你们不要害怕，要像平常练习一样’。” 最后一句明显在学谁说话，一边说着，还摸摸鼻子下并不存在的小胡须，学得惟妙惟肖。 向情真的惊到了。身边的父母也和他一样惊讶：“那个小孩，是中国人？？” 这对主持人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不由又举起话筒，问他：“tong，可以说英语吗？我记得你会。” 小天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难道：“可是我太笨了，我的语言系统，大概还要冷却一段时间才能切换。我能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也积极去回应了，但……” 他无奈地摊了下自己的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尽力了。 他的队友上前来，帮他打圆场：“我们从早上开始，就听不懂tong在说什么了，他不断重复着，兴致冲冲加入我们的谈话，又沮丧地一个人跑到一边去……” 又一人过来抢答：“听说是他的祖父和祖母，带着他喜欢的玩具来看他了。这让他兴奋了一个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我们都决定，要为了tong学习中文了。” 那只备受瞩目的小天鹅，双手背在身后，脚尖点在地面，身体左右轻晃着，显然是一副：虽然很不好意思，这会麻烦到你们，但既然你们这么热心体贴，我也只好捂着脸笑纳了。 他实在太可爱了，没有人忍心去责备他什么。 现场充满欢声笑语。 到了观众互动环节，向情在父母震惊，不敢相信地目光中，举起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但小孩子做事，往往就是这样，很少经过深思熟虑，事后也许还会痛骂某一刻的自己太蠢，又暗暗羞耻得不行。 眼下，他管不了那么多，有一种冲动在支配着他，让他想和台上的人对话。 小天鹅选中了他！ 主持人比他还要不解：“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 向情紧张过头，已经显得有些麻木了。 小天鹅又看了看他，回答得调皮又理所当然：“因为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跟我一样啊。” 向情接过别人递来的话筒，他根本没有想好要问什么，脑子里只有不断回响的噪音。 他握紧手里的话筒，几乎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发出声音：“我一直……很不受欢迎。” 现场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了。 “我又矮，又胖，长得也不好，身边的人经常欺负我。我每天都不开心，有时候甚至不明白，这样的我，出现在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供人娱乐嘲笑吗？” 翻译不断在把他的话，翻给别的观众听。他已经分不出精力，去管那么多了。 紧张，羞耻，统统都丢到一边去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生活得这么开心？” 这是个有些任性的问题。 在问出来的时候，向情也不觉得，会有谁能告诉他答案。 特别是面前这个，跟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小孩……像他这样天生讨人喜欢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欢声笑语吧。 小天鹅叹气：“我其实也有和你一样的烦恼啊。” 向情：“？？？” 小天鹅说：“医生说，我可能没有同龄的孩子聪明。我学习东西慢，很多简单的事，只有我做不好，我至今都分不清，我的朋友中，喜欢吃奶酪的，到底是汤姆还是吉米……” 他身后有个声音在大声喊：“是汤米和杰姆！！” 小天鹅摊摊他的翅膀：“你看，人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的烦恼，别看我长得好，也不能例外的。” 现场又因为他的童言爆发出笑声。 “去做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吧。”小天鹅说，“当我把快乐带给别人，那些因为我快乐起来的人，同样也能给我带回来更多快乐。” 向情听了他的话，却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自己真正开心起来。小天鹅还在看他，他心念一动，大胆地问道：“你觉得我适合跳舞吗？” 现场发出了许多鼓励他的声音，小天鹅真就认认真真看了他好半天，然后点头：“你很适合。”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向情那会还不讨厌他，毕竟是点亮自己人生的一盏明灯，喜欢还来不及。 可后来又为什么讨厌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只很多年没见过的小天鹅，正在台下坐着。已经长成一个十足的大美人了，只要他站到舞台上，没人能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称得上风华绝代。 即使他此刻是在台下，向情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对方也在看他，只是看着看着，表情像被人用橡皮擦抹掉了一样，跟个没来得及画脸的表情包似的。 仿佛无声问他——你在干什么？ 向情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上台之前，状态就不怎么好。当初听到童橪出事故的时候，他没有跟周边的人一样，心疼，或者幸灾乐祸……他只是觉得愤怒，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体内烧灼着，让他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这不知是冲什么去的怒气。 他随手捡了把坏掉的扇子，那一刻，在他的眼前，对方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而他只想把令自己烦躁的东西，从身边驱逐。 他不停挥砍着，手里挥出残影的扇子宛如尖锐的利器，随着他毫无章法的身形，四处突进着……原本只是他用来发泄的产物，老师从他门前经过，看到了，却觉得不错。 想到董瑞谦，向情的理智回笼不少，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董瑞谦把他那天随便挥出的玩意，重新编舞，问他名字的时候，他不假思索说：“戮瞳。” 剑舞戮瞳。 说完的时候，他看到董瑞谦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舞台上，向情手里的长剑凌厉一甩，隔空刺向童橪所在的位置。然而，童橪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这里了，看他的目光也和看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砖，没有区别。 向情纵然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在童橪这里，他的表演早就结束了。 最后的一下，长剑从身侧划过，剑尖磕在了地面。 道具的剑身虽然软，也架不住他这不要命的用法。 剑身折断了。 残片弹起，擦着他的脸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台下像是水珠溅入热油锅，一下沸腾起来，不少人还尖叫着，大喊什么“好帅”…… 好？ 哪里好了？？ 向情咬住了自己的嘴角。 如果真的好，那个人，怎么会卷着他的小腰包，提前离场？？ 童橪还真不是因为别的。他过来只是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既然已经看完了，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他要去接男朋友了~ 然后，再问问大明有没有带钱，可以买点小纪念品回去…… “站住，别走！！” 童橪正和身边的人商量换个位置，好让自己通过，台上却突然爆发出响亮的一声。 没有人要走，除了童橪。 一时间，所有人都关注了过来。 童橪也转过了头，看向了舞台之上。即使隔着不短的距离，向情还是隐约看到了他睫毛卷翘的弧度。 时间好似回到了原点。 当年他们也是这样，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不过如今，角色对调了。 “这位观众，我想请你到台上来。”向情对着童橪说。 童橪眨了一下眼睛：“你想请我去台上做什么呢？” “我想……请你配合我，完成接下来的互动。”向情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会教你，如何完成，我刚才的舞蹈动作。” 第19章 第19章 童橪在人堆里站着，他像是自带了光效一样，明明身处相对黯淡的台下，整个人却如镀着一层光华，怎么看，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只见他勾下戴在黑发上的面具，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会让人浮想联翩正半勾着的唇。 他走到台前，对着向情伸出了手：“你不拉我一把吗？” 向情看着他的手，指尖修长，指甲是健康的淡粉，在舞台的灯光下，隐隐有泛着透亮的光泽。 舞台两侧有可以直接上来的台阶，童橪明显不愿意绕，只这样在台下与向情僵持着，无声地向他施压—— 邀请我上台的人，是你啊。 邀请的人，对待被邀请的人，该有怎样的态度……你，不清楚吗？ 向情当然不清楚！ 自己提出那样的无理要求，本身就是在侮辱童橪。他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可还是在冲动之下，堵了这一口气。 向情看着那只手，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不给面子，“啪”一下打开童橪的手。 大脑不断对他发出拒绝的指令，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做出了回应…… 他握住了童橪的手。 童橪借着他手里的力道，鞋底在舞台边缘一踏，轻轻松松站到了向情身边。回过神来的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自觉把舞台交给了两人。 伴奏响起的一刻，向情握着他那把断剑，身形宛如黑色的劲风，裹着凌厉的气势，在鼓点声中划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童橪身影，却擦着向情，闪去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两人事先没有任何沟通，童橪只是在台下，简单看了一阵，对向情的舞和曲，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认知。 向情在和一个无形的敌人对抗着，厮杀着，童橪加入进来，可不会去跳和向情一样的内容。 他要让向情如愿以偿。 成为那个，看得见的敌人。 看在台下观众的眼中，舞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游刃有余。 向情单人的独舞可以让他们热血沸腾，鬼哭狼嚎，这会加了一个人进来，他们反倒屏起了呼吸，打从心底里，紧张起来。 感受最明显的当属向情，他的心中已然掀起骇浪。 他跳的可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可在童橪加入的一瞬，他却有了一种身不由己的迟滞感，仿佛有看不见的线，缠在他的身体上，带领着他在舞动。 “小情儿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他……像让那个兔仙儿，牵着鼻子走了？？” “看得好难受，向情处处受制，头一回看他被压这么惨……” 台下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这是托吧。” “肯定是啊，光是编舞练习就得好一阵子呢，哪有人能上来就跳，都是主办方安排的！” 向情正处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他第一次，在跳舞的时候，真正感受到的轻松，不需要紧张接下来的动作会不会失误，不需要努力保持着符合舞蹈情境的激烈情绪。 他十分清醒，十分冷静，正伴随着他的情绪，竟然是在起舞过程中产生的。他感受着，回应着，却能清楚分辨出，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 对待跳舞，向情一直都是一个抱着大堆杂物的人，小心翼翼行走于钢丝上。 他不快乐，他真的一点也不快乐。 看着眼前的身影，向情心中泛出一丝涩意。 他把童言当了真。 可当时的他还不明白，对方是真正的天才，是高悬于空的皎月，自己只是芦苇边不起眼的虫子，居然也妄想着，去那空中看看，繁星有多美。 童橪衣袖轻扬，散开的发尾滞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极了染上墨色的羽花。他有让人魂牵梦萦的能力，台下的观众或许并没有这个意愿，可仍然不由自主，将全部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他们看到童橪借着两人错身的一刻，贴近向情耳边，嘴唇动了动，向情蓦地瞪大了眼睛。 “我……！！！这一幕太好看了吧！！” “相爱相杀，可以站攻受了。” 向情不知是不是因为童橪在他耳边说出的话，明显有些恼怒了，回身断剑递出，童橪的腰宛如初春的杨柳枝，为躲这无形的一刺，直接向后弯了下去。 “这个腰我可以！！！” 台下果然又沸腾了一波。 “呜呜呜要是这时候面具掉了，就更完美了！！” 童橪大概是听到了这一声，故意用食指抵在了面具边缘，调皮的让大家知道，想都别想。 自己可是一只坏兔子。 向情听着比自己一个人跳舞那会，更加热烈的呼声，心里竟也不觉得失落难受。这是理所当然的，眼前的，可是被誉为跳起舞来能美到头发丝的人。 真正让向情感到神奇的，是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从童橪那里传递过来的……快乐。 他忍不住看向了台下。 快乐的人，可远远不止他一个。 向情想起自己最喜欢童橪的那段时间，经常会关注他的消息，找他的视频来看。 记得在一次采访中，年少的童橪说了一段话。 他说：“舞蹈既可以是很高雅，也可以是很接地气的东西。它更像一种独特的，表达情感的方式，我把自己想告诉大家的，放进舞里，跳出来，你们看懂了，我的心愿也达成了。” 如今看来可能是很官方，很模板的发言，可在那会，向情真的有因为这段话，心脏狂跳起来。直觉告诉他，童橪就是这样的。他也曾真情实感，为喜欢这样一个人骄傲过。 后来与其说，不喜欢童橪……还不如说是讨厌一次次失败的自己。 永远的第二名，永远的……虽然你很努力了，每个动作也很标准，可总感觉还是差点什么……当他再想从童橪那里找到力量，重拾信念时，他发现童橪同样也在迷茫，困兽一样，努力想从困境中走出来。 像一个美丽而精致的人偶，裹上的迷雾一天多过一天，令人逐渐看不到他最初的灵魂。 一个人身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消失了，还有必要继续喜欢吗？ 显然是没必要的。 直到这人又真真切切站回眼前，向情才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真的讨厌这个人的。 他释然了，笑意也跟着出现在眼角，主动把舞台让给了童橪。 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童橪能好，当看到对方失意，受伤，他真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真正的愿望，是希望这人能像夺目的明珠，在高处闪耀着自己的光芒，照亮着他，也照亮着更多的人。 观众的欢呼和尖叫声唤回了向情的意识，曲声已经停了，他也情不自禁，为童橪鼓起了掌。 “你果然不讨厌我啊。”童橪对这个事实早有认知。向情见他摆弄起身边的挎包，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居然背着零食，胳膊上还挂着个多余的面具，跳完了舞！！ 童橪拿出了一张便签纸递给他：“要不要留一个联系方式？” 向情：“……” 接过这张便签纸前，他问了童橪一个问题：“你觉得我，适合跳舞吗？” 童橪肯定点头：“你很适合跳舞。” 还是一样的答案。 向情笑了：“可以，这就足够了。” 童橪走下舞台的时候，看到了人群外正对他招手的曲明端，他顿时像即将归巢的鸟，飞奔了过去。 在即将投入曲明端怀抱的前一刻，童橪一个急刹车，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拆了一个小熊棒棒糖。 叼进嘴里压压惊。 曲明端看着他一连串戏剧性的表现，好笑地问：“这是怎么了？” “大明……”童橪叼着糖看他，“你为什么，要穿成皇阿玛的样子来见我。” 黄袍加身的曲明端忙掀开衣摆给他解释：“这是门口二百块租的，像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有租衣服，或者卖衣服摊位。” 他“次拉”一下，从接缝的地方，把他的龙袍撕开了：“你看，这种穿起来多方便，里面自己的衣服不用脱。本来还有套蓝的，我一想，那不是电视剧里太监穿的吗？就换了这件，颜色是扎眼了点，但体面不少。” 童橪的糖都笑掉了，曲明端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下面的棍子，可他还是觉得这糖不干净了，没有还给童橪，自己放进嘴里，卡吧卡吧嚼碎了。 童橪把胳膊上一直挂着的大西几面具，斜戴在曲明端头上，又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很合适。” 曲明端的心都快软成一团棉花糖了：“特地给我买的吗？” “不是。”童橪实话实话，“是我唱歌换来的。我第一眼看见时，就在想，如果能拿来送给你，一定很适合。” 他微微侧过头，给曲明端看自己的：“我也有，是兔子。” 曲明端开玩笑：“我们这也算用上情侣的东西了。” 两人还没走多远，曲明端注意到，前方有一道人影，突兀地立在路口，完全没有要避让行人的意思。 他扫了那人一眼，是个长得挺斯文的男人，可惜矮了点，以他一八七的身高来看，那人至少比他矮十公分。 童橪倒还没注意那边，有曲明端在身边，他干脆连路都不好好看了，光顾着左右来回打量，有没有别的新奇东西。 可惜有人非不让他如愿。 曲明端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这个看着斯文的男人，可能要搞什么事情了。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人嘴皮子动了动，终于发出声音：“真没想到，我们今天会在这里见面啊，师弟。” 猛然听到这声“师弟”，童橪的脖子，又隐隐开始痛了。 第20章 第20章 可这不妨碍他回应对方：“可是，师兄……我没有那么的想见你，主动跑来见我的人，不是你吗？” 董瑞谦不耐烦自己身后总有人通过，索性离开原地，走向童橪：“哼，我来是想看看如今这个落魄的你，荒唐的你……” 声音戛然而止。 董瑞谦没能继续靠近童橪。 曲明端已经把人拨到自己身后，正充满威慑地看着他。 董瑞谦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嘴角边的笑，都懒得继续维持了：“还带着一个傻大个出门，能用来干什么？当宠物吗？” 童橪从曲明端身后探出了头，他正笑着，一排牙齿洁白，眼睛好似黑亮的明珠，语气轻松愉快：“师兄，不可以这样嫉妒别人的身高，而且大明他啊……” 童橪拉了拉曲明端的袖子。 曲明端回头，正让他勾过脖子，亲到了嘴角。 温软的触感。 鼻息间还有着荔枝的甜味。 曲明端整个人轰一下，烧了起来。 他被亲了……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小男友亲了。 突然爆棚的幸福感，让他像灌了半瓶烈酒，不仅整个人晕头转向，地面也变得像海绵，踩上去绵软无力。 童橪还在对董瑞谦说：“师兄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我记得师兄年纪不小了，作为前辈，这方面也一样要加油啊。” 直到走出挺远，曲明端想起小男友那位师兄表情，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凑到童橪身边，小声打探：“有个问题，我想问问。” 童橪眼角抬起，有些好奇：“想问什么呢？” 曲明端往身后看了一眼，毕竟是在背后议论别人，他还不想那么壮烈，让当事人抓个现形：“你那个师兄……他，不会是我情敌吧？？” 童橪笑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噗。” 曲明端看他这个表情，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虽然有点窘迫，他还是笑着，把自己的想法，当个乐子说了。 “你们‘师兄师弟’，叫得那么亲密，他见了你又那么大怨气，你还当他面亲我……我这不就，想多了吗。以为是，他喜欢你，但你没看上他，他因爱生恨了。” 男朋友想象力丰富，童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存心继续逗他：“如果真是这样，你要怎么办？” 曲明端扭头，佯装往回走：“那我再进去，帮你气一气他。”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已经找到向情的董瑞谦，也正在问他：“我那个师弟，在台上跟你说了什么？” 向情正在换衣服，听他这么一问，手里的东西，差点飞出去。 他慌乱接住，结结巴巴道：“没有，没说什么……” 董瑞谦眯起眼：“是不能告诉我的悄悄话吗？” 向情感受到他的不悦和怒气，只好避重就轻道：“童说……我没看上去那么讨厌他。” 董瑞谦哼笑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挖苦：“你还真是和你名字一样，念旧情呢。” 他记得自己刚捡到向情的时候，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自己那个不招人喜欢的师弟的味道。 喜欢的人是师弟，连跳舞的时候，也满满都是师弟的影子，可却会对着他说：董老师你好厉害，我真的很崇拜你。 喜欢师弟，还崇拜着他……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董瑞谦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游戏，接触一段时间之后，便对这个年轻人提议：来当我的学生吧。 这样，才能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曲明端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在决定接下来的目的地时，他问童橪：“还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今天没别的事了，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 童橪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他的目标很明确。 要约会，继续二人世界~ 曲明端全依他，不过在约会这件事上，他的经验实在匮乏，能想到的，只有逛街，吃饭，看电影。 好在，同样没有经验的小男友并不介意，反而干劲满满，充满期待。 两人先去了商场。 曲明端空有一颗想为小男友买买买的心，童橪却没有看上任何东西。 直到他们经过一排娃娃机，童橪的脚步才渐渐慢了下来，贴到一台机器的玻璃上，往里看着：“这个好厉害。” 曲明端二话不说，给他换了一篮子币。 童橪把自己的小挎包摘下来，袖子也卷上去，开始努力抓娃娃了。 对于没玩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童橪十个币下去，连根毛都没抓到。 他倒也不气馁，玩得挺开心不说，还抽空回头，告诉曲明端不要沮丧，他们一定能抓到的。 曲明端怎么可能沮丧，他还怕童橪一直抓不到会情绪低落呢，提前想好一堆安慰的话，现在一看，全都派不上用场。 抓掉四十多个币之后，童橪收获了一只嘴巴有点歪的淡黄小鸡崽。它脑袋上还有一撮不短的绳结，可以挂起来当装饰。 童橪直接把它套在了手腕上，毛茸茸的一团在他手边晃啊晃。 他的小篮子里，还有不少币，曲明端怕他一直抓不到，保守起见换了三百个。 然而，买多的部分是不能退回去的。 童橪深深望向身后的电玩城，语气一本正经：“我们再玩点别的吧，不要浪费了。” 第21章 第21章 曲明端背着童橪丢下的零食包，手里拿着装币的篮子，好笑地跟在童橪身后，看他愉快捶着地鼠，敲着太鼓，俨然是第一次来电玩城的熊孩子模样。 他随口问道：“之前没怎么和朋友来过吗？” 童橪捶地鼠的速度慢了下来，遗憾地说：“没有能一起来的朋友。” 曲明端心酸了一把，想把他抱进怀里好好揉一揉：“以后有我陪你。” 童橪的小锤子挥得更欢了。 他倒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只是，如果他告诉身边的人，自己想去抓娃娃，那他大概率会收获一整台娃娃机。 电玩城也是一样，他去的那次，提前清过场，只有一个负责人，在他身旁不停介绍着，搞得他像个要进口机器的贸易商。 既没有现在这样的气氛，也没有一个可以陪他玩耍的男朋友，实在是寂寞极了。 又一次“game over”，童橪丢下小锤子，愉快拉着曲明端去往下一个地方。 他们到了一排投篮机前，童橪站在别人身后，旁观看了几分钟，蠢蠢欲动的手，又忍不住去拉身旁的曲明端。 都不用他多说什么，曲明端已经把币投好，栅栏开了，球也滚了下来。 童橪兴致勃勃捡起一个球。 球在他手里像颗头。 他把头丢出去了！ 篮球没能飞过中间的挡板，有气无力的落下，又滚回来了。 童橪知道自己玩的不好，可具体不好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所以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 他正在总结经验，上一个是因为力气小，没能扔太远，再拿起一个新球时，童橪拼尽全力，抛了出去—— “duang。” 篮球砸在挡板上，重重弹了回来。 童橪看那球是冲脸飞过来的，如果躲开，可能会殃及路人……曲明端才低头扫了眼手机的功夫，身边的小男友，已经从投球手，变成了目光炯炯的守门员。 他注意到来势汹汹的球，下意识抬了下手。 球稳稳落入了他手掌。 曲明端反手一推，篮球带着干净利落的抛物线，进了球框。 童守球员橪：“好厉害。” “嗯？”曲明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厉害，童橪紧跟着，又将一个篮球递到他面前：“再来一个！” 曲明端还是单手，把球投进了球框。 童橪鼓掌：“真的厉害。” 打电玩在曲明端眼里只能算不务正业的事，但难得童橪这么捧场，他看了眼机器上的剩余时间和投球计数，继续捡着球，一个接一个往里丢着。 他投篮的姿势，格外潇洒利落，收起的衬衣下摆，把他干净的腰线修饰出来，窄臀，长腿，身材好的人，再气定神闲，进行着某项运动，果然更加迷人。 童橪听着周围的声音，小声对曲明端说：“他们在夸你……其实我也觉得，你挺帅的。” 这话直接从别人嘴里出来，曲明端只会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给两个币，他能玩到天荒地老，这种事他都懒得说，说多了怕自己骄傲。 可正在对他表达肯定的是童橪……曲明端一下子遭受到暴击。看着比刚才自己一个人捶地鼠时还要开心不少的小男友，曲明端做了一个决定：“要不要我带你玩？” 童橪的眼睛瞬间亮了：“要！” 接下来，两人横扫整个电玩城。 曲明端玩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真的很厉害，屏幕里的怪物一波接一波涌出来，身边的小男友还一直拿枪在“捣乱”，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带人一关关往下过。 童橪在他身边“狐假虎威”，玩得可开心了。 最后，还拉着曲明端陪他开坦克，开完了坦克又去玩赛车，专挑可以两人一起进行的项目。 童橪坐曲明端的车都是副驾，习惯了，也没多想，直接去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着曲明端来开。 曲明端一看只有一个操作位，心想，这应该是方便小情侣一起玩的游戏项目。 他选择了困难模式，专心开了起来，童橪似乎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一直在旁边吹他的彩虹屁。 “好厉害啊。” “又超过了一个！” “我们很快就要赢了。” 而他的彩虹屁里，还掺杂着隔壁那对小年轻的背景音：“卧槽你行不行，会不会开啊，不会让我来行不行，你是想撞死我吗，我屁股下这个还是车吗？是奔腾的草泥马吧！！” “……胆都给你吓破了，你看隔壁多温柔。” “瞎啊？？人家谈恋爱呢，你跟我谈吗？？你跟我谈我也对你温柔！！” 童橪还特地从曲明端身边探出头，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又不感兴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曲明端看他这样，只觉得好玩：“怎么了？看你还有点失望。” 童橪说：“他们已经在谈恋爱了，为什么要说谎呢？” 曲明端心想，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小情侣闹别扭。不过，“心机”的曲明端不打算给他科普。 不知道才好。 他们不闹别扭，一辈子都不闹。 两人努力挥霍完所有的币，天早已经黑了，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童橪从白天到现在，吃掉了一个小熊耳朵的棉花糖，三个小熊棒棒糖，曲明端问他饿不饿的时候，他摇头：“我给自己规定，一天最多吃两个小熊棒棒糖，今天的糖分摄入，严重超标了。” 不吃晚饭肯定不行，曲明端想了想，说：“那我们去自助，到了那里，你可以自己决定今晚吃什么。” 童橪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两人去了自助餐厅，童橪拿了两片生菜，半个鸡蛋，一勺玉米，一小块煎鱼排回来了。 曲明端保证，如果是乔楠敢这么跟他出来吃自助餐，早被他当场骂死了。 换了童橪在他面前，他只觉得，怎么这么好养活，几片菜叶就能喂饱，简直像养了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曲明端戴上一次性手套，给童橪剥两个水煮虾，顺便问起接下来的安排：“想去看电影吗？还是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童橪的勺子拨了拨盘子里的玉米粒，托着下巴问：“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 “之后……？”曲明端让他问住了。 童橪手里的勺子转了一圈，随后抵到了自己唇边，似乎是想遮掩唇角的笑意。 还在努力思考的曲明端，听到他这样说：“情侣约会的最后一站，不都是找一个不错的酒店，开一个温馨的房间，再做一点有趣的事吗？” “咳……”曲明端感觉自己被空气呛到了。 第22章 第22章 情侣酒店。 曲明端发誓，自己真的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他过去都没有过情侣，更不可能想到要开什么房间，他潜意识里，那都是野鸳鸯去的地方，这次为了童橪，他真的脸皮全不要了。 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一个个g，什么乔楠直了自己都不可能弯、有了喜欢的对象立刻拐去结婚、开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房…… 去他的。 都忘了吧。 开好了房间，曲明端先放童橪在外面看电视，自己进卫生间先检查了一遍。普通的酒店相对好些，情侣酒店之类的地方，总容易令人产生，“这里会不会藏有摄像头”的担忧。 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曲明端开始放热水。 他不是要洗澡了，而是给浴缸重新消毒，在这一过程中，一旦缺少什么，曲明端直接按下墙壁上的电话服务，找前台要。 热水烫了三遍，曲明端总算折腾完浴缸。童橪一直在外间，看他的神奇操作。情侣酒店里，浴缸这边的情形，几乎没什么隐私可言，隔着全透的玻璃，看得一清二楚。 童橪从身.下那张充满暧昧氛围的大床边起来，进了卫生间，叫了曲明端一声：“大明……” 曲明端以为他是等急了，忙转过身说：“再等我几分钟，马上好。” 童橪不是因为这个，他只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问道：“你是不是……有洁癖？” 这是童橪事先完全没有想到。 虽然曲明端有时候表现得很爱干净，看到家里乱糟糟，都会动手收拾一下……但童橪一直把这归结为，大明太勤劳了，是个很贤惠的人，所以才闲不住。 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曲明端回忆了下，说：“以前有。后来出门打工，一个地下室里挤十几个人，慢慢把自己逼得没有了。” 童橪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曲明端身上不少地方都湿了，是沾上的水，也可能是热出的汗，此时他正弯腰试着水温。 童橪索性抱着大熊玩具一样，趴到他后背上，呢喃道：“我也不想催你，可是，如果再不快点，我真的要睡着了。” 曲明端笑着，反手摸了摸他：“那我尽快。” 背上的负担是甜蜜的。曲明端放好了洗澡水，他打开一个盒子，往里看了眼，觉得童橪说不定会喜欢这个：“要不要放几只小鸭子进来？” 这是可以融化的香薰，飘在水面上摇头晃脑，还挺可爱的。 童橪：“要，全都放进来。” 淡黄色的小鸭崽散了开来，而童橪却像在课桌上打瞌睡那样，趴到了浴缸边缘，自认为很隐蔽地在曲明端眼皮子底下补觉。 补充睡眠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曲明端正舀着水往童橪后背上浇着，小男友的后背上，干净连一颗痣都找不到，骨和肉完全是恰到好处的比例，真像是拿大块的羊脂玉，找来最好的工匠，雕刻出来的。 难以复制的美。 不过，童橪身上也不是处处完美。 有个地方，曲明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真的震撼到了。 那是童橪的脚。 不仅脚底有很厚的硬茧，每根脚趾的关节处，同样布满着磨损的痕迹。虽白，却和细腻柔嫩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当时还问了童橪一个傻问题，他说：“磨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童橪告诉他：“茧子是用来保护脚的，如果没有这些茧子，皮肤磨出血，和鞋子粘在一起，撕下来的时候，那才疼。” 反正，换了曲明端自己，他真不敢体验那样的，十根指头连着心，光是听着都能想象，那是钻心的疼。 澡洗得差不多的时候，童橪也变得精神抖擞了。到底是年轻人，睡觉十分钟，待机……不知道几小时。 曲明端给他洗完之后，童橪并不肯先出去，反而泡在水里，继续玩着那群鸭子。每当鸭子游完一圈，又回到他身边时，他总是堵住鸭崽们的去路，把它们推了回去。 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鸭子们已经开始融化，缺鼻子少嘴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童橪对它们的态度，也从“小鸭子快来我身边”，变成了“别找我，没结果”。 曲明端突然觉得，童橪的世界，似乎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难懂。 到了床上的时候，曲明端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门子的洁癖复发，看哪里都觉得不满意。 小男友就应该待在最干净的地方。 这么想着，曲明端去找来自己的衬衫，垫在了床上，才肯让童橪上去。 童橪对他一系列的操作感到惊奇：“这样可以吗？”曲明端已经把自己的衬衫洗干净，烘干过了。 “没事，一件衣服，明天再让人送套新的过来。” 童橪不再说什么，他的手贴到了曲明端的皮肤上，还带着湿意，能感受到热水冲刷过的余温，微微烫着掌心。 他在过去，没有见过别的男性的身体，当然，女性也没有。 他也不清楚，什么样的身体算是好看的，有魅力的，但在电玩城的时候，童橪确实感受到，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冲动。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曲明端身上，已经有过不少经验了，所以也懂得了，主动去索取这样的快乐。 童橪舔.上了曲明端耳后的皮肤，沿着他微微扬起的脖颈，一路绵绵密密亲了下来，呻.吟被曲明端努力压抑在喉咙里，童橪可以看到他颤抖的喉结。 不得不说，把这样一个看上去并不柔弱的男性，掌控在自己身.下，确实是一件，让人会让人产生成就感的事。 曲明端虽然隐约有所察觉，两人每一次在进行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时，掌控权从来不在自己这边，被动的承.受，被动的迎.合…… 他没有去深究。 因为对方，从来也没有给过他思考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有那么一丝不同。 他抬眼去看童橪，看他精致的眉眼，童橪注意到后，目光和他对上，曲明端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起来。 光线是昏暗的，童橪脸上不少耀眼的地方，都让这暧.昧感的光，淡化不少，唯有一双眼睛，变得更加夺目分明了。 曲明端看着他的眼睛，心跳快得几乎让他的呼吸，也跟着艰难起来：“然然……” 童橪听到这一声，侧过耳，倾听他想说什么。 曲明端笑了起来：“终于感觉到，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 童橪“咦”了一声，伸出去的手，微微抬起曲明端的下巴，让自己能看好的看清他的表情：“这都让你发现啦，大明真的好厉害。” 第23章 第23章 换了平时，童橪不会去看曲明端的脸，因为他很少能看清别人的脸，首先感受到的，是对方的情绪。至于对方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反而不那么重要。 童橪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真的，看不到别人的表情，而是他下意识的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记得，别人的长相——当然，努力去把一个人的长相记住，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 曲明端在他这里不一样。 即使曲明端不在他眼前，回想起这个人，所产生的影像，也不再是一个大概的人影，和一团被色彩包裹住的脸。 他能记得住曲明端的模样。 能看清他脸上小小的细节。 只是，时时刻刻都把男朋友的长相记在脑海里，对童橪来说，是一件很烧内存的事，他更喜欢，在亲密的时候，把对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 在这种时候，对方所有的反馈，都是只给他一个人的。他可以轻易到达对方最柔软的地方，而对方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敞开来，供他翻阅。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童橪是喜欢的。 倒是曲明端刚刚吐露出的话，让童橪意识到，自己真的小看这位男朋友了。 他没再说什么，曲明端也不是想找他要什么说法，只是突然的喜悦，让这人情不自禁感叹了一下。 直到快做完的时候，童橪让曲明端自己坐了上来，手还固定在他的腰上：“好了，像这样面对面的，就可以好好说话了。” “……”曲明端根本说不出话，他无处安放的手，最后只能放在了童橪肩上。 童橪像是忘记了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特别沉得住气，就是不动：“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一开始也不可能理你。” “……”这点曲明端知道，自己和别人相比，在童橪这里，待遇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可他现在明智地没有开口，童橪停得太不是时候了，像是算准了一样。 童橪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认真和他对着话：“我对你是有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喜欢，太浮于表面。” “……嗯…………”曲明端想告诉他，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自己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前，他们完全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喜欢到死去活来。 真正奇怪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擅自一见钟情，还希望对方和自己交往，童橪没有一上来就拒绝他，已经能够说明，对他很有的好感了。 童橪还在继续说：“我喜欢的，是你只对我一个人特殊的情感，喜欢你的关心，喜欢你的体贴……这样的喜欢，带着很强目的性和利用性，远不如你对我的喜欢，来得深切和强烈。” 他问曲明端：“即使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还是一样的喜欢我，对不对？” 曲明端点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 童橪偏偏在这种时候，突然动了一下。 曲明端又只能闭嘴。 小男友不让说话，那他不说了。 “我应该挺好看吧。”童橪对这点的认知，是从别人对他的反应中，判断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说过喜欢我，但他们同样带有目的性。我也猜测过，你到底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的长相？金钱？” 曲明端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的家世，似乎也没打算，去主动打听了解。 童橪没再往下举例子，他知道，都不是。 曲明端从一开始，就没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甚至在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曲明端都没有想过，要上他的床。 虽然也会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脸红心跳，但太干净了，没有欲.望掺杂在内。 既然喜欢了，怎么会没有欲.望呢？看到喜欢的东西，难道不会想要占有吗？ 也正是因为曲明端，童橪推翻了自己过去，对于喜欢的认知。 曲明端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其实特别的简单。 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也能有一点喜欢我，那就更好了。 正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纯粹了，童橪才轻易无法承认，自己对这个人是喜欢的。至少，在他搞清楚，什么是喜欢之前，他不认为自己对曲明端的感情是喜欢。 说起来，他或许有些狡猾呢。 即使他知道，曲明端想要的东西，自己可能还无法给出，童橪并没有因此，就想着拒绝这个人。 让自己产生兴趣的东西，当然还是要放在自己身边呀。 他想要曲明端，毕竟，在他所经历过的人生里，像曲明端这样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放跑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 也许没那么公平，童橪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可他只能遗憾的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 即使暂时还无法给出曲明端真正想要的东西，可他依然心安理得，让这个人继续喜欢着自己。 童橪也很喜欢看曲明端喜欢他的样子，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只要他开心了，快乐了，曲明端的世界，也就明亮了。 这多有意思啊。 童橪有时候忍不住想，也许自己真的很幸运呢，可能在一开始，就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喜欢自己的人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要把曲明端牢牢的留在身边。 他也已经在学着，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了，虽然自己现在可能给不了曲明端对等的感情，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不要那么着急放弃希望嘛。 他对曲明端说：“别难过，至少，我已经有一点点，开始喜欢你了。” 童橪的想法，曲明端暂时还不清楚，可是他不想让童橪误会什么，于是，他主动去抱童橪，在进行了这么久的心里建设后，他干脆，自己主动，动了起来。 “你……别想那么多，我没觉得不好……嗯……我真的，特别开心……” 童橪又听到，他把脸埋在自己肩头说了什么，声音太小了，这回他是真的没有听清楚。 他眼睛飞快眨了两下，发现自己是真的猜不到，不得不问曲明端：“大明刚刚说了什么？” 曲明端已经到了羞耻的临界点，死活不肯再说，然后他看到，小男友也把脑袋埋进他胸膛，难过得快要嘤嘤嘤了。 “……”曲明端不知所措，忙抱住童橪，亲了亲他的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最后一咬牙，“我说……” 童橪好奇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呢？” “我说……我爱你……”曲明端连脖子都红了。 童橪记得他刚才那句话，还挺长的，不止这几个字：“然后呢？” 曲明端把自己的脸，贴到了童橪的侧脸上，仿佛这样能找到一点力量和安慰：“然后……我，想……” 童橪：“想？” 曲明端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想跟你结婚！！” “噗。”童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笑的，他也很努力的想要忍住不笑了，实在是没有忍住…… 喜欢一个人，要把对方带去结婚，多么朴实无华的告白，也很纯呢。 曲明端已经完全麻木了，没有说之前，前方对他来说是刀山火海，说出来了，刀山火海跨过去，他反而平静了：“嗯……对，就是这样。” 在曲明端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童橪没有感到惊讶，他一直觉得，曲明端对他的感情，是超出了“喜欢”的，比“喜欢”更加浓烈的，那只能是“爱”了。 但是童橪，还是习惯性的，把曲明端的这份感情归结为喜欢。 不是曲明端给的不够，而是他觉得两人认识的时间还太短。 热情可以随着时间消散的，喜欢也同样会褪色，在他心里，只有正经经历过时间考验的感情，才能称之为爱。 想清楚之后，童橪说：“可以啊。” 曲明端感觉他应该还有后话，果然，童橪跟着又笑了起来：“我同意你跟我结婚。不过，现在还不行，你得再等一段时间。等我解决掉一个难题后，我会和家里说这件事。” 曲明端别说等一段时间，等一辈子都行，而且他也知道，他们其实不可能真的结婚，只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代表了，一直不分开。 童橪能同意了，对曲明端来说，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恢复恢复了正常人生活，不再出去各种浪的乔楠，一脸莫名接到了曲明端的电话：“送衣服？干什么要送衣服，你人在哪儿，我往哪儿送。” 听清了曲明端报出的地址后，乔楠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这种不好的念头，轮到往外冒：“不是，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是不是酒桌上又有哪个富婆看上了你，给你下了药，强行拖过去了！！” 曲明端手机放着外放呢，恨不得隔着听筒去捂乔楠的嘴。 童橪在一旁听着，十分惊奇：“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吗？大明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还要危险呢。” 第24章 第24章 回去时，车是曲明端在开，乔楠与他顺路，都去公司，干脆直接蹭了他的车。 路上他们聊起工作上的事，童橪可有可无听着，听说公司又有几个混娱乐圈多年，但是没能闯出水花的艺人，要解约了。 有的是跳槽去更大的公司，继续当小透明等机遇；有的是转型当网红，自己开实体店经营。 乔楠可怜巴巴盘点了公司剩下的人，又是连声叹气：“让我做个梦吧，要是能把哪家的影帝影后，直接挖过来，该有多好。” 影帝影后铁定不现实。 但曲明端也有关注，别家公司合约快要到期的艺人情况，试着接触了几个，结果都不太理想。 有潜力的艺人，公司早早在合约到期之前，与对方谈好是否续约，许诺美好未来，尽力把人留下。 那些在其他公司并不受重视的小明星，往往都有一定的硬伤，辨识度低，怎么捧都不红；或者存在着致命的黑历史。 人品有大问题的，曲明端肯定不会要，搞不好又是一身腥。 剩下的，自身条件稍微欠缺，但已经有一定粉丝基础的小艺人，曲明端有意向的，很不巧都让其他公司抢了先手。 退而求其次，想随手捡几个回来带着看看，一个个人没多大，胃口倒不小，不满足他给出的待遇。 拜尹赫退场之前，那“轰轰烈烈”的一闹所赐，他们公司如今什么情况，已经让圈内扒得差不多了，还真有不少人，正等着他上门挨宰。 曲明端选择，抱紧自己的鱼鳍，不去当别人刀下的鱼肉。 可行的方案都试过一遍，并且无功而返之后，曲明端把主意打到了选秀上。 在这个选秀活动的策划案刚出来时，曲明端已经开始关注了，一直以来，也在积极和对方联络接洽，希望双方能达成一个合作关系。 毕竟以他个人感觉，这块饼真的挺大，只靠某一家，肯定吃不下。 一开始，对方没有明确拒绝他，却也没有松口的迹象。 曲明端心知肚明，人家这是拿他当备胎吊着，没那么满意，也不想痛快放手。 在这方面，曲明端还真不介意当个“接盘侠”，愿意吊着他，说明还有机会。 现在，还真让他等到了。 毕竟，市面上的选秀节目层出不穷，再捂下去，这块饼可要馊了。 “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资金，对方要求投入的资金，超出了我们目前能承受的范围，资金不够的情况，我们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 如果能请到足够大的腕儿，重量级别的导师，也可以作为一种投入。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价给的高，神仙也可以下凡……还不是又绕回去了？”乔楠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真这么简单，也不可能作为一种投入资本了，“不会还有别的附加条件吧？” 曲明端点头。 别的选秀节目里请过的嘉宾，一概不用，光这点，就涮掉了不少合适的人选。 他们的节目，还要求导师不仅专业技能过硬，还要有一定的大众知名度和人气，近几年经常活跃在荧幕前，且口碑良好，路人缘好的。 这又把一批年纪较大，不常出山的老戏骨排除掉了，空有流量的小鲜肉更是想也不要想。 乔楠听完先是目瞪口呆，最后嗤笑一声：“这是在想屁吃吧，难怪这么长时间，连个人都没找齐。” 吐槽归吐槽，办法还是要想的：“从咱们公司出去的那几位，你联系过了吗？” 曲明端说：“问过了，没有档期。” 乔楠又陷入了唉声叹气中。 童橪见他们为这么苦恼，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可以问的人，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查看了一遍，发现一个已经被自己遗忘好久的人。 “跟我一起拍过戏的男主演，算是厉害的人吗？”童橪问身边的人。 曲明端以为他看到了哪里推送的娱乐新闻，没多问，直接回答：“挺厉害的。” 童橪满意点头，直接联系了对方：可以帮一个忙吗？ 男主角不知道是不是给他设置了特别关心，回复的还挺快：非常荣幸，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童橪：有一个选秀节目，正在内部招募导师。 他把自己听来的信息，大致给男主角转述了一下，这节目分别需要三种类型的导师，对应表演，歌唱，还有舞蹈，如果男主角可以来，担任的是表演类的导师。 男主角很快找自己的助理去了解情况。 他还是挺想帮这个忙的，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没多大损失，重点是可以刷到童橪的好感度。 但得到的信息反馈，却不尽如人意。 男主角：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之前在另一档节目中，担任过评委嘉宾，不符合导师入选条件。我的团队，会再试着和对方沟通，如果可以适当宽限，这个忙我一定帮。 童橪心想这真是个好人啊。 他回复男主角：好啊，那不管能不能成功，你都可以免费，对我提一个要求（友情提示，机会只有一次，不要浪费在无聊的地方哦） 男主角看到童橪发来的信息，乐了。 这个他还真不敢乱用，对方的意思，明显是欠他一个人情，让他在需要的时候，找对方帮忙。如果真用来提什么“共进晚餐”之类的要求，搞不好会引起对方的不快。 结束了和男主的通信，童橪抱着自己昨天从娃娃机里抓来的丑鸡崽思考。 如果真的可以通融，那舞蹈的部分，他可以去当导师。 教几个学生跳舞，他完全没有问题的。 童橪把自己的想法和曲明端说了，曲明端也拿不准可不可行，但他没劝童橪打消想法，或者说什么让自己提前确认的话。 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小男友想做的事，不管龙潭还是虎穴，他都会陪着闯一闯的。 去了才能知道，里面住的是长虫还是猫崽。 第25章 第25章 约定好时间，童橪在曲明端的带领下，与对方的人见面了。 到了考核的阶段，他被单独带去了一间舞蹈室，对方的人看他没什么排场，人也年轻得过分，只把他当成一个学院里还没有毕业的孩子，看在曲明端的面子上，可有可无盘问着。 童橪把这当成面试找工作了，自己整理了一份履历，还带上了自己在舞蹈方面，取得的有代表性的重要奖项。 负责接待他的人，看完了童橪丰富多彩的个人履历，以及那些语种多样的证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假的吧？不会是找□□的给伪造的吧？？ 觉得自己可能是孤陋寡闻了的评测员，偷偷在长桌的遮掩下，打开了浏览器。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么厉害的人物，现实中对得上号的，还真有一个。 这算什么？ 舞蹈界的隐士？？ 他不知道的是，童橪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到了国内，童橪自己不怎么积极，活跃度低，再加上他家人有意识的“保护”，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都未必人人知道，出了圈子，便更加查无此人了。 这样的情况，只有正儿八经，把能证明自己真的很厉害的东西，甩到对方面前，对方才会承认，噢，这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只是这样的承认，是公式化的，是刻板的，并非心服口服的认同，一切还需要眼见为实。 “这位……小老师，请问你擅长什么类型的舞蹈，能给我们表演一段吗？” 童橪听了这个问题，也是好心，再次与对方确认：“我都行，这要看你们节目，主打什么类型的舞蹈教学。” 对方看他挺有信心，也不再多劝废话了：“那我们随机给几段音乐，先从……爵士开始。” 前奏从音箱内传出的一刻，童橪如同实时同步的全息投影，没人看清他第一个动作是怎么开始的，眼都没眨全的功夫，已经让他拽入旋律与舞姿的“视听盛宴”里。 童橪游刃有余，很多东西，早已年复一年的练习中，化为了身体的本能，抬手便是最标准动作，后续的衔接，张力，控场，爆发……得心应手到，不需要他动用大脑去思考。 他甚至还能分心，想想别的事情。 童橪所会的舞蹈种类，几乎囊括所有类型，他不可能每一种都练到极致，选好自己主攻的方向，剩下的舞种，即使只作为消遣，也达到了行业内的高等水平。 他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说他天生适合跳舞，是这方面的天才。 既然他是天才，那么“凡人”可以做到的，他理所应当要完成到极致。只有真正做到了常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的事，那才能配得起“天才”的名号吧。 有一阵子，他一直是那么想的。其实，他最开始跳舞的理由，很简单。难得有一件事，他可以做得很好，也乐在其中，那样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快乐吗？ 当然快乐。 也许太过得意忘形，才会在年幼时，说出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别人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懂，他能感受到的快乐，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快乐，并不意味着，别人有这个义务，来和他一起感受。 而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仅凭一腔爱意，远远不够。 他还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目标。 如果凌驾“凡人”之上的，是“天才”，那请允许他，擅自把“天才”之上的领域，称为“神”。 舞蹈的道路没有止境，不会有谁真正成为独一无二的“神”，哪怕只有微小的一点点，他也想竭尽全力，无限地接近那最高的位置。 这是他给自己的目标。 虽然目前也给他带来了，不尽如人意的后果，但童橪自我反省之后，他认为自己大概是在通往目标的过程中，不小心走到了错误的路上。 这没有关系。 犯错在所难免，尽管给他带来了不少挫败，不过直面困难，找出潜藏的危机，顺利解决掉，听起来也很酷。 人和音乐都已经停下了好一会，童橪因为评测员看得太过投入，一连给他换了七首曲子，这会全部跳完，童橪呼吸急促了不少。 太可怕了。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最后竟然夹带私货，让他被迫跳了极乐净土。 跳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跳完了，再一回想…………嗯，反正让他自己选，他不会选这个的。 舞蹈室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矮小微秃的中年男人。 童橪才刚注意到他，中年人已经迎面冲他过来了，还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热情洋溢道：“小童老师，久仰久仰，我超级无敌喜欢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童橪微不可查，小小叹气，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来帮男朋友完成指标数的。 唉，签吧。 童橪看着对方递来的马克笔，又看看那撸起袖子，长着浓密毛发的胳膊，默默去找自己的单肩包，翻出便签纸，写下名字，交给对方。 随后，童橪理直气壮盯着这个中年人。 你提出的要求，我可都满足了。 是时候该给一个交代了。 中年人让他盯得压力很大，不由干笑起来：“嘿嘿嘿，小童老师，是这样的……我知道，单论舞蹈水平，你绝对不比你师兄董瑞谦差……但在国内，还是他董老师知名度更高。我们这是一个节目，是需要带动收视率的，所以我们更希望请到的是，诶嘿嘿嘿……” 童橪震惊了。 他受到打击了。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 他要生气了…… 这个中年矮秃的男人，不断在一旁给他赔礼道歉，童橪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大明他们还要这帮人合作的。 这一刻，童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世道艰难。 经历过社会磨练的他，如今也已经算半个社会人了吧。 临走之前，童橪对中年人伸出了手。 他说：“请把我的签名还给我。” 第26章 第26章 童橪没有要回自己的签名，中年人最后把签名捂到了自己的怀里，还厚颜无.耻说，虽然工作上自己没有选择童橪，但这不妨碍自己在私人情感上，继续喜欢支持童橪。 “……”童橪不知道怎么反驳这样的人。 想想自己也不可能扒开他的衣服，从那充满毛发的胸膛里，夺取收到“玷污”的签名，童橪泄了气，决定不理这几个人。 出了舞蹈室的门，童橪看到，等在外面的曲明端，对他张开了双臂。 他想也不想，投入为自己准备好的怀抱。 曲明端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哄了一通。小男友在他心里是举世无双的，再也没有人跳舞，能有小男友这么好看了。 面对结果，童橪已经坦然接受，沮丧难过的情绪，他没有。 只是在他心里，他也觉得，自己一点不比师兄差。 于是，童橪做了一个决定。 他从曲明端怀里抬起了脸，醒目的长睫，一下一下划动着，划得人心尖直痒：“大明，这个节目，我想参加。” 曲明端正沉浸在小男友的美颜攻势里，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跟他确认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了？” 小男友体贴重复：“我想，报名参加这个节目。” 不好的消息，要么不来，要来总是接二连三。 男主角的团队，在和对方沟通之后，同样也遭到了婉拒，只能遗憾地回来告诉童橪，自己帮不上他的忙了。 童橪表示没关系。 他现在很能理解男主的心情，毕竟同样的遭遇，自己也刚刚经历过。 虽然童橪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太多挫折，但真正有困难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他反而容易产生兴趣。 既然男主角不行，那只能去找，比男主还要厉害的人了。 曲明端切了半个苹果，削成兔子形状，给童橪拿了过来。他看到童橪趴在手机旁，手里无聊玩着手机上的挂坠，默默等待。 开了外放的手机，在桌子上不断发出“嘟——嘟——”长音，眼看快要挂断，“嘟”声突然消失，传出含着睡意的：“喂……？” 曲明端下意识看看时间，都下午三点半了。 “小段哥。”童橪对电话那头人的赖床行为视而不见，直接进入正题，“我想请你帮忙。是这样……” 童橪把整件事的起因经过，详细说了出来，前后用掉了五分钟。电话里一直静悄悄，曲明端总忍不住怀疑，那人是不是掉线睡着了。 直到童橪说完了，对方终于断线重启，从自动回复，切换到人工服务：“是小然弟弟！”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含笑，乍一听有种如沐春风感，可那性感磁性的尾音，又会让人的后脖颈过了电一般，又酥又麻。 “什么活动，选秀？你也参加？我懂了，这忙包在我身上，我会打入敌人内部，一路给你支持票的。” 童橪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仔细一想，自己的目的，好像也达到了。 他从善如流：“小段哥那么厉害，一定没问题。” 童橪已经把电话挂断了，曲明端却半天忘了说话。 他好像……猜到小男友给谁打了电话！ 前几天，乔楠还在车上做梦，说想拐个影帝，今天童橪一个电话拨出去，真怂恿到一个影帝，帮他“打入敌人内部”了。 “是段影帝吧？”曲明端肯定地问。 童橪点头：“他人很好，还挺有趣的。” 曲明端也从别人那里，听过这样的说法。 这位段影帝，背后一直有着不可估量的雄厚资本在捧，头顶天之骄子的光环，日常却佛系得一批。除了拍拍电影，几乎不参加多余的活动。 可就是这么一个凭实力说话的人，偏偏有张令粉丝疯狂的脸。 奈何，无论粉丝怎么喊话，当事人始终在糟蹋脸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所饰演的角色里，颜值一个比一个惨烈，只要剧本好，没他不敢接。 这也导致，他唯一拍摄过封面的那期杂志，光在黄牛手里，价格便炒到了三位数。后期更有真爱粉，出五万的价格来收，都没几个人愿意出。 童橪对自己请到的救兵重量，没有清晰认识，他这边因为被“双杀”，有了点心理阴影，很担心最后会收获“三连拒”成就。 曲明端让他放宽心。 杀只鸡而已，现在牛刀都搬出来了，如果对方还不满意，那这节目根本没有前途，趁早凉凉吧。 果然，当天还没过去，童橪收到了段影帝发来的“ok”答复。曲明端看着这两个字母，头一回觉得，它们充满着力量。 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期间，童橪还主动联系了向情，说想和他见了一面。 一头雾水的向情实在想不出，童橪会为了什么事找自己。 放弃思考的他，如约而至。 童橪已经点了杯拿铁，坐在座位上等他，向情才刚拉开椅子坐下，就听童橪问他：“你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徒弟？” 向情整颗脑袋都炸了。 第27章 第27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向情是一脸懵的来，这会却隐隐有了怒气，他觉得自己让人戏耍了，耍他的，还是他心里，处在一个特殊位置的人，说是另类“白月光”也不为过。 童橪把自己面前的拿铁，推到了向情面前，杯中奶咖色的小熊头像，随着液体晃了两晃，香气钻入向情鼻中，适时抚平了他的情绪。 向情记得童橪喜欢小熊类的东西，之前某个纪录短片里看到，童橪在国外有自己的私人动物园，这是他五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年幼的童橪，在动物园里交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一只棕色的小熊，只可惜，小熊没能陪他一起长大，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小熊死了。 从那之后，童橪开始以另一种形势，让自己的朋友，陪在身边。他要告诉自己的小熊朋友，即使你去了另一个世界，可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活着。 向情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感动得稀里哗啦，等他再长大一点，回想这个故事，不禁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 确定不是扯淡的吗？ 不过，此刻看着咖啡杯里漂浮的小熊奶泡，向情的表情还是好看了许多，这至少意味着，童橪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来与他分享。 童橪看到向情没说什么，接受了这杯咖啡，心里的负罪感终于小了。 点完了，欣赏完小熊奶泡，童橪发现自己并不想喝这杯咖啡，要是向情也不喝，这杯咖啡可就要浪费。 换了一杯芦荟汁，童橪扶住吸管，努力吸啊吸。 向情坐对面，看着他这张让人气不起来的脸，都快忘记，一开始讨论的话题了。 童橪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向情只能带着诡异的心情，再次问道：“你是认真的？为什么？” 童橪可以看到，向情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情绪虽然产生了剧烈波动，却没有明确的抗拒，厌恶，反感…… 只是难以置信，继而怀疑自己受到了愚弄，找他讨要说法。 童橪可不是在愚弄他：“这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 “别开玩笑了。”向情不知道在反驳他，还是在反驳自己，语气远没有一开始，那么有气势，“我自己有老师，不需要再多一个。而且你们关系不好，别想挑拨，我不会背叛他的……” 真是一个好学生啊。 童橪为自己的师兄高兴着。 他也想有一个这么好的学生呢。 童橪看着向情端起咖啡，一口喝掉了小熊奶泡，在这个时候出声道：“你喜欢他，也不一定要给当他的学生。” 向情差点把咖啡杯的杯口咬碎了。 红晕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上爬，向情却只用呆滞的表情看着童橪，否认道：“不……我没……” 童橪不听他嘴上说的，只用眼睛看他真实的反应：“不是所有师生，都会成为小龙女和杨过的，至少师兄，再让他投胎几回，都不可能跟你搞师生恋的。” 向情都快跳上桌捂他的嘴了：“你别说了！” 童橪果然很通情达理，给了向情发言的机会。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当他的学生。”向情的辩解，还是那样苍白无力。 童橪心想，还好坐在这里，听他说话的人是自己，换了别人可完了，八成猜不到他真正想说什么。 “如果是为了更好的学习舞蹈，那你更应该选择我了。”童橪说，“师兄他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教你，只能偶尔指点，更多的还需要靠你自己去悟。” 向情沉默着，童橪的话，已经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涟漪。 “这对你来说，会很吃力。如果师兄发现，自己总也教不好你，也许会对你这个学生产生不满的。” 向情真的觉得……这不是没可能。 童橪再次推荐自己：“我和师兄不一样。我每天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教你跳舞，你自己悟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向情的手，紧紧抓在自己膝头。 他感觉自己不行了，要顶不住这份诱惑了，可他不想背叛老师…… “师兄永远看不到比自己弱小的人啊。”童橪很无奈地感慨，“我会在他的世界里，拥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也许是因为，在他心里，我是让他很有危机感的敌人吧。” 童橪对着已经“红血”的向情，发起会心一击：“来当我的徒弟，成为和我一样厉害的人吧，这样是师兄，也会像看着我那样，看到你了。” 向情全面沦陷了。 两人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童橪还在安慰陷入了自己牛角尖的向情。 “怎么办……老师会恨的吧，这么严重的背叛……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童橪觉得他把这件事想严重了。 师兄的确会因为向情转变阵营，从此不待见他，但还没到想起向情，便恨到牙痒痒的程度。 说到底，师兄还是看不上向情的，最多再找个条件更好的徒弟，等着看向情后悔的模样。 对于自己厌恶的人，师兄的情绪总是简单又粗暴，只要看到那些人过得不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眼看向情快要因为自我纠结，昏厥过去了，童橪只好说：“师兄那样的人，你想让他服气，只能用粗暴的方式，来对待他。即使最后结果不好，至少你的学业，没有荒废。” 向情一想，是这个道理。 两人走到了路边，向情找到了自己放在树荫下的单车。 他自己骑车来的，这是他日常训练体能的方式，一公里的路，蹬上车说走就走了。 童橪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叹为观止。 可惜自己不会骑车。 即使会，恐怕也不会选择，去做这样的事吧。 童橪老老实实走到和曲明端约定的地方。 他看到自己过来的时候，拿石子在地上摆出的圆圈，居然还在，又高兴地站进去，等男朋友来接。 曲明端来得很快，到了一看，忍俊不禁，童橪果然是乖乖在原地等自己，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童橪上了车，曲明端笑着问他：“事情办成了吗？” “办好了。”童橪把安全带扣好，想了想，怕他误会，还解释了一下，“我真的不是因为对师兄有意见，才把他徒弟招募过来的。” 曲明端连声道：“我懂，我懂。” 即使是这样，曲明端也不得不佩服。 小男友这么一搞，假如他新拐来的徒弟，真能把人追到手—— 师兄变徒媳，那可真是热闹了。